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小儿无赖—一位六O后的成长史(正在添加中)

@何雨红 2012-10-25 21:28:37
好家伙,竟然快4岁了才断奶,现在的妈妈哪个有那样的牺牲精神咯。
耳朵里塞豆子,这样的傻事不是60后的专利哦,早几天我们这里的小孩还塞了一粒花生米到鼻孔里。哈哈!
》》》感谢王向阳老师给我捧出岁月的珍宝,捧来童年的快乐!会跟踪阅读的!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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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何老师的鞭策和鼓励,你的《记得那时年纪小》,才是怀旧的经典之作。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6 07:34:22 +0800 CST  
@长笛之声 62楼
这是王向阳老师继《戏曲钟摆》和《六零后记忆》的又一杰作,对我们这批六十年代成长的人群来说,看到那个年代故事中的情节真是历历在目,更何况王老师写的不少都是本地方言,我又是王老师家乡人,故事中的地方语言感到特别的耳熟、亲切,一下子就把我带到童年时期那个物质匮乏、经济贫穷的红色年代...我喜欢王老师写的文章,更喜欢他写的故事内容,祝王老师的《最喜小儿无赖—一位六O后的成长史》早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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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乡夸奖,还要继续努力。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6 12:17:50 +0800 CST  
@溶溶Y 61楼
"艺人一台戏,演文演武我自己"。仅一个情筒和两块竹板,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地演绎了一整台戏。王向阳的文章把“道情”这样一种民间曲艺形式 ,再一次展现在我们的眼前,也着实为这份宝贵的文化遗产做了一次有力的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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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喜欢道情这门古老的艺术。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6 13:50:12 +0800 CST  
猜不透的谜语

每个人都是作家。谜语作为民间文学百花园中一朵奇葩,读起来朗朗上口,想起来趣味横生,看起来通俗易懂,它的生命力就是因为来自民间,不加雕琢,处处闪耀着老百姓的幽默和智慧。

“婆婆的家里有个驼背佬,一日敲三次。这是什么?”在我开始懂事的时候,姆妈就给我猜这个谜语。我搔头抓耳,猜了半天,还是猜不透,最后还是她帮我揭开谜底——饭篮。
按家乡的风俗,吃饭要喝汤水。做饭的时候,水放得多一些,烧滚以后,舀出一部分来,作为汤水。如果直接用瓢舀,容易把汤水和米粒都舀出来。所以,预先在盛汤水的钵头上,放一只竹编的饭篮,用瓢把沸腾的汤水和米粒一起舀到饭篮里,汤水渗过篾条,流进钵头,米粒则剩在饭篮里,然后把饭篮倒过来,把米粒倒进锅里,可能还有几粒粘在饭篮上,再用瓢敲几下。一日要做三次饭,每次都要敲饭篮,而饭篮的底部圆圆的,像一个“驼背佬”,所以我再一次听到这个谜语时,会心地笑了。
那时乡下的文化生活枯燥乏味,猜谜语成了一种“调节剂”,给大家带来了不少的欢声笑语。制谜面的时候,经常要戴一顶帽子“婆婆的家里”。在小孩眼中,老婆婆是最亲的人之一,用“婆婆的家里”开头,一下子抓住小孩子的心,激发我们猜谜的兴趣。类似的谜语,还有“婆婆的家里有蓬葱,一日摘三通”,谜底是筷子,形状像葱,每天用三次;“婆婆的家里有口井,螺蛳叮紧”,谜底是家乡的特色小吃米筛爬,因为它呈螺旋形,像螺蛳,密密麻麻叮在铁锅里;“婆婆的家里十畦菜,畦畦有瓦盖”,谜底是手指甲,因为每个人都有十个弯弯的手指甲,呈瓦片形;“婆婆家里有只乌骨鸡,客人来时爬到桌顶来放尿”,谜底是茶壶,那时的茶壶是用黑陶制作的,像只乌骨鸡,倒茶水的时候确实像放尿;“婆婆的家里有只鳖,日日在水缸里嬉”,谜底是舀水的木勺,漂在水缸里,形状像一只鳖;“婆婆的家里有根蛇,游来游去游在板壁上”,谜底是老式的木杆秤,直直的木杆,配上弯弯的秤钩,挂在板壁上,真的像一条蛇。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6 17:35:34 +0800 CST  
这种比较形象的谜语,容易猜中。还有一类连环谜语,运用顶针格,头尾相连,环环相扣,就困难多了,但也有趣多了。譬如“冬瓜冬瓜,肚里开花——迎灯(每一盏灯的形状像肚里挖空的冬瓜)。迎灯迎灯,一记吹去无寻——泡(灯里面的蜡烛,跟水泡一样,一吹就灭)。泡,泡,嘴巴两记肿——田鸡(田鸡的嘴巴上有两个圆圆的气泡)。田鸡田鸡,抽筋剥皮——苎麻(杀田鸡和剥苎麻一样,都要“抽筋剥皮”)。苎麻苎麻,竖记地来——火炮(即“鞭炮”,苎麻与火炮一样竖在地上)。火炮火炮,正中缚一缚——篾垫(火炮一捆捆的,像篾垫一样,中间要缚一下)。篾垫篾垫,两头包皮板——鼓(篾垫与鼓一样,两头都要用皮板包一下)。鼓,鼓,青毛上白醭——冬瓜(鼓皮白白的,而冬瓜上也有一层白毛)。冬瓜冬瓜,肚里开花……”如此循环往复,可使小孩子在猜谜中增加兴趣,增强对事物的记忆。
还有一类谜语的谜面制得像诗词,有三言、四言、五言、七言,甚至更长,有的对仗工整,有的参差不齐,富有诗情画意:
“七七四十九,蜈蚣去买酒。去过桥顶走,来过桥下游。”谜底就是“水车车水”。“七七四十九”是虚数,形容水车踩得次数很多,水车的龙骨像蜈蚣,水像酒,龙骨把水翻上来,故称“蜈蚣去买酒”,环形的龙骨连成一串,有的在车板的上面,有的在车板下面,所以有“桥顶”和“桥下”之分。
“三头六脚四眼睛,手拄拐杖口念经。前头稍一不用劲,皮鞭加身不容情。”谜底是“农夫耕田”。“三头”包括人头、牛头和犁头,“六脚”包括人的两只脚和牛的四只脚,“四眼睛”包括人的两只眼睛和牛的两只眼睛;“手拄拐杖”意谓人手把犁尾巴,“口念经”意谓人的嘴里不停地发出指令,指挥耕牛;如果前面的牛稍稍偷懒,后面的人手中的牛鞭就要落下来。
“同名各姓四兄弟,大哥送佛上殿,二哥平原走索,三哥水底望月,四哥家里动用。”“大哥”是铜锣,用于敲敲打打,送佛上殿;“二哥”是天锣(即“丝瓜”),悬挂在绳索上;“三哥”是田螺,躺在水底望月亮;“四哥”是面锣(即“面盆”),在家里洗洗用用。这四样不同的东西,在家乡的方言里,都有一个“luo”字,所以称“同名各姓四兄弟”。
“四四方方一个台,‘扭几扭几’来上台。‘轰隆’一个大天雷,想想真是不该来。”谜底是抓老鼠的工具“老鼠匣”。“老鼠匣”的样子四四方方,像一个台,老鼠摇摇摆摆跑过来,跳了进去,触动里面的机关,上方又厚又重的木板砸下来,像一个轰隆隆的大天雷,砸得老鼠一命呜呼,后悔不及。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6 17:39:00 +0800 CST  
一般的谜语比较形象,只要有一定的生活常识,稍做联想,不难猜中。还有一种谜语,是形象跟抽象的融合,有点脑筋急转弯的味道,猜起来着实伤脑筋。譬如“哥哥两岁,弟弟三岁,一共加起来二十八岁”,弟弟居然比哥哥大,乍看起来有点荒诞。谜底是手指头,因为大拇指最大,是“哥哥”,有两节,小拇指最小,是“弟弟”,有三节,两只手加起来一共有二十八节。
在我的幼年,三天两头荡到镇上的外婆家去,跟在阿姨们的屁股后面。她们虽然年纪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的爱好——猜谜语。记得制作谜面的是外婆村里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爷爷,下巴留着一绺雪白的山羊胡子,脸上永远挂着微笑,和蔼可亲,精神矍铄,肚里装着许多讲不完的谜语,大家都叫他“文太公”。每天午饭以后,一群姑娘围着“文太公”,绞尽脑汁地猜着他制作的谜语,如痴如醉,如疯如癫。阿姨们一时猜不出来,就嚷着叫“文太公”说“属什么”,譬如谷米属“草”,虫鸟属“活宝”,碗盆属“烧土”,大大缩小猜测的范围。我无意中也成了他的听众,至今还记得几个。譬如“头一担笠帽,第二担竹棍,第三担鸭蛋,第四担索粉”,谜底是芋艿。芋艿的叶像“笠帽”,茎像“竹棍”,块像“鸭蛋”,根像“索粉”。又如“远看梧桐树不高,近看梧桐生仙桃。开花结子不稀奇,结子开花更稀奇”,谜底是棉花。棉花长得有点像梧桐树,就是矮了一点,枝叶里长了像仙桃一样的棉桃。木棉先开花,后结子——棉桃,等棉桃成熟了以后,再一次“开花”,吐出了雪白的棉花,所以“开花结子”以后,还要“结子开花”。
大约在我读小学三年级那年的“六一”儿童节,学校里举办“游园活动”,其中有一项是猜谜,在教室里拉了好几条绳子,绳子上挂满纸片,纸片上写着不少谜语。按游戏规则,每猜中一个谜语,就可以拿到一张奖券,兑现一支铅笔。那一天,我猜中了好几个谜语,领了好几支铅笔,被颁奖的王美艳老师着实夸奖了一番,心里美滋滋的。这大都得益于我小时候喜欢猜谜。
(《最喜小儿无赖—一位六O后的成长史》一书即将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敬请期待)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6 17:39:57 +0800 CST  
除夕赢了一毛八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社会像一只大染缸,不良习气容易污染孩子的赤子之心。“赌博”二字,让多少人欲哭无泪、欲罢不能啊!我不幸从小生于嗜赌的环境,庆幸早年戒绝了赌博的诱惑。

记得六岁那年的除夕,村里的几个大人玩“推牌九”的赌博游戏,我也跃跃欲试。他们原以为对付一个小毛孩绰绰有余,想从我手里赢一点压岁钱过去,谁知我的牌技颇为纯熟,并不比大人逊色,加上手气特别好,赌了半夜,居然赢了“一大笔钱”——一毛八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不劳而获,心里乐开了花。
七十年代初期,乡村的娱乐生活除了八个革命样板戏以外,几乎是一片空白,有几千年“悠久”历史的赌博文化大行其道。我从小浸润其中,耳濡目染,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赌瘾,成了一个小赌徒。
当时家乡最流行的赌博方式,就是“推牌九”,开始是54张牌,后来改为32张牌。参赌者除了庄家以外,分上门(左侧)、下门(右侧)、天门(对面)。每人四张牌,两两相拼,分“前堂”与“后堂”。庄家分别与上门、下门、天门比对子、点数的大小,如果“前堂”与“后堂”都大,为赢;都小,为输;一大一小,为和。当然,32张牌比54张牌要讲究一些,先是比对子,以正副司令对为最大,叫做“至尊对”,还有天天对、地地对、神神对、和和对、长对、短对和无名对。其次比点数,9点最大;如果点数相同,则要比牌性的大小。
每到冬闲,村里三人一群,五人一簇,到处有人赌博。到了春节,赌博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了。乡下流行一句顺口溜“不嫖不赌,对不起上祖”,似乎还有点“光荣”。小孩子赌博,没有季节的限制,一年四季都可以。在具体时段上,一般选在下午放学以后、回家之前。春节里小孩子拿了一点可怜巴巴的压岁钱,就去赌博,一分、两分,赌注很小;平时没有钱,就赌纸张,把旧的练习本撕下来,或者花钱去买纸张,一分钱可以买三十张;在割猪草的时候,赌注就是猪草。
更多的时候,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看遍了赌场的人情世态。赌徒选中了谁的家,那里就是赌场,乡里乡亲的,主人也不好拒绝。我家和大伯母家因为是木匠人家,桌子、椅子和凳子特别多,加上主妇好客,所以屡屡被赌徒看中。
赌场里挤满了参赌和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大家围在一张八仙桌四周,最里层的坐在四尺凳上,四条凳子可以坐八个人,中间层的站着,可以站十几个人,再外面看不清楚了,就把脖子伸得老长,像鹅一样,甚至要踮起脚跟,干脆搬来高高低低的凳子和椅子,站在上面观战,一站就是半天,也不觉得累。里层的赌徒十有八九吞云吐雾,一支接着一支,不停地抽烟,房间里烟雾缭绕,地上垃圾满地,痰迹遍地。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7 11:02:31 +0800 CST  
老家有句形容赌博的老古话,叫做“半夜财主半夜穷”,形容钞票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一年,村里有一个人在除夕输掉二百余元,比当时乡村娶亲的一份普通聘礼还要多。春节过后,他好像醒悟过来了,痛改前非,立马骑上自行车,带着两只麻袋,出门收购羊毛,从事当时所谓的“投机倒把”活动。从此,经常看到他在晒场上翻晒和拣挑羊毛,再卖给供销社。据说,他起早摸黑,走家串户,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年,终于将赌博造成的窟窿填平了。
也有不懂玩牌却喜欢赌博的人,人称“猪头赌”。村里有一个小偷,他在赌博方面的智商甚至不及我一个小孩子,却一直乐此不疲。还有一个截肢的残疾乞丐,自己没有手不能赌了,可心里痒得很,叫旁人代劳,他自己在一旁动动嘴巴,也是十赌九输。
在赌场里,赌徒们喜欢制造一种神秘的气氛。在摸牌之前,故作高深,用嘴巴哈一哈气,搓一搓双手,据说“风头”会好一些;在拼牌之时,故作神秘,将牌一点一点地展开,仿佛一不小心好牌会从手里逃掉似的。有的赌徒运气不佳,输个不停,于是怪牌运不好,“啪啪啪”将扑克牌洗个不停,企望改变牌运。也有的赌徒心情不好,喜欢迁怒于人。
俗话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记得有一次,我在赌场观战,一时多嘴,下家输了,就迁怒于人,怪我多嘴。我平白无故地做了一次“出气筒”,从此就“观赌不语”了。
我经常耳闻有人在赌场里做手脚,俗称“杀瘟猪”。有一次,村里四个人用一副扑克打光牌,其中“近视眼”的牌很顺溜,3、4、5、6、7、8、9、10、J、Q、K、A一副顺子,从头连到尾,还有一张废牌,一甩而光。这时,对家把他喝住了:“慢,我手里还有一副4个Q 的炸弹!”这时,“近视眼”惊讶地说:“哇呵,还有4个Q 的炸弹哎!”于是赶忙把那张已经甩掉的废牌拣起来,居然从上游变成了下游。明眼人都知道,345678910JQKA一副顺子连到底,哪里来的4个Q的炸弹!令人捧腹的是,对家只是无意中的一个玩笑,“近视眼”居然信以为真,被“杀瘟猪”。我站在旁边,忍俊不禁,赶紧捂住鼻子,不敢笑出声音来,怕坏了人家的“好事”。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7 11:03:16 +0800 CST  
除了推牌九、搓麻将,乡下还流行跌骰子。一只大碗,几粒骰子,一把抓起,旋即松手,骰子在大碗里翻滚,发出银铃般的声音,停下以后,点数大者为赢。这种赌博方式立见输赢,不会拖泥带水。我看过几次,还没有看清楚到底是几点,骰子就被另一个人抓走了。
在我的家乡,跌骰子最有名的赌场在“牛尾巴塘”。我没有去过,大约那个池塘的形状有点像牛尾巴,吸引了临近几个公社的赌徒。我们公社里的干部,也经常到“牛尾巴塘”去抓赌,一抓一个准,从来没有空手的。每次抓赌,不仅没收赌资,还将赌鬼们的右手用麻绳缚起来,连成一串,从村前的大路上鱼贯而行,押到公社里去,等于变相的游街示众。
我的小姑夫一生就好“这一口”,每次将家中的鸭群生下的成担鸭蛋挑到岩头供销社投售,换来一叠钞票,一溜烟跑到“牛尾巴塘”,经常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因为屡教不改,作为共产党员、副大队长的他,曾经带着高帽子,游街示众,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一直赌到生命的最后。
我从五六岁开始“小搞搞”,一直搞到十岁。有一次“推牌九”,我做庄家,因为手气不好,连赌连输,越输越多,最后居然输给一个同伴一千五百张纸,折合人民币五角钱。这对于一个穷小子来讲,是一个无法偿还的天文数字。
那天下午,我的心情特别沉重,怏怏地回到家里。姆妈不知就里,叫我到自留地里去割番薯藤。我拎着一个竹篮,无精打采,一路走,一路想:哪来的钱还一千五百张纸呢?只好赖账。从此,我因祸得福,再也不去赌博了。
(《最喜小儿无赖—一位六O后的成长史》一书即将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敬请期待)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7 11:04:11 +0800 CST  
“飞虎队”公路挖陷阱

游戏是孩子的天性,但不加引导,超越分寸,就变成恶作剧。当年我们这帮毛头小孩子在村后的简易公路上开挖“陷阱”,不知逮住了多少拖拉机。当驾驶员愁眉不展的时候,我们却哈哈大笑,仿佛打了一个“大胜仗”。

在一条简易的公路上,三五成群地围着小孩子,或站或蹲,每人手拿一把小锄头,挖出一个个小坑,再在小坑上支起棉花秆,盖上草皮,撒上泥土,恢复原状,伪装得天衣无缝。然后,小孩子们急忙撤退到公路两旁的隐蔽处,埋伏好,等待“敌人”的到来,让他们掉入“陷阱”。
这个镜头不是电影《地雷战》里小孩子埋地雷炸鬼子、埋大便臭鬼子,而是幼年时代我村小孩子的恶作剧:挖陷阱逮拖拉机。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辆手扶拖拉机飞驰而来。拖拉机手压根儿没有想到前面会有陷阱等着他。只听得“哐当”一声,一个轮子陷入小坑,整辆拖拉机在原地空转。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拖拉机手本能地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赶忙刹车,下车检查,才发现一个轮子掉入陷阱。于是,加大油门,“突突突……”,只见拖拉机冒出一阵阵黑烟,可车上十有八九载着满满的一车石灰,死沉死沉的,光凭一个人的力量,哪里推得动呢?!
这时,埋伏在路旁的小孩子,捂着嘴巴一个劲地窃笑。然后,一个个鱼贯而出,大摇大摆,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围观。拖拉机手看这阵势,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脸上还得装出笑容,请小孩子们帮忙推拖拉机。小孩子装出一副仗义的模样,二话没说,“一二三……”,总算把拖拉机推出陷阱。“突突突……”,随着拖拉机的远去,满足了恶作剧心理的小孩子们哈哈大笑,仿佛打了一个“大胜仗”。
那么,小孩子为什么专门跟拖拉机手过不去,甚至以破坏公路来整他们呢?说来话长。大约一九七四年前后,我们郑宅公社和西边堂头公社的断头公路终于接通了,正好经过我村的北面。当时,公路上既没有客车,也很少有货车,大多是“突突突”冒着黑烟跑得欢的手扶拖拉机。当时,因为交通不便,拖拉机手非常吃香,不仅大姑娘、小伙子要乘,老人、小孩也要乘,有些拖拉机手不免有些摆架子。有人便有酸葡萄心理,编排了一首挖苦他们的顺口溜:“耕田么破,运输么快,大姑娘么带,小后生么跳,小孩子么挂,老太婆么跪和拜。”用普通话念不是很顺口,但用土话念起来却是朗朗上口。
开拖拉机很辛苦,风里来雨里去,风险大,但赚钱多,在当时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受到大姑娘的青睐。如果路遇美女招手搭车,拖拉机手往往做个顺水人情,让她坐在皮凳的边上,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一路招摇,风光无限,这是“大姑娘么带”。在电影《铁道游击队》里,飞虎队队长刘洪他们能跳上在铁道上飞驰的火车,而手扶拖拉机本来就开不快,加上简易公路坑坑洼洼,有点像老牛拖破车,对于身手矫健的小伙子来说,一个箭步就跳上去了,这是“小后生么跳”。我们这些小孩子,虽然一天到晚像猢狲一样,在树林里爬上爬下,可毕竟个子矮小,还不能一步到位,先是追上拖拉机,挂在拖斗后面,然后一个翻身,翻进拖斗,这是“小孩子么挂”。而对于年迈力衰的老太太来说,没有大姑娘的美貌,没有小后生的矫健,也没有小孩子的灵活,自然只有“跪和拜”,请拖拉机手格外开恩了。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7 18:57:12 +0800 CST  
在上学之前,我跟村里的小伙伴,一天到晚在村后的公路上游荡,亲身经历了“小孩子么挂”的滋味。其实,小孩子跳车并没有什么目的,纯粹是好玩,跳上拖拉机以后,开出三四里路,跳下来,再跳上一辆相反方向的拖拉机,回到原地,跳下来,俨然是“飞车党”。
当时,我们根据让不让搭车,简单地给拖拉机手打上“好”与“坏”的标签。一来二往,这些拖拉机手的面孔都混熟了,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怎么向“坏”拖拉机手出一口恶气?于是想出在公路上挖陷阱的损招。
小孩子头脑简单,爱憎分明,也讲“义气”。挖好陷阱以后,如果看到“好”拖拉机手来了,赶快跑到公路上,将陷阱上伪装的草皮掀掉,免得让他中招。等“好”拖拉机手开过去了,再把陷阱伪装好,等待“坏”拖拉机手中招,也是煞费苦心。 (《最喜小儿无赖—一位六O后的成长史》一书即将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敬请期待)

大约到了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这条简易公路正式开通了客运的班车,还有专职的养护人员。从此,我们这些“飞车党”再也不敢去公路上挖陷阱了。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7 18:57:59 +0800 CST  
@何雨红 73楼
白酒煮辣椒治疗冻疮,这个方法我记住了,哈哈!王老师的书像一本百科全书,什么知识都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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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何雨红老师的鼓励。我尽量把浙江乡村曾经的一些生活回忆出来,奈何语言枯燥,恐不能吸引人。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8 09:33:38 +0800 CST  
@伍汉 74楼
问候王向阳兄,是家门啊,握手~
刚才浏览了一下《最喜小儿无赖》,大有看头,得挤点时间仔细拜读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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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伍汉老师抬爱。今年夏天,何雨红老师推荐我看你的大作。我网购了一本,看得兴味盎然。后来,又推荐给其他的朋友。你们的著作很幽默,很轻松,很愉悦,可我的文字太沉重,惭愧。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8 09:36:30 +0800 CST  
电灯亮了,洋油灯暗了

村里的电灯亮了,煤油灯暗了,大樟树倒了,这是历史的进步,抑或退步?一台变压器和一株千年古樟的分量,孰轻孰重,随着岁月的流逝,人们看得越来越清楚。

漫漫的冬夜里,摇曳的灯光下,姆妈在纺纱、织布或者纳鞋底,这是在我幼年对洋油灯的最初印象。
洋油灯简便实用,由三部分组成:玻璃瓶,用来盛煤油;灯头,一侧有一个调节灯芯的旋钮;底座和把柄,用来固定玻璃瓶。只要划一根洋火,立马将洋油灯的灯芯点燃,要亮一点还是要暗一点,调控方便,还可以拿过来拿过去,移动也轻便。还有一种高级的煤油灯,叫做“美孚灯”,外面套着一个玻璃罩,可以防风,大约最初出于美国美孚石油公司,西洋的舶来品。
在乡村盛行洋油灯之前,照明用的是灯草。据爹说,在一个灯盏上,倒一点油,点燃灯草,一灯如豆。那时候,家乡还没有打火机,也没有洋火,就用煤头纸引火。用火的时候,撮起嘴巴吹气,“呋”的一声,煤头纸便燃起黄豆大的火苗;用过以后,再“呋”的一声,把明火吹灭,成为暗火,煤着待用。那么,煤头纸的火是从哪里来的呢?用采火刀和采火石碰撞取火,点燃煤头纸。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有了洋火(即“火柴”)以后,采火石就弃而不用了。
值得庆幸的是,跟上辈用灯草和煤头纸比起来,我的幼年能用上洋油灯和洋火,真是太方便了。只是洋油灯亮度不够,晚上在灯下做细活,看不太清楚。微风一吹,火焰摇曳而闪烁,容易熄灭。即使在无风的日子里,也有一股未充分燃烧而产生的黑烟被吸进鼻孔。印象最深的是,我坐在洋油灯旁做作业,看书写字很费眼神,时间长了,无意中低下了头,前额的刘海碰到了洋油灯的火焰,“嗤嗤嗤”一下子就烧掉了,留下一股难闻的焦味。当然,有时作业做得久了,觉得无聊,也会故意从头上拔下几根头发,放在洋油灯的火焰上烧,发出“滋滋滋”的声音,闹着玩。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8 09:37:38 +0800 CST  
据大人说,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小镇的街道上的理发店、裁缝店就挂起了电灯,那是用木炭的火力发电机发的电,用户集资办的。六十年代末,用上了水电,电灯进了小镇的普通人家。我小时候到外婆家,就有电灯。
要装电灯,首先得有电才行。恰好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西面的堂头公社办起了一家钢铁厂,特意架了一条高压线,正好从村前经过。天天看着高压线,却用不上电,村人的心思活络了。
要通电,先得安装一台变压器,那得多少钱哪!对于我们这个一穷二白的村坊,这是不能承受之重。不知是谁出了一个馊主意:把村东坟地上几个人合抱的千年古樟砍倒卖了,不就有钱了吗?这个法子好啊!集体和个人都不用掏腰包,一呼百应,说干就干。
那段时间,村里处处热热闹闹,人人开开心心,像过节一样。为了砍树,村里特意从北面的诸暨县请来了专业的砍伐队,从树的底部锯起。锯到一大半,在几根粗大的树枝上拴上几条粗大的麻绳,“一,二,三!”几十个人同时拉麻绳,屹立千年的古樟瞬间轰然倒地,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巨响。砍倒以后,锯掉树枝,将树干锯成一段一段的,再锯成一块一块的樟树板,最后做成一只一只的樟树箱,忙乎了好几个月。
变压器买来了,电线接到了门口,家家户户亮起了电灯,男女老少喜笑颜开,虽然只有15瓦和25瓦,但跟煤油灯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电灯虽然亮堂了,可村民的心里可不亮堂。在停电的日子里,依然要点煤油灯。当时每盏电灯每个月需要交三角钱的电费,有的人家用不起,还是点煤油灯。于是有人出了个馊主意——偷电,将连接村总电表两头的电线直接接上,即使用再多的电,电表上的指针也不会走。可供电所的电管员不是吃干饭的,这点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他们的火眼金睛,不久就被抓了现行,声言要重罚,否则就断电。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8 09:38:28 +0800 CST  
这一下子可忙坏了生产队的小队长,赶紧备下好酒好菜和好烟,体体面面地招待供电所的“电老虎”。我看到这只脸上长满雀斑的“电老虎”,初尝甜头以后,隔三岔五光临生产队长家,每来必饮,每饮必醉,酒气熏天,满脸通红,像关老爷似的。喝高了,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说你偷电,就是偷人,他也视而不见了。
到了八十年代初,这只“电老虎”再上门的时候,已经没人理睬,因为村里不再偷电了。

(《最喜小儿无赖—一位六O后的成长史》一书即将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敬请期待)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8 09:39:22 +0800 CST  
@pjzzzyl 77楼
当时,因为交通不便,拖拉机手非常吃香,不仅大姑娘、小伙子要乘,老人、小孩也要乘,有些拖拉机手不免有些摆架子。有人便有酸葡萄心理,编排了一首挖苦他们的顺口溜:“耕田么破,运输么快,大姑娘么带,小后生么跳,小孩子么挂,老太婆么跪和拜。”用普通话念不是很顺口,但用土话念起来却是朗朗上口。。。。。哈哈:真是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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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哥垂注。我觉得这些我们老家的文化,也能引起外地读者的共鸣。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8 09:41:12 +0800 CST  
@pjzzzyl 75楼
上个世纪70年代的瞎子们,因为自己是盲人,不能够下地参加生产队劳动赚工分,迫于生计,为了养家糊口只好靠“唱新闻”度日。。。。现在民间上会“唱新闻”的盲人已经寥寥无几,建议政府有关部门应该把它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保护和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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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说得好。据说,我们童年常听的道情,只有我外婆家的郑生兴能唱了。需要文化部门及时抢救,否则等这些老艺人去世了,就失传了。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8 09:43:17 +0800 CST  
@pjzzzyl 86楼
“白萝卜垫底,胡萝卜当米”,食而知其味!回首童年,回首那民不聊生的年代,依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忆苦思甜!希望来自农村的孩子,请你永远记住“自己是农民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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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根本,非常重要。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8 14:52:55 +0800 CST  
@书小小2012 2012-10-28 15:24:12
@王向阳196862 2012-10-22 19:03:54
第一趟出远门
这是一个兼容并包的时代,西医、中医、土医、巫医混杂,科学、现代、落后、愚昧并存。有人信奉西医,看全科医生或赤脚医生;有人信奉中医,等送上门来的过路郎中;有人信奉土医,翻山越岭寻找土药;有人信奉巫医,上门找巫婆神汉迎神驱鬼,上演着人世间的一幕幕悲喜剧。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的活动范围都在我们郑宅公社,活动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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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妈是浙江中部地区的方言,就是妈妈。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0-29 07:47:39 +0800 CST  

楼主:王向阳196862

字数:179835

发表时间:2012-10-23 02:5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0-23 19:11:16 +0800 CST

评论数:446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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