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持家,非要我嫁给一个瘫子换钱

洪氏一下马车,‘哇’地一声,就哭开了!那声音之响彻,柳府的各个角落儿,俱都能听见!
老夫人幽幽睡了一个下午的好觉,可是给洪氏给搅醒了!老夫人皱着眉,睁了眼,问身旁伺候的随喜:“谁呀?这样大的声音?这是哪个不知礼数的丫头?”
那随喜也就细细听了,便笑了一笑,将老夫人小心搀扶起榻,方道:“老太太,这似乎是洪姨娘的声音呢!我再不会听错的!”
老夫人也就聆耳一听,果然如此。
同贵知老夫人醒了,也就拿了洗漱之物过来了,伺候老太太梳头。同贵看着镜里的老太太,便道:“老太太近日看着精气神可是不错。这头发又变得乌黑乌黑的了!”
老夫人听了,就笑:“这是我染的!你这丫头,我三天前染的头发,你怎么忘了?还尽说开心的话哄我?”
同贵不比随喜,是个机灵的丫头。她听了,就放下梳子,笑道:“奴婢却是忘了!不过,虽是染的,但到底看着人年轻!老夫人看着,竟是像从画儿里走出来的一般!”
杜老夫人听了,就呵呵地笑:“你这丫头,竟是会哄我!这画儿里都是那些年轻的姑娘,我这样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婆子,如何像画儿里的人?你这拍马屁,可是拍到马腿上去了!”
同贵就笑:“老夫人,您这话也是说得偏了!真正那些画儿里,除了十三四岁的年轻姑娘,却也有端庄富贵的夫人太太们!在奴婢的眼睛里,老太太和那些四十开外的诰命夫人一样,都是极好看的!”
老夫人听了,就又笑了一声方,方道:“我不敢和她们比!真正我是个苦人儿!”老夫人说着说着,却不禁感叹起来了。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0 11:07:00 +0800 CST  

随喜倒了洗漱的水,过来了。听了老太太这样说,也就打趣道:“老太太都是苦命的人儿了,那我们几个又当如何?”
不想洪氏一路走,一路仍旧嚎哭。老夫人本想不理的,但听了这声音实在觉得嘈刮,因就对随喜同贵道:“到底她是怎么了?这竟是不是哭,竟是杀猪般地嚎叫!且将她带来,我得问问!”
老夫人说着,就站了起来,这右眼的眼皮儿就突突突地跳个不停。老夫人便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有气无力地又坐回了榻上,且等着洪氏进来。
今儿个,新任的海陵城知府本要来拜访的,但都准备停当了,却又得了消息,说知府大人临时有事,又来不了了。
老夫人因就闷闷起来,叫墨染和青城可自回房,自己也回了静心苑,深深睡了一觉。
洪氏果然也就一路嚎哭着进来了。她见了老夫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老夫人见她的脸都拉成了个猪腰子样,就不耐地问:“你是怎么了?可给我好好说话!”
洪氏就扭着脸,耷拉着头一字一句回:“老太太,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那边厢,柳墨染遂在书房静心写字。这几日,他便照着几本古书练着小篆。近日恰好抄到《越人歌》的那几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柳墨染心里诵读了几遍,心里就怔怔起来。他停了笔,看着这两句诗,心里一时缱绻万千。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0 12:07:15 +0800 CST  
自己心里,对秋漪当真已存了情意而不知么?
心有所思,他便写不下去了。幽幽站了起来,他便朝窗外看去。轩窗外,依旧是花红柳绿蓊蓊郁郁的一片。可时节到底是秋天了。
算来,秋漪在府里已呆了两月了。两个月,不长不短,自己的身子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是时候她走了。
秋漪既走,他希望是正大光明的。偷偷摸摸不是他柳墨染的风格。不管怎样,总是是要告诉奶奶一声儿。本来,他是想先斩后奏的。但现在想来,为了尊重秋漪,一切还是提早说清了的好。
今日,秋漪也不在府里。不如,索性就去奶奶房里,将话儿挑明了吧。虽知奶奶会伤心,但他到底不能拂了自己的本心。秋漪,她值得更好的。
柳墨染想着,便离了屋子,缓缓出了落雪轩。一想起秋漪,他的心里就有沉沉坠落的不详感觉。
他到了静心苑,那洪氏对着老太太,已说出了秋漪落崖一事。
老夫人听了,半点不信。她只是拄着拐,对着地下的洪氏咒骂道:“不要脸的下作娼妇,好不好地竟诅咒起秋漪来了!你还算是人吗?你赶紧叫秋漪语过来,我要和她说话!”
洪氏见老太太的气得手都颤了,心里愈发有得意的满足。她苦着脸儿道:“可是,老太太,到底秋漪是真不能回来了!这话也不是我说的,老太太你若不信,只管去问李大麻子和小穗儿。”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0 13:07:40 +0800 CST  

老太太一听,握着拐杖的手,差点不稳了。想洪氏也不会这番胆大!莫非——莫非秋漪真的出了什么不测?老太太受不住,脚下就一个趔趄,随喜和同贵赶紧过来扶住了。
“洪氏,这可不是什么玩笑之事!你赶紧地,赶紧地将小穗儿叫进来!我要好生盘问她!”
洪氏就在后头对阴阴说道:“老太太,只怕小穗儿来了,也问不出什么!真正,今儿这事儿也是说不出的蹊跷!”
“为何?”老夫人竭力控制着声音。
“小穗儿受了刺激,疯了!”洪氏掩饰着得意。
“什么?”老夫人终于受不住,猛然就颓然坐了榻上。
那洪氏就趁势道:“如今,也只有李大麻子知道一点!不如,老太太将他叫进来,好生问问?”老夫人听了,心如刀割一般,她颤抖着手,缓缓而又沉重道:且将小穗儿也叫进来!”
一时,李大麻子也就进了来。小穗儿疯疯癫癫的,由一个婆子搀扶着也到了。倒了外堂,李大麻子跪下了。小穗儿嘻嘻笑着,那婆子死死将她也摁下了。
老夫人叫人将帘子掀开,看了看李大麻子,又瞧了瞧小穗儿的眉眼,便问洪氏:“她果真疯了?”
“果真疯了。”洪氏边说边起了来。
老夫人便郁郁地问李大麻子:“你且将你知道的,不如都说出来。”
李大麻子看了里头站着的洪氏,就低了头,慢慢道:“回老太太,今儿个大少奶奶坐了车,也看不出什么不妥。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0 14:08:01 +0800 CST  
可到了一条僻静的小道,大少奶奶就说要带着小穗儿下车去买些东西。奴才听了,自然不敢不听。奴才便停了车在一边等。可左等右等地,大少奶奶也没有过来。奴才想着,兴许大少奶奶带着小穗儿另雇了车,径直去了寺里,也未可知。因就打马也去了寺里。不想,见了姨娘,却是不见大少奶奶,奴才慌神了!便又回原路去接,坐左寻右寻的,总是寻不见。这马车一走就走到了一条通往山崖的岔道。在岔道口,奴才就看见小穗儿一个人,疯疯癫癫地过来了!她一边指着山崖,一边告诉我,说大少奶奶跳了崖了!奴才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得将小穗儿带了先找姨娘去。奴才知道的就是这些。”
李大麻子虽口拙,但此番说出的话,叫人听了,还颇有条理。洪氏在里头听了,更是得意。心想:看不出,这个李大麻子,看着笨笨拙拙的,口才儿竟也不赖!自己竟是小觑了他了!
洪氏又悠悠想:不过自己到底没看错他。秋漪还是被他弄得死了。这大麻子,以后自己可要更多多‘仰仗’他了!
老夫人听了,只觉五雷轰顶。这个大麻子,是府里出了名儿的老实人。他的话,十之七八不会有假。秋漪跳崖?这怎么会?她不是一直好好儿地呆在府里的吗?难道说,嫁给墨染,她心里一直不愿意的?心里有委屈,但又想说,也不敢说?无可逃脱,因就想到一死了之?
如果然如此,那她可就罪过了!李大麻子刚说完,老夫人的泪就下来了。
52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0 15:08:15 +0800 CST  
“你下去吧!”老夫人哀哀说着,泪眼婆娑了。
洪氏便过了来,假意安慰老夫人道:“今儿个我在寺里得了消息!只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真正我是疏忽她了!我想来想去的,也寻不出她为什么要死的理?难道老太太待她不好么?若不愿意嫁进来,大可以说出来呀?好不好的,怎么竟想去死呢?这可对白家怎么交代?”洪氏说着,又捶胸顿足的,嚎哭起来。
那小穗儿虽然疯癫,但耳中听了大少奶奶的名字,心里还是受了触动。她口里更是胡乱喃喃。老夫人便叫人将小穗儿的爹爹焦愣头带过来。那焦愣头喝得醉醺醺的,冷不丁听人说女儿竟入了疯魔了,心里只是不敢信。待趔趄个腿儿进了老太太的静心苑,一看女儿果然傻了!焦愣头也心痛无比。
但在老太太的跟前,他并不敢流露过分伤心。经了这打击,老太太一下衰老了许多。
她叫过焦愣头,吩咐她道:“这丫头也是可怜。她这入了魔障了,这一生也就毁了。她这样,也不宜再在府里住着,我与你们父女另拨一间屋子单独住去。”
老夫人又支撑道:“你务必要将你女儿看好了。她还年轻,兴许以后又好了,也未可知!我的话,你可要记住!”
焦愣头听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他拉住小穗儿的胳膊,低声叹道:“小穗儿,都怪爹没有好好照顾你!走吧,跟爹爹走吧!以后呀,爹爹再不喝酒了,只管一心照顾你!”
说也奇怪,小穗儿被焦愣头拉着,也不闹嚷了。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1 09:03:44 +0800 CST  
她直着眼睛,在过洪氏身边时,却又喃喃重复道:“坏人,坏人,坏人——”因她声音低,旁人也不知她说些什么。
洪氏见小穗人被焦愣头拉下了去,心里更是轻松。小穗儿从此在府外住着,与她更是清静。老太太还指望着小穗儿什么都能记起来么,哼哼,那不可能!她会叫小禾儿隔三岔五地去瞧,若有什么动静,她只会先下手为强的!反正,既走了这条道,她便不想回头了!
老夫人不疑李大麻子,心里只是可怜秋漪。这孩子,不想心思竟这样重?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呢?这会子,墨染还不知道呢?若他知晓了,也不知会是怎么个情景?
老夫人也不敢往下想。
洪氏见李大麻子还跪在那里,就做主道:“大麻子,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老夫人看着李大麻子,心里一时就怔怔的。她想叫住他,再问上一问,可又觉得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不过,老夫人还是个精明的人。她总觉得哪儿不对,不如先稳住了,再细细寻思。
俗话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到秋漪的尸首,老夫人心里并不愿意相信她真的死了。
李大麻子退下后,这个当口,柳墨染也就缓缓进了来。此时,静心苑的下人们,已听闻了大少奶奶的噩耗,见了大少爷,神色就复杂地上前问安。
柳墨染决出了气氛的凝重,心里也跟肃敛。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1 10:03:59 +0800 CST  

廊下立着的一个丫头,就上前报:“老太太,大少爷来了!”
杜老夫人听了,手更是抖了抖。不过,想这事瞒也是瞒不过他的。她深深叹息一声,眺望着前方,一霎时,心里又想起了逝去多年的丈夫柳梦龙,便悲凉地自言自语道:“梦龙,这是你与我托的梦。你说的话,我总是信的。怎样都是信的。你说过的,说咱们的孙子墨染和秋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会恩爱一世的。梦龙,可你看见了吗?咱们的乖孙媳没了!”
柳墨染进了来,见了奶奶哽咽着,泪流满面。又见洪氏瘫坐在一旁,虽也流着泪,但面色却又有说不出的诡异。
柳墨染心里咯噔了一下,方轻轻问:“怎么了?”
杜老夫人便伸出手,挥了挥手,示意丫鬟们都退下。随喜同贵等都躬身退了,房间里便就如死般地安静。
老夫人就缓缓道:“墨染,你过来。”
柳墨染也就走近。
杜老夫人便看着一边的洪氏,冷冷道:“这里没你的事,你下去吧。”
洪氏一听,便想了一想,口里说道:“那我走了。老太太,您也不用太难过。”洪氏说着,又假意叹息了一声,瞥了瞥柳墨染,方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了老夫人和柳墨染。柳墨染已觉出七八分的不好了。洪氏已经回来了,如何秋漪却是不见?他也不坐下,便问杜老夫人:“秋漪回了吗?”
老夫人听了,就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慢道:“墨染,秋漪兴许回不来了。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1 11:04:15 +0800 CST  
你坐下,奶奶要告诉你一件事!”
墨染听了,就苦涩问:“可是关于秋漪的?”
老夫人也就道:“不错。”
“秋漪到底怎么了?”柳墨染沉重坐在椅上,外表虽平静,但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杜老夫人也就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墨染未听完,便连连摇头:“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虽只和她相处了两月,但墨染自信了解秋漪的为人。不到生无可恋之处,她是不会寻死的!何况,她根本没有要死的理由!她心里想的,只是离开柳家大宅,却不是轻率地就死!
“不,奶奶,其中必有隐情!秋漪不是这样悲观的人!”
老夫人听了,就忍住悲伤道:“不错,这其中是有隐情!但奶奶上了年纪了,许多事力不从心了!墨染,如秋漪的尸首果在崖下,你一定要想法给找回来。到底,她是咱们柳家的媳妇。”
柳墨染就道:“我当然会去找。”不管秋漪是因何堕崖,当务之急,便是要将她寻回,再搜真相。墨染的心里,依旧不信秋漪死了。
上午她还好好地和他在屋子里说话,到了黄昏时,她就死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因而也就不信。他的脑子里,满满地都是她的明眸善睐,一颦一笑。
她是那样生动真切,如何就死了?
“墨染呀!我知道你心里头难过,但这样大的事儿,料想洪氏不敢骗我。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1 12:05:00 +0800 CST  
况那李大麻子也是个老实人。若不经过此事,小穗儿也不会受了惊吓疯癫!”
柳墨染就蹙眉道:“但事情还是有疑点。且不管别的,只秋漪自尽一桩,就说不通!”
老夫人听了,不禁又强打起精神。“我以为,秋漪是不愿和你过,又不得回娘家,无路可走,一时糊涂了,就想到死了!不过,你们的感情到底是怎样?”
墨染就叹道:“我是与她自由的。她和我说过,有日要离开,我也是允了的。所以,她没道理就死!”
“墨染,那你的意思?”老夫人听了他的话,更是放大心底的疑问了。
“奶奶,秋漪该是被人推下山崖的!是有人想叫她死!”墨染终于启口。
老夫人听了,便掩住吃惊,沉沉说道:“我也有过这样的疑虑。若有人要害她,会是谁呢?”
墨染顿了顿,方道:“口说无凭。我现在也不能多说。但俗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墨染哪里还坐得住,他又道:“奶奶,我的身子也好了。我要去崖下寻找秋漪。是死是活,我总要找到她!”
老夫人就哽咽道:“墨染,你真的想好了么?你的身子还需将养,或许,叫府中下人们去搜一搜,也是一样的?”
墨染就摇头。“不一样?哪里一样?白秋漪是我柳墨染的妻子,她是我明媒正娶了进来的!她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我只想自己寻,旁人万千,我也不要!”
老夫人听了,便掩过悲伤,心里感叹起来了。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1 13:05:15 +0800 CST  
“墨染,莫非——莫非你心里是喜欢她的?”
柳墨染听了,就凄然道:“我也不知道。奶奶,我的心很乱。我只明确一件事,秋漪对我很重要。”
“你虽不承认,但听你这样一说,可见你心里还是有她的!”老夫人又哀哀起来。
墨染听了,不言。他给老夫人深深鞠了一躬,口道:“奶奶,我即刻就动身了!奶奶在家里,可要注意保重身子!”
老夫人知劝不住了,她便哽咽道:“好!只是那栖霞崖下路途难走,又凶险,你一路要当心!”
墨染就安慰道:“放心,我会小心的!”
杜老夫人看着乖孙,忽觉得自己疏忽了。那栖霞崖离城里几十里远,乖孙身子不好,不必劳碌步行,大可坐了车去再说!
老夫人就要叫随喜唤住墨染,待随喜过了来,老夫人想想,却又摇头道:“也罢,心诚则灵!两个腿子走,方才显得心诚!”老夫人又振作精神,叫随喜将念珠儿拿来,说要去佛堂念经祈祷。
那厢,墨染沉痛地出了静心苑,到了那无人见的甬路,墨染心里难过,他抚着胸口,一口鲜血就喷涌了出来。他默默擦了一擦,继续往落雪轩走。
原来,受了这一打击,他的身子立时又虚了。但他顾不住了,反加快了步子,进了屋里。天色暗降下来,墨染换了一身轻简的衣裳,从书房里,取出父亲留给他的剑,擦拭了一番,负在了后背上,就打算从府后门走。
月明星稀,夜鸟鸣叫,墨染不顾身子劳累虚弱,不经意之间,竟也走了数十里外的路。
53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1 14:05:30 +0800 CST  
天明时分,柳墨染已到了栖霞崖下。
他抬起头,立在幽深的谷底,抬头看着天。谷底生长的是茂盛的松树,碧碧油油的。松树枝干粗大,只欲将天空都遮住。崖壁陡峭,头顶不时有白色的飞鸟扑闪着翅膀越过盘旋,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利叫声。
柳墨染的心,便更是痛。秋漪,你就在这里么?你不能死,你一定要给我好好的!因身子到底也未痊愈,一路从城中出了城门,走至这郊外几十里的山谷,委实也累。且出了大路,走至这谷中小路,曲曲折折坑坑洼洼的,且又不时有深凹的小水塘,却也泥泞。
因为太渴望找到秋漪,柳墨染忘记了疲累。起初,他还是抱了一点希望的。但走至这谷底,看着笔直陡峭的山崖,他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秋漪从这样高的悬崖掉落,几乎是无任何生还的可能的!他所能做的,便就是在这谷底寻找她的残骸。
栖霞崖位于海陵城西南,地势因陡峭险峻著称。平素,除了打柴的樵夫经过,甚少有人来往此处。谷底并不大,但花木也繁多。挨着这些松树生长的花儿草儿,他一时也说不上名字。他的耳边,似乎有轰鸣的水声作响。
他的目光便在谷底各处搜寻。天色更敞亮了。扒开一簇厚厚实实的野花丛,发现谷底右侧有一汪碧绿的潭水。柳墨染的心一动,便越过花丛,只往潭水边走去。
还未至潭水边,他的目光就被潭水一旁的瀑布给吸引了!原来这轰鸣的水声,就源自这瀑布!瀑布的水流从崖上倾至谷底,那水珠氤氲在日头下,发出绚丽的色彩。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2 09:26:30 +0800 CST  
瀑布之下,便是被水流冲刷的一干二净的一块光滑的大青石。
他观察了整个谷底,发现这谷底圆中带方,四顾一看,所有的景致都能一览无余。他定了一定,掩过悲伤,轻轻唤道:“秋漪,秋漪,你在这里么?”
可回答他的,只有周边不绝的鸟叫和风吹过的飒飒声。
他的心,瞬即之间,就变得悲凉了。“柳墨染,你真是个傻子,入了这样深的山崖,她自然是不能活命的了!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他哀哀地在大青石上坐了下来,想着和秋漪的点点滴滴。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又很长。便是那一点一滴,一举一动,一个微笑一声问安,到最后终化成了解不开的情愫。
柳墨染方才明白:原来他的心里,果然是有秋漪的。忽然,他听到那潭水里,发出几声古怪的声响。他站了起来,心里想着:如果秋漪是坠入这潭水里的话,兴许有生还的可能!
一想到此,他的心里又升腾起了抑制不住的渴盼,他大步朝潭边走去。低头一瞧,那水里咕咚咕咚地正冒着水花,似乎那水里有什么东西,只想一个劲地钻出来。
墨染定睛一看,发现那水花里隐隐有一团黑黑的东西,像水藻,像云墨,但又不能十分肯定。啊!是头发!那飘拂的是黑黑的长发!
秋漪!莫非秋漪就在水里!柳墨染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猛跃几步,‘扑通’一声就跳进潭水里!柳墨染十余岁就病卧在床,虽小时学过凫水,但这十几年来的时间过去,他早成了一个旱鸭子了!
他不知水有多深,但如果秋漪还活着的话,他愿意拼尽自己的性命!他循着长发,旋即拉住了黑发下的一只胳膊!他想就势看清水里的,究竟是不是秋漪!无奈,他的身子太虚了,力气已经耗尽,因水侵入了眼里,他竟是不能睁开眼!他的身躯,只沉沉地往潭底坠去。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2 10:57:00 +0800 CST  
仿佛他又撞着了潭底的一个什么硬硬的东西,他的头受到沉重的撞击,他的手再不能拽紧那只胳膊了,一下就昏死过去。迷糊之中,他似乎感觉到身边的水流都朝一个地方涌去,但很快他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洪氏得知柳墨染拖着刚愈的身子,竟是去栖霞谷找秋漪的尸首去了,听了就嗤之以鼻。找吧找吧,找着了也是七零八落的残骸。这弄了回来,只是更吓人的。兴许,那身上的肉皮早就给鸟儿啄光了,只剩几根白色的骨头。
想到此,洪氏就阴狠地笑:秋漪呀秋漪,你可不要怨我心狠,实在是你太过碍事!我也是不得已为之呀!想想,她便将刘婶子叫过来,吩咐她道:“过会子,你且将李大麻子叫过来。”
刘婶子听了,就应了一声。她看着洪氏眉眼之间,竟带着笑,就小心试探问:“主子,您说这大少奶奶,当真是跳了崖么?”
洪氏办事谨慎,又兼多疑,对于秋漪的死因,刘婶子却是半点不知情。只因洪氏有心在府里各处宣扬,弄得下人们都以为大少奶奶是不满和大少爷的婚姻,愤懑跳崖而死。
不过,刘婶子也是个人精。事情当真是这样的么?主子在其中,有没有使什么手段?因此,她到底要试探一问。
洪氏一听,就哼了一声,说道:“如何不是?我找说过,她和大少爷不对付。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2 12:27:15 +0800 CST  
只是我没想到,她竟是个刚烈的人!”洪氏说罢,还假意叹了又叹。
刘婶子拿捏不准,更信以为真了。“主子,不过如此一来,那边大少爷可就更好对付了!”
洪氏听了,这才笑道:“不错。如此一来,大少爷又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哼!他这从栖霞谷回来,不累死也要褪成皮!他不是背着我偷偷将汤药都倒了么?反正小穗儿也疯了!往后,也不会有人去落雪轩送饭了!他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喝药,会饿死!可喝了,又会毒死!哈哈哈,只要他死了,这柳府可就是我的天下了!我熬了这么久,好日子终于要到了!”
洪氏尽管放肆笑,那刘婶子听了,也就在一旁陪着洪氏笑。
洪氏笑够了,方又提醒她道:“怎么,我都不笑了,你还笑个什么劲?还不赶快与我去叫人去!”洪氏一喝斥,刘婶子果然就脚不沾地往马厩那处走。
“等等,你先不忙走——”洪氏却又在后头叫住了她。
刘婶子听了,便又回头。“主子还有什么话嘱咐?”
洪氏就问:“怎么这几天,我没看见二少爷?”洪氏因忙着设法除去秋漪,却是忽略了青城的行踪。
刘婶子听了,就也道:“咦?我却是好几天没见着二少爷了?二少爷来如影去无踪的,叫人也难盯梢。”
“看来,你也不上心了。往日我叮嘱的话,你是没半点放在心上啊!”洪氏越发觉得刘婶子油滑了。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2 13:57:30 +0800 CST  
想了想,她便皱眉道:“罢了,你赶紧去马厩传话!”
刘婶子被洪氏数落了,心里就不大好受。到底,她在柳府也是有点身份的下人,毕竟跟着洪氏二十年了。她的脸就有些红,讷讷地反不想走了。但想到自己到底也是劳苦功高的,刘婶子就又扯着脸皮问:“主子,怎么近日里您这样频频地去支使起李大麻子来?”初时,刘婶子好不觉得什么,但这几天见大麻子来去频繁,倒是比她得脸,心里就有些抑郁不乐。
不过,刘婶子纵有天大的胆子,也想不到洪氏竟和他有了一腿。这些,都是后话了。
“叫你去,你就去。怎地这样罗嗦起来?”洪氏更不耐了。刘婶子看出洪氏不高兴了,这才一阵风地走了。
刘婶子前脚儿刚走。那后脚柳青城就大步迈了进来。好几天不见儿子,洪氏心里有气,便大声说道:“青城,你这孽障!你给老娘说说,你这几日都死到哪里去了?我只恨不得在府里作法将你的魂魄儿给招了回来!”
柳青城知道洪氏不高兴,但还是如实道:“娘,我师父回来了。好多天不见他,我便想在惠山多陪陪他老人家!”
洪氏听这话,心里反更气。她大声嚷道:“生你的是我,将你养大的也是我!你一口一个师父,可有半点将你娘放在心里!待我得了空了,一定去惠山,将他再狠狠骂一顿!”
柳青城一听,心里就有点急。“行了,娘!您可别再我添乱了!您要再这样,兴许我师父就不收我了!”
洪氏一听,就冷笑:“哎呦喂,我巴不得呢!那是什么歪魔邪道的道士,也值得你这样敬重?”
柳青城听了,便不想和洪氏辩论了。这一句话两句话的,也说不清楚。他躲去惠山,为练剑,也想让自己的心静一静。
他自诩从来都是一个洒脱自如的人,可不过寥寥数面,就对自己的大嫂动了心!他被这份突如其来的隐秘情感,折磨得憔悴不堪!加之又无人帮他排解,不如就索性躲在惠山。他想兴许时间长了,便会在心里渐渐将此淡忘吧?
“娘,如果没有别的什么,我回房了。”青城拿起以前的令子,想溜之大吉。
洪氏看着儿子,还是想将近日府里发生的事儿告诉他:“青城,你大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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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2 15:27:45 +0800 CST  
柳青城听了,只半点不信。他摇着头儿,只笑道:“娘,你这是想咒她死吧?真正娘的心也歹毒?”
洪氏就骂:“我告诉你真话,你却咒起我来?你若不信,只管去问府里的其他人去?真正,旁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柳青城听了这话,心里果也一怔。秋漪死了?这是真的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娘,秋漪死了?她到底是怎么死的?”青城的心里,疑惑阵阵。
洪氏见儿子只欲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便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地告诉了他。
青城听了,震惊错愕不已。果然,秋漪就投崖死了么?大哥这番已经去了那栖霞谷?他这离开了家里几天,就出了这样大的事故?
这是——这是真的吗?洪氏见了儿子抚着胸口,似信非信的,心里得意,对了儿子,就泄露了心意。“青城,你若还不信,便只管去问老太太去?不过,这下可是好了,秋漪死了,娘从此也不需再担心了!”
洪氏这话里的意思,青城也懂。
青城听了,心里悲痛,面上难忍:“娘,你这说的什么话?不错,我是对秋漪动心。但我更知道,秋漪是我的大嫂。我心里很敬她尊她的。”
听闻这个噩耗,青城就道:“不过,我是不信的,好好儿的,秋漪为什么会坠崖呢?一定,这里一定有阴谋!”青城看着洪氏,便问:“娘,你老实说,你有没有对秋漪做什么手脚?”
洪氏听了,心里一惊。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3 08:15:45 +0800 CST  
她抿了抿嘴儿,对儿子道:“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好不好的,竟疑心到娘的身上来?”洪氏说着,一转身就走了。
“娘,大哥果然就在栖霞谷?”
洪氏回了头:“秋漪死不见尸,墨染当然要找她的尸骸。”
青城听了,掉头就走。
洪氏看着儿子的背影,就大喝一声道:“站住!莫非你也要去栖霞谷?”
“不错。”
“你——为娘处心积虑地为你打算,你真的想气死为娘么?”洪氏心里激动,气急攻心。她抚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墨染是我的大哥,秋漪是我的大嫂。我不能做视野不管!”青城并不停下步子。
洪氏见阻拦无益,胸口闷着的气就堵在心里,一时不得排遣。且她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心里到底也不踏实,夜里也睡不安稳,身子却是有些虚弱。这一下被青城引了出来,洪氏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就栽倒在地。
青城在前头听了,不禁回过头,见娘倒下了。心里慌了神,疾走几步,一把将地上的洪氏抱起。
“娘,娘——你醒醒——”青城将洪氏抱进卧房,放在榻上,眼里贮满了紧张。
洪氏不过有点子晕,这一路被青城抱了在榻上,已然悠悠醒转。她听见耳边青城急切的呼唤,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睁开眼睛。
青城见娘不醒来,只得抱恨留在洪氏房中。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3 09:16:00 +0800 CST  

那刘婶子去马厩对李大麻子传了话儿,也就到了洪氏屋子前儿。待进了屋子,见二少爷回来了,但主子却是昏厥过去了。青城守着洪氏,叫刘婶子去请大夫。
刘婶子心里诧异,因又忙着出去找大夫,又去找小禾儿再去马厩一趟,说主子身子不适,李大麻子暂且不必过来了。
老夫人在静心苑,便叫赵管家过来,叫他给金陵的女儿柳文慧写信。在老太太看来,秋漪的死亡,是柳府的一大噩耗!她心里受不住,墨染又去寻秋漪的尸骸了,她身边一个可靠的能说话的人也没有!这病病歪歪的,她只想女儿快些过来!
赵管家代写了信,也就揣在怀中,着专人去送。大少爷不在,大少奶奶生死未明,二少爷又是万事不管的一个,真正赵管家也忙碌。他去了马厩附近,便叫一个可靠的稳妥的车夫去金陵送信。待到了马厩旁,见几个车夫都在修理马车,他便叫了一旁坐着闷着头一声儿不言语的李大麻子。
“大麻子,我这里有一封信,你且与我送去金陵,给咱家的大姑奶奶。”赵管家说着,便将此信交给李大麻子。
李大麻子闷闷接过信,也揣在了怀里。
赵管家见李大麻子蔫蔫儿地,不禁提醒问:“你怎么了?若是病了,我再另寻人送!”
今儿个,大麻子依了刘婶子的话儿,到了晚上,本就要来洪氏屋里一趟的。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3 10:16:15 +0800 CST  
哪知方才小禾儿又来嘱咐他,说不用去了,主子身子不适,不想见人了。这李大麻子听了,就想害了相思病一样,坐在马厩的干草堆上,手里拿着干草料,无精打采起来。
“赵管家,我送就是!”李大麻子担心赵管家看出什么来,赶紧就道。
赵管家也就点了头,又嘱咐道:“出了饭,你就出发。老太太等着见大姑奶奶呢!”
洪氏闭着眼儿,躺在床上,因要小解,因肚子也饿,就有些憋不住。她想了想,不如还是先睁开眼睛。青城见洪氏醒了,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放了,便叹口气道:“娘,你终于醒了!”
洪氏听了这话,便瞪了儿子一眼,她想跳下床,急着去小解。她一骨碌就爬起来,青城见洪氏身子骨利落,心里一怔,就道:“娘,你没事了?”
洪氏听了,心里一惊,方知自己露馅儿了。她便皱着眉,一把又扶住青城的胳膊,身子一歪,又别别仄仄地道:“青城,快扶住娘。方才,我还觉得好些儿的,可现在又觉得难过了。”
洪氏掩的逼真,青城关心娘,一时也不知道真假。他扶着洪氏去了后面的厦房。洪氏坐在盂盆上,心里就在盘思:秋漪刚除,她还有许多的事儿要做。但她又不想让青城去栖霞谷找墨染。听说那栖霞谷底从没有人去过,自是个险峻之地。墨染身子本就不好,这一去非但没找到秋漪的尸骨,只怕要将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3-23 11:16:30 +0800 CST  

楼主:叶芳小苓

字数:177867

发表时间:2019-03-05 23:12:1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14 03:34:4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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