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生在此世,你将如何抉择?《台城遗梦》,风云变幻,天涯长期更新

第三百零八章 老将坐镇(下)
这时有人问道:
“所以太尉让我分出八里营的人扼守山口。可为何不直接把大营安在山口堵住妖贼去路?”
张望拎起手中木棍在沙盘上指了指大营后边,京城一侧,说道:
“若是直接将大营安在前线,贼寇从下游登岸怎么办?”
那人说道:
“刚才太尉不是说大江过新亭之后向东再无渡口吗?为何现在又要分兵防守?”
张望抬头盯着发话那人骂道:
“你个废物,没有渡口是说不适合大军渡江,并不是说没法靠岸。妖贼志在必得,等到明天肯定会从两面夹击我们,只不过从大江下游来攻的贼寇肯定是少数,明天卫侯和温玉两人率领西辑虎营在江边游弋,我帅大军坐镇后方足以制住这伙残兵,前线让八里营战士死守,若有必要我则派人从大营支援,这样首尾呼应既不会被妖贼全部包围,又可以封死贼寇进路,这样的安排你们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张望厉声呵斥之下营中众将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再也无人敢言。
接着张望对八里营营将说道:
“连夜让人生火做饭,好酒好肉给你挑出来那四个寨子两千弟兄吃饱喝足,明天他们可有一番血战。”
八里营营将当即抱拳道:
“末将领命。”
张望又转头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待会与贺将军去江边守夜,晚上就不用回来了,明日则沿江北游弋,随时消灭登岸妖贼。若另有调遣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兰子义与贺温玉领命之后抱拳应道:
“末将领命。”
然后张望加了一句说道:
“温玉,卫侯领军,你带兵听卫侯的。”
贺温玉闻言扭头看了兰子义一眼,兰子义也正好扭头看向贺温玉,四目交锋,两人眨眼间换过一轮眼神。
贺温玉回身抱拳,对张望作揖说道:
“末将明白。”
之后张望对众人说道:
“今明两天安排便是如此,你们都会去准备吧!”
帐中众将闻言抱拳吼道:
“是!”
鱼公公这时则开口说道:
“众将士当要为国血战,严守军纪,切不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我鱼朝恩的眼睛是亮的,刀子是凉的,谁敢不听命令我定让他知道军法无情!”
众将士听到鱼公公这话无不暗地里咽唾沫,兰子义这才算是体会到了鱼公公这监军的本事。
众人领命之后都打算出帐回去各自办事去,只有戚荣勋还站在原地,看了看领命的众将士,又看了看张望,着急的说道:
“太尉,您安排了这一圈为何没有我的军务?我带来的可是神机营的生力军。”
张望闻言拍了拍戚荣勋肩膀,说道:
“我知道戚侯你求战心切,但你抬头看看天上这雨,你带来的神机营方便用吗?你先在大营里呆着,养精蓄锐,后面等雨停了你和神机营有大用处,到时候你在上。”
张望这话可安慰不了戚荣勋,戚荣勋闻言还是打算请战,张望则笑着说道:
“戚侯不用着急,大营修建得当,各处营墙都有避雨的地方,明日贼寇若来战,戚侯你自然有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张望说罢又抬起头对着围观的众将士说:
“都会去忙活去,别在这站着了。”
众将闻言再次抱拳,各自出帐去了。
兰子义领着桃家兄弟和仇家父子出帐之后本打算骑了马就和西辑虎营一起出去,没想到刚出大帐却看见德王在几个人的伺候下堵在门口。
虽然王三李四专门为德王打着伞,可德王身上还是有好些地方被淋湿,而且德王明显来的匆忙,他的衣服下摆沾的全是泥水,靴子也脏的离谱。
此时德王一脸戾气站在门口,眼泪汪汪嘬着下巴看着大帐帐门,活生生像个怨妇。见到众将出门,德王挥舞着手臂大喊道:
“都他妈给我上哪去?谁让你们走了?都给我回去。”
众将一见是德王堵们口,都低头不语,大家虽然不说话但兰子义感觉的到,所有人胃里都在反酸。
帐内张望听到外面有动静,出帐问道:
“谁在军中喧哗?”
见是德王在门口,张望抱拳略微欠身,说道:
“原来是元帅,末将失礼了。这些天没见元帅末将还以为您回京去了。”
德王看上去并没有听出来张望的讽刺,他继续叫嚣道:
“我是主帅,大军开拔却不告诉我,我在姑孰城中差点被妖贼捉住你们知道吗?现在你们说走就走还把我个主帅放在眼里吗?都给我回去!我今天要好好训话。”
众将闻言没了办法,都回头去看张望,结果被张望凌厉的眼神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大家伙明白张望没打算让德王这后生在军中夺他的权,只要张望在军一日,大家就只能听张望的。于是众将都低着头默默散开,按照张望刚才吩咐忙活去了。
德王见没人听他命令,正打算破口开骂,却被张望放话堵住。张望在旁边军士撑着的伞下和鱼公公并肩走出大帐来到德王身边,他说道:
“大军开拔都有两天了王爷你却不再军中,现在反倒怨我没有告诉你,那你身为元帅为什么不告诉大军是战是走呢?”
德王被张望针对,气的跳脚,他伸手指着张望就想开骂,没想到却遇上了张望打算杀人的凌厉目光。德王欺软怕硬的德行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一看张望来硬的,德王立刻低下头不敢发话,张望则收回眼神冷哼一声,和鱼公公径直走开了。
德王留在原地不知所措,愣了半天之后发现周围人已经走光,没人再超理他,他便回头抽了王三李四各一记耳光,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兰子义回营之后让仇家父子两人留下,他自己则带着桃家兄弟随西辑虎营出营而去。
一个满员的西辑虎营五千人一时之间尽数出动,淫雨霏霏,铁蹄绵延,马鞍上那种动人心魄的震颤又点燃了兰子义血管中的热血,征战沙场居然可以让人如此兴奋,哪怕只是几天未战都让人感觉如饥似渴。
兰子义深吸一口气,仔细的体会这自己一腔沸腾的热血。旁边桃逐鹿发觉了兰子义的异样,问道:
“少爷这是心痒难耐?”
兰子义被桃逐鹿一语点破心中念想,哈哈笑了出来。他回头报给桃逐鹿一个充满力量的微笑,说道:
“二哥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军中待久了会有上瘾的感觉。”
桃逐鹿答道:
“这事得问大哥。”
前面打头的桃逐虎闻言掉头答道:
“阵前生生死死多了就没有什么迷恋战场的冲动了。我其实只想回去看你们嫂子。”
兰子义听到这话来了兴趣,问道:
“大哥你有女人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桃逐虎好像是说漏了嘴,被兰子义问起来脸红成了一片,低头不再说话。
兰子义见状童心大作,本想刨根问底看看是什么事情,却被桃逐兔打断道:
“少爷,你没发现周围军士都对你指指戳戳吗?”
兰子义哪里可能没发现这些,别说现在跟着西辑虎营一起出战,就是在营中他都能感到众多军士在戳他脊梁骨。
但兰子义并不打算阻止军士们对他的非议,也不会对此莫不做声,现在桃逐兔问起,兰子义正好借机放声说道:
“三哥说得我当然知道。我兰子义带的兵在江北全军覆没,现在将士们骂我是应该。可我要在这里说清楚了,我兰子义输过,知道弟兄们没了是什么感觉;但我兰子义还赢过,知道仗怎么打才能赢。我兰子义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还没到我死的时候。我向你们保证,跟着我继续打,你们都能建功立业,待会撞见劫营的妖贼,你们自会明白!”
兰子义虽然说得不卑不吭但在将士们听来还是没有多少说服力,不少人都对兰子义的说法嗤之以鼻。不过这种情况吧并不出乎意料,若是没有实际战果任他兰子义说的有多好听都不会有人信的。让兰子义觉得特别的是在兰子义附近不远处的贺温玉并没有像其他军士一样反感兰子义,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兰子义催马来到贺温玉旁边,说道:
“贺将军手下都是心情男儿呀。”
贺温玉则客客气气的回答道:
“卫侯如果觉得这些人太过放肆我就替卫侯收拾收拾他们。”
兰子义扭头瞥了一眼贺温玉,说道:
“贺将军言重了,弟兄们骂我是应该的,防人之口胜于防川,将军要是下令出发说话的兄弟那才是给大家留了骂我的口实呢。”
贺温玉笑道:
“卫侯真是有气量啊。”
兰子义跟贺温玉聊了几句后就明白了桃逐虎为何不喜欢贺温玉了,此人比起魏琼楼那种直来直去的武夫来更像是个为人圆滑的...官僚,其实兰子义也不太喜欢这种性格,问了几句都不得要领。但不喜欢归不喜欢,一起共事还是要共事的,要想共事下去兰子义还是有必要了解贺温玉对自己的看法的。不得已兰子义说道:
“我为魏将军和东缉虎营的事情想贺将军道歉,如果不是我指挥无方,他们也不会全部没在江北。”
贺温玉则笑道:
“卫侯说的哪里话,江北的战事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二,老魏那种莽夫性格死在方城并不冤。”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2-22 19:57:15 +0800 CST  
第三百零八章 老将坐镇(下)
这时有人问道:
“所以太尉让我分出八里营的人扼守山口。可为何不直接把大营安在山口堵住妖贼去路?”
张望拎起手中木棍在沙盘上指了指大营后边,京城一侧,说道:
“若是直接将大营安在前线,贼寇从下游登岸怎么办?”
那人说道:
“刚才太尉不是说大江过新亭之后向东再无渡口吗?为何现在又要分兵防守?”
张望抬头盯着发话那人骂道:
“你个废物,没有渡口是说不适合大军渡江,并不是说没法靠岸。妖贼志在必得,等到明天肯定会从两面夹击我们,只不过从大江下游来攻的贼寇肯定是少数,明天卫侯和温玉两人率领西辑虎营在江边游弋,我帅大军坐镇后方足以制住这伙残兵,前线让八里营战士死守,若有必要我则派人从大营支援,这样首尾呼应既不会被妖贼全部包围,又可以封死贼寇进路,这样的安排你们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张望厉声呵斥之下营中众将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再也无人敢言。
接着张望对八里营营将说道:
“连夜让人生火做饭,好酒好肉给你挑出来那四个寨子两千弟兄吃饱喝足,明天他们可有一番血战。”
八里营营将当即抱拳道:
“末将领命。”
张望又转头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待会与贺将军去江边守夜,晚上就不用回来了,明日则沿江北游弋,随时消灭登岸妖贼。若另有调遣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兰子义与贺温玉领命之后抱拳应道:
“末将领命。”
然后张望加了一句说道:
“温玉,卫侯领军,你带兵听卫侯的。”
贺温玉闻言扭头看了兰子义一眼,兰子义也正好扭头看向贺温玉,四目交锋,两人眨眼间换过一轮眼神。
贺温玉回身抱拳,对张望作揖说道:
“末将明白。”
之后张望对众人说道:
“今明两天安排便是如此,你们都会去准备吧!”
帐中众将闻言抱拳吼道:
“是!”
鱼公公这时则开口说道:
“众将士当要为国血战,严守军纪,切不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我鱼朝恩的眼睛是亮的,刀子是凉的,谁敢不听命令我定让他知道军法无情!”
众将士听到鱼公公这话无不暗地里咽唾沫,兰子义这才算是体会到了鱼公公这监军的本事。
众人领命之后都打算出帐回去各自办事去,只有戚荣勋还站在原地,看了看领命的众将士,又看了看张望,着急的说道:
“太尉,您安排了这一圈为何没有我的军务?我带来的可是神机营的生力军。”
张望闻言拍了拍戚荣勋肩膀,说道:
“我知道戚侯你求战心切,但你抬头看看天上这雨,你带来的神机营方便用吗?你先在大营里呆着,养精蓄锐,后面等雨停了你和神机营有大用处,到时候你在上。”
张望这话可安慰不了戚荣勋,戚荣勋闻言还是打算请战,张望则笑着说道:
“戚侯不用着急,大营修建得当,各处营墙都有避雨的地方,明日贼寇若来战,戚侯你自然有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张望说罢又抬起头对着围观的众将士说:
“都会去忙活去,别在这站着了。”
众将闻言再次抱拳,各自出帐去了。
兰子义领着桃家兄弟和仇家父子出帐之后本打算骑了马就和西辑虎营一起出去,没想到刚出大帐却看见德王在几个人的伺候下堵在门口。
虽然王三李四专门为德王打着伞,可德王身上还是有好些地方被淋湿,而且德王明显来的匆忙,他的衣服下摆沾的全是泥水,靴子也脏的离谱。
此时德王一脸戾气站在门口,眼泪汪汪嘬着下巴看着大帐帐门,活生生像个怨妇。见到众将出门,德王挥舞着手臂大喊道:
“都他妈给我上哪去?谁让你们走了?都给我回去。”
众将一见是德王堵们口,都低头不语,大家虽然不说话但兰子义感觉的到,所有人胃里都在反酸。
帐内张望听到外面有动静,出帐问道:
“谁在军中喧哗?”
见是德王在门口,张望抱拳略微欠身,说道:
“原来是元帅,末将失礼了。这些天没见元帅末将还以为您回京去了。”
德王看上去并没有听出来张望的讽刺,他继续叫嚣道:
“我是主帅,大军开拔却不告诉我,我在姑孰城中差点被妖贼捉住你们知道吗?现在你们说走就走还把我个主帅放在眼里吗?都给我回去!我今天要好好训话。”
众将闻言没了办法,都回头去看张望,结果被张望凌厉的眼神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大家伙明白张望没打算让德王这后生在军中夺他的权,只要张望在军一日,大家就只能听张望的。于是众将都低着头默默散开,按照张望刚才吩咐忙活去了。
德王见没人听他命令,正打算破口开骂,却被张望放话堵住。张望在旁边军士撑着的伞下和鱼公公并肩走出大帐来到德王身边,他说道:
“大军开拔都有两天了王爷你却不再军中,现在反倒怨我没有告诉你,那你身为元帅为什么不告诉大军是战是走呢?”
德王被张望针对,气的跳脚,他伸手指着张望就想开骂,没想到却遇上了张望打算杀人的凌厉目光。德王欺软怕硬的德行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一看张望来硬的,德王立刻低下头不敢发话,张望则收回眼神冷哼一声,和鱼公公径直走开了。
德王留在原地不知所措,愣了半天之后发现周围人已经走光,没人再超理他,他便回头抽了王三李四各一记耳光,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兰子义回营之后让仇家父子两人留下,他自己则带着桃家兄弟随西辑虎营出营而去。
一个满员的西辑虎营五千人一时之间尽数出动,淫雨霏霏,铁蹄绵延,马鞍上那种动人心魄的震颤又点燃了兰子义血管中的热血,征战沙场居然可以让人如此兴奋,哪怕只是几天未战都让人感觉如饥似渴。
兰子义深吸一口气,仔细的体会这自己一腔沸腾的热血。旁边桃逐鹿发觉了兰子义的异样,问道:
“少爷这是心痒难耐?”
兰子义被桃逐鹿一语点破心中念想,哈哈笑了出来。他回头报给桃逐鹿一个充满力量的微笑,说道:
“二哥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军中待久了会有上瘾的感觉。”
桃逐鹿答道:
“这事得问大哥。”
前面打头的桃逐虎闻言掉头答道:
“阵前生生死死多了就没有什么迷恋战场的冲动了。我其实只想回去看你们嫂子。”
兰子义听到这话来了兴趣,问道:
“大哥你有女人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桃逐虎好像是说漏了嘴,被兰子义问起来脸红成了一片,低头不再说话。
兰子义见状童心大作,本想刨根问底看看是什么事情,却被桃逐兔打断道:
“少爷,你没发现周围军士都对你指指戳戳吗?”
兰子义哪里可能没发现这些,别说现在跟着西辑虎营一起出战,就是在营中他都能感到众多军士在戳他脊梁骨。
但兰子义并不打算阻止军士们对他的非议,也不会对此莫不做声,现在桃逐兔问起,兰子义正好借机放声说道:
“三哥说得我当然知道。我兰子义带的兵在江北全军覆没,现在将士们骂我是应该。可我要在这里说清楚了,我兰子义输过,知道弟兄们没了是什么感觉;但我兰子义还赢过,知道仗怎么打才能赢。我兰子义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还没到我死的时候。我向你们保证,跟着我继续打,你们都能建功立业,待会撞见劫营的妖贼,你们自会明白!”
兰子义虽然说得不卑不吭但在将士们听来还是没有多少说服力,不少人都对兰子义的说法嗤之以鼻。不过这种情况吧并不出乎意料,若是没有实际战果任他兰子义说的有多好听都不会有人信的。让兰子义觉得特别的是在兰子义附近不远处的贺温玉并没有像其他军士一样反感兰子义,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兰子义催马来到贺温玉旁边,说道:
“贺将军手下都是心情男儿呀。”
贺温玉则客客气气的回答道:
“卫侯如果觉得这些人太过放肆我就替卫侯收拾收拾他们。”
兰子义扭头瞥了一眼贺温玉,说道:
“贺将军言重了,弟兄们骂我是应该的,防人之口胜于防川,将军要是下令出发说话的兄弟那才是给大家留了骂我的口实呢。”
贺温玉笑道:
“卫侯真是有气量啊。”
兰子义跟贺温玉聊了几句后就明白了桃逐虎为何不喜欢贺温玉了,此人比起魏琼楼那种直来直去的武夫来更像是个为人圆滑的...官僚,其实兰子义也不太喜欢这种性格,问了几句都不得要领。但不喜欢归不喜欢,一起共事还是要共事的,要想共事下去兰子义还是有必要了解贺温玉对自己的看法的。不得已兰子义说道:
“我为魏将军和东缉虎营的事情想贺将军道歉,如果不是我指挥无方,他们也不会全部没在江北。”
贺温玉则笑道:
“卫侯说的哪里话,江北的战事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二,老魏那种莽夫性格死在方城并不冤。”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2-22 19:57:28 +0800 CST  
第三百零九章 雨夜捉贼
兰子义在贺温玉说完之后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好久,那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兰子义那种惊讶之余带着些许鄙夷的眼神像是要把贺温玉看透一样。
贺温玉也察觉到了兰子义的目光,掉过头来看着兰子义。贺温玉是想笑一下的,但兰子义的目光看得他太过尴尬,最后他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可以被成为笑容的表情缓和气氛。
贺温玉小心的试探道:
“卫侯是觉得我说的不妥吗?”
被贺温玉问道后兰子义身上散发的那种无形的压力突然烟消云散,兰子义笑着答道:
“没有没有,贺将军评价很到位,说得都挺中肯的,魏琼楼的确是莽夫一个,要不然他也不会跟着我死在项城外了。”
兰子义身上的威压虽然散去,但他说得话里却着实带刺,兰子义身后与魏琼楼亲如兄弟的桃逐虎更是对贺温玉怒目而视。
贺温玉好像听出来兰子义话里不对,但他不能确定,于是便回头仔细观察兰子义。兰子义笑得很灿烂,也笑得很和蔼,贺温玉似乎被兰子义的热情安抚了,也点头笑道:
“我与魏琼楼在京营共事许久,自然知道老魏的性情。
卫侯啊,您其实完全不必为老魏的死自责内疚,他死在那里也算是命了。“
说着贺温玉便用胳膊肘抵了抵兰子义,顺道还笑着扬了扬自己眉头。
兰子义见状哈哈大笑,说道:
“贺将军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这时众人已到江边,原先在江边巡视的斥候队伍已经早一步接到令兵传话,这时都在路旁等着,见到贺温玉他们到来后那些骑兵将士们在马上抱拳对贺温玉行礼道:
“将军,江面并无动静。”
贺温玉摆摆手说:
“知道了。”
接着贺温玉抬手请出兰子义为大家介绍道:
“这位是兰子义兰卫侯,大家都来见过侯爷。”
先前向贺温玉行礼的将士们听到这话互相瞅了瞅,最后不情不愿的给兰子义抱拳作揖,兰子义也拱手抱拳,当是回礼。兰子义放下手后开口问道:
“江上没有来船吗?”
被问话的军士们偷偷瞅了贺温玉一眼,贺温玉则不耐烦地说道:
“卫侯问什么你们就赶快答什么,看我干什么?”
接着贺温玉又对兰子义笑道:
“卫侯,这些兵痞不懂规矩,您别见怪。”
兰子义对贺温玉笑了笑,应付道:
“贺将军严重了。”
然后兰子义又问军士道:
“江上没有来船吗?“
斥候们这才答道:
“江上没有动静,小人刚才已经说过了。“
兰子义接着问:
“那江中金州岛上的妖贼呢?那边有什么动静?“
军士答道:
“侯爷,天又黑雨又大,江中心那么远,我们也看不见东西。只能看到那边有灯火而已。“
兰子义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带我上大堤。“接着催马就动。
那几个斥候见状赶忙掉头在前面引路,贺温玉与桃家兄弟则陪在兰子义左右一起登上石堤。
一行人催着马登上大堤,此处江面已近京师,石铸大堤修的很是结实,虽然江水暴涨已经淹没了堤内新开垦出来的农田,但江水只到大堤半腰,放眼望去,东西延绵不绝的大江无时无刻不在拍打江堤,可江堤却依旧屹立不动,没有一丝动摇。
江堤牢固,百姓无虞,不过现在要紧的事情却是妖贼而不是滚滚而来的江水。漫长的河堤到处都是妖贼的登陆点,虽说湍急的江水会将贼寇从这边登来的船只冲的七零八落,但对小股前来劫营的贼寇而言这种问题并没有多碍事。
兰子义又扭头向西,眺望江心的金州岛。天上风雨飘摇,江中景象也在雨雾中模糊难见,正如斥候所言,谁看的清楚。
兰子义摸着下巴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看他们刚才过来的道路,然后问斥候道:
“你们在江边还有多少人?“
那军士答道:
“基本上都在这了,还有一部分在东边接近京城那里的道路上守着,为的是防止妖贼乘夜入京。“
兰子义听后想了想说道:
“在京城那边的军士就让他们在那吧,派兄弟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眸子放亮,别打盹把人漏了。如果有妖贼登岸并向他们攻去就让他们回京通报西门守卫的将士做好准备。
剩下的人都从堤上撤下来,全部沿路退回来的路上那片树林中去。大家入林之后一字排开,尽量扩张两翼,但不要站到树林外面露出马脚。“
之后兰子义又补充道:
“对了,进入树林后多在树上绑些火把,把带了锣鼓号角的弟兄散开到周围去,待会妖贼来了之后让弟兄们使劲吹打,使劲呐喊,一个人要给我造出两个人的势来。“
周围的将士们听到兰子义的命令后并没有立即执行,他们还是扭头看向贺温玉。
贺温玉见状则有些发怒,他骂道:
“我从大营出来时太尉就已经说得清楚,要我军凡是听卫侯安排。现在卫侯都安排下来了你们还看着我作什么?都给我动起来!“
军士们挨了贺温玉一通骂之后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得已都打算掉头行动起来。
这时有军士问道:
“卫侯真的以为这么大的风浪会有妖贼前来偷袭?“
兰子义说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各位兄弟出京之后还没有机会来上异常不是总觉得遗憾吗?现在正是各位一展身手的机会。无论妖贼今夜来不来,我们有备无患总是没错。“
兰子义把话说完,贺温玉又使劲催促他手下的将士。等到将士们动起来之后,贺温玉对兰子义说道:
“这群兵痞总是这么不听使唤,我跟他们去督促督促,免得他们偷懒。”
兰子义闻言笑道:
“那就有劳将军了。”
贺温玉闻言抱拳,掉头策马跟着军士们下堤去了。
看着周围军士连同贺温玉都走了之后,笑眯眯的兰子义脸上逐渐阴沉下来,守在兰子义身边的桃逐兔呸了一声骂道:
“这个贺温玉是个什么东西?”
兰子义冷笑一声答道:
“他不是东西,他只是个削尖脑袋想往上爬的精明人。“
桃逐兔不服气的说道:
“少爷你觉得他不是个东西还和他聊得那么尽兴。”
兰子义笑道:
“兵在人家手上,我只不过是临时派下来的督军,不和他套近乎怎么带兵。圣人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是不成,我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桃逐兔笑着调侃道:
“少爷你又文绉绉了,难道你还想着和朝堂上那些读书人混在一起?你不是说他们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皮吗?”
兰子义答道:
“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我从来都没有变,只是想当君子而已,庙堂上的人不是君子,我当然就不用学他们咯。”
然后兰子义掉头问桃逐虎道:
“大哥,这个贺温玉是不是与魏琼楼有什么过节?“
桃逐虎答道:
“过节我到没有听说过,只是我听说两个辑虎营能分到一个外放出去做副总兵的名额,他们两人想拿到这位置估计得要争一争。“
兰子义闻言冷笑道:
“难怪。“
说罢兰子义就催马下堤,桃家兄弟紧紧护卫在兰子义身旁。
被兰子义带到江边的人马这个时候正按照兰子义刚才的部署逐渐向树林中移动,大堤下面已经没有多少人马。兰子义他们下了坡后本来是要跟上队伍去树林里面的,没成想却听到东边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兰子义闻声向东望去,嘴里小声嘀咕:
“这个时候城门已经闭上了,怎么还会有向这边走来的马蹄声?”
桃家兄弟则催马护在兰子义面前,三人都握紧刀把,隔着夜幕紧盯着黑暗。
马蹄声越来越近,还留在大堤旁边没有走开的军士都围到了兰子义身边,虽然他们都看兰子义这个败军之将非常不爽,但兰子义侯爵的位置在那里放着,这些军士们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就在声音已经靠近的马上就会让人出现在面前时,黑暗中传来声音道:
“清风虎啸。”
这边有军士答道:
“巨石勇缉。”
然后军士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是自己人。”
兰子义听着两边军士的对话感到有趣,这夜半的口令蛮不错的。
东边跑来的战士在一众将士面前停住,兰子义旁边有军士看了看来人,问道:
“你们不是好几十骑在东边路上守着吗?怎么跑这来了?”
对面军士说道:
“我们抓到了妖贼口舌,专门送回来交送大营的。“
兰子义闻言问道:
“妖贼口舌?难道妖贼在下游靠岸了?”
来的军士问道:
“问话的是什么人?”
在兰子义一旁的桃逐兔呵斥道:
“大胆!卫侯在此你敢放肆?”
来的军士们听说是卫侯,脸上有些不爽,但他们还是抱拳作揖,给兰子义行礼。其中有人答道:
“回卫侯的话,妖贼并未有人靠岸,这舌头是从京城那边跑来的。”
桃逐鹿这时对兰子义说道:
“莫非妖贼的细作已经先一步渗透进了京城里面?今天入城的人中就有?”
兰子义摇了摇头,说道:
“不会,妖贼是刚刚渡江,京城也不是庐州,不可能这么快的。”
然后兰子义对来的军士说道:
“把那舌头留下我来审问,你们可以回去了。今夜你们在东边的军士都记一份功劳。”

第三百一十章 大正忠臣
来的将士听到兰子义留人的命令后都有些狐疑,不过在兰子义说明记功之后这些将士们还是满心欢喜的将人放下,反正捉人也是为了邀赏,已经有了赏人留下来也就留下来了。
马上的战士给兰子义行过礼后便调转马头,其中一人使劲推了一把马鞍后面驮着的人,“扑通”一声那人就像被重重的砸到了地上的积水中,之后就是一阵杀猪一样的呜咽声。
桃逐兔掉头和兰子义说道:
“嘴被堵住了。”
放下人后来的将士们就扬鞭催马,踩着水花一路向东回去了。
兰子义看了看摔在雨中,被捆住手脚却又扭动不止的那个人,朝前面桃家兄弟嗯了一声。
不用兰子义多说桃逐虎与桃逐鹿已经从马上滑下去,两人出列后分从两翼接近地上的人,就像是两只狼靠近猎物一样。等到了那人身边后桃逐鹿开始搜身,桃逐虎则一把拽下那人嘴上的布条,然后抓住那人的头发把头用力把那人脑袋掰过来。
那人吃了疼,忍不住大声叫嚷起来,不过在桃逐虎将小刀架到那人脖子上后叫声就停止了。
那人喘着粗气,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紧盯着桃逐虎手上的刀刃,他咽了一口吐沫颤抖的说道:
“军爷饶命,军也饶命。”
桃逐虎拉长了老脸,面目在雨水冲刷下更显狰狞,他恶狠狠地问道:
“说,你们在城里有多少人?你们在城里屯驻何方?接头暗号是什么?你们打算如何接应城外妖贼?“说着桃逐虎又用力攥了攥那人的头发。
那人被攥得生疼,脖子上的皮也因此被刀子割破。那人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开口胡言乱语答道:
“军爷啊,我听不懂您老人家在说什么啊!刚才被那几位爷捉住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是工部申郎中的人,晚上出城有事,你们放了我吧。“
兰子义听到这话又仔细打量了一遍那人。兰子义总觉得这人说得什么工部申大人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兰子义却想不起来是谁,于是兰子义压低声音对桃逐兔说道:
“我想知道这个申大人是谁。“
桃逐兔点点头,立刻呵斥道:
“京城各个衙门大人多了去了,你说的这个什么工部申郎中是个什么鸟?“
被桃逐虎摁住的那人闻言哭道:
“军爷啊,就是工部的申忠申郎中,我是他府上家丁,奉了大人之命出城来的。“
兰子义听到申忠二字终于想起来是谁了,那不就是今天白天朝堂上带头打人的那货吗?
桃逐虎闻言怒道:
“放屁,外面兵荒马乱京城城门都关了,你深更半夜的出城定是给妖贼通风报信,还敢在这里冒充家丁,诬陷他人?“
那人在桃逐虎手里被吓得够呛,现在被吼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哭求饶命。倒是桃逐鹿搜了半天身没摸出兵器反倒是从那人怀里搜出了一封信件。
桃逐虎看着桃逐鹿手中的东西又厉声问那人道:
“这封信是给谁的?说!“
那人哭着摇头,只说自己不知道。
桃逐鹿起身将信件交给兰子义,兰子义接过信后抖了抖,信件保存的很好,并没有被水沾湿。兰子义摘下斗笠把雨遮住,一旁桃逐兔掏出火折子吹亮给兰子义照明。
信封上并没有写任何东西,兰子义拆开信后借着光亮把信展开,盯睛一看发现信件抬头赫然写着“明公雷有德“,再往下读兰子义发现原来这是一份效忠书,信里满是对雷有德的歌功颂德之词和对当今朝廷的诋毁,兰子义看着这些诋毁心说这几条列的还真是一针见血啊,把大正的弊病全部罗列了出来,看的兰子义都有暗中叫好的冲动。信件剩下部分都是什么天命转移,雷有德当入京继承大统之类的大逆不道的话。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精彩的是在信件最后的落款出赫然写着申忠的名字还印有他的印章。
兰子义看完信后一阵冷笑,要不是旁边有这么多军士兰子义一定放声大笑。这个申忠,朝堂上打人时下手毒辣,喊起口号来震耳欲聋,什么“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什么”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说得真是好听,结果转头这货就给城外妖贼写信效忠,这都已经不是讽刺二字可以形容的事情了。
兰子义心想申忠您老人家好歹矜持点,妖贼还在江心困着呢,这么着急干什么?等到妖贼围城的时候再写信也不迟嘛。就算写了往外送他申忠也挑个精明点的呀,眼前这人算什么呀?这人要撒谎没那本事,要闭嘴又没那么嘴硬。仔细想来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真是轴。
兰子义把信收好放回自己怀中,似笑非笑的对桃逐鹿下令道:
“让他开口说话。“
桃逐鹿点点头转身朝那人走去,桃逐虎也听到兰子义命令,从那人腋下将人架起。桃逐鹿来到那人旁边,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桃逐鹿便数拳轰出,头两拳就把那人打得牙齿全落,随后几拳则直接把人打到吐血。
那人没撑几下便放声求饶道:
“别打了,别打了!求您别打了。“
桃逐鹿伸手抓住那人下巴就说:
“不想挨打就说信从何处来,送往何处去。刚才你已经撒谎,现在你尝到我的拳头厉害了,要是敢不说或是再敢撒谎我就活生生打死你。“
那人不知是脸被打肿还是人已经吓破了胆,他的眼睛就没敢往桃逐鹿身上看。在桃逐鹿问完话后那人便哭诉道:
“我说,我说,我说。“接着他便将自己从申府出来,领了信件送给贼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兰子义听罢笑了笑,吩咐桃逐虎与桃逐鹿道:
“大哥,二哥。你们把这人往回带一带,我既的树林前面有一大片空地,待会咱就在那和妖贼开打,你们把这人堵了嘴在那找根桩绑了。“
桃逐虎闻言一把将那人夹在腋下就往回走,桃逐鹿则走来问道:
“少爷是要把这人灭了。“
兰子义说道:
“当然,这种败类留他干什么?“
被桃逐虎夹着的那人听到兰子义这话着急的大喊饶命,不过桃逐虎照着面门的一拳立刻就让他闭了嘴。
桃逐虎与桃逐鹿分别上马,桃逐鹿又说道:
“可是少爷,这人是人证,没了我们怎么向朝廷说明申忠叛国?“
兰子义指了指自己怀中的口袋说道:
“有这信就够了,这种败类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接着兰子义带头,一行人就向刚才指定的小树林那里奔去。跟着兰子义的西辑虎营军士见到兰子义刚才刑讯逼供的狠辣手段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时候都悄悄跟在兰子义后面走,声都不敢吭一声。
等到了地方之后贺温玉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见到兰子义过来贺温玉上前迎道:
“卫侯怎么来的这么迟?我还担心出了什么事情呢。“
桃逐兔闻言说道:
“担心你还不派人来,说得好听有什么用?“
兰子义闻言制止桃逐兔道:
“三哥不得无礼,贺将军一军主将,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做。“
贺温玉闻言笑了笑,问道:
“我还以为卫侯身边这人是侍卫,没想到竟是兄弟。“
兰子义笑道:
“这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从小就在府里一起玩耍,说话随意惯了,贺将军可别往心里去。“
贺温玉笑道:
“卫侯哪里的话。“
接着贺温玉便将兰子义引入林中,兰子义看了看周围的布置,大路从西而来,绕过树林向北折去,在树林正面拉开了一整片空地,桃逐虎与桃逐鹿这时正忙着将刚才那人绑在路中央。
贺温玉也看到了桃逐虎的行动,问道:
“卫侯,他们在做什么?“
兰子义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有申忠的事情都和贺温玉讲了一遍。
贺温玉听完之后骂道:
“申忠这败类,真恨不得生啖其肉。“
兰子义说道:
“这种事情留到回京之后再说吧。我倒是觉得贺将军应当把兵线再往林中压一压,在这里容易被贼寇发现……“
在兰子义的“建议“下,埋伏在林中的阵型又被调整一二。兰子义绕着树林观察一遍觉得无恙之后来到林间下马休息,桃逐虎取出马扎让兰子义坐下,桃逐兔则拿出油布为兰子义遮雨。兰子义坐下后逼着眼睛靠在树上像是睡了过去,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兰子义匀称的呼吸,迷得这树林好像都快睡着了。
整个西辑虎营在林中埋伏了许久,将士们几乎人人都打哈欠。军士为了防困小声聊起天来,
有人问道:
“都这会了,妖贼还来吗?“
有人答道:
“我是觉得不会来的,江上浪那么大能过来才见鬼了。不过太尉的命令,我们想不来也不行啊。“
又有人问道:
“你们说真要是妖贼登岸也应该攻去京城啊,咱守在这里干什么?“
“因为江上风浪大,妖贼从北岸无法登陆足够的人手去攻击京城城墙。而且京城广阔,妖贼攻了也不可能立刻得手,相反要被大营的驻军从后夹击。所以妖贼登岸之后一定回来偷袭大营,我们守在这里就能打妖贼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你们话也说够了就给我闭嘴守着吧!“
兰子义冷不丁说出声来着实下了众人一跳,众将士闻声不敢再说,整个树林又静了下来。
这时有人指着林外说:
“快看,外面来人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2-22 20:00:26 +0800 CST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夜战树林
林外来人的消息就像是滴入湖面的水滴,将林中的军士全部都吸引了过来,大家非常有默契的闭嘴收声,延展到整个林中的军士在一瞬间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林外的动静上面。
兰子义慢慢地马扎上起来,在桃家兄弟的护卫下他小心翼翼的踩着脚步来到阵型边缘,注视着树林外。
雨还在继续下,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在地面上,积在水洼里的水位被不断补充进来的雨水抬高,一点一点挤占路面,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在地面上铺开了一层水,雨点敲击其上那声音像是落在汪洋之中。
这汪洋的尽头,北边路上那看不到头的黑暗中有一阵密集又激烈的脚步在急速向这边靠近,那声音听着劲头十足,水花四溅,来的这群人像是卯足了劲要把水洼里的积水全部都从坑里挤出来一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阴影之中慢慢的浮现出了比夜幕更暗的黑影,黑影在旷野上练成一片却又参差不齐,那不是一整片完整的东西,那是由不同的个体构聚集在一起连成的黑暗,而那参差不齐又上下摆动的顶部则是攒动的人头。
这来的便是妖贼。
妖贼们穿着铠甲,外裹蓑衣,他们当中许多人身上还背负着瓶瓶罐罐,那应当是火油,妖贼若要劫营必然要用到火攻,可在现在这种潮湿的,霪雨连绵不绝的情况下想放火谈何容易?要是保管不好连怀里的火折子都得灭。
这些妖贼练成一片顺着大路前行,他们并没有向官军赶夜路那样含枚行军,所以他们出了脚底穿出的水花声,还有嘴里呼吸吐出来的喘气声。这么多人据在一起喘气那热腾腾的蒸汽几乎都能在众人头顶上重新结成云彩下起雨来。
行走的众人急匆匆的埋头苦行,他们既没有在四周广布斥候,也没有在大队人马前方布置探路的先锋,这么多人一股脑的来到树林边,却在林前空旷的大地上见到了一根孤零零伫立着的…..黑影。
是的,是黑影,对贼寇而言当他们能看到东西的时候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走在贼寇大军前面的妖贼头目见状立即停了下来,他张开双臂像是母鸡护住小鸡一样拦住身旁以及身后的众多贼寇,顿时一整片黑影像是撞在了一堵透明的墙上停了下来。
后面不明真相的贼寇被这突如其来的停止弄得头晕,不断有人发问为何停下。不过当前面的贼寇将路上有东西的消息传回后方以后,整个贼寇队伍又很快的安静了下来。
带头的妖贼头目伏着身子把手推向两边,他身后的妖贼便从大路上慢慢向两侧散开,接着那头目掉头指了指身旁一人,被指到那人咽了口唾沫,绷紧肌肉猫着腰,提着刀朝前方的黑影那边走去。在走了一段距离后那妖贼发现面前东西居然在不断的蠕动,这可把妖贼吓坏了,他立刻停下脚步蹲在地上,想要把面前蠕动着的黑影看清楚。
在他后面大队人马当中的贼寇头目见到前面出去探路的人突然听了下来,立刻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停下来?”
前面出去那贼回头对头目说道:
“那东西在动!”
这话不光头目听见了,连同头目在内的其他妖贼也都听见了。一听说那东西在动,妖贼群中一阵骚动,这大半夜的又是漆黑一片,路中间搁这么一个来回乱晃悠的“影子”,谁能不害怕?
就有贼寇在这时对头目说道:
“我看这东西邪门,地煞将军,咱还是撤了吧。”
那头目骂道:
“雷至尊派我们来斩除正妖,全营的兄弟老小都指望着我们呢,怎么能撤?
再说你怕什么?我们自有真神保佑,任他什么妖魔鬼怪又能如何奈我?“
说话那贼寇又说道:
“地煞将军,真神我倒是信,可连天王都被正妖杀了,那可是真神的亲儿子呀,真神那都不管,咱他能管吗?”
头目听到这话回头恶狠狠的瞪了说话的小贼一眼,那小贼赶忙收声,不敢接着说下去。等压下了人群中的反对意见后,贼寇头目对着孤零零在前那个探路妖贼说道:
“过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蹲在路中的贼寇一直回头观望着后面的动静,这时听到自己的头目发来的命令他觉得自个头发整个都竖起来了。这贼寇心里把自个头目自个的头目臭骂了一通,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上面的命令,不得不做呀。
这贼把自己身子压得比刚才还低,一步一步的向那个蠕动的阴影前进。开始时他还提心吊胆,可随着他逐渐接近,眼前的黑影轮廓也越来越明显,那个正在蠕动的东西分明是个人。
发现了这一点后那个被派出来探路的贼寇起身加快步伐,他跑到被绑在木桩上的申府家丁身旁,将人上下打量一番,之后他回头对着自己的那边队伍大声喊道:
“地煞将军,这里绑着的十个人。”
然后这个贼寇发现绑在木桩上的人嘴被捂住了,便伸手将那人嘴里的布条扯下。
贼寇本想问那人为何被绑在这里,可那人嘴里布条刚被撤掉便喊出声来:
“官军在树林里埋伏!”
那人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整片树林便亮起了火把,从北到南,从西到东,整片树林都被火把点亮,从林外看上去林中埋伏的人简直望不到头。
兰子义在妖贼那边派人过去接触申府家丁的时候就已经上马准备,林中的众多西辑虎营将士也都踩蹬跨马,马刀在手。
兰子义看向旁边贺温玉,本想换个颜色叮嘱几句,可出乎意料的是兰子义看到贺温玉面色惨白,一头大汗,他抓着缰绳的手都在发抖。
兰子义再怎么也是从死人堆里进进出出好几次的人了,见到这模样就知道贺温玉今天要掉链子。
在申府家丁喊出声来之后,整个树林里的辑虎营将士按照之前安排将树立里做疑兵的火把全部点亮,顿时林中的光亮就有了他们人数两倍还多。接着被兰子义安排在四面八方的锣鼓号角在一时间全部响了起来,再加上分布在广阔两翼的西辑虎营战士们声嘶力竭的呐喊,不明底细的人绝对会觉得林中有好几万人。
兰子义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听到号角声了,这时雨中响起的战吼声一下就点燃了他血管中的热血。兰子义再看贺温玉,刚要跟他说话,那贺温玉却在这时一下跌落马下,顺便大叫一声:
“哎呦!我摔伤了!“
兰子义在心里大骂这贺温玉贪生怕死,他那摔落的动作瞎子都能看出来是装得,现在五千将士即将冲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贺温玉这么干可是在动摇军心。
兰子义没有直接把贺温玉给劈了已经是菩萨心肠,他也不管别人如何,自己直接高举佩剑,大声喊道:
“我乃卫亭侯兰子义,都他妈跟我冲!哪个王八蛋敢有逗留我就斩了他!“
说着一马当先冲出树林,桃家三兄弟各执兵器紧随其后。
西辑虎营的将士们见到兰子义的战前安排奏效,这个时候都士气高涨,等着冲锋,没想到自己主帅却在冲击开始前落马了。本来在主帅周围的那些将士们都吃了一惊,觉得这时凶兆,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兰子义就已经带头冲了出去,四面八方其他军士也都跟着兰子义往外冲,剩下贺温玉周围的军士见此情景也都觉得主将落马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全军上下出了贺温玉这个营将之外,其他人列队杀出,直扑面前妖贼队伍。
走在申府家丁旁边的那贼见到那家丁一嗓子吼出来茫茫多的官军骑兵,气急败坏,他举刀骂道:
“好你个奸贼,竟然敢算计我!“
说罢便一刀斩落那个试图辩解的申府家丁人头。
而这贼寇刚刚斩了眼前人,兰子义就已经驱马来到他身边。经历了这么多次马战,兰子义已经不再是那个刚上战场的白面书生。兰子义现在虽说不能破甲斩人,但他已经可以在急速奔驰的马上劈砍出去不至于砍空。兰子义一箭斩下那贼斗笠,在他旁边的桃逐兔则横斩一刀将妖贼人头割下,顺道将头摘了收入囊中。
留守在后方的妖贼头目在前面探路那贼喊出声来的时候就打算开口骂他暴露位置,可随后从树林里杀出来的官军骑兵却硬生生将他的话给怼回肚子里面去。这个时候的贼寇头目悔恨的想把自己给掐死,大半夜路中间绑个人,怎么看都有埋伏,刚刚自己为什么不下令撤退?事到如今说什么都迟了,如狼似虎的官军骑兵这头目领教过多次,平时都跑不了,在这种明显对方有所准备的时候想跑更是不可能。反正今晚来到江这边他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现在只不过早死一步罢了。
那贼寇头目站起来一把掀掉身上蓑衣,持刀大喊道:
“斩妖除魔,一步登天!跟我灭妖去!“
说着这头目就带着手底下起身呐喊的贼寇军士,想着滚滚而来的铁蹄冲锋过去。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2-22 20:00:36 +0800 CST  
第三百一十二章 重夺军心
兰子义勒马回到林边,雨水已经将他蓑衣上沾染的鲜血洗去大半。
不仅是兰子义,连同兰子义率领的西缉虎营战士们身上马匹上溅到的鲜血都被一道冲刷到地下,在满地的积水中铺开了一层鲜红,然后这层鲜红又被不断降下的雨水冲散,消逝,快速褪去,就好像从来没有血迹落下一样,除了满地的尸体和空气中弥漫的咸湿的血腥味,的确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血战。
兰子义一路走来,视察着战场。经历了刚才一场冲击之后西缉虎营的将士们见到兰子义都会主动抱拳行礼,这些战士们的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那种愠怒与鄙视,取而代之的是佩服与认可。将士们都知道兰子义的来头,也都看出他是个书生不是个练家子,可刚才号角一吹响,第一个冲锋的就是他兰子义,相反西缉虎营的主将贺温玉在一开始是就“落马”了。
兰子义从将士们的眼神中知道,自己这一战已经在将士们当中扎下了根,西缉虎营的将士们已经认了他这个将军。能得到手下军士的认可本来应当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兰子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现在这些将士们殷切的眼光就跟在江北时团结在兰子义周围的那些将士们的眼光一样,那时的将士们也是一样的信任兰子义,可却没有几个人逃出生天,兰子义还背叛了他们自己先逃跑。
虽然现在的兰子义已经接受这些事实,也接受了那个弃军出逃的自己,但每每想到寿春城外战死的兄弟,还有河边渡口他兰子义出逃时的景象都会让兰子义心痛不已。正如张望所言,兰子义需要背负起那些因他而死的人,兰子义要背着他们活下去,寿春之败将是兰子义一生永远的痛。
从一边传来的谈话声又将兰子义拉回现实当中,那是几个检视战场的军士,兰子义听到他们其中一人说道:
“这位卫侯爷挺能打的呀,不像传说中那样临阵脱逃,葬送几万将士的样子。”
有一人答道: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兰侯爷在江北打的顺风顺水,要不是章鸣岳从中作梗,派了个什么解大人去方城搞事情,兰侯爷早就平了妖贼了......”
这军士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打断,一群人讥笑他道:
“之前在我们面前说卫侯白面书生,害死几万人的就是你,怎么现在你又成了替卫侯说好话的那个了?你那句话说的是真的?”
夸兰子义的那个军士被说的满脸通红,气鼓鼓的骂道:
“之前是之前,之前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时旁边有军士开口问道:
“你们有的说卫侯,有的说兰候,那侯爷到底姓什么?姓兰还是姓卫呀?”
有军士就在旁边说道:
“肯定姓卫,要么干嘛叫人家卫侯?”
又有人反驳道:
“姓兰,侯爷刚才冲锋的时候自己报上姓名了,我听的清清楚楚!”
说姓卫的那军士开口说道:
“怎么可能姓兰?姓兰为何要叫他卫侯?”
说姓兰的军士则骂道:
“卫侯是人家封号,不是姓,你个土包子!”
一伙军士就这么吵了起来,全然不觉兰子义已经来到他们身后。
兰子义靠近争论不休的人群,开口说道:
“我姓兰名子义,乃北镇世将兰家后人,承袭家父功勋,被皇上封为卫亭侯,一般别人称呼我为示尊敬都叫我卫侯。”
兰子义冷不丁放腔吓坏了这群争吵的军士,将士们赶忙回头向兰子义抱拳行礼。
兰子义看着这群为了自己姓氏争得面红耳赤的军士直想发笑,不过兰子义还是忍住了,他一板一眼的对军士说道:
“战场打扫的如何?有没有漏掉贼寇?你们不知道现在是在打仗?还有时间聚在这里闲聊?”
那伙军士被兰子义问的抬不起后来,明明面前说话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可这群老兵油子们就是找不到一点底气去硬抗眼前的兰子义。
被兰子义教训完之后,这伙军士低声应了句“是”后就赶忙各奔东西忙活去了。
兰子义看着走远的军士们,这才笑了起来。
这时桃逐兔飞奔来到兰子义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少爷,我追回来了,没放跑一个妖贼。”
兰子义听着点了点头。虽然他相信桃逐兔的实力,也相信桃逐兔说的话,但这么黑的晚上天上还下着雨,要说一个不剩全都追击完是不现实的。
不过兰子义并没有把他想的说出来,桃逐兔忙活了一晚上,不应该说这种话出来打击他。
兰子义笑着问道:
“怎样三哥?没有受伤吧?”
桃逐兔笑道:
“没事。我们出其不意,妖贼又不是防御骑兵的队伍,今晚这一仗冲的实在是太轻松了。就刚才那几个把自己点着了冲过来打算同归于尽的妖贼还有点危险,其他的都没事。”
兰子义点头又问道:
“大哥二哥呢?”
桃逐兔指了指来的那边说道:
“大哥二哥已经将抓的活口都捆在那边了,就等少爷你过去问话。”
兰子义听着就打算掉头和桃逐兔一块过去,但想了想兰子义说道:
“不行,还有件事情我等先做了。”
说着兰子义便策马进入树林,向他刚才发起冲锋位置赶去,桃逐兔也没多问,只是跟上兰子义一块过去。
到了地方兰子义找到坐在马扎上休息的贺温玉,在贺温玉旁边守着几个军士,这些军士们眼中满是对贺温玉的鄙视,看来他们都很懊悔没能加入到刚才的胜仗中去。
兰子义来到贺温玉面前下马,贺温玉的护卫见状赶紧向兰子义行礼。
兰子义点点头算是回礼,然后问贺温玉道:
“贺将军可安好?”
贺温玉捂着自己左胳膊,面色惨白,斗大的汗珠混着雨水往下滚,看样子是把手臂折断了。
听到兰子义的问话后贺温玉抬头朝兰子义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答道:
“驽马不羁,居然再冲锋的时候受惊把我跌了下来,害我摔断手臂。没想到会这样。”
兰子义闻言故意问道:
“没想到?贺将军没想到什么?”
贺温玉听到这话脸色略变,不过他还是很镇定的说道:
“卫侯果然勇猛无畏,刚才率队冲锋颇有猛将风范。”
兰子义借坡下驴,顺着贺温玉的话不在追问刚才的“没想到”,他说道:
“贺将军受了这么重的伤,就不要在这里硬撑了,这样下去手会保不住的。”
贺温玉听到“手会保不住”,立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他说道:
“那军中就有劳卫侯了,我先回大营包扎一二,等我把骨头正了就回来协助卫侯。”
兰子义心说你赶紧走了别碍我事就好,嘴上则笑道:
“天黑路滑,贺将军一路可要小心啊,说不定还会有漏网的贼寇在前面埋伏呢。”
贺温玉被兰子义这话吓了一跳,但他还是跟兰子义道别之后上马,在一个军士的护卫下朝大营那边回去了。
在贺温玉走后桃逐兔问道:
“少爷你是觉得我有追漏下的人?”
兰子义一边上马一边解释道:
“三哥你朝北边追,贺温玉朝西边走,方向都不一样,自然有可能撞见朝别处跑的妖贼咯。“
然后兰子义拍拍贺温玉的胳膊,笑道:
“我吓唬他的,不是嫌弃三哥没办好事。”
说罢两人便催马走出树林,前往桃逐虎与桃逐鹿那边去了。
桃逐虎与桃逐鹿正领着一圈西缉虎营将士将被俘虏的妖贼围住。这些妖贼俘虏经历了一夜过江颠簸,又在路上行走许久,刚才还经历了一场大战,这些贼寇这时已经精疲力尽,全都被反绑了手跪在地上低头默不作声。
兰子义来到军前,军士们见状都像兰子义抱拳行礼。
兰子义点头回应众军士后问桃逐鹿道:
“二哥,抓了多少人?”
桃逐鹿道:
“一共四百七十三人,地上躺着的还有约莫着一千多号人。”
兰子义问道:
“来了一千五?”
桃逐虎答道:
“不,少爷,来了两千人。”
兰子义点点头,又问:
“我们伤了几个?”
桃逐鹿答道:
“有几个兄弟从马上跌了下来,好像有个摔断腿的,其他都没事。”
兰子义说道:
“人送回去了吧?”
桃逐鹿答道:
“送京城那边去了。“
了解完两军的情况,兰子义付下身子问马前那些跪着的贼寇道:
“你们的头领在哪里?”
回答这个问题的并不是妖贼,而是桃逐虎,只见桃逐虎从马鞍上解下一颗人头扔给桃逐兔,兰子义则扭头看了看那妖贼头目的样貌。
兰子义摆摆手示意桃逐兔把人头收起来,接着他又问马前妖贼道:
“你们有无援军?今晚的计划是什么?金洲岛上的大军和你们怎么配合?”
听到兰子义这问题,跪着的贼寇当中有人抬头就朝兰子义啐了一口道:
“白衣鬼,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爷爷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个马上军士听到这话滚鞍下马,走到那人面前将其一脚踹翻。
兰子义抬手制止了自己军士的行为,接着笑眯眯地对军士说道:
“你们天王都被雷有德杀了,所为的转生道只不过是个鬼话而已,现在你们还这么卖命,为的是什么呢?”
兰子义本以为他说这话会被这些妖贼反驳,没想到这些妖贼们只是跪着低头不说话,没有人否定雷有德杀天王的事情。
看来即使在妖贼当中,雷有德弑主的事情也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固守江边
兰子义又问道:
“当今天下太平,四方无事,皇上圣明,海内升平,你们本都是良民,为何要受人蛊惑,跟人造反,乱了这太平天下?“
被兰子义这样问道底下有人抬头说道:
“朝廷打了多年仗倒是打得四方无事,可我们这些老百姓却是每天食不果腹,往年过年还能杀口猪吃,今年过年为了供给北伐我们连猪都吃不上。好不容易打完了结果又要丈量土地,纠察户口,有隐瞒户口的要罚钱,要杀头,还要把我们发配到北边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实边,日子成了这个样子不造反还怎么过?”
骑在马上的官军闻言爆喝道:
“住口!妖贼休得胡言!”
兰子义伸手制止说话的军士,说道:
“是我让他们说得,让他们随便说。”
有军士提醒兰子义道:
“侯爷,这些话可都是大逆不道的妖言,要是被台城卫听到了我们怕是会有麻烦。”
兰子义听到这话放大音量说道:
“台城卫抓的是妖言惑众的贼人,不是有苦难言的百姓。朝廷未能及时了解民意,最终酿成民变,以使现在大江南北饱受兵祸,妖贼兵锋直指京畿。这时候朝廷要是还自塞视听,那就是掩耳盗铃滑天下之大稽了。
我兰子义一人做事一人当,台城卫要查来查我就好,不会牵连你们!“
兰子义这么说完在场的辑虎营战士都低头不再说话,而那些跪着的妖贼虽然听不太懂兰子义文绉绉的话,但也懂得说话的这少年将军不是个贪官。
兰子义调整了些呼吸,又问马前跪着的贼寇道:
“你们已经败了,愿不愿意投降?”
马前的贼寇没人说换,全场除了雨声只有沉默。
兰子义看了贼寇片刻,眼神转锐,问道:
“你们渡江来了多少人?带来了多少粮草物资?”
兰子义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突然之间从刚才唠家常问疾苦变到了刺探军情上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贼寇们很不适应,他们跪在地上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兰子义不给贼寇反应的时间,接下来立即追问道:
“你们过江来带了几天的粮草?雷有德的打算如何进攻?”
说着兰子义面容转暖,柔和地说道:
“你们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处境吗?雷有德压根就没拿你们的姓名当回事,你们只是孤军而来,没有后援,现在金洲岛上的贼寇大营根本没有动静。你们是弃子,你们是被抛弃的人,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替雷有德卖命做什么?这样不值得的。”
兰子义说这话时声情并茂,简直有一种剖心挖腑的动人态度,把旁边人都听得感动不已。跪在地上的贼寇们也都阵阵骚动,
眼看着底下的众贼当中就快有人说话,兰子义觉得贼寇肯定要向自己投诚,若真是如此那贼寇军心真是已经动摇的不像样子,后面的仗要好打不少。
这时有贼寇人群中有人挺直了身子,兰子义见这样子知道这贼寇是要说话,赶紧掉过头去看着这个贼寇。
挺身的这个贼寇表情异常平静,比深山老林中无人惊扰的湖面还要静谧,好似完全不把周围人放在眼里,也不把自己放在心里一样。
兰子义见状心叫不好,果然这贼寇开口说道:
“我们虽然是贼,但也听人说过尽命的话,将军你开口不离忠义二字,我们是雷将军的人,自然也要忠于将军。不劳卫侯多说,我们在出营渡江的时候雷将军已经跟跟我们说得清楚,此次过来劫营是有来无回的事情,我们知道我们是敢死队,卫侯不必用这个来离间我们。
雷将军信得过我们,我们也愿意跟雷将军走到底。我们已经是朝廷的贼了,再降了朝廷就算朝廷愿意接纳我们我们也没有脸面活下去。话我也说完了,是生是死便由将军做主了。“
其他贼寇听这人说完都叹了口气,然后泄气一样的把身子沉了下去,但哪怕是这个样子也没有人提出异议表示反对。
兰子义知道这伙人是不会背叛雷有德的,至少在兰子义这里他们不会开口。
有军士问兰子义道:
“侯爷,杀不杀这伙人?”
兰子义摇头说道:
“杀降不详,我兰子义不是那种畜生。抽些人手出来把这些人连夜押解回京去。”
听到兰子义的命令后有军士问道:
“卫侯为何要把人押送京城?京城城门都已经闭上了,而且这里离大营更近。“
兰子义答道:
“明日雷有德必然渡江,到时定是一场恶战,把这些人押回大营还要派人看着他们,我军人手本就不够,明天事情一紧怕会生变。
倒是京城当中听说贼寇来后人心惶惶,前线打了胜仗正好可以传回京去稳定人心,千言万语不如抓活人回去有用。把人押回去,押回去让朝廷和百姓都看看,妖贼不是三头六臂。“
军士们听兰子义解释清楚后都觉得有理,桃逐虎则开始分派人手押解俘虏。
在这些人临走之前兰子义又想起了什么,问贼寇道:
“你们如果是敢死队,那么你们偷袭得手后怎么通知江心大营?雷有德不可能没有接应让你们过来白送死的。“
刚才挺身答话那贼寇闻言回头答道:
“我们要是偷袭得手大营自然会知道。“
说完之后这人便跟上队伍向京城那边走了。
兰子义摸着下巴仔细思考着贼寇说得“自然会知道”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桃逐兔也问道:
“少爷,这要贼说得是什么意思?怎么就自然会知道了?”
兰子义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明白了什么,赶忙喊话道:
“贼寇被斩有没有人回去通知大营?”
将士们听到问题互相询问了一会后才有军士回答兰子义道:
“刚一冲散妖贼就派人回去了,刚才贺将军不也回去了吗?”
兰子义接着下令道:
“立刻派人回去,通报太尉,让太尉准备人手在东边营门外点一把大火,要那种京城都能看得见烽烟的大火。”
军士们听到兰子义这条奇怪的命令不明所以,桃逐虎率先反应过来,问道:
“少爷是想造出一种妖贼偷袭得手的假象?”
兰子义笑道:
“大哥说对了一半,我是要造出妖贼攻营的假象而不是偷袭得手的假象,要真是火烧的不灭了妖贼岂不是今晚就渡江打过来了?我军人困马乏,黑灯瞎火的混战我们也捞不到好处。”
军士们这下也明白了兰子义的安排,急忙就有军士想要掉头回去,不过在人出发之前大营那边就亮起了火光,滚滚浓烟从地上升起来,哪怕在雨夜也能看的清楚。
军士们见状纷纷诧异道难道是贼寇还有偷袭队伍,偷营得手?兰子义则在观察了一阵之后笑道:
“太尉神算,居然先一步已经算到了这些。不用我们回去报信了。”
有军士问道:
“卫侯怎么断定这把火是太尉放的?”
兰子义反问道:
“你看着火光烟柱笔直,只是随风动,没有丝毫左摇右晃的意思,也没有越滚越大的样子,这明显是人点的,不是被劫营之后放火。“
军士们闻言再次叹服兰子义妙算,不过桃逐鹿则问道:
“这一点少爷能看出来,雷有德也能看出来,如果不能迷惑雷有德点着把火还有什么意义?“
兰子义摸了摸下巴说道:
“只能盼着雷有德离太远看不清楚了。“
接着兰子义问道:
“贼寇登岸的地点有没有探明?“
有军士答道:
“回卫侯,有军士已经找到妖贼上岸的地点了。“
兰子义立刻催马,同时说道:
“带我去!“
兰子义安排桃逐虎指挥剩下的战士收拾战场,兰子义自己则与桃逐鹿、桃逐兔带领着一些人马朝贼寇登岸的地点去了。
江水湍急,停靠在岸边的贼寇船只已经有许多都被冲到下游去了,不过兰子义还是可以从贼寇登岸的地方看出妖贼是集中到一点登岸的。
站在堤上望着江中摆动的船只,兰子义说道:
“我还以为妖贼的船只是分别靠岸,登岸之后再重新聚集到一起的。”
桃逐鹿说道:
“江水太急,贼寇难以控制航向,要是贼寇的攻击目标是大营的话,顺流漂只能在这里登岸。”
桃逐兔这时问道:
“照这么说来明天妖贼要是也渡江向东的话登岸的地点也是在这里喽?”
兰子义摸着下巴仔细思考着桃逐兔的问题,桃逐鹿开口答道:
“如果江水依旧这么湍急的话,那就应该还是在这里。”
桃逐兔又说道:
“要是明天贼寇直接顺流而下去攻京城怎么办呢?葱河不就是穿过京城直接入江的吗?贼寇肯在江上漂一天攻新亭,那就一定可以再往下游漂直接攻京城。”
这时有西缉虎营军士插话道:
“桃三少爷多虑了,葱河是穿过京城入江不错,但京城北边还有镜湖,葱河穿过镜湖之后的入江口是顺流而下向东去的,贼寇若想沿葱河攻京城就得逆流而上,这么大的浪看来不可能。而且镜湖当中还有赤蛟营水军,出江进攻不太可能,守住合口是玩玩没有问题的。”
兰子义听罢众人谈话后说道:
“无论如何我们得要休息够了才能与贼寇交战,大家趁天没亮先回树林睡一会,别把自己和马匹淋出病来。”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2-23 20:42:24 +0800 CST  
第三百一十五章 固守江边(中)
兰子义正走在江岸上,天空依旧阴沉,淫雨还是不停,兰子义的脚步陷入满地的积水,每走过一步都会践踏出潮湿而又粘稠的回响。
兰子义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脚下,他向做扭头看向江面。江面太宽,兰子义根本看不到江对面,这样宽阔的大江水流迅疾,滚滚不息,可是让兰子义惊讶的是从上游而来的流水哪怕流量大涨,流速迅猛,可江上却没有一点波浪,连风都没有。
这可不是好事,要是江水如此平稳,妖贼就可以凭借他们大量的舰船在江上纵横驰骋,为所欲为,这样一来大江就不再是京城的天险,而是变成了妖贼的运河,京城危矣。
这样的情况足以让兰子义心惊不已,可此时此刻的兰子义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波澜,他就这么走着,路边的树木原野从他身边流走,旁边的江水从他身边赶过,兰子义就这么走着,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在兰子义路途的前方不远处,江水像是被人从河床中掀起来抖动一样开始剧烈波动,江水以岸边的一个点为中心向四周传递波涛,从上游而来的平静江面开始抖动,碎裂,最后成为波涛汹涌的天险。
兰子义向着江边制造波涛的那个地方走去,在走近了之后兰子义开到原来那里的人是隆公公。隆公公卷起了他两臂的长袖,伸出自己粗壮的手臂。对于一个太监而言那样的手臂几乎是不可能的,但隆公公还是将手伸入江中抓起江水边缘,然后像是抖动被子一样江河水抖动起来。江水被隆公公搅动的天翻地覆,可无论江水如何抖动比起隆公公的袖子来那都是小巫见大巫。被绑在隆公公肩膀上的袖筒因为晃动呼呼向外生风,那风被推送到江面上就变成了飓风,横亘大江,刮得草木皆起,刮得人无宁意。
因为突然的狂风,兰子义只能举起手臂护在面前才能勉强前行。站在江边的隆公公则忙着呼风唤雨,并没有发现逐渐接近的兰子义,知道兰子义走到他身边时,隆公公才感觉到身后有人。
不过隆公公并没有过于惊讶,他似乎也有些疲倦了,待兰子义来到身边后他便放下手中的江水,直腰要来感慨一句:
“很久没有这样折腾了,精神有些吃不消。”
兰子义听到声音后惊觉眼前人并非隆公公,虽然这人的轮廓和隆公公很想,但他的声音则与隆公公完全不同。那是一个非常苍老的声音,好像是从地底的深渊当中爬出来的枯骨,只听一句都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兰子义问道:
“你是谁?”
眼前的人并没有回答兰子义的问题,他自顾自的说道:
“你居然能到这里来,真是让我意外。”
兰子义紧紧盯着面前那人,又问道:
“你到底是谁?”
被兰子义再三追问,河边那人终于打算开口回答兰子义的问题。背对着兰子义站在河床边的人慢慢地扭头,兰子义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人脊椎的骨节在肌肉地扯动下咯吱作响的声音,这声音像是水漏,又像是日晷,随着面前那人扭头的动作兰子义可以看到时间的流失,苍云白狗在他身边飞逝。
兰子义已经意识到这里是哪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他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抓住,像是水缸里的鱼一样被水流冲出漏洞外面去。整个世界都已经坍塌,所有的景象都已经支离破碎,在一切湮灭之前兰子义看到,扭过头来的竟然是皇上,
隆公公的身子,皇上的面孔,那人顶着空无一物的漆黑眼眶瞪着兰子义皮笑肉不笑地说:
“子义慢走,我们回京再见“。
兰子义猛然睁开眼睛,海量的空气在一瞬间涌入他的肺中击打着他的声带,兰子义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就清醒了过来。
还是昨晚出击时的树林,还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只不过在兰子义面前多出了一张挡雨的油布,天空依旧昏暗让人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但让人脑袋开裂的头痛还是告诉兰子义,他压根没睡多久。
兰子义喘了几口气清醒了一下,接着从地上铺着的毛毡上起身。兰子义揉了揉太阳穴,回忆着刚才的梦境,“真是个奇怪的梦”兰子义嘀咕道。
旁边桃逐鹿开口问道:
“少爷做恶梦了?”
兰子义又喘了一口气后答道:
“算不上噩梦,只是非常奇怪。“
桃逐鹿来了兴趣,追问道:
“怎么个奇怪法?”
兰子义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
“也没什么,只是我不太好理解。”
兰子义抬头看了看四周,问道:
“三哥呢?怎么他没在这里?“
桃逐鹿盯着面前柴火上的锅,用手里的长勺搅动着里面熬得稠糊的肉粥说道:
“大哥让他带人去河边侦查去了,待会就会回来。“
说罢桃逐鹿舀出一碗粥来给兰子义递了过去。
兰子义并没有立即喝粥,他走出临时搭建的窝棚,拿了水囊含水漱口,然后折了一根嫩柳条刷牙。
等收拾完毕后兰子义接过了桃逐鹿递过来饭碗,又要了块干粮,蘸着粥就吃了。
桃逐鹿转身说道:
“少爷你行军还这么讲究,熬着的东西都被你给放凉了。“
兰子义答道:
“习惯了。“
然后兰子义又说道:
“二哥你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桃逐鹿答道:
“打小老爹就教我们三个做行军吃的大锅饭,早练出来了。“
兰子义吃着粥又想起了刚才梦境,看口问道:
“江面情况如何?“
桃逐鹿又打出一碗粥来递给一个过来要东西吃的军士,答道:
“还是那样子,风大浪急,波涛汹涌。“
兰子义追问道:
“贼寇呢?“
桃逐鹿答道:
“之前一直都没有动静,后面的情况就得等三郎回来才能知道了。“
兰子义把粥喝完递回碗去,听完桃逐鹿所说没再继续追问。
突然之间西边的空中传来一阵呜呜的轰鸣声声,空中的轰鸣掺杂在风雨中,瞬间就让气氛紧张了起来。
兰子义竖起耳朵问道:
“这是风声?”
桃逐鹿猛地将锅里剩下的东西一股脑的收拾到碗里喝光后跳起来说道:
“不,是号角声。”
兰子义在问话的时候已经跳了起来,桃逐鹿则麻利的将炊具收好,林里林外所有的辑虎营将士们都忙活了起来,桃逐虎大着嗓门吼道:
“立即起身,都给我动起来!收拾好你们扔在地上的这堆破烂,上马!列阵!”
兰子义找到自己的马匹上马踩蹬上马,桃逐鹿则已经把刚才那一堆东西连同兰子义睡觉的铺盖全部收拾完毕装到马上,与兰子义并羁出林。
桃逐虎和呵斥和西辑虎营将士们平时的训练,让众军士们在短时间内就整装完毕。为了避免马匹淋雨,昨夜将士们都将马牵进林中,现在五千人的大队人马从树林中缓步现身雨雾,那气势,若是现在路上有行人估计已经被这场面吓趴了。
兰子义扭头看了看两边跟上的军士,将士们都精神饱满,军容严整,这让兰子义非常满意。
桃逐虎催着马来到兰子义旁边停下,说道:
“少爷,人都来了。“
兰子义笑着调侃道:
“大哥刚来营中,无官无爵,居然说话这么顶用。“
桃逐虎还没开口,旁边就有军士抢着答道:
“卫侯昨夜身先士卒,我们大家都服你,你带来的肯定都是好汉。况且桃家三兄弟的名号早就传遍军中,逐虎将军的话我们自然会听!“
其他军士闻言高声附和,兰子义听着笑了起来。
等将士们喧嚣完毕,兰子义问桃逐虎道:
“大哥觉得今天这仗我们该怎么打?”
桃逐虎并羁到兰子义旁边,听到问话后想了想答道:
“自大营向东到京城,一路地势平坦,除了田地就是荒野,非常适合我们骑兵作战。
昨晚混战贼寇肯定有人逃脱,一旦与妖贼新来之军汇合,我们继续埋伏在这片树林中就没有意义了。
而且贼寇今日倾巢出动,有破釜沉舟之象,哪怕在我们这边登岸的是偏师,也将威胁到京师安全。依我之见我们应当向东布置在贼寇登岸地点向东处,这样一来如果贼寇攻击京城我军便可以迎头痛击,如果贼寇向西包围大营我们也可以追击上去。“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然后他又想了想后说道:
“从这里向京城还有一段距离,中间还要经过贼寇登岸的地方。贼寇乘船顺流而下,嗖乎之间便会抵达江岸,我们现在向京城赶搞不好会和妖贼撞在一起。到时候贼寇乘据河堤,居高临下,我们想过过不去,想战战不了,我们是全军唯一可以快速运动的部队,要是陷入与贼寇对峙当中一旦其他各地又急我们怎么去支援?
京城城墙高大厚重,乃是天下一绝,妖贼有攻城器械都打不下来,更何况他们渡江而来还是轻装,此时攻城只是白白送命。而且大军在外,贼寇顿兵坚城之下乃是下下策。雷有德只要长脑子就一定会让人夹击大营,京城主力全在大营,大营一破,京城不攻自破。所以我断定妖贼必然会向西夹击大营,我们没有必要冒险向东防御京城,只需要在这里坚守就可以。“

第三百一十六章 固守江边(下)
兰子义把话说完后看了看桃逐虎。桃逐虎虽然没有直接出言反对,但兰子义看到桃逐虎眉头一直皱着没有松开。
兰子义问道:
“大哥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桃逐虎抿着嘴想了想,答道:
“少爷是一军统帅,一言九鼎,就按少爷说得办。”
兰子义笑道:
“大哥何必这么见外,你我兄弟没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吧?”
桃逐虎抱拳答道:
“少爷私底下肯把我们三个当兄弟已经是我们兄弟莫大的荣幸,现在身处军中,少爷你的话就是军令,逐虎没有资格质疑主帅的命令。”
一旁桃逐鹿也小声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你既然已经下了命令就不要再更改了,我们就在这里迎击贼寇。”
兰子义知道桃逐虎对他的安排有意义见,他心中好奇,想要接着追问下去,但现在他们两兄弟一起进谏要兰子义不要再追问,兰子义也反应过来他们两人是在维护自己在军中的权威,于是高声宣令道:
“派人到前面去放哨,其他人在此待命,准备迎击贼寇!”
听到兰子义的命令后立刻有几骑人马朝驱马沿道路向北奔去,其他人则从马上下来,重新将马匹牵回林中。
兰子义也从马上下来,在将马匹交给旁边的军士后,兰子义拉住走在他身后的桃逐虎,小声问道:
“大哥觉得哪里不妥?“
桃逐虎回头看了看四周,桃逐鹿见状护卫在两人旁边说道:
“放心,其他人都忙着呢。”
桃逐虎闻言对这桃逐鹿点了点头,然后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说得的确有理,可万一贼寇不长脑子往京城去了怎么办?”
兰子义说道:
“京城城墙高大,妖贼只要敢去就一定会被碰掉牙,正好省了我们的事情。”
桃逐虎说道:
“可是少爷,那是京城啊?”
兰子义还是没听懂桃逐虎想要说什么,接着说道:
“京城守军是少,但贼寇没有攻具,轻装过去就是送死,城里那些守军对付外面的活靶子还不是小事一桩?”
桃逐虎说道:
“少爷说得都没错,但朝廷是为了灭贼才用得我们,如果贼寇兵临城下就会造成京师恐慌,到时候在朝的各位御史和诸位大人肯定会对大军口诛笔伐,若是知道京城门前由少爷防守那少爷会落得什么下场?这可不是一两句有利于大军作战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
少爷你昨晚才把俘虏送回京城,今天贼寇就去叩门,这不是自己抽自己的脸吗?“
兰子义听到这里猛拍自己脑门,平日里他兰子义都把朝廷的事情放到最前面,怎么今天这次就脑袋抽风没想到这一点。
长叹一声后兰子义赶忙喊那边军士把他的马匹牵过来,然后对桃逐虎说道:
“大哥想得确实周全。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就当面说出来,别再藏着给我留面子了,我的面子没那么要紧。”
然后兰子义对着正打算退回林中的将士们说道:
“重新列阵,我们现在就向京城进发!”
一大早连续变了两次命令,军士们都被这种朝令夕改的指挥弄得头晕,有军士就开口问兰子义道:
“卫侯,这到底是怎么了?”
兰子义板着脸答道:
“京城要紧,我们不能停在这里。这事算我的,你们要怪就怪我头上。”
军士们听出兰子义心情不好,不敢再继续追问,也都闭了嘴上马重新整队。
就在西辑虎营军士们列队的时候,远处的雨雾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兰子义叹了口气道:
“但愿贼寇是朝我们这边来。”
兰子义话刚说完桃逐兔便领着之前被派出去的所有斥候从雨中现身,一行人驱马飞快的来到兰子义面前,
兰子义赶紧踩蹬上马,他屁股刚落在马鞍上桃逐兔便勒马停在他面前。
桃逐兔喘着粗气抱拳打算行礼,兰子义则止住他说道:
“用不着这些,三哥快说是不是妖贼来了?”
桃逐兔呼吸还没调整过来,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确认兰子义的问话。
兰子义紧接着又问:
“妖贼往何处去了?是朝我们这边来的吗?”
桃逐兔这时喘过气来,说道:
“我在岸边一直等到妖贼大部登岸才掉头回来,贼寇先锋是朝京城那边去的,没有往这边来。”
兰子义听到这话痛苦的闭上自己的眼睛,桃逐鹿则数落自己的兄弟道:
“你干嘛等这么久才回来通报?等到妖贼前锋出发了你才回来。妖贼阵中是搭着戏台子让你流连忘返?”
桃逐兔回来报话却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委屈的解释道:
“我想把妖贼阵势看清楚了再回来说,要不派我出去干什么?”
兰子义闻言说道:
“三哥做得没错,二哥别骂了。错在我,是我指挥有误。”
桃逐虎这时说道:
“妖贼登岸不久,我们应该赶得上。”
兰子义点头声,接着高声下令道:
“弟兄们!随我前去剿贼!”
说罢猛夹马腹,一马当先带头冲了出去,桃家兄弟紧随其后,其他将士则跟在后面,挥舞马鞭冲了出去。
走开了之后桃逐兔在马背上向其他人通报了妖贼军力,据桃逐兔所讲,在兰子义他们东面登岸的贼寇约有两万人,大小舰船几乎铺满了岸边,还有不少船只来不及登岸就被江水冲到下游去了。
有两万人的队伍登岸,而且桃逐兔还是等到大部分人吗都已经上岸,前锋向东开拔之后才回来通报兰子义他们,就算马匹跑得比人快,现在这些妖贼也应当已经向东行进一段距离了。要是兰子义没能及时追上妖贼队伍,或是放了任何一个妖贼抵达京城脚下,都算兰子义御贼不利,就依着现在朝堂上这些大人们亢奋的样子,兰子义到时候就是当众自刎估计也难以平息众怒。
想着这些烦心事兰子义埋头只顾赶路,过了一个转弯后兰子义就看到前面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贼寇悠闲地晃荡在路的另一头。兰子义见状心中一股无名火烧得胸口都疼,他今天一大早做怪梦惊醒,醒了后布置兵力又有失误,现在费了老大劲追上来结果前面的这群妖贼却悠哉游哉的一点也不着急,这不是摆明了挑衅吗?
兰子义怒从心中起,抽出佩剑就打算高喊全军突击。但兰子义刚要举起佩剑却被一旁桃逐鹿摁住手腕,桃逐鹿说道:
“少爷,那伙妖贼前面的路被人收拾过。”
桃逐虎这时也说道:
“少爷,我军铁蹄铮铮早就让贼寇吃够了苦头,可是现在这些人见到我军骑兵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此中有诈啊!”
桃家兄弟的话敲醒了兰子义,兰子义再观察前面也发现那些妖贼时不时贼滑的回头观察不断接近的官军,这样子确实是早有准备。
兰子义立刻举剑下令道:
“停!”
全军在兰子义的指挥下慢慢停下,两军最后这么隔着里许地对峙下来。
等停下后兰子义赶紧对桃逐虎说道:
“今天我太冲动,差点就中了妖贼的奸计,还好大哥提醒。”
这时桃逐兔问道:
“妖贼这是不是在唱空城计?要是有埋伏离得这么近了为什么伏兵不发?”
桃逐鹿扬了扬下巴指着路前说道:
“你自己看前面路上是什么?”
桃逐兔闻言盯睛看去,在雨水积攒的路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横亘路面,再仔细看居然是根绳索,而绳索两头都埋进了路旁的草丛里。
桃逐兔板着脸说道:
“绊马索。”
兰子义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自己左手边就是江堤,右手边下了路基就是稻田,这地方若是不走大路能走哪里?“
想到这里兰子义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现在白天,这里又全是田地,妖贼想要埋伏能埋伏多少人?要是贼寇人这多早就该像桃逐兔说得那样伏兵全发了。
一旁桃逐鹿提议道:
“少爷,不如我们走江堤?“
兰子义摇了摇头,指着路两边说道:
“大哥、二哥!你们两人各带一队人马直接冲进路边的草丛里去。你们把埋伏的妖贼冲出来,我带大队从路上碾过去!”
桃逐虎与桃逐鹿闻言明白过来,立即招呼手下军士打算分兵冲下路去。
两军离得太近,兰子义的命令也被妖贼听到,妖贼眼见自己的埋伏被识破,再也藏不下去,便都呐喊着从道路两边冲了出来。
兰子义见到妖贼已出,也不再命令桃逐虎与桃逐鹿继续分兵。兰子义发现贼寇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当中许多人手持长斧,明白若是让妖贼把斧头抡开那他和手底下这些辑虎营将士都会蒙受巨大的损失。于是兰子义大喊一声“都跟我冲!”后便催马向前冲去。
兰子义虽然身先士卒,但后面的大队人马都还堵在路上,一时半会不可能随着兰子义冲过来,这时唯有桃逐兔一人护卫兰子义护的紧,取出弓箭贴在兰子义身边喊道:
“少爷小心!“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2-25 16:41:25 +0800 CST  
第三百一十七章 接敌
兰子义冲的太快已经陷入妖贼人群之中,眼见妖贼长斧短刀已经砍到兰子义身上,桃逐兔赶忙取弓,连珠放出三矢。
兰子义本来举剑想要格挡当面看来的斧刃,桃逐兔的箭矢却后发先至,在斧头砍下之前将妖贼毙命。
三贼毙命,兰子义身边暂时没了威胁,但身后其他贼寇可是在向蜂拥向孤军深入的兰子义这边而来,
兰子义面对眼前众贼倒是没有太过担心,他左右挥砍这手中佩剑使劲拨开贴来的兵刃,嘴里则高声喊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上!“
离兰子义最近的桃逐兔这时已经催马来到兰子义身边,他对兰子义吼道:
“少爷你不要命了?!“然后在此挽弓瞄准当面而来的一个妖贼。
可是这次桃逐兔的箭矢却没有顺利放出,在桃逐兔将弓拉满的那一刻,弓弦两端的胶突然开裂,绷满了劲的弓突然之间泄了力,满弓在弦的桃逐兔完全没有准备好应付这一下,当下被力道反震的吐了小半口血。
当面来的那贼见桃逐兔拉断了弓,立刻挺枪来此。兰子义见状大喊一声:
“三哥!“
就想上前为桃逐兔解围,不过这时后面桃逐虎已经飞马而来,只见桃逐虎刀刃轻挑将妖贼枪尖弹开,接着晃动手腕反手持刀借着马力上前将妖贼动脉割断。
紧随其后的桃逐鹿纵马跃入贼寇当中,一把马刀掀起血雾弥漫。
兰子义扶着桃逐兔肩膀问道:
“三哥你没事吧?“
桃逐兔连嘴角血都不擦,拔出马刀就往前冲,他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路面狭窄,我们不能挡在这里,冲啊!“
兰子义见桃逐兔如此自,他自己也没有理由继续婆婆妈妈,高喊一声纵马和桃逐兔一起冲上前去。
后面的众多辑虎营将士见到兰子义带着自己亲信亲当矢石,冲锋陷阵,各个都勇气大增,在催动马匹之后抢着就冲入路上的贼寇群中。路上埋伏的妖贼不多,辑虎营战士五千余人狂奔践踏而来,这些妖贼完全没有抵挡之力,人马挤碰当中他们的长兵器无法施展,短兵器来不及接敌,只一眨眼这些妖贼便全被踩在辑虎营将士铁蹄之下。
滚滚铁流让大地为之颤抖,在一切都终于安静下来后众军所践踏而过的道路就只剩下一地血水了。
兰子义他们一路踏平埋伏的这一小撮贼寇之后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这伙妖贼只是在这里拖延兰子义进军的小股敌人,真正的妖贼队伍还在前方,如果让妖贼抵达京城城下那兰子义可就没法向朝廷交代了。
桃逐虎从头到尾砍穿了挡路的贼寇之后收刀催马来到兰子义旁边,见面二话没说先是劈头盖量一顿骂道:
“少爷你刚才为何冲进贼群当中送死?你手无缚鸡之力难道指望着天王老子去人群中救你?”
兰子义说道:
“妖贼长斧在手,离我们又近,如不进款解决他们等到妖贼拎着斧子看过来我们就都完了!”
桃逐虎骂道:
“那你也不用过去送死啊!你有那本事冲进人群里砍人吗?你死了怎么办?”
兰子义扶在马上回头看着怒不可遏的桃逐虎,叹了一口气。无论兰子义怎么说,刚才他冒险一个人冲上前去都是不明智的,兰子义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刚才那种时候兰子义自己不带头又有什么脸面去使唤其他人替自己送死呢?
兰子义叹了气后压低音量对桃逐虎说道:
“大哥不要在生气了,是我错了,以后我不会再这么莽撞了。”
见到兰子义服软,桃逐虎叹了口气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但他余怒未消,转头就对着桃逐兔说道:
“你也真是,腰里的弓在水里泡了这么几天还敢硬拉,伤着了吧?”
桃逐兔受了内伤吐了血,面色略微有些惨淡,不过他并没有受什么大伤,现在已经伏在马背上安心赶路了。听到自己大哥的怒吼,桃逐兔不敢多声张,只是嘟囔道:
“我也是见少爷身入险境心里着急才取得弓箭,要不难道让少爷拿肉身去抗刀子?“
桃逐兔这么说桃逐虎也没有理由再说说什么,他只好闷气赶路,不再说话。
桃逐虎好不容易消了火,兰子义也不敢惹他,于是转问其他人道:
“有没有捉刀妖贼活口?”
有军士从后面答道:
“回卫侯,没有!”
这时桃逐兔说道:
“刚才冲锋,挡路的这些贼寇多用长斧。斧头这东西肉搏太沉不如刀,阵战太短不如矛,攻城又排不上用场,贼寇拿这么多这东西实在是不知道用在何处。”
兰子义闻言答道:
“长斧拔寨时可以用来砍栅破墙,这伙妖贼的装备明显是拿来攻击大营的。”
桃逐兔听到兰子义的回头撇过头来注视着兰子义,桃逐兔则问道:
“这么说来这伙贼寇正如少爷所料是来进攻大营的,可为何贼寇又向京城进攻呢?”
兰子义撇着嘴摇头答道:
“这我就不知道,我也说不上贼寇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军在兰子义的催促下加速前进,几人在前面说话之间已经带领大队人马穿过了远郊乡间农田,来到京城西门外的徕北镇上。这个小镇坐落在京城西门大道上,是由西入城的必经之路,许多客商在渡江之后来不及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都会选择在这里歇息一宿,次日入京,平日里可是繁华之地。但妖贼来攻之后这镇上的人或入京投奔亲戚,或向其他方向逃窜,总之在兰子义昨天跟着鱼公公出京路过这里的时候,镇上就没人了。
本来兰子义以为镇上没人,他们需要做的只是快速通过这个小镇,但当他们冲出田野林间的时候,走在前面做斥候的桃逐鹿却发出信号让大部队停下,接着桃逐鹿就带着几个人押着俘虏从前面赶了回来。
看到押解着俘虏归来的军士兰子义略微皱了皱眉头,
桃逐鹿将俘虏扔到兰子义面前后说道:
“少爷,有几个贼寇在前面伐木,被我撞见了,抓了这一个回来。”
兰子义问道:
“有没有其他人?”
桃逐鹿答道:
“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个都被我灭了口,但还是打草惊蛇了。”
兰子义问道:
“贼寇后面还有接应?”
桃逐鹿说道:
“不,并没有接应的贼寇发现我们,我是被镇中的贼寇发现的。”
兰子义皱着眉头不解的问:
“镇中的贼寇?”
桃逐鹿答道:
“正是。妖贼现在驻扎在镇中满街都是,正忙着拆屋子,砍树制作攻城锤呢。“
兰子义听到桃逐鹿的报告惊讶的长大了嘴。要知道兵贵神速,妖贼既然已经选择了登岸突袭京城,那怎么也得马不停蹄的向京城赶才对,怎么能在这里停下来修造攻城器械,他有那时间吗?既然如此贼寇又何必在刚才那里布置人手迟滞官军前进呢?
兰子义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后冷静了下来。从今天接敌之后兰子义的判断就是靠自己一个人推理得出来的,这还是说的好听,说难听点其实就是靠兰子义一个人瞎猜,贼寇行为的不合常理其实是兰子义认知范围内的不合常理,可世上又不是人人都和兰子义一样,或许当面的这个贼寇主帅就觉得这么做合理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兰子义心里踏实了许多,一早以来的焦躁得以缓解,他问跪在地下的那个妖贼俘虏道:
“你在前面做什么?”
这个贼寇跪在地上不住的缠斗,看来刚才桃逐鹿的雷霆手段是把他吓到了,现在他又没有什么人可以壮胆,听到兰子义的问话后这人颤颤巍巍的答道:
“回将军的话,小人在伐树。”
兰子义又问:
“为何伐树?”
那贼闻言抬头疑惑的问道:
“刚才捉我的这位将军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法术是为了......”
兰子义不等这贼把话说完,厉声打断他道:
“我是在问你,没有问他!”
那贼被兰子义呵斥的不敢抬头,赶忙答道:
“伐树是为了造器械攻城门。”
兰子义看着地上跪着的这个被吓破胆的妖贼,嘴上挂起一丝冷笑,他又问道:
“你们将军现在才造器械,不怕来不及?”
那贼跪在地上,看样子就快尿出来了,闻言答道:
“俺们本是被雷有德派来从后面包抄官军大营的,但俺们将军说攻大营死的人多还没油水,就带着俺们过来打京城。刚才进到镇子里捉了人才知道京城城门已经闭上了,将军就让我们停下来先造了器械再走。”
这时有军士凑到兰子义耳边小声说道:
“我们在东边的人就驻扎在这徕北镇。”
兰子义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他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个贼寇了,又抬头向挡在路旁的林外望去,林子外已经可以看到烟火了,这伙贼寇居然在镇中做饭。
兰子义笑着叹了口气,开来贼寇攻京城只是虚惊一场,现在已经追上,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消灭这伙贼了。
兰子义本想让人直接把这小贼找地方绑了,结果转头又想起一个问题,于是兰子义问道:
“听口音你们不是零陵人。”
那贼闻言答道:
“将军明鉴,小人们是在寿春起事后跟的雷大帅。”
听到这话兰子义哦了一声,雷有德派到这边来的是新投降的流民队伍,不是他的亲信。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名将之后
抓来的这个俘虏已经没有用了,兰子义示意旁边的将士将这家伙带下去,有军士问道:
“是要把它送回大营吗?卫侯?”
兰子义想了想摇头答道:
“不,大营太远,而且现在西线战事繁忙,把人送过去实在太麻烦,就在这附近找棵树捆了就行。“
军士得到命令后便将俘虏带了下去,而兰子义则抱着胳膊考虑该如何与妖贼交战。
见到兰子义沉默不语,桃逐虎开口说道:
“少爷,事不宜迟,我们应当趁贼寇立足未稳之时直接冲入镇中杀妖贼一个措手不及。“
兰子义听到桃逐虎发话挑着眉头笑着看过去,桃逐兔则替兰子义把话问了出来:
“大哥你不刚才还在生气吗?怎么这么快就不气了?”
桃逐虎被桃逐兔闻到后老脸一红,恶狠狠的瞪了回去,然后开口骂道:
“强敌在前我难道还要为了一点小事和少爷闹别扭?我有那么大火气吗?”
桃逐兔被桃逐虎骂的不敢抬头,兰子义赶紧上前解围道:
“大哥当然不是小心眼,刚才大哥说我也是为了我好,这个子义最明白了。”
兰子义说了一番好话后桃逐虎才算是消了火,他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少爷,兵贵神速,迟恐不及。”
兰子义摇头说道:
“我军走在大道上都嫌路太窄难以行军,等冲进镇里街道只会更窄,大军根本没法冲,要想冲就只能减少进攻人数,可登岸的妖贼有两万人,我们六千人去战都人手吃紧,人少了过去就是送死啊。”
桃逐虎听着摸着下巴想了想,他有些为难的说道:
“可是二郎的行踪刚才已经被妖贼看见了,若是我们速度一慢,妖贼在镇中站稳脚跟我们可怎么打?我们手下都是骑兵,冲到设防完备的街上去不更是送死?”
兰子义答道:
“那我们也不能凭着侥幸把弟兄们的姓名置于险境。”
桃逐虎闻言讽刺兰子义道:
“刚才又是谁凭着侥幸把自己置于险境呢?“
兰子义笑道:
“我一人是我一人,五千兄弟可不是我一人能比的。“
兰子义说着无心,周围的将士们听者有意,大家忍不住小声感叹兰卫侯年纪轻轻礼贤下士,爱兵如子。
为这一圈谈话的兰子义和桃家兄弟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切切私语的军士,桃逐兔紧接着兰子义就提议道:
“不如我们围而不攻,静等贼寇破绽。“
桃逐鹿说道:
“三郎所说的倒是一条妙计,可是现在并不适用。我们这五千西辑虎营将士是太尉手上唯一可以快速调动的兵力,太尉让我们防守北岸的意思本就是要我们尽快击败贼寇别部之后回援大营,配合正面作战。如果我们被贼寇钉在这里太尉那边下了调令命我们过去支援怎么办?“
桃逐兔又说:
“放火呢?我们绕镇放火总可以吧?“
桃逐鹿又摇头道:
“大雨下了许久,木头早就湿透了,我们又没有引火的材料,怎么点火?而且等冲到我们能丢火把的距离妖贼也能够得到我们了,他们人可比我们多,这还是送死。“
桃逐兔闻言挠头,问道:
“那怎么办?“
桃逐虎叹气道:
“再怎么办想要出其不意已经来不及了,有这会功夫妖贼早就龟缩进屋里去了。“
桃逐虎话刚说完,树林外小镇那边就传来号角声,众人听到号角声都大为吃惊,难道说妖贼主动出来进攻。
兰子义没有犹豫,立刻看着桃逐鹿指着林外说道:
“二哥,带人过去看看!“
不等兰子义下完命令桃逐鹿就已经点了两个军士随他飞马出去,不一会桃逐鹿便满面春风的领着人回来。
兰子义见桃逐鹿这么高兴知道有好消息,赶忙问道:
“什么情况?“
一向不苟言笑的桃逐鹿这时都笑得快合不拢嘴,开口说道:
“回少爷,妖贼正在徕北镇西结阵向林中靠拢!“
桃逐虎现在比兰子义都兴奋,赶紧追问道:
“来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守镇。“
桃逐鹿答道:
“妖贼列做四阵,全部出镇,无人防守小镇。
贼寇四阵步伐杂乱,排列无序,长短兵器混编,没有合理配置,一看就知不是用来阻挡我军铁骑冲锋的,结合刚才那个俘虏所说的话,我认为当面这些妖贼作为新附雷有德的乌合之众,他们没有雷有德手下那些百战精锐的战斗力和训练。“
兰子义又问:
“镇西战场可适合我军作战?”
桃逐鹿答道:
“徕北镇西面西北都是空地,没有田地,西南倒是有田,但是旱田,我军骑兵完全可以冲过去。只是现在我军路南路北都是水田,限制了我军从这两边绕出去,也不知这水田有多少亩。”
兰子义听到这话和桃逐虎他们三兄弟换了个眼神,呵呵的笑了起来,不仅兰子义他们四人,其他西辑虎营将士听到桃逐鹿传回来的消息也都笑出声来,本来还怕妖贼龟缩在镇中难以收拾,结果现在妖贼全部送上门来,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兰子义呵呵笑着,脸上表情则越转越冷,杀气腾腾,他说道:
“待会破了贼,你们可要把那妖贼将领给我捉过来,我是真的很亲口问问这家伙,看他是怎么想的。“
然后在周围军士们的哈哈大笑中兰子义高声下达命令道:
“大哥,你选五百军士做先锋,待会直冲妖贼正面薄阵,能击穿妖贼阵型最好,击穿不了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把贼寇搅乱。
二哥,你迟些出发,带两千人绕贼寇左翼,带正面大哥吸引贼寇注意力后发动进攻。
三哥,你和二哥同时出发,带一千人穿过北边水田绕江堤攻贼寇右翼,也是等贼寇正面混乱之后发动攻击。
剩下的人跟我在路上压阵,伺机而动。“
众将士闻言高声允诺,各自开始忙碌,兰子义则抱拳对桃家兄弟说道:
“哥哥保重,我们灭贼之后再见。“
桃家三兄弟抱拳回礼,桃逐虎更是走到兰子义旁边拍着他肩膀说道:
“少爷小心,可别在冲动了。”
兰子义冲着桃逐虎点点头,接着三兄弟就策马前往自己军中,按照兰子义的安排带兵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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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贼将领行走在自己的军士们中间趾高气昂,他和他的手下自从在寿春起兵造反以来就所向无敌,江北那么多城池那么高城墙没有一个能拦住他的攻势,今天过江之后在江边巡防的官军又在他的恐吓下望风而逃,这等军威简直就是天下无敌啊!
不过令这将领非常不爽的是他和他的人本来是在河阴道老老实实种田来着的,是起来造反的贼寇害得他们无田可种,落草为寇,更可恶的是落了草之后那个什么雷有德使劲排挤他们,现在还让他从背后夹击官军的大营,这么没油水的事情谁愿意给他干?放着京城不去洗劫跟官军硬碰硬干嘛?傻啊?唯一的问题是到了这个阵子后前面开路的人回来说京城城墙太高了,而他和他的手下都没有攻城的器械,这不得停下来赶紧造家伙么?结果现在居然有官军过来送死,估计这些家伙通过之前布置的埋伏时就已经折损大半了,现在到贼将只不过是过去收割人头而已。
贼将又看了看四周他的手下弟兄们,这些弟兄正按着雷有德那些军官的说法伍什为队排着说书的都没说过的整齐阵型向林中压过去,这可就是传说中的堂堂之师啊,什么官军铁蹄,什么白衣鬼,在寿春不还是被击败了?雷有德手下那些整天神神道道的家伙楞要吹什么官军铁骑无敌的家伙那是在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今天贼将就要让官军吃回苦头。
贼将想着这些,笑着点头,他高声呐喊着给自己手下助威,自己手下的军士也都高声叫骂官军,这样的士气,真是天下无敌啊!
接着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对面树林里好像有什么声音,那是一种铁器敲打地面的声音,这声音还越来越大,一怔一怔的,每一下都踩得人心慌,贼将额头居然不由自主的渗出汗来。他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恐难,他抬头观察一下四周的弟兄,想从这么多手下人身上找些安慰,可这么多将士居然都难掩心中的疑惑和恐惧,互相观望着,小声嘀咕着。
贼将有些慌了,而这居然是因为那些尚在路那一头的树林里从没见过的东西造成的,这真是一种耻辱啊!贼将想着这些告诉自己不应如此懦弱,他安危自己凭自己手下这么多人任随来都没有问题的,雷有德说过,官军也才不过两万多人,他完全不用害怕。
就在贼将刚刚觉得自己心里有些踏实的时候,树林里的声音已变得异常剧烈,那声音就像要破茧而出一样从林间迸发而出,接着一声长啸之后,有一人身披铁甲,双手持槊,带头冲出路口,而他身后则满是裹着铁甲骑在马上的军士,在那人身后如鸿雁一般展开,从林中张牙舞爪的冲杀而出。
官军冲锋带头那人便是桃逐虎,他在马上高声吼道:
“妖贼!明年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受死吧!”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2-25 16:42:26 +0800 CST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名将之后(下)
桃逐虎率领的五百将士急速冲出树林,对桃逐虎来讲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冲锋,可对于他身后这些辑虎营将是来讲这可是他们出京之后第一次接敌,之前跟随德王时积攒的怨气和庐州过江的窝囊气憋到现在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他们高举着马刀,他们面目狰狞,他们的战马铁蹄铮铮,踏得大地缠斗,踩得妖贼胆颤。
对面的妖贼和贼将这是第一次投入实地野战,他们这辈子哪里见过这种景象,虽然尽数出林的官军并不多,可是这些贼寇还是觉得自己魂都已经跑没了,就连两翼那两个没有被桃逐虎直接指向的贼阵都有一种会被铁骑踩踏的错觉。
贼将觉得自己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努力回想着之前雷有德和他的那些头领们说过的对抗骑兵的方法,于是他吼道:
“都停下!都他妈给我停下!弓箭手,弓箭手都在哪里?”
贼寇弓箭手闻言赶忙抄起手中家伙准备射击,可是还在行军当中的贼寇队伍并没有及时停下,贼寇们又被布置的异常混乱,弓箭手到处都是,根本没法统一听从命令开弓射击。而且这群乌合之众根本没有正儿八经训练过,即使是贼将“停止前进,放箭“这样的简单命令也给行进中的全军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就是这么混乱的一会功夫,桃逐虎已经率部加速冲到了贼阵面前,倒霉的贼将刚才高声宣令已经被桃逐虎发现,现在隔着当面贼阵五千人,桃逐虎就已经伸出长槊遥遥指向贼将。
贼将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自己被杀气锁定,一股森寒从脚底沿着脊椎骨爬上脑门,冻得妖贼一个劲的打哆嗦。贼将无法描述他现在的感觉,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体会过哪怕一点与现在类似的事情,唯一能让他联想到的就是在镇上赶集时听说书人说过的林子里遇见大虫的那段故事,贼将猜想要是让自己在林子里碰到大虫就应当是这个感觉吧。
乱糟糟的妖贼在桃逐虎率领的铁蹄面前就差掉头逃跑了,他们的长枪手本来就不多,还都没有安排到第一排去,这个时候站在前面的全是一些拿刀的和拿斧的,反正刚才从镇里出来的时候也是谁想站在前面谁站过去。
在没有林立的长枪外攒作防御的情况下,桃逐虎和他手下的将士连催马起跳的步骤都省略了,桃逐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他腋下夹着的两杆长槊指向当面两个贼寇脖颈,借着马匹的速度,锋利的槊尖在桃逐虎的挥舞下像是灵活的刀片一样割断妖贼颈部的动脉,那两个贼寇当即血撒战场。
开门见红后桃逐虎没有迟疑,他和他的长槊在战马的加持下本身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箭矢深深的插入贼寇阵中,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就有好几个妖贼脑袋被串在了长槊上。当着桃逐虎面的那些没有妖贼都是些没有经历过战阵的雏儿,这些人跟着雷有德的精锐一起出去烧杀抢掠还行,让他们独当一面和官军精锐打硬仗那就是送死,在见识到桃逐虎如魔如鬼的杀人手段之后,这些乌合之众都纷纷避开桃逐虎的前路,可桃逐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桃逐虎将腋下长槊拿起,凭着惊人的臂力将长槊伸出,左刺右戳击杀逃命的妖贼,嫌距离太近刺不过来的桃逐虎最后干脆把两杆长槊当长棍用,翘起来上下猛砸,被击中的贼寇和挨了骨朵差不多,无不七窍流血,应手即扑。
那些侥幸逃脱桃逐虎攻击的贼寇只是躲开了桃逐虎冲锋的锋线,等待着他们的还有紧随桃逐虎之后如鹤翼一般展开的西辑虎营战士们,战士们挥舞马刀高声嗷叫着冲杀入贼阵之中,漫天降下的雨水淋在刀身上,然后沿着金属的纹路滑向刀刃,最后在将士的挥砍下被甩出刀去,砸向当面之敌。飞溅的水花迷得妖贼睁不开眼睛,这一刹那的迟疑就让妖贼丢掉了性命,锋利的刀刃在马匹的助力下劈穿妖贼薄弱的铠甲刺入血肉之中,再下一刻便是伴随着惨叫的血肉横飞,那些在阵中乱窜的贼寇则在这时自己送入骑兵将士们的马蹄下,做了刀下鬼。现在这群处于荒野上没有结成坚固阵型的贼寇步兵这时候就是放在案板上的活鱼,西辑虎营将士就是兰子义手中的切肉利刃,妖贼们出了被砍别无其他出路。现在的妖贼终于明白了其他人口中的官军铁甲精骑有多么恐怖,可为时已晚,他们必须要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记住这个教训。
被桃逐虎冲到的虽然只有贼将所在的这个方阵,可是其他三阵见状都已经被血光四溅的场面和屠宰场上才有的惨叫吓得腿软不敢再前。
这些家伙倒不是打算停下来固守,或是回援贼将所在的本阵,相反,他们现在处于的是一种士气崩溃,马上就要逃跑的状态。
贼将见到桃逐虎挺着长槊一路冲来,如入无人之境,吓得当场失禁,他高声叫着周围的手下过来保护自己,可是他的手下在发现桃逐虎是要去贼将项上人头时便都躲得离他远远地,根本没人上来替他送死。
贼将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孤独,过往的风光的场面现在就像是一个笑话,那些在他的吆喝下恭恭敬敬的手下这时都其他而去,他清清楚楚的体会到现在世界上只剩下他和面前的桃逐虎,中间再无其他任何人阻拦。
再也不敢多想,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让贼将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后跑去,而他所率领的那些军士则第一时间高声叫喊道:
“天将逃跑啦!天将逃跑啦!“
主将临阵脱逃对于作战中的军队来说是致命的,对于当面的这些乌合之众来讲这就是天塌了。在吆喝声响起的一瞬间,四个妖贼方阵全部士气彻底崩溃,这些家伙们同时掉头向后跑去。
贼寇两万大军在五百骑兵的冲击下瞬间崩溃,这换到其他地方绝对是大好事一箭,可现在在林中压阵的兰子义看到这情况却眉头大皱,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些贼寇会是如此不堪一击,在与桃逐虎交战的妖贼居然一触即溃,而兰子义派往两翼包抄的主力还都没有及时赶到战场。
贼寇人数众多,虽然溃逃,但元气未伤,他们一旦进入镇中据守想要清剿干净可就费劲了,要是兰子义不管这些逃窜的贼寇,那么两万多饥肠辘辘的流寇留在后面还不知道会搅和出什么事情来。
兰子义没有时间继续观望了,他见状立即拔出佩剑高声命令手下军士冲锋,他必须赶在贼寇进入镇中之前将他们歼灭。
一千多辑虎营将士在兰子义的率领下嚎叫这从林中杀出,这么多人在冲出路口后立刻向两翼展开,如此多的将士加上战马将地面践踏的地动山摇,妖贼们听到声音,回头望见身后路上杀出的大队人马彻底失了心神,两万人彻底没了勇气继续战斗,他们丢盔弃甲,像是羊群一样向后逃去,全然没了刚才趾高气昂的神情。
兰子义看着这群玩命往回跑的妖贼心中大骂这些窝囊废,他们倒是有点胆子留下来战一战啊,这么跑了兰子义怎么打?他率领的骑兵刚刚出林,速度都没有加起来,看现在的样子不可能在妖贼之前占住回镇的路口。
兰子义高声喊道:
“快!谁能赶过贼寇去把贼寇退路堵住我赏银一百两!”
跟着兰子义一起冲的将士们闻言哀嚎道:
“卫侯!我们骑得是马,不是云彩,逐虎将军现在都被贼寇人给绊住了,我们还差着一大截才能追上去呢。”
兰子义听着哎呦叫出声来,百密一疏,今天还真要让妖贼走狗屎运了?
就在兰子义觉得堵截无望,今天这一仗没法交代的时候,贼寇后方的镇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爽朗的声音高声叫道:
“妖贼哪里走?京城援军在此尔等还不快快受死?!”
接着就有飞矢一只破空而出,击穿雨滴后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击中逃跑在最前面的贼寇将领。
败退中的妖贼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发愣,然后他们就看到从镇中街道上奔出一队挥舞马刀,披挂铠甲的骑兵战士,带头一位少年公子则手持弓矢迎着妖贼放箭。
兰子义甫一听到京城援军来此精神为之一振,可站在马上定睛一看来的这一队将士不过百十来人,刚才放话的那个少年看来只是出大话诳妖贼的,他们这点人想要封堵两万人的贼寇还是太难,归敌勿遏,要真是把妖贼逼到死路上还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
兰子义替少年和他带来的百十来人捏了一把汗,他们的勇气可嘉,但他们的行为恐怕是要付出代价的。
慌乱中贼寇还没来得及辨别出镇中钻出来的人到底有多少,关键时刻战场北边传来了马蹄声,桃逐兔的声音破空而来道:
“妖贼还不受死!”

第三百一十九章 名将之后(下)
桃逐兔一声吼出,他身后跟着的一千辑虎营将士便如狼似虎的跟着一起冲了过来,
妖贼们被桃逐兔的吼叫惊吓到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被三面包围了,也不只是哪个贼寇率先喊出“有埋伏!”接着整个贼群就彻底失去了方向,
兰子义见状长出一口气,从东边穿过徕北镇堵截妖贼的这百十来好骑手终于脱离险境了。
兰子义高声下令道:
“减速,不要再冲击妖贼了!”
兰子义率领的骑兵们听到命令后立刻减速,就连桃逐虎和他的五百精锐也都在兰子义下达命令后调转马头脱离与贼寇的接触,
有军士勒马问兰子义道:
“卫侯刚刚不还让我们加速冲击吗?为什么突然就让我们停止进攻了?”
兰子义闻言答道:
“刚才要进是要堵住妖贼退路,现在妖贼东去进入镇子的道路已经被堵死,我若还从西边给妖贼队伍太大压力,妖贼这么多人搞不好会被我们逼进镇子中,那样的话镇子里过来封口的弟兄们压力就太大了。
让我三哥带队驱赶妖贼,让妖贼向南逃!围三阙一,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果然,在兰子义这边停止进攻后,慌了神的妖贼被桃逐兔从北边猛攻,像一群羊一样被辑虎营骑兵将士们向南追,
在贼寇彻底南逃,不再对西边产生压力后,兰子义与桃逐虎再次率领手下将士投入到对贼寇的追击当中,那个挽弓射箭的少年带领的百十个骑兵将士也从镇中杀出,西、北、东三面骑兵此时汇成一股洪流从三面围堵妖贼,战马嘶鸣,弯刀电转,向南逃窜的妖贼在身后紧追的骑兵马刀屠戮下死伤惨重,落在后面的贼寇一个接着一个被砍翻在地,身首异处,跑在前面贼寇则被身后传来的叫声吓得心惊胆战,那些胆敢回头去看的贼寇都被西缉虎营将士们的马刀摄去了心神,腿一软就再也没有机会可以回头逃出生天。
那些运气好跑在最前面的妖贼没命的向前冲,他们气喘吁吁,他们筋疲力尽,他们不知道怎么才能逃脱身后越来越近的追杀,他们只知道自己前面没有这群恶鬼一样的骑兵围追堵截。
但这群流民组成的妖寇显然没有足够的人生经验去分辨绝望与希望,他们不明白通常在暗夜之中发出的那一丝希望之光通常都是一个设计精妙的陷阱,现在他们面前的这条生路也不例外。
很快,在贼寇逃路前面的雨雾中浮现出了滚滚铁骑践踏而来的身影,那让大地为之缠斗的震动将贼寇最后的希望抹杀,不用西辑虎营战士的马刀挥砍,这些妖贼的心胆已经全部碎裂了。
桃逐鹿帅领着他的两千多将士高举马刀从南边冲杀过来,正好将妖贼前路封堵。现在妖贼无路可退,想要转弯都来不及,绝望的妖贼连逃跑的勇气都已经失去,他们扔掉武器高举双手向官军投降。
但加速杀来的骑兵岂是说停就能停下来,两千多骑兵骑士如墙一般扣到了妖贼头上,铁蹄和刀刃屠戮了好一会之后众军士才停下手来,而那些侥幸逃命出来的妖贼则满身沾满了血水与泥浆,他们站在雨中瑟瑟发抖,没有一点人的样子。
妖贼虽然投降,但战场并不安全,兰子义被桃逐兔和一圈辑虎营将士们紧紧护卫在中间巡视战场。兰子义命令桃逐虎立刻清点己方伤亡,顺道将复活的妖贼人数也清点清楚,接着兰子义便和手下的护卫去往桃逐鹿那边。
桃逐鹿已勒马停下许久,他将自己的马刀擦干之后还刀入鞘,然后就指挥手下将士押解俘虏,清点人数。见到兰子义过来后桃逐鹿赶忙抱拳说道:
“末将来迟,还请卫侯恕罪。”
兰子义勒马停在桃逐鹿旁边,问道:
“二哥不用这么客气,你来的虽然比我计划的晚,但是正好赶上封堵贼寇逃路,没有什么罪过可言。
不过二哥你来的这么晚是刚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桃逐鹿放下手说道:
“的确遇到了恐难,路南边的水田比我想象的要广的多,我和弟兄们在泥地里趟了许久才绕到干燥地上。”
兰子义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桃逐鹿的马蹄,虽然刚才一路冲锋过来路上全是积水,但桃逐鹿的战马腿上还是裹着很厚的一层泥浆。
兰子义抬起头来笑道:
“三哥你趟了这么深的泥潭还能来这么快,已经是神速了。
只是经你刚才这么一踩,这些田地可算是全废了,等战事结束可得要朝廷好好赈济灾民才行了。“
桃逐鹿欠了欠身子对兰子义小声说道:
“少爷,我刚才经过的时候注意了一下地里的庄稼,大部分都涝了……”
兰子义闻言皱着眉头没再说话,大江以南半个大正已经连续下雨许久,这边田涝了,其他各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正遭兵祸,又有水患,江北大地又许久没有下过雨,估计今年又要旱,就算是兰子义他们费上就牛二虎之力将妖贼剿灭,剩下的烂摊子朝廷可要怎么解决?
一旁的桃逐兔今天打了胜仗,从刚才开始一直都很兴奋,他并没有发现忧国忧民的兰子义脸色有变化,还是高声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今天我们打得真是一个打胜仗啊!”
兰子义被桃逐兔一声叫过神来,捋了捋思绪觉得现在妖贼未灭,还不是思考后面赈灾的时候。于是兰子义也换了个心情,笑着回答桃逐兔道:
“的确是个打胜仗,胜得有惊无险。刚才三哥你及时从北边杀过来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桃逐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
“我也只是按照少爷的安排及时赶了过来,我那边不想二哥这,全是水田,出了离江堤近一点不好展开之外没什么麻烦。
要说今天打胜仗的关键,可是刚才率队堵路的那个小子。我看他手下那百十来号人穿的都是西辑虎营的甲胄,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来头。“
兰子义旁边有战士闻言说道:
“刚才合兵一处后我看了一眼那些兄弟,那是昨晚派到东边这里把手的兄弟。按理来说他们的驻地就是这徕北镇,不知为何他们却跟了那个少年将军。“
军士话音刚落便有个清脆的声音高声答道:
“因为我今天出京之后刚好碰到了从西边退回来的这些将士,所以我就顺道带他们过来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少年骑着马款款向兰子义这边走来。这少年看上去年龄和桃逐鹿差不多,他身着长袍,裹着蓑衣,没戴头盔,衣服上也只简单挂着一副裲裆铠。此人皮肤白净,脸颊微胖,看样子像是个公子哥,可他的眼睛里却是类似于兰子义和桃家兄弟那种锐利如刃的光芒,全无兰子义在诗社里见过的那些贵公子的浪荡气。
一想到诗社兰子义就觉得此人好像之前见过,兰子义努力回忆之前崔浩为他引荐的各路权贵子弟,但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印象,难道是兰子义记错了?
无论记错与否现在兵荒马乱的,这么一个年轻人随随便便就拉着京营骑兵作战,这可不是什么正常事情,于是兰子义开口问道:
“官军将士那是国之爪牙,这位公子来头再大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溜着军士们满街走吧?”
说着兰子义就目露凶光瞪着跟在那工资马后的军士,直瞪得那些人抬不起头来。
对面马上的那个公子哥闻言露出了一个阳光十足的微笑,他侧着脑袋伸手入怀掏出一叠文书,然后隔空扔给兰子义,并说道:
“卫侯你在诗社里时可是温良的很,跟现在这幅狠辣模样判若两人啊。”
文书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来到兰子义面前,桃逐鹿伸手一把将文书拦住,桃逐兔则指着对面恶狠狠的说:
“放肆!“
兰子义看着对面那人扬着下巴那副若无其事的纨绔样,心说这人还真是诗社的人,接着兰子义打开硬皮文书,这是兵部下的任命文书,而面前这位公子哥就是新任命的大营参军。
兰子义仔细查看了文书最后的印章,然后念叨着新任命的参军名字“张偃武。“
对面那公子闻言臂如鹤翼,拱手作揖道:
“在下张望独孙张偃武,承兵部调令,前往大营任参军之职,见过卫侯了。“
跟在张偃武后面的那些军士赶忙跟着解释道:
“卫侯,我们也是见了张参军的文书才跟着他的。“
兰子义合上文书交给旁边一名军士,示意军士给对面送过去,
兰子义想了想调侃道:
“空口白牙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冒充的?“
张偃武放下手哼了一声道:
“我见了我爷爷自然就清楚了。“
这时兰子义才拱起手来作揖还礼,然后问道:
“听张公子刚才话的意思,我们是在诗社里见过。“
张偃武听到这话看着别处眼神略有落寞,他答道:
“我见过卫侯,卫侯没有见过我,我在角落里坐着。“
兰子义问道:
“为何如此?“
张偃武摆手说道:
“武将出身遭人鄙视,哪怕我生在京城,长在江南也是如此。“
兰子义闻言眉头抖动了一下,若是张望的孙子在京城都遭人鄙视,那崔浩对兰子义那么客气可就真是不安好心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2-26 17:27:05 +0800 CST  
第三百一十九章 狂妄公子
看着坐在对面马上的张偃武,兰子义想起出京之前张望的确曾想自己提起过他还有一个孙子随他在京城,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种场合相遇。
兰子义看着自己刚才派出去的军士将文书抵还张偃武后笑着说道:
“张公子生在江南,居然没有荒废弓马,真是难得。”
张偃武笑着回应兰子义道:
“我倒是想荒废弓马,可是京城里有没有我容身的地方,再不练习弓马就找不出解闷的法子了。卫侯听我的名字就能听出来,我家祖父并不打算让我继承他的衣钵在上沙场砍人,可是到了妖贼渡江,情况危急的紧要关头,朝廷还是把我给派了出来,我爷爷怎么想又有什么用呢?”
兰子义向桃逐鹿和桃逐兔分别递了眼色,桃逐鹿接到命令后就掉头带人清点战场去了,桃逐兔则领了一些将士护卫着兰子义,跟着兰子义一道纵马来到张偃武旁边。
兰子义靠近张偃武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遍河张偃武一道驱马巡视战场,迈步走开之后兰子义说道:
“张公子才是真正的将门之后,我在落雁关时家父每天逼着我练武,我却不练,只想着科举功名,结果现在被赶着披挂上阵,却连刀都不会用,真是有辱家门名声啊。“
张偃武看了兰子义一眼后说道:
“卫侯才是聪明人,知道读书考功名才是正途出路,当丘八杀人只会被人瞧不起。
我爷爷倒是每天逼着我读书考功名,可我想的只是飞鹰走狗,做个游侠健儿,我觉得自己的爷爷是太尉,就觉得自己也是个角,可是后来我才明白,京城里时用不着什么武人健儿的,会读书的才算人,其他的都只是两脚的牲口罢了。“
兰子义侧着眼镜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偃武,他一开口就是道不尽的满腹牢骚,看来他在京城里过得相当憋屈。兰子义也知道武人在朝中的地位一向矮文官半头,可现在听张偃武这么说兰子义才算明白武将在京城的地位有多低,也明白了他父亲兰千阵为何会在北征大胜之后惶恐不安了。
兰子义没打算打断张偃武的谈话,他向从张偃武这里了解更多内容,于是说道:
“张公子不要这么消沉,刚才张公子带着百十来好人就敢硬堵妖贼去路,凭此等胆识魄力将来可定大有作为。”
张偃武用鼻腔冷哼一声道:
“少来了,我已经是大营参军了,带兵打仗是我的职责,刚才我要是不堵路,妖贼桃入镇中就没法再制,你带的人那么多,肯定不会看着我死,我冲上去顶一会也没什么损失。”
兰子义笑道:
“张公子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你卖了?”
张偃武闻言叹了一口气道:
“你卖我说明我还有被卖的价值,要是连卖我都懒得卖那才痛苦呢。我在京城里也就是混混日期,没什么盼头,没什么地位,没人管我,我就和京城里那些暴发户家里的孩子差不多,有钱,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兰子义扭过头来看着张偃武问道:
“张公子可是加入诗社了的人啊。”
张偃武冷笑道:
“那又如何?加入了我就是文人墨客了?开什么玩笑,我磕破头求着进门,进去之后也还是个丘八。“
说到这里张偃武突然掉头看着兰子义,脸上肌肉不规则的拉开嘴角,摆出一个喝醉了之后胡言乱语的怪笑,说道:
“清流自有风骨,我们这些出身不好的挤破脑袋也钻不进去。“
兰子义低头看了看张偃武攥进自己胳膊中的手指,再抬头看张偃武,虽然他脸色昏沉可是眼神却出奇的清澈,那眼睛在向兰子义诉说着故事,那是被排挤被压抑后郁郁不得志的无力和灰心,是得知自己前途无望后精神碎裂绽放的病态光彩。
兰子义听着张偃武的故事,看着张偃武无酒自醉的丑态,好像看到了将来的自己。兰子义已经知道戚荣勋背后有章鸣岳指使,现在张偃武又向自己诉说他不容于诗社的事情,兰子义与张偃武同是武勋出身,而张偃武这种自小长在京城的人都不被那群青年权贵接纳,他兰子义这种塞外来的莽夫又凭什么自存于诗社,跟人家称兄道弟?
兰子义暗自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开口安慰张偃武道:
“张兄看时势未免太悲观了,天生我才必有用,以张兄刚才进攻时明敏果决的手段,只要加把劲将来肯定能有一番作为。“
张偃武闻言冷笑道:
“我不是悲观,我是把事情看透了。明敏果决又怎样?这本事是打仗用的,朝廷里用得着这个?
卫侯,听我一句,你我这种贱骨头天生就是给朝廷里面那些读书人当狗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出路,别看你家老子现在受封代公,只要朝里的大人那天不高兴了他照样得被从落雁关里拖出来杀头。“
说着张偃武朝兰子义眨了眨眼睛,顺道挑了挑眉头。
跟在兰子义一旁的桃逐兔听到张偃武这种挑衅的话语怒得把刀都拔出鞘了,不过兰子义听到这种话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伸手死死摁住桃逐兔的佩刀,笑着对张偃武说道:
“家父从北征得胜后就一直想批征入京,代公之位是从来没有奢望的。不过皇上把这等荣誉降于我家,我兰家自然会以死报答皇帝,决不辜负皇恩。“
张偃武看着被兰子义摁住的桃逐兔,笑了笑说道:
“我刚才舍命博了一阵,这会也累了,既然卫侯领着西辑虎营,便去周围转转,走的时候叫我就好。“
说罢张偃武就催马离去,兰子义赶紧指派周围几个军士跟上去个张偃武左护卫。
张偃武刚一走看桃逐兔就问兰子义道:
“少爷刚才拦我做什么?这小子都已经骂道将军头上了,不收拾他还留着他过年吗?“
兰子义慢悠悠催着马,看着周围已经被收拾到一块去的妖贼,慢慢说道:
“我爹功高震主,朝廷里看着眼红的人多的去了,难道还能把所有人嘴都封住?再说人家张公子也是名将之后,地位尊隆,骂我爹虽然僭越,但也不是不行,我现在又在张太尉军中,给他个面子算了。“
桃逐兔冷哼一声后用力把抽出来的半截刀撞回刀鞘去,愤恨的说:
“少爷你来了京城之后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
兰子义闻言抬头,拍着桃逐兔肩膀笑着说:
“张望不会杀我,就象我不能无缘无故给他孙子脸色一样。
三哥你还不明白吗?我入京是为了做德王的羽翼,现在德王不喜欢我,朝中文臣按张偃武的说法也不可能接纳我,戚荣勋还是章鸣岳的人,我一人势单力薄,就算不能让张偃武站到我这边来,我也不能把他逼到另一头不是?“
桃逐兔被兰子义一顿话说得没脾气,笑着答道:
“少爷你巧舌如簧,反正我是说不过你。“
然后桃逐兔加了一句问道:
“少爷光说自己势单力薄,那不还有鱼公公罩着呢吗?干嘛说得这么惨?“
兰子义听到这话偷偷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盯梢之后他搂过桃逐兔的肩头,压低声音说道:
“三哥,我的确得靠鱼公公,但鱼公公也得靠我和我爹,我是他的晚辈,不是他的僚属,跟在太监后面当狗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要想着一头扎到鱼公公怀里,不好。”
桃逐兔听到这话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看着兰子义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兰子义拍了拍桃逐兔的肩膀,笑了笑打住了这个话题。
话刚说完兰子义就看到桃逐虎与桃逐鹿带着人奔往这边来。两人来到兰子义跟前抱拳算是行礼,然后桃逐虎说道:
“少爷,点清楚了,我军此役有十几个兄弟擦破点皮。“
兰子义问道:
“俘虏多少人?“
桃逐虎答道:
“还剩下八千多。“
桃逐鹿问道:
“这些人少爷打算怎么办?”
兰子义摸着下巴问道:
“三位哥哥有什么想法?”
桃逐兔闻言看了看自己两位哥哥,桃逐虎与桃逐鹿换了个眼神后说道:
“这里离京城这么近,我和二郎都觉得干脆和昨晚一样,派人把这些妖贼押回京城算了,正好告诉京城前线大劫,也是提振士气。”
兰子义点头道:
“就按两位哥哥的想法办。
二哥,点上五百人把这群妖贼挨个栓了押回京去。大哥,你安排斥候接着沿江堤巡逻,看有没有妖贼继续登岸的,剩下的其他弟兄就安排进镇子里休息,从昨晚打到现在,人不累马都累了,歇一会等待大营那边的命令。“
桃逐虎与桃逐鹿抱拳领命,分头下去办了。只不过一会桃逐鹿便点齐人手,长长的俘虏队伍在将士们的押解下沿着大道一步一步的走向京城,刚才还不可一世打算全歼官军的贼寇经历了这辈子第一场恶战后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狂妄劲头,在官军押解下这些妖贼忍着身上的伤痛垂头丧气的向京城走去。
桃逐兔护卫着兰子义跟着队伍进入镇中,他开口问兰子义道:
“少爷不是要问贼寇为何如此作战吗?怎么就这么放人了?”
兰子义说道:
“他们已经受够了,何必再去侮辱他们?都是朝廷百姓,够了。“

第三百二十章 回援大营
除过押送俘虏的那些军士外,其他将士都已经按照兰子义的命令进入镇中找地方驻扎,
战了一早的将士们进入镇中并没有忙着自己找地方歇息,大家反倒是在第一时间给自己的战马找地方避雨。将士们分成好几拨人,分工明确,有的给马饮水,有的收集草料,有的则为战马卸下马鞍,找东西把马身上的雨水擦干。
桃逐兔带着几个军士为兰子义找到了一家酒楼,几人在满屋狼藉之中为兰子义清干净一张台子,待兰子义坐下后那几个军士便匆匆出去招呼他们自己和兰子义的战马去了,偌大的酒楼内只剩下兰子义与桃逐兔两人。
兰子义面门坐在桌旁,望着街上忙碌的军士问道:
“弟兄们干嘛这么着急着伺候马匹?”
正在后面柜台那里翻箱倒柜找吃喝的桃逐兔闻言答道:
“林子里面没法遮雨,马儿淋了一晚上,再不给擦干净就要生病了。”
兰子义说道:
“我还以为马儿淋淋雨没事呢。”
桃逐兔找到一壶酒,还找到些腌肉,拿了东西来到兰子义旁边坐下,开了瓶子撕了肉递给兰子义,说道:
“人淋湿了还要找地方擦干净呢,马匹淋湿它们又没办法自己弄干。马娇贵着呢。”
兰子义看着桃逐兔递过来的东西,问道:
“三哥你留钱了吗?“
桃逐兔答道:
“按照京城的价留了铜钱。“
看着兰子义结果酒肉去嚼,桃逐兔有些抱怨道:
“仗都打成这样了,镇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少爷你干嘛还要这么正经的给店家留钱?“
兰子义笑着答道:
“有你有我还有街上的人,怎么能说一个人都没有?百姓历经战乱,能给补一点就补一点吧。“
桃逐兔闻言嘟囔道:
“少爷你规矩真多。“
说话间门口便有两骑停下,兰子义一瞧原来是桃逐虎与桃逐鹿两人。两人下马后将马匹交给身旁的军士,迈步进入堂中,行礼过后也一起坐到了桌子旁边。
兰子义把酒递给桃逐虎后开口问道:
“没什么问题了吧?“
桃逐虎接过酒押了一口后开口答道:
“斥候我已经派了出去,其他人也都已经进镇子了,没什么问题。“
桃逐鹿则说道:
“我按少爷所说,安排了五百人押送俘虏,我挑了一个精明的百户带队,没什么问题。“
兰子义调侃道:
“二哥的眼光我当然相信。不过二哥你个白身能指挥得了军中百户,这也真是稀奇。“
桃逐鹿说道:
“全是托了少爷你的威名。“
桃逐兔闻言嗤之以鼻道:
“二哥啥时候会拍马屁了?“
桃逐鹿看着桃逐兔答道:
“我是有拍少爷马屁的嫌疑,但要不是代公和少爷的威名,我想指挥辑虎营是不可能的。“
接着桃逐虎问道:
“少爷命我们入镇驻扎,难道不着急大营那边吗?我们不回营支援可以吗?“
兰子义又从桃逐兔那里要了一口肉后说道:
“根据刚才妖贼登岸的时间看,登北岸的妖贼比登新亭的妖贼来的早,我们刚才与贼寇交战只不过一小会的时间,现在大营那边估计刚与贼寇交手不久,张太尉昨天扎了那好些营寨,妖贼想要啃下来可得费些功夫,我们灭的这些家伙拿得不也是拔寨的家伙吗?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反倒要损耗马力,不如先在镇子里休息休息。“
桃逐鹿这时问道:
“但要是前线军情紧急,需要少爷回援怎么办?“
兰子义说道:
“刚才大哥说得好,大营再要紧也没有京城要紧,太尉手下三万精锐,凭寨固守,怎么都能撑上一阵子,但京城墙下只要出现一个贼寇我在前线拼死拼活就酸白费了。妖贼军势浩大,说不准后面还有游军会在江北登岸,我驻扎在这里正好可以扼守妖贼东进的道路,先在这里等一等百利而无一害。“
桃逐兔闻言说道:
“要是这样就不能让我们的人把马栓死在屋里,万一待会妖贼来了怎么办?“
桃逐虎闻言喝道:
“来人!“
门外闻声立刻有军士抱拳入内问道:
“将军有何吩咐?“
桃逐虎下令道:
“传令下去,各军士马匹前后出路必须畅通,随时准备迎敌!“
军士唱喏后便下去宣令。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2-27 20:58:45 +0800 CST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计
兰子义扶着桃逐鹿的肩膀不再说话,桃逐鹿头看了兰子义一眼也不再追问。
屋里四人就这么打算沉默一会,门外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待到声音落下,张偃武已经稳稳的将马停在门口,
兰子义抬头看向张偃武,发现张偃武也低头从斗笠下看着兰子义,接着兰子义跨前抱拳说道:
“张公子何必停在雨中?下马进屋来坐。”
张偃武没有立即下马,他弯腰靠在扶在马鞍上,似乎在犹豫,过了有一会后张偃武似乎想通了,然后从马上下来,将马交给跟来的一骑说道:
“把马带下去找个地方饮口水。“
那一骑闻言有些着急,脸红着想要说什么,却被张偃武打断道:
“你下去吧,话我会传给卫侯。“
那骑军士似乎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无奈的按照张偃武的指示牵着马走了。
兰子义听到张偃武的话后仔细打量了被张偃武使唤的那军士,那人的装扮不是西辑虎营军中的全身重甲,而是一声薄甲,
兰子义皱着眉头看着信步走到桌前的张偃武,问道:
“张公子,刚才那可是大营派来的传令兵?“
张偃武做到桌前毫不客气的拿起酒壶灌了一口,骂道:
“也不给我留一口,卫侯你们几个也太贪心了。“
然后张偃武回答兰子义道:
“正是,刚才那人就是大营来的,还是我爷爷帐下亲随。”
屋中四人听到这话换了个眼色都有些吃惊,太尉派人来定是有事情安排,可张偃武却指派信使给他牵马,还安稳的坐在桌前不慌不忙。
桃逐虎这时说道: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太尉的孙子吧?敢问张公子太尉究竟有什么军令传达下来?”
张偃武问桃逐兔要下最后剩下的那点腌肉,吃了之后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让我们沿大堤向西赶往前线,择机支援八里营四寨。”
桃家兄弟闻言就跟屁股被烫到了一样立刻从座上跳起来,三兄弟径直朝门外就走,桃逐兔更是骂骂咧咧道:
“这他妈是调令!我们必须尽快赶赴前线!”
桃逐虎听着桃逐兔的话点头表示同意,他正要两嗓子大声下达命令,却看到兰子义在胸前插着手,依着门框看着张偃武,没有发话。
门口歇息在门外等候命令的军士听到屋里传来的动静都起身来到门口,却看到屋里众人这种似动非动的样子,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军士琢磨了半天,最后问最像是要出去的桃逐虎道:
“逐虎将军,是有什么军令要传达吗?”
桃逐虎听到军士询问后有看向兰子义,兰子义扭头给桃逐虎递了个眼色后,桃逐虎对军士下令道:
“没什么军令,你们继续回门口休息,等待命令。“
军士闻言并没有下去,而是追问道:
“可我刚才听到桃三少爷说有什么调令。”
只是兰子义用肩膀轻轻抵了一下门框,接着力量站直了身子,然后他头也不会的下令道:
“来传达命令的是眼前这位张偃武张公子,张公子还没有正式向我传达命令,我也就没有指令向军中下达。而且是否开拔去往哪里这种事情也是由我这大营副将来下达的,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只管待命,懂了吗?“
说着兰子义回头看了一眼问话的军士,那军士立刻抱拳作揖,头埋在臂弯里看都不敢再看兰子义地说道:
“属下遵令!“
说着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等到军士退下后兰子义开口问张偃武道:
“张公子似乎并不急于出发。“
张偃武整个人都摊在桌子上,胳膊肘拄着下巴勉强扶起身子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我倒是有那么一会挺着急,要不我刚才也不会在门口马背上被淋那么久不是?“
兰子义笑了笑说道:
“张公子看来有些累了,可是军情紧急没那么多时间休息呀。“
张偃武闻言从桌上爬起来坐的稍稍挺拔了一些,他说道:
“我是有些累,可平日里出去飞鹰走狗比这累的情况常有。我的累不是我不传令的理由。“
兰子义想了想问道:
“张公子是觉得哪里不对?“
张偃武撇了撇嘴又笑了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他重复刚才所说的命令道:
“命西辑虎营沿江堤向西赶往前线,择机策应八里营四寨。卫侯难道没有听出什么问题来吗?“
兰子义闻言吸了一口气看着张偃武,然后兰子义侧着眼睛给桃家兄弟抵了个眼色。
得到兰子义的眼色后桃逐鹿首先开口说道:
“要是向西支援我们走南走北都可以,为何非要让我们沿着江堤走北道?“
桃逐兔插话道:
“会不会是妖贼对江北那边进攻方向造成了压力?“
桃逐虎闻言摇头道:
“太尉安排八里营四个寨子把新亭入京的道路都给封死了,从北边进攻,除了寨子就是大江,妖贼要是从这边突破还不如坐船顺江而下呢,反倒是南边顺江北走的山陵并不高大,找找路倒是能从那边绕道过来。“
桃逐虎说完张偃武点头道:
“不错,从江岸穿山向东、向南都有好几条路,我之前打猎走过那边好几回。走南边不仅有路,还有地方可以让骑兵展开进行攻击,走北边那么窄的堤跑起来都难,谈何策应?“
桃逐虎问道:
“张公子既然有想法,为何不干脆说出来?你这欲言又止的我们也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张偃武闻言笑了笑,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说道:
“我刚才带着人出去散步的时候问过了军士们前线的安排,我只想请问各位,现在的军中主帅,我的爷爷把两千人分做四寨安排在大营以西是为了什么?“
桃逐兔闻言答道:
“那还用问,当然是为了阻止贼寇呀。“
张偃武笑着摆摆手问道:
“桃家……三郎是吧?你说这两千人是为了阻止贼寇可贼寇有多少人,两千人才多少人,这能拦得住什么?“
桃逐兔有些不服气,他说道:
“后面不远就是大营,前线寨子有需要大营便可以及时支援,这有什么不合理的吗?”
张偃武无辜的看了桃逐兔一眼说道:
“当然不合理,现在全营上下加起来不会超过三万人,这点人比起传言的贼寇百万大军来,就算全军放到前线堵妖贼都不够看,两千人怎么够?出了营就要和妖贼开野战,三万人去打百万人,后面的大营怎么上去支援?”
张偃武说罢这话,桃家兄弟三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阴沉,兰子义见状立刻给桃逐鹿抵了个眼色,桃逐鹿便转身去把大门关上了。
张偃武歇了口气问道:
“现在三位爷倒是说说看,这两千人是干什么的了?“
桃逐虎皱着眉头拉长了脸说道:
“太尉是要拿八里营两千人做诱饵?”
张偃武听到这话指了一下桃逐虎,笑着说道:
“准确的来说是炮灰,不是诱饵。”
桃逐兔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默已久的兰子义这时开口答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妖贼昨日趁势而来乃是一鼓,其锋不可挡,所以太尉严阵以待吓退妖贼;今日妖贼渡江薄战乃是二鼓,与其交战虽然辛苦但形势所迫不得不战,所以太尉用田忌赛马,李代桃僵之计损耗妖贼锐气。这样说来……“
张偃武一脸赞许的看着兰子义,接过话头道:
“这样说来我爷爷压根就不觉得今天这一仗能打赢,妖贼百万人渡江,怎么可能打得赢,难道还能把人赶进江里喂鱼?我爷爷一直都在为明天的决战做准备,他拿西辑虎营那两千人做第一线损耗妖贼锐气,自己和大营做第二线,挡住妖贼攻势。只要今天坚持到妖贼退兵就算我们赢。“
桃逐鹿闻言不禁开口说道:
“太尉真是老辣!“
桃逐兔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我们去支援西辑虎营?”
张偃武说道:
“我爷爷用兵虽然狠,但并非丧尽天良无情无义之人,他不会让那两千人白白送死,而唯一可以支援前线的只有西辑虎营的骑兵。”
桃逐兔又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又不让我们走实际会有威胁的南路,而是要走走不通的北路呢?”
兰子义回答桃逐兔道:
“因为如果明天才是决战,无论战事怎么打,西辑虎营都是太尉手中唯一的刀刃,他需要靠官军碾压妖贼的骑兵去撕破妖贼的阵线,所以今天西辑虎营就不能因为前线两千人蒙受太大损失。
四寨需要我们支援,但太尉不能因为四寨损失西辑虎营。“
张偃武答道:
“不错,卫侯看的很清楚嘛。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现在各位知道我为什么不着急传达出击的指令了吧?“
这时桃逐鹿问道:
“张公子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按兵不动?”
张偃武答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当了解主帅的意图,不要凭添无谓的牺牲。”

第三百二十二章 遭遇战
张偃武说罢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兰子义,兰子义则目无表情回望着的张偃武,
桃逐兔听罢张偃武的回答很是恼怒,他说:
“你这是贪生怕死!
想躲在后面做缩头乌龟你就直说,用不着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桃逐兔说得辞气激烈,张偃武也毫不相让,桃逐兔刚把话说完张偃武便换上一副凌厉的模样,瞪着桃逐兔说道:
“我要是怕死刚才就不会带着人去封堵妖贼。四寨那两千人本就是弃子,他们没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要是西辑虎营没了这仗就没法打了。孰轻孰重你想不明白?”
桃逐兔冷哼了一声说道:
“我只知道拿大局为重压人送死的都是小人!”
桃逐兔此话一出屋中鸦雀无声,只剩下张偃武与桃逐兔两人用眼神交锋,丝毫不让。
这时兰子义叹了一口气后慢慢地说道:
“我从襄樊渡江北上,最多时手下统领这十万人马。可现在那些人全没了,我却还活着,每每想起这件事情我都觉得自己心似针扎,那种痛苦让人窒息。
现在我们有两千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他们是为了灭贼坚守在那里的,我不能拿他们英勇奋战的理由做借口送他们去死。无论太尉的作战安排是什么,他已经下达命令让我们前去策应,那我们就会去策应,别说那里还有两千人,就算那里只有两个人我也要去。我绝不会再白白抛下将士们,绝不会。“
张偃武闻言把目光从桃逐兔身上撇开,转向兰子义说道:
“我爷爷让西辑虎营走江堤就没打算让部队展开,这只是对前面四寨的声援。”
兰子义挺直了胸膛声如洪钟的说道:
“那我们就走南线,绕道山上从后面劫杀妖贼。”
接着兰子义跨前一步靠近张偃武,原本坐在座上的张偃武周围瞬间压力陡增,就连在兰子义身后站着的桃家兄弟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这份逐渐向前的压迫力量。
张偃武再也坐不住了,他慢慢站了起来,而兰子义也在他面前停下,兰子义说道:
“我会去支援前面浴血奋战的将士,我会让他们活着回到大营,我还会让西辑虎营毫发无伤地参加明天的决战。”
张偃武盯着兰子义脸看了半天,突然猛地埋头,抱拳作揖道:
“悉听遵命!”
兰子义见张偃武听命后放缓了语气又说道:
“张公子不必客气,我要想做到刚才说的三件事,必需要张公子鼎立支持才行。”
张偃武听到这话放下手抬起头来,看着兰子义说道:
“你要我带路?”
兰子义说道:
“不,不止带路,我需要你为全军规划路线。”
屋里的气氛很是微妙,兰子义率领着桃家兄弟咄咄逼人,张偃武虽然嘴上服,但人却没有半点听话的样子。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几骑人马来到屋前,隔着门对里面说道:
“卫侯,我们从江边回来了,江上再无妖贼船只靠来,江中金洲岛上也再看不到人影。”
兰子义盯着张偃武,头也不回的对屋外下令道:
“你们出去的斥候把马带下去休息,半个时辰后再出发,通知其他人,休息够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向西。”
然后兰子义对张偃武露出一个微笑,错开身子为张偃武让路,并且作出一个邀请的姿势道:
“还请公子带路。”
张偃武看着兰子义也笑了笑,说道:
“我在新亭游猎许久,大小道路无不熟悉,就看卫侯你们跟得上跟不上了。”
说着张偃武便与兰子义有说有笑的推开屋门来到大街上,加入到了拼命忙活起来的西辑虎营队伍当中。
将士们借着兰子义他们在屋里聊天的这功夫拼了命的修整马匹,虽然只有不长的一段时间,但是经过修整,浑身被擦干的马匹此时都精神焕发,比起之前来有冲劲的多。
兰子义他们上马后带队向西,一路上张偃武向兰子义介绍通往新亭的道路
“从京城向西,到大营所在之处只有一条大路。到了大营后路分南北,北路沿江,从山口进入江边到新亭,南路绕山向南,接南方诸道,有小道通往山上去。”
兰子义闻言说道:
“原来是要害地方,怪不得太尉在那里扎营。”
张偃武接着说:
“从山东边翻山往西到江边共有大道三条,小路十六条,小路只可匹马过,游玩尚可,行军乃是险路;三条大路足以通过兵马,但南路和中路走出去都在新亭以南,我猜卫侯不会想着从妖贼背后直接杀回大营吧?”
兰子义闻言笑道:
“那也未尝不可,我又不是没那么干过。“
说罢兰子义勒马停住,高声宣令道:
“众军随张参军前行,人衔枚,马裹蹄,尽量把声音弄小些,今天我们只走北路策应前线,不与妖贼玩命,我可不想出师未捷就被妖贼发现了。“
全军接到命令赶紧重新整装,收拾完毕后一行五千人马再次出发,虽然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声音还是很大,但总算是没了之前那种地动山摇,人未至,声先闻的阵势了。
张偃武与兰子义带头,辑虎营将士们一路向西,途经大营时虽然还没有妖贼攻到此处,但营门紧闭,前面两里许扎营的四个八里营寨子则已经被妖贼围得水泄不通,喊杀震天,明眼人都看得出,四寨被攻破只是个时间问题。
西辑虎营到了大营便左转南拐,张偃武眺望前线四寨说道:
“我们在京城方向来回折腾了快有一早晨,我可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撑到现在。“
兰子义没有回头去看那边交战,他卯足了劲赶路,闻言回答张偃武道:
“所以我们得快才行。“
在张偃武的指引下大军向南之后西走,按照张偃武所说进入山中。
入山之后道路就变得崎岖难行,泥泞不堪,对于西辑虎营这样大的队伍而言,这种道路只是勉强可以通行。
将士们驱马走上这种道路速度全部都被降了下来,兰子义与周围将士一样都用着吃奶的力气赶着马从一路泥浆当中趟过去。
兰子义的裤腿已经被泥浆溅湿,他勒着马缰绳艰难的驱赶马匹,满头大汗的兰子义小心观察这地面对张偃武抱怨道: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通行?“
张偃武也没比兰子义好到哪里去,他满头汗出得连斗笠都摘了。听到兰子义的话后张偃武答道:
“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山路还能走你就知足吧,我要是把你领到小路上可就不是你骑马能过去了,那得马骑你才行。“
跟在后面的的桃逐虎闻言问道:
“要是这种路,就算待会我们翻过山去也难向妖贼发起进攻。“
张偃武说道:
“这个你放心,山南向阳林木茂密,山北阴面林子稀疏,只要待会翻过山去,战马就可以直接走林间,不必窝在这路上。“
桃逐兔赶马赶得恼怒,抽了几下马屁股后抬头观望四周,说道:
“我看这林子也能过马。“
说罢桃逐兔便催着马向一旁进到林在里面,桃逐鹿还有其他好些将士也都受不了狭窄泥泞的山路,全都挤到林中去了。
张偃武注意力全在马前的路上,他说道:
“不错,林子里是能过马,不过就我说的,山南林木茂盛,你走的不会比在路上快。“
张偃武话刚说罢林间就传来桃逐兔的叫骂声道:
“他妈的!哪来的树枝戳我脑袋?“
众军士听到桃逐兔的骂声后一阵嬉笑。
虽然林间路也难走,但分开一些人后大家至少不再拥挤,全军行军速度快了不少。
桃逐虎驱马走在兰子义旁边,随口说道:
“我要是妖贼肯定在这路上设好埋伏,绝对一抓一个准。”
桃逐虎说者无心,兰子义听着有意,闻言心中一惊,立马看向四周,霪雨之中颇有风声鹤唳之感,
接着林中传出桃逐鹿的吼叫声道:
“什么人!”
然后便是一连串金属与木材碰撞的声音。
兰子义闻言心叫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时间紧迫容不得兰子义多想,电光火石之间他下令道:
“大哥!你带大队人马继续前行,争取尽快翻过山去抢占合适的冲锋阵地。”
然后兰子义对林中喊道:
“二哥、三哥!你们点上些人,赶紧追妖贼过去,可不能把人放跑了!我和张参军现在就跟上!”
张偃武一听自己也要去,立刻骂道:
“树林里枝叶茂密,马跑起来人搞不好就被绊下去,你想去摔断腿你去,我还想好生生多活几年呢。”
兰子义这时已经拔出佩剑,闻言回头对这张偃武吼道:
“你对这山最熟悉,不带你迷路了怎么办?放心这功劳跑不了你!”
张偃武闻言骂道:
“你看我像是却那点功劳撑门面的人吗?”
不过他嘴上这么说,人却听话地调转马头拔出腰刀,跟着兰子义就往林立拐。
身后带队的桃逐虎见状高声叫道:
“少爷,敌情不明你干嘛以身犯险?”
兰子义答道:
“刚才二哥动静不大,来的妖贼顶多是几个斥候,怕他作甚?”
桃逐虎追着喊道:
“那少爷你更没必要去了呀!”
兰子义答道:
“我不亲自去心里不踏实!”
说着兰子义便与张偃武一起没入林中。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2-28 21:03:07 +0800 CST  
第三百二十三章 遭遇战(下)
兰子义调转马头,举起佩剑冲入林中。
说是冲入其实也就是小跑,这样泥泞湿化的地面能跑成这样已经不易,而且在兰子义进入林中的一刹那,茂密的的枝叶差点就把他迎面从马上打下来。
兰子义抱着马脖子躲过这一劫,回头再看被刮得乱晃的树枝,心想这张偃武果然是游山玩水把这里吃透的人,该走哪里不该走哪知道的清清楚楚,刚才兰子义自己差点就要掉下去摔断腿了。
不过现在形式紧迫,既然人还在马上腿也没事,那兰子义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去管后面的树枝是什么样子了。
兰子义压低身子伏在马背上,对这前面桃逐鹿喊道:
“二哥!来了多少妖贼?”
桃逐鹿此时已经没入前面林中,从兰子义这边看去只能从树梢之间看到些许斑驳的声音,在一声熟悉的铁刃交鸣声后,惨叫声响彻林间,然后兰子义听到桃逐鹿的声音
“回少爷的话,除去刚才这个,就只剩七个了。”
兰子义一边赶马向前,一边问道:
“妖贼向那边去了?“
树林深处另一边桃逐兔远远地喊道:
“妖贼就在我们前面,向西边去了!”
兰子义这时穿过树林来到桃逐鹿身边,只见妖贼左侧脖颈被豁开一个大口子趴倒在地,桃逐鹿自己半边身子都被肩满了血。
以桃逐鹿的身手,若在平日马上砍人就是家常便饭,砍完一个便会去追下一个,可是在这树林之中桃逐鹿用尽全力也只能驾驭马儿小跑,砍掉眼前这贼之后人马就全都停了下来,兰子义来时桃逐鹿正忙着将被鲜血吓到的马儿安抚下来,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追击。
兰子义再看前面树林,树枝婆娑扰动,虽然看不到人影但人的喘气声却听得清清楚楚。
兰子义猛地催马,大喝一声“驾!”便追了上去,同时兰子义在林中下令道:
“都给我追,一个妖贼也别放过。”
另一头桃逐兔刚才发话那边又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桃逐兔说话道:
“我也想赶紧追,可是少爷,这林子里我的马跑不起来呀!”
兰子义刚才已经见过了桃逐鹿困在林间的窘迫样子,知道手下将士们在林子里动不起来,但兰子义也不会让来这边侦查的妖贼退回去,因为贼寇军势庞大,兰子义若想救下前线八里营四寨的同时全身而退那他就必须出敌不意,保证发动攻击时的突然性。现在自己行踪被妖贼发现,若是让这几个妖贼斥候跑回去兰子义前功尽弃不说,山里这种地形引来妖贼大军西辑虎营这几千人连跑都跑不了。
想到这里兰子义咬着牙说道:
“跑的起来要上,跑步起来也要上!绝不能把妖贼放走!”
然后兰子义掉头问后面桃逐鹿道:
“二哥!你点了多少人过来?”
桃逐鹿从后面答道:
“我点了二十个,人再多林子里盛不下!”
兰子义听后吼道:
“二十个砍七个,哦不,是六个,怎么都能砍得了。
追!给我追!今天一定不能放过这群妖贼!“
茂密的树林阻挡着视线,兰子义看不清楚周围人,但马蹄声和军士喘气声告诉兰子义西辑虎营将士就在周围。在听到兰子义的命令后众军士高声唱喏,对妖贼紧追不舍。
战马在将士们的驱赶下用力把脚下的草地踩得踢踏作响,偶尔折断的树枝听上去闷得就像是人的肋骨被凭空击碎,令人不寒而栗。西辑虎营将士们发出的声音就和他们本身一样指向明确,而被这人马连同铁蹄声一起驱赶着的妖贼斥候则脚步凌乱,呼吸急促。本来在林间他们这些不行的战士完全可以跑过后面笨重的骑兵,但现在这几个在林中乱窜的妖贼已经完全被后面来取性命的辑虎营骑士吓破了胆,他们慌乱的犹如躲猫的老鼠,完全失了方寸,只求活命而已。
兰子义周围的林中不断的传来惨叫声和将士们邀功的喊声,将士们按照顺序一个又一个的报数,而林中还在逃窜的妖贼则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等到周围邀功的将士们声音停止后,林中剩下的贼寇就只剩下兰子义追赶的那个了。
兰子义从桃逐鹿那边开始就一直咬住这个妖贼不放,但眼前那人并没有被后面的追兵吓到,他步伐稳健,他健步如飞,他闪转腾挪,他形如游鱼,兰子义觉得自己追的不是个人而是一条泥鳅,将士们都已经把剩下的贼寇砍光了,而他兰子义却连眼前这人都收拾不了,这让兰子义甚是羞愧。
兰子义左手控马,右手持剑,催马加速追击,有好几次都看到了妖贼的背影,但很快就被妖贼躲掉。
兰子义追的恼火,真恨不得长上翅膀飞过去把妖贼脑袋斩了。这时兰子义身后马蹄声想起,半天没露面的张偃武嘲笑兰子义道:
“一看卫侯手上那动作就知道卫侯不是练家子,卫侯是在落雁关里光顾着和姑娘睡觉了吧?啊?”
兰子义被张偃武说得满脸通红,可他的确没有砍人的本事,想反驳都找不到理由。
张偃武笑罢面色转冷,抽出弓箭说道:
“你闪开,看我的!”
兰子义心中纳闷自己手下几千将士弓都用不了,他张偃武的弓箭怎么就拉得开?接着就见到张偃武勒马侧闪,一晃身出现在了妖贼正后方。
张偃武踩着马镫猫腰立起身子,手上用力将弓拉圆,眼睛则将全身精力都投送到前面妖贼身上,接着爆喝一声:
“中!”
兰子义见张偃武这挽弓搭箭的身手颇为熟练,眼神凌厉,心想妖贼这一箭是逃不了了,可玩玩没想到的是就在张偃武角弓拉满的当口,他那边却传来“彭“的一声响,接着就是一声叫骂。
兰子义听过这声音,今早桃逐兔为自己挡刀的时候把弓弦拉断就是这声音。
兰子义回头扭头望去,只见张偃武一把扔掉坏弓,用左手捞起右臂放在怀中,张口骂道:
“什么破玩意!还没用几下就开胶了!“
兰子义说道:
“弓箭泡水后会开胶,你不知道?”
张偃武抱着胳膊骂道:
“怎么之前就没人告……”
话还没说完兰子义便叫道:
“张参军,小心头顶!”
可兰子义的提醒的太迟,已经来不及让张偃武躲开前面突然冒出来的树枝,再加上张偃武抱着胳膊没有抓缰绳,马背上的张偃武被战马载着一脑门撞上了前面的树枝,当即落马。
翻了个跟头掉到地上的张偃武叫骂道:
“真他妈倒霉!”
为了躲避刚才张偃武的追击,前面还在逃跑的那个妖贼侧身划入旁边的逃跑路线,这样一来正好就到了兰子义的马前,兰子义听到张偃武的声音知道他人没大事便没再去管他,催着战马一个加速,直接用马将妖贼撞了出去。
追了半天的兰子义刚才一直觉得前面的林子好像越来越薄,结果现在这一撞刚好突破面前树林,来到了一条小路上。
兰子义可没有料到这山林里居然还有一条小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条小路上居然有一队百人的妖贼队伍一字排开盘踞在路上。
兰子义看着面前一百来号妖贼头皮发麻,妖贼则在树林深处传来响动之后突然看到了官军骑兵,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两边人马都怔怔的看着对方,不知道该干什么。
被兰子义撞飞的妖贼翻着身准备爬起来往妖贼队伍那边去,他凸出嘴里吃进去的泥巴喊道:
“弟兄们,快……”
兰子义勒马人立而起,然后前蹄落下踩碎了这个妖贼的后背。眼前妖贼没有准备迎击骑兵说明他们并没有听清树林刚才的喊话,而地上被撞倒的这家伙又清楚兰子义他们其实只有二十个人,无论这个妖贼想要说什么兰子义都绝不能让他开口说出来。
被马蹄踩中的妖贼满口吐血,挣扎了一下咽气死去,而兰子义则堆着妖贼队伍率先发难,他举起佩剑高声喊道:
“林立的将士们听着,妖贼在这边,枭兽带回去都是赏钱!”说罢便催马冲入还没反应过来的妖贼人群中。
兰子义先是撞倒面前那个,然后猛地挥剑砍向右侧妖贼面门,那贼见兰子义来时凶猛,下下意识的伸手去挡,但人肉怎能挡住刀剑,利刃之下妖贼手指瞬间便被系数斩落。
兰子义不管右边那贼惨叫,收剑回来,举剑便向左侧马旁妖贼的咽喉刺去。此时妖贼已经回过神来,站在兰子义马左的那贼见利刃扑面而来赶紧用刀将剑刃拨开。
这一拨把兰子义力道带偏,虽然兰子义及时收手,但整个人左半身还是向妖贼全部打开了。
妖贼见有机会,拉回刀来就向兰子义咽喉挥去,眼见刀刃已抵兰子义咽喉,妖贼身后的同伴却被战马撞飞,桃逐兔及时从左侧林中杀出后冲入妖贼群中为兰子义解围,借着冲来的有利位置桃逐兔手起刀落一刀斩下威胁兰子义的妖贼脑袋。而与此同时后面跟来的桃逐鹿则从兰子义右侧杀出,撞翻一人,砍死一人,将兰子义护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山中战
桃逐鹿收拾好马匹,掉头就往兰子义那边追去,刚出山林就看到兰子义杀入贼群之中,有两个贼寇各持长短兵从兰子义右方杀出,而坐在马上的兰子义重心却被左边贼寇扯去,无暇他顾,一时之间情况万分危急。
桃逐鹿建筑按哪敢迟疑,猛夹马腹催马朝着兰子义右边贼寇扑去。
战马风一般地冲到兰子义旁边后被桃逐鹿勒的人立而起,前蹄落下照头便照兰子义右前方那个妖贼面门砸下。那贼刚刚还要挺刀刺向兰子义,一转眼马蹄却已经落到自己脸上,惨叫一声连刀都来不及举起便被战马踩在脚下。
与这贼一起,从右边攻向兰子义的那贼挺着长枪已经刺出,结果桃逐鹿却从半路杀出,硬生生挡在枪前。桃逐鹿此时已经来不及躲开妖贼枪刺,放到其他人身上能不能躲过这一击就要看所穿铠甲的质量和运气了,但桃逐鹿何许人也,枪尖朝他右肋刺来他便猛然弓背,让利刃擦着他的甲片从胸前划过,然后桃逐鹿左手探出,借着马匹下坠的力道将妖贼刺出的长枪夹在腋下。
妖贼用尽浑身力气刺出的一击居然被桃逐鹿挡住,惊骇之余妖贼想要将长枪抽回却怎么也抽不动,再抬头看,却见桃逐鹿怒目圆睁,马刀高举,一刀闪光过后妖贼脑袋连同头盔被一刀劈开。
桃逐鹿斩杀妖贼后扔掉长枪,扭头对兰子义喊道:
“少爷你为何又以身犯险?你不要命了吗?”
兰子义见自己左边有桃逐兔护卫,右边有桃逐鹿看管,心中大安。他没管桃逐鹿的呵斥,反倒是接着对林中喊道:
“妖贼大队在山上,不要放过妖贼!”
然后催马沿着小道驱赶妖贼。
这伙妖贼是被雷有德派出来寻找翻山道路的斥候,他们本是出来寻找北边翻山的那条大路,但因为没有向导指引所以迷了路。他们知道大路应当在这条小路东边,所以就派人往那边寻找,没想到过了半天自己人没有盼回来却等来了凶神恶煞的兰子义。
妖贼与兰子义交战已久,谁人不认识这个白衣鬼?谁人没听过他手下铁骑的名号?兰子义突然出现不说还一头就扎进人堆里肉搏,而且在兰子义的呼喊下一个接一个的辑虎营战士从树立中冒出来,冲断妖贼退路减人就砍。
妖贼们被兰子义的阵势吓坏了,他们弄不清楚来了多少辑虎营骑兵,也反应不过来这里的地形完全不适合骑兵冲击。这些被雷有德派出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可他们老兵的经验却害了他们,短时间的惊吓让他们的脑海里只能记起被辑虎营骑兵冲杀至死的惨烈景象,他们在发现退路上冲出辑虎营战士后士气瞬间崩溃,全然无视了冲出林外的只有几个人而已。
士气崩溃的妖贼无人再愿抵抗也无人再敢抵抗,挡在兰子义面前的妖贼高声喊着“白衣鬼来啦!”然后掉头就跑,剩下那些妖贼也都被吓破了胆,转身就跑,也不管人群当中吼得声嘶力竭的带队头目。
兰子义驱赶着战马挤过右边挡着的桃逐鹿,踩着泥泞湿滑的小道艰难的追击贼寇,他高声呼唤着战士们前来支援,同时挥剑照着马前猛烈挥砍,兰子义书生一个力气本来就小,佩剑又是用来装饰不是用来杀敌的,剑刃敲打在妖贼盔甲上只把兰子义震得虎口发麻。
兰子义的追击吃力又没有效果,但妖贼却没有兰子义这种战到底的决心和勇气,他们步行的优势现在只能转变成逃跑时率先脱身的机会,可即使如此从树林里杀出的辑虎营战士也堵住了妖贼逃跑的去路,将士们在兰子义的命令向北运动后分别钻出树林,他们将妖贼分成几段,二十多个辑虎营战士插入狭长的妖贼队伍中居然毫不势弱,每人面前不过那几个人还不够将士们砍得。
兰子义跟在贼寇屁股后面追赶,生怕追击一断妖贼恢复了士气。就在兰子义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是,从兰子义左侧林中突然闪出一个影子,兰子义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那人便挺起长枪朝兰子义面门刺来。
兰子义赶紧勒马,人马俱惊之下兰子义被胯下战马掀翻,重重的摔到地上去了。
不过祸福相依,兰子义这一摔正好躲掉了刺来的长枪,枪尖只是在兰子义的明光铠上留了些印记,再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跟在兰子义后面的桃逐鹿见兰子义落马刚忙滚鞍下马抽刀护在兰子义面前,攻击的那个妖贼正是此次带队的头目,他本想靠这一击重新提振士气,可哪怕将兰子义刺落马下,他的人还是抱头鼠窜,全无战意。
妖贼头目一击失手,自己又大势已去,狠狠叹了一声后掉头就想钻入树林。
被突然一击击落马下的兰子义摔得两眼冒金星,一身白衣白甲一下子被泥浆染成了黑的,
兰子义气急败坏,也不管身上有没有摔断骨头,推开桃逐鹿指着逃窜的妖贼头目背影吼道:
“给我杀了他!”
此时跟上来的桃逐兔闻言落地,捡起地上妖贼丢弃的短刀用力掷出,妖贼头目在躲进树林前的最后一刻被短刃刺穿铠甲,背部中刀,大叫一声趴到在地。
那头目倒地不起,一步一步艰难的向林中爬行,而桃逐兔则在击中妖贼后拔出腰间小刀,慢慢走向妖贼头目。他来到妖贼身后伸出左手抓住妖贼下巴将妖贼拉起,接着右手环妖贼脖子探出,刀刃直抵跪在地上的妖贼头目左耳根。
桃逐兔把脸贴到妖贼耳旁,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一路走好!”
接着手腕用力,小刀割破妖贼头目皮肤,扎入颈动脉,然后右臂一划,妖贼的脖子便被整个豁开,鲜血喷溅而出,和着稀泥流淌不止。
桃逐兔割了头目喉咙之后将尸体扔到地上,他来到兰子义身边,
此时小路上的贼寇已经被辑虎营将士们杀的一个不剩,但桃逐兔还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问道:
“少爷有没有受伤?”
兰子义活动了一下手脚,说道:
“没断骨头。”
一旁桃逐鹿则说道:
“少爷还是现谢谢,如果脏器受损这样子是看不出来的。”
兰子义笑了笑道:
“二哥多虑了,我在草原上和铁木安达刁羊都没摔出事,这会有什么事?”
桃逐鹿则冷哼一声说道:
“那时少爷不是以身犯险,现在少爷是嫌自己命长。”
桃逐鹿埋怨兰子义,兰子义自然听得明白,他回头走到桃逐鹿跟前,拍拍桃逐鹿的肩膀说道:
“二哥,刚才我追杀妖贼时刚一冲出树立就看到百十来号妖贼站在面前,这么窄的路,这么密集的林子,我那个时候要是敢掉头绝对会被妖贼追上来活捉,不光是我,后面你们几个跟来都得一个一个被妖贼干掉。
狭路相逢勇者胜,大家实力相当的时候大家争得就是一口气,怎么我也得上啊。“
桃逐鹿自然明白兰子义所言不假,听完兰子义的话后只得摇头叹气道:
“少爷,你弓矢不熟,刀剑又不精,以后就不要冲在最前面了,哪怕你今天冲的对,可是这种事情不该你干啊!”
兰子义笑着对桃逐鹿说道:
“知道了,二哥你真是比我妈管的都多。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要是有的选我不也是让大哥带头冲阵吗?”
桃逐鹿知道自己说不过兰子义,摇头笑着叹气,也不再追问了。
桃逐兔见兰子义没事自己也就放松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周围,问道:
“弟兄们!有没有受伤的?”
小道上砍完妖贼正忙着收刀的辑虎营将士们互相看了看回答道:
“桃三郎,我们都没事。”
桃逐兔听到将士们都没事,刚想转告兰子义,没想到兰子义却拍着脑袋叫到:
“哎呦!把张偃武给忘了!”
桃逐鹿闻言也说道:
“对呀,刚才我过来时见张偃武抱着胳膊坐在林中,战斗激烈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兰子义没敢迟疑,赶紧掉头就向树林里奔去,张偃武可是张望的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兰子义可怎么向张望交代。
桃逐兔本来是要和兰子义一并前去,但因为桃逐鹿会急救正骨的手段而桃逐兔不会,所以兰子义让桃逐兔留下带队,然后点了两个军士下马随从,便和桃逐鹿按照原路返回寻找张偃武。
兰子义找到张偃武时,张偃武正垂着右臂靠在树上歇息,他从京城里骑出来的战马看来是自家老马,并没有受惊跑掉,而是守在自己主人旁边,不时打个响鼻。
见到兰子义到来张偃武忍着疼痛朝兰子义挤出个微笑道:
“听刚才隔壁的喊杀声就知道卫侯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兰子义来到张偃武面前蹲下,几个随行的士兵则在桃逐鹿的指挥下卸去张偃武的铠甲,割开张偃武的袖子,桃逐鹿过去检查张偃武的伤势。
兰子义看着张偃武,调侃道:
“你还真是出师未捷身先......伤啊。”
张偃武被桃逐鹿碰到痛楚,呲牙叫了一声,然后苦笑道:
“今天出门没翻黄历,我就不打算来,朝廷非得让我来,回京之后我一定得让兵部陪我药钱。”
桃逐鹿这时问道:
“张公子还有哪里疼痛?”
张偃武哼了一声道:
“我浑身上下哪里都疼,但要命的就是右肩膀一处。”
桃逐鹿嗯了一声说道:
“哦,不是大伤,不过脱臼而已。”
张偃武见桃逐鹿说的不痛不痒,开口骂道:
“我胳膊都脱臼了,这还算小......”
桃逐鹿接着张偃武发怒分神的当口猛然发力为张偃武正骨,咔嚓一声响后张偃武张嘴大叫,并且破口开骂。
桃逐鹿又摆弄了两下桃逐鹿肩膀,然后就用撕下来的那条袖子裹住张偃武右臂,绑在他脖子上,
桃逐鹿说道:
“张公子放心,我正骨的手法是练过的,你这半个月别乱动保你无事。“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3-01 20:22:39 +0800 CST  
第三百二十五章 山中战(下)
桃逐鹿正骨那一下疼得张偃武骂天骂地,污言秽语不绝于口。
兰子义站在张偃武对面笑看着他骂完脏话,然后不无调侃的问道:
“张公子生在京城,长于官宦世家,没想到骂起人来这么厉害。“
张偃武笑着答道:
“我是生在京城,但我可不是什么官宦世家,卫侯不要望文生义。再说生在哪和说不说脏话也没什么关系,卫侯你长在北边军营里面,按找出生地来看要是一句话里有干净字那不得遗笑四方吗?“
兰子义对这张偃武微微笑了下,说道:
“其实我在跟随德王出征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当兵,我一直都想做个读书人。“
张偃武听到兰子义这话怅然若有所失,他两眼的焦点从兰子义身上移开,投向头顶,张偃武应该是想去看林外的天空,但密密麻麻交错在一起的树冠却挡住了张偃武的视线。
能不能穿过树冠又有什么区别呢?就算能看到林外那里也是乌云一片。
张偃武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像流沙一样慢慢流走,他说道:
“卫侯,别想了,无论什么民户都能考上功名作书生,但你我不能,你我是藩镇,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被烙上出身了,除了这一条路走到底外是不可能改自己的命的。“
兰子义并不赞同这话,他立刻就想开口反驳,但看着张偃武那张脱力之后变成无底深渊的面孔,兰子义打住了他的话,并将他的目光移开。兰子义不敢在继续去看张偃武,他怕自己的精神也从张偃武那里流走,一点不剩。
桃逐鹿见张偃武胳膊没事之后用撕下来的那条袖子为张偃武固定胳膊,在兰子义与张偃武说话的这会时间里桃逐鹿已经帮张偃武固定好了胳膊,等张偃武把话说完后桃逐鹿便说道:
“没事了张公子。“
张偃武站起身来动了动他的肩膀,然后对桃逐鹿说道:
“你管一条手动不了叫做没事?”
桃逐鹿指着张偃武被裹住的右肩说道:
“你要是再这么乱动那你的胳膊将来会经常性动不了。”
张偃武听到这话不以为意的冷哼了一声,但他听从了桃逐鹿的建议,不仅没再继续耸动那个受伤的肩膀,还专门留了一份心保护肩膀不再被碰撞。
张偃武指了指跟来的两个军士,示意他们来为自己披上蓑衣,顺便将腰间马刀从右挎换成左挎。
兰子义见状说道:
“张公子这样子难道是想换左手用刀“
张偃武用左手把刀拔出来舞动了几下,看上去还挺熟手。然后他收刀入鞘,说道:
“山那头有号称上百万妖贼,手里不抄家伙见着妖贼难道拿头去顶?“
兰子义笑道:
“张公子左右开弓,两手都能战当然是好事,但你就剩一只手了,拿刀之后怎么骑马?“
张偃武回头看着兰子义说道:
“我原本要你慢慢悠悠过来,回大营待命你要来这里翻山,
翻山就翻山把,我想带着大队人马老老实实过去,就没想着和你来这里搅和这趟浑水,你却让我过来给你带路,
现在我摔断了一条胳膊,下一刻就要冲到万军丛中去送命你又问我怎么骑马?我也不知道怎么骑马,卫侯你告诉我一下如何?“
兰子义看着张偃武那张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的脸突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不过兰子义还是忍住了没让自己笑出声来,他走到张偃武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张公子不要这么说,今天万事之后计你首功。再说我看你弓马娴熟,想必刀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待会只要你别冲到妖贼人堆里就没有什么问题。“
张偃武被兰子义拉着往林外走,哼了一声说道:
“那点军功又不能让我少挨疼,我要他做什么?
至于刀法嘛,我确实比你个门外汉强。“
兰子义带着几个人走出树林来到小道上,路上的军士们已经下马把妖贼的尸体收拾到了林中,桃逐兔见到兰子义走出来,押着一个妖贼走了过来。
待来到兰子义面前后桃逐兔一脚踹到妖贼膝盖后面把人踹跪到地上,然后说道:
“少爷,人已经砍光了,抓到这一个活口。“
兰子义听着点了点头,低头看着妖贼。
那妖贼骨头也硬,被桃逐鹿一脚踹到关节人疼的呲牙咧嘴,但人却没认怂地抬起头来,看向兰子义,
妖贼抬头后正好与兰子义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兰子义看着眼睛里一股倔强劲的妖贼笑道:
“你的同伴都转世登仙去了,你倒是不着急嘛,还落在这里喘气。“
妖贼闻言骂道:
“要知道你们才这几个人我们就该回头迎战,那样我就可以那你脑袋回去领赏了。“
妖贼这么说让兰子义倍感以外,兰子义觉得妖贼这话说得怪怪地,但他一时半会却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奇怪。
这时跟在兰子义身后的桃逐鹿上前问道:
“你们来了多少人?“
跪在地上的妖贼听到这话后低头不想做答,但桃逐兔岂能让他闭嘴收声,见不说话立刻抽刀架在妖贼脖子上呵斥道:
“想活命就快说!“
兰子义看着妖贼说道:
“你告不告诉我多少人我都有收拾雷有德的法子,山里的路我比你熟,你向我隐瞒不了任何东西。“
妖贼听到兰子义这话斜着脑袋抬头怔怔地看着兰子义,他的这个动作让他的脖颈陷入了桃逐兔的马刀中,皮肉被割破的痛感让跪在地上的妖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刀,他看到自己的的鲜血已经从伤口流出,沿着刀锋一滴一滴的流出,就像他即将消逝的生命一样。
那妖贼闭上眼想了一会,然后他开口小声说道:
“九十七个……“
桃逐兔没有听清楚说得是什么,推着刀吼道:
“多少个?说清楚点!“
妖贼被刀推掉一层皮,血留的更多了,迫不得已他抬高嗓音说道:
“来了九十七个人!“
兰子义听到数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军士,一个军士指着林中堆积的尸体对兰子义说道:
“点过尸首了卫侯,加上说话那个的确是九十七个。“
兰子义听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问道:
“你们既然走到小路上了为什么还要往东边那条路上派斥候?”
妖贼闻言咬着嘴唇后悔的说:
“我们本来是要走那条路的。”
张偃武一听这话笑出声来,说道:
“没乡导还敢进到山里浪,你们还真是有胆,这下完蛋了吧?”
妖贼听到这话抬起头来,不甘心地说道:
“我们没了就没了,反正来的又不是我们一波人马。”
兰子义闻言皱眉,问道:
“不止你们一波人马?”
妖贼发现自己说漏嘴赶忙收声,可惜周围人都已经听到,把刀夹在他脖子上的桃逐兔第一个没有放过他,
桃逐兔左手揪住妖贼的头发,右手发力拔刀抵得更紧,骂道:
“还不快说!”
妖贼被桃逐兔抓的生疼,咬牙切齿的说:
“你们是追不上他们的!”
桃逐兔闻言大怒,推开妖贼举刀就要斩首。
兰子义见状抬手止住桃逐鹿,然后说道:
“我对追你们剩下那几波人马没有什么兴趣,雷有德派他们去干什么?”
妖贼回头看着桃逐兔收到入鞘,回头对兰子义说道:
“他们要干的和我们要干的一样。”
张偃武冷笑道:
“这样说来想要抄对面后路的不止我们一家呀。”
兰子义撇着嘴看着妖贼看了一会,然后对桃逐鹿说道:
“二哥,你去把这人绑到树林里去。“
桃逐鹿领命应诺,在桃逐鹿与兰子义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兰子义抓住桃逐鹿的肩膀咬着耳朵小声对桃逐鹿说道:
“我没打算杀他,给这家伙绳子上割一刀,让他在我们把四个营栅里的将士救出来后再跑回去,二哥你知道下手轻重的。”
桃逐鹿闻言点了一下头,然后从桃逐兔刀下接过妖贼,架着人往小路下面的林子里走去。
见到桃逐鹿把人压走,桃逐兔倒也没什么意见,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其他几路妖贼身上,
桃逐兔问道:
“还有其他几路人翻山,我们怎么办?“
张偃武打了个哈欠说道:
“山中这路不是大路,妖贼派的人不会多,就算多了还有大营卡在咽喉也过不去,就算过去也攻不下京城,还要腹背受敌,没什么用。
我才那个什么雷有德只是派人做策应,不用担心。“
张偃武话刚说完,被桃逐鹿压走的那个妖贼就扭着脖子回头吼道:
“你们这群官军听着!雷大帅手下百万大军,京城你们是守不住的,这天下迟早是我们的!“
说罢妖贼哈哈大笑,虽然人被押着但却走的潇洒。
张偃武与桃逐兔听到妖贼的胡言乱语面面相觑,摇了摇头没当回事,兰子义却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说道:
“我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张偃武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兰子义,说道:
“什么不对劲?“
兰子义笑道:
“妖贼群的不对劲,现在雷有德手下的妖贼已经不信转生道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转生已无
桃逐兔听着兰子义这话挠头,他问道:
“少爷何出此言?妖贼不正是因为转生道才起来造反的吗?”
兰子义摸着下巴笑了笑道:
“不是妖贼要靠转生道才起来造反,而是那个天王靠着转生道唆使百姓起来造反,正如当日仇家两位先生为我分析的一样,雷有德灭天王不难,难的是他灭了天王后用什么东西来继续控制手下众人心神。很明显雷有德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桃逐兔又问:
“少爷你是从哪里看出来妖贼已经不信妖术的?”
兰子义笑道:
“三哥你想想,往常我们与妖贼交战时,这些妖贼与我们交战的时候哪次不是高呼口号,被我们抓住的俘虏哪个不是想中了邪一样喊着降妖除魔。可是渡江之后这几次交手,妖贼已经完全不再喊之前的那些口号了,现在这个被绑下去的妖贼居然开口说雷有德要攻破京城篡位,这和历朝历代那些谋逆篡位的反贼有什么区别?“
桃逐兔听着仔细回想了这两天以来交战的细节,的确如兰子义所言。
一边的张偃武这时打断兰子义道:
“我之前没有和妖贼交过手,我也不知道这个转生道到底有什么邪性的地方,我只是觉得妖贼信不信什么妖术跟我们出来打仗没什么关系吧?“
兰子义摇头答道:
“信了妖术的妖贼是一群失了心智的乌合之众,虽然不会打仗但却悍不畏死,根本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现在雷有德率领的手下是一群想造反的流寇,虽然比起刚开始造反的妖贼来战力大增,但已经没有那么亡命了。“
张偃武问道:
“听卫侯你这意思,难道乌合之众比现在的妖贼还难打?”
兰子义撇过头去看着张偃武答道:
“不要命的人打起仗来完全不能用常理去理解,明明你觉得对方不该这么打,但对方偏就这么干。妖贼是不在乎伤亡的,他们可以用你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进攻,天生就可以攻其不备。现在流寇虽然善战,但实际上他们作战之道与我们的作战之道一样的,都要遵循兵法来战,对面想的是什么我可以判断出来,那么打起来就不会像之前那么提心吊胆了。“
张偃武听着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的这么玄乎我怎么不信呢?“
兰子义笑道:
“张公子不信也没有办法,你又没有遇到之前喊着斩妖除魔往前冲的妖贼,今后再战也只能和今后的妖贼打了。”
张偃武笑了两声问道:
“我只知道雷有德是妖贼大将,可我不知道为何卫侯这么看重这个雷有德。”
兰子义没有直接回答张偃武的问题,反倒是疑问作答道:
“张公子可知道是谁斩了天王首级送入京师的?”
张偃武并没有急于让兰子义回答他的问题,他狡黠的看着兰子义道:
“卫侯还真会挑时候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知道德王送回京城的人头是你砍下来的。可这回答不了我的提问。”
兰子义笑着说道:
“不,天王首级也不是我砍得,我见到天王时他已经咽气了。天王是雷有德杀得。”
张偃武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起来,他盯着兰子义看了好一会,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桃逐兔,得到桃逐兔肯定的眼神答复后张偃武说道:
“雷有德下克上了?怪不得你刚才说什么仇家先生分析的鬼话,原来如此。没想到妖贼当中还有这么复杂的事情,我以为只有朝廷里面会有这种糟心的乱事呢。”
兰子义说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妖贼也是人,自然会有勾心斗角的事情。“
张偃武又问:
“那既然这个雷有德这么心狠手辣,我也得重新估计一下后面怎么打仗了。“
兰子义笑道:
“张公子之前的分析是没错的,太尉目前的安排完全克制了雷有德。
若天王还在妖贼自可以在转生道的加持下士气高涨的发动进攻,那么太尉分层扎营防守妖贼的计划就变成了添油,因为妖贼的士气是不会在挫折面前遭受多大打击的。但雷有德杀了妖贼天王之后他手底下的人已经没有妖术可以支撑士气了,妖贼临河未渡一鼓士气已没,今天只要能挡下妖贼那么妖贼再鼓的士气也将完蛋,只要撑到明天纵使妖贼有百万大军也是完蛋。“
张偃武用剩下的左手摸着下巴。听完兰子义的话后张偃武问道:
“卫侯既然觉得有天王在的妖贼那么难以对付又为何这么重视雷有德呢?”
兰子义回头看了看已经走来的桃逐鹿,便向自己的战马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回答张偃武道:
“我不觉得天王难对付,我也不觉得雷有德没法对付,唯一让我头疼的是天王加上雷有德的妖贼队伍,要是雷有德没杀天王而是把天王架空了供起来我们现在要难受的多。”
张偃武见桃逐鹿过来也朝着自己的战马走去,他听着兰子义的话摇头嘟囔道:
“又开始玄乎了,我是听不懂卫侯你这说的是什么。”
桃逐鹿虽然看到了兰子义他们聊天,但桃逐鹿却没有插话发问,他默默的走过众人来到自己马前,整理了一番马缰绳后桃逐鹿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这种路上我们不能再骑马了,要是这样骑过去我们的马就没力气作战了。”
兰子义点头道:
“好的二哥,我也正有下马不行的意思。
对了二哥,事情办得怎么样?”
桃逐鹿对着兰子义默默的点了点头,兰子义知道桃逐鹿已经办妥便不再追问,然后兰子义高声向周围的军士下达了牵马步行的命令,张偃武这时讽刺兰子义道:
“先是没脑子冲过来,又是让我跟你送死,现在我的胳膊折了,你却要让我走路,卫侯真是英明啊。”
兰子义伸手止住一边想要开口发火的桃逐兔,然后对张偃武笑道:
“委屈张公子了,不过我猜以张公子的身手,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艰难吧?
张公子,带我们回去与大队汇合吧。”
张偃武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兰子义,他埋头同其他军士一样牵着马艰难的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中。
兰子义见状心想到底还是将门之子,嘴上虽然骂骂咧咧,拉出来还是一条像样的汉子。
在张偃武的带领下兰子义他们这些人爬上山头后便沿着山脊上的另外一条羊肠小道走到刚才的大道上。
西缉虎营主力人马爬上山后都在林间休息,桃逐虎一人立在军士们当中焦急的观察周围,等到兰子义代领人马从小道先生后桃逐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赶紧小跑来到兰子义身边。
桃逐虎见到兰子义归来本是喜出望外,可当看到兰子义满身泥污,其他人浑身血迹,就连张偃武都挂了彩后,桃逐虎脸色大变,他着急的问兰子义道:
“少爷是遇敌了吗?”
兰子义看桃逐虎这么着急,赶忙安慰道:
“大哥不用着急,只是遇到一小股妖贼罢了。”
桃逐虎说道:
“少爷你丢了这么久,我怎能不着急,要不是我怕迷路肯定就已经带人过去找你了。”
然后桃逐虎便对桃逐鹿与桃逐兔吼道:
“你们两个!还不快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桃逐鹿与桃逐兔架不住桃逐虎的呵斥,你一言我一语赶紧把刚才遇敌还有兰子义冲锋陷阵的事情讲了出来。
桃逐虎听后自然免不了对兰子义又是一顿训斥,唠叨了半天兰子义为何又不听劝告以身犯险。
等到桃逐虎好不容易说完,兰子义终于可以插上一句话,他说道:
“大哥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我现在不也没什么事吗?”
桃逐虎说道:
“一次两次少爷你能侥幸逃脱,将来呢?你要是觉得对方刀剑都不长眼那就错了!”
兰子义知道桃逐虎在气头上,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便拉着马往军士们歇息的营地中心走去,他岔开话题问桃逐虎道:
“大哥你在这里等了半天又派人出去侦查山下贼寇的情况吗?妖贼也派人翻山包抄我们的后路去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出击,那么大营那边就有可能会有危险。”
桃逐虎叹了口气后跟上兰子义的脚步,他说道:
“我一来要等少爷,二来不认识路,随意出击万一不利可就完了。所以我让大队人马休整的时候便让身手好的弟兄爬到树顶上去刺探军情了。“
说着桃逐虎伸手指了指头顶上的树林,众人抬头望去果然看见好几个军士爬在几颗大树顶上,树木的枝叶都被他们踩的乱晃。
兰子义看了看头顶的军士后低下头来问桃逐虎道:
“那弟兄们看到了什么东西?”
桃逐虎摇着头说道:
“山下面密密麻麻全是妖贼,新亭渡口的江面上铺满了贼船。绝对是声势浩大。”
兰子义又问:
“那么太尉设下的四个营寨呢?情况如何?'
桃逐虎说道:
“四个寨子被妖贼四面围的水泄不通,应该还能再撑一会,但不会撑太久,如果没有我们的支援他们必死无疑。”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3-03 20:38:57 +0800 CST  
第三百二十七章 破釜沉舟
张偃武抱着胳膊听着桃逐虎说明妖贼的情况,他左手手指一直敲打着捆绑右手的绷带,在桃逐虎说话期间一直半壁双目,神如游丝,看起来是在仔细思考敌情。
等到桃逐虎说完之后,张偃武立刻开口问道:
“救?怎么救?按照桃大郎的说法,妖贼来势汹汹已经把四寨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了起来我们怎么救?”
张偃武或许并没有挑衅的意思,但他的话里却充满了火药味。桃逐虎听着慢慢扭头,他盯着张偃武说道:
“你若不去自可在此休息,不用冲进贼堆里出生入死。”
张偃武睁开眼睛回瞪这桃逐虎,他冷哼一声笑道:
“想入死你请自便,但不要带着整个西辑虎营过去给你垫背。“
桃逐虎这时已经将身子转过来面对张偃武,虽然桃逐虎并没有发怒,但张偃武刚才的话还是刺激的桃逐虎面皮抽搐。不光是桃逐虎,桃逐鹿与桃逐兔听到张偃武的嘲笑都已经扭过头来怒目而视,侮辱他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在侮辱其他人,若不是张望的名望震着估计现在桃逐兔就已经先桃逐虎冲上去了。
桃逐虎从僵硬的面孔中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看上去活像是庙门口狰狞的巨灵神,他开口说道:
“我桃逐虎自幼长在边关,十几岁就跟着代公深入草原与诺诺玩命,现在你来跟我说我要拉自己兄弟垫背?我告诉你,你个白面书生少在这里给我纸上谈兵,老子有本事杀入贼群自然有本事带着兄弟们出来,你等着看就好?“
张偃武想要抬手掏耳朵,却发现自己右手被绑在胸前,也不知道是没掏到耳朵还是懒得听桃逐虎摆谱叫嚣,反正张偃武一直摇头叹气,他耐着性子听桃逐虎说完后开口说道:
“桃大郎既然身经百战,哪能不能容我个纸上谈兵的白面书生问几个问题?“
桃逐虎大手一挥道:
“你有话快问,少耽误时间,那边兄弟可还等着我过去解救呢!“
张偃武抬手胸前,一边应声一边示意桃逐虎稍安勿躁,张偃武说道:
“我爷爷不是安排一个寨子而是是布置了四个寨子封堵入京大路,现在妖贼将四寨前后都为了个水泄不通我只想知道大郎你从哪个方向冲进去,再从哪个方向带人冲出来?“
桃逐虎闻言便想作答,但刚一开口话便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张偃武见桃逐虎说不出话,微微一笑说道:
“大郎为何不说话呢?是自己经验不够呢还是自己百战余生靠得全是狗屎运呢?“
张偃武这话说得太过刻薄,桃逐虎这种边军能忍他到刚才已经够给他面子,听到这话哪里还能忍得住,迈步就想上去抽人。而桃逐鹿与桃逐兔两人都迈步上前紧跟自己大哥,桃逐兔更是抽刀在手,开口叫骂。
一直在旁边静听的兰子义见状刚忙跨前一步堵住桃逐虎去路,他用力推住桃逐虎,对着桃逐虎摇头示意不可。
桃逐虎怒火中烧,被兰子义强行拦住也难以压住他心中的怒火。不过桃逐虎虽然发怒却并没有出口反驳,他已经想明白了此次出击的风险所在,只不过张偃武太过嚣张,桃逐虎忍不下这口气。
兰子义拦下桃逐虎后转头对张偃武说道:
“桃逐虎是我大哥,张公子出言如此不逊,这是对我有什么看法吗?“
张偃武撇过眼盯着兰子义看了一会,然后说道:
“卫侯想要护自己人我没意见,就像我对卫侯本人没有什么意见一样。只是刚才我问桃大郎的问题我也想问问卫侯,卫侯可不要忘了,你向我保证过你会带着完好无损的西辑虎营参加明天的决战。“
兰子义冷着眼睛注视这张偃武,他们刚刚牵着马来到了将士们围坐的正中间,现在他们的争执已经吸引了周围军士们的注意。虽然军士们目光游离并没有直接往这边看,但兰子义明白弟兄们现在静静的听着这边谈话,兰子义与张偃武讨论的结果必将影响今天的军心士气,
兰子义深吸一口气答道:
“我军有四寨,四寨之间尚有一段距离,我们率领西辑虎营解围一营另外三营还在被包围之中。而且营寨四面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辑虎营可以靠马匹冲击力突入重围但营内步兵却不可能靠着两条腿跟上骑兵一起突围,而且他们苦战已久,此时更没了力气。“
桃逐兔这时说道:
“少爷说我们不能同时救援四寨,那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冲下山去拦腰截断妖贼,这样四寨的八里营战士不就被就出来了吗?“
兰子义摇头道:
“就我刚才说得,冲开妖贼不难,难得是拦住妖贼。我们是骑兵,冲下山去截断妖贼后又不可能天下马来把后面的妖贼拦住,如果拦不住后面跟来的妖贼那四寨的围怎么解的了?“
桃逐鹿这时说道:
“少爷说我们冲进去之后八里营的将士有可能跟不上我们,那我们可以反复冲锋,为将士们制造战机。“
兰子义听到这话抬头看着张偃武说道:
“二哥的想法当然不错,但我说过,我要为太尉保存西辑虎营的实力,让骑兵反复冲锋还要在这种泥泞的道路上必然会造成巨大的伤亡。我不会带着弟兄们这么干的。”
张偃武闻言点头,说道:
“卫侯到底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什么……”
兰子义抬手止住张偃武,他说道:
“我只是说了出击的困难,并没有说我今天不出击。我说过这边的人我一定要救,西辑虎营的弟兄我也不会让他们折,我说到做到。”
张偃武闻言表情转冷,他说道:
“那么卫侯只有一次攻击机会,冲散妖贼之后必须立刻突围否则便将陷入苦战,可你有四个营寨要救,你做的到吗?”
张偃武问罢便盯着兰子义眼睛不放,两人虽不说话但目光交锋却是凌厉无比,全场将士鸦雀无声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一时之间林中唯有风声雨声。
打破沉默的是在树顶上侦查的辑虎营战士,有战士对着林下吼道:
“卫侯!贼寇后面起火了!”
众人闻言心中同时一震,接着抬头望向顶上数目,兰子义直接开口问道:
“为何起火?是什么火?“
顶上的军士静了一会,然后说道:
“少爷!是妖贼自己点的火,他们在烧船!“
听到这话兰子义不再抬头仰望,听到这种消息就不用再抬头了。不仅是兰子义,站在兰子义周围的人都把头低了下来,桃逐兔则吼道:
“你可看清楚了!妖贼干嘛要放火烧自己的船?“
顶上的军士答道:
“桃三少爷,千真万确,我看得清清楚楚妖贼点火烧船!“
兰子义则自言自语的说道:
“破釜沉舟,是赢是输雷有德都打算赌这一把了。只是他有那本事吗?“
周围其他人没人说话,出现这种情况谁也说不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时顶上侦查的军士突然说道:
“卫侯,妖贼前面的队伍有骚动!“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兰子义在此抬头问道:
“怎么个骚动法?“
军士回到:
“像是被人偷袭了一样,军乱了!“
兰子义又问:
“为何?”
军士答道:
“好像是因为烧船!”
桃逐兔问道:
“你不是说妖贼自己点火烧得船吗?那他们怎么自己还会乱?“
不等顶上军士答话,兰子义便下令道:
“顶上的人撤下来,待命准备出发!“
张偃武闻言走近兰子义说道:
“卫侯,你不要冲动,军士们只是远远望见的情况,你总不能借着这个当依据出去跟人战吧?”
兰子义对着张偃武答道:
“我当然不会因为将士们侦查到的情况出兵,所以你要跟我亲自前去看看怎么回事。拖张公子的福,这边山坡林木悉数,马匹可以通过,劳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接着兰子义不管开口骂娘的张偃武,回头就对桃逐虎说道:
“大哥,你在这里领队待命,我带二哥三哥下去看看,要是有机会我会让二哥给你发信号,我才这个暗号不用再商量了吧?”
桃逐鹿闻言抢着说道:
“少爷放心,我和大哥自有默契。”
桃逐虎看着兰子义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算是别过,接着兰子义便带着桃逐鹿与桃逐兔还有张偃武上马急行。一行人借着下坡不过一会功夫便来到山脚下,兰子义远远地带头下马,命桃逐兔将马匹拴好看住之后兰子义带着桃逐鹿与张偃武悄悄接近树林边缘。
兰子义他们低身埋伏在草木中,妖贼队伍就在眼前,而四个八里营军士的寨子就在妖贼面前。
这边虽然不是攻城拔寨的第一线,但妖贼们依然熙熙攘攘。他们本来拿着各种弓矢长兵支援前面攻寨的同伴,但现在这些妖贼却都统一的扭头看向自己后方,从他们的面孔中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恐惧与不解。兰子义听到妖贼当中不停的有人问:
“后面怎么起火了?什么?船被烧了?”
桃逐鹿闻言凑到兰子义旁边兴奋的说道:
“少爷,雷有德没有及时传达命令。”
张偃武这时插话道:
“他或许就不想让手下人知道烧船的事情。”
兰子义看向张偃武,张偃武也看着兰子义,接着张偃武说道:
“卫侯,机会只有一次。”

第三百二十八章 破釜沉舟(下)
兰子义把视线从张偃武身上挪开,他看着眼前林木外的妖贼,轻声但有力的对旁边桃逐鹿下令道:
“二哥,给大哥传令!”
桃逐鹿朝兰子义点点头,接着桃逐鹿退下草丛,爬回后面山坡,学着夜枭长啸起来。
张偃武听到刺耳的啸声从身后响起笑着调侃道:
“大白天夜枭叫,就不怕妖贼起疑心吗?”
不过山外的妖贼明显没有张偃武这么敏感,他们的注意力还在身后远处登陆出冒出的滚滚浓烟身上。
兰子义没有开口回应张偃武,他正在计划如何发起即将到来的进攻。
这次的进攻完全不在计划中,刚才山上兰子义与张偃武各执一词,虽然兰子义主张攻击妖贼解救被围的西辑虎营军士,但依照敌我双方的情况,兰子义并没有想出什么好方法来解围。
现在雷有德自己突然烧船造成了自己军中骚动这给了兰子义攻击的机会,兰子义计划趁现在妖贼军心不稳从山坡发起进攻,顺道放谣言是自己放火烧了妖贼退路,进而彻底让妖贼陷入混乱。
但兰子义毕竟不是贼寇,他哪怕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妖贼的骚动他也不能设身处地的去理解现在妖贼的境况。雷有德的威望能否让妖贼在短时间内恢复镇静?现在的摇动又能持续多久?林外的地面连同道路在内都已经被妖贼大军踩得稀烂,骑兵能借着下山的冲击力冲一波就已经是万幸了,而兰子义要靠着一波冲击把恐惧扩散到妖贼全军,带四个寨子的八里营将士杀出生天。
张偃武说得不错,机会只有一次,而这唯一一次就会就是在赌命。
兰子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片清明之后映入他心间的第一个念头是后面的援军为何还没有到。敌情瞬息万变,现在妖贼处在混乱之中,可过上一会就未必了。兰子义觉得这次的等待是他这辈子最煎熬的一段时间,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无数次回头去看山上,要不是张偃武把兰子义叫住那么兰子义的动静肯定会把妖贼引来。
兰子义望眼欲穿,他觉得自己胸口里的心脏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着可他还只能挨着没法躲开。
终于兰子义感到了从地面传来的震动,这种熟悉的震动对于妖贼而言是大地在数千匹战马疾驰时被驱赶被践踏而发出的颤抖,对于兰子义而言则是无声的战鼓,催动着他心中的热血。
兰子义再也忍不住,他跳起身来向后面山林里冲下山来的将士们迎去。张偃武见状赶紧开口道:
“卫侯!你还不快趴下!”
张偃武说话之间桃逐鹿与桃逐兔已经骑在马上,同时牵着另外两匹战马下山而来。兰子义迎上前去不等马匹停下便踩蹬上马,要不是一旁桃逐鹿将兰子义拉住兰子义就栽下去了。
桃逐鹿大声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不要着急!“
兰子义没管桃逐鹿,他上马之后直接对张偃武说道:
“大军已到我要出去冲杀妖贼,这时候还趴下作什么?张公子来不来?“
兰子义的举动已经引起了林外妖贼的注意,离得近的几个妖贼已经操着家伙向刚才躲藏的地方走过来了。张偃武再也躲不住,咬牙骂了一句起身跑回兰子义他们跟前,踩着蹬一块上马。
上马之后张偃武问兰子义道:
“现在大军未至卫侯就已经暴露了位置,难道是要等着妖贼过来捉我们吗?“
兰子义一手勒马一手持剑两眼如炬看着林外靠近的妖贼,他感受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听闻张偃武的话后高声答道:
“我从没想着等妖贼过来抓我,我是要冲上去灭了妖贼!“
说着兰子义就要催马冲杀出去,一旁桃逐鹿眼疾手快赶紧抓住兰子义马笼头,他对兰子义吼道:
“少爷你要我们说多少次?不要以身犯险!大哥率领的主力马上便到,你等一等可好?“
兰子义催马挣开桃逐鹿,他转头对桃逐鹿吼道:
“兵贵神速,只争朝夕,妖贼已经发现我们,再等下去妖贼便做好准备了。“
说罢兰子义便催马冲向已经进入树林的妖贼,嘴里高声喊着:
“我乃白衣兰子义!你们的舰船已经被我烧了!山上山后全是我的人,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赶来挡我的去路?!“
妖贼背后的滚滚浓烟将所有妖贼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就连已经杀红了眼的四寨周边第一线妖贼的攻势都受到影响。弄不懂事情原委的妖贼集体表现出了麻木的状态,即使兰子义在林中慷慨陈词,林外的妖贼们却置若罔闻,只有离得近的少数几个人被声音吸引走向树林查看,没想到刚拨开杂草便被兰子义的战马照脸冲来,当面两人没来得及躲便被战马撞翻在地。
站在林外的其他贼寇这时才发现情况不对,他们见到有官军骑兵从林间杀出当下大惊。妖贼当中的头目开始高声吆喝周围的人重组阵型,操持兵器进行防御。可惜众妖贼刚刚行动起来便听到了兰子义放出的“豪言”。
若来的是一般人,说出这等话来恐怕会被人当成撒谎,事实上大部分贼寇都都把兰子义的话当成耳边风,他们并没有认出兰子义,也不认为自己的大后方会被官军偷袭,他们登岸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过江的己方战舰遮天蔽日,这么多人就算真有官军过去也能被挡住,傻子才信后面的火是官军点着的呢。
若真是如此那贸然出击的兰子义面对的可就是数不清的长枪短刀了,今天就算不死也得被俘。可来的是兰子义问题自当另说。妖贼从起事以来别的官军没见多少,真正一直交手的就是兰子义,而且妖贼碰到兰子义几乎每战必败,唯一一次在寿春大获全胜妖贼还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兰子义还有他率领的骑兵部队作战勇猛,神出鬼没,已经把妖贼打出了心里阴影,现在兰子义亲自喊出后面的火是他点着的而妖贼们自己却没有什么肯定的消息,自然听得半信半疑。
在妖贼们半信半疑地迟疑之时,他们就错过了重整进行防御的机会,在兰子义冲出山里之后便是桃逐鹿与桃逐兔冲杀而出,张偃武紧随其后,这还不算完,妖贼们回过神来之后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从山坡上奔涌而下的震颤,迎击过官军骑兵的妖贼老兵们顿时两腿打颤,还没有开战便已经输了一成。
离山林较远的妖贼们一边焦虑于身后升空的滚滚浓烟,一边发现自己身边的友军好像出了什么问题,问了才知道传说中的白衣鬼已经杀出山林,而且据说后面的大火就是这白衣鬼点的。
恐惧在妖贼当中蔓延开来,白衣鬼杀来的消息瞬间变成了妖贼阵中低声作响的嗡嗡声,谣言与骚乱叠加到了一起在妖贼群中造成了更大的混乱,无论妖贼头目如何呵斥也难以制止混乱继续扩散。
但妖贼虽然混乱,他们的士气却依然没有崩溃,如果兰子义没有后续援军的话,谣言过一阵就会自动退去,可问题是兰子义怎会鲁莽的不带援军。
桃逐虎与他手下的西辑虎营主力一字排开空山林当中杀出,从半山坡便开始加速的骑兵冲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和山洪差不了多少了,当面的妖贼哪怕是长枪林立,弓弩如蝗都很难拦住这股洪流,更遑论现在这群还在发呆妖贼了。
冲杀而出的西辑虎营战士们挥舞的闪亮的刀刃如雨点般砸到妖贼头上,只一个冲锋挡在战士们面前的第一排妖贼便死了个干净,而更要命的是这些冲杀而出的西辑虎营将士们放开喉咙高喊着刚才兰子义喊过的话语,这么大的声响搞得妖贼们都听到了后面大火是兰子义点的这回事。。
妖贼们见到茫茫多的官军骑兵从山林中杀出,左右两边看不到头,再回想刚才兰子义说过的话,好像还真是来了数不清的骑兵。
妖贼当中许多老兵是领教过辑虎营骑兵的厉害的,若是士气高昂阵型坚固的时候这些老兵就是抵御骑兵的主心骨,可现在这种情况这些老兵无所依靠,面前的骑兵让他们想起了自己被斩成数段的死难战友,恐惧笼罩在他们心头,谣言和西辑虎营让他们确信后面的大火是官军所为。前有猛虎,后路已无,妖贼的老兵带头士气崩溃,他们丢下兵器开始溃逃,而其他妖贼则跟风逃跑。
张偃武两腿夹紧马腹保持身体平稳,左手挥着马刀跟在兰子义后面已经杀了两个妖贼,他对这兰子义骂道:
“兰子义!我绝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你这王八蛋混到了一起,你自己不要命就不要命,干嘛每次都把我拉在一起?”
兰子义勒着马左右挥砍,他的刀法和臂力都不足以挥舞佩剑击杀披挂铠甲的妖贼,但他亡命地攻击却足以吓跑面前的妖贼。
听到张偃武的话后兰子义朗声笑道:
“我可没让张公子跟我来,是你自己要来的!”
张偃武当即啐了一口作为回应,他道:
“你说的好像我能躲在后面一样。”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3-04 20:56:26 +0800 CST  
第三百二十九章 插标卖首
兰子义闻言朗声大笑,桃逐鹿与桃逐兔跟着一起笑了起来,这张偃武快人快语,说起话来还真是爽快。
在辑虎营将士的冲击和兰子义心理攻势的双重打击下,妖贼们错以为自己大后方已经被兰子义包抄,心慌意乱的妖贼全无斗志,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此刻只能化作退潮的海水,只能起一点看着壮观的作用。
兰子义见冲锋的效果已经达成立刻掉头向东边八里营四寨冲去,桃逐虎已经率领大军也随即跟着掉头。
桃逐虎率领的西辑虎营看似冲的勇猛,势不可当,但这只是表面的样子,在冲出树林后桃逐虎便借着掉头之际让将士们按照之前安排分成几个纵列继续冲锋,各纵队之间留有的空间,宽不至于让各队失去联系,窄不至于堵塞妖贼退路,正好可以在冲击妖贼的同时让妖贼有路可逃。围三缺一,桃逐虎当然知道不能把妖贼的路全部堵死,要是逼得眼前妖贼死战那靠他们手下这点人是完全抵挡不住的。
就这样战场上打成了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辑虎营骑兵与妖贼溃军相向而行,互不干扰。虽然将士们手里的马刀也没有闲下来,但斩杀的都是那些眼瞎逃跑的时候主动凑到战马跟前的妖贼,辑虎营战士们并没有要主动攻击妖贼的打算。
兰子义看着身旁加速通过,为自己“侥幸“逃生的妖贼,心里又喜又忧。兰子义喜的是将士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妖贼击溃,而这些溃逃的妖贼居然这么默契的配合辑虎营将士,完全没有丝毫要挡路的意思;而兰子义忧的也正是将士们快速前进,无心杀贼的事情。妖贼现在只是突然受到惊吓,反应不过来才溃逃的,一旦妖贼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官军的攻势不合常理,要是真如兰子义所言官军骑兵漫山遍野,点了火后拦腰截断妖贼攻势,那现在的骑兵将士们应当拼死攻击妖贼,干嘛要留下通路让妖贼后撤。
时间依旧紧迫,情况对兰子义来说依旧不乐观,而兰子义唯一能做的只有催促手下将士加速前进,尽快冲到八里营四寨底下将将士们解救出来。
但怕什么来什么,妖贼又不全是傻子,自然有人看出来官军行动蹊跷,更糟糕的是这个看出官军问题的还是从妖贼后方前来传达军令的军官。
那军官从妖贼阵后而来,骑着马立在溃逃的妖贼人群当中,他拔出腰刀指着周围全无斗志的妖贼吼道:
“都他妈停下来!别再跑了!后面的火是雷将军亲自点的,为的是破釜沉舟,不破京师誓不还!你们不要听信正妖谣言!“
但妖贼这么多人集体溃逃岂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而且这个妖贼头目只身一人前来,空口白牙说这话谁会信他?溃逃妖贼当中就有人开口说道:
“将军,官军铁骑威力惊人,我们不能硬抗,等一等,等官军骑兵退了我们再打。”
马上的妖贼头目听到这话哪里还压得住心头怒火,举刀就朝说话这贼砍去,头目大声吼道:
“正妖压根就是在逃,你们瞎了没有看出来?要是正妖真的像兰子义说得那样会专门留出路来让你们逃下来?你们回头看看现在的正妖骑兵,他们的队伍已经全从山上下来了,只有这点人,他们是要过来把战场搅浑了浑水摸鱼的!”
这妖贼头目吼得声音巨大,兰子义跑在队伍前面都能听个大概。兰子义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茫茫多的妖贼,再看眼前还有相当数量没有逃跑的妖贼,咬着嘴唇在心里骂娘,这个王八蛋怎么就选在这个时候过来放话。
天不遂人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兰子义没打算把这当成天命难违,他扭过头去指着后面马上的那个妖贼头目,一字一字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道:
“杀了他!“
桃逐兔看了看身后己方大队人马,为难的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那家伙离我们太远,中间隔着我们整个辑虎营呢!而且我们的弓箭都坏了,过不去啊!“
兰子义听到桃逐兔这话恨得脸上皮肉抽搐,他遥望着那个妖贼头目,恨不得用自己的眼神杀了那头目。
这个时候从后面追上兰子义的桃逐虎扭头看了看那妖贼头目,大喝一声:
“少爷暂侯片刻,我去取那妖贼首级。“
兰子义闻言吃了一惊,他转向桃逐虎那边说道:
“大哥不要冲动,实在不行放他在那胡言也无妨,你可不能有闪失啊!“
桃逐虎猛抽马屁股,催马冲出队伍绕到全军前面,他大笑一声道:
“少爷过虑了,这等小事怎么可能折了我的性命,我去去便回!“
说罢桃逐虎催马向左掉头,绕过全军一骑绝尘往北边河堤方向而去。
只见桃逐虎左手持槊,右手举刀,胯下战马如腾云驾雾一般风驰电掣冲往妖贼群中,眨眼之间桃逐虎已经超越整个辑虎营骑兵队伍。
在辑虎营后面的便是滚滚向后奔涌的溃逃妖贼,这些人虽然还在逃跑,但头目的大嗓门已经让他们全都听到了。惯性依旧让他们前进,但头目的话却让他们的速度变慢,他们在犹豫是否应当停下来回头看看身后的官军,看看到底是不是如同头目所说的那样兰子义只是在虚张声势。
就在妖贼们犹豫的当口,桃逐虎的声音从妖贼身后响起了,那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炸裂的吼叫震撼着每一个妖贼的耳膜,虎啸山林不过此。桃逐虎高声吼道:
“我乃北镇桃逐虎,不怕死的自可以挡在路上!”
跑在末尾离官军骑兵最近的妖贼听到桃逐虎的叫骂后当即打了个哆嗦,他既想要回头看,又想赶紧躲开这个声音,但桃逐虎并没有给这妖贼留下反应时间,桃逐虎挥舞着夹在腋下的长槊自上而下照头砸在妖贼头盔上,一声闷响之后妖贼便眼鼻流血,沉入地中再也站不起来。
马槊本就极长,一般骑兵顶多能平端长槊进行冲刺,身手较好的则会拿槊突刺,而桃逐虎一身横练居然能够在马上单手舞槊,把长槊当长棍用,一丈多的长槊在桃逐虎的挑动下槊尖竟然舞出了短棍花枪的效果,只见桃逐虎或砸、或劈、或挑、或扫,一招一式,一开一合都会击中一个妖贼。而且桃逐虎胯下战马还在飞驰,速度极快,马上的桃逐虎借着长槊只用了不一会便在妖贼群中撕开一道口子。
兰子义在大江以北与妖贼的一路血战让妖贼们牢牢记住了桃家兄弟的名字,桃家三兄弟齐射精准,马战娴熟的名号在妖贼当中已经人尽皆知,而桃逐虎更是以他双枪薄阵的高超武艺勇冠三军,妖贼光听到他的名字就已经先输一阵。
现在桃逐虎铁蹄踏来,只一个瞬间便已经让好几个人脑壳开瓢,挡在桃逐虎前面的妖贼哪里还敢迟疑,赶紧就往两边退让。但桃逐虎杀心一起怎会轻易放过敌人,躲到两边的妖贼刚刚庆幸自己躲过了桃逐虎的长槊,抬头一看银亮的马刀已经割开空中的雨滴扑面而来。
桃逐虎左手运槊,右手也没闲着,一把马刀左劈右砍,刀无虚发,刃向颈切,每一刀砍出都带起一片血雾。
那个从妖贼阵后来的头目觉得自己刚刚的厉声呵斥总算有点起色,溃逃的妖贼们好歹是放慢了脚步,准备停下来了。没想到从官军阵前突然杀出一骑,这一骑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前面狂奔的辑虎营队伍,然后像个矢簇一样攻入头目面前的人群之中。妖贼数目万千,而攻过来的只有这一人一马,可就是这一人一马居然把全部妖贼都驱赶了起来,妖贼头目看到自己的面前的队伍像是被狼撵着的羊一样头也不回的逃跑,刚刚有点起色的军心又化为泡影。
妖贼头目不甘心,他厉声呵斥着自己的手下,让他们停下,他告诉自己手下来的只有一骑,可却没人听他的。妖贼头目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直到他听到桃逐虎报上自己的名号。来传话的妖贼头目曾经与桃逐虎交过手,他自己从那疯狂的进攻当中活了下来,但他知道那只是侥幸,妖贼头目清楚地记得他与桃逐虎眼神相对那一刻的感觉,那就是被饿虎盯上感觉,下一刻就会送命。
事到如今就连这个妖贼头目都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他不想在与桃逐虎交锋,因为那是自寻死路。
妖贼头目勒马想要掉头,但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得他动弹不得,好不容易调转了马头,桃逐虎的声音已经在他身后响起
“妖贼哪里走?拿命来!”
话音未落妖贼头目便吐出了一口血,妖贼头目低下头,发现桃逐虎手中的长槊从他胸前伸出,不断伸长。硬木槊身染着头目的鲜血突出了足有半丈长后被桃逐虎用左手抓住,妖贼头目拼着最后一口气抬头去看,却见桃逐虎已经驱马赶到他的马旁,桃逐虎左手探出抓住刺穿妖贼头目的前半截准备将槊拔出,桃逐虎盯着妖贼头目,冷冷的说:
“不过插标卖首之徒!”
说罢一发力,长槊便被整个抽出,而桃逐虎手中马刀也在同时挥出,妖贼头目的首级在空中翻滚两圈后被槊尖接住。

第三百三十章 拔寨退兵
无论是官军还是妖贼看到的都是桃逐虎勇不可当,出入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可真正情况如何只有桃逐虎自己知道,只不过舞动了几下长槊已经累的桃逐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骑兵长槊又重又长,而且为了保证冲击力选用的都是上好硬木,弹性较差,一般人两只手都很难操纵,而现在桃逐虎却一只手把长槊当花枪耍,同时还要保证长槊杀伤力,其费力程度绝非常人可以承受,桃逐虎只不过舞了几下已经扯得自己手臂生疼,肩膀和后背更是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痛的难忍。桃逐虎觉得要是再这样打下去自己的胳膊非被长槊扯下来不可。
桃逐虎这样打极耗真元,但桃逐虎又不能像平时那样平端长槊强行冲锋。长槊虽然是挑选上好硬木制作而成,但骑兵冲起来后冲击力太大,之前无论是作战还是训练时长槊在冲锋途中折断的情况时有发生,而且就算长槊没有被折断,要是插入人体太深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拔出,现在桃逐虎手中没有弓箭,最长的兵器便是长槊,要是长槊无法正常使用桃逐虎击杀那要贼头目的难度怕是要上天了。
桃逐虎在一开始攻击时就计划趁妖贼军心维稳时冲入贼阵,斩首之后直接就走,要是情况不对立马掉头,决不停留。不过实际作战的情况比起桃逐虎设想的要好得多,妖贼完全不经打,在桃逐虎报上名号后连那个过来稳定军心的妖贼头目都掉头逃跑,在桃逐虎面前的贼寇更是给桃逐虎让开了一条大路。
既然已经不用桃逐虎用长槊开路,那桃逐虎自然可以腾出手来击杀妖贼头目了。
桃逐虎现将长槊夹稳歇了一口气,然后单手抓住槊身,在追到妖贼头目背后时展臂前伸,长槊刚一碰及妖贼桃逐虎便放手。长槊已经跟着马匹达到了一个飞快的速度,桃逐虎脱手之后长槊便像飞镖一样挺立在空中,径直刺入妖贼身体。
见妖贼头目被击杀,桃逐虎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他周围的妖贼又都被惊得四散奔逃,桃逐虎正好可以停下马来喘口气。只见桃逐虎策马到妖贼侧前,左手抽出已经戳穿出去的半截长槊,右手举刀便砍,一刀斩下妖贼首级挑在槊尖上。
桃逐虎冲出去后兰子义就一直转过身去眼都不眨的盯着看。兰子义不是傻子,他当然看的出敌我实力相差悬殊,自己的辑虎营还在突围,这个时候前去击杀妖贼头目简直和上天摘星星差不多了,之前一时火大兰子义才下了出击的命令,桃逐兔一说难处兰子义当即也就明白了。可没想到的是桃逐虎这么忠勇,非要接了兰子义的命令冲杀过去,要是害得桃逐虎有什么闪失兰子义非悔得自杀了不成。
在看到桃逐虎枪挑首级之后兰子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那口气也不用憋在胸口,完全可以放声吼出来。
不光是兰子义,几乎所有的辑虎营战士都在注视这桃逐虎,在桃逐虎成功完成击杀后将士们全都跟着兰子义高声呐喊起来,其声响震耳发睽,直冲云霄,逃跑中的贼寇本就被桃逐虎惊得够呛,现在听到这吼声更被吓得魂不附体,埋头只知逃跑。
桃逐虎枪挑首级,没费什么劲就从妖贼阵中冲了出来,兰子义早就命令辑虎营战士们减速慢行,桃逐虎不过一会就回到己方骑兵阵中,所过之处尽是欢呼。
桃逐虎驾着大汗淋漓的战马来到兰子义身边,解下人头扔给桃逐兔,然后抱拳对兰子义说道:
“回禀卫侯,妖贼已被我斩首,卫侯还有何吩咐?”
兰子义勒着马并到桃逐虎旁边,抓着桃逐虎的手说道:
“大哥你安然无恙回来就好,我还有什么可吩咐?”
一旁马上的张偃武见道桃逐虎勇武至此都不禁开口赞叹道:
“好一个北镇健儿!”
四周辑虎营将士们举刀高呼,声响一浪高过一浪。不过众人一起兴奋的当口也有人表现的非常冷静。桃逐鹿从桃逐兔那里接过妖贼首级包裹好后便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还有四寨军士呢。”
兰子义听到这话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在辑虎营面前的妖贼都已经逃得不见踪影了,现在剩下的四寨将士都在栅中跟着辑虎营将士们一起欢呼呢。
兰子义收了收心神,然后下令道:
“立刻派人往各栅去,通知里面的兄弟立刻撤离!”
立即有辑虎营将士唱喏而去,然后兰子义有对桃逐虎说道:
“刚才真是辛苦大哥了,现在还需要劳请大哥将我军大队人马带回大营去,要是等四寨的八里营将士全都出来,人马混杂怕是谁也走不了。“
桃逐虎闻言看向兰子义问道:
“听少爷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不打算和大队人马一起走吗?”
兰子义笑道:
“我和二哥三哥在后面等等八里营的弟兄,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哥你带辑虎营先走。“
桃逐虎立刻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留下来护卫少爷。”
兰子义看着桃逐虎,把身子又往桃逐虎那边靠了靠,然后小声说:
“大哥,你刚才那一轮冲锋战马体力已经损耗的差不多了,你要是留下来待会一旦有变动你可怎么办?又二哥三哥护卫我这里是没问题的,你快带着其他人先回去吧,今天我们能这么顺利多少有些侥幸,运气不会一直都在我们这边的,趁现在我们还能取巧赶紧巩固战果吧。”
桃逐虎没有再出演反驳,他看了兰子义一会后抱拳说道:
“少爷可要小心。”
然后便驱马避开前面不远处的寨子,领着辑虎营大队向大营那边去了。
兰子义对桃逐虎抱拳回礼,然后掉头对张偃武说道:
“今天有劳张公子了,后面的事情子义自会处理,张公子可以先回去了。”
其实早在兰子义发话让桃逐虎先走的时候张偃武就已经驱马跟在桃逐虎后面了。听到兰子义的话后张偃武笑道:
“卫侯不用客气,今天跟着你我已经丢了半条命,就算你不说我也要走了。”
说罢张偃武便催马起跑,超出走在前面的桃逐虎,往大营而去。
兰子义安排好辑虎营后战马已经来到了一座八里营营寨之下。这寨子是昨天刚刚修的,现在看上去已经残缺不堪。新近砍伐的原木被简单的切削之后倒插在地上做围墙,原本围在围墙外面的那一圈鹿角则已经在刚才妖贼的攻势中被看了个精光。妖贼攻寨使用了火攻,不过潮湿的木材和绵绵不断的降雨让火攻的效果大打折扣,兰子义只能看到营墙各处都在冒烟,却见不到一处明火。对营寨损害最大的并不是妖贼的火,而是妖贼的斧头,潮湿的原木上到处都是被劈砍的痕迹,光兰子义面对的这一面围墙就有好几处被妖贼砍开的缺口,要不是刚才兰子义及时吓退了妖贼,恐怕眼前这寨子已经落入敌手了。
寨中的将士们操持着长枪正在为刚才桃逐虎的壮举欢呼雀跃,见到兰子义停下后墙内岗楼上的军士开口说道:
“多谢卫侯出手相救!你们是怎么绕到妖贼后面去的?还把妖贼船给烧了?”
兰子义说道:
“我并没有烧掉妖贼舰船,刚才这么说只是吓唬妖贼的。”
寨内军士听到这话都吃了一惊,这些将士们也同妖贼一样信以为真,看到贼阵后面的浓烟士气大振呢。
兰子义大概扫视了一眼寨内的军士,问道:
“你们还剩多少人?伤亡如何?“
里面有人答道:
“回卫侯,寨子里五百人,血战一早折了有近三百个弟兄,剩下的人当中还有一半都挂了彩,若不是卫侯来救今天我们就完了。”
兰子义听到这惨烈战况闭上眼叹了一口气,太尉丢车保帅的战法无可厚非,但知道将士们伤亡如此惨重后兰子义还是免不了心痛。
兰子义对着寨内的军士说道:
“辛苦诸位弟兄了!妖贼暂时被我吓退,很快就会冲回来,你们今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赶紧从寨子里撤出来,回大营去吧!”
寨内军士听到这话喜出望外,他们高声庆贺自己死里逃生,然后就打开寨门从后面往大营那边撤去了,将士们临走之前不忘将寨子浇了火油,一把大火将寨子点燃。湿木头加上大火,滚滚浓烟瞬时冲天而起。
兰子义踩着马镫在马上站起身来眺望周围,其他三个寨子也都陆续被点燃,只有一个还没有动静。兰子义皱着眉头看向那边,一旁桃逐兔则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看那边寨下好像吵起来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没在犹豫,坐会马鞍上之后便催马往那个寨子奔去。刚到寨前不远兰子义就听到寨子里有人说道:
“你们辑虎营来为我解围我感激不尽,但没有太尉兵符文书,仅凭你们空口白牙就让我退兵这时不可能的!昨晚太尉就已经安排妥了,要我们八里营在这里堵截妖贼,妖贼未败我岂能先撤?”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3-05 20:23:25 +0800 CST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二鼓气衰
营里的话刚说完兰子义就驱马来到寨前,开口说话之前兰子义先扫视了一眼眼前的营寨。
这四寨在妖贼的攻势下抵挡了整整一早,各寨都已经被砍得不像样子。可眼前这个营寨比起其他三寨来损失更加严重,寨子外圈的鹿角被全部砍光不说,连木墙都都被削平大半,有一个拐角已经被彻底豁开,缺口处堆积的全是尸体,还有好些身负重伤的军士们不断发出临死的哀鸣,敌我都有。寨子里面的岗楼也都已经被烧光,只留下被打湿的余烬冒青烟。
不仅如此,这个寨子里剩下的军士们也都不堪再战。刚才那个寨子苦战一早已经伤亡大半,五百人里面能战的只剩两百不到,而面前的这个寨子还站着的人一眼就能数出来。
若是待会妖贼再来,兰子义刚才呆过的那个营寨都不可能守得住,眼前这个营寨更没可能守得住,应当说面前这个寨子没有被攻破已经是个奇迹了,而在这种情况下里面的人还要再战就是找死了。
兰子义来到寨前立住,见到里面将士们的惨状不忍直视,他喝着嗓子骂道:
“刚才谁说要战的?站出来!我好不容易把你们解救出来,就现在将士们这样子还能再战吗?”
兰子义一嗓子吼出,寨中军士们便把目光投向身后去,一人在众人注视下拄着刀艰难站起身来。此人看样子本应身材高大,但勉强站起来却比众人矮了一头,他浑身是血,甲胄散乱,脸上被豁出一道大口子,不停往出渗血,兰子义可以透过这伤口看到这人嘴里的牙齿。
听到兰子义发文后此人说道:
“是我,是我发的问。”
兰子义见到此人模样心知这是刚才浴血奋战的壮士,心中火气瞬间被钦佩取代,说话的口气都软了不止一截。
兰子义望着这人柔声问道:
“你认得我么?”
那人对兰子义扬了扬下巴说道:
“我知道你是兰卫侯。”
这人脸上烂了好大一块,说话时候都还从侧面往出漏气,兰子义听到这人说话都忍不住的把头撇过去。不光兰子义,一起跟来的桃逐鹿和桃逐兔都叹着气撇过头去。
兰子义长叹一声抬起头来,看着那人问道: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还有什么迟疑?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趁现在妖贼咱退,赶紧撤吧!”
那人对兰子义答道:
“昨晚太尉亲自下令命我等城守,我当面向太尉保证栅在人在。就算是妖贼被我打退我也要等到太尉军令而来才可以走,私自撤退那是逃兵。卫侯让我走那么太尉军令在哪?空口白牙我怎能信你?”
兰子义听到这话明白面前这人乃是本寨主将,忠勇如此的确是难得的好汉,可他脑袋不开窍认死理这就让事情很难办了。
兰子义想和这人说实话,但这么多人又不能把他们当炮灰的事情说出来,兰子义为难的只能舔舔嘴唇,绕了个大圈子说道:
“妖贼号称百万,当面过来攻寨的不下三十万,就凭你五百人是守不住的,更何况你现在的寨子已经残破不堪了。我好不容易绕到妖贼后面偷袭才争取到现在这个撤退的机会,你不走等到下一次妖贼攻上来就没得走了!“
寨子中站着的那主将硬挺挺的站在地上,身形虽然因为受伤而佝偻,但他的身影却有如磐石。他听完兰子义的话后有一会没有回答,可当兰子义觉得这人被说动的时候他却开口说道:
“若是妖贼真不可当,我这五百人完全守不了,那又有谁可以挡住妖贼的攻势?我若走了大营怎么办?“
兰子义扭头看了看妖贼那边,还好没有动静,妖贼虽退可搞不好什么时候会来,现在每耽误一会就多一分危险。
兰子义着急的砸了砸舌头,然后对营中战将说道:
“你们四寨两千人挡了几十万妖贼一早晨,这已经够了,无论太尉给你下达了什么命令现在你也已经完成了。
不要再死脑筋,赶紧跟我走,我是行险耍诈吓退的妖贼,等妖贼反应过来很快就会再攻上来的。你手下弟兄们已经是百战余生,剩下的弟兄没有必要葬在这里,没有必要!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站在营中的守将听到兰子义这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抬头仰天任凭雨水敲打自己的脸庞。兰子义可以感觉到他雨水渗入伤口发出的钻心的痛,但他并没有喊疼,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然后这寨中主将把头低下来,睁开眼看着兰子义说道:
“原来太尉是让我们干这个。我懂了。“
他话刚说完妖贼那边便传来了震天的号角声,一股有别于刚才辑虎营冲锋时的震动从沿着大地传来,惊得众人战马受惊。这种震动嘈杂而低沉,这是数十万步兵集体发起冲击时大地发出的颤抖。
兰子义面无表情的把头扭向妖贼攻来的方向,看着那攒动的人影暗自咬牙。
桃逐兔凑上兰子义跟前说道:
“少爷,这帮家伙来的咬牙切齿,我看得清清楚楚。看来他们是明白了刚才被骗的事情。“
寨中主将听到脚步声后也把头扭了过去,他开口说话,既是对兰子义说,也是对其他军士说道:
“我既为主将,领受军令,就要奋战到底,死而后已。要死就死吧!今天我是不会走的。但军令是我领的,其他弟兄们没有必要跟着我一块死,你们扶上受伤的弟兄跟着卫侯快走,待会妖贼就要上来了!“
寨中军士听闻此言全都跪在地上,放声哭道:
“大人!“
寨中主将如此勇毅刚强放在现在这种时候也不知是对是错,但兰子义没有时间去判断对错,妖贼已经杀来,而且看样子他们是要为了刚才的失误过来报仇的,此等情况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撤走,不要继续待在这里。
兰子义回头看看其他三个寨子,除了被点燃的浓烟外已经没有官军留在这里了。
兰子义给身后桃逐鹿与桃逐兔做手势,示意他们赶紧带领剩下的辑虎营将士行动起来,兰子义自己也催马准备走人。
兰子义有对寨中喊道:
“不要哭了!赶紧走!”
寨中主将也对手下将士们说:
“你们快走吧!不用留下来跟我送死!”
大部分军士哭着向主将叩首过后便出营向大营撤去了,剩下还有十几个军士则站起身来拿起武器,没有半点要退的意思。
兰子义知道这些人打算与自己主将同生共死,自己是全部走了,便催马前出,临走之前兰子义对着营中留下的那些将士们抱拳谢道:
“保重!”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大营那边去了。
大营里前四营并不远,刚才妖贼围攻四寨的时候前锋兵力就已经抵进大营墙下,刚才已经经历了一轮交火,只不过碍于四寨卡主咽喉,妖贼的进攻一直使不上力气罢了。
现在四寨军士已经全部撤回,大营将直面妖贼的冲击,兰子义和他手下的辑虎营将士又翻山越岭过来冲击一波,现在也累得够呛,待会打起来也不知大营打算用战法顶住妖贼的攻势。
不过让兰子义惊讶的是在他掉头返回大营方向的时候居然看到大营营门洞开,军士们好像正从营中搬运着什么东西驻扎在营门前。等兰子义驱马靠近了之后才看清从大营中搬出来的是神机营的红衣大炮和弗朗机。
虽然现在的雨势比起清晨和前几天小了许多,但还是在下雨,这么潮湿的情况下火器能够正常使用吗?
兰子义想着这问题想要找个军官稳稳,没想到却在人群中发现了老熟人戚荣勋。
见到戚荣勋后兰子义赶忙驱马过去,抱拳问道:
“戚候不在大营之中怎么带着神机营出来了?”
戚荣勋见兰子义过来也抱拳回礼,说道:
“神机营大部都在营中,只是这些大小火炮在营中用不了,又不能架到岗楼营墙上去,正好你又把前面四寨的围解了,太尉便让我带领火炮出来先给妖贼来个下马威。”
这时兰子义身后传来一阵杀声,兰子义回头看去,刚才坚守的那个寨子只在瞬间便被妖贼淹没,拼杀声都没有传出就没了。
见到这幅场景兰子义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问戚荣勋道:
“戚候带火器出营这下雨天难道能打响吗?”
戚荣勋笑道:
“卫侯难道忘了我这弗朗机和红衣大炮都能在雨天使用?只不过雨天用的火药时特制的,我带的不多,但现在开几炮收拾妖贼是足够了。
卫侯快走吧,西缉虎营已经全都撤到大营后面几里地待命去了,刚才桃二郎和桃三郎我都已经指了过去,你也赶紧去吧。剩下的事情就是大营里步兵的事情了。“
兰子义又回头看了一眼喊杀而来的妖贼,对着戚荣勋抱拳作揖后便策马往戚荣勋说的方向去了。
只是兰子义刚走没几步,身后戚荣勋便叫住他说道:
“我听张参军说了,卫侯今日打的很精彩,我替营里其他兄弟谢谢你了。”
兰子义问道:
“谢我什么?”
戚荣勋说道:
“谢你救了前面的兄弟、”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二鼓气衰(下)
兰子义听到这话回头看向戚荣勋,只看到戚荣勋撇着脸看向妖贼攻来的方向,双目远放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
兰子义只驻马那么一刻,接着他低头笑了一下便勒马转身追赶前面自己的大队人马去了。今次兰子义绕山解救前面八里营四寨战士完全是自作主张,没有得到大营许可,能够将辑虎营安全带回已经是行了大运。张太尉估计不会同意兰子义的冒险行为,张偃武的态度就佐证了这一点。没想到戚荣勋居然对兰子义大加赞赏,这令兰子义非常意外,兰子义以为他这种官宦子弟是不会过于在乎手下将士死伤的,现在看来是兰子义想错了,在对待手下将士这一点上戚荣勋还是和兰子义很像的。
戚荣勋听着兰子义马蹄远去也开始对手下将士下达命令,他吼道:
“所有人!装填开花弹!我们只射一轮,然后就回营!“
跟随戚荣勋出营的战士们或操弗朗机,或用红衣大炮,刚一出营门就开始架设火炮,装填弹药,听到戚荣勋的命令后手下动作变得更快了。
戚荣勋看着逐渐靠近的妖贼计算着装填时间,炮手们刚一装填完毕本要开口向戚荣勋禀报,可戚荣勋却抢先一步开口问话,而戚荣勋的眼睛这时还在正前方妖贼那里,从来就没有挪开过。
戚荣勋问道:
“弹药可装好了?“
将士们齐声吼道:
“已经装填完毕!”
戚荣勋得到答复立马高呼:
“放!”
接到命令后等候已久的炮手手持引信点燃药室里的火药,一点火星闪耀过后整个炮膛里的火药被点燃,剧烈膨胀的炸药气体挤压着弹丸,迫不及待的将铅弹送上高空。
妖贼们在火药响起的时候就听到了声音,其实早在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官军营寨大门敞开,一群人押着火炮从营内杀了出来。
但妖贼并不打算因为官军大营里杀出来几个人就逃跑,他们连躲的意思都没有。刚才这些妖贼退回去没多远就得知他们是被兰子义个骗了,身后的大火压根不是兰子义点的,那是雷有德为了激励士气自己在破釜沉舟,而妖贼前线这么多人当时只要肯稳住阵脚和兰子义战上一场,那今后就不会再有什么辑虎营骑兵了。
后退的妖贼被兰子义的谎言吓跑,还被桃逐虎一人追的抱头鼠窜,这事情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令妖贼们无地自容,在被阵后赶来的头目和援军耻笑了一番后,刚才撤退的妖贼们变得又羞又恼,他们急于证明自己的勇气,急于向官军复仇,他们看破了官军虚张声势的把戏,现在他们要彻底撕碎面前还敢挡路的所有人。
弹丸破空的声音袭来,有经验的妖贼老兵在阵中呵斥道:
“不要怕,官军的弹丸只打一条线,别挡到炮弹前面就好。”
狂奔杀来的众妖贼闻言立刻调整队形,凡是感到声音砸在自己头顶上的妖贼都向两边散开了。
就在妖贼们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的时候,天空中再次传来爆炸声,闻声抬头的妖贼之见天空中像是放烟花一样炸开了许多炮仗,然后身体就被照面而来的霰弹击中。
戚荣勋下令发射的炮弹并没有像平常炮弹一样径直砸入妖贼阵中,而是在飞到妖贼头顶上之后突然炸开,包藏在铅丸内的无数弹丸被内置火药炸出,在空中抛洒成为一个椭圆形的面,笼罩在冲锋而来的妖贼头顶。
妖贼们没有领教过这种形式的开花弹,他们还以为可以按照以前被炸的经验那样试着躲开炮弹,但他们笨拙的行为完全无法帮助他们,霰弹如雨点般落下,成片成片的收割着妖贼的生命。
妖贼被炮弹击中,身受重伤的妖贼躺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些侥幸逃脱的生还者回头看着刚才还在一起冲锋的伙伴心头发凉。
只这一击妖贼进攻的兵阵便被从中央咬掉了一大块。
戚荣勋在下令炮击之后立刻催促手下将士搬运大炮回营,在戚荣勋入营前一刻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战果比他预想的要好,妖贼居然被一轮炮击迟滞了,戚荣勋本以为只能给妖贼造成些杀伤而已。
在戚荣勋踏入大营之后,营门立刻被关上,守卫在营门地上寨墙上的弓箭手们在雨棚中拉满弓箭瞄准妖贼,等妖贼绕过前面刚才被炮击的地方攻入弓箭射击范围后营寨中的守军嗖地放开手中弓弦,然后快速再次搭弦。
被齐射放出的一轮箭矢如蝗虫一般刺穿雨雾飞向妖贼,箭矢打在妖贼甲片上击的叮当作响,而没有甲片保护的地方则被锋利的箭矢击穿,中箭妖贼叫喊着滚到在地。
妖贼们没有想到官军居然还有这么多能用的弓箭,要知道妖贼自己的大部分弓弩都被泡坏了,现在还能使用的比起原先的弓弩十不存一。
不过攻寨遭到攻击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妖贼也都已经做好了迎接落矢的准备,他们依旧想要证明自己的忠诚和勇气,想要活捉兰子义回去洗刷耻辱,可还在跑动的妖贼总觉得自己两腿发软,有些跑不动。早晨坐着船摇摇晃晃的渡江已经让好些妖贼晕船,而且没吃多少东西就开始拔寨,打了一早晨人就算不死不伤也已经又累又饿了。刚刚官军的那一轮炮击又那么惊人,现在的妖贼还真是有一点力不从心。
经过至少三轮箭矢之后守卫营寨的神机营鸟枪手开始点燃引线,他们在军官的命令下扣动扳机,一片弹幕应声而出,震天的响动催人胆颤,这一次无论妖贼身上有没有甲片都难逃一劫,弹丸所至,凡有人处皆血光飞溅,惨叫连连。
妖贼像是秋熟的麦子被割倒一片,而这只是开始,站在墙头的神机营将射击完毕的空枪交给墙下友军装填,又从友军手中接过已经装填完毕的鸟枪再次开火射击,整个火网铺天盖地向妖贼攻去就没有停止过。与此同时弓箭手们也因为妖贼来到近处后可以精确瞄准,杀伤的效率比起刚才更高。多重击杀下妖贼死伤惨重,未抵营墙就已经尸横遍野。
官军凶猛的火力让妖贼心惊胆战,但人数的优势还是让大量妖贼到达了营墙脚下,接着妖贼们或与同伙搭建云梯,或用带来的斧头砍伐面前木栅。
但守卫在寨墙上的官军又怎能眼看妖贼胡作非为,张望早就在营墙上布置好了近战的长枪手,现在妖贼冲到跟前,这些长枪手们站在墙上用长枪向下猛刺,枪尖从妖贼脖颈无甲处刺入,再被官军拔出,一进一出之间杀得妖贼鲜血四溅,不断有人倒地。
还有官军刀盾手巡视营墙四周,见有妖贼云梯搭墙便上去砍掉倒钩,再同旁边友军一道将云梯推翻下去。
官军不仅有冷兵,还有神机营的火器可以大派用场。在妖贼靠到墙角之后就有神机营战士点燃早已准备好的手雷,引线一燃,铅弹便被丢下墙去,妖贼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便是一生巨响,周遭密集围在一起的妖贼便被炸断四肢,手雷铁皮外壳还被火药炸碎,迸入周围妖贼身体造成杀伤。
再官军的联手攻击下营墙脚下顿时成为血肉磨坊,妖贼们被杀得惨叫连连,攻了大半天居然没有一个妖贼能登上墙头。
墙外是拼死攻寨的妖贼,墙内则是另一番忙碌景象。寨内军士们早已被安营分成好几拨人,大家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支援墙上作战,墙上战士战够一刻钟便会被强制换下,由新战力顶上,如有人受伤则会被后面守候的军士立马换下。另外还有专门的队伍被张望安排用来运送补给。
在这么多人的协同下墙上将士们抵挡着妖贼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没有丝毫混乱。
张望这时也没有在后面闲着,他身披坚甲,带着一种参军偏将沿着寨墙内部巡视,不光巡视,张望人也没闲着,他一边走一边给军士们打气。见一军士抱着火器箱子奔跑张望立刻指着说道:
“不要跑!万一摔倒让火器浸水了怎么办?
来人!去与那军士组成长龙往墙上递弹药!“
说着张望就让旁边的偏将指挥周围的后备军士与那军士排成长龙一个接一个的往墙上抵火器箱子了。
这时营外冷不丁飞来一直箭矢,直插在张望面前,若是张望多走一步怕是就要中箭了。
旁边有偏将大喊“危险!”然后护在张望面前。
张望却一把将偏将推开,骂道:
“险什么险?不过是个流矢这就把你吓着了?”
那军士答道:
“太尉,我是怕您......"
张望又骂道:
“我身上披着这么重的家,这点东西能打穿吗?有将士们在墙上出生入死,我在后面站着还用怕什么?”
众将士见张望如此,立马士气大增,主帅都不怕死将士们还有什么可怕的。顿时墙上的军士们拼杀的更勇猛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3-06 21:36:32 +0800 CST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二鼓气衰
营里的话刚说完兰子义就驱马来到寨前,开口说话之前兰子义先扫视了一眼眼前的营寨。
这四寨在妖贼的攻势下抵挡了整整一早,各寨都已经被砍得不像样子。可眼前这个营寨比起其他三寨来损失更加严重,寨子外圈的鹿角被全部砍光不说,连木墙都都被削平大半,有一个拐角已经被彻底豁开,缺口处堆积的全是尸体,还有好些身负重伤的军士们不断发出临死的哀鸣,敌我都有。寨子里面的岗楼也都已经被烧光,只留下被打湿的余烬冒青烟。
不仅如此,这个寨子里剩下的军士们也都不堪再战。刚才那个寨子苦战一早已经伤亡大半,五百人里面能战的只剩两百不到,而面前的这个寨子还站着的人一眼就能数出来。
若是待会妖贼再来,兰子义刚才呆过的那个营寨都不可能守得住,眼前这个营寨更没可能守得住,应当说面前这个寨子没有被攻破已经是个奇迹了,而在这种情况下里面的人还要再战就是找死了。
兰子义来到寨前立住,见到里面将士们的惨状不忍直视,他喝着嗓子骂道:
“刚才谁说要战的?站出来!我好不容易把你们解救出来,就现在将士们这样子还能再战吗?”
兰子义一嗓子吼出,寨中军士们便把目光投向身后去,一人在众人注视下拄着刀艰难站起身来。此人看样子本应身材高大,但勉强站起来却比众人矮了一头,他浑身是血,甲胄散乱,脸上被豁出一道大口子,不停往出渗血,兰子义可以透过这伤口看到这人嘴里的牙齿。
听到兰子义发文后此人说道:
“是我,是我发的问。”
兰子义见到此人模样心知这是刚才浴血奋战的壮士,心中火气瞬间被钦佩取代,说话的口气都软了不止一截。
兰子义望着这人柔声问道:
“你认得我么?”
那人对兰子义扬了扬下巴说道:
“我知道你是兰卫侯。”
这人脸上烂了好大一块,说话时候都还从侧面往出漏气,兰子义听到这人说话都忍不住的把头撇过去。不光兰子义,一起跟来的桃逐鹿和桃逐兔都叹着气撇过头去。
兰子义长叹一声抬起头来,看着那人问道: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还有什么迟疑?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趁现在妖贼咱退,赶紧撤吧!”
那人对兰子义答道:
“昨晚太尉亲自下令命我等城守,我当面向太尉保证栅在人在。就算是妖贼被我打退我也要等到太尉军令而来才可以走,私自撤退那是逃兵。卫侯让我走那么太尉军令在哪?空口白牙我怎能信你?”
兰子义听到这话明白面前这人乃是本寨主将,忠勇如此的确是难得的好汉,可他脑袋不开窍认死理这就让事情很难办了。
兰子义想和这人说实话,但这么多人又不能把他们当炮灰的事情说出来,兰子义为难的只能舔舔嘴唇,绕了个大圈子说道:
“妖贼号称百万,当面过来攻寨的不下三十万,就凭你五百人是守不住的,更何况你现在的寨子已经残破不堪了。我好不容易绕到妖贼后面偷袭才争取到现在这个撤退的机会,你不走等到下一次妖贼攻上来就没得走了!“
寨子中站着的那主将硬挺挺的站在地上,身形虽然因为受伤而佝偻,但他的身影却有如磐石。他听完兰子义的话后有一会没有回答,可当兰子义觉得这人被说动的时候他却开口说道:
“若是妖贼真不可当,我这五百人完全守不了,那又有谁可以挡住妖贼的攻势?我若走了大营怎么办?“
兰子义扭头看了看妖贼那边,还好没有动静,妖贼虽退可搞不好什么时候会来,现在每耽误一会就多一分危险。
兰子义着急的砸了砸舌头,然后对营中战将说道:
“你们四寨两千人挡了几十万妖贼一早晨,这已经够了,无论太尉给你下达了什么命令现在你也已经完成了。
不要再死脑筋,赶紧跟我走,我是行险耍诈吓退的妖贼,等妖贼反应过来很快就会再攻上来的。你手下弟兄们已经是百战余生,剩下的弟兄没有必要葬在这里,没有必要!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站在营中的守将听到兰子义这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抬头仰天任凭雨水敲打自己的脸庞。兰子义可以感觉到他雨水渗入伤口发出的钻心的痛,但他并没有喊疼,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然后这寨中主将把头低下来,睁开眼看着兰子义说道:
“原来太尉是让我们干这个。我懂了。“
他话刚说完妖贼那边便传来了震天的号角声,一股有别于刚才辑虎营冲锋时的震动从沿着大地传来,惊得众人战马受惊。这种震动嘈杂而低沉,这是数十万步兵集体发起冲击时大地发出的颤抖。
兰子义面无表情的把头扭向妖贼攻来的方向,看着那攒动的人影暗自咬牙。
桃逐兔凑上兰子义跟前说道:
“少爷,这帮家伙来的咬牙切齿,我看得清清楚楚。看来他们是明白了刚才被骗的事情。“
寨中主将听到脚步声后也把头扭了过去,他开口说话,既是对兰子义说,也是对其他军士说道:
“我既为主将,领受军令,就要奋战到底,死而后已。要死就死吧!今天我是不会走的。但军令是我领的,其他弟兄们没有必要跟着我一块死,你们扶上受伤的弟兄跟着卫侯快走,待会妖贼就要上来了!“
寨中军士听闻此言全都跪在地上,放声哭道:
“大人!“
寨中主将如此勇毅刚强放在现在这种时候也不知是对是错,但兰子义没有时间去判断对错,妖贼已经杀来,而且看样子他们是要为了刚才的失误过来报仇的,此等情况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撤走,不要继续待在这里。
兰子义回头看看其他三个寨子,除了被点燃的浓烟外已经没有官军留在这里了。
兰子义给身后桃逐鹿与桃逐兔做手势,示意他们赶紧带领剩下的辑虎营将士行动起来,兰子义自己也催马准备走人。
兰子义有对寨中喊道:
“不要哭了!赶紧走!”
寨中主将也对手下将士们说:
“你们快走吧!不用留下来跟我送死!”
大部分军士哭着向主将叩首过后便出营向大营撤去了,剩下还有十几个军士则站起身来拿起武器,没有半点要退的意思。
兰子义知道这些人打算与自己主将同生共死,自己是全部走了,便催马前出,临走之前兰子义对着营中留下的那些将士们抱拳谢道:
“保重!”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大营那边去了。
大营里前四营并不远,刚才妖贼围攻四寨的时候前锋兵力就已经抵进大营墙下,刚才已经经历了一轮交火,只不过碍于四寨卡主咽喉,妖贼的进攻一直使不上力气罢了。
现在四寨军士已经全部撤回,大营将直面妖贼的冲击,兰子义和他手下的辑虎营将士又翻山越岭过来冲击一波,现在也累得够呛,待会打起来也不知大营打算用战法顶住妖贼的攻势。
不过让兰子义惊讶的是在他掉头返回大营方向的时候居然看到大营营门洞开,军士们好像正从营中搬运着什么东西驻扎在营门前。等兰子义驱马靠近了之后才看清从大营中搬出来的是神机营的红衣大炮和弗朗机。
虽然现在的雨势比起清晨和前几天小了许多,但还是在下雨,这么潮湿的情况下火器能够正常使用吗?
兰子义想着这问题想要找个军官稳稳,没想到却在人群中发现了老熟人戚荣勋。
见到戚荣勋后兰子义赶忙驱马过去,抱拳问道:
“戚候不在大营之中怎么带着神机营出来了?”
戚荣勋见兰子义过来也抱拳回礼,说道:
“神机营大部都在营中,只是这些大小火炮在营中用不了,又不能架到岗楼营墙上去,正好你又把前面四寨的围解了,太尉便让我带领火炮出来先给妖贼来个下马威。”
这时兰子义身后传来一阵杀声,兰子义回头看去,刚才坚守的那个寨子只在瞬间便被妖贼淹没,拼杀声都没有传出就没了。
见到这幅场景兰子义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问戚荣勋道:
“戚候带火器出营这下雨天难道能打响吗?”
戚荣勋笑道:
“卫侯难道忘了我这弗朗机和红衣大炮都能在雨天使用?只不过雨天用的火药时特制的,我带的不多,但现在开几炮收拾妖贼是足够了。
卫侯快走吧,西缉虎营已经全都撤到大营后面几里地待命去了,刚才桃二郎和桃三郎我都已经指了过去,你也赶紧去吧。剩下的事情就是大营里步兵的事情了。“
兰子义又回头看了一眼喊杀而来的妖贼,对着戚荣勋抱拳作揖后便策马往戚荣勋说的方向去了。
只是兰子义刚走没几步,身后戚荣勋便叫住他说道:
“我听张参军说了,卫侯今日打的很精彩,我替营里其他兄弟谢谢你了。”
兰子义问道:
“谢我什么?”
戚荣勋说道:
“谢你救了前面的兄弟、”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二鼓气衰(下)
兰子义听到这话回头看向戚荣勋,只看到戚荣勋撇着脸看向妖贼攻来的方向,双目远放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
兰子义只驻马那么一刻,接着他低头笑了一下便勒马转身追赶前面自己的大队人马去了。今次兰子义绕山解救前面八里营四寨战士完全是自作主张,没有得到大营许可,能够将辑虎营安全带回已经是行了大运。张太尉估计不会同意兰子义的冒险行为,张偃武的态度就佐证了这一点。没想到戚荣勋居然对兰子义大加赞赏,这令兰子义非常意外,兰子义以为他这种官宦子弟是不会过于在乎手下将士死伤的,现在看来是兰子义想错了,在对待手下将士这一点上戚荣勋还是和兰子义很像的。
戚荣勋听着兰子义马蹄远去也开始对手下将士下达命令,他吼道:
“所有人!装填开花弹!我们只射一轮,然后就回营!“
跟随戚荣勋出营的战士们或操弗朗机,或用红衣大炮,刚一出营门就开始架设火炮,装填弹药,听到戚荣勋的命令后手下动作变得更快了。
戚荣勋看着逐渐靠近的妖贼计算着装填时间,炮手们刚一装填完毕本要开口向戚荣勋禀报,可戚荣勋却抢先一步开口问话,而戚荣勋的眼睛这时还在正前方妖贼那里,从来就没有挪开过。
戚荣勋问道:
“弹药可装好了?“
将士们齐声吼道:
“已经装填完毕!”
戚荣勋得到答复立马高呼:
“放!”
接到命令后等候已久的炮手手持引信点燃药室里的火药,一点火星闪耀过后整个炮膛里的火药被点燃,剧烈膨胀的炸药气体挤压着弹丸,迫不及待的将铅弹送上高空。
妖贼们在火药响起的时候就听到了声音,其实早在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官军营寨大门敞开,一群人押着火炮从营内杀了出来。
但妖贼并不打算因为官军大营里杀出来几个人就逃跑,他们连躲的意思都没有。刚才这些妖贼退回去没多远就得知他们是被兰子义个骗了,身后的大火压根不是兰子义点的,那是雷有德为了激励士气自己在破釜沉舟,而妖贼前线这么多人当时只要肯稳住阵脚和兰子义战上一场,那今后就不会再有什么辑虎营骑兵了。
后退的妖贼被兰子义的谎言吓跑,还被桃逐虎一人追的抱头鼠窜,这事情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令妖贼们无地自容,在被阵后赶来的头目和援军耻笑了一番后,刚才撤退的妖贼们变得又羞又恼,他们急于证明自己的勇气,急于向官军复仇,他们看破了官军虚张声势的把戏,现在他们要彻底撕碎面前还敢挡路的所有人。
弹丸破空的声音袭来,有经验的妖贼老兵在阵中呵斥道:
“不要怕,官军的弹丸只打一条线,别挡到炮弹前面就好。”
狂奔杀来的众妖贼闻言立刻调整队形,凡是感到声音砸在自己头顶上的妖贼都向两边散开了。
就在妖贼们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的时候,天空中再次传来爆炸声,闻声抬头的妖贼之见天空中像是放烟花一样炸开了许多炮仗,然后身体就被照面而来的霰弹击中。
戚荣勋下令发射的炮弹并没有像平常炮弹一样径直砸入妖贼阵中,而是在飞到妖贼头顶上之后突然炸开,包藏在铅丸内的无数弹丸被内置火药炸出,在空中抛洒成为一个椭圆形的面,笼罩在冲锋而来的妖贼头顶。
妖贼们没有领教过这种形式的开花弹,他们还以为可以按照以前被炸的经验那样试着躲开炮弹,但他们笨拙的行为完全无法帮助他们,霰弹如雨点般落下,成片成片的收割着妖贼的生命。
妖贼被炮弹击中,身受重伤的妖贼躺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些侥幸逃脱的生还者回头看着刚才还在一起冲锋的伙伴心头发凉。
只这一击妖贼进攻的兵阵便被从中央咬掉了一大块。
戚荣勋在下令炮击之后立刻催促手下将士搬运大炮回营,在戚荣勋入营前一刻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战果比他预想的要好,妖贼居然被一轮炮击迟滞了,戚荣勋本以为只能给妖贼造成些杀伤而已。
在戚荣勋踏入大营之后,营门立刻被关上,守卫在营门地上寨墙上的弓箭手们在雨棚中拉满弓箭瞄准妖贼,等妖贼绕过前面刚才被炮击的地方攻入弓箭射击范围后营寨中的守军嗖地放开手中弓弦,然后快速再次搭弦。
被齐射放出的一轮箭矢如蝗虫一般刺穿雨雾飞向妖贼,箭矢打在妖贼甲片上击的叮当作响,而没有甲片保护的地方则被锋利的箭矢击穿,中箭妖贼叫喊着滚到在地。
妖贼们没有想到官军居然还有这么多能用的弓箭,要知道妖贼自己的大部分弓弩都被泡坏了,现在还能使用的比起原先的弓弩十不存一。
不过攻寨遭到攻击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妖贼也都已经做好了迎接落矢的准备,他们依旧想要证明自己的忠诚和勇气,想要活捉兰子义回去洗刷耻辱,可还在跑动的妖贼总觉得自己两腿发软,有些跑不动。早晨坐着船摇摇晃晃的渡江已经让好些妖贼晕船,而且没吃多少东西就开始拔寨,打了一早晨人就算不死不伤也已经又累又饿了。刚刚官军的那一轮炮击又那么惊人,现在的妖贼还真是有一点力不从心。
经过至少三轮箭矢之后守卫营寨的神机营鸟枪手开始点燃引线,他们在军官的命令下扣动扳机,一片弹幕应声而出,震天的响动催人胆颤,这一次无论妖贼身上有没有甲片都难逃一劫,弹丸所至,凡有人处皆血光飞溅,惨叫连连。
妖贼像是秋熟的麦子被割倒一片,而这只是开始,站在墙头的神机营将射击完毕的空枪交给墙下友军装填,又从友军手中接过已经装填完毕的鸟枪再次开火射击,整个火网铺天盖地向妖贼攻去就没有停止过。与此同时弓箭手们也因为妖贼来到近处后可以精确瞄准,杀伤的效率比起刚才更高。多重击杀下妖贼死伤惨重,未抵营墙就已经尸横遍野。
官军凶猛的火力让妖贼心惊胆战,但人数的优势还是让大量妖贼到达了营墙脚下,接着妖贼们或与同伙搭建云梯,或用带来的斧头砍伐面前木栅。
但守卫在寨墙上的官军又怎能眼看妖贼胡作非为,张望早就在营墙上布置好了近战的长枪手,现在妖贼冲到跟前,这些长枪手们站在墙上用长枪向下猛刺,枪尖从妖贼脖颈无甲处刺入,再被官军拔出,一进一出之间杀得妖贼鲜血四溅,不断有人倒地。
还有官军刀盾手巡视营墙四周,见有妖贼云梯搭墙便上去砍掉倒钩,再同旁边友军一道将云梯推翻下去。
官军不仅有冷兵,还有神机营的火器可以大派用场。在妖贼靠到墙角之后就有神机营战士点燃早已准备好的手雷,引线一燃,铅弹便被丢下墙去,妖贼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便是一生巨响,周遭密集围在一起的妖贼便被炸断四肢,手雷铁皮外壳还被火药炸碎,迸入周围妖贼身体造成杀伤。
再官军的联手攻击下营墙脚下顿时成为血肉磨坊,妖贼们被杀得惨叫连连,攻了大半天居然没有一个妖贼能登上墙头。
墙外是拼死攻寨的妖贼,墙内则是另一番忙碌景象。寨内军士们早已被安营分成好几拨人,大家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支援墙上作战,墙上战士战够一刻钟便会被强制换下,由新战力顶上,如有人受伤则会被后面守候的军士立马换下。另外还有专门的队伍被张望安排用来运送补给。
在这么多人的协同下墙上将士们抵挡着妖贼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没有丝毫混乱。
张望这时也没有在后面闲着,他身披坚甲,带着一种参军偏将沿着寨墙内部巡视,不光巡视,张望人也没闲着,他一边走一边给军士们打气。见一军士抱着火器箱子奔跑张望立刻指着说道:
“不要跑!万一摔倒让火器浸水了怎么办?
来人!去与那军士组成长龙往墙上递弹药!“
说着张望就让旁边的偏将指挥周围的后备军士与那军士排成长龙一个接一个的往墙上抵火器箱子了。
这时营外冷不丁飞来一直箭矢,直插在张望面前,若是张望多走一步怕是就要中箭了。
旁边有偏将大喊“危险!”然后护在张望面前。
张望却一把将偏将推开,骂道:
“险什么险?不过是个流矢这就把你吓着了?”
那军士答道:
“太尉,我是怕您......"
张望又骂道:
“我身上披着这么重的家,这点东西能打穿吗?有将士们在墙上出生入死,我在后面站着还用怕什么?”
众将士见张望如此,立马士气大增,主帅都不怕死将士们还有什么可怕的。顿时墙上的军士们拼杀的更勇猛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3-06 21:54:17 +0800 CST  
第三百三十三章 决战前夜
张望亲帅将校军官沿寨内巡视,哪里战况最紧哪里就有张望的身影。
城外妖贼虽多,但张望之前做足了准备,神机营火器守城时又完全克制攻方,就算妖贼攻势凶猛也只能在寨前平添尸体,讨不到半点好处。
而且将士们身后就是太尉,稍有偷懒的或有胆怯的都会被张太尉抓出来点名,而那些作战勇猛的战士则会被太尉当众表扬。
在太尉的激励下将士们越战越勇,反倒是妖贼经历了渡江和前四寨的战斗已经现出疲态,在官军寨前拼死力战却久攻不破,己方又承受着巨大的损失,在今天之内取得胜利的可能变得越来越低。
妖贼是勇猛的,妖贼还是悍不畏死,妖贼想要为今天早晨被兰子义造成的耻辱报上一箭之仇。他们猛攻了一个下午,期间妖贼伤亡堆积的尸体在城墙各处数次都快与不高的营墙持平,好几处营墙差点被妖贼砍透。
但官军还是守住了,情况虽然危机,不过只是有惊无险,妖贼们哪怕想要踩着尸体登城都会被张望及时组织起来的神机营排枪击退。等到傍晚太阳快落山时雷有德不得已鸣金收兵,在妖贼撤出火网时又被火网收割了最后一轮。
兰子义和他的西辑虎营一直在大营以东相当一段的距离上观战,期间几次危机时兰子义都带领辑虎营打算重新冲回去但都被寨中的军士发信号止住,这搞得兰子义在妖贼攻寨的后半程都命令将士们下马休息,只留了少数斥候留意妖贼进攻方向。
一边是杀声震天,一边是田园牧马,两种截然相反的场面出现在同一地点还相距不远,两边就像被一堵无形的墙隔开一样互为镜面,彼此独立,却又有着某种无法隔绝的联系。
兰子义驻足高地仔细品味着激烈冲突的矛盾,他思索着那种撩人心弦却又不太好描述清楚的联系,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兰子义慢慢感到自己的形体消失,天空与大地都融入了自己的胸怀,偌大的战场好像变成了碗里跳动不止的水面,水面上是躁动的,而在水面之下则是一股拨动水面地巨大力量,现在的兰子义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股力量,那是两股必欲置对方与死地的力量,他们对抗,他们交织,在他们身后则是两个试图统治天下的意志,为了自身的延续这两个意志都绝不会允许对方存在,不仅是对方,任何想要生存在这股意志之外的东西都会被意志下辖的力量摧毁,一点苗头都不会让他发芽。
在体会到了潜藏于深处的力量与指引力量的意志之后,兰子义也就理解了相距不远却又存在两处截然相反的战场的原因。对抗的力量被引爆在了大营,两股力量又势均力敌,无论哪一方都无法再把力量延伸出去,当前的形势下只有大营一处可以战,其他地方都会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所以兰子义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特殊的只是兰子义观察到了这个现象而已。
这个时候哪一方可以投入更多的力量哪一方就能够打破僵持,但很显然,兰子义和他手下的辑虎营并不是这么一股力量,兰子义与西辑虎营只是大营力量的一个触角,就算他们现在投入战场也不可能消灭面前几十万妖贼,而妖贼也因为有辑虎营断后不敢轻易派人直取京城。这样想来兰子义只是僵持的一部分,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宁静,真正宁静的只有战场周围的草木花鸟,还有天上的云卷云舒。
兰子义闭着眼睛抬头深深吸气,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躯体,马上他就要忘掉自己曾经存在这件事情了。
突然一股力量将兰子义从天边拽回来,只是白驹过隙的一瞬间兰子义却看到了刚才他想到没想到的一切。
长长出了一口气后兰子义想起了是谁把他拉了回来,桃逐兔还在旁边问着:
“少爷,少爷?“
兰子义心中略显恼怒,虽然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体验,但这一次还是头一次兰子义的意识延伸的这么遥远,这么深入。
不过战事紧急,容不得兰子义有事没事地体认天理,参禅悟道,恼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恼的。
兰子义压下心头的怒气,回头问道:
“何事?“
桃逐兔见兰子义出神到忘我,现在回话还这么反常,不由得咽了口吐沫,他依旧捏着嗓子轻声地说:
“少爷,仇家两位先生来了。“
兰子义听到仇家父子的名字三魂六魄顿时全都归位了,再看前面战场,远处妖贼阵后已经想起了尖锐的鸣金声,大营里面则传出了高昂的呐喊声。
兰子义这才发现在他魂魄云游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了。
兰子义捏了捏眉心,说道:
“快请两位先生过来。“
桃逐兔点了头后便悄悄下去叫人了,兰子义这神神叨叨的样子着实地把桃逐兔下了一跳。
不多一会仇家父子便被桃逐兔领上山丘,父子两人见到兰子义后毕恭毕敬的深深作揖,然后齐声唱到:
“小生见过卫侯。“
兰子义见仇家父子这么客气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上的别扭,他扭着眼角问道:
“两位先生为何这样…..见外?是子义做错了什么吗?“
仇家父子抬起身来看了看兰子义,互相又换了个眼色,然后仇孝直说道:
“卫侯言重了,我们只是……“
仇文若接着说道:
“我和家父只是听三郎说,卫侯刚才在降神。“
说着仇文若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桃逐兔。
桃逐兔被仇文若看到,脸上红了起来,他有些尴尬,还有些害羞,脸上的表情既有因为被人揭穿的羞辱感,又有对兰子义的关心之情。
兰子义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走到桃逐兔跟前,用力拍了桃逐兔肩膀几下,说道:
“三哥啊三哥!我与你从小玩到大,你什么时候见我跟人学过降神通灵的把戏?“
桃逐兔被兰子义问道,脸红的更透,他不好意思的说:
“我看少爷刚才站在这里一动不动那么久,除了呼吸就是偶尔发出两声长啸。不光是我,底下躺着的军士们都被吓住了。现在的少爷才像少爷嘛。“
兰子义闻言看向山下,底下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军士们都赶紧把目光挪开,看来将士们的确都被兰子义吸引了过来,可是兰子义没记得自己有长啸啊?
兰子义笑了笑,摘下头盔挠了挠自己脑袋,他笑道:
“我只是一时之间气化于田地,神游物外罢了,三哥莫要害怕。“
桃逐兔红着脸嘟囔道:
“少爷你书读多了人也变得神神叨叨的。“
兰子义又拍了拍桃逐兔肩膀,笑了好久当是答复。
等笑完后兰子义看向仇家父子,他发现仇家父子发髻凌乱,满面油污,身上衣服刮破好几处,还染有不少血迹。
兰子义问道:
“两位先生刚才也参战了?”
仇文若笑道:
“奉太尉之令,大营之中所有人都要上前线,我和家父都当了回百户,领着将士们在寨墙上拼杀了许久。”
兰子义问道:
“两位先生可有受伤?“
仇孝直说道:
“太尉大人虽然说是铁面无私,但也不是随便让人当炮灰的莽夫,我们父子两人都被安排在寨子后门这边,战况不如正门那边激烈,而且将士们都把我们护在后面,只是沾了点血,没有受伤。”
兰子义走到仇家父子身边,为两人理了理衣襟,说道:
“辛苦两位先生了。”
然后兰子义问道:
“两位先生来此有什么事情呢?”
仇文若说道:
“太尉命我们通知卫侯,往东八里外重新扎寨,由卫侯与西辑虎营将士伐木取材来做。大军将在亥时之后逐渐开来。”
兰子义略微惊讶,想了想立刻向桃逐兔下令道:
“命令弟兄们立刻起身向东行军,到地方把马击中拴起来,赶紧伐木扎寨,累人不累马。修的时候按照大营的规模来建,只许修大,不许建小。”
桃逐兔说道:
“可是少爷,大营三万多人,我们只有五千人,现在已经申时三刻,要赶在亥时把寨子修起来难度太大!而且少爷还不让用马,这得把人累死。”
兰子义闻言厉声说道:
“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军令如山倒,就是太尉让我们去滚刀子我们也得去。
三哥莫要多言,赶紧带人去办!“
桃逐兔闻言抱拳,转身就下坡去了。
其实不用桃逐兔转达,刚才兰子义吼得这么大声音坡下面的众多将士都已经听清楚命令开始动起来了。
兰子义见桃逐兔走后又把头撇会仇家父子这边,他小声说道:
“大营向东八里正好在昨晚我埋伏的林子西边,那里是京城外难得的一块空旷地,从东向西全是平原,只在西边处地形略有收紧,周遭还没有水田,利于骑兵突袭。太尉命我在那边扎寨,莫非是想……”
仇孝直闻言点头道:
“不错,卫侯,太尉明天要和妖贼在那里决战。”

第三百三十四章 先天秉性
兰子义听到仇孝直所说的决战消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仇孝直看了看兰子义。兰子义感觉到仇孝直眼神的异样后问道:
“孝直先生有什么疑惑吗?“
仇孝直略微弯腰作揖后说道:
“我只是在想为何卫侯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惊讶。“
兰子义听后笑了笑,然后招呼仇家父子往坡下走去,兰子义说道: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不过话比较长,我们就在路上说吧。“
桃逐兔传令完毕后便同桃逐鹿一道牵马等候兰子义。兰子义与仇家父子下坡后踩蹬上马,然后兰子义问桃逐兔道:
“大哥呢?“
桃逐兔答道:
“大哥忙着整队行军呢。“
兰子义点了点头,看着身旁已经上马,源源不断向东行军的西辑虎营队伍,也催着马跟在队伍一旁。
一路上兰子义向仇家父子讲述了昨夜出营之后的战况,一直讲到中午时分从妖贼背后发起进攻为八里营四寨解围,期间桃逐兔还补充了好几次其他内容。
仇孝直在马上静静地听兰子义把话说完,然后说道:
“听卫侯所说这位张偃武倒是位将才。“
这时仇文若答话道:
“我在京城中倒是听说过这位张公子的逸事,他在京城诸多公子之间名声不太好,据说是因为痴迷军学田猎,不善属文,身边又尽是些养飞鹰驱走狗市井无赖,京城公子嫌他是个武夫。”
兰子义听到这话想起了张偃武一路上一直跟他唠叨的东西,还有张偃武那副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样子,慢慢地明白了一些东西。
张偃武与兰子义出身是何等的相似,现在张偃武如此又怎能不让兰子义想起自己,兰子义不由自主的长叹道:
“张偃武长于京城都要受到如此排挤,我个北镇来的武夫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比他更受赏识呢?”
若是放到在京城那会,兰子义这话一处,桃逐兔肯定是要出言讽刺的。但经历了出京后这一连串的血战,桃逐兔也了解到了兰子义的血性,体会到了他与兰子义只见血浓于水的兄弟情义,此时的桃逐兔不愿再刺痛兰子义,于是开口安慰兰子义道:
“少爷不要这样说,张偃武纵情犬马,与少爷你这读书人是完全不同的。”
兰子义笑着摇摇头,说道:
“我在今年之前就一直没来过京城,京城里面诸位达官贵人我也从来没见过。若说张偃武过于沉醉犬马,可人家好歹还是京城风化吹出来的人。我呢?我可纯粹是个武夫,自小见的都是北镇的将士们。”
桃逐兔见兰子义情绪低落,想了想说道:
“少爷你不还参加了那个什么诗社吗?那可是京城显贵才有资格去的高级地方。”
兰子义听到诗社二字,心里不由得被刺痛了一下。他回想起当时在诗社当中纵情声色的样子,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当时发生的事情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尤其是崔浩拖着兰子义在诗社里不回去的那段日子,正好与章鸣岳在朝中动手的时间重合了。
兰子义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声说道:
“三哥,不是那么回事,我怀疑崔浩背后与章鸣岳有关系。”
听闻此言仇文若突然在马上拱手作揖道:
“恭喜卫侯,贺喜卫侯!”
兰子义被仇文若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了一跳,回头问仇文若道:
“文若先生为何恭喜我?何喜之有?”
仇文若抬起眼睛看向兰子义说道:
“我恭喜卫侯是因为京城确有诗社与章鸣岳的谣言。之前卫侯情致高雅,我不敢在那个时候多说……”
兰子义听到这话闭上眼痛苦的叹了一口气,背对着仇文若摆摆手示意仇文若把话打住。
众人这时已经到达了指定的扎营地点,辑虎营将士们已经开始将马匹集中起来准备干活了。仇文若见状打算催马去将士们中间,他说道:
“卫侯,我学过土木之学,军学也略有涉及,扎营我能帮上忙,让我去吧。”
兰子义摇摇头,说道:
“不,文若先生,你留下。”
然后兰子义对桃逐鹿说道:
“二哥,你去帮帮大哥吧,他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桃逐鹿闻言对兰子义点了点头,然后催马就走,临走之前他对桃逐兔说道:
“三郎,保护好少爷,这兵荒马乱的保不准会有歹人蹦出来。”
桃逐兔对这桃逐鹿说道:
“二哥放心好了。”
兰子义目送着桃逐鹿离开,然后下马说道:
“明天可有的要用马,今天就省点马力吧。我们下马过来说话。”
等几个人都牵着马来到一旁僻静地方避开忙碌的将士们后,兰子义对仇家父子说道:
“刚才见到两位先生时本来只想起一件事情要问,提起诗社之后我就有两件事情了。”
仇孝直与仇文若听到兰子义的话后并没有反应,父子二人都只是毕恭毕敬的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兰子义,准备随时回答兰子义的问题。
兰子义想了想后问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出京之后换了换脑子,很多事情我都想明白了。自我入京之后发生的诸多事情背后都是章鸣岳在搞鬼。我那么敬仰他,可他却如此对我……”
说着兰子义痛苦的摇起头来。拴好马的桃逐兔见兰子义这幅模样赶紧过来拍拍兰子义的肩膀说道:
“少爷不要这样,章鸣岳那种老狐狸不知有多少人葬在他手上,卫侯你吃这点亏只当是交学费了。”
仇孝直也安慰兰子义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卫侯能把事情看清楚那就有能力把事情扭转过来。”
仇文若这时则有些突兀的问道:
“卫侯不是有问题要问吗?是什么事情卫侯还有疑惑?”
兰子义听到仇文若发问,抬起头来换了口气,闭眼思索了一下后,兰子义开口问道:
“章鸣岳他为何处处针对我?我与他有仇吗?“
仇文若答道:
“卫侯与章鸣岳无仇,但卫侯与章鸣岳却是水火不容。此于庸人而言为命,此于卫侯而言为天性。“
兰子义问道:
“先生此话怎讲?“
仇文若答道:
“虽然台面上没人讲,但事实上我大正立朝之后便权柄两分,内监一份,外朝一份,武勋贵胄按理来说也占一份,但因为朝廷安排的缘故,武勋只带兵,其余权利都被剥夺,所以武勋一直以来都只能投靠内监和外朝,算不上单独一份力量。
但卫侯你横空出世之后这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苦笑道:
“文若先生抬举我了,我有什么特别?难道我还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仇文若摇了摇头,答道:
“当然不是。卫侯特别之处在于卫侯心有不甘。“
兰子义笑道:
“心有不甘什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仇文若答道:
“跟卫侯这么久,我也多少了解了些卫侯的事情。以卫侯的出身若是想要过安稳日子那真是躺着都能过了,既然如此如此卫侯又为何不愿继承爵位而是想着读书入朝呢?“
兰子义听到这话慢慢收起了笑容,他问道:
“可大正立朝这么久,心有不甘的武将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吧?章鸣岳也不可能因为这么玄的理由来收拾我吧?“
仇文若答道:
“心有不甘者甚众,但他们要么没脑子做事,要么没实力成事,要么环境不允许胡搞。想有所作为,以武勋的身份,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结果都被卫侯给碰上了,那位后所处的位置就与章鸣岳矛盾。“
兰子义看着仇文若微微皱起眉头,他知道章鸣岳说得是当前皇上老迈,德王与太子争位的情况留给了他兰家活动的空间,否则在他爹兰千阵击败诺诺之后就该像张望一样被招入京了。
仇文若接着说道:
“章鸣岳当然不会因为卫侯的先天之性来收拾卫侯,但卫侯的天性却把卫侯推向章鸣岳的对立面。现在京城里傻子都知道章鸣岳是太子的主心骨,而卫侯你入京的任务确实拱卫德王。德王府的情况卫侯清楚,除了卫侯之外谁还有本事替德王撑起一片天?
章鸣岳要扶太子即位,那就必须要除掉卫侯乃至代公,这情况情况随着卫侯的剿匪立下的战功越来越明显了。“
仇文若说得非常直接,但兰子义听着却逐渐静下心来。兰子义想了许久,看了看周围,又看了桃逐兔一眼,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他下定决心说道:
“我入京之前家父说过,德王当辅则辅,若是德王不成器我没有必要把北镇都陪着一起葬进去。太子我见过,仁孝恭俭,的确是守成之主。若是我改投太子门下,章鸣岳会不会和我合作?”
仇文若闭上眼露出一个微笑,他说道:
“卫侯就算投了太子也不可能与章鸣岳合作。章鸣岳或许会高兴手下多了一条戚荣勋一样的好狗,但卫侯你甘心给章鸣岳卖命吗?”
兰子义闻言一怔,说不出话来。
仇文若开眼说道:
“以卫侯的性子,无论在哪都是要撑起自己的一片天的。但现在撑起天来的是章鸣岳,没人能在他之外再撑起天来。
卫侯性情如此,终究是要和章鸣岳冲突起来的。“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3-07 20:44:45 +0800 CST  
第三百三十五章 决战前夜(下)
兰子义听过仇文若的话后脸上表情变换不定,非阴非晴,他仔细思考着仇文若所说的每一个字眼,好几次张口但欲言又止。
仇文若一直静静的侍立在兰子义旁边,双目微合,略微颔首,他并不急于继续说下去,也没有抬头观察兰子义的表情,只是站在一边等着。
相反仇孝直在刚才对话开始之后眼神一直游走在兰子义与自己儿子之间,尤其是在听到兰子义说他并没有挂死在德王一条船上的时候,仇孝直疲塌的三角眼中冒出了一阵凌厉的神光。
场面就这么静了下来,只有将士们劳作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兰子义想了许久,久的一边守候的桃逐兔都快打起瞌睡。最后兰子义下了决心,敛住脸上的表情,淡然笑道:
“先生何必说得这么玄妙,我也只是信口胡说几句而已。我兰家世代为朝廷鹰犬,忠心耿耿,先生可要明鉴。”
仇文若闻言立刻答道:
“卫侯家中世代忠良,小生当然知道。至于玄理才性则是形而上之物,听起来是有些虚无缥缈,但也并非全是胡说。”
接着仇文若话锋一转,说道:
“只是卫侯刚才所说的话绝无一点不忠的意思,德王不是皇上,卫侯对德王没有什么尽命的义务。”
兰子义听到这话侧过脸看了仇文若一眼。仇文若依旧像刚才那样站着一动不动,静候兰子义发问。
这时仇孝直开口说道:
“卫侯不是说有两件事情要说吗?现在一事已了,那另一件是什么事情呢?”
兰子义听到仇孝直开口,目光便从仇文若身上挪开,换了口气后兰子义说道:
“第二件事情便是雷有德篡权的问题了。不出两位先生所料,妖贼没了天王之后已经完全没了往日那种不要命的狂热劲。”
仇孝直问道:
“卫侯此话怎讲?”
兰子义答道:
“从昨夜到今天,与妖贼交战时已经听不到妖贼的口号了,而且妖贼不再称我们为正妖,而是叫我们官军,这时非常明显的变化。”
仇文若插话道:
“见几知危,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仇孝直点点头,接过话说道:
“不错,天王在时妖贼自可以觉得自己是在斩妖除魔,天王一死妖贼们就只不过是一群再普通不过的作乱反贼了。
雷有德下克上虽然成功,但他自己的成功并不能拯救自己已然溃散的军心。我才现在的妖贼不止是不喊口号了吧?“
兰子义点点头,说道:
“不错,新加入妖贼的流民队伍也是雷有德的一大隐患。今早作战时雷有德派到大营后方登陆的队伍就不按照雷有德的计划围攻大寨,而是自个跑去打京城去了,他们攻打京城也就罢了,可在攻打京城的过程中居然蠢得能在徕北镇停下来等着我去打他,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一直守候在兰子义旁边的桃逐兔听到这话调侃道:
“少爷你吃了一惊不假,可妖贼也让你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要不是张偃武带着人把后路封死,今天我们可不见得能全歼妖贼。”
兰子义笑道:
“这叫吉人自有天相,怎么能说我被吓了一跳呢?”
兰子义说罢四人同时都笑了起来,等笑完之后仇孝直说道:
“不当老大不知老大的难处,雷有德在天王底下时可以拉起人来下克上,现在刚上位没多久手底下就不听话了,我看他后面仗怎么打。“
然后仇孝直拱手作揖,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观太尉之意明日骑兵必是打破僵局的关键。但妖贼老兵与官军交战许久,百战余生已是精兵,他们底下还有官军叛徒教授战法,战力不可小觑,若是明天我们的骑兵硬冲妖贼精锐怕是没有好处,说不定会和寿春城外那一仗一样惨。“
兰子义听到“寿春“二字手指头不由的抽搐了一下。
仇孝直继续说道:
“依我之见明日决战妖贼破绽必在新加入的流民处。今夜太尉回营必然会布置明天军势,卫侯今晚一定要和太尉禀明情况,争取将西辑虎营布置在可以攻击妖贼位置。“
桃逐兔闻言冷哼一声说道:
“说的好听,可谁能知道妖贼明天如何布置?不知道妖贼兵力部署你说骑兵往哪布置?“
兰子义摸着下巴想了想,问桃逐兔道:
“三哥,渡江之后二哥可还与妖贼那边有联系?“
桃逐兔耸肩说道:
“二哥办事一向隐秘,他这些事情从来不跟我说。但渡江之后这几天我与二哥朝夕相处,没见到他有独自出去过的情况,要说例外也只有今天独自带兵的这段时间了。这点时间不太可能吧。“
兰子义撅了撅嘴,没有回答。
桃逐兔看着兰子义又问道:
“要不我现在去和二哥说一下这事?“
兰子义抬头看了看远处忙碌不已的辑虎营战士,摇了摇头,说道:
“算了,等扎下营我问问二哥吧。明日大战要紧,妖贼又经历了这么剧烈的内部变化,二哥要是做不成也没必要强求。”
仇孝直等兰子义说完话,开口说道:
“我的确不知妖贼如何部署,但这并不意味着妖贼的部署无迹可寻。每次交手妖贼伤亡都远超我们,打了这么些日子,再加上雷有德和天王的内讧,跟随天王起事的妖贼部众一定损失不小,等到这批人的人数不足以压制新近投靠的流民队伍时,妖贼当中肯定会有另一场血腥内讧。雷有德下克上上位,不会不知道其中利害,依我看明天决战,雷有德极有可能让流民新兵打头阵。“
桃逐兔闻言看着仇孝直问道:
“要是如你所说雷有德想要找机会消耗那些流民为什么在寿春之战时雷有德没有派流民来战?昨晚半夜劫营的重要行动也派的是自己的那些精锐老兵?凭什么就认为雷有德明天会让流民先上?”
仇孝直答道:
“寿春大战时雷有德意在击杀卫侯,流民不可靠,放跑卫侯的可能性更大,所以雷有德亲自率队前来;昨夜劫营若来的真是雷有德的亲兵,那只说明雷有德对劫营非常重视。但明日决战与这两仗都不一样,若是雷有德拼光自己老本打赢明天一仗那是为别人做嫁衣,正好明天决战又有借口让流民们上,何乐而不为?“
桃逐兔明显不同意仇孝直的说法,在仇孝直话说完后桃逐兔立马开口反驳道:
“雷有德若是重视昨晚劫营,那为何东寨门外点火妖贼没有反应?今天早晨妖贼进攻也没有什么冒进异常的举措,我可是听前来劫营的妖贼说攻破大营后要点火为号给金洲岛上的妖贼通风报信的。”
仇孝直看着桃逐兔,想了想说道:
“那只能说雷有德识破了昨晚太尉在东门外点的那一把火,妖贼肯定还有什么其他暗号以供作证。”
桃逐兔笑道:
“你算的不准便是不准,又干嘛牵强附会呢?妖贼若是把流民安置在前面一旦流民被冲垮掉头过去踩踏的就是妖贼的阵线,雷有德不会蠢得去干这种事情的。”
兰子义见桃逐兔说话过于生硬,开口制止道:
“哪怕孙武再世也不可能算无遗策,仇先生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推测妖贼的部署了,就算推测的不完美,但也揣摩到了雷有德的心思,三哥你现在这么说话就有鸡蛋里挑骨头的嫌疑了。”
桃逐兔见兰子义发话便没再继续发话追问仇孝直。
兰子义在对桃逐兔说完之后有对仇孝直说道:
“孝直先生所言很有道理,今晚我一定会向太尉建议此事,敌强我弱,明天我军的机会只有一个,绝不能轻易错过。”
兰子义话说完后仇孝直点头表示同意。就在仇孝直打算开口进一步细数对明天决战看法的时候,前面扎寨的辑虎营战士忽然慌乱了起来。
兰子义刚想对着这些无故混乱的军士开口发火却看到从东边来许多人马。虽然东边是京城方向,但妖贼也在昨晚和今天两次从江堤登岸,现在天色将暗,看也看不清楚来者是谁,将士们又都忙着扎寨,无暇上马御敌,难怪慌乱起来呢。
桃逐兔也看到了远处赶来的队伍,赶忙为兰子义和仇家父子牵过马来。等四人都上马后桃逐兔说道:
“少爷,我上那边看看,待会要是有事你和两位先生赶快往大营那边去。”
兰子义看了看正停下手中工作忙着上马的西缉虎营将士,看着在人群中声嘶力竭呼喊的桃逐虎和桃逐鹿,说道:
“三哥莫慌,情况只是不明,还没到要生离死别的时候。雷有德连自己的船都烧了,我才不信他还有人手可以拍到我们后面来,等一等再说。”
就在西缉虎营都忙成一团的时候东边行军过来的队伍越走越快,等走近了后兰子义发现来的先头部队是一群人挂重甲马披具装的重甲骑兵。来的骑兵队伍当头那人先一步催马来到西缉虎营跟前,大声说道:
“我们是京城御林军,特来前线支援太尉作战。有劳诸位弟兄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生杀大权
惊扰成一团的西辑虎营将士们听到来者报出姓名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军士们在桃逐虎与桃逐鹿的指挥下各自下马再次回到自己刚才工作的岗位上去。
兰子义在听到是御林军来援之后则带领着桃逐兔与仇家父子策马往那边去迎。
由于那发话的战士从头到脚,包括战马在内全部都裹在厚厚的铁甲后面,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块会说话的石碑立在地上一样。等兰子义走到跟前才发觉眼前之人何止是块石碑,简直就是一座铁塔。
马背上的骑士裹在铁甲之中,哪怕在黄昏的雨雾之中也能看到那暗黑色的甲片反射出得森森寒气,而且人被铁甲包住,从远处根本看不清轮廓,只有走近之后才能察觉那人身高足可与兰子义比肩,要知道以兰子义的身高平时走在街上能比周围人高出一头来。而且此人胯下战马也非一般军马,兰子义渡江之后换乘的都是西辑虎营厩中的战马,这已经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好马了,而眼前这铁甲骑士的战马肩高还要比兰子义的战马高出一寸多,整个马看上去就大了一圈。兰子义催马走到跟前觉得自己骑得就是一头驴。
望着眼前铁塔一样的战士,连兰子义都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吐沫,一旁桃逐兔更是失声说道:
“铁浮屠!”
兰子义扭头看了一眼桃逐兔,没弄明白桃逐兔说得是什么,另一边的仇文若则解释道:
“御林军精锐具装骑兵,人马都是万众挑一,精挑细选出来的高大力壮之士,全天下只有台城御林军里这一千人,坊间人称铁浮屠,只有在祭天祭地以及先皇出殡,新皇登基时才会出现,平日里连见都难得一见。”
兰子义听着仇文若为他介绍这支铁浮屠骑兵,同时将目光越过面前的军士投向后面的路上,其他的铁浮屠骑兵正在源源不断的向这边靠拢。
兰子义吸了一口气,轻轻叹道:
“连皇上都要赌命了!“
面前那个铁甲骑士见兰子义停在不远处后便催着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兰子义面前,驻马之后那人摘下带着铁面的头盔,对着兰子义抱拳作揖道:
“小人见过卫侯。“
兰子义再次上下大量了军士之后抱拳回礼道:
“这位兄弟不必客气。“
接着兰子义问道:
“京城来了多少援军?只来了你们这一千人?“
那军士答道:
“台城卫三千御林军连同玄武门外武库营都来了,共计一万三千人。我们骑兵走的快,便先来一步,武库营的队伍也离得不远,待会就回来了。“
兰子义垂下眼睛仔细算了算,想看看除了这批援军之后京城还有多少人,一旁仇孝直则在听到这个数字后脱口而出道:
“这样说来京城岂不已经是空城一座了?“
兰子义闻言吃了一惊,虽然知道皇上派来御林军是摆开了拼命的架势,但是没想到皇上居然连把京城守军都派出来了。
铁甲军士闻言答道:
“京城正规军的确都已经派了出来,但还有京兆尹的下辖的京城守军,算不上空城。“
仇文若闻言没有继续追问,但兰子义不看也知道现在仇文若脸上不好看,偌大一座京城只剩下些治安队,那还能说不是空城。
铁甲军士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忙碌的辑虎营战士,问道:
“敢问卫侯太尉就在这里驻扎吗?为何连营垒都没有立起来?“
兰子义说道:
“大营还在西边,刚刚击退妖贼进攻,今夜我们妖贼这里驻扎,我率领西辑虎营先来安营。“
军士闻言立刻说道: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一起来帮忙吧,几万人的寨子要是只靠西辑虎营这点人怕是很难竖起来。“
兰子义抱拳谢道:
“那就辛苦诸位弟兄了。“
就这样从京城陆续赶来的御林军与武库营将士先后投入到扎寨的队伍中,多了好些人手帮忙营寨在日落之前便树了起来。天黑之后大营那边的队伍也一个接一个悄悄地行军而来,戌时之前旧寨的队伍就已经全部开拔而来了。
全军分批吃过晚饭之后军士们就各自回帐休息去了,从外间看去整个大寨都是一片寂静,出了大帐那里透出点点灯光。
对于各级军官而言,今晚的正事才刚刚开始,张望已经传令各级军官前往大帐听令,兰子义也带领着桃家兄弟前往大帐。本来兰子义还想带上仇家父子,但张太尉今晚并未宣令仇家父子二人前去,兰子义只得作罢。
走在路上兰子义问桃逐鹿道:
“二哥与妖贼那边的眼线可还有联络?“
桃逐鹿摇摇头道:
“项城外追击时我们在妖贼当中最大的眼线被雷有德亲手割了吼,我在寿春找到的那个渔村里的人已经是我见过的最后一个眼线了,渡江之时我们走的匆忙,妖贼军中也发生了巨大变故,而且这几天卫侯也都看见了,江上妖贼渡江沉的船多是那些随军百姓的船只,我才最后留在妖贼当中被我收买的百姓也在渡江时损失不少,若想再与妖贼中的眼线取得联系不是不行,但却需要时间。“
桃逐鹿说罢看着兰子义紧皱的眉头,沉吟半响又说道:
“少爷若有需求我可以现在出去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人。“
兰子义闻言立刻抬手制止桃逐鹿,他说道:
“不,二哥,这么做太危险了,明天决战要紧,我可不想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折了你。以后再说吧。“
兰子义说完这话之后自嘲地摇了摇头,嘀咕道:
“无论明天打出什么结果都不可能有以后了,我们还是想着怎么安排明天作战吧。“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张望大帐前,营中军官们都已经汇聚于此,大帐之外人头攒动。
兰子义掀开门帘进入帐中,帐内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兰子义心想要是妖贼此时用投石机往这里轰上一炮,明天的仗就不用打了。
军中将领陆陆续续走入大帐,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帐篷里可帐篷里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盏灯,这几盏灯都围在张望面前的沙盘周围,入帐的将领们刚刚好能看清楚沙盘上面摆着的东西,至于其他,也就只能模糊地看到张望冰冷的面部线条和鱼公公阴戾的眼神了。
帐中虽然人多,但兰子义却被主帅和监军身上发出来的寒气冻得只打哆嗦。兰子义扭头瞥了一眼跟来的桃家兄弟,他们也不比兰子义胆色壮多少,帐中其他武将也就可想而知了。
张望压低眉头扫视了一眼帐中人,然后开口说道:
“既然都来齐了,那就说说明天的事情吧。”
张望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他开口后帐中仅剩下的噪音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些个胆小一点的武将连呼吸都屏住了。
张望接着说道:
“今日一战敌我都把对方的实力摸了个大概,以我军的兵力不足以防守京城,妖贼明白这一点。昨天我可以把妖贼吓退到江对面,今天我可以把妖贼堵在新亭渡口,但明天我就只能和妖贼决战了。”
张望话说罢,帐下有人便开口问道:
“太尉,我们可有援军?”
张望看向说话那人,眼中寒光能让人身上结冰。张望说道:
“有,已经来了。”
发话那人被张望盯得浑身骨头酸痛,恨不得当场就转身离开,但他想了想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但是太尉,来的只有御林军和武库营,这点援军和贼寇比起来太少。”
张望并没有发火,他听到这话后眉头居然稍微舒展了些,只听张望问道:
“那你还想要什么?”
问话那将令已经满身大汗,他鼓起勇气说道:
“我听说东南沿海的东镇军已经动身向京城赶来,我们为何不与东镇军汇合之后在与妖贼决战?”
张望等着说话那人说完,然后扫视了一边在场的众将,冷静但高亢的说道:
“因为等到东镇兵赶来的时候京城已经被攻破了!”
张望这一声吼出,压得帐中无人再敢说话。大家屏气凝神听着张望继续说下去。
张望说道:
“打仗不是算数,不是比大小,要是谁人多谁赢那还要我们这群丘八带兵干什么?算算哪边人多算谁赢不就行了?“
然后张望缓了缓语气,又说道:
“朝廷掉东南镇军的调令下去没几天,如果我们不战,妖贼在援军到来之前至少能打京城打三天。一百六十里的城墙谁能守得住?不可能的。所以你们预期在这里哭爹喊娘的请援军,不如说说看明天该如何战才好。”
兰子义听到张望这话抬头看了看周围,见众将无一人开口后,兰子义抱拳说道:
“太尉,末将有话要说。”
在得到张望和鱼公公同意的眼神之后,兰子义将今天仇孝直推论的妖贼部署说了出来,最后兰子义说道:
“依末将和仇孝直讨论的结果,明日我军骑兵应当以挤压新附妖贼为主,争取将妖贼击退使其自相践踏,惟其如此我军方有可乘之机。”
张望听完兰子义所说,回头看了一眼鱼公公,鱼公公闭上眼朝张望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张望说道:
“卫侯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明天你带具装骑兵担任主攻吧。”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3-08 20:32:00 +0800 CST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刀下留人
张望令下之后兰子义抱拳作揖准备唱喏,不想这时桃逐虎突然出列说道:
“太尉!我家少爷虽然承袭武职,但从小长在院中,只读诗书,不习弓马,可以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太尉将少爷安排在前实在欠妥,还请改选他人统领骑兵,让我家少爷呆在安全的地方。”
桃逐虎把话说完之后整个大帐之中鸦雀无声,桃逐虎抱拳低着头纳闷为何没动静,偷偷抬起头来想看看周围,结果眼睛刚刚抬起来张望那张比腊月里河里的冰还要冷的面孔就占满了桃逐虎的瞳孔。
桃逐虎刚一开口陈清张望就迈步往来走。帐中人物众多,比肩接踵,可是张望走过的地方所有人的自绝的让开,没有他人命令便为张望开出一条路来。
桃逐虎这一眼看的自己不啻于见鬼,那一瞬间桃逐虎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忘了。桃逐虎可是跟着兰千阵在大帐里带了好些日子了,场面也见过的多了,可是像张望这样看死人的眼神他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应当说兰千阵也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其他人,但桃逐虎自己却是头一次被这种眼神盯上。
桃逐虎知道刚才说错了话,赶紧低头准备退回去,结果张望开口了
“桃偏将,老夫年纪大了,战场上的情况有些弄不明白。我有些东西不太懂,麻烦你告诉我明日交战什么地方安全?”
张望声音软绵绵的听着软弱无力,但那腔调语气则好像是从井中爬出来的冤死鬼索命一样,让人从脚心发寒,心脏都不敢跳了。
桃逐虎低着头眨着眼睛,嘴一张一合不知该说什么。
兰子义见势头不妙赶紧唱喏道:
“末将领命!明日子义定与御林军将士们冲破贼阵,取妖贼雷有德人头来见太尉。”
接着兰子义抬腿踹了桃逐虎一脚,拉着桃逐虎就往营外走,边走边骂:
“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太尉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还不快滚!”
桃逐虎也反应了过来,低着头就想跟着兰子义一块出去。可是张望何等人物,哪里会让兰子义在眼皮底下耍这种小聪明。见到兰子义拉人出门张望当即放声爆喝:
“你往哪里去?!“
张望这一声犹如狮子吼,帐中诸人都被震得耳膜发疼。兰子义与桃逐虎刚迈开的腿就这么硬生生被呵斥住,旁边长眼的都看到了兰子义与桃逐虎在听到话后打了一哆嗦。
张望既然吼开,就此拉开喉咙开骂,只听张望连珠骂道:
“妖贼数十万大军渡江而来,兵临城下,老夫临危授命,统京城各营将士抗贼,明日一战便是死战,不是我灭贼,就是贼灭我,若是战败老夫自当以身殉国,绝无还理。
你个小小偏将,身处大营领命不知执行,当面抗命要我为你少爷安排好去处。好么,明天就是决战你倒是告诉我哪里有保命的去处?现在派回京城去如何?“
张望越说越着急,越说越狠,整个大帐之中暗地里人人抹汗,人人屏息,无人敢抬头去看张望。
当事的兰子义与桃逐虎两人在张望开骂之时就已经跪在地上,兰子义将怀中抱着的头盔扔到一旁,不停的磕头,他说道:
“太尉息怒!太尉息怒!末将本就打算领命,只是我家大哥心疼我这弟弟,护犊心切才在我说话之前出言不逊,绝无冒犯太尉之意。
太尉息怒!太尉息怒!子义在此给太尉赔不是了!太尉息怒!“
跟着兰子义一起入帐的桃逐鹿与桃逐兔赶紧与兰子义一道跪下叩头为桃逐虎求情,而桃逐虎则已经被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结果张望根本不管磕头如捣蒜的兰子义,还是自顾自的放声大骂:
“我本以为你们北镇健儿都是战场上勇猛杀敌的好汉子,结果却是这么个贪生怕死的玩意。怎么?上阵去死没胆,公然抗命胆子就壮了?老夫排兵布阵御敌还有的错了?
既然你觉得冲阵做烈士不如抗命做懦夫,那老夫就成全你。“
接着张望喊出了兰子义此时最不愿意听的一句话。只听张望吼道:
“来人哪!把桃逐虎拖出去斩首示众,以励军威!”
站在原本张望身后的两个精甲力士早已捉刀待命,闻言爆喝一声“是!”
便大步走到桃逐虎旁边,一人拆了桃逐虎发髻上的簪子扔到地上,一人脱下桃逐虎上身铠甲,然后两人架起桃逐虎就往帐外拖。
兰子义跪在地上看见桃逐虎被拖走,当即哭了出来,他两手并作四蹄,连滚带爬爬到张望身边,使劲磕头,磕的帐中只有骨头着地的啪啪闷响,兰子义哭道:
“太尉饶命啊!太尉饶命啊!我家哥哥是一时糊涂说了错话,绝无抗命的意思啊!”
见张望没反应,兰子义又抬头望着鱼公公哭道:
“鱼公公,鱼爷爷!子义求您了!您说句话吧!”
张望听见兰子义叫鱼公公,慢慢扭头向鱼公公那里看去。鱼公公则把玩着手中玉球,沉着脸说道:
“皇上派我监军是要我杜绝军中不忠不孝的杂念,不是让我来败坏军纪的。太尉做得没错我又怎能徇私枉法?卫侯既然与大郎情谊深切,那就准备好棺材吧。”
说话间两个力士已经将桃逐虎拖到帐前空地上,两人让桃逐虎跪在地上,其中一人抓着桃发将桃逐虎脑袋引出,另外一人拔出腰刀高高举起,水雾裹着寒刃尚未斩人已是血光四溅。
兰子义此时已是涕泣四下,哭成了泪人,脑门上皮都已经磕掉了还是磕头不止,跪在兰子义后面一起求情的桃逐鹿与桃逐兔都没兰子义磕头磕的凶。
兰子义见腰刀高举,起身抱住张望的腿说道:
“太尉,子义求您了!我愿意用我爵位功名换我哥哥一命!“
见张望没反应兰子义又哭道:
“太尉大人!看在我爷爷兰老鞑子的面子上,绕我哥哥一命吧!”
张望闻言低头冷冷的盯着兰子义说道:
“你爷爷脾气比我还暴,要是他还在哪里会留这种废物在身边?!”
帐外力士已经运刀准备挥砍,兰子义则被张望一语点醒,大声说道:
“妖贼未灭怎能擅杀壮士?桃逐虎破阵杀敌,勇冠三军,若是之前功劳不够赎命,明日当敌可让他戴罪立功,何必现在杀人?
太尉!人杀了就没了,手下人杀光了谁替您去灭贼啊?!“
太尉听到兰子义说桃逐虎勇冠三军来了兴趣,抬起手来对帐外说道:
“慢!”
帐外力士明显是老手,本来刀已经落下,那力士听到张望的命令立刻止住手中力道,腰刀堪堪抵在桃逐虎脖颈上。
桃逐虎在被牵住头发的时候就已经闭上眼睛,面如死灰准备等死,听到张望一声“慢”后桃逐虎又睁开了眼,已经僵硬到一起的面部肌肉又有了些许松动。
兰子义见终于停住了张望的刀,好歹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张望还没有开口放人,兰子义还是没法放松下来的。
张望这时又低头看着兰子义,问道:
“卫侯刚才说那桃逐虎勇冠三军,真有此事?”
兰子义闻言放开抱着的张望大腿,跪在地上将桃逐虎在北镇随兰千阵东征西讨,出京之后灭贼时勇猛无畏的样子跟张望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兰子义又哭道:
“太尉,我家大哥冲锋陷阵都是事实,在场将士凡是见过的都能为我作证。“
鱼公公听过兰子义的话后开口说道:
“太尉,卫侯所言不假,这桃家大郎的确是个能征善战的猛士。“
在帐篷另一头的戚荣勋闻言也跪下替桃逐虎请命道:
“太尉,桃逐虎破阵杀敌,身手了得,弓马娴熟,的确是难得的猛将。荣勋窃以为太尉要是今晚以斩了他可是要令亲者痛仇者快的呀。“
接着,在帐篷里的西辑虎营的军官们也都跪地向张望求情,并向张望说了今天破贼时桃逐虎万军丛中取人首级的壮举。就连绑着胳膊站在一边的张偃武都给桃逐虎作证,替桃逐虎求情。
张望看着慢帐篷跪在地上的人,有看了看帐外被牵着头发的桃逐虎,冷哼一声道:
“老夫说要斩,这小子居然一声饶命都没叫,胆色怕是不会差。“
然后张望对兰子义说道:
“行,卫侯,我绕他一命,让他戴罪立功。但今夜他公然违抗军令,可以不杀但不能不罚。“
张望抬头对这帐外两个力士喝道:
“把那鞑子拖下去抽十鞭子,让他知道尊卑秩序,长点记性。“
兰子义闻言在此磕头如捣蒜,桃逐鹿与桃逐兔跟着一起磕头道谢。兰子义谢道:
“多谢太尉不杀之恩,子义明天定当死战,若不破贼,定不回营。“
张望略微弯腰拉起兰子义,只听张望说道:
“卫侯起来,别把脑袋磕坏了,明天可得要你和戚侯出力呢。“
然后张望回头对张偃武说道:
“偃儿,明天你随卫侯一起出阵,要是丢名你们两个一起丢,我去见兰老鞑子的时候也好说话。“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刀下留人(下)
刚从地上站起来,正在拍裤腿上泥土的张偃武听到张望这话傻了眼,他直勾勾的望着张望,眼睛上面的眉头以一种高难度的形状扭在一起。
张望张着嘴问道:
“爷爷,你说什么?”
张望听到张偃武叫他爷爷,当即咧嘴呲了一声,他向后撇了撇脑袋,看都没看张偃武说道:
“大军帐中只有主帅,哪来的你爷爷?!”
张偃武见张望发火赶紧改口说道:
“太尉,我今日作战已经让肩膀脱臼,明天如何能与铁浮屠一起冲锋?”
已经站起来的兰子义闻言也说道:
“张参军今日作战的时候落马摔脱臼了肩膀,伤筋动骨明日不宜再度冲锋。“
虽然张偃武是张望的唯一在世的亲孙子,但从他改口的速度和说话的语气来看他是很了解自己爷爷的脾气的,尤其是现在当着全军上下所有将领面的时候。可知道自己爷爷的脾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张望明摆着没打算单独照顾自己的亲孙子,只见张望转身就向刚才沙盘旁走去,边走边说:
“肩膀脱臼胳膊不还在那挂着吗?你平日里飞鹰走狗的难道少了一条胳膊就上不了马了?”
等张偃武来到沙盘旁边站稳后他接着说道:
“明日我让兰卫侯冲阵,万一殒命当场虽然不至于让兰家绝后,但卫侯是兰家嫡子,我让他白白死了对朝廷对兰家都没法交代。偃武你明天随卫侯一道,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卫侯你不必多言,我张望带兵出京,为的是灭贼,现在我连自家的独苗都往死地搭,我倒要看看明日开战之后谁他妈给我不卖命往前冲!“
张偃武听到自己爷爷撂下这种狠话,只得叹气摇摇头,不敢再多说废话。兰子义还想多说两句,见这情况也把话都咽回自己肚子里去了。
张望环视大帐一圈,帐中将领经历了刚才张望斩人的场面,领教了张望不拿自己亲孙子命当回事的凶残手段,现在都在帐中低着头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一声。
本来今日入帐时兰子义还在纳闷为何之前一副温厚长者模样的张望今天豹变如此,现在兰子义算是有些明白了,虽然到目前为止妖贼动向全在张望掌中,但敌我实力差距依旧悬殊,明日乃是死战,张望作为全军统帅必须要用尽一切手动提振士气,统驭部下。经过刚才的事情,帐中这些新晋召集的军队绝对不敢在对张望的军令有所怀疑了。
张望看着帐中抖得和雏一样的众将,嘴角不经意间拉起一个微笑,张望的面部肌肉在笑容的驱动下抽搐起来,外人看去只觉老辣凶狠,而张望的眼神里这透露出一种似乎阔别已久的慷慨之情。
接下来张望开口说道:
“戚侯!明日卫侯主攻你主守,你帅神机营鸟枪手和抬枪手,再加部分弗朗机到主阵前三百步,战场中央单独列阵。我将御林军长刀手和全军除铁浮屠外所有长槊配发你处,明日你将长槊、长刀连同火器混编配置,务必让妖贼远攻近战都站不住脚。
神机营所辖红衣大炮以及剩余弗朗机由我统一指挥!”
戚荣勋领命高声唱诺道:
“末将领命!”
一旁兰子义低着头暗自思考,张望这样明显是故技重施,将今天八里营前置的手段再拿出来用一遍,不过这招的确好使,而且明天与今天不同,明天还有后面的主力会向妖贼发动反攻。只不过照这样安排,戚荣勋明天的情况要比他兰子义还要危险。
张望继续下令道:
“桃逐鹿、桃逐兔!”
桃逐鹿与桃逐兔听到张望点名,互相换了个眼神,满腹狐疑,但主帅点名怎能不应,况且是在见识过了张望雷霆手段收拾自己大哥之后。
桃逐鹿与桃逐兔出列抱拳,头也不抬的喝道:
“小人在!”
张望看着两人说道:
“明日你二人分领西辑虎营,前出大军左右两翼,抵敌前沿骑射扰之。等我命令,见机进攻!”
桃逐鹿与桃逐兔听到张望的命令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他们明显是有问题要问,但又不敢发话,只得向兰子义投去目光。
兰子义与自己哥哥从小长大,出京之后又在战场上磨合了这么久,打起仗来大家想的是什么其实也都知道。于是兰子义抱拳问道:
“太尉,大雨已久,西辑虎营出来后角弓无法保养,现在能拉开的已经不多了。”
张望闻言大手一挥说道:
“今日武库营来已经从库中取出新弓,明日一早就算下雨也不至于泡开胶,你让你的两个异姓兄弟只管听我号令!”
张望这话一出,刚刚领命的戚荣勋也抱拳说道:
“太尉,荣勋不敢抗命,但若是明日下雨我率领神机营前出出去也打不响枪啊!”
张望闻言撇着下巴掉过头去说道:
“他妈的,老夫明天命都不打算要了你还问我鸟枪打不响怎么办?打不响用牙咬,问我做什么?
若天佑大正明天自然没雨,若天不开眼,明日我与尔等小子一道为国捐躯,鸟枪打得响打不响又有什么区别?戚荣勋你是想学桃逐虎么?”
戚荣勋被张望骂的不敢抬头,不停的抱拳谢道: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兰子义听到张望这话胃里一个劲的泛苦水,这大正现在最老字号的将军还真是够狠够辣,反正是要领着手下人一起玩命了。
兰子义紧张的添了一下嘴唇,回头给桃逐鹿与桃逐兔使眼色,两人见状赶紧抱拳领命,不敢多言。等桃逐鹿与桃逐兔归列之后兰子义又抱拳小声说道:
“太尉勇猛如此,子义自当领命,只是子义还有一些疑惑。”
张望撇着眼睛查看四周,似乎对兰子义的问话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冷冷的说道:
“说!”
兰子义又舔了一下嘴唇,说道:
“我家两位哥哥都是白身,而西辑虎营自有营将,太尉这么安排怕是有伤贺将军面子。”
“面子?!”张望厉声打断兰子义问道“贺温玉他还有脸跟我提面子?!”
兰子义被张望喝断后又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他不敢再多说话,悄悄退了下去。
张望看起来对贺温玉火气极大,骂开之后就没收口的接着骂了下去,只听张望大声说道:
“那个姓贺的王八蛋,昨晚一个简单的冲锋都不敢上,还敢给我摔下马来装病,这孙子就该被直接斩首示众!要不是德王不知为何非得要留他姓名他现在还想在囚车里喘气?别开玩笑了!”
经张望这么一提醒,兰子义才发现今天这么重要的军事会议居然没见德王。不过见不到德王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反正任谁死也不会让德王死。
等张望骂了半天骂累了之后,终于想起来军事会议还没有结束,最后布置道:
“出刚才安排的御林军、神机营以及西辑虎营外,全军剩下步兵,明日每五千人列一阵,成箭头状指向戚侯鹤翼展开,武库营为我本阵,列在顶尖,其他各营依次排开。
还有什么意见?“
众将闻言起身说道:
“谨遵太尉军令!”
众将唱喏之后一直立在张望一旁不发话的鱼公公提起嗓子呵斥道:
“明日我帅台城卫在后督军,敢有擅离战线者杀无赦!”
众将闻言在此唱喏,而兰子义也算明白出京时张望所说鱼公公善于监军,不善统军的意思了。果然只有在张望这种级别的大将统领全军时鱼公公才能真正发挥自己监军的责任,还真不能因为一人监军久了就能带兵打仗了。
张望话已训完,再次扫视全帐后呵斥道:
“既然没话那就散了!明日我们沙场见!”
众将唱喏后依序散出帐外。
兰子义出帐后拍了拍自己抖动不已的双腿,长长出了一口气伸手去抹脑门上的汗。不抹不知道,这一摸才感到脑门上一阵生疼,再看手指,发现指头上居然全是血。
兰子义这才感到脑门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一边跟上来的桃逐兔把从地上捡起来的头盔递给兰子义道:
“少爷,你脑门上的皮全都磕破了。”
兰子义结果头盔看了看面前的桃逐鹿与桃逐兔,笑道:
“两位哥哥脑门也是一片血青。”
兰子义话刚说完肩膀就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一肚子火没处发的兰子义刚想扭头回去开骂,却发现撞他的是戚荣勋。
戚荣勋这回也是满头大汗,脸色说不清楚是红是白,他指着兰子义鼻子骂道:
“兰子义,我见了你之后就没遇见过好事。”
兰子义自知欠了戚荣勋的,心里火气消了大半。他笑了笑对戚荣勋说道:
“戚侯你肩膀成这样了还敢撞我?省省吧!”
张偃武叹了口气,伸手擦掉头上的汗,也不再管兰子义,只是自言自语的说这话走开。张偃武说道:
“爷爷倔脾气一上来真是谁都拉不住,我看我明天还是把自个肩膀绑紧一点吧。”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3-10 19:49:58 +0800 CST  
第三百三十九章 灭贼之战
张偃武说着话叹着气走开了,也不管兰子义在后面是不是还想和他说话。
兰子义看着摇头不止的张偃武伸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兰子义笑着摇了摇头扭头去看桃逐鹿与桃逐兔。张偃武这次使性子单独走连桃逐兔都找不到借口发作,见兰子义扭头回来桃逐兔也只是从怀里掏出手绢来递给兰子义,桃逐兔说道:
“少爷,把脑袋上的血擦一擦吧。“
兰子义接过手绢。桃逐兔的这条手绢一看就是入京之后新买的,上等真丝,触感柔滑,只是手帕在桃逐兔怀里待了这一会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现在兰子义拿着只觉得湿漉漉得能滴出水来。
兰子义抬头看了一眼桃逐兔,桃逐兔现在只能用面无人色来形容,惨白的面孔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睛,光线若暗兰子义都会怀疑桃逐兔眼眶里还有没有眼珠子剩下。
兰子义说道:
“我还是回去涂膏药吧。“
说着就把手绢递还给桃逐兔。
桃逐兔还纳闷为何兰子义不用,等他拿回手绢之后才发现那帕子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浸透,桃逐兔的脸一瞬间全红了,赶紧把手绢收起来。
站在一边,脸上气色也如同刚从坟头里爬出来一样的桃逐鹿有气无力的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我们赶紧回帐篷去收拾收拾休息吧,明天肯定是一场血战,你头上的伤口还需要时间处理, 迟一点就没有时间睡觉了。“
兰子义笑着说道:
“我是宁愿明天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再去帐篷里面挨太尉的骂了。“
然后三人便拖着疲惫的身子互相搀扶着往自己帐篷去了。
回到帐篷时兰子义发现仇文若与仇孝直已经在帐篷外面等候了,兰子义纳闷为何父子两人还不休息,等进了帐篷兰子义明白了原因,原来桃逐虎被抽完鞭子后就被直接拖回帐篷里了。
兰子义回头给仇家父子递了个眼色,示意满腹狐疑的父子两人莫要继续追问桃逐虎的事情。父子两人都是精明果干之人,虽然不了解事情经过,但看看桃逐虎背上的伤口再看看兰子义的眼神也大概猜出发生什么事情了。
仇孝直思考了一会措辞,尔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卫侯,明天怎么个战法?“
兰子义拒绝了过来给自己处理伤口的随军郎中,示意他继续去给桃逐虎背上的伤口上药。
太尉今晚在大营之中宵禁,整个帐篷现在只有郎中手中一根蜡烛而已。昏暗的火苗不停的抖动,兰子义在摇曳的光影中疲惫的脱下身上铠甲,一旁桃逐鹿与桃逐兔赶紧过来帮忙。兰子义示意仇家父子坐下,然后简短的回答道:
“明日戚荣勋率领神机营在前,我帅铁浮屠在侧,其他人列阵雁翎展开等待与妖贼会战。“
刚刚坐下的仇文若与仇孝直听到兰子义简短的答复后互相换了一个眼色,这样的安排并没有超出两人的预料,父子两人没有什么太剧烈的反应,仇孝直只是继续问道:
“那二郎和三郎还有辑虎营呢?“
卸甲后的兰子义坐在床上,刚才在大帐中的一番心惊肉跳让他精神严重损耗,现在放松下来兰子义觉得自己哪里都疼,尤其是脑门上磕掉皮的地方,最疼。
兰子义呲着牙说道:
“太尉命二哥三哥分领辑虎营以骑射骚扰妖贼两翼。“
仇孝直见兰子义满脸疲惫,识趣的及时收住话没再继续追问。倒是一旁也卸了甲坐下的桃逐兔开口问道:
“我想不明白的是太尉为何要将主力步兵排成尖头阵指向妖贼?干嘛要是这个阵型?“
仇文若闻言答道:
“这样排阵在我方有兵力优势的时候可以让前队先一步与敌交战,后面跟上的我军两翼可以顺势从两边推进包妖贼的饺子。但现在我军兵力明显处于劣势,太尉这么安排应当是相让后面跟进的我军小阵看管好前面接敌的友军侧翼吧。“
桃逐兔虽然一直不太喜欢仇孝直与仇文若这两个书生,但仇文若这样解释说得条理清楚,合情合理,桃逐兔也少有的点头表示佩服。
郎中为桃逐虎上好药后便拿着东西过来为兰子义擦拭伤口,然后为兰子义脑门上上药。上完药后郎中还给伤口处垫了厚厚的一层棉花。兰子义不解郎中这么做的缘由,问道:
“大夫为何要给我垫这么厚一层棉花?这点皮外伤不怕渗血的。“
郎中处理完伤口后边收拾药箱边说道:
“将军明天要戴头盔,若是不垫厚一点明天伤口与铁器摩擦怕是一仗打下来脑袋上全是血。“
兰子义闻言恍然大悟,对郎中是千恩万谢,桃逐鹿专门掏出一锭五两银子来塞给郎中。
等到郎中走后仇孝直非常合时宜地说道:
“今天事情不少,明天还有大战,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聊了,早点休息吧。“
兰子义闻言闭上眼点点头,几人正准备灭了蜡烛躺下休息,没想到就在大家人都已经躺倒准备灭灯的时候一直背对着大家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桃逐虎猛然跳将起来,大家这才发现坐着的桃逐虎手里一直拄着腰刀。
桃逐虎手上青筋暴露,把刀柄捏的格格作响,他浑身的肌肉都崩成了铁块,刚刚涂了药的伤痕居然开始往出渗血。
兰子义张着嘴吃惊的望着桃逐虎,可桃逐虎却没有看任何人,他泪流满面,目光却透过帐篷望向远方,泪水划过脸上刀刻一般的肌肉沟壑染的满面尽湿,更是显出他溢满胸膛却说不出来的愤怒和羞愧。
只听桃逐虎哭喊道:
“我桃逐虎十六岁便随兰将军征讨塞外,出生入死,冲锋陷阵,从来都是将军指哪我打哪,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没皱过眉头。结果今天,结果今天我就成了临阵脱逃的孬种,当中被人拖出去差点杀了头。我桃逐虎堂堂北镇健儿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桃逐虎哭喊着,身上的肌肉又绷紧了一圈,帐中诸人从来没见过桃逐虎这副样子,连兰子义和桃家另外两个兄弟都没见过自己大哥成这幅模样,在他们眼中和生活中,桃逐虎一直都是他们的主心骨,无论惹出什么大风浪来桃逐虎都是他们背后坚实的依靠。可现在桃逐虎魔怔成了这副样子,看来今天太尉对他的惩罚是结结实实,从里到外的伤害了他。
兰子义被桃逐虎这下惊得什么瞌睡都没了,他都来不及下床穿鞋就连滚带爬的滚下床来到桃逐虎身边,桃逐鹿与桃逐兔早兰子义一步走到桃逐虎身边想把桃逐虎摁着,可两人却被自家大哥一肘甩到一旁,桃逐虎没有安静下来,他在帐篷来回踱步,领着到骂道:
“耻辱啊!耻辱啊!我桃逐虎勇武冠北镇结果来了京城成了孬种!我把祖宗的人都丢光了!“
被桃逐虎甩到地上的桃逐兔吓得不知所措,桃逐鹿则想爬起来接着去摁桃逐虎,只是兰子义跨前一步抢在了桃逐鹿之前抓住桃逐虎。兰子义也是两眼热泪,他看着桃逐虎说道:
“大哥你今天是为我才受了这罪的,心里有什么火就朝我发过来,不要憋在心里,会把自己憋疯的!“
被兰子义抓住手后桃逐虎停止了咒骂,他看着兰子义,脸上的表情连同身上的肌肉一起松弛了下来,桃逐虎身上一脱力,手上的刀边滑落到地上。接着桃逐虎跪在兰子义面前,紧紧抓住兰子义双臂哭道:
“少爷!你可是少爷啊!今天居然委屈你跪在那给人磕响头,我真是难受啊!“
兰子义扶着跪在地上的桃逐虎,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出来,他哭着说道:
“大哥,你又何必这么见外呢?我就是把自个的命贴进去也要保住大哥你啊!“
说着他于桃逐虎就一起哭了起来。
桃逐鹿与桃逐兔赶紧起身,过去帮着兰子义一起安抚桃逐虎。等三人将桃逐虎扶到床上睡好就花了半个时辰那么久。
一切收拾妥当后兰子义终于可以把自己疲惫的身子放到床上去了。他本以为今天这么累,自己一定可以很快入睡,可让兰子义始料未及的是哪怕他眼皮再重,他都无法正常的进入往日熟悉的睡眠当中,静悄悄的帐篷此时并不是让人安眠的温床,相反倒是成了兰子义胡思乱想的源泉,他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大海之中,不断的下沉,每一次沉到海底,马上就能突破那层极限进入梦境的时候,他都会被一股力量给弹起,接着周围的环境便开始扭曲,运动,各种之前记住的没记住的好的坏的回忆在这个时候统统涌入脑海中,那片包裹兰子义的大海就这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吸附这兰子义将他席卷向下沉,那是一种无助又无法逃离的紧张感觉,身处那种环境当中的兰子义觉得自己处在一种崩溃的边缘。
兰子义长处一口气,转身睁开眼睛,他说不上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胸闷地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心跳的都快炸出来,现在自己身上贴身的衣物和被褥都已经湿透了,而他的眼皮却还是和睡前一样沉重。

第三百四十章 灭贼之战
兰子义感觉这一夜是他这十几年来呆过的最长的一夜。他兴奋,他激动,他焦虑,他恐惧。是的,兰子义哪怕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他可以赶到自己发自内心的恐惧。之前的每一次战斗都不会在战前留给兰子义这么长的时间去思考。兰子义有能力在突发情况下作出合理的决策,他也有勇气投入到最危险的战斗中去,他完全有胆量为了身边的兄弟舍生忘死,但在今夜,今夜这个战前漫长的夜晚他却感到害怕。
兰子义极力想要否定自己内心的 恐惧,他不应该害怕的,之前的作战都向兰子义自己证明了他一点也不害怕朝自己扑来的长枪短刀,可为何今晚他会反复想起明天自己兵败后可能的死状?这是为什么?
兰子义一晚上起来好几次,他喝水,他出去上厕所,他努力试着让自己入睡,当他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之后他放弃了。寂静的夜晚只有帐外萧索的风声,兰子义的脑海中充斥着兴奋过后空虚的麻木感,剧烈的心跳顺着全身的血管震撼着兰子义,让他的灵魂都跟着心跳一下接一下的发抖。
兰子义以为唯一能与脑中空白相伴的是桃逐虎熟睡后发出的均匀鼾声,可他没想到的是帐中其他人其实都已经被他的动静吵醒,大家只是静静的等在床上,不愿进一步刺激兰子义而已。
兰子义平躺在床上,他放弃了思考但西考却没有放过他,以往的所有会议都变成了碎片不断的划过兰子义的脑海,而兰子义却对这场发生在自己脑海中的精神风暴无能为力。
当然,兰子义在这漫长的一夜中也并非一无所得,在帐外的天空翻起鱼肚白时,兰子义想明白了,之前的他并非没有恐惧,之前的他只是没来得及体会恐惧。
帐外的大营开始有了动静,伙夫们先一步起床已经开始叮叮当当的升锅做饭。兰子义又在床上躺了一会,等到帐外全都动了起来,帐内桃逐鹿与桃逐兔都起身之后兰子义在翻起身做了起来。
对兰子义来说,最直接的感受莫过于头疼,他感到自己的眼珠随着太阳穴的血管一紧一慢的收缩,而眼前的一切事务都在摇晃和闪动。
桃逐兔端了一盆水来递到兰子义面前,兰子义想也没想就伸手进去捧了一抔水想要洗脸,但在看到自己水中贴着棉纱的脑门后,兰子义泄气的将水撒回盆中。
桃逐兔一直为兰子义端着水盆,他看出兰子义面容枯槁,浑身虚汗,桃逐兔试了试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兰子义结果一旁桃逐鹿递来的毛巾,放到水里浸透,接着冷水擦拭自己的胸口和脖颈。冰冷的水接触到躺了一夜后温懒的皮肤让兰子义打了一个激灵,清凉透过皮肤渗入血管,随着心跳流变兰子义全身。兰子义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
桃逐鹿站在一边看着兰子义,开口说道:
“少爷,你脸色不好。”
兰子义把已经被体温加热了的毛巾重新用冷水浸透,他一边擦脸一边回答桃逐鹿道:
“我昨晚没睡好,二哥不用担心。”
桃逐鹿在兰子义擦完脸后接过毛巾,又说道:
“少爷,不如去和太尉说说,你今天的状态不适合上战场。”
兰子义擦完脸后起身系好衣扣,开始给自己着甲。桃逐兔将盆里的水倒在帐篷外面后入账帮着兰子义穿甲胄,兰子义则在穿戴盔甲是长吸一口气回答桃逐鹿道:
“二哥,你知道你不能这么做得,这是自寻死路。”
桃逐鹿说道:
“可是少爷……“
兰子义已经穿戴好盔甲,他朝着桃逐鹿摆摆手,说道:
“我没事的二哥,我没事。我只是受不了决战前空出这么长时间来折磨人。“
大帐来的传令兵已经到了帐外。仇文若想迎令兵入帐,但令兵明显还有其他事情,他只是简单的在门口宣令道:
“命仇孝直、仇文若往本阵侯命,卫侯与桃家三位郎君尽快上马,整队出阵!“
说罢令兵抱拳算是行礼,然后就走了。
仇孝直与仇文若听到命令后回头看了一眼兰子义。此时兰子义已经将头盔抱在怀中,他见仇家父子望来便开口说道:
“两位先生快去吧,太尉从昨晚开始脾气就已经非常糟糕了。“
仇孝直说道:
“卫侯,若今日铁浮屠不能踏破贼阵,全军就要输了。“
兰子义戴上头盔,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回答仇孝直道:
“两位先生是书生,不用战不旋蹱,看形式不对就走吧。子义今天定会挑准实际发动发动进攻,若不能破贼,我必无还理。“
仇文若与仇孝直对兰子义抱拳作揖,然后披挂甲胄出帐去了。
桃家兄弟此时也已经将甲胄披挂整齐,桃逐虎一身铁甲走起路来框框作响,他来到兰子义身边说道:
“少爷,今天铁浮屠冲锋让我来打头阵!“
兰子义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桃逐虎,笑着拍了拍他的臂膀,兰子义说道:
“我知道大哥今天想要一雪昨夜之耻,头阵肯定是你的,除了你谁能在万军丛中破阵杀敌?但事情重大,大哥你不要冲动,今天一定要等到何时的时机才能出击。“
桃逐虎两眼喷火,但并不是说他就丧失了理智,他看着兰子义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桃逐虎眼神转软,小声说道:
“少爷,我昨晚……“
兰子义又笑着拍了拍桃逐虎,打断他道:
“大哥,你是我亲大哥,你救过我的命数都数不过来。别去计较昨晚上了。”
桃逐虎朝兰子义点了点头。
这时帐外传来声音道:
“喂,兰子义那两个喽啰,告诉我那个鞑子在哪?”
兰子义闻言知道张偃武已经过来催他命了,摇了摇头向帐外走去,虽然兰子义头晕脑胀,但他的步伐却是坚定的,随着战斗的临近诸多杂念逐渐淡出了兰子义脑海。
帐外已经有伙夫领着锅碗等候兰子义,兰子义出帐后先接过伙夫递过来的粥和干粮,一边大口赶着吃东西,一边示意被堵在门口的仇家父子赶紧去太尉那里复命。令兰子义欣慰的是他的胃口并没有受到自己一夜未眠的影响,这是一个好兆头。
张偃武今天从头到脚如同那些铁浮屠将士们一样裹在黑亮的铁铁质甲片下面,带着铁面的头盔被他抱在怀里,而他除了抱着头盔的那只手,铁甲外面就没有胳膊了。
张偃武骑在御林军的具装高头大马上面,一脸鄙夷的望着兰子义道:
“哟,眼睛肿了?昨晚没睡着?瞧你这孬样。我少一只手都没你这么怂。”
兰子义两口并作一口把东西吃完,把碗还给一旁伙夫后抬头望着马上的张偃武,笑道:
“那张参军可要把自己另一支手给看好了,别今天也丢了。”
跟随张偃武一起来的铁甲骑兵牵着两匹御林军专用铁甲战马,兰子义知道那是为他和桃逐虎准备的,也没客气,踩蹬就上马了。
桃逐鹿与桃逐兔也一起跟着上马,但他们骑得是辑虎营的普通战马,两人要分领西辑虎营压制妖贼两翼,与兰子义不是一处,上马之后两兄弟便向兰子义与桃逐虎抱拳说道:
“少爷,大哥,我们先走了。”
兰子义抱拳回道:
“二哥三哥小心!”
桃逐虎则重重嘱咐道:
“一定要小心!”
两人点点头,催马“驾”的一声便扬长而去。
待桃逐鹿与桃逐兔走后,兰子义瞥了一眼旁边张偃武,调侃道:
“你昨天不是轻装上阵吗?怎么今天也穿得和铁王八似的?”
张偃武调转马头往营外走,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缓步前行。听到兰子义的调侃后张偃武哼了一声说道:
“我要知道昨天就得跟着你冲锋陷阵那我也是一声明光铠,今天要跟着铁浮屠冲进贼阵里去,不穿成铁王八难道等着妖贼把我剁成馅啊?”
然后张偃武上下打量了一番兰子义和桃逐虎,说道:
“你们两个穿明光,立在铁浮屠当中就和提着灯笼走夜路一样,你这是摆明了要吸引妖贼的火力啊?”
几个铁甲骑兵在营中走到哪里都受人瞩目,在与其他御林军铁骑汇合之后桃逐虎拿上了配给他的长槊立在马镫的凹槽里。
兰子义笑着反问张偃武道:
“张参军这意思,御林军的铁甲还能匀出来一份给我和我大哥用?”
张偃武将头盔带到头上,也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长槊。他对兰子义说道:
“想都别想,能给我凑一副就不错了。你们两个身上的明光铠冲阵够用了,别在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那样不好看。”
兰子义笑了一声,摆了摆手没接长槊,他是用不了这东西的。兰子义看着只有一只手露在外面的张偃武,问道:
“你这样子还能用长槊?”
张偃武说道:
“铁甲冲阵,不用长槊和废物有什么两样。话说你就没拿长槊呀。“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3-11 17:52:57 +0800 CST  

楼主:liuchaoran89

字数:1558860

发表时间:2017-11-17 05:21:4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08 17:22:20 +0800 CST

评论数:313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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