辨材须待七年期?〡西汉末年与王莽篡汉和改制

始建国元年,新朝鸣锣开张了,于是就要颁行天下,除了让天下臣民们知道皇帝换了姓外,也需要让周边的邻居们知道现在谁是老大。那些手持“新使五威节”的使者们就在大陆四处流窜,“其东出者,至玄菟、乐浪、高句骊、夫余;南出者,逾徼外,历益州,贬句町王为侯;西出者,至西域,尽改其王为侯;北出者,至匈奴庭,授单于印,改汉印文,去‘玺’曰‘章’。”朝廷要让外人臣服,需要的条件只有两条:一是实力;二是德行。实力是必要的条件,我们华夏人民受圣人教化数千年,自然对德行高看一眼,尊重德高望重、义行昭彰的好人;可是夷蛮们不是这样的,你打不服他,想靠德行感化他们,根本上是笑话。这方面美国人做得最到位,推行“民主”之先,动兵将“独裁者”打个落花流水,最好吊死了他,于是“民主”就鸣锣开演了。我们历史上经常有些腐儒们反对对外用兵,最有力的论点就是“以德服人”,可山君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打不过人家,才拿出来掩饰尴尬的托词。二是德行,光有武力,只靠打打杀杀,同样不能维持长久统治,打怕以后,就得给点甜头,这面汉宣做得很好,匈奴分裂后,他大力支持呼韩邪打败了其它几个单于,将他拱了上台,之后不断给匈奴以各方面的支持,尤其是物质上的,象粮食、民生物品等,匈奴不动刀兵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而汉帝国只是支付这么点代价就能换到边境的安宁,实在千值万值了,比起动辄数万、十数万人的大规模征伐,代价小得太多了。当然,前提是对方不可能通过抢掠得到更多的东西。
王莽没有经历过汉武、汉宣与匈奴打得不可开交,耗尽国力民力才摆平了对方的年代,他上台后,已经是四夷臣服,万方来朝了,但这从中朝廷国家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由于来得轻易,所以不甚珍惜,这不单是王莽,连他的党羽们都是这样想的,“莽志方盛,以为四夷不足吞灭,专念稽古之事”,边事在王莽看来就是这样无关重要?他必然会付出沉重的代价。而他派出的使节们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当然,最大的败家子是王莽本人。王莽的改制很多是拍脑袋的东西,他给周边小弟们的改印也是如此,本来周边各部封王就如同诸侯王那样,是表示尊朝廷为共主,逢年过节,前来朝贡,有纷争会让朝廷主持公道,但王莽开脑洞将他们贬为侯,还擅自改动他们的印章内容,于是引来了诸边部族的不快。其中以挑起匈奴怒火的换章为明显例子:始建国二年(公元9年)“五威将帅王峻等六人至匈奴,重遗单于金帛,晓谕以受命代汉状,因易单故印。”当时的匈奴单于是乌珠留单于,原汉宣帝颁给匈奴的印章上刻字为“匈奴单于玺”,这是代表了汉皇朝对单于权威的认可和允许对周边部族的管治,而周边各部、包括匈奴各部都是认可这个印玺所代表的权威的,同时也是代表了他们对中央朝廷地位的尊重。可新朝却要将其易为“新匈奴单于章”,这个可不是象故印那样具有权威,新朝的本事还没有拿出来,谁知你能否镇服各方?自从双方和平以后,汉匈双方来往频繁,对汉朝深有了解的匈奴官员也有不少,对于换章一事觉得蹊跷的官员就提出了疑问:“左姑夕侯苏从旁谓单于曰:‘未见新印文,宜且勿与。’”但单于并不知其会有更改,于是没有接受意见,也就大咧咧地换章了。但是授印的官员们从中看到了危机:“右帅陈饶谓诸将帅曰:‘向者姑夕侯疑印文,几令单于不与人。如令视印,见其变改,必求故印,此非辞说所能距也。既得而复失之,辱命莫大焉!不如椎破故印以绝祸根。’”于是陈饶不顾同行的阻挠,果决处置,将旧印打碎。之后单于果然不满印文的更改,要求故印,但见已被打烂,无可奈何了。但他心中的不快可想而知。这就给匈奴挑起事端以籍口了。
匈奴是如此反应,其它的部族首领估计反应也是大同小异,而且新朝的处置明显不对,为何将王降为侯?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虽然当时他们没有发作,但当之后双方的矛盾也没有得到很好处置时,边疆就不能平安了。
楼主 山君山君  发布于 2019-11-27 20:04:25 +0800 CST  
2、数十年汉匈和平毁于一旦
汉元帝时将王昭君派去做和亲使者,王昭君做得很出色,她一生嫁给了三代单于,在她健在时,汉匈间就没有发生过战争,当然,这一方面是她居间调节,沟通双方的结果;但也同样有匈奴已经衰弱,面对强大的汉皇朝,无力再挑起战争的因素。可这样一来,匈奴就产生了与汉亲善和比较坚持匈奴传统的两派,当前汉覆灭,新莽取而代之后,由于换印的影响,新匈关系破裂,匈奴与新莽朝的关系就在两派的影响下曲折发展。
王莽处理边疆问题常是拍脑袋,开脑洞的,所以其没有一个固定的方针,而是投机取巧,变化多端,当然不可能取得好的效果。不但如此,王莽的很多投机做法不但没能缓解双方的矛盾,而且可以说是侮辱了大家的智慧,令匈奴单于火冒三丈的。王莽不懂军事,遇到与军事相关的,往往就会胡乱处理,从他上台开始,直到他被干掉为止,他都没有对于军事方面表现出任何的天分。
可是,王莽处理边疆问题的失当并不始于换印。当初宣帝时,对匈奴对周边部族的管治是持支持态度的,可是,王莽当政后的平帝元始二年(公元2年),西域发生了因汉驻西域官员处理边事不当,导致车师后王姑句与胡来王唐兜相继降匈奴的事件。这事是汉官处置不当造成的,但当时王莽协迫匈奴交还了二王,并且召集西域各王,当众斩杀了二王,也不让匈奴说情。当时王莽定下了四条:“中国人亡入匈奴者,乌孙亡降匈奴者,西域诸国佩中国印绶降匈奴者,乌桓亡降匈奴者,皆不得受。”这样就限制了匈奴对周边的管治了。在换印之前,又发生了汉护乌桓官员告诉乌桓民众不必交税给匈奴之事,为此匈奴左贤王入寇乌桓,杀掠了大批乌桓民众,并让乌桓交钱赎人。这事让换印官员发现了,就上奏朝廷,于是朝廷就责令匈奴将被捉的乌桓民众还回去。四条本就令匈奴不快,拒税又让匈奴受了损失,再加上改印和还民之事,让匈奴有了发难的理由,同时也想通过此事掂一下新莽朝的分量。“(单于)乃遣右大且渠蒲呼卢訾等十馀人将兵众万骑,以护送乌桓为名,勒兵朔方塞下”,这是向新朝示威了。
接着发生的事就令双方撕破脸皮了。“莽以广新公甄丰为右伯,当出西域。车师后王须置离闻之,惮于供给烦费,谋亡入匈奴;都护但钦召置离,斩之。”呼韩邪称臣后,汉皇朝威行西域,时间一久,那些在西域和出使西域的汉官员们就擅作威福了。一路上役使地方,勒索属国,西域各国都是财小力弱、地广人稀的国家,对于这些前呼后拥,需索无度的使节们实在供不起,须置离之前的车师后王姑句就是因此而逃入匈奴而被杀的。可王莽仍未吸取教训,但钦不问青皂,斩杀了车师后王。这下子捅了马蜂窝了。“置离兄辅国侯狐兰支将置离众二千余人,亡降匈奴。单于受之,遣兵与狐兰支共入寇,击车师,杀后城长,伤都护司马,及狐兰兵复还入匈奴。”这时还未入侵边疆,匈奴只是在西域试手,可引来的后果就相当严重了:“时戊己校尉刁护病,史陈良、终带、司马丞韩玄、右曲侯任商相与谋曰:‘西域诸国颇背叛,匈奴欲大侵,要死,可杀校尉,帅人众降匈奴。’遂杀护及其子男、昆弟,尽胁略戊己校尉吏士男女二千余人入匈奴。单于号良、带曰乌贲校尉。”这就完全不顾以往汉匈间的任何约定,不但收留降人,而且还给予官职,与新廷分庭抗礼了。
可恼也!这脸被打得啪啪的,这是怼到莽哥痛处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莽哥躁动起来了:“(莽)下诏遣立国将军孙建等率十二将分道并出:五威将军苗訢、虎责将军王況出五原,厌难将军陈钦、震狄将军王巡出云中,振武将军王嘉、平狄将军王萌出代郡,相威将军李棽、镇远将军李翁出西河,诛貉将军阳俊、讨秽将军严尤出渔阳,奋武将军王骏、走胡将军王晏出张掖;及偏禆以下百八十人,募天下囚徒、丁男、甲卒三十万人,转输衣裘、兵器、粮食,自负海江、淮至北边,使者驰传督趣,以军兴法从事。”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能看出王莽不懂军事了。从张掖(在甘肃)到渔阳(北京密云),这绵延几千里的地方,调集十多支部队,部队人员还需从各地募集,从召集人手,到准备辎重粮食,到开拔上路,到到达边境,得多长时间?而且十支部队还不能同时到达,到达时间有先后,每支部队数万人马,待在边境,又得耗费多少物资,这些物资由谁提供?古代作战是无法象现在那样有快捷通讯手段的,如何指挥这三十多万人的大军?王莽不相信前线将领,所以他所指派的部队为了相互牵制,是不会指定军队统帅的,这十二位将军同样没有指定谁为首,也就是说谁也管不了谁,于是就自行其事了。当时新莽朝廷刚建立不久,前汉留下的物资还算丰富,各地对于兵粮甲仗还算筹措得来,但这样一来,原来的府库积蓄就清空了,当然,这当中不单有军需消耗,也同样有地方官员从中上下其手的贪腐。
楼主 山君山君  发布于 2019-11-28 19:43:02 +0800 CST  
王莽搞军事不行,但是搞权谋斗争却是刚刚的,他将朝廷上的权谋斗争的一套用到了边事上:“分其(匈奴)国土人民以为十五,立呼韩邪子孙十五人皆为单于。”始建国三年,“莽遣中郎将蔺苞、副校尉戴级将兵万骑,多赍珍宝至云中塞下,招诱呼韩邪单于诸子,欲以次拜为十五单于。苞、级使译出塞,诱呼右犁汙王咸、咸子登、助三人。至则胁拜咸为孝单于,顺为助单于,皆厚加赏赐;传送助、登长安。”这是使出了两手,军事威逼、财富利诱分化,如果在中原,这样做是很好使的,假如王莽早将这两手拿出来对付农民军,可能新朝还能延长更长的寿命。可是他用错了地方:“单于闻之,怒曰:‘先单于受汉宣帝恩,不可负也。今天子非宣帝子孙,何以得立!’”我们当然不会以为单于有多么正义,为了王莽篡汉一事讨还公道,这不过是单于找到了很好的理由与王莽翻脸大打出手而已。于是“单于历告左右间都尉、诸边王入塞寇盗,大辈万余,中辈数千,少者数百,杀雁门、朔方太守、都尉,略吏民畜产,不可胜数,缘边虚耗。”边疆自此多事矣!而王莽的策划却并没有产生相应的效果:“咸既受莽孝单于之号,驰出塞归庭,具以见胁状白单于;单于以为於粟置支侯,匈奴贱官也。”不但没当成单于,连王位也丢了,不恨死王莽才怪了。
“是时诸将在边,以大众未集,未敢出击匈奴。”山君觉得这是件幸事。这样的军事部署,号令不一,如果贸贸然出击,必然会被匈奴各个击破,大败而回,甚至可能全军尽墨。对于这种情况,当时十二将之一,战略眼光相当不俗的讨秽将军严尤上奏,指出了朝廷军事部署的问题,“今天下遭阳九之厄,比年饥馑,西北边尤甚。发三十万众,具三百日粮,东援海、代,南取江、淮,然后乃备。计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师老械弊,势不可用,此一难也。边既空虚,不能奉军粮,内调郡国,不相属及,此二难也。计一人三百日食,用糒十八斛,非牛力不能胜;牛又当自赍食,加二十斛,重矣;胡地沙卤,多乏水草,以往事揆之,军出未满百日,牛必物故且尽,馀粮尚多,人不能负,此三难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甚风,多赍釜鍑、薪炭,重不可胜,食糒饮水,以历四时,师有疾疫之忧,是故前世伐胡不过百日,非不欲久,势力不能,此四难也。辎重自随,则轻锐者少,不得疾行,虏除遁逃,势不能及。幸而逢虏,又累辎重;如遇险阻,衔尾相随,虏要遮前后,危殆不测,此五难也。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臣伏忧之!”严尤清晰地指明了问题所在,但他要求以已到达的部分部队出击匈奴,却也不妥。王莽当然不会听从一个前线的小小将领的意见了,“转兵谷如故,天下骚动。”
这样一来,早到达的部队就不安分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都是些犯人、兵油子,边塞苦寒、供给不备,就无法阻止他们骚扰地方、劫掠吏民了:“吏士屯边者所在放纵,而内郡愁于征发,民弃城郭,始流亡为盗贼,并州、平州尤甚。”王莽得知后,派遣使者去纠察,可是这些使者不但不整顿军纪,反而鱼肉地方,“皆乘便为奸于外,桡乱州郡,货赂为市,侵渔百姓。”终于,“北边自宣帝以来,数世不见烟火之警,人民炽盛,牛马布野;及莽桡乱匈奴,与之构难,边民死亡系获,数年之间,北边虚空,野有暴骨矣。”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啊!王莽苦心孤诣,尽力破坏,终于将宣帝以来数十年和平的边境成果毁于一旦了。不但毁掉了边疆和平,也耗光了府库积藏,开始出现内外交困的局面了。
楼主 山君山君  发布于 2019-11-29 19:54:46 +0800 CST  
其实当时王昭君遗惠尚在,不是没有机会重启和平的:始建国五年“匈奴乌珠留单于死,用事大臣右骨都侯须卜当,即王昭君女伊墨居次云之婿也。云常欲与中国和亲,又素与於粟置支侯咸厚善,见咸前后为莽所拜,故遂立咸为乌累若鞮单于。”但是之前却出现了一件对双方都很遗憾的事,这也是王莽其人冲动易怒,不经大脑的一个证明:“厌难将军陈钦、震狄将军王巡上言:‘捕得虏生口验问,言虏犯边者皆孝单于子角所为。’莽乃会诸夷,斩咸子登于长安市。”有了杀子之恨,和平就不好办了。本来孝单于之类的作为是王莽自己一厢情愿,怪得谁来?而且入寇是单于的命令,再加上王莽的乱作使咸连王位都丢了,也难怪别人的儿子报复吧。天凤元年(公元13年)“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伊墨居次云劝单于和亲,遣人之西河猛虎制虏塞下,告塞吏云:‘欲见和亲侯。’和亲侯者,王昭君兄子歙也。中部都尉以告,莽遣歙、歙弟骑都尉、展德侯飒使匈奴,贺单于初立,赐黄金、衣被、缯帛;绐言侍子登在,因购求陈良、终带等。单于尽收陈良等二十七人,皆械槛付使者,遣厨唯姑夕王富等四十人送歙、飒。莽作焚如之刑,烧杀陈良等。”这段史实说明了几件事:一是匈奴已表达了足够的和平诚意;二是没有诚意的是王莽,为什么这些人都以为别人是夷蛮,认为别人都好欺骗,只有自己最聪明?杀了别国首领的儿子,连道歉都欠奉,靠假话能过关?两国间交往如果连这么点诚信都没有,还想求得什么?三是王莽是个心理有些不正常的人,尤其喜欢非刑杀人,象解剖活人、烧杀罪人等,都不是按法律处置。本来这样就已经可以令双方冲突逐步化解,当然,这是建立在严格备边的基础上的,因为和平的保障不是所谓的诺言,而是双方的实力平衡!可是王莽依然处置失当:“徵还诸将在边者,免陈钦等十八人,又罢四关镇都尉诸屯兵。”这样边事废弛,当然给单于可乘之机:“单于贪莽赂遗,故外不失汉故事,然内利寇掠;又使还,知子登前死,怨恨,寇虏从左地入不绝。”可见王莽的处置是如何的混帐,单于从王莽的“赏赐”中拿到一份,又通过抢掠得到另一份,王莽当然不高兴,派使者质问单于,单于的回复相当无赖:“乌桓与匈奴无状黠民共为寇入塞,譬如中国有盗贼耳!咸初立持国,威信尚浅,尽力禁止,不敢有二心!”从这段回复中看官们就可得知那脑筋短路的家伙是谁了,简直是被当成傻子在耍。王莽没法奈何得了对方,只好“复发军屯”。
到了这地步,其实应当清楚匈奴并没有和平的诚意了,就要整顿边防,严阵以对,对于来犯者以迎头痛击,这样才能为再造和平奠定基础。可是王莽一步错,满盘皆落索,其后他的处置可说是集懦弱、糊涂、无能、可悲于一身,令人深深痛恨:“单于咸既和亲,求其子登尸。莽欲遣使致送,恐咸怨恨,害使者,乃收前言当诛侍子者故将军陈钦,以他罪杀之。莽选辩士济南王咸为大使。夏,五月,莽复遣和亲侯歙与咸等送右厨唯姑夕王,因奉归前所斩侍子登及诸贵人从者丧。单于遣云、当子男大且渠奢等至塞迎之。咸到单于庭,陈莽威德,莽亦多遗单于金珍,因谕说其改号,号匈奴曰‘恭奴’,单于曰‘善于’……单于贪莽金币,故曲听之,然寇盗如故。”看看这段,山君给予的四个词评价诸君是否觉得很恰当、贴切?狗改不了吃屎,狼改不了吃肉,换个名字能说明什么?这几个字又费了多少民脂民膏?陈钦真是死得冤!如果说王莽改制失败还有可悯的地方,那他处置边事的做法只能说可憎!
最终王莽对边事的弱智低能彻底葬送了和平的希望:天凤五年“乌累单于死,弟左贤王舆立,为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单于。舆既立,贪利赏赐,遣大且渠奢与伊墨居次云女弟之子醯椟王俱奉献至长安。莽遣和亲侯歙与奢等俱至制虏塞下,与云及须卜当会;因以兵迫胁云、当,将至长安。云、当小男从塞下得脱,归匈奴。当到长安,莽拜为须卜单于,欲出大兵以辅立之,兵调度亦不合。而匈奴愈怒,并入北边为寇。”本来新单于就位是个机会,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初衷,不想翻脸是肯定的。如果趁此机会通过提供一定的物质条件,促使匈奴稍加约束,应当有很大机会生效,因为这次是对方先做出了和解的行动。当然,这离不开伊墨居次云两口子的努力。可是这次白痴王莽的脑洞直达天际,居然效法秦王劫持楚怀王的做法,将致力于和平的两口子给劫持了。本来两口子的做法就在匈奴中有争议,这下好了,人都被劫了,证明这种做法彻底不行了,还是动手抢劫来得爽啊!还幻想派大军将傀儡单于送上位,山君对这种无脑做法真是没有词可以形容了。单于对于王莽这种好心当作驴肝肺的做法唯有绝望了,你与他攀交情,他想要你老命!这下子好了,连表面的那么点遮羞布都要不成了。双方彻底翻脸,只有刀兵相见一条路可走了。当王莽天际脑洞大开,提出劫持须卜当时,不是没人提出异议,已升任大司马的严尤就进谏:“当在匈奴右部,兵不侵边,单于动静辄语中国,此方面之大助也。于今迎当置长安槀街,一胡人耳,不如在匈奴有益。”但王莽不听。严尤知这种做法实在愚不可及,于是“尤素有智略,非莽攻伐四夷,数谏不从,……廷议,尤固言:‘匈奴可且以为后,先忧山东盗贼。’莽大怒,策免尤。”王莽大臣中,山君最可惜的就是这个严尤了,实在是眼光过人。可惜他辅助非人,如果他是辅助光武,相信丞相也有得当。最后,“莽又转天下谷帛诣西河、五原、朔方、渔阳,每一郡以百万数,欲以击匈奴。须卜当病死,莽以庶女妻其子后安公奢,所以尊宠甚厚,终为欲出兵立之者。会莽败,云、奢亦死。”须卜当与其说病死,不如说是被气死,王莽这样狼心狗肺的家伙,不被气死才怪!而转输到四边的军资,最后却便宜了光武帝刘秀。
楼主 山君山君  发布于 2019-11-30 20:23:53 +0800 CST  
3、四面树敌
王莽与北方的匈奴翻脸大打的同时,还能惹翻了东边的高句丽、西南的夷人,将西域诸国全都迫得反叛,很是了得,大有“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的架势。
先说说西域是如何让王莽弄得受不了的。前面已经说了,匈奴因在西域的争端而与新莽翻脸,其后又因陈良、终带反叛入匈奴而大举入寇,王莽官员在处理西域问题上不但骄横专断,而且颟顸无能,给匈奴以可承之机。但是,这时新朝仍然保有对西域名义上的统治,西域都护、戊己校尉等官员仍在。
汉和亲虽然现在受到了广泛的抨击,认为这是软弱无能的表现,男人们不能保自己的亲人、家庭和国土,却推出个弱女子去顶缸。可是,我们却不能否认和亲的弱女子中,也出现过巾帼豪杰的,前有王昭君,后有文成公主是其中典型的代表。比王昭君稍早些、宣帝时就已远嫁乌孙的解忧公主,同样是一位优秀的和亲使者。而乌孙自公主和亲后,就开始倾向于汉了,但乌孙王却是与匈奴妻子也生有儿子的,解忧嫁了三代乌孙昆弥,宣帝甘露元年(前53年),先昆弥匈奴妻生的儿子乌就屠杀了当时的昆弥,自立为王。但解忧所生的儿子元贵靡也是昆弥继承人,宣帝于是准备发兵征讨乌孙,时汉军一万五千已屯住在玉门关。当时公主的陪嫁侍女冯嫽也是一个很有才能的女子,号冯夫人,她通习西域的情事,常代公主出使处分政事,当时宣帝宣召冯夫人询间西域情况,冯夫人如实上报,并愿说服乌就屠,于是朝廷采纳了她的意见,遣她当使节出使处理,她召见了乌就屠,代表朝廷将乌孙分为二部,立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并划分好各自管辖范围,完满地处理好了这件事,消弥了即将发生的战争,稳定了西域的形势。其后由于呼韩邪称臣,自陈汤灭掉郅支后,汉皇朝威行西域,令行禁止了。但乌孙情况是有点特别的,虽然元贵靡势力大些,但是乌就屠却更得人心,影响更大些。
王莽处理边疆问题往往不顾信义,投机取巧,在处理西域问题上同样是愚不可及,始建国五年(公元12年),“乌孙大、小昆弥遣使贡献。莽以乌孙国人多亲附小昆弥,意欲得乌孙心,乃遣使者引小昆弥使坐大昆弥使上。师友祭酒满昌劾奏使者曰:‘夷狄以中国有礼仪,故诎而服从。大昆弥,君也,今序臣使于君使之上,非所以有夷狄也。奉使大不敬!’莽怒,免昌官。”一叶落而知秋至,使臣大部分不会是糊涂人,而西域出使中国的更是对朝廷比较了解的,如果说西域诸国是因所谓的礼义而心服朝廷,这当然是迂腐的说法,但是,乌孙两昆弥的地位是朝廷确立的,如果朝廷势力强劲,根本就不屑于在这些小问题上作文章,当朝廷在这种事上耍小聪明时,使节们就明白了这个朝廷的外强中干了。王莽本来处置西域的事情上不得人心,当他们了解到朝廷的虚弱后,后果就严重了:“西域诸国以莽积失恩信,焉耆先叛,杀都护但钦;西域遂瓦解。”受到不公待遇的西域诸国终于找到机会摆脱中央朝廷了。虽然这样的做法并不明智,但是这也说明了当时新莽朝廷已无力镇服西域诸国了。
王莽当然心有不甘,于天凤三年(公元15年),“是岁,遣大使五威将王骏、西域都护李崇、戊己校尉郭钦出西域。诸国皆郊迎,送兵谷。骏欲袭击之,焉耆诈降而聚兵自备,骏将莎车、龟兹兵七千馀人分为数部,命郭钦及佐帅何封别将居后。骏等入焉耆,焉耆伏兵要遮骏,及姑墨、封犁、危须国兵为反间,还共袭骏等,皆杀之。钦、封后至焉耆,焉耆兵未还,钦袭击,杀其老弱,从车师还入塞。……李崇收馀士,还保龟兹。及莽败,崇没,西域遂绝。”王骏们为何而来,诸国心知肚明,早就作了应对准备。这是决定了其后西域与中央皇朝关系决裂的一战,此战败后,屠杀老弱的新莽朝再也无法得到西域诸国认可了。后来光武中兴汉室后,西域诸国就曾多次遣使要求归附,可是光武考虑到朝廷新立,无暇西顾,于是拒绝了他们的要求。直到明帝时,国力稳定后,班超出使西域,才重新为帝国赢回了西域的统治权,定远侯班超在西域三十余年,建立的功业名垂后世、光耀千古。
武帝时代,汉皇朝大力拓边,除了在北边与匈奴大打出手,在西域与匈奴争夺势力外,还清扫了东越、灭掉了南粤国,向西南拓边直达夜郎国。当时的西南部族对中央皇朝表示了臣服,但实际上朝廷的统治力还达不到这么远,这个臣服只是个名义上的,一有不虞,就有边患发生。宣帝较好地处理了边疆问题,汉宣时代的边疆总的来说是平安稳定的,其后的元、成、哀、平四朝均继承了宣帝的方针,边疆无事。
楼主 山君山君  发布于 2019-12-01 20:14:57 +0800 CST  
西南夷的反乱就出在王莽的换印上。当时那些五威将们出使边疆,为诸臣服部族换印,不知为何王莽脑洞会大开到将大家的王位革掉,都降为侯。这样大家都不服了,而西南的句町王尤其不服,“初,五威将帅出西南夷,改句町王为侯,王邯怨怒不服。”周边臣服的诸部首领并没有错误,你王莽这样处理有何道理?王与侯,在礼仪位份上是完全不一样的,象匈奴单于这样的首领,在朝庭体制上是待以客礼,位在诸侯王之上的,可能在礼制上这样随便乱改么?而王莽其后的处理更是不可理解:始建国四年,“莽讽牂柯大尹周歆诈杀邯”。这样的做法极为恶劣。中国的官员们在与周边民族打交道时,往往以中华上国自傲,自认高人一等,但你也得表现出高人一等的道德和信义才对啊,为什么老是在这些重大问题上表现出欺诈、无信、下作的行为呢?这样表示他们智慧超绝,辗压对手么?王莽在这些事上的表现就非常典型,他对待边事就没有一个信字,除了撒谎欺骗就是大打出手,简直不象个儒家信徒的所为,令人无法相信这样不顾信义的对手。朝廷做得如此下作,自然不能服众,于是“邯弟承起兵杀歆,州县击之,不能服。”那里本来就是穷山恶水,地方部队征讨对方如何打得过?自是损兵折将败了回来。但这样一来,当地土著们就不高兴了,你凭什么杀我们的王,又起兵来打我们?于是天凤元年“益州蛮夷愁扰,尽反,复杀益州大尹程隆。莽遣平蛮将军冯茂发巴、蜀、犍为吏士,赋敛取足于民,以击之。”拉开了西南大打出手的序幕。
但是朝廷是北方人为主的,朝廷大军征伐南方时,遇到的主要问题往往不是战力如何,数量多寡之类,而是北方士兵能不能适应南方的水土,会不会被疫瘴所侵害,穷山恶水之地,能不能保障军需供应,就象南方士兵到北方后首先不能适应的是严寒天气一样。“平蛮将军冯茂击句町,士卒疾疫死者十六七,赋敛民财十取五,益州虚耗而不克;徵还,下狱死。”这个冯茂一定不是巴蜀人,看他的措置,就不知道在南方与土著作战的关键在那里,他分明就不知如何防止因蚊虫叮咬引起疾病传播,所以不用打,他的军队就被蚊虫们干掉了大半。纵使解决了蚊叮虫咬的问题,还有崇山峻岭间的军需补给问题亟需解决,这第二仗输掉以后,冯茂连脑袋都没保住。
王莽仍不肯罢休,第三波又来了:“冬,更遣宁始将军廉丹与庸部牧史熊,大发天水、陇西骑士,广汉、巴、蜀、犍为吏民十万人,转输者合二十万人击之。始至,颇斩首数千;其后军粮前后不相及,士卒饥疫。”打的是穷山恶水的巴蜀,为何要调用那些只会在马上纵横驰骋,而不会爬山涉水的天水、陇西人?合适吗?骑兵能转职成为山地步兵?这些军队的勇悍是肯定的,可他们面对的是大集团的军事行动么?西南山区,山高水深,路狭地险,调那么多兵干什么?根本没有展开战斗的场地。王莽打仗,一贯靠的是人多,至于如何打,他连基本常识都不具备。秦赵长平大战,双方投入的总兵力达百万之巨,可是真正的军事行家都知道,这里面三分之二的人实际上是辅兵,即随军民伕,相方交手的正兵估计仅约三十万人左右。当然,这在当时已是惊世骇俗的大战了。王莽出兵十万,随军民伕十万,在他看来已很多了,实际上远远不够!淮海战役发生在平原地带,国共双方动用了一百四十万大军,中野加华野只有六十万,硬是啃掉了五十五万国民党军,取得了辉煌大胜,可是陈毅元帅道出了实情,他说,淮海战役的胜利,是解放区人民用小车推出来的!是的,是役动用了解放区支前民伕达二百万之多,在国民党军天上飞机,地上火炮的打击下,民伕们死伤惨重。这是人民的胜利!王莽那个年代,在西南作战,民伕对正兵,一对一,怎么够?总得五对一甚至更高才能保障前线军需。果然,接敌后,凭关陇精兵的战力,多有斩获,可是,随身带的补给用完后,问题就来了,没粮了,后方人手不足,没有办法保障军需,也没有办法防止瘟疫,战事没法继续下去了。
楼主 山君山君  发布于 2019-12-02 19:43:38 +0800 CST  

楼主:山君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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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7-07 04:27:5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2-03 18:04:0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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