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生在此世,你将如何抉择?《台城遗梦》,风云变幻,天涯长期更新

第三百六十一章 无赖德王
德王恬噪的叫喊把周围所有人都给吵得心烦,手里抓着俘虏的桃逐兔呲牙咧嘴的忍着德王把话喊完,待到耳根清静后桃逐兔总算是又能提起劲来动手杀人了,可这个时候桃逐兔却想起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德王刚才好像说了什么来着,于是便回头问道:
“什么?刚才说干什么来着?”
德王现在已经从刚才的恐惧当中缓过劲来,此时的他那叫一个怒火中烧,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他气急败坏的拽下自己的头盔摔在地上,也不管自己头盔里的发髻是不是被拉扯的散开。
披头散发的德王指着桃逐兔大骂道:
“我让你把他鼻子割了!把他耳朵割了!你他妈聋了没听见?”
德王这次的尖叫更加刺耳,兰子义觉得自己鼓膜都快被这尖利的声音个戳穿了。终于忍到德王发作完毕,桃逐兔也听清了德王的话。
站在兰子义一旁的仇文若赶紧凑到兰子义耳边说:
“士可杀不可辱,此贼危害王爷,杀之可也,奈何割鼻断耳,无故辱之?”
仇文若说得是很对的,是个长脑子的都觉得德王这么做不对,桃逐兔与兰子义也都是这么想得,所以桃逐兔并没有听从德王的命令动手,兰子义也递过去眼色示意桃逐兔不要听德王的胡来。
大家都是长脑子的,都知道此事不可,可偏偏这里官最大的是个没脑子的。
德王见到兰子义给桃逐兔递眼色,心里火烧得更旺,他三两步跳到兰子义面前,两手叉腰的瞪着兰子义骂道:
“兰子义,你想干什么?本王让你的奴才把那妖贼割了你为什么出眼色阻止?”
听到德王骂出奴才两字,兰子义与桃逐兔全都怒了。兰子义脾气好,到现在还忍着,但桃逐兔没那么好的脾气,他直接将手里的人扔到地上,绷着全身肌肉一步一步地朝德王这边走了过来。
桃逐鹿见自己弟弟这样子怕他待会过来一个冲动捅出篓子来,赶紧迎着桃逐兔过去将人拦在半路上。
兰子义阴沉着脸瞪着德王一言不发,他想起了在京城里面受的那些窝囊气,想起了德王在籍田时做出来的丧尽天良的暴行,而他兰子义却还要为此出手给德王擦屁股,擦了屁股不说最后还要背黑锅。
倒是这时候仇文若拱手作揖,对德王说道:
“王爷,士可杀不可辱……“
话还没说完德王便飞起一脚直向仇文若小腹踹去,还好兰子义反应迅速将仇文若一把推开,要不然挨上这一脚估计得要躺上一段日子了。
德王一脚踹空,差点把自己闪了腰,待重新找到平衡站好之后德王的怒火已经把他的头皮点着,那一根根头发全都树在了德王头皮上,直指向天。
德王指着兰子义鼻子骂道:
“兰鞑子!你个王八蛋,狗娘养的东西,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看你不爽,你还每次都坏我好事。你今天为什么不让你的狗去咬人?我都让咬了你干嘛不让咬?你在北边你家里人就是这么叫你孝敬主子 ?“
德王越说越怒,话还没完就突然出手抽了兰子义一耳光。
德王出手突然,兰子义也没想到德王居然真敢出手打他,这一巴掌兰子义是结结实实的挨上了。
兰子义的头盔在战事结束之后便被摘了下来,德王这一下抽得响亮,在场所有人全都听见了。大家听见后自然也都看了过来,看了过来后众人又赶紧将目光移开不敢再看,这事闹成这个样子,兰子义若是不还击那他的面子,自尊全都没了,还哪有什么带兵的威严,可要是兰子义出手……德王他毕竟是王爷,以下犯上回去可不好收拾。
兰子义被抽了的那一边脸像个蒸笼里的馒头一样一点一点肿了起来,他还在诧异中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一直保持着自己被抽飞的脑袋撇在一边,唯有从脸上一丝一丝流入心中的疼痛提醒着兰子义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德王还站在原地放声辱骂兰子义,他再次动手打算给兰子义一下,但这一次德王的手在半空中就被兰子义个接住了。
这是兰子义第一次当面反抗德王,在此之前兰子义一直都是尽量躲着而已。
被兰子义抓住的德王相当惊讶,可还没等他惊讶完兰子义便发力,扬手将德王掀开。德王那轻飘飘没骨力的身子只这一下便又被掀翻在地,而兰子义则第一体会到那些所谓的在自己上面的人这么容易便会被自己掀翻。
德王滚在地上骂骂咧咧的想要跳起来继续发作,可德王连身子都还没有直起来就被一只脚踩在胸口摁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德王不知所措,他开口骂道:
“哪个王八蛋敢打本王?!”
可让德王玩玩没想到的是回答他疑问的是兰子义,只听兰子义骂道:
“是你爷爷我!”
连续摔了两跤,脑袋晕晕沉沉的德王这才看清楚现在踩在他胸口上的是兰子义本人,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兰子义现在已经腰刀在手,刀刃正抵着德王的脖子,就差兰子义手腕一动把德王喉咙割开了。
德王还以为兰子义还是之前那个王府里面任打任骂,不知还手还口的人,他对眼前情景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恐惧,没人知道德王的情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起伏,居然可以大开大合,说发怒就敢当面抽人,说害怕就能浑身发抖。
只见德王平举着手放在胸前似是想要推开兰子义的刀刃,却又因为害怕而不敢向前发力。德王侧撇着头想要把自己的脖子撇的离兰子义那还沾着血的刀尖远一点,可在兰子义的铁蹄死死践踏之下德王这样的努力只能将自己的面容撕裂成一个可笑的放到最大的怕字。
上一刻还凶神恶煞,盛气凌人的德王只一转眼就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怯生生的说道: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不要杀我啊!”
兰子义肿着半边脸龇开自己的嘴唇,他的牙咬的死紧,整齐划一的惨白牙釉寒的和路旁的白骨似的。兰子义听到德王的求饶之后换刺为斩,他弯下腰将脸凑在德王面前,手中刀刃也被推着架在德王脖子上。兰子义用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沉吼声对着德王骂道:
“你个王八蛋,从我入了京城你便处处为难我,我为你出计策你辱骂我,我替你搞定外患你辱骂我,我为你背黑锅你还是辱骂我,我七尺男儿一个,北镇代公单传嫡子,堂堂卫亭侯兰子义就是让你这么侮辱的?你居然还敢当着众人的面抽我耳刮子?你说说看你不是找死你这是做什么?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一刀找你喉咙拉开?”
此时被兰子义用刀摁在地上的德王嘴里语无伦次,只是不停的讨饶,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就像个街头被人打得半死的小混混在讨饶一样。
跟着兰子义一起来的众人都被眼前的场面吓傻了,刚才兰子义被抽,桃家兄弟见状怒冲冲地本想上来理论,他们虽然气愤可也没想着抄家伙,见到兰子义要杀人的模样也是吓得愣在半路不敢动弹;至于仇家父子,那两人已经脸色煞白,只敢轻声安慰兰子义道:“卫侯息怒,切莫冲动啊!“,他们两人生怕声音大一点把兰子义刺激到,要是兰子义那一刀真的割下去可就真是没法挽回了。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会想到兰子义会作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没人想到。
兰子义先是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指着仇家父子,头也不转的说道:
“闭嘴!“
然后便收回手来一把抓住德王衣领将他薅起来,桃逐兔都没想到兰子义能有这么大力气。兰子义气的两眼发红,在将德王抓起来后兰子义又将刀刃抵得更用力了些,刀刃隔开了德王的皮肉,鲜血流出就像之前兰子义见过无数次那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兰子义脑海当中的愤怒开始退潮,理智逐渐归于上峰。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兰子义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闯了大祸,不过还好,只要德王没死那他兰子义就算不上谋反,事情就还有的商量。
急速冷静下来的兰子义脑海里面盘算着怎么收场,但他手上力道可是一点也没有松。兰子义薅着德王僵持了许久,周围人都急得想要逃出去请太尉或是鱼公公,突然间兰子义一把将德王推开,骂了一句:
“德王您贵种难伺候,我兰子义辅佐不起,告辞!“
说着兰子义抱拳算是别过,气冲冲的走到马前,踩蹬上去便走了。桃家兄弟与仇家父子见状赶紧跟着走到马前,上马追随兰子义而去。
被兰子义带来额一行人就这么风风火火的跟上兰子义里去,而德王那里居然除了被绑在地上的俘虏再也没有一个侍卫。行走在路上的仇孝直刚想喊住兰子义让他留几个人护卫德王,却看到迎面来了王三李四,这两人带着一种小厮骑着马向德王那边飞驰而去,在与兰子义他们相遇之前这一行人就绕路让到一边。仇孝直见有人过去护卫德王,也就没有再开口去烦兰子义。

第三百六十二章 亡羊补牢
兰子义一个人骑在马上气冲冲的走在前面,其他人包括桃逐兔与桃逐鹿在内都策马紧随其后,没人敢上去搭话触霉头。
走了半天之后仇文若再也忍不住,他率先策马走到兰子义旁边,说道:
“卫侯,你可还好?“
走到兰子义兰子义侧面的仇文若惊讶的发现此时的兰子义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愤怒,相反兰子义脸上神色恍惚,颇有惧怕之象。仇文若见状知道兰子义已经冷静了下来。
兰子义摇了摇头算是答复仇文若,接着兰子义问道:
“德王那里可有人护卫?“
这个时候仇孝直刚刚策马来到兰子义旁边,闻言立刻答道:
“我见刚才德王身边那两个娈臣引着一种小厮往德王那边去了,德王那边有人护卫,没有什么事情。“
仇孝直说完兰子义没有答话,三人只见又静了下来。可仇文若并不打算就这么静下去,他抱拳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德王再淫疟你也不应该动手啊,都和德王动刀子了,只要皇上有意,卫侯和代公都得落个谋反的罪名被杀头啊。“
兰子义一听到德王二字抓着缰绳的手指头就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待仇文若把话说完,兰子义愤怒的骂道:
“这事还用你来提醒我?我他妈知道!“
接着兰子义转头叹了口气,幽幽的念道:
“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事已至此,又能为之奈何?“
仇文若此时抱拳说道:
“代公与卫侯又大功于朝廷,如果不是有意谋反相信朝廷不会轻易降罪卫侯。既然德王现在无恙,那卫侯就还有的说。依我只见卫侯应当立即上书朝廷,禀明此事,德王动手在先,那卫侯就还有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借口,只要卫侯主动向皇上承认错误,禀明自己和代公对朝廷的忠贞之志,我以为哪怕朝廷降罪兰家,这罪名都好商量。“
兰子义听到仇文若这么说,眼睛发亮,但那神采稍纵即逝,兰子义摇头叹道:
“德王荒唐如此皇上还要扶他上位,若不是皇上疼爱德王哪里会这么做?我已经把德王打了,再主动上书岂不是找死?“
仇孝直闻言反问道:
“卫侯不这么做难道能活?此事卫侯主动承认还能可以说是知错能改,要是隐瞒不报那卫侯便是欺君罔上,真真正正的谋反了!到时候任天空地阔也没有卫侯容身之处,就算卫侯侥幸逃跑那代公呢?将军府上下百口人命呢?逃不了的!”
仇文若也跟着说道:
“父亲说得不错,这件事情卫侯一旦落在人后便是授人以柄,朝中盯着代公的人可是数不过来,等此事先一步传到朝廷可是给人绝好的借口。
卫侯,为人臣止于敬,您对德王已经不敬,要是再迟疑不报便是对皇上不敬;有错不能改,还敢隐瞒错误便是欺君罔上,便是不忠,不忠不敬卫侯卫侯又有和面目苟活?那些欲置卫侯于死地的人又怎能放你苟活?”
兰子义何等聪慧,就算他会犯错也不会一直犯错,仇孝直与仇文若这一番话立刻将兰子义点心,明白过来的兰子义立刻对仇文若说道:
“先生所言极是。既然如此还请先生为子义草拟奏章,赶快送交京城。”
仇文若闻言点头,立刻就从怀里掏出绢帛笔墨,摊在马鞍上提笔就写。兰子义看到仇文若这样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仇文若上阵杀敌都不忘随身携带纸笔。
仇孝直对于他儿子这番作为一点也不惊讶,他还提醒道:
“文若,我猜太尉报捷的奏章还没有送出去,你赶得快一点就能一块发往京城了。”
仇文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手里忙着真是让他一点空闲时间都抽不出来。
仇孝直说完后又转头提醒兰子义道:
“卫侯,仅你一个人罪己的奏表还是显得太单薄,依我之见卫侯应当赶紧面见鱼公公,求鱼公公给你向皇上求情。”
兰子义听着点头对仇孝直答道:
“先生所言极是,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营中还有太尉,隔墙有耳若是被太尉知道此事会不会对我不利。”
仇孝直闻言答道:
“我以为不会。”
兰子义问道:
“先生何出此言?”
仇孝直说道:
“之前我说太尉当防乃是因为太尉有与卫侯争功之嫌,既然卫侯并无与太尉争功之意,那你们两人便没有矛盾。太尉本人似乎又对卫侯有爱才之心,让太尉知道此事没什么不好,依我看此时求求太尉没有什么不好。”
兰子义与仇孝直说话只间仇文若已经将表奏写好,拿到兰子义面前请他过目。兰子义看也没看便说道:
“文若先生所写一定没有问题,我签字画押即可。”
仇文若闻言又从怀里掏出印泥,兰子义将印泥一把推开,签字罢后咬破手指拿血摁了一个指印。摁完之后兰子义说道:
“这一计血手印表的是我兰子义的赤胆忠心!”
桃逐鹿与桃逐兔早已经策马来到兰子义旁边,见到兰子义签字画押完毕,桃逐兔就想接过表奏送到京城去,一旁桃逐鹿见状缺将桃逐兔摁住,桃逐鹿说道:
“三弟,你做事毛手毛脚,这等精细活我怕你有闪失。”
接着桃逐鹿便问道:
“去了京城我当将表奏递给谁?”
兰子义闻言望向仇孝直与仇文若,仇家父子两人换了个眼神之后仇孝直说道:
“二郎还请入宫直接将上表交给隆公公。”
桃逐鹿闻言惊道:
“孝直先生这是何意?你难道不知道鱼公公与隆公公水火不容?卫侯一边要在大营中求鱼公公救命,一边又要去上表隆公公,这要是让鱼公公知道了卫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仇孝直答道:
“二郎说得不假,可如今鱼公公与太尉都在军中,朝中大臣二郎可还认得其他人?这表奏不交给隆公公难道要上书内阁?章鸣岳会让这表奏到皇上那里吗?隆公公一直赏识卫侯,又是皇上贴身亲信,这表奏只能交给隆公公,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
桃逐鹿闻言看向兰子义,兰子义摸着下巴艰难的思考了一会,最后不得已对着桃逐鹿点了点头。
桃逐鹿见兰子义同意,立刻催马狂奔,先行一步。而腾出手来的仇文若却在此时对兰子义说道:
“太尉在朝中无党无派,孓然独立,而且他的西镇兵早已被裁撤殆尽,用不着与北镇争荣辱,我是看不出太尉有什么理由借机危害卫侯。”
兰子义目送着桃逐鹿纵马远去,燥乱的心境终于能慢慢平复下来。看到兰子义表情趋于缓和之后仇文若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了些许声音说道:
“卫侯,事情到此基本上已经安排妥当,剩下的就是卫侯辛苦下亲自去做了。比起继续讨论怎么向鱼公公乃至太尉求情的事情,我倒是觉得德王今天的态度很是反常。“
今天的事情全是德王嚣张惹出来的,兰子义本是不愿再讨论德王的事情的,但仇文若主动把事情提了出来而且兰子义也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于是兰子义便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转而问仇文若道:
“先生此话怎讲?“
仇孝直盯着兰子义眼睛说道:
“卫侯可还记得刚才德王惊慌时说得是什么话?“
兰子义叹了口气,再也耐不住烦躁,骂了一句娘后说道:
“那混蛋说的是‘侯爷饶命‘,我记得清楚。先生难道觉得这话有问题?“
仇孝直闭上眼稍微矜持一会,像是在做思考,然后他说道:
“话有问题,说话的人更有问题。“
兰子义的兴趣被仇孝直调了起来,也顾不上刚才被德王侮辱的事情。虽然兰子义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在鼓励仇孝直继续说下去。
仇孝直顿了顿后接着说道:
“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刚才德王没死可也算得上是从卫侯刀口上走了一趟,被刀架住脖子嘴里吐出来的话肯定是心底里的话,他刚才对卫侯的称呼一定是他心底里对卫侯最真切的看法。可他刚才情急之下居然称呼卫侯为侯爷,这可是小人乡民称呼大人的叫法,不该是从亲王嘴里吐出来的。“
仇孝直这么一说点醒了兰子义心中的疑惑,的确,德王刚才的言语是在不合常理。
仇孝直又说道:
“而且身为亲王,自小养在宫中,就算没有名师指点也会受身边人熏陶,要说懦弱无能可能有,要说凶残狠厉可能有,乃至于狂暴疯癫都有可能,但最起码的礼仪和王爷的高傲是不会丢得,但德王在平日的为人处世中,在受到刺激之后表现出来的样子里,完全看不到他作为一个王爷该有的底线。“
兰子义听着仇孝直所说,自己也在回忆如今以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仇孝直的话就像是一根线将兰子义的记忆串了起来,仇孝直的思路很简单,那就是德王的身份只得怀疑,但这简单的思路却非常可怕,哪怕只是说出来也会找来杀身之祸。
兰子义心中已经疑窦丛生,但他的怀疑只是在心里,皇上想要扶德王,就算兰子义不站在德王这边,怀疑德王身份这种事情也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于是兰子义随便应付了一句道:
“说不定德王只是情急之下吓坏了,所以才会喊出侯爷来。“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3-31 20:36:45 +0800 CST  
第三百六十三章 亡羊补牢(下)
仇孝直说道:
“若王爷有骨气,刚才应当斥责你;若王爷没骨气,讨饶也该是称呼卫侯。情急之下一开口喊出侯爷的,绝对不会是个王爷,就象我刚才说过的,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德王喊出来的才是真心话。“
在兰子义另一侧的仇文若此时也若有若无的加了一句道:
“德王是今年年初突然出现的,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德王平日里唯隆公公马首是瞻,那种样子不像是畏惧隆公公权威,倒像是……“
仇文若把话咽住,兰子义则递了个眼色示意仇文若说下去。
得到兰子义同意的仇文若把声音压得极低,低到仇孝直都差点听不见,他说道:
“我看德王怕隆公公都快赶上儿子怕老子了。“
兰子义听到这句撇着嘴啧了一声,仇文若闻声收回身子在马鞍上坐正,然后不再说话。
在马旁听不清兰子义与仇家父子说什么的桃逐兔一肚子火,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因为兰子义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说话把他排挤在外面。
只听桃逐兔说道:
“我说两位先生,难道你们这些酸腐文人整天就只会捕风捉影,危言耸听?你们这个样子凑在少爷旁边都快刚上那些跳大神的神棍了。“
仇孝直闻言笑了笑,催马稍稍离开了兰子义一些。兰子义则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桃逐兔的牢骚正好打断了这场兰子义不想继续进行下去的危险对话,但他还有事情想与仇家父子商量,他问道:
“两位先生,刚才我家二哥说得很有道理,我一边向鱼公公求救一边上书隆公公,这样两边下注,按照鱼公公的性格,后面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情,落在我身上的可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仇孝直刚想回答兰子义的问题,周围却有军士喊道:
“快看那边,有人逃跑!”
兰子义闻声望向军士指出那边,同时他问道:
“是谁逃跑?是我们的人?”
喊话那军士高声答道:
“我看跑着的那人都被扒光了,好像是刚才我们遇到的俘虏。”
一听说逃跑的是俘虏,兰子义心里便嗑腾一下,俘虏在德王手里,现在却四散奔逃,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在兰子义一旁的仇文若低声说道:
“莫非德王出事了?”
兰子义心里也是直泛苦水,他立刻指派了大半军士往德王那边去查看情况,同时对桃逐兔说道:
“三哥,你去抓个活口回来,我要问问话。”
桃逐兔对兰子义点了点头,“驾”的一声便策马奔腾而出。
安排完毕的兰子义带领着剩下的人忐忑的在原地等待,要是兰子义刚才一气之下带人走了让德王横遭不测,那他兰子义可真就该考虑出逃了。
兰子义看着桃逐兔一骑绝尘去往那边逃跑的人群,又皱着眉头看着桃逐兔抓了一个人急速奔驰回来。桃逐兔越走越近他脸上的愁容与惊讶也越来越清楚。心叫不好的兰子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就等着待会听到德王的噩耗之后快马加鞭逃回落雁关去。
桃逐兔策马来到兰子义面前后气喘吁吁的叫道:
“卫侯,不好啦!”
说着桃逐兔便将腋下夹着的俘虏慢慢放到地上。
兰子义纳闷一向凶猛的三哥抓了俘虏都是用扔的,怎么这次这么体贴,把人给放了下来。可等那俘虏抬起头来后兰子义明白了为什么,那妖贼俘虏耳朵鼻子都已经没了,满脸留的都是血,面中间一个黑窟窿血淋淋的恐怖之极,从这俘虏脸上绝对看不出一点人样,而这样非人的折磨只会出自一人之手。
看到妖贼这番模样的兰子义心里先是一松,紧接着又是一紧。心里松下来乃是因为俘虏被虐成这样德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心里紧张则是因为德王终究还是干了他要干的。
兰子义费力把目光从俘虏那骇人的脸上移开,对这桃逐兔问道:
“三哥,这是怎么回事?那边跑着的人都成这模样了?”
没等桃逐兔说话,站在众人面前的妖贼俘虏便骂道:
“正妖!你们就是一群畜生!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与其这样羞辱我你们还是杀了我吧!为什么要放我回去丢人,为什么让我继续受辱?”
这俘虏喉咙里喊着血,说起话来嗓音一颤又一颤,这肯定是鼻子被割掉后血水顺着溜进咽喉造成的。
驻马兰子义一旁的仇文若没有忍住,“呕”的一声吐了出来。兰子义扭过头看了看仇文若,问道:
“没事吧?”
仇文若闻言最都没擦干净就开口骂道:
“太残忍了,简直不是人干出来的事情!”
仇文若虽然没有点明自己骂的是谁,但这事是德王干的大家自然都知道仇文若的怒火是在向谁发泄。
仇孝直看着眼前被转来的这个俘虏也是眉头紧皱,但他并没有像他儿子一样咒骂德王的兽行,相反仇孝直非常冷静的盘问俘虏道:
“你刚才说不要放你们回去丢人是怎么回事?谁放了你们?”
俘虏朝着众人吐了一口血,然后骂道:
“正妖!少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你们的王爷不由分说的把我们所有人都给割了鼻子耳朵,还有好些人被挖了眼睛割了舌头。你们的王爷让我们受尽折磨,不仅如此他把我们折磨过后还赶着我们走,让我们回去找到自己的队伍,要我们把他的这什么狗屁威名传给所有人!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妖贼疯狂的叫骂着,脸上嘴里的血随着他的话语不停的向外喷溅,若不是桃逐兔一直拿刀拦着,这个俘虏估计已经和兰子义扭打在一起了。
兰子义咬着嘴唇听完妖贼的叫骂,摇着头叹了口气说不出话来。
众人都在心中暗骂德王禽兽不如,不过仇文若明显想得更多,他看了看立在地上狂躁不已的俘虏,又望向兰子义,在见到兰子义没有下一步的安排之后仇孝直开口说道:
“既然你求死心切那我就成全你!三郎!你送他一程吧。”
仇文若一语惊人,刚才还叫骂不知的妖贼被仇孝直这话噎得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
桃逐兔闻言很是惊愕,虽然妖贼求死但他这也只是在说气话而已,没必要去当真,仇孝直这么落井下石桃逐兔还真没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不知该怎么办的桃逐兔望向兰子义寻求答复。
兰子义态度非常明确,他闻言之后立刻向仇孝直欠过去身子说道:
“孝直先生莫要胡说,这人已经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已经是我们不对,这个时候再下杀手这想什么话?”
说着兰子义回头去看仇文若,想要与仇文若一道出言劝说仇孝直,可仇文若却避开了兰子义的眼光,叹着气将头撇到一边。
看到仇文若故意回避后兰子义意识到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而此时仇孝直则策马凑到兰子义耳旁压低声音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我等今日只是将妖贼击溃,并未将妖贼全歼,妖贼人数众多,逃亡之贼更是漫山遍野,只用一晚就会有大批妖贼重新集结起来。我军兵力单薄,打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再国库空虚,经过开春以来这么长的战乱朝廷也已经筋疲力尽。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今后无论与妖贼是战是和,让失败的妖贼萌生退意对我军都是有利的,妖贼以多打少都能战败,天王又死没有人再能拿什么转身道去蛊惑众贼,假以时日妖贼必然分崩离析。可现在德王将俘虏的妖贼全数用酷刑折磨,折磨罢了还要放出去给其他妖贼耀武扬威。若是妖贼知道被官军抓住会落得这种下场,那妖贼只会抱团在一起拼死抵抗官军,绝不会溃散更不会投降。“
兰子义听着仇孝直所说眼神越来越复杂,他待仇孝直说完之后问道:
“你不仅是要我杀了眼前这人,你是要让我把那些被德王放跑的妖贼全杀了,是吧?”
仇孝直看着兰子义的眼睛,幅度不大但是力道很足地点了点头,他答道:
“不错,卫侯,要一个不剩,全部杀光!绝不能留活口跑去见其他妖贼。现在立刻命人赶去德王那里,把刚才派过去的人分成两股,一股留在那里将德王手上的俘虏全杀掉,另一股与我们一起追杀正在逃跑的人。这些妖贼还没跑远,我们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仇孝直说这话,眼睛里则一点一点结了冰,仇孝直森寒的杀气顺着目光攀进兰子义眼中,把兰子义心底都给冻的发冷。
虽然仇孝直一直有些阴郁,但兰子义从没想到他会这么心狠手辣。
见到兰子义半天没有动静,仇孝直催促道:
“卫侯,事不宜迟,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这时仇文若说道:
“爹,你行事如此歹毒就不怕遭报应吗?”
仇孝直待他儿子并未有那种父父子子,等级森严的感觉,相反他一直对他儿子非常宽容。听到仇文若这么直接的指责,仇孝直并未发火,他只是答道:
“吾儿,做了,遭报应那是将来的事;不做,遭报应就是眼前的事。你说做不做?”
仇文若听罢摇着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第三百六十四章 忠言逆耳
仇孝直见自己儿子不再说话便把头转向兰子义。仇孝直只是这么默默的盯着兰子义看,一句其他的话都没有,兰子义明白这种沉默造成的压力远胜出言催促,因为就在此刻那些被德王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妖贼俘虏正在全力逃跑,兰子义迟疑的没一点时间都让他离这些俘虏越来越远。
相比于刚才给桃逐兔下令时,兰子义现在的眉头已经很舒展了,他刚才担心的是自己一气之下的冲动行为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现在既然知道德王无事,那无论再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兰子义都是可以接受的。仇孝直所说的很有道理,但他所说的那种结果听上去似乎离兰子义非常遥远,兰子义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兰子义回头看了一眼仇孝直,又扭过头去去看那个立在地上的妖贼,那妖贼脑袋上脸上的伤口完全没有一点要愈合的迹象,不断渗出的鲜血提醒着兰子义这个俘虏在德王手下遭受过什么样的虐待。
在听到仇孝直的话后那妖贼俘虏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喊打喊杀,他立在原地不动,而兰子义则从他脖子处看到了冲破污渍渗出来的汗水。
沉默了半响之后兰子义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向桃逐兔下令道:
“三哥,放他走吧,今天他已经受够了苦,没有必要再因为莫须有的原因要他性命。我们是官军,不是土匪,我要是屠杀手无寸铁的俘虏岂不是和妖贼成了一丘之貉?”
接着兰子义又亲自对那妖贼俘虏说道:
“你走吧,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有人去杀你的同伴。回去告诉其他妖贼,官军不是匪军,只要你们尽快投诚就能过上安生日子。”
兰子义此话一处就在他一旁的仇孝直直接“噗”的笑出声来。仇孝直伸手向兰子义想要在说些什么,但当伸到一半之后他却把手停了下来,然后仇孝直将手慢慢地,用力捏成拳头收回马鞍上,只是摇头叹气,不再说话。
在得到兰子义的首肯之后桃逐兔立刻为那妖贼让开了道路。那妖贼听到兰子义的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待到桃逐兔策马让开通路后那贼便头也不回的跑去了。
桃逐兔望着奔跑中的妖贼少见的叹了口气,他说道:
“任谁铁骨铮铮的说自己不怕死,等到正要死的时候都还是会怂,一旦有了一线生机便会像是攥住救命稻草一样狠抓不放。唉,人啊!”
兰子义被桃逐兔叹气逗笑了,他开口问桃逐兔道:
“三哥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你说的这么玄乎我都有些听不明白了。”
兰子义这话引得周围几个军士哈哈大笑起来,桃逐兔被兰子义说穿心里一时反应不过来,脸上羞得发烫。他先是恶狠狠的对这周围几个军士说道:
“笑什么笑?都别笑,都不准笑!”
然后桃逐兔央求兰子义道:
“少爷,你别这么说了,我平时是不想少爷你那么文邹邹,但我也是长脑子的呀,该想的我也会想,我说这句也是触景生情嘛,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桃逐兔这话把兰子义逗的更是笑的止不住,之前从德王那里带来的坏心情也被桃逐兔这么一逗全都烟消云散了。
兰子义笑着催马朝大营那边走去,其他人也都跟着兰子义的马走了起来。待走开了之后仇文若坐在马上侧着身子问兰子义道:
“卫侯难道不派人去制止德王的暴行?德王那里说不定还有剩下的俘虏在。”
兰子义听到仇文若的问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他说道:
“不必了,德王只要没有性命之忧我就不想和他有什么纠缠,再说就算我派人过去他肯听我的吗?”
仇文若道:
“没有必要让德王听卫侯的,卫侯只需要将剩下的那些俘虏押解过来便好。”
不等仇文若把话说完兰子义便挥手打断他道:
“我与德王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结了这么大梁子我回京之后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至于其他的能躲就躲吧。我也觉得那些俘虏很可怜,但我也无能为力。”
仇文若闻言叹了口气把头撇到一边,小声说道:
“若这也叫无能为力那什么才算做是尽力而为呢?”
兰子义听闻此言心中愠怒,他扭头瞪了仇文若一眼。仇文若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赶忙在马上向兰子义作揖,低头不敢说话。
兰子义看着仇文若的样子心里的愠怒立马被过去的回忆冲散了,仇文若在兰子义身边屡立奇功,他精明干练的能力为兰子义他们在项城提供了守城远远不断的补给。仇家父子能力出众,作用巨大,而且他们加入兰子义幕府之后便对兰子义忠心耿耿,仇文若本人只是较为耿直罢了,兰子义又怎能因为他的几句直言迁怒于他呢?
想到这些兰子义叹了口气再也发不起火来,他拍了拍仇文若的肩膀,对他说道:
“先生说得不错,先生说的我也都明白,但我现在真的不宜再去和德王争执了,这个想必先生也一定明白。“
仇文若闻言只是低头作揖,再也不发一句话。
然后兰子义想起了仇孝直,便在马上掉过头去对仇孝直说道:
“孝直先生,你刚才是想要劝我出手杀人吧。“
仇孝直默默的目睹了他儿子与兰子义对话的全过程,现在兰子义问话他只是苦笑道:
“我那么想又能怎样?卫侯会听我的吗?“
兰子义笑道:
“孝直先生,家父一直跟我说,杀降不详,我又怎么能无故屠戮他们?“
仇孝直说道:
“杀降不详那德王那么做难道就祥了?事情已经错了不能再错,杀人看似不对但于此时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兰子义听到仇孝直这话嘿嘿笑了笑,不再答话。
倒是这个时候仇文若对他父亲发火道:
“父亲既然知道前面德王施虐不对为何不与我一起劝卫侯阻止德王,反倒要在事后去杀人?“
仇孝直这时候也因为刚才兰子义放炮俘虏心口憋着火,听到儿子数落他也忍不住发火道:
“因为我知道德王劝不住而卫侯却是可以劝说的,所以我不会费口舌去劝德王。“
兰子义听出父子俩话里有火,而这火毫无疑问是他兰子义点起来的,于是兰子义赶忙居中调停到:
“两位先生莫要生气,今天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兰子义不该冲动,两位先生不要再发火了。先生与其发火不如帮我想想待会见了鱼公公我该怎么说,这不马上就要进大营了嘛,再不想想办法我待会可就得要去硬碰鱼公公了。“
仇家父子见兰子义出来调停也不好再吵下去,而且父子两人之间本身并没有太大矛盾,他们只是兰子义引发的怒气迁怒到了对方身上而已。父子两人到底都是懂事理的人,在兰子义提出请求之后两人又各自向兰子义小声提了一些建议,一行人就这么骑着马回到了大营。
入营之后兰子义便安排那几个随行的军士先行回帐篷歇息,而兰子义则带着桃逐兔与仇家父子径直走向大帐。虽然经过了一天的劳累现在看到安置在战场后面的帐篷就像是看到了家一样,但现在兰子义并没有休息的心情。
走到帐门外时兰子义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哈哈笑声,兰子义听得清楚说话的是鱼公公,那太监特有的奸细嗓音只要听过一遍就很难再忘记。只听鱼公公说道:
“多亏了太尉今日排兵布阵,调度得当我军才能以少胜多去的大捷,我已在向皇上的奏章中为太尉记了头功,太尉要不要看一眼。”
接着帐篷里面又传来了张望的声音,张望说道:
“公公作为监军向皇上奏疏是分内之事,这么机密的事情怎能让我过目?我在军中呆的久了,深知军法严酷,经我手被军法处置的人不计其数,我才不触那霉头呢。”
张望说罢帐篷里又传来了他与鱼公公的哈哈笑声,
兰子义听到张望也在帐中便回头看了仇家父子一眼。刚才马上时仇家父子已经为兰子义设计好了各种情况,太尉在场只是其中之一,兰子义在入营之前就已经心中有数,这一下无意识的回头说到底只是最后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在得到仇家父子肯定的点头以及桃逐兔有力的眼神支持后,兰子义掀开帐帘进入帐内。
就在兰子义入帐的同时,张望又说道:
“但要说今天调度得当我是不敢当的,我今天安排的重要疏漏便是将空营留在了阵后,还离战场如此近,我完全没有料到那个雷有德能够在溃败之后再次集结起来那么一只精锐从阵后杀来,要是雷有德当时派人把大营烧了只怕今天士气崩溃的就是我军了。
幸好今天兰家和戚家的两个后生小子打的好,为我堵住了漏洞,这功劳他们可得记一大笔。“
张望话刚说完兰子义便进入帐内,鱼公公望见兰子义进来赶忙哈哈笑着起身来到兰子义旁边,鱼公公笑道:
“说曹操,曹操到,卫侯可听见刚才太尉夸你的话呀?“
可还没等鱼公公反应过来兰子义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鱼公公的腿就哭道:
“子义犯了大罪,公公可要救我!”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1 20:54:26 +0800 CST  

第三百六十五章 庆功宴
今日大胜,鱼公公的兴致也非常高,见到兰子义进门后鱼公公专门起身去迎兰子义。鱼公公也是高兴过头了,居然没有发现进来的兰子义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
兰子义突然间跪下求情把鱼公公与张太尉结结实实的给吓了一跳,惊讶之余的鱼公公把手探出放在兰子义头上,本想当场就开口问话,在宫中多年历练出来的本能告诉鱼公公此事定不简单。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2 20:50:59 +0800 CST  
鱼公公慢慢的把手收回来,他没有开口发问,而是仔细的思考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阴森的狠辣表情又逐渐蔓延到了他脸上的每一处沟壑当中。
只听鱼公公冷冷的说了一声道:
“无关人等全都出去~”
守卫在帐篷里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军士听到命令后便做了揖悄悄地走到帐外,接着鱼公公又朝着站在他座旁的那个台城卫动了动指头,那个台城卫见状默默的走到鱼公公身边毕恭毕敬的弯下腰说道:
“公公有何吩咐?“
鱼公公冷冷的说道: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2 20:51:18 +0800 CST  
“带几个人,把帐篷周围都看住了,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那台城卫闻言点头,默默地领命而去。
待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鱼公公背着手慢慢向之前他自己的座位走去,鱼公公走的非常慢,看上去几乎像是在帐篷里面踱步,他向回走的时候正好面对着张太尉,不可避免的鱼公公的目光与张太尉交错在了一起,两个人都顺着对方眼睛往对方心里探了一步,张望看到了鱼公公狠戾之下对兰子义的护短,鱼公公则望到了张望对兰子义的担心。
鱼公公与张望两人交换眼神只在一瞬间,可这逃不过兰子义的眼睛,自入帐之后兰子义虽然跪在地上,可他的眼睛却一直偷偷盯着面前站着的人,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想必跟着兰子义进来的仇家父子与桃逐兔也是如此。
鱼公公在发现张望对兰子义并无恶意之后停下了自己的步伐,这会他终于切入正题,拉长了嗓子问兰子义道:
“卫侯向我跪下求情肯定不是杀人放火,欺男霸女之类的小事吧?那些事情以卫侯你的身世没什么难搞定的,而且卫侯你也不是那样的败家种。“
鱼公公说这话的时候还向后仰着头,他用眼角瞥着兰子义,在看到兰子义点头之后他又问道:
“所以说你犯下的事情是你爹都替你兜不住的?对吧?“
这句话说完后鱼公公没等兰子义回答便接着问道:
“刚才我走的时候是让你在那里护卫德王的,是吧?也就是说德王出事了?“
鱼公公问道这一步兰子义已经没有沉默下去的权利了,只见跪在地上的兰子义先是直起身子长跪向鱼公公行礼,然后又把头扣下去,五体投地对着鱼公公说道:
“刚才德王命我将俘虏耳鼻割下,我不从命,然后德王便当中抽了我耳光,我一时冲动便……“
鱼公公听到这里一个转身盯着兰子义催促道:
“你做了什么?德王怎么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2 20:51:58 +0800 CST  
兰子义扣着头说道:
“我把德王踹倒了,还拔刀出来吓唬德王。“
兰子义这话说罢鱼公公明显松了一口气,与兰子义一样只要德王没事,鱼公公心头的石头便放下了。不过兰子义所做的事情已经是以下犯上,这是大忌,鱼公公自然又是一惊。
鱼公公大声咋了下舌头,右臂端在腰间,指着兰子义说道:
“子义啊子义,你怎么……”
兰子义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但站在他后面的仇孝直确实将鱼公公看的清清楚楚。鱼公公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2 20:52:14 +0800 CST  
在听到兰子义打了德王之后虽然惊讶,但眼中并无愤怒,相反倒是有几分欣喜,还有那么一点报了仇的满足。看来鱼公公对于德王也是很不满意,兰子义动手也替鱼公公出了好一口恶气。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2 20:52:29 +0800 CST  
但鱼公公到底是皇上的人,又是宫中监军,肯定不能允许德王被打这种性质恶劣的事情发生。而且德王再怎么说也挂着全军统帅的名号,他兰子义动手打了王爷,还对主帅动刀子,这怎么看都是要杀头的罪名。
鱼公公保持着姿势立在原地立了半响,他应该是在考虑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但他忘了这军中不止他一人,还有张太尉也在。等到鱼公公想起身后还坐着张望的时候他已经呆在原地有一段时间了。
这么长时间鱼公公没有替德王说话,这可不是个监军应当做得事情,鱼公公对这个道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2 20:52:36 +0800 CST  
自然明白的透彻,所以在反应过来之后他便第一时间扑到身后座旁拔出刀来,然后对这兰子义 :
“你个以下犯上的畜生!看我不斩了你!”
鱼公公话刚出桃逐兔便一下扑到在兰子义旁边,大声对鱼公公说道:
“公公要杀便来杀我吧!我替我家少爷死!”
鱼公公拔出刀来的确向兰子义走去不假,不过鱼公公这拔刀砍人的步伐明显有问题,他回去取刀的时候那么利索,回头砍人的时候确实一步一步走的踏实。仇孝直看了鱼公公的步伐又回头与仇文若交换了眼神,父子两人都看的明白鱼公公完全没有要杀人的意思,他是在试探张望的反应。
按照仇孝直的想法,换作他是张望的话这个时候肯定会沉住气慢慢来,鱼公公是在演戏不假,但这戏一旦演起来就不可能随便停下,既然鱼公公朝着兰子义动刀子,那按照戏本走兰子义应该向张望求救才对,哪怕兰子义忘了叫喊,身后不还有他仇孝直么,等到鱼公公把刀夹在兰子义脖子上的时候兰子义就不得不喊救命,而只要兰子义一开口张望就有资本坐地要价。
但张望不是仇孝直,此时此刻张望武将的耿直本性显露无疑,他在鱼公公拔刀之后便从座上起来,半路便将鱼公公拦下。只听张望说道:
“鱼公公这是干什么?你我在军中搭伙多年你有必要这样试探我吗?公公与北镇的关系路人皆知,当年兰千阵、兰千军两兄弟就是公公你向皇上举荐的,说公公你将兰家后生视为几出都不为过,你肯下手斩了兰家的独苗吗?
年轻人火气旺,都在军中又是刚刚刀锋舔血活下来,少不留神干出点出格的事情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卫侯少年有为,将来定是我大正的栋梁之才,今日作战又立有大功,我愿向皇上上书为卫侯求情,公公你就把刀放下吧。“
说着就用力将鱼公公那并没有绷劲的胳膊摁了下来。
鱼公公被人说破心中小九九,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但鱼公公老奸巨猾的久了,这点事情也难让他恼羞成怒,只听鱼公公冷笑着对张望说道:
“好你个老丘八,说话还是这么不给人留面子,你这性子早晚吃亏。
我说你啊,京城呆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学点城里人的手段?今日阵中你处心积虑将自己孙子安排在铁浮屠中,胜则必有功,败也能杀出条生路去,可进可退好不潇洒!可铁浮屠是兰子义领着的,你就不能等一等,等兰子义开口求你。现在你发话替兰子义求情那你孙子张偃武怎么办?这份功劳还有他的吗?还是说你想食言?“
鱼公公说得不假,张望被当面点破心思老脸一红,手上的劲立马松了下来。跪在地上的兰子义从两人争执开始就一直抬头偷看,兰子义看的清清楚楚张望眼中写满了失落。但张望就是张望,他的磊落抑或是冲动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只听张望说道:
“军功是卫侯打下来的,自然归卫侯,我张望绝不会乘人之危去要挟他。我说了要替卫侯求情就会替卫侯求情,公公你放心就好。”
张望这话都说了出来,兰子义此时心中那是感动的一塌糊涂,他赶忙说道:
“太尉此话怎讲?今日数次冲击贼阵张参军全有谏言,堵截树林妖贼之时张参军便极力劝阻我不要冒险,可以说今天张参军才在军中立了头功。
子义承父恩泽,无尺寸之功便已为亭侯,出京以来率部作战却使将士夭折巨数。子义绝不敢妄自称功,今日大胜之功劳子义本就有意上书朝廷让与张参军。太尉信我就好。“
张望听闻兰子义此言大喜,那种高兴的劲头已经冲上了他的眉梢。张望已经忘了鱼公公在旁边,撇开手便径直走到兰子义面前将他扶起,同时说道:
“卫侯不愧为兰老鞑子后人,做事也是爽快至极。”
说完之后张望的热情稍稍退去,他叹了口气又说道:
“卫侯,老夫并无拿你的事情要挟你的意思,你哪怕不让这份功我也不会落井下石的。”
兰子义闻言伸手摆出一个制止的样子对张望说道:
“太尉无需多言,昨天今天与张参军互为袍泽这一段时间里,张参军才思敏捷,能打敢战的性格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今日之战张参军负伤出战,贡献巨大,破贼的功劳归他乃是实至名归,子义自愿如此,太尉不必多言,更不必多想。”
张望听到这话笑得合不拢嘴,他拍着兰子义的肩膀不停的说:
“好!好!好!”

第三百六十六章 庆功宴(下)
鱼公公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张望与兰子义在帐中打成一片,兰子义几句话就把张望这老将说得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仇孝直与仇文若换了个眼神,仇文若很高兴,张望如此坦荡真不愧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过仇孝直却对此嗤之以鼻,张望这么做简直连个刚入宦海的毛头小子都不如,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京城活这么久的。
冷眼看着的鱼公公不可能永远看下去,他见兰子义与张望如胶似漆的几乎没完没了便干咳了一声说道:
“既然卫侯已经抱上太尉这条大腿了,那老夫也就可以歇歇了吧?”
张望闻言收起了自己喜形于色的样子,理了理衣襟退回自己座上去了,而兰子义在听到话后则抱拳毕恭毕敬的说道:
“公公哪里的话,子义只是替张参军说句公道话,并没有要抱谁大腿的意思,公公不必多虑。”
鱼公公闻言冷哼一声道:
“多虑?老夫有什么可虑?”
说着鱼公公便甩着衣袖掉头回到座上。
鱼公公甩脸色给兰子义看,兰子义不会不明白,不过兰子义也明白鱼公公这么做也只是给兰子义个下马威看,并没有正要撒手不管的意思。于是兰子义笑着对鱼公公说道:
“公公息怒,太尉是老前辈,是长辈,子义尊重太尉就像尊重公公一样。但要说替子义在皇上面前说情,为子义讨条生路,还是需要公公出马才行。公公您是皇上信得过的人,您说话有分量。”
兰子义这话说得还是让鱼公公很受用的,不过鱼公公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放过兰子义,他还是问道:
“我说话有分量,那太尉说话就没有?你怎么说话呢?“
兰子义闻言抱拳笑道:
“我并没有挑拨公公与太尉关系的意思,我只是说公公您是皇上心腹,太尉是皇上重臣,您二位一外一内同时替我说话那分量绝对是朝中无两,皇上的火气肯定会消不少,但内外有别,您二位的分量不是同一种分量。“
鱼公公听着兰子义的话“哼哼“笑了起来,他重复兰子义的话道:
“好个不是同一种。“
这时门外进来一台城卫,对着鱼公公和张望行礼过后便凑到鱼公公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然后鱼公公便对这台城卫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台城卫出帐之后鱼公公问兰子义道:
“卫侯,你拔刀砍人的事情已经传来了,说吧,我该怎么向皇上求情才能把你这欺君罔上的罪给摆平喽。”
兰子义欠了欠身,刚想说话,身后却传来动静。帐中众人都把目光向后投去,发现原来是仇文若挪动身子想要开口说话。但以仇文若的身份,在这种场合随便开口说话其实是不行的,仇文若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开口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停了下来。鱼公公押着眉梢盯着仇孝直,对于仇文若这种随意插话的行为鱼公公已经用眼神表示出了不满。不过仇文若主动站出来替兰子义说话倒是给了兰子义更多的回旋余地,兰子义求之不得,于是回过头的兰子义对仇文若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仇文若见有兰子义支持便跨前一步,拱手抱拳说道:
“秉公公,小生以为您不必替卫侯求情,只需向皇上禀明事情便可以。”
鱼公公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在仇文若说罢之后干笑了一声,这一声干瘪的笑充满了嘲弄,在加上鱼公公拄在椅子扶手上的胳膊和靠在椅子上的背,鱼公公整个人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只听鱼公公又用他那独特的嗓音拉长之后问仇文若道: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看,我该怎么替你家卫侯禀明实情?”
仇文若自然也看到了鱼公公这幅样子,他不仅看到了鱼公公嘲弄的表情,还看到了鱼公公眼神底下压着的愠怒。但仇文若并没有因此退缩,他或许会害怕,但他要讲的话却是一定要讲完的。
仇文若抱拳埋下头,用略显冲动但却有力的声音说道:
“士可杀,不可辱,今日德王动手在先,卫侯无故受辱,这事是德王失礼。卫侯并没有犯错,要是公公替卫侯求情便坐实了卫侯有罪,那样又怎能还卫侯一个清白之身?”
仇文若说得慷慨激昂,但帐中诸人除了张望眉头有点欺负之外,其他人都在冷眼旁观,这其中包括兰子义与仇孝直,尤其是仇孝直,在仇文若说完话后他眼色复杂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鱼公公听完仇文若的话后脸色转凉,靠在椅子上一个劲的冷笑,笑得都快咳嗽起来。鱼公公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后突然便对着仇文若问道:
“既然士可杀不可辱,那我直接斩了你家卫侯如何?”
鱼公公这话说得狠辣,尤其是那个“杀”字,咬的尤其用力,兰子义听到后脊梁骨都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不过鱼公公这话的意思明显不是“杀”,兰子义与仇孝直都听得出来,仇孝直当下便答道:
“卫侯若有罪,自有王法处置。但卫侯在德王羞辱之前并无罪过,德王又怎能妄加侮辱?现在又要杀这还有天理吗?德王是人子,卫侯也是,凭什么德王就能无辜抽卫侯耳光?这事无理。”
仇文若答得斩钉截铁,但鱼公公回答的更是干脆,他低吟着吼断了仇文若的话语,他骂道:
“但德王是皇上的儿子是龙种!你家卫侯呢?他是吗?”
鱼公公吼声猛烈,帐中顿时无人敢言。在吼过之后鱼公公拂袖站起身来,背着手骂道:
“你家卫侯生来就是皇上的奴才,你也是,我也是,天下人都是,还在这里和我提同是人子,一样吗?有可能一样吗?还有理没理,难道你要去和皇上讲道理?”
仇文若被鱼公公骂的抬不起头,抱拳作揖不敢再言。
这时仇孝直见时候差不多,便开口说道:
“公公息怒,犬子说话没有礼数乃是我教导无方,公公怪我就好。不过我儿所说卫侯有情可原却是实话,公公您只要向皇上求情的时候说清事情来龙去脉就好,想必皇上也能理解。”
鱼公公闻言冷哼一声道:
“皇上能理解?理解了难道就不罚他兰子义了?”
仇文若拱手说道:
“罚卫侯乃是卫侯命中应有此一劫,但罚清罚重就要看公公您这贵人如何为卫侯周旋了。”
鱼公公听到这话冻结在脸上的冰块慢慢的化掉了,他指着帐中站立的众人哈哈笑道:
“好你个兰卫侯,桃家虎、鹿、兔三兄弟已是万人敌在做你的左右手,现在仇家父子两人能言善辩,足智多谋又成了你的谋主,好啊,羽翼已成啊!”
说着鱼公公回到座上,长叹一声说道:
“行了,你兰子义再怎么说也是我的晚辈,你这屁股我不替你擦谁替你擦?我待会就动身回京城,去和皇上禀明军情。”
然后鱼公公脑袋一转对张望说道:
“太尉,你不是说要替卫侯求情吗?写个奏章吧。”
张望笑着答道:
“那是当然。”
鱼公公笑着点了点头道:
“凡是没有只占便宜的,卫侯,今天破贼这份功归张偃武了,你没什么意见吧?”
兰子义见鱼公公发话为自己求情,赶忙跪地叩头道:
“让功给张参军乃是子义本意,公公这是成人之美,子义怎有怨言。子义在此谢过公公成全。”
鱼公公起身摆摆手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不用见外。我得赶快去了,再迟一点城门就要关了。今晚庆功宴,就仰仗太尉和诸位了。”
说着鱼公公大步流星的迈出军帐,带着台城卫骑马回京去了。
鱼公公说得不错,获得如此大胜营中自然摆宴庆祝,在鱼公公走后张望便指挥军中厨子将从京城送来的猪、羊全都宰了下锅,待猪、羊做好之后又开了酒禁,战士们苦战三日,今天拼尽全力之后就等着这个呢,在酒肉上了桌后已是晚上,将士们自然是兴高采烈的投入到了胡吃海喝之中。
在将士们吃的正酣的时候张望带领着兰子义、戚荣勋他们在各营之间穿梭,挨个与将士们推杯换盏。在行酒的过程中兰子义也看到了德王,德王一副谁都欠他一条命的样子自然是谁都没想上去和他凑到一块,兰子义本以为德王今晚又要当中和他干上一场,但两人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德王居然主动躲开,不与兰子义撞见。见到这幅模样的桃逐兔凑到兰子义耳旁说道:
“德王就是那外厉内荏的怂样,早点给他一耳光估计早就收敛起来不找咱麻烦了。”
兰子义在心里是同意桃逐兔的说法的,但他知道无论德王是个什么样的软蛋他都是王爷,而兰子义也还要在他手底下干,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是不可挽回的,未来兰子义的日子不会好过,如果德王即位那兰子义就离死不远了,除非……
今晚让兰子义操心的不光是他和德王的事,还有他大哥桃逐虎的事情,桃逐虎因为没有能取回雷有德的首级羞愧难当,直到很晚才回到营中,张望一直等着桃逐虎回来,就在众人疑惑这件事该怎么收场的时候,张望扶起跪在地上的桃逐虎说道:
“桃将军今日舍命出战,真是让老夫见识到了北镇男儿的勇武啊!”
只此一言桃逐虎心中阴霾便一扫而空,一老一小两个军人拿着酒杯满上,豪饮了一场。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2 20:53:33 +0800 CST  
第三百六十七章 巡营
兰子义带着几个西辑虎营的将士点着火把在营中巡视,桃逐虎一身铁甲手按刀柄跟在一旁,就连仇家父子两人也都披甲佩剑与兰子义走在一起。
今夜营中的确是狂欢之夜,但张望老将自然不会放任将士豪饮而让军营不设防,那些张望挑选出来的亲兵只是少喝了一点之后便去营中要害地方防守去了,而现在夜已近仲,将士们早就在酒精的作用下昏睡过去了。
酒宴结束之前张望便已经分别给兰子义、戚荣勋他们布置了任务,京营各营营将还有兰、戚二人都要带队巡视营中,一来检查各处岗哨守军是否精神,二来严肃军纪免得营中将士喝了酒后互相滋事,三来则查看营火不要失火烧营。
兰子义的银价明光铠回营之后已经被擦拭干净,现在在火把的照耀下每一片鳞甲都耀耀生辉,看上去就像是一盏明灯,把周围全都照亮了。
桃逐兔看着兰子义这幅模样笑道:
“少爷你穿着这一身在夜里就是一个活靶子,我要是妖贼埋伏在暗处,你早就死过一百回了。”
兰子义听到桃逐兔的调侃气喘吁吁的笑道:
“幸亏三哥你不是妖贼,我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桃逐兔听到兰子义喘气,不满的说道:
“刚才出来的巡查的时候我就说你别穿铠甲,不行穿这一身行头太累。”
兰子义摆摆手说道:
“身不正,令不行。我是出来巡夜的军官,要是连我自己都仪表不正那我还怎么号令军中?”
桃逐兔闻言立马反驳道:
“那少爷现在这满头大汗的样子仪表哪里还能算得上端庄?这样就能号令全军了?再说了,现在这军中卫侯怎么号令?”
说着桃逐兔指着一旁帐中横七竖八躺着的军士,而帐篷中则传出如雷般的鼾声。
兰子义被桃逐兔噎住,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调侃自己道:
“我也纳闷了,在战场上我穿的也是这身甲胄,还要挥剑砍人,挥斥方猷,当时也不见得累,怎么现在就成这副样子了。”
桃逐兔说道:
“少爷你在战场上骑得是高头大马,根本不用自己两条腿跑,这就省下了许多力气,再说战场上以命搏命,稍有闪失就脑袋搬家,心神都在刀刃上聚着少爷你哪里可能有心思再去管自己累不累。”
兰子义摇着头笑道:
“三哥你说的还真有道理,我在战场上冲阵的时候压根感觉不到身体有何异样,刚才帐中卸了甲我才发现自己肩头都已经被甲胄磨破皮了,现在更是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哪都不舒服。”
兰子义这话一出,周围诸人都笑了,就连随行的军士们都跟着偷笑了两声。其实将士们都打心里佩服兰子义,他这么个贵胄公子在军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甘共苦,打起仗来还老是冲锋在前,将士们又怎能不佩服他。
众人嬉笑之时,唯有仇文若没有笑,他观察了周围一个又一个的帐篷后说道:
“太尉今晚未免托大了,只靠选出来的那点亲信防守两万多人的大营实在是力不能及。”
仇孝直闻言答道:
“太尉要考虑的并不紧紧是防守的问题,还有将士们的疲劳问题,以及士气问题。自方城、寿春两战之后,妖贼气盛,官军气衰,妖贼渡江之后京师更是惶恐。今天好不容易大胜,这全赖将士们舍命死战,要是今天这一仗打完还不让将士们好吃好喝一顿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仇文若并不同意他父亲,他说道:
“可现在营外还有几十万妖贼,他们只是被打散,随时都有可能聚拢过来,要是妖贼今晚劫营我军就靠这满地醉汉怎么打?”
仇孝直说道:
“的确有这风险,但贼众有胆子有脑子过来劫营的也就只有雷有德,其他妖贼不过乌合之众,而且今日一战妖贼已经胆破,我军今夜至少无虞,要是今夜都还如临大敌,我看将士们精神会顶不住。太尉很是懂得张弛有度。”
这时兰子义他们刚刚经过了最后一个需要巡查的岗哨,兰子义与哨兵打过招呼后又逗留一会,确认将士们没有松懈之后兰子义开始领着人打道回府。
仇孝直借着火光观察了下兰子义的脸色后说道:
“卫侯,我看你喜得并不真诚,心里是有心事吧。”
兰子义闻言看了仇孝直一眼,撅着嘴没有说话。仇孝直也不等兰子义发话便又开口说道:
“卫侯是在担心皇上那边会不会饶了你?”
兰子义听到这话把脸侧到一边,黑暗顿时笼罩了他的面孔,众人虽然看不清楚兰子义的表情,但都看到了兰子义肩头的动作,那是再点头。
跟随而来的军士们在桃逐兔的怒目注视下识相的散开到周围,不过桃逐兔的贴心动作这次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兰子义并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仇孝直与仇文若也不可能找出什么话来缓解兰子义心中的焦虑。
仇孝直见兰子义暗中叹气也就不再多说,众人返程的路上就这么默默的走着,没人说话。
不过很快就有人打破了尴尬的场面,兰子义他们一行人在营中碰到了同样是巡营归来的戚荣勋一行人,两边军士见面后各自行礼,兰子义与戚荣勋更是抱拳互相问候
“卫侯!”
“戚侯!”
反正回程是一路,两边队伍撞见之后便合兵一处,共向大帐走去。
兰子义既然与戚荣勋并排走在一起也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道:
“戚侯今晚可在营中查到什么作奸犯科之事?”
戚荣勋答道:
“见到两个喝醉了想要打架的,刀都拔出来了被我撞见,各上了十鞭子,勒令回帐睡觉去了。”
兰子义问道:
“为何打起来呢?“
戚荣勋不屑的笑道:
“嗨,一个敬酒一个没喝,两边都觉得没面子,然后就要动刀子,见得都不能再多了。“
然后戚荣勋打量了一眼兰子义的队伍,问道:
“你大哥呢?“
兰子义答道:
“我大哥今天兴致高昂,被太尉灌得烂醉,已经回帐篷睡觉去了。“
戚荣勋又问道:
“那你家二哥呢?今天回营之后就再没见到他。“
兰子义本想开口说桃逐鹿回京去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于是改口道:
“我命二哥给我爹报捷,我爹老说我书生一个,打不了仗,今天我要让他刮目相看。“
戚荣勋闻言笑道:
“卫侯真是的,方城大捷的时候你不报,项城守住了你不报,偏要京城脚下的时候你报,这里可隔着一条江呢。“
戚荣勋并没有多想,他没有发觉兰子义在撒谎,可兰子义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手心在冒汗。
兰子义咳嗽了一声后开口解释,他的语音语调并没有因为心中的紧张而发生变化,他说道:
“江北虽然离北镇近,但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拱卫京师,这可不是一般的荣誉。“
戚荣勋闻言说道:
“这么说来桃逐鹿现在是在京城了?“
戚荣勋说者无意,兰子义听着有意,兰子义无所谓的看着戚荣勋说道:
“戚侯何出此言?“
戚荣勋笑道:
“江南岸边被妖贼搅和的一片糜烂,能通消息去塞北的只有京城了,桃逐鹿不去京城还能去哪?“
兰子义闻言笑了笑,没有答话。在兰子义身后的桃逐兔则学着兰子义保持着最大的可知,面无表情。桃逐兔可不傻,他知道兰子义不想暴露桃逐鹿的真是行踪。
戚荣勋并不是那种心思缜密去发觉周围异样的人,他继续说道:
“卫侯今天胆子够大啊,居然跟德王打德王。“
兰子义听到这话手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然后就捏成拳头再也放不开。兰子义说道:
“德王当中抽我耳光,我忍不住,自然就还手了。“
戚荣勋扭头对兰子义笑道:
“不止是还手吧?我听说你都动刀子了。”
但扭头过来的戚荣勋发现兰子义脸色明显起了变化,便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这件事,转而改口说道:
“卫侯今天打得好啊,你的骑兵在妖贼阵中纵横驰骋,硬生生把妖贼的阵给搅黄了。“
兰子义同时说道:
“戚侯今天的指挥也是沉着冷静,神机营的威力我可算是见识到了。还有你们戚家长刀,的确威力惊人。“
两人互相吹捧却并非是出于拱卫,这话里至少有一半都是真心话,战场上的兰子义和戚荣勋互相之间的配合是非常紧密的,但两人的立场和背后的势力却让两人的关系不可能太紧密。
说这话众人已经来到了大帐前,帐中灯火通明,里面的热气隔着帐门都能感觉到,看样子今天营中的人都到齐了,就跟昨晚战前一样。
随兰子义而来的军士们立在帐外不再入内,兰子义则摘下头盔捏了捏鼻梁说道:
“昨晚没睡好,今天又累了一天,我还真是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
戚荣勋伸手去掀门帘,一边掀一边说道:
“太尉今天喝了那么多酒都没有躺倒下去要召集将领来商议军情,我们又怎么能喊累?忍忍吧卫侯,等太尉安排完你就能睡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3 21:09:15 +0800 CST  
第三百六十八章 换将
兰子义与戚荣勋一道进了大帐,仇家父子向兰子义点了点头后就打算在帐外找个地方歇息,这时帐内传出张望的声音道:
“你们两个也进来吧。”
仇家父子闻言换了个眼色,然后低着头跟在桃逐兔后面一起入帐。张望主动要求仇家父子入帐看来也是承认了这父子两人的智囊地位,兰子义对此甚是满意。
帐中人头攒动但军中该来的人都还没有到齐,兰子义入帐之后与戚荣勋各找了一角想要站着等一等,没想到张望主动向他二人招手道:
“两位侯爷,来来来,这边站着。”
张望说得客气,客气的都有些殷勤了。太尉如此相邀兰子义与戚荣勋哪敢不给面子,当即快步走到兰子义跟前作揖行礼。
张望见状摆摆手示意兰子义站起来,他说道:
“两位侯爷今天居功至伟,应当是老夫给你们作揖,你们又何必这么客气。”
兰子义与戚荣勋异口同声道:
“末将不敢!”
张望闻言哈哈笑了笑,而站在张望身后的张偃武则哼了一声说道:
“卫侯,我这条胳膊你得给我赔钱才行。”
兰子义起身看到张偃武拍着他那条受伤的胳膊正对着他叫嚣。兰子义看了一眼张望,发觉张望只是置身事外,并没有要偏袒张偃武的意思,于是兰子义放心的笑道:
“张参军,我家二哥当时给你还肩膀的时候就说过,你这伤要静养,你自己要上马的,怎么来找我要药费?难道说谁给你治了病谁就要给你赔钱?世上哪有这个道理?”
兰子义这话一出周围人全都笑了,连张望都笑出声来。张偃武被周围人笑得满脸通红后又骂了半天娘。等到说笑的差不多后帐内的人也差不多来齐,张望咳嗽了一声之后旁边立马有军士吼道“肃静!“
等帐中声音静了下来,张望对着帐下问道:
“今日伤亡如何?报来。”
站在帐下的各级将领们张望的命令后互相瞧了瞧,然后有人开口说道:
“八里营加上昨天四栅兄弟共计折损三千两百人。”
张望闻言看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脸上还贴着纱布的将领道:
“你们营将怎么样?”
那人抱拳答道:
“回太尉,估计过不了今晚。”
张望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待会事情商讨完我去看看他。”
接下来各位将领们分别报道
“南先登营损失五百。”“北先登营折损四百五。”“武库营折损六百。”“神机营折损八百。”
这个时候张偃武鞠躬面向张望说道:
“京营计三千人,其中铁浮屠损失二百九十三人,长刀手损失一千六百余人。”
等到张偃武报完伤亡之后兰子义才想起贺温玉被张望抓了之后现在西辑虎营是在他兰子义手上的,可今天带队出战的桃逐虎与桃逐鹿现在都不在,而他兰子义根本不知道西辑虎营伤亡如何。就在兰子义脑门冒汗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仇文若跨前一步说道:
“西辑虎营折损战马十六匹,受伤三十七人,无人阵亡。”
仇文若这一答可真是及时,兰子义被人解了围暗中长处一口气。
张望听完众人汇报后看了这边仇文若一眼,然后从旁边军士手中结果一壶酒倒在地上说道:
“来,老夫敬诸位阵亡的弟兄们一杯。“
帐中诸人见张望倒酒全都敛气静立,跟着张望一起默哀。
待到将酒壶倒空之后张望说道:
“今日我军伤亡如此,尔等可知妖贼伤亡如何?“
张望这么一问帐下诸位将领便互相交头接耳起来,但却没有人能答出妖贼的伤亡来,桃逐兔更是凑到兰子义耳旁小声说道:
“妖贼死的那么多这哪里能数得过来?“
可桃逐兔没有想到的是兰子义离张望实在太近,他说得话被张望给听到了。张望闻言便道:
“桃三郎说得不假,现在躺在外面地上的妖贼的确数不过来。“
众将士听到这话后哈哈一阵哄堂大笑,待到将士们笑完之后张望说道:
“死的妖贼数都数不过来这说明诸位兄弟尽力,我们今天取了大劫,这样一比其实我军的伤亡并不算大。
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今日之奇兵是兰、戚两位侯爷。他们今天凿穿贼阵,掩护后方,功劳甚大。“
帐中众人闻言互相瞧了瞧,有人点头,有人不说话,兰子义则抱拳说道:
“今日张参军与我一道却敌,功劳不下于我。“
张望闻言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打算继续夸奖自己的孙子,而是话锋一转说道:
“今日两位侯爷立功甚大,损失也大。你们最先接敌,打得仗最苦,伤亡如此我是没有理由指责你们的。但今日一战后,御林军是没法再战了,他们需要先一步退回京城修养。神机营三千人损失了八百,后面作战怕也会吃力不少。“
兰子义与戚荣勋闻言低头默不作声,不敢多说废话。
这时帐下有人问道:
“听太尉的意思,我们还要与妖贼接着打?“
张望笑道:
“妖贼未灭我们不接着打难道要放妖贼跑了不成?“
帐中有将士闻言问道:
“既然如此太尉为何不今夜连夜派兵进剿?此时的妖贼可以说是束手待擒。“
桃逐兔接着就跨前一步抱拳说道:
“今日一战,辑虎营毫发未伤,只要太尉一声令下,逐兔即刻便帅营中将士出去将雷有德那妖贼捉来见太尉!“
桃逐兔豪言一出帐下便全是请战之声,一片喊杀之中张望倒是淡定的很,他只是撇着嘴角微笑,静看着下面人闹腾。
兰子义立在张望一侧没有吭声,在他后面的仇家父子也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站着,等到众人喊了半天喊累之后,张望终于慢慢开口说道:
“你们都想要出营去灭贼?好,让我先问你们几个问题。“
然后他掉头看着桃逐兔问道:
“三郎,你酒量不错嘛,喝了那么多现在居然还在这里站的好好的。“
也不只是被提醒到了还是说桃逐兔本来就憋着,张望话刚一落桃逐兔便打了一个饱嗝,一股酒味顿时充斥四周。
这个饱嗝替桃逐兔回答了张望的问题,帐中其他人闻声都哈哈大笑,桃逐兔自己则羞得满脸通红,抬不起头来。
张望听到笑声后话锋一转立刻对着帐下众将说道:
“笑什么笑?你们觉得就三郎这样?你们使劲拍拍自己肚子,肋一肋自己腰带,看看你们今天会不会吐出来。“
众将闻言低头说不出话来,帐中小声也就此戛然而止。
众将士已经被张望几个问题问的全都抬不起头,而这正好给了张望想要的机会,张望抓住时机一刻也不停留说道:
“刚才你们出去巡营也都看见了,就弟兄们喝的那个样子你们现在拉人能把谁拉起来?一个一个在这请战能出去打得就你们几个。“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仇孝直这时开口说道:
“众将士喝的酩酊大醉固然有失体统,可今晚这酒是太尉您安排的,喝成这个样子太尉也没有阻止,我想这事不能怪到众将士头上吧?“
帐中众人闻言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仇孝直,仇孝直被众人注视也没紧张,还是之前那副样子站在原地。
张望并没有怪罪仇孝直当众顶撞他,在仇孝直刚问完时张望便答道:
“孝直说得不错,是我放纵大家喝,我也没有要怪大家的意思,我只是要让大家清楚今夜我军没有继续出战的可能。“
张望此言一出,帐中众人纷纷一轮,过了一会后有个青年将领怯生生的问道:
“听太尉此言莫非太尉今天是有意灌醉全营,让大家起不来?“
张望笑着答道:
“不错,老夫正是此意。“
张望这一承认帐中一片哗然,众将高声叫嚷道:
“太尉莫非信不过我等?觉得我等已经无心再战?”“就是!打了一天又怎样?打一天一夜我们也能接着打下去!”
这次张望没等众人主动收声,他在混乱中沉声说道:
“我是太信得过你们,所以才故意把你们灌醉。我是要灭了妖贼,但不是现在,不是今晚。”
帐中人在张望开口之后静了下来。众人听着张望的话一脸疑惑,张望望着众人的脸没有立刻解释这么做的原因,相反他又问了个问题:
“现在外面还有多少妖贼活蹦乱跳?“
众位将士被问的傻眼,死了的妖贼多算不出来,剩下多少谁能知道?
不过张望这问题明显不是提出来给人答的,他自己答道:
“妖贼战死的人多,跑了的更多,现在外面满山遍野都是贼你们要杀谁?你们怎么杀?桃三郎,你说说你去杀谁?“
桃逐兔被问到后不好意思的答道:
“我……我可以把雷有德找出来带给太尉,对,我刚才就这么说的。“
桃逐兔一边说一边自己点头。
张望闻言不屑的冷笑道:
“好,你出去把雷有德抓了杀了,那剩下的妖贼怎么办?十几万人散布江东接下来的事情你们怎么办?“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3 21:09:22 +0800 CST  
第三百六十九章 换将(下)
张望没有停下,他紧接上言继续说道:
“天下富庶之地莫出江东,江东每年产的税赋、稻谷支撑着半个大正的开销,除此之外江东的生丝、茶叶、瓷器是我大正与海外蛮夷贸易的大宗商品,每年由此获利亦不在小。现在你们出去是能够轻松捉拿雷有德,可那之后呢?漫山遍野的妖贼你们抓的完吗?没了雷有德统辖的妖贼四处流窜,占山为王,到时候江东岂得安宁?
去年代公北伐已经掏空了国库,如今章首辅税改,再加上妖贼折腾,朝廷财政只会雪上加霜,天下安定全靠江东物产,这时候要是把妖贼打散成土匪,这大正江山可就亡了!“
众人听到这里渐渐明白了张望的意思,张望想要全歼妖贼,但全歼贼寇谈何容易,当下便有人问道:
“太尉所言甚是,但按照太尉所说,想要全歼妖贼就要等妖贼重新聚拢,等但妖贼重新聚拢之后固然是可以与他们决一死战,可今天我们与妖贼交战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就这能打赢还多亏侥幸。若是等妖贼重聚我们再打可就不比现在痛打落水狗这么轻松了。”
此言一出帐下有不少人都出身附和。张望被人反驳后并没有生气,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说将来打得不轻松,那我问你,若是再会战你能不能打赢?”
刚才说话那人想了想后答道:
“能是能,但……”
张望立刻接过话茬说道:
“但很吃力,对吧?”
说罢张望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帐中诸人,之后说道:
“你们现在出击是轻松,是痛打落水狗,打完之后便可回京呆着吃喝玩乐,可是之后呢?江东流寇横行,互不统一,你们回京之后睡不了几个安稳觉就要出来继续剿匪,而那些能和你们打得不相上下的土匪都盘踞在各个山头之上,你们拔掉一个还有另一个,剿了这处还有另一处,整天疲于奔命,不得休息。这还不算江东乱了之后你们粮饷再无保障,本地
恶少年和地痞还会源源不断为妖贼提供血液,你们怎么打?你们打得赢吗?“
这一回帐下无人再出言反对张望,相反众人到这个时候已经被张望说服都点头对张望表示同意。
张望继续说道:
“弟兄们,长痛不如短痛,你们一时辛苦换来的是天下太平。妖贼百万大军,投鞭断江,过江只一战便损失过半,我才不信妖贼还有勇气再与我军堂堂阵战,再加上东镇援军已近,我们两军合击之下妖贼必死无疑。
妖贼起兵为过两月已经凿穿了半个大正,若是我等在京城脚下还不能将其全歼今后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再见父老乡亲?都听我的,养精蓄锐,我们与妖贼战上他娘的一场,拼了!“
张望的豪言壮语把整个帐篷将士们的情绪都点燃了,将士们嚎叫着张望提出的口号,决心与妖贼决一死战,就连兰子义都被气氛引燃,投身到呐喊之中。就在此时,帐外有军士喊道:
“鱼公公到!”
张望闻言大喜,笑哈哈的前往帐门前迎接。帐门被台城卫从外掀开,张望看也没看便开口说道:
“公公来的正好,我正在和将士们安排军务呢!“
与火急火燎的张望不同,鱼公公是吟着笑慢慢悠悠的走进帐中的。鱼公公并没有被大帐中热烈的气氛所感染,在他的身上透着一股阴气,虽然鱼公公平时身上就带着寒风,但这次与平时不一样,这次的鱼公公心里怀着什么事情。
兰子义看着鱼公公那笑吟吟的脸感觉不太妙,与此同时鱼公公则开口对张望说道:
“太尉带兵自然是雷厉风行,老夫领教过的。老夫这么快从京城赶回大营是带来了皇上的手敕。“
张望闻言便要跪地接旨,不过被鱼公公拦了下来,鱼公公笑道:
“太尉不用着急,手敕可以慢慢接,意思到了就好。“
此时的张望也感觉到了些许异样,他看着鱼公公,而鱼公公则笑道:
“太尉不必担心,是好消息,皇上钦点,你的宝贝孙子封侯了。“
张望闻言哈哈笑了出来,张偃武闻言也上前准备领旨谢恩,可鱼公公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众人的心全凉了下来,只听鱼公公说道:
“皇上还有旨意,命太尉你立即动身回京述职。”
张望听到这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问道:
“我回去了大军怎么办?”
鱼公公笑道:
“太尉你说笑了,大军本就是在德王麾下,太尉走了自然有德王亲自统兵剿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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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捷之后已经过去了五天,这五天来那该死的雨不停的在下,哪怕是白天也是阴沉沉的暗无天日,兰子义感觉张望走了之后雨就越下越大,都快赶上刚出京那会兰子义在江城病倒的时候了。
提起江城兰子义便想到了当时那副烂摊子,而打了这么长时间,到头来居然又成了相似的局面,这不得不让兰子义觉得自己身处轮回无处可逃,是不是该找个大觉宗的出家人算算命了?
这时兰子义所在的帐篷被掀开,桃逐鹿与桃逐兔一身蓑衣从门外走进来,仇家父子紧随其后一起进到屋里。桃逐兔刚一进来连蓑衣都来不及脱便掩着鼻子说道:
“少爷,你这帐篷里一股霉味难道你闻不到吗?出去透透气吧,再不出去你都要长成蘑菇了。“
说着桃逐兔指了指帐篷一角不知从何时开始长出来的那一坨菌菇。
兰子义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权当答话。大家都知道兰子义心里不爽,因为张望走了后第二天一大早,醉醺醺的德王便拿了兰子义的军权,将铁浮屠与西辑虎营全都收到了自己手下直接掌控,对此德王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只是多给了兰子义两顶帐篷,而兰子义也知道个中缘由,所以他不多言只是闷闷不乐的每天坐在帐篷里。
见到身后进来的桃逐鹿,兰子义又向后看了看,然后问道:
“大哥呢?为什么没和你们回来?“
桃逐鹿脱了蓑衣,正在甩干手中的斗笠,他答道:
“大哥还在妖贼营外盯着呢,他说他在盯一会,让我们先回来。“
兰子义闻言又叹了一口气,他说道:
“辛苦大哥了。“
然后兰子义起身招呼其他入座,然后他问道:
“妖贼那边情况怎么样?“
桃逐兔答道:
“把营扎起来之后就没什么大动作了,我今天连樵采的人都没看见。“
桃逐鹿则说道:
“与前几天大哥刚发现的时候比起来,妖贼大营明显静了下来,不再骚动了。“
这时仇孝直叹气道:
“唉,太尉的确出了一条妙计,但这条妙计也是用在前些天的,要是刚发现妖贼重新扎营之后我们就全军压上,那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回京受赏了。“
桃逐兔闻言骂道:
“还不是因为那个狗屁德王,接了全军之后就知道每天吃喝玩乐,谁能想到他居然把京中妓女都给引入大营。“
桃逐兔骂过之后众人全都叹气不言,帐篷里一旦静下来就能听到远处大帐传来的歌声、舞声还有嬉笑怒骂声。
仇文若又叹了口气后说道:
“卫侯再去见见鱼公公吧,求鱼公公赶快发兵,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这么下去我军与妖贼的士气可就要逆转了。“
兰子义咬着嘴唇听完仇文若的抱怨,然后无力的说道:
“文若先生,我这几天哪天没去找过鱼公公?鱼公公哪次没有听我的?公公是很给我面子了,但德王压根没有出兵的打算,鱼公公之前和德王闹得也很不愉快,若是干涉太多鱼公公自己也会有麻烦。”
桃逐兔这时发作道:
“所以公公就让德王把妓女乐工也都引到营中来?这像话吗?”
桃逐兔此话一出帐中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久仇孝直才打破沉默道:
“隆公公那边并没有将卫侯求救的事情告诉鱼公公,这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吧。”
兰子义闻言问桃逐鹿道:
“二哥,你那日入京的确没被鱼公公看出破绽来吧?”
桃逐鹿答道:
“少爷放心,那日我快马加鞭入京之后求见了隆公公,隆公公接了表后嘱咐我转告少爷放心,不要为此事担惊受怕,然后专门派人引我从偏门出宫离京,一路没有碰到鱼公公。”
仇文若补充道:
“鱼公公为人轻悍,要是真的知道二郎入宫,那入营之后怎么也都得找卫侯的麻烦的。”
兰子义听着点了点头,但他不解的是为何隆公公要替他掩饰此事,皇上若是真的宠溺德王要传位德王那他又为什么会轻易放过兰子义?
这件事情兰子义觉得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但现在妖贼未灭,还不是被这些杂事分心的时候,兰子义便又问道:
“军中粮食可还够吃?”

第三百七十章 死气沉沉
桃逐鹿闻言摇头叹气道:
“少爷问的要是德王,那就绝对够吃,不仅够吃还能每天大鱼大肉的吃。但要是说其他将士,每天能吃饱就不错了。”
仇文若借机补充道:
“京城离我们这么近我军将士都吃不饱饭,就照德王这残虐寡恩的样子,再不速战将士们就要哗变了。”
仇文若说得不错,但他的话并不能改变现状,帐篷里的众人听到这话只能长长叹气。
过了一会后桃逐鹿说道:
“我倒是听说贺温玉那小子又混得风生水起。”
兰子义听到贺温玉的名字把手指骨节捏的咯吱作响,兰子义问道:
“他不是被太尉给拿下就快被斩了吗?“
桃逐鹿听到兰子义手指发出的响动之后看了兰子义一眼,他答道:
“太尉是太尉,在太尉手下贺温玉那样当然活不久,但现在掌军的是德王。据说那晚他被太尉摁住,求爷爷告奶奶,四处找人求情,最后贿赂了德王好几万两的银子才让德王替他出头保了一命,太尉走后又是他派遣西辑虎营去京中接妓女到营中伺候德王,要不是摔断了腿需要回京静养,现在他肯定是德王面前的红人。”
兰子义骂道:
“这个王八蛋,辑虎营的壮士岂是给他用来干这种龌龊事情的?”
仇孝直静静的看着发怒的兰子义,不紧不慢的问道:
“卫侯和贺将军没什么仇啊?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兰子义骂道:
“我看不惯他做事的样子。”
仇孝直笑道:
“卫侯是看不惯贺温玉做事的样子还是嫌贺温玉指挥了西辑虎营夺了卫侯的权?”
兰子义听到这话抬头盯着仇孝直不说话,在兰子义在眼中极力克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仇文若倒是不慌不忙,他并不打算因为兰子义的愤怒而退缩,经过这些日子仇文若已经基本把准了兰子义的脉搏,他知道兰子义会因为何事发怒。仇孝直继续慢慢地说道:
“卫侯,你入京这些日子难道还没明白过来吗?你在京城里形单影只,而你的对手则厚如城墙,你多一个朋友就多一分助力,哪怕那贺温玉是个小人,你与他性格不和成不了朋友,那你也没有必要树一个敌人出来啊,你和他本无仇,他本就是西辑虎营营将,占得就是自己的位置,谈不是夺了卫侯的权,当夜卫侯与贺温玉一起出战时贺温玉本人也非常识相,并没有与卫侯冲突的意思,而且他现在人在京城,西辑虎营还是卫侯你的,卫侯你又何必与他龌龊。”
仇孝直说话期间兰子义一直盯着他,仇孝直不温不火的说下去,兰子义憋着的那口气也渐渐泄了,最后仇孝直又补充道:
“圣人曰:君子不迁怒。卫侯对现在德王统军不满我们都能理解,但卫侯要是把气洒在别人头上,还要坏掉好事那就不对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
“孝直先生说得不错,我是被气晕了。”
然后兰子义吩咐桃逐鹿道:
“二哥,京城中可有我们的人?”
话刚说完兰子义又摇了摇头,说道:
“算了,家中在京城的人没有必要为了这事暴露身份,二哥你亲自回一趟京城吧,替我问候下贺温玉,就说同袍之情,看望乃是本分。”
桃逐鹿问道:
“少爷,现在去是不是迟了点?而且就他那爵位卫侯专程过去实在是屈尊了。”
兰子义苦笑道:
“孝直先生说得不错,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我家以军功立家,哪怕贺温玉是个逃兵也是个兵,拉拉关系总没错。”
桃逐鹿闻言看了仇孝直一眼,然后抱拳领命道:
“我知道了少爷,迟些时候我便入京。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军情的事情,我同意文若先生的看法,应当速战速决,再拖下去对我军没有好处。”
兰子义闻言烦躁的伸出手揉捏自己的太阳穴,兰子义手上力道太大,太阳穴周围的皮肉都被兰子义揉皱了。揉了好一会后兰子义问道:
“前来支援的东军有没有消息?”
桃逐鹿闻言答道:
“据我所致东军正在快马加鞭赶来。”
兰子义恶声恶气的说道:
“这都几天了还来不了,有脸说自己是快马加鞭?”
桃逐鹿答道:
“东军的确是快马加鞭,但连月霪雨把路全都泡没了,他们过来也不容易,据说他们现在已经北上京口,不日便会来到京城。”
桃逐兔闻言插话道:
“要我说能来就不错了,要是也和北军援军一样被半道挡住那才叫惨呢。”
桃逐兔说完话后帐中便不再有人说话,众人又陷入了沉默当中只有从帐篷顶上传来的密集雨点声点缀着冰冷的空气。雨点太密,雨水太大,帐篷随能挡住水不进来,但哗哗落下的水声依旧搅得人心似蹈海。兰子义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内心深处传来的呐喊,那是寂静与不甘混杂在一起的焦虑,在这么下去兰子义非得被逼疯了不可。
终于兰子义站起身来,他起身的动作太猛以至于一头撞到了头顶的帐篷上,被帆布兜住额雨水一下子浇到了兰子义头上,将他淋成了落汤鸡。
桃逐兔见状赶忙起身为兰子义拿过毛巾,他说道:
“少爷这是干什么?起来也得小心点啊。”
桃逐鹿见状则从一旁箱子里面为兰子义寻找干净衣物想拿给兰子义换上,没想到兰子义只是接过毛巾擦了擦脑袋便说道:
“走!我们去见鱼公公。”
桃逐兔闻言说道:
“少爷,你先把谁擦干换了衣服再说吧。”
兰子义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
“不,我等不了那么久,就现在,我们去见鱼公公。”
帐中众人见兰子义这样,知道他的倔强劲上来了,这时候任谁也别想拦住他,于是桃逐鹿换手为兰子义取来蓑衣,在桃逐鹿与桃逐兔的帮助下兰子义迅速穿戴好行头,其他人也都准备完毕,一行人掀开帐门便往大帐那边走去。
刚出门桃逐鹿便与众人分开,备马去了京城。虽然桃逐鹿走了,但兰子义没走几步就撞见了从营外归来的桃逐虎,在他手下人手总算还是够用的。
桃逐虎见到兰子义后便匆匆将马匹交给其他军士,自己则跟在兰子义旁边,不等兰子义寒暄便说道:
“少爷,妖贼营中有动静。”
兰子义闻言脸色一变,问道:
“有何动静?”
桃逐虎说道:
“突然之间营门昼闭,岗哨戒严,贼营之中惊得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桃逐兔听到这话调侃道:
“嗨,这么大的雨大哥你离的那么远当然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桃逐虎恶狠狠的瞪了桃逐兔一眼,骂道:
“不懂少胡说!妖贼营中无粮,这几天每日不停的排兵出去劫掠搜刮,为何今天突然闭营?妖贼若是无事营中当有走动,可是现在妖贼营中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肯定是在准备搞动作,你要是连这点眼里都没有将来在军中迟早要丢性命。”
桃逐兔被自己大哥怼了一道说不出话来,兰子义听过这军情后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说道:
“走,我们去见鱼公公!”
一行人就这么行走在雨中。虽在军中可路上却很少见到将士们的身影,将士们全都蜷缩在各自的帐篷中避雨,偶尔会有帐篷门缝被风雨掀开,透过帐门兰子义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军士疲惫的挤靠在一起,一脸菜色,双目无神。
仇文若见状,不忍心的说道:
“京城近在咫尺,为何军中将士连吃都吃不饱?就算德王克扣军饷可是粮草是够的呀。”
这时仇孝直说道:
“我最近联系了些京城里面的朋友,据说最近京城粮商在不停的向外地贩卖大米。”
仇孝直闻言掉头怔怔的看着自己父亲,说不出话来。桃逐兔说道:
“方城之战时粮草就是京城送过去的,打了这么久京城里面居然还能大把大把的往出卖粮食?”
仇孝直笑道:
“粮食是有的,从去年打到现在这么久太仓也就损耗掉了三分之一。但市面上没粮是真的,江北大旱,江南霪雨,今年春种的庄稼全都坏在田里了,全国粮食都告急。”
桃逐兔问道:
“既然如此那么京城粮商的大米是从哪里来的?”
这时仇文若突然发话道:
“军粮!”
仇文若这话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兰子义听得出他的愤恨,也听得出他心中的恐惧。
桃逐兔闻言长大了嘴想要开口发问却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赶紧压低脑袋观察了一圈四周,然后小声问道:
“莫非有人倒卖军粮?谁敢有这么大胆子?”
仇孝直冷笑道:
“军中大小事情谁在管?粮草从哪里出入?自从德王管了事就是德王掌控粮草,别忘了,打赢那天晚上全营可是喝的酩酊大醉,结果第二天大家就没饭吃,三郎你说是是在倒卖军粮?”
桃逐虎闻言把手上骨节捏的咯吱作响,桃逐兔则倒吸一口冷气,他惊讶了好一会后才问道:
“德王好歹也是王爷,他就这么贪财?他这是打小没有见过钱吧?再说了,那么多军粮他是怎么贩到粮商手里的?”
兰子义接过话头答道:
“无论德王是怎么做到的他都在空耗我大正国力。走,我们去见鱼公公,要快!”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4 21:27:15 +0800 CST  
第三百七十一章 明月坐山间
兰子义一行人快步走在雨中,营地内的积水被他们踩踏的哗哗作响,混在雨水里稀烂的泥土随着水花飞起,落在众人的裤腿上,只走了不一段路兰子义他们的裤子就全被泥浆包裹住了。
兰子义在营中走的深一脚浅一脚,还好有桃逐兔与桃逐虎帮着搀扶他,要不他肯定要摔好几个跟头。之前每天来找鱼公公时也是如此,不过今天的路尤其难走。兰子义觉得要是再这么拖延下去今后的路会更难走,那一地的泥浆正慢慢的把所有人都给陷进去,兰子义看到大家都在泥浆中挣扎,一点一点被淹没,包括他自己在内,大家最后都会窒息而死。
兰子义挥挥脑袋甩掉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桃逐兔见状问道:
“少爷你怎么了?”
兰子义答道:
“没事,没什么。”
一行人已经来到大帐附近,喧嚣的奏乐声声从帐中穿出,直冲云霄,仿佛这顶帐篷是独立于整个大营的存在,被仙风和乐给轻飘飘的送到天上去了,但这只不过是一种感觉而已,没有谁能从脚下的污泥中独立而出,德王所在的大帐其实是陷得最深的,那些从帐篷中伸出来的地摊都已经被泥水渗透,变得污秽不堪,不过德王每天都会换一块新的铺到地上去,估计坐在帐中的人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兰子义与众人没有走到帐篷里去,那里出了德王和他的佞臣没有任何人,里面传出的推杯换盏的嚎叫和妓女甜的恶心的撒娇声已经够让人反胃的了。鱼公公并不在大帐中,他在附近的另一顶帐篷里面,那里地势要比这里高。
兰子义他们来到鱼公公帐前,守在门口的台城卫这几日每天都能看见兰子义,也并不惊讶,他们恭恭敬敬的向兰子义作揖行礼,然后掀开帐门请兰子义进去,其中一人说道:
“卫侯,公公吩咐,您来了就请您进去。”
兰子义对着台城卫点点头,算是谢过,然后带着众人鱼贯而入帐中。
鱼公公的帐篷不大,但布置的很是精致,此时的鱼公公正坐在座上,他眼睛微闭,手里把玩着一盏热茶,茶水是新添进去的,因为热气正在不停的从茶碗盖下蒸腾而出。鱼公公这么怯意是有原因,因为此时此刻正有一仕女对坐在前,手弹琵琶,口念丽词。只听这佳人唱到:
“汾阳宫外雨绵绵,铜雀台中舞翩翩
芙蓉杯妙选佳人,何处明月坐山间。“
仕女嗓音婉转,歌词清丽,当词从那圆融又饱满的双唇之间吐出的时候,兰子义清清楚楚的看到每一个字都从仕女唇间蹦出,一跃而入天上,洒满人间。仕女那淡淡的微笑,那温润的眼眸,那修长又有弹性的手指,配合他婉转动人的歌声,直把整个帐篷都变成了春天,让人忘记了这里是杀人的战场。
兰子义看着眼前美景费劲的咽了一口吐沫,他身后跟来的其他人也都被这一帐春色闪的两眼发光,唯有桃逐虎一人凑到兰子义耳边小声说道:
“少爷,此女子肩手沉稳,腹背有力,唱词时运气细而不绝,是个练家子,少爷可要小心。”
兰子义听到这话才算回过神来,转眼再看时那仕女已经听了手中琵琶,正和鱼公公一道笑看着兰子义。
兰子义眼神刚与那仕女对在一块脸便烧得通红,此时兰子义埋在胸口里的心脏正七上八下的使劲跳动,恨不得撕破胸膛直接蹦出来。
鱼公公看到兰子义这窘迫样子开心的哈哈笑了起来,他又看了一眼面前仕女,然后问兰子义道:
“卫侯来了?”
兰子义一行人除了桃逐虎外全都被这女子扰得心中大动,被鱼公公问话点醒后大家都狼狈不堪,赶紧收起了自己失态的样子。
兰子义此时才想起脱下蓑衣,他理了理自己本就整齐的衣襟,又捋了几下头顶盘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不知这是在重整自己仪表还是怕在仕女面前失态。动了几下后兰子义正色说道:
“我本来以为鱼公公是朝廷栋梁,不会向德王那样召…女色入营,可现在看来是我兰子义错了。”
兰子义在说“女色”二字时眼睛不自主的瞥了一眼仕女,他本想说“妓女”来着,但那仕女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让兰子义不得不改口选其他的词。
鱼公公听到兰子义这话又哈哈笑了起来,他说道:
“老夫年幼便净身入宫,一六根清净的老宦官哪里去给你亲近女色去?只不过是老夫年龄越大心越软,已经见不得娃儿们受苦,便收了些没饭吃的姑娘在身边,一来她们有饭吃,二来我也有人伺候。之前你也见过的,在庐州我卧室里面。”
说着鱼公公又看了一眼仕女,那仕女则对这鱼公公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柔。
鱼公公又道:
“卫侯莫要担心,这些个女娃我是当女儿一般养着的,没被人碰,也没人碰,干净着呢,尤其是这月儿,那可是我的掌上明珠。”
那仕女闻言起身对着兰子义一行人深深的道了一个万福,然后说道:
“奴婢月山间,见过诸位官人,见过卫侯。”
月山间说话时尤其加重“卫侯”两字,兰子义听到这句话时骨头一个劲地从内向外的冒泡泡,他觉得自己就快酥软到地下去了。
鱼公公看了看兰子义,又看了看月山间,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说道:
“月儿,你今日刚来,不要太劳累,退下去歇歇吧,这里我和卫侯还要谈正事。”
那月山间听到命令又对众人深深的道了一个万福,然后便一步一摇曳的走到后面鱼公公卧房的帐篷去了。
兰子义他们除了桃逐虎外全都目送着月山间离去,虽然他们知道这样子实在是丢人,但他们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等到月山间离开兰子义他们才算是松了口气,入账之前大家伙憋着的那口气不只不觉间居然就被化解的一干二净,兰子义连和鱼公公争执的心情都没了。
鱼公公在这时不失时机的调侃道: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5 21:33:57 +0800 CST  
“我看卫侯对月儿很满意嘛。我说过,我身边这些贴身的姑娘卫侯只要看上了就送你了,怎么样?改天送到府上去?”
兰子义闻言脸再次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公公,我没有那个意思。”
而仇文若则伸手抓住兰子义,兰子义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仇文若的手指在颤抖,他小声说道:
“卫侯,这女子不能要!”
当然不能要,兰子义知道当然不能要,就鱼公公执掌台城的那手段,他身边的女人那都是披着羊皮的母豹子,这女人要是收下了不就等于兰子义时时刻刻被鱼公公给看住了?但兰子义实在忘不了这个月儿,她的声音,她的眼眸,她的身子都像块磁铁一样把兰子义吸过去,让他脱身不得。兰子义这次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牡丹花吓死,做鬼也风流“了,明知这是毒药可兰子义还是愿意心甘情愿的吃下去。
兰子义喘了口气说道:
“公公与其将女子送我,为何不送给德王呢?我觉得那样更好。“
鱼公公闻言面容一下转冷,说道:
“哼,那不是糟蹋我的月儿?再说了……“
鱼公公话说一半突然把话咽回去,兰子义听出鱼公公这话还有深意,便试探道:
“再说什么公公?“
鱼公公摆摆手笑道:
“没什么。“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5 21:34:29 +0800 CST  
兰子义从鱼公公的话中听出了他的底气,看来鱼公公早就在德王身旁安插了人物。不过鱼公公肯说把人送德王是糟蹋,也看得出这月山间的确是他看重的人。
鱼公公向前探了探身子,又说道:
“卫侯,月儿可是我女儿中最成器的一个,虽然比不上你娘那大正第一美女,不过也差不到哪里去。我看挺合你胃口嘛,送给你了。“
兰子义闻言心中天人交战,最后咬着牙抱拳说道:
“回京的事情回京再说,现在军中我还是先与公公谈军情吧。“
鱼公公闻言脸上表情冷了下来,他盯着兰子义冷哼一声后不再提这件事情,而是语气一转说道:
“军情?不就是要我催德王发兵吗,我已经催过了,没用,你去吧。“
兰子义闻言放下手,砸了砸舌头后说道:
“公公,我和德王的龌龊您知道,我哪里能去催他。“
鱼公公闻言打断兰子义说道:
“你有龌龊我和他就好?他跟在姓隆的屁股后面那么紧,我都弄不明白他个王爷是怎么想的。再说了,你的龌龊是谁替你解决掉的?是我,我不和皇上求情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少拿我当枪使了,要催着发兵自己想办法,我已经没办法了。“
兰子义闻言就差哎呦一声叹出气来,鱼公公这话说得明白得很,他也知道当下需要速战速决,可他也不想去催德王。兰子义没了办法,无话可说,倒是这时仇文若抱拳说道:
“公公,就算是扎营那将士们也得吃饱才行,现在我军离京城这么近,吃着太仓的存粮可将士们却面有饥色。小生斗胆,我听说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公公能不能听我一言?“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5 21:35:15 +0800 CST  
第三百七十二章 忠臣
鱼公公听到仇文若发问,脸色颜色变得更冷,他阴着脸压着没,死死的瞪着仇文若,鱼公公现在脸上的样子就是那种吃了屎又吐不出的恶心模样,鱼公公并不想被人问起这件事情,大家都看了出来,那鱼公公又为何会恶心呢?他执掌的台城卫可是大正的第三只眼,天底下有那件事情能瞒得过他?
但鱼公公还是表现的于此事无关,至少他想要表现成这个样子,只听他问仇文若道:
“你要说什么事情啊?”
仇文若还是那副抱拳傲立的模样,全然不管鱼公公已经变凉的神色。在兰子义看来此时无论仇文若像极了风雪中傲立的松柏,而他兰子义是绝对做不到仇文若这样的。
只听仇文若说道:
“我听说今日京城粮商手中有大量稻米转售各处,现在军中饥馑难道公公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鱼公公不置可否的答道:
“商人嘛,本就干的是贱买贵卖,转通有无的勾当,他们卖什么又怎能与我军中联系起来?军中饥馑的确是个问题,但原因有很多,唯独没有你说的这个。“
仇文若问道:
“商人既然是在转通有无,那也得从有的地方买货卖到没得地方去。我大正年初刚刚北伐诺诺,钱粮耗费无算,还有大批粮食赏赐诺诺安抚众心。之后便是章中堂税改变法,安置流民,这又是大笔钱粮,接着便是妖贼造反,妖贼一路而来从江南大道江北,又从江北打到江南,我大正腹地被贼军搅得天翻地覆,而开春以来江南霪雨不止,江北滴雨未降,缘江各道本是大正粮仓,现在这样子眼见着就要饥荒,天下各地都缺粮,为何京城却能不断卖出粮食去?要知道京城百万余口人每日耗粮无数,平日都在仰仗江东供给,为何突然之间就能往出源源不断的卖粮了呢?“
仇文若慷慨陈词之时仇孝直不动声色看了自己儿子一样,仇文若所说的都是刚才仇孝直所说的消息,要是这番话惹得鱼公公发怒,那他仇孝直也脱不了干系。不过仇孝直也没有要拦仇文若的意思,这件事情提出来试探一下鱼公公也不是什么坏事。
鱼公公被仇文若的话刺的眉头抽搐了几下,他没再质问仇文若,反而掉头问仇孝直道:
“仇孝直,你从哪里知道的京城粮商的消息?你是打算说出来还是让我问出来?”
鱼公公说话时着重加强了那个“问”字的语气,谁都知道鱼公公的“问“可是会让人掉上好几层皮的。
质问鱼公公的是仇文若,可鱼公公却直接开口问仇孝直,仇孝直接触他京城朋友的事情完全没有逃过鱼公公的眼睛,鱼公公这一问不仅揭穿了仇孝直的底细,而且也在实际上经坐实了德王卖粮的事情,鱼公公就算没有参与其中至少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仇孝直被鱼公公一语戳穿,心中震恐简直难以言表,本来是个旁观者的他当即匍匐在地,磕头说道:
“公公慧眼卓识,天底下的事情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小人这点小九九既然已经被您看穿,您还能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吗?您有何必要‘问’我呢?“
仇孝直说的时候也着重加强了那个“问”子,他的话的语气虽软,但意思一点也不软,听着颇有些以退为进的样子。
在仇孝直跪下的时候仇文若也跟着一块跪下了,仇文若是刚直,但他不是傻子,既然军粮的事情不是他仇文若自己知道的,那他刚才的话就有与其父串通一起坑害鱼公公的嫌疑,要是鱼公公性子急一些,不习惯眼睛里进揉沙子那他们父子俩今天可就麻烦了,而不幸的是鱼公公的性子正好就不那么缓。
鱼公公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掐在此时兰子义抢在鱼公公发话之前开口道:
“公公息怒,仇家父子二人虽然出言不逊,但却也是迫于当下军情,心里着急才说的呀,他们也是为了我大正啊!”
没想到鱼公公听到这话火气更大,他从椅子上跳起来骂道:
“哦,你兰子义为了大正,他仇孝直与仇文若也是为了大正,你们都为了大正,都是忠诚,唯独我鱼朝恩是个阉患,是奸臣,是小人,是我把全军拖累成了这样,屯在城墙脚下吃灰是吧?嗯?你们是不是还要杀了我向天谢罪呢?”
鱼公公这话骂的帐篷里面没人敢站着了,兰子义与桃逐虎和桃逐兔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好在鱼公公骂完兰子义之后火也发了出来,他没再进一步跟着骂,只是站在座前喘气,等过了一会平复了呼吸之后,鱼公公坐回座上对着众人抬抬手,说:
“起来吧,别跪着了,膝盖怎么那么软?说跪就跪下?”
兰子义他们闻言都从地上站了起来,鱼公公则叹了口气,慢慢悠悠的问道:
“你们知道张望为何被召回京城去了吗?”
刚刚站起来的众人闻言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先开口回答。这时鱼公公点名仇孝直道:
“仇孝直,你心眼最多,老耍小聪明,出鬼点子,你来说说看为什么。”
仇孝直拱手说道:
“既然公公赏脸那小人就斗胆一说。
当日太尉率众与妖贼血战险胜之后我军气势如虹,妖贼则成丧家之犬,任谁看来妖贼不日即将被屠灭。依小人愚见皇上此时召回太尉一是想要让太尉善终,不要让他功高震主;二是想要将最后的军功留给德王,毕竟这次让德王出战就是这个目的。“
鱼公公听着点点头,说道:
“到底是卫侯看上的人,能给卫侯做智囊看的还是很清楚的嘛。那仇文若,你来说说看为何太尉军功显赫就让皇上……不放心,我打了那么多仗就不遭皇上排挤呢?”
仇文若还以为鱼公公要接着与仇孝直接着说下去,没想到鱼公公冷不丁的就问到了自己。但仇文若到底是仇文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立马回话道:
“因为公公您让皇上放心。”
鱼公公问:
“我为何让皇上放心?”
仇文若答道:
“因为公公您……不会违背皇上的意思。”
鱼公公闻言指着仇文若点了点指头,说道:
“不错,因为我听话。我知道张望那么做能打胜仗,但我更知道张望那么做是不把皇上放眼里,也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能当监军。”
兰子义他们听到这话互相望了望,众人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全是失望。众人的暗中交流并没有阻止鱼公公继续说下去,他接着就说道:
“我知道张望是忠臣,我也知道兰老鞑子是忠臣,我佩服他们,但我也是忠臣,我不仅是忠臣还是皇上信得过的那种忠臣。知道怎么能让皇上信得过吗?就是听话。”
兰子义听着觉得自己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说道:
“可是公公,德王不是皇上。”
兰子义这话打断了鱼公公的思路,刚才还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向兰子义他们传授人生经验的鱼公公,瞬间脸色又冷了下来。兰子义见状大着胆子赌了一把,他进一步说道:
“公公,你那天与德王的争执我都看见了,德王跟着的是隆公公,他怕隆公公,是那种耗子怕猫一样的怕。将来就算是德王继承大统,站在皇上左手边的也是隆公公,而公公您想要挤到那个位置上去是不可能的,无论您怎么听德王的话。”
兰子义话说完后回应他的是被鱼公公摔碎在地上的茶杯,那清脆的声响把众人的心都惊到了嗓子眼上。但鱼公公只是怒着脸瞪着地上,并没有因此怪罪兰子义。仇孝直见状也放手搏命,他进言道:
“公公,现在我军与妖贼军势正在逆转,若等我军士气崩溃,那妖贼灭了我等之后便会踏破京城。以皇上现在的身体,乱军入城之后皇上岂能无恙?一旦皇上不讳鱼公公您再能依靠谁去?您还能听谁的话?公公,我们得赢了这一仗才行啊!”
鱼公公听着这话脸上一阵黑一阵白,帐下站着的众人都被不说话的鱼公公吓得手脚发麻,面无人色,兰、仇二人的话若是不能把鱼公公劝住,那今天站着的人当中肯定要有人被拖出去砍了。
就在这让人窒息的时刻,内帐里面又传出了刚才那悦耳的声音,月山间在此时发话,她的声音虽然令人心神荡漾,但却甚有主见,她坚定地说道:
“爹爹,奴家以为您既然不肯把奴家送给德王爷,那您就该为自己想想了。”
鱼公公听到这话眼睛瞥了立在内帐门口的屏风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
“也罢,也罢,就让老夫再去劝劝王爷吧。”
兰子义他们听到这话难掩心中兴奋,众人脸上全都笑了出来,同时兰子义也看了一眼那边内帐,他回想起刚才刚见月山间的情景,顿时心如鹿撞,扑通扑通条个不停。
鱼公公起身往外走,顺便对着众人摆手道:
“你们也先回去吧,我再去劝劝德王。唉,你们可知王爷最烦有人在他玩的时候进去说正事?你们啊!害死我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5 21:35:47 +0800 CST  
第三百七十二章 忠臣
鱼公公听到仇文若发问,脸色颜色变得更冷,他阴着脸压着没,死死的瞪着仇文若,鱼公公现在脸上的样子就是那种吃了屎又吐不出的恶心模样,鱼公公并不想被人问起这件事情,大家都看了出来,那鱼公公又为何会恶心呢?他执掌的台城卫可是大正的第三只眼,天底下有那件事情能瞒得过他?
但鱼公公还是表现的于此事无关,至少他想要表现成这个样子,只听他问仇文若道:
“你要说什么事情啊?”
仇文若还是那副抱拳傲立的模样,全然不管鱼公公已经变凉的神色。在兰子义看来此时无论仇文若像极了风雪中傲立的松柏,而他兰子义是绝对做不到仇文若这样的。
只听仇文若说道:
“我听说今日京城粮商手中有大量稻米转售各处,现在军中饥馑难道公公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鱼公公不置可否的答道:
“商人嘛,本就干的是贱买贵卖,转通有无的勾当,他们卖什么又怎能与我军中联系起来?军中饥馑的确是个问题,但原因有很多,唯独没有你说的这个。“
仇文若问道:
“商人既然是在转通有无,那也得从有的地方买货卖到没得地方去。我大正年初刚刚北伐诺诺,钱粮耗费无算,还有大批粮食赏赐诺诺安抚众心。之后便是章中堂税改变法,安置流民,这又是大笔钱粮,接着便是妖贼造反,妖贼一路而来从江南大道江北,又从江北打到江南,我大正腹地被贼军搅得天翻地覆,而开春以来江南霪雨不止,江北滴雨未降,缘江各道本是大正粮仓,现在这样子眼见着就要饥荒,天下各地都缺粮,为何京城却能不断卖出粮食去?要知道京城百万余口人每日耗粮无数,平日都在仰仗江东供给,为何突然之间就能往出源源不断的卖粮了呢?“
仇文若慷慨陈词之时仇孝直不动声色看了自己儿子一样,仇文若所说的都是刚才仇孝直所说的消息,要是这番话惹得鱼公公发怒,那他仇孝直也脱不了干系。不过仇孝直也没有要拦仇文若的意思,这件事情提出来试探一下鱼公公也不是什么坏事。
鱼公公被仇文若的话刺的眉头抽搐了几下,他没再质问仇文若,反而掉头问仇孝直道:
“仇孝直,你从哪里知道的京城粮商的消息?你是打算说出来还是让我问出来?”
鱼公公说话时着重加强了那个“问”字的语气,谁都知道鱼公公的“问“可是会让人掉上好几层皮的。
质问鱼公公的是仇文若,可鱼公公却直接开口问仇孝直,仇孝直接触他京城朋友的事情完全没有逃过鱼公公的眼睛,鱼公公这一问不仅揭穿了仇孝直的底细,而且也在实际上经坐实了德王卖粮的事情,鱼公公就算没有参与其中至少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仇孝直被鱼公公一语戳穿,心中震恐简直难以言表,本来是个旁观者的他当即匍匐在地,磕头说道:
“公公慧眼卓识,天底下的事情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小人这点小九九既然已经被您看穿,您还能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吗?您有何必要‘问’我呢?“
仇孝直说的时候也着重加强了那个“问”子,他的话的语气虽软,但意思一点也不软,听着颇有些以退为进的样子。
在仇孝直跪下的时候仇文若也跟着一块跪下了,仇文若是刚直,但他不是傻子,既然军粮的事情不是他仇文若自己知道的,那他刚才的话就有与其父串通一起坑害鱼公公的嫌疑,要是鱼公公性子急一些,不习惯眼睛里进揉沙子那他们父子俩今天可就麻烦了,而不幸的是鱼公公的性子正好就不那么缓。
鱼公公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掐在此时兰子义抢在鱼公公发话之前开口道:
“公公息怒,仇家父子二人虽然出言不逊,但却也是迫于当下军情,心里着急才说的呀,他们也是为了我大正啊!”
没想到鱼公公听到这话火气更大,他从椅子上跳起来骂道:
“哦,你兰子义为了大正,他仇孝直与仇文若也是为了大正,你们都为了大正,都是忠诚,唯独我鱼朝恩是个阉患,是奸臣,是小人,是我把全军拖累成了这样,屯在城墙脚下吃灰是吧?嗯?你们是不是还要杀了我向天谢罪呢?”
鱼公公这话骂的帐篷里面没人敢站着了,兰子义与桃逐虎和桃逐兔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好在鱼公公骂完兰子义之后火也发了出来,他没再进一步跟着骂,只是站在座前喘气,等过了一会平复了呼吸之后,鱼公公坐回座上对着众人抬抬手,说:
“起来吧,别跪着了,膝盖怎么那么软?说跪就跪下?”
兰子义他们闻言都从地上站了起来,鱼公公则叹了口气,慢慢悠悠的问道:
“你们知道张望为何被召回京城去了吗?”
刚刚站起来的众人闻言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先开口回答。这时鱼公公点名仇孝直道:
“仇孝直,你心眼最多,老耍小聪明,出鬼点子,你来说说看为什么。”
仇孝直拱手说道:
“既然公公赏脸那小人就斗胆一说。
当日太尉率众与妖贼血战险胜之后我军气势如虹,妖贼则成丧家之犬,任谁看来妖贼不日即将被屠灭。依小人愚见皇上此时召回太尉一是想要让太尉善终,不要让他功高震主;二是想要将最后的军功留给德王,毕竟这次让德王出战就是这个目的。“
鱼公公听着点点头,说道:
“到底是卫侯看上的人,能给卫侯做智囊看的还是很清楚的嘛。那仇文若,你来说说看为何太尉军功显赫就让皇上……不放心,我打了那么多仗就不遭皇上排挤呢?”
仇文若还以为鱼公公要接着与仇孝直接着说下去,没想到鱼公公冷不丁的就问到了自己。但仇文若到底是仇文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立马回话道:
“因为公公您让皇上放心。”
鱼公公问:
“我为何让皇上放心?”
仇文若答道:
“因为公公您……不会违背皇上的意思。”
鱼公公闻言指着仇文若点了点指头,说道:
“不错,因为我听话。我知道张望那么做能打胜仗,但我更知道张望那么做是不把皇上放眼里,也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能当监军。”
兰子义他们听到这话互相望了望,众人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全是失望。众人的暗中交流并没有阻止鱼公公继续说下去,他接着就说道:
“我知道张望是忠臣,我也知道兰老鞑子是忠臣,我佩服他们,但我也是忠臣,我不仅是忠臣还是皇上信得过的那种忠臣。知道怎么能让皇上信得过吗?就是听话。”
兰子义听着觉得自己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说道:
“可是公公,德王不是皇上。”
兰子义这话打断了鱼公公的思路,刚才还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向兰子义他们传授人生经验的鱼公公,瞬间脸色又冷了下来。兰子义见状大着胆子赌了一把,他进一步说道:
“公公,你那天与德王的争执我都看见了,德王跟着的是隆公公,他怕隆公公,是那种耗子怕猫一样的怕。将来就算是德王继承大统,站在皇上左手边的也是隆公公,而公公您想要挤到那个位置上去是不可能的,无论您怎么听德王的话。”
兰子义话说完后回应他的是被鱼公公摔碎在地上的茶杯,那清脆的声响把众人的心都惊到了嗓子眼上。但鱼公公只是怒着脸瞪着地上,并没有因此怪罪兰子义。仇孝直见状也放手搏命,他进言道:
“公公,现在我军与妖贼军势正在逆转,若等我军士气崩溃,那妖贼灭了我等之后便会踏破京城。以皇上现在的身体,乱军入城之后皇上岂能无恙?一旦皇上不讳鱼公公您再能依靠谁去?您还能听谁的话?公公,我们得赢了这一仗才行啊!”
鱼公公听着这话脸上一阵黑一阵白,帐下站着的众人都被不说话的鱼公公吓得手脚发麻,面无人色,兰、仇二人的话若是不能把鱼公公劝住,那今天站着的人当中肯定要有人被拖出去砍了。
就在这让人窒息的时刻,内帐里面又传出了刚才那悦耳的声音,月山间在此时发话,她的声音虽然令人心神荡漾,但却甚有主见,她坚定地说道:
“爹爹,奴家以为您既然不肯把奴家送给德王爷,那您就该为自己想想了。”
鱼公公听到这话眼睛瞥了立在内帐门口的屏风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
“也罢,也罢,就让老夫再去劝劝王爷吧。”
兰子义他们听到这话难掩心中兴奋,众人脸上全都笑了出来,同时兰子义也看了一眼那边内帐,他回想起刚才刚见月山间的情景,顿时心如鹿撞,扑通扑通条个不停。
鱼公公起身往外走,顺便对着众人摆手道:
“你们也先回去吧,我再去劝劝德王。唉,你们可知王爷最烦有人在他玩的时候进去说正事?你们啊!害死我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5 21:35:59 +0800 CST  
第三百七十三章 忠臣(下)
兰子义可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但很快就又有一口气堵了上来,兰子义固然是劝的鱼公公去请德王发兵,可德王肯听鱼公公的话吗?兰子义心里倒是想着只要德王肯发兵,哪怕德王自己呆在大营里接着酒池肉林呢,他兰子义和鱼公公出去与妖贼血战就好,打赢了功劳全算作是他德王的,打输了兰子义愿意背黑锅。但兰子义转念一想,发现德王好像压根不会去关心什么军功不军功的事情。这样想来兰子义这么“大度”的设想也就只能感动一下他自己而已。
鱼公公在说完话后便大步流星的往帐篷门口走去,兰子义也想要招呼着众人出去,就在这时仇文若却让人意想不到的在此开口,他说道:
“公公,小人斗胆,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公公!“
仇文若此言一出就连桃逐兔都感觉事情不妙,兰子义更是伸手拉扯仇文若的衣袖小声说道:
“先生你要干什么?公公还有事情要忙,不要再问了。“
鱼公公本已走到门口,听闻此言像是被钉住了一样掉头回来看着仇文若,鱼公公说话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他问仇文若道:
“你要问什么?“
仇文若甩开兰子义的手,又无视掉了他爹仇孝直的眼色,对这鱼公公作揖道:
“德王倒卖军粮的事情公公可也掺和了进去?“
仇文若此话一出鱼公公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他手上的肌肉被用力崩成了一条又一条,看那样子鱼公公是想要扑上来直接把仇文若给撕碎的,好在鱼公公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用力指着仇文若骂道:
“仇文若,你放肆!老夫虽然贪财可也没穷到那种份上,我会干那种断子绝孙的勾当吗?“
鱼公公骂出这句之后意识到自己失言说漏了嘴,立在当场半响不言。兰子义与仇孝直则是站在仇文若身后浑身冒冷汗,仇文若这话问的实在是太危险了,兰子义都觉得这次可能保不住他。
过了好一会后鱼公公轻轻叹了口气,他走到仇文若旁边伸手为仇文若收拾衣领,同时鱼公公说道:
“仇文若,老夫替你整整衣服,你呢则听老夫一言。俗话说的好,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这个样子很容易丢掉吃饭的家伙。王爷的事情不是你这种小人物该来管的,所以闭上嘴不要再多说废话。兰子义看得起你,我也就给你一个面子,今天的事情我不再追问,你爹和他京城里面的那些朋友我也就放了这一马。但你给我听清楚喽,要是今天的事情有任何走漏的地方,或者你再敢把这件事说下去,我告诉你,下次你就撞不见我这么好心肠了。“
鱼公公在说最后这句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仇文若的脸,最后一下拍的尤其用力,那清脆的响声听得兰子义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其实仇文若问出话后也被吓得够呛,鱼公公向他走来的时候他可是惨白着脸喘着气不敢再说话,被鱼公公抽到脸后仇文若也不敢吭声,默默的低着头,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鱼公公收拾完了仇文若后转身继续出帐,他说道:
“最近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今天则尤其的烦,看到你们几个更让我心烦。都滚吧,今天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说着鱼公公便出帐门去了,兰子义他们则如释重负的对这鱼公公那边作揖行礼一点也不敢怠慢。按理来说鱼公公走后兰子义他们也该出帐去,但兰子义却未能及时迈开步伐,他回头望向鱼公公的内帐,隔着屏风想要看看里面的风景。鱼公公睡觉的地方自然没什么好看的,但大家都懂,里面的风景绝对是今日罕见。
兰子义刚把目光透过去没多久,屏风后面便嘤嘤的笑出声来,那悦耳的声音婉转道:
“卫侯既然有意,何不进来听奴家弹奏一曲?“
兰子义没想到这么远的距离还隔着屏风,里面的月山间还能发现自己回头看过去,被点破后他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只说一声“多有叨扰“便头也不会的走出大帐,其他人则跟着兰子义恋恋不舍的一块走了出去。
帐外的依旧是那副霪雨不止的样子,潮湿又阴冷的空气让兰子义他们一下子全都冷静了下来。长出几口气后兰子义便带头走如雨中,这时候兰子义才发现从刚才入账开始他们几个连蓑衣都没有脱下来。
走入雨中之后兰子义先是开口问仇文若道:
“文若先生,你刚才是要做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说动公公去劝德王,你怎么能那那种问题来刺激公公?“
仇文若简单的答道:
“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仇孝直闻言答道:
“真想从来都是自己查出来的,哪有问出来的?儿啊,你还是年轻。“
桃逐兔则哼了一声讽刺道:
“说得自己好像一身正气,结果刚才也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要想知道怎么不接着问了?“
仇文若闻言脸上有些泛红,不过他并没有发怒,只是淡淡的说道:
“死到临头谁人不怕?但怕我也要知道真想。等我已经知道了我也就随着自己怕了。“
仇孝直怕继续说下去伤了自己儿子的面子,于是岔开话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鱼公公的女人你也敢收,不要命了?”
桃逐虎这时也开口规劝兰子义道:
“卫侯,那女子绝没有她看上去那么娇弱,我看她绝对是深藏不露,手底下功夫不会在我之下。“
兰子义闻言笑着反问仇孝直道:
“先生刚才看那月山间的眼神可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怎么突然之间就开口教训起来我了呢?”
仇孝直闻言笑道:
“我仇某老鳏夫一个,看看漂亮姑娘也没什么,我儿子也穷的没钱娶媳妇,看看也无妨。只是卫侯啊,你身边老爷们这么多,各个年富力强,这女子却只有一个,若是来了我看我们不用被外人整死,自己就会先自相残杀起来。”
兰子义闻言大笑,他道:
“有先生这句话我就知道我们自己乱不了。”
然后兰子义又问桃逐虎道:
“我等刚才全被那月儿迷得神魂颠倒,为何唯独大哥你气定神闲,我没记得大哥你有这份定力啊?”
桃逐虎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没有答话。倒是桃逐兔插嘴道:
“少爷有所不知,大哥自从来了京城之后便遇到了相好的。”
桃逐虎听闻此言满脸通红,照着桃逐兔脑门就打了一个响指,桃逐虎骂道:
“就你小子话多!”
桃逐兔被打了之后抱着头躲到兰子义身后,其他人则闻言全都放声笑了起来,兰子义隐隐约约的记得好像之前听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桃逐兔与桃逐虎打闹的时候又说道:
“我觉得刚才鱼公公赌咒发誓一点也不毒啊,文若先生可不要被骗了。”
仇文若闻言问道:
“三郎此话怎讲?”
桃逐兔道:
“先生你想想,刚才公公说谁干了谁断子绝孙,可公公他自己已经……”
桃逐兔说着欲言又止,兰子义则伸出指头放在最前嘘出声来,兰子义扭头四下看了看,然后道:
“三哥莫要胡说,这话若是让公公听见你可别想有命活。”
兰子义话虽这么说,可他自己也憋笑憋得非常辛苦,其他人也是默不作声,干笑不敢言。
这时众人面前突然传来声音道
“卫侯!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兰子义寻声望去,见是张偃武穿着蓑衣迎面而来,兰子义见状赶紧迎了上去。在与张偃武会面之后兰子义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
“张侯不在帐中养伤,这么大雨出来做什么?你看你,腿上全是泥。”
张偃武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摆摆手说道:
“这算什么,之前出来打猎的时候又不是没有遇见过。而且卫侯,朝廷正式的诏书还没有下来呢,我还没有封侯呢。”
兰子义本觉得张偃武京城纨绔子弟肯定吃不了军营里这苦,没想到张偃武完全不以为意,再加上之前两人并肩作战,兰子义顿时对张偃武刮目相看。
张偃武接着说道:
“卫侯,我们扎营已经五天了,当日与妖贼血战之后那股士气都快被磨光了,在这么下去不是个事,我们得要发兵出击才行。“
兰子义听着张偃武的话点了点头,他说道:
“我刚才就是去找鱼公公说这事,鱼公公已经同意去说服德王发兵了。“
张偃武闻言先是出了口气,很快的他又摇头说道:
“公公再怎么说也只是监军,拍板的是德王,若是我爷爷在,不用劝,早就打过去了,现在嘛……唉,我算是明白卫侯为什么对德王评价那么底了,之前我还以为京中对德王的风言风语全是谣言呢。“
兰子义笑道:
“德王也不是没法子,他不也说了吗,以逸待劳,伺机而动。“
张偃武闻言没好气的说道:
“那他倒是动啊!一动不动,还把妓女招入营中,这是一军主帅该干的事情吗?“

第三百七十四章 劫营
张偃武说得很激动,兰子义则在一旁冷眼静侯着张偃武把话说完。等张偃武结束之后兰子义说道:
“张侯还是少说为妙,你说这种话要是被捅到德王那里可是不太好,这有动摇军心之嫌。”
张偃武听着摇了摇头,说道:
“要是德王听见能主动出兵,我落个动摇军心的罪名也算够本了。”
兰子义看着张偃武,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冒着雨走在泥泞的营中,说话的时候还要注意观察脚下的道路,大家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走到大营中心十字路口处时,却见西边营门被军士们打开了,一群穿着五颜六色的人正从门外驶入营中。张偃武见状指着进门的人问兰子义道:
“卫侯,今天有人入营?”
兰子义也觉奇怪,他回头问仇文若道:
“今日有从京城来的队伍入营?这些人为何穿成这个样子?”
仇文若摇头说道:
“前天刚有押送粮草的队伍来过,按照计划这几日并无京城并没有人来。再说就算来人守门将士也该请示大帐才对,我们刚才一路过来并未见到有人往大帐那边去。看这些人的样子难道又是德王叫来的戏班子?”
兰子义皱着眉头说道:
“是不是的我们也得先把人拦下来才行,这里是军营又不是集市,哪能这样谁想进来都能来?”
说着兰子义便向那边西门走去,边走边向那边军士喊道:
“把人都给我拦住,怎么能随便放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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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守门的将士们来讲这日子真是糟糕透了,简直没有比现在更糟的时候了,哦不,话其实不能这么说,比起刚出京那会陪着德王上山围猎,现在大家至少能有个地方歇脚。本来张太尉统军,将士们都看到了希望,太尉一把年纪还身先士卒,有这股劲在哪怕当日与妖贼血战时将士们各个都饥寒交迫,疲惫不堪,但大家打得起劲,打得有盼头。可现在呢?大营门口的岗楼是太尉那晚指挥将士们连夜修的,这几天雨下的大,顶上已经开始漏雨,在里面站岗的人头上淋着雨,身上被风吹,一通站岗下来哆嗦的都止不住。这不正好有两个倒霉蛋今天轮上了,正缩在岗楼上蹲着直哆嗦呢。
其中一个年轻的后生蹲在地上像是抱着火炉一样紧紧抱着自己的两条腿,好像这样做能让他暖和那么一点,但他身上的抖动却是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迹象。这年轻后生哆嗦着上下牙床问道:
“郭爷,您说咱为什么不把这岗楼好好拾掇拾掇?这雨滴到自己衣领里面真是冷啊。”
与年轻后生蹲在一块的那个老兵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块破木片,正举在手里挡雨,不过这点木片也就只能勉强把脑袋挡住,身上其他地方就没有办法了。
那老兵听到后生的问话没好气的答道:
“你当其他人没有跟上面旗长百户说过这事?大家上来都觉得淋雨难受,但是把事情跟上面人说了都只是给咱一句‘知道了’了事,压根就没人管咱是不是被雨淋着。“
那后生闻言问道:
“咱营中好几万人,难道就不能腾出手来把这顶补一补?这活咱爷俩都能干咯。“
那老兵不屑的看了后生一眼,说道:
“小子,我告诉你个道理,这军营里面的事情,让你干的你一定得要干了,没让你干的你就少折腾,站岗的时候你敢瞎胡折腾些其他的被军头们撞见了说你不务正业你怎么办?想挨鞭子?“
那后生闻言把自己脖子又向后缩了缩,嘀咕道:
“修屋顶算不务正业,那我们现在缩在墙角就算是干正事了?“
那老兵闻言拉长了音调说道:
“我说你这新兵蛋子,脑袋就是不开窍,这大营各处,前后这些天站岗的都是我们这个样子,压根没人来罚,他们都没人罚我们也不会有人罚。但你要是当那出头鸟去干其他人没干的那你就要被人收拾了。“
后生闻言没再回话,只是把自己缩得更紧。一老一少两个军士又在那里蹲了半天,好一会功夫之后那个后生冷不丁来了一句道:
“要是太尉还在带兵多好,我们估计早就把妖贼踏平回京吃庆功宴去了。现在这什么德王这叫个什么东西啊。“
后生话还没有说完老兵便伸手将他的嘴捂住,那老兵探出头去看了看周围,发现却是没有人偷听他们之后便小声对后生说道:
“你他妈不要命了?胡说什么呢?知不知道昨天西辑虎营有个小子吃晚饭的时候骂了两句德王的坏话,当晚就不见了。你不知道现在营中监军的鱼公公?他手下的台城卫你以为是吃干饭的?幸好我心肠好,要是我把你刚才的话告了台城卫邀功你说你能活着回去见你娘吗?“
那后生明显不知道这回事,被老兵这么一说当下吓傻了眼,再也不敢说话。就在这时,岗楼中的两人听到了营外传来声响,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是车轴在泥地里走不动路发出的尖叫,除过车声外还有大队人马随行的脚步声。
站岗的两人听到声音后大吃一惊,他们赶忙从缩着的角落里跳了出来,拿起弓箭引满瞄向营外。
既有车声又有人声,老少两个军士本来以为这么一队人马一定是来攻大营的,没想到放眼望去却看到一行人穿的花花绿绿从营外泥地中穿行而来,为首那人挥舞着彩旗高声对大营吆喝道:
“军爷莫要放箭,我们不是贼人,我们是王爷请来戏班子。“
除过西门口出这一老一少两人守着的岗楼,缘墙而建的还有其他许多岗楼,大家听到营外的动静全都站了起来挽弓准备射箭,可在来着说自己是戏班子之后大家却都不敢在动弹。
守在营门里面的将士们听到外面的声响,又看到岗楼上军士们有动静,大家伙也都从避雨的地方钻出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来的是什么人?“
离门口最近的这一老一少被问道话后,那老兵便对下面人答道:
“来的人说自己是个戏班子,是王爷叫来的。“
底下军士闻言便都低声抱怨道:
“怎么又来一群戏子,老子们每天饭都吃不饱,这群家伙来反倒顿顿有酒有肉。“
接着门里的将士便三三两两的退回到自己之前避雨的地方去,有几个则去打开营门。
站岗的那年轻后生见状惊呼道:
“身份都没确认怎么就能开门,我们不得先通报大帐吗?“
老兵收回弓箭,叹了口气说道:
“你小子,不知道那天有个不长眼的把王爷的戏班子拦在门外面淋雨,然后就被赏了一百鞭子给抽死了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禀告上去也是放人进来。”
底下的将士们骂骂咧咧的将营门打开,刚露出一个缝,门外那一行人便向里面钻,就在这时营中想起了兰子义的声音,兰子义说道:
“把人都给我拦住,怎么能随便放人进来?”
守门的将士们都被兰子义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们全都回头去看兰子义,并没有发现进来的那一行人已经暗中把手伸进衣兜里面,只不过他们的后续动作被领头那人给拦了下来。
兰子义喊完话便与旁边人淌过泥泞来到西边营门口,此时营门已经大开,来的一行人被叫停在门口,一半进了营中,一半被堵在外面。
兰子义来到他们旁边,将这一行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兰子义看着这些人从头到脚那一身花花绿绿的行头问道:
“你们是哪里来的戏班子?叫什么名字?“
带头那人闻言弯腰将脸埋到腰上,满脸堆笑的回答道:
“这位将军,我们是会稽的罗家班,被王爷招来为王爷唱戏的。“
兰子义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仇文若,仇文若凑到兰子义耳边小声说道:
“京城附近的我了解,会稽那边我不知道。“
兰子义扭头看着那带头人,又问道:
“既然是德王找来的,那文书在哪?拿出来。“
那带头人已经笑得非常灿烂,闻言笑得更欢,兰子义觉得这人再笑下去脸上的皮肉就要被扯开来。那带头人搓着手为难的答道:
“将军,王爷只是派人来说让我们入营,还给了我们定金,传话那人说完就走了,我也没有什么文书啊。“
听到这里兰子义心中疑窦更甚,德王有可能不给文书,可是鱼公公呢?招人入营鱼公公不会拦但绝不会不管,无论如何进来的人必定有文印堪合,这些人来的远,根底不明,又没有印信,实在可疑。
于是兰子义拍了拍旁边张偃武,对他说道:
“张侯,麻烦你去大帐跟王爷核实一下此事。“
这门口明显有问题,张偃武可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他扭头去看兰子义想要开口理论,却发现兰子义脸上古波不惊,一抹微笑就像是在家中赏月一样。张偃武可是知道兰子义这几日为了军情急得头发都快白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笑得如此淡定?
张偃武注视了兰子义好一会功夫,然后摆了手不屑的说道:
“卫侯这么大的口气我敢不去给您跑腿吗?“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7 15:22:14 +0800 CST  
第三百七十五章 劫营(下)
张偃武说罢便扭头往大营赶去,也不顾脚下道路稀烂,走的很是迅速。
张偃武领会了兰子义的意思,跟兰子义一起过来的其他人又怎会不明白。仇家父子从刚才一开始说话便默默的向后面移动,桃逐虎与桃逐兔则一左一右站到兰子义身旁,两手没在蓑衣当中不知所踪。
那带头人还是满脸堆笑,但他透过他谄媚的眼光已经可以察觉到他心底深处凝结的冰霜。带头人笑道: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您这一耽搁我们淋在雨里都湿透了待会怎么去给王爷助兴啊。“
此时的兰子义也笑得异常温柔,跟这个带头人快有的一拼,但当开口说话时他的语气可一点也不柔和,他问道:
“你们从会稽西来,这一路上都在下雨,你们不穿蓑衣,穿的却是戏服。知不知道妖贼就在附近扎营?你们生怕妖贼不知道你们是戏班子过来抢你们?”
那带头人笑道:
“将军啊,大雨天谁人不知道躲雨啊,只是我们一路而来大部分时间都在船上度过,用不着避雨,下来走路的时候我们自然都是穿着蓑衣的,我们是到了大营附近才换上戏服的,为的就是能尽快孝敬王爷。再说了,我们就是个戏班子,有什么好抢的?”
这时桃逐虎开口问道:
“你说你们是戏班子,可我怎么看到你和你手下这些人各个筋肉发达,皮糙肉厚?唱戏的要的是身体柔韧灵活,你们这样子能跳能唱吗?我看你们这身板是来砍人的吧?”
桃逐虎话说到这份上真可谓是杀机已露,图穷匕见了,周围的营中将士们也都已经发现了情势不对全都操起家伙围了上来,入营的那一行所谓“戏班子”里的人各个也都压低眉头弓身压手,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不过那个带头人明显不打算就此作罢,他赶忙站直了身子,摊开手说道:
“各位军爷,各位军爷,消消火,消消火,我们真的是来给王爷助兴的,不信您看。”
说着领头那人便向身后招呼,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便在好几个妙龄女子的簇拥下走上前来。见到这女子的一瞬间兰子义心中的戒备就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上前的这女子面容姣好,身姿婀娜,人一观之即觉我见尤怜,在周围聚拢过来的那些好几个月没见过女人的军士们看到这女子嘴里哈喇子都止不住地向外流,可见这女子的美丽。妖贼渡江的时候民船全都沉了的,妖贼军中只剩下男人,这兰子义是知道的,现在突然蹦出个美女来兰子义对这一行人的疑虑自然减了不少,只是这女子兰子义为何看着这么眼熟呢?
女子虽然生的曼妙,但被人引上来时却满面愁容,在来到兰子义眼前,抬头看到兰子义后,那女子突然惊讶的放大了瞳孔。领头人依旧在笑嘻嘻的说话,他说道:
“将军啊,您在军中自然应当小心为妙,可我们的确不是坏……”
领头人话都没说完,那个被引到兰子义眼前的女子便伸手抓住兰子义衣袖尖叫道:
“救我!救我!我见过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女子突如其来的凄厉尖叫吓坏了周围众人,兰子义被惊得一身冷汗之余脑海里的记忆也被这叫声喊的清晰了起来,他于这女子的确之前见过,就在项城,就在他与桃逐鹿出营之后与内应接头的时候,这就是妖贼军中的那个头牌妓女!
兰子义伸手拉住这女子想把她拽回身后,同时大声喊道:
“妖贼!快关门!“
可兰子义还是迟了一步,在他放声喊话的时候那个领头人已经腰刀在手,一刀刺穿击穿了眼前女子的胸膛。那女子前一刻还是楚楚动人,后一刻则血流不止。从刀锋溅出的鲜血连同女子口中喷出来的将兰子义淋得浑身是血,接着领头人便将刀拔出,那女子则不甘心更地跌倒在地,她眼中满是泪水和不甘心,兰子义知道她不愿就这么死去。
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命运的残酷就在这个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它并不会因为你不愿去死就绕你一命。若是搁在许久以前,兰子义要是被死人血溅一脸就算不被吓出病来也没能力快速回过神,但现在的兰子义已经从死人堆里爬进爬出好几次,脑浆都溅到自己嘴里好几回了,眼前死个人最多也就是哀叹下香消玉损好不可惜,脚底下的动作是不会慢的。
在女子中刀的那一刹那兰子义的腿便已经自动向后退去。那领头的妖贼手脚也是利索,一刀插死眼前人后立马收刀,同时抬腿用力将女子一脚踹到兰子义那边,若不是兰子义先退一步现在肯定被尸体扑到。
妖贼哪里肯放过兰子义,见兰子义推开后那人举刀高喊:“白衣鬼!拿命来!”刚才还爬满这人脸上的谄媚一下子就变成了杀人越货的狰狞,兰子义心说这人翻脸的速度快过翻书好几倍。但对于这贼而言,他攻击的良机已经丢失,兰子义后退空出来的位置给桃逐虎与桃逐兔留出了攻击空间。
桃逐虎大喊一声:“三郎,人头归你!”说着便直接抽刀上挥。
桃逐虎这一刀并没有去格挡妖贼的刀刃,而是直奔妖贼挥砍而下的手臂去了,伴随着雨帘被掀开妖贼的胳膊也被整支斩断。虽然手臂被桃逐虎一刀斩断,但妖贼根本来不及尖叫,因为在桃逐虎挥刀的时候桃逐兔就挺身出击,他夺在自己大哥刀锋下面,急速冲向妖贼,在桃逐虎一刀斩断妖贼胳膊的时候桃逐兔的刀刃也已经割入妖贼脖颈,兄弟两人一前一后将妖贼肢解,眨眼之间刚才还要威胁兰子义的妖贼便已经断成了三节。
斩了妖贼之后桃逐虎与桃逐兔举刀护在兰子义面前,桃逐兔望了一眼地上的妖贼尸体骂道:
“有我和大哥在还想刺杀少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斤两。”
桃逐虎则一边观察眼前战局,一边对兰子义喊道:
“少爷!你和两位先生赶快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兰子义闻言咬牙说道:
“大哥这是什么话?雷有德善于劫营,现在营门大开,后面不知还有多少妖贼赶来,当此危难之时我要是离开,这边营门怎么办?”
桃逐虎说道:
“可是少爷!你今天出门穿的是便装,没有着甲呀!你这样在刀枪林中抹爬太危险了。”
兰子义没管桃逐虎的呐喊,他跨前一步贴到桃家兄弟身后,低沉着声音吼道:
“什么叫太危险?我不着甲出来御敌压根就是活不久!
大哥!少他妈废话了,要是大营被攻破我兰子义怎么也没命活,横竖都是死,你还是想着怎么帮我把营门堵住吧!“
兰子义说得不错,此时两军争夺的重点就是营门。妖贼虽然骗开了大门但还有一半被堵在门外没进来,周围官军虽然不多,但胜在器甲精良,而且刚才兰子义说的半天废话为他们争取了时间,现在官军都凑在妖贼周围形成包围的态势。
兰子义这边刚一动手已经入营的其他妖贼便从身后车上,身下衣物中抽出家伙,向着四方发动冲锋,但官军也不是盖得,一见妖贼动手,着甲在身的官军丝毫不惧妖贼刀刃,抽出家伙便向妖贼攻去。最重要的是从四面围了上来的官军当中有许多长枪手,妖贼则只有手中短兵,四面刺出的长枪只在第一轮攻击中便放到了一排妖贼,这为人数不占优势的官军挽回了不少劣势。
解决掉面前威胁的兰子义站在桃家兄弟身后,指着营门吼道:
“别管已经进来的妖贼,先把门堵上,不能让外面的妖贼冲进来!”
兰子义喊话之前那几个掌管营门的军士便已经开始关门,在兰子义下达命令之后旁边几个军士也跳了过去,与原先那几个军士一道过去推门。但妖贼人数实在太多,他们又是有备而来,站在营门附近的妖贼在动手之后第一时间便抽刀冲向门口,那双手推门的军士刚听到身旁动静想要回头便已经被数把钢刀劈砍在身,身首异处。
岗楼上的军士已经吹响了号角,敲起了铜锣,躲在帐篷里面的军士正在蜂拥而出往这边涌来,冲入营中的妖贼不足为患,但要是营门还开着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兰子义看着从远处赶来的友军将士,再看已经快要沦陷的营门,着急的直跺脚,他对这桃逐虎与桃逐兔吼道:
“大哥三哥!随我去把营门关上!”
桃逐虎此时刚刚架住一贼刀刃,顺势前摆下割,割断了妖贼腿上的筋腱,闻言为难的说道:
“少爷,你也看见了,眼前这么多妖贼,你怎么过去关门?”
兰子义骂道:
“就是因为我们人少我才要去关门,要是现在不把门关上待会营中各处就全是这么多妖贼了。”
桃逐虎闻言咬牙叹了口气,他知道不可能拦住兰子义,但他却可以换下兰子义,于是桃逐虎便对桃逐兔说道:
“三郎!你在这里护卫少爷,我去关门!”
说罢桃逐虎就运刀在侧,埋头一肩撞进了面前妖贼的怀中将人撞翻,然后便杀入妖贼丛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守营门
桃逐虎跨前一步先是运刀割断被自己撞翻的那个妖贼的喉咙,然后身通游鱼,连跨数步插入妖贼人群之中,每跨一步必出一刀,每出一刀必断一胫,中招之贼都忙着和其他官军交战,压根没有注意到埋身于人丛中间的桃逐虎,直到中招后妖贼们才发现自己腿经被斩断,已经站不起来。
桃逐虎当然是想一刀出去直接带走一条性命的,但攻入营中的妖贼全都披着甲,仓促之间桃逐虎没法取人性命。
桃逐虎冲的迅速,但在人群中行动还是嫌慢,这一会功夫连营门口边都没有抹到,妖贼们则正从门外源源不断的向门内冲来,
兰子义站在后排看着干着急却没有办法,忍无可忍的兰子义骂道:
“就这速度,等大哥走过去大营也都失守了!都随我来!我们去关门!”
护在兰子义身前的桃逐兔闻言转身将兰子义拦腰保住,兰子义被用力顶住动弹不得,气的骂道:
“三哥你要做什么?为何拦我?”
桃逐兔答道:
“少爷!营门口地形狭窄人堆得又多,乱军丛中刀光剑影,这种混战中稍有不慎就会被剁成肉泥,以大哥的身手冲进去也是险象环生,少爷你压根不会用刀剑,就这么过去那不是找死吗?”
兰子义用力想要摆脱桃逐兔,但又怎么可能,没了办法的兰子义高声骂道:
“大营要是被攻破了我才是真找死!”
就在两人相持不下只是仇文若从后面趟了过来,拉着兰子义说道:
“卫侯千金之身何必要去犯险?这条路走不通我们绕路走嘛,干嘛非得从这里硬冲过去?”
兰子义与桃逐兔闻言同时“诶”了一声,两人这才意识到出了出营的大路,旁边帐篷中间也可以穿行过去。
被仇文若提醒到的兰子义如醍醐灌顶办明白过来,同时兰子义也被自己刚才热血上头的愚蠢给蠢的想哭,他红着脸掉头就往旁边路上走过去,同时对桃逐兔说道:
“三哥,你看能不能把大哥叫回来。“
桃逐兔也已经不再阻拦兰子义,只是提刀护卫在他旁边,听到兰子义的问话后桃逐兔往那边乱军丛中眺望了几下,无奈的说道:
“我已经看不到大哥的人了少爷,喊不回来的。“
兰子义闻言叹了口气,只管埋头赶路,不再多说话。
仇文若与仇孝直见状赶忙也跟上兰子义,兰子义则回头对父子两人说道:
“这里太乱,两位先生不要再跟我来了,再往前走怕是要送命。”
仇文若闻言说道:
“卫侯都不怕死我又岂敢怕死?”
仇孝直也跨前跟上兰子义说道:
“卫侯,军情紧急,形势混乱,卫侯虽有通天本事但乱军之中又怎么能将军队调度过来?我等与卫侯一起过去,卫侯若是担心我等安危可以让我父子在阵后指挥众军,调配兵力,这样也可以为卫侯尽力。”
兰子义闻言点了点头,带着几人就一头扎到大道两边帐篷里中间去了。
驻扎在周围的军士们听到动静后都从各自避雨的帐篷中钻了出来,军士们虽然又饥又饿但知道有贼要打之后个个都战意高昂。
但是事出突然,无人组织,路上涌出来这么多人,除了各自帐篷里面的伍长,和附近的旗长,大家都找不到更高一层的军官,人数虽多,士气随高,可却是一盘散沙。
幸好兰子义赶了过来,他避开干道,绕道向南来到帐篷间的小路上。兰子义一边走一边抓住身旁正向西边大道上赶的军士,对他们说道:
“不要去大路了!那边人够多,个我来!我们绕道去营门!”
众军士们在混乱当中正在着急该听谁的命令,兰子义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卫侯前来的消息在被人群大声传扬,西门口南边大营的军士们很快便镇静了下来,他们按照离兰子义的远近距离自动团结起来,兰子义只在帐篷中间行走了几步便拉起了一只不小的队伍。
看到旁边人群越聚越拢,兰子义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问旁边一个军士道:
“你们是哪个营?”
那军士答道:
“回卫侯,我们是驻扎在西门口的武库营。”
那军士接着问道:
“卫侯,是妖贼前来攻打我们吗?”
兰子义听到这个问题意识到大多数将士对军情并不了解,要是这时有谣言流传可就不妙了,于是兰子义停下脚步,找了一个旗座站在上面振臂高呼道:
“将士们!妖贼雷有德派人装作是供德王玩乐的戏班骗开了我军大营,好在被我识破已经被将士们堵在门前,妖贼大军尚在远处。这群小贼不过是进来浑水摸鱼的,妖贼只进来领队一部分人,其他人还被堵在门外,我来这边是带你们绕到前去关营门的!只要关闭营门,这些妖贼便是我等瓮中之鳖,你们可以尽情去他们首颅领军功!”
将士们在听闻妖贼入门之后颇为诧异,但听到兰子义说妖贼被堵在门口之后将士们又都露出欣慰的神色。不过将士们都已经对领军功这件事情没了多大劲头,兰子义也在说出最后那句之后感觉场面有些尴尬。
兰子义宣言完毕之后便从旗座上跳了下来,仇孝直在第一时间凑到兰子义耳旁低声说道:
“将士们气力已竭,赏钱已经刺激不到他们了。”
兰子义答道: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至少现在将士们还有气去战。”
仇文若接着上来问道:
“卫侯,军士众多我们如何安排?”
仇文若说话时兰子义已经迈开腿继续前进,他闻言看了看周围的将士,大家手中长枪短刃,什么兵器都有,众军士身上的甲胄也都披挂的乱七八糟,有的人倒是勉强披挂争气了铠甲,更多的人则只是穿了胸甲,还有的之戴了头盔出来。
啦你注意见状边走边说道:
“路上敌我混战在一起,现在将士们又是仓促迎战,无论是着甲还是持兵全都乱七八糟,就这样子也谈不上排兵布阵。先把人带过去再说吧,到了门口战一步是一步。“
仇文若在人群之中费力的跟上了兰子义的步伐,他说道:
“卫侯,正因为兵乱所以分兵排阵才更显重要,我们现在至少可以按照将士们手中兵器长短将军士们粗略分开,眼前就是营墙,我们可以让弓箭手先上营墙待命,这样即可以居高临下支援营中混战,又可以防范外围妖贼可能的攻势。剩下军士,长枪长槊各分两队,短兵再分一队,待会接敌临机而动也有依靠。“
兰子义闻言说道:
“文若先生所说甚是有理。“
接着兰子义大吼道:
“众军士听令!弓箭手靠后,听孝直先生指挥上营墙,防范内外;持长兵者靠右行,听文若两位先生指挥;拿短兵的靠左行,随我来!“
众军听到命令便在行进中按照仇孝直的指挥分化成三队人马,该上营墙的上营墙,该跟着兰子义向前冲的向前。在兰子义带队沿墙绕到门口时,弓箭手们已经站满了南边营墙向营内放箭了。
激战了这么一段时间,从营中各处源源不断赶来的军士们在人数上压过了妖贼,深入营中的妖贼已经被乱军踩死,但门口这里则因为刚才官军人少,妖贼人多,已经被门外冲进来的妖贼挤满,在兰子义率队到达门口之前官军贼军以营门为限两厢对峙。
兰子义他们绕了一圈来到大营门口时妖贼们还在不断往进涌,但这里地方太过狭窄,两军交战全都受到影响。
兰子义他们人多,要是没有地方施展这仗就没法打了,兰子义看了看周围后下令道:
“把周围帐篷全给我掀了!打开战场,杀过去!”
众军士闻言便动手行动,有军士问道:
“卫侯,我们的家当,我们抢得细软全在帐篷里面,现在把帐篷掀了混战一通东西没了谁来管啊?“
兰子义闻言怒道:
“你们要是不赶紧灭贼等妖贼大军冲进来你们的东西连同小命都会丢!
你们怕东西丢是吗?我他妈给你们保证,东西没了我来赔!“
众军士得到兰子义的保证后高声欢呼,士气顿时高了一节,
仇文若则补充下令道:
“诸位将士,动手推帐篷的时候左边短兵将士在前,右边长兵将士靠后。”
将士们闻言立刻行动起来,人多势众,只一下子便把挡路的帐篷全都砸了个稀巴烂,而且按照仇文若的安排,在将士们推平帐篷之后已经大致排成了短兵在前长兵在后的两排。兰子义自然知道仇文若这么排阵的意思,当时在项城中是,仇家父子就这么干过一回。
妖贼见到突然之间从侧面杀来一队当下吃惊,但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于是在妖贼立马分出一队人马前来阻挡。兰子义见状心说正和我意,接过一旁桃逐兔递来的刀,对着跟他一起前来的将士们高声下令道:
“众军士听令!……蹲!”
兰子义吼出最后一字时妖贼已经冲到众人眼前,虽然前排将士还没有理解兰子义命令的意义,但他们还是跟着兰子义一道跨步弯腰蹲下身来,而就在同一时刻,后排的仇文若指挥着手持长兵的将士们道:
“戳!”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8 21:08:57 +0800 CST  
第三百七十七章 守营门(中)
仇文若一声令下,站在后排的军士们便将手中长枪长槊一股脑的全都捅了出去。前排的将士依然蹲下空出地方来,后排的长枪自然就以妖贼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全无防备的妖贼大呼上当,可他们已经来不及后退,密集的铁质枪尖让妖贼无处可躲,冲在第一排的妖贼没有以外的被钉在了长枪上。
仇文若与兰子义配合的固然精妙,但这一次的攻击并没有造成扭转局面的杀伤,兰子义他们的官军毕竟是仓促召集起来的,大多数人都还没有进入战斗状态,他们手中的兵器又是五花八门,长短不一,这一次长枪齐集只是将妖贼的攻势遏制了而已。
兰子义冲锋在前,自然看得清战况,后排将士刚用长枪把妖贼钉死,兰子义便高呼着命令军士们起身进攻。
跟随兰子义攻来的将士们这下明白了兰子义喝令蹲下的用意,再看面前的妖贼已经被戳的满身都是窟窿,战士们勇气登时大增,兰子义下令后这些将士们鼓出全身力气弹起,自下而上攻向贼寇,这么用力的一下子好多战士都用不上手中刀,直接用脑袋上的钢盔便一头撞掉了妖贼的下巴。
战士们攻势如虹,兰子义收到将士们使其影响也顿觉自己勇气倍增,他无视了桃逐兔的拉扯和呼喊,高声呐喊着起身,跨步,挥刀,可突然之间从脚下传来的空洞感觉把他吓了一跳,再低头看脚下,原来兰子义一个没注意踩进了泥地里的一个积水坑中。这一步没踩稳让兰子义的进攻完全泡了汤,不仅仅供泡汤,兰子义整个人也失去了中心,“哎呦”一声之后他整个人平铺着趴到到地上去了。
兰子义扑通一下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把脸从泥里拔出来就感觉自己身上被踩了好几脚。兰子义挨了别人踩,心中恼火,抬头就骂道:
“哪个王八蛋这么不长眼?”
可当兰子义抬头之后才发现,他的头顶已经变成了两边人厮杀的战场,官军贼军你来我往,喊杀之声愈演愈烈,就在兰子义头顶上,一个战士刚刚斩断妖贼手臂,鲜血如同瀑布一样从断臂当中涌出,浇了兰子义一个人血淋头。兰子义脸上又是泥又是血,眼睛都被胡的睁不开,他闭上眼用手擦脸,却听见耳边传来东西落进泥里后那种泥泞又粘稠的响声,接下来便是混杂着血腥味的泥土气息被溅进了兰子义的鼻腔里。
兰子义心觉不妙,赶紧睁开眼睛去看,却见刚才那个砍贼的官军战士人头贴着自己脸面插在在一旁。这人头刚被斩落尚未断气,他似乎感觉到了兰子义的注视,于是便调转眼珠看向兰子义。
这等恐怖的场面扔给一般人估计不被吓死也该被吓疯了,不过兰子义自己却除了刚睁眼那一瞬间有点吃惊外,心中居然全无恐惧。兰子义心中叹气,他想自己还真是冲杀太多已经麻木了,看到死人头动眼珠居然没有反应。不过叹气归叹气,其他事情兰子义可没有一点放松。
兰子义先是伸手去把这命官军的眼睛合上,同时他小声说道:
“这位兄弟慢走,等把妖贼打退我和其他弟兄一定为你收尸。”
同时兰子义也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在前排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危险,现在头顶上就是交战的乱兵,桃逐兔也被挤得不见了踪影,唯一的好消息是现在还没有人发现他兰子义就在地上趴着。
既然如此兰子义就更不能大声说话了,一旦把忙着混战的各位吸引过来,那他兰子义是被自己人先拉起来还是被妖贼先剁了可就不好说了。
分析清楚情况的兰子义不再去理会身上被人踩了之后传来的痛楚,趴在地上掉头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咬着牙在一下接着另一下的默默地向前爬。
兰子义是经历过战阵的,但往常作战他要么是个旁观者在安全地带指挥作战,要么是个参与者,直接杀入对面阵中,可像现在这样从战场的阴影里爬过这还是头一遭。
兰子义心中的感觉是奇怪的,要说他现在是参与战事的一员吧,他并没有同妖贼厮杀,要说他在旁边观战吧,他所处的位置并不安全。他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在偷窥,他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从他人脚下钻过,他可以观察到整场战事的经过,与此同时却像是与战场隔了一道鸿沟,连起边缘都无法解除。他承受着死亡随时降临的巨大压力,却无法用斩敌夺命的血腥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他是在逃亡,可他却又不是逃跑,他是在试图逃出生天,但他的目的却是把自己的姓名投入到下一场生死赌博中去。
爬行中的兰子义觉得自己的灵魂出窍了,他浮在天上观察着在地上匍匐的自己,好像自己是另外一个人,旁边的厮杀此时与他似乎并无关系。兰子义可以把握到自己心中滑过的每一条思想,感受到从自己心底涌出的每一滴情感,这种感觉甚是奇妙,随时都有可能降临的死亡让兰子义兴奋无比,没有什么比随时都会没命更能刺激到人的了。
兰子义爬着爬着便看到了人群的尽头,妖贼入营的兵力有限,而四面攻来的官军却无穷无尽,妖贼们为了守住营门把所有的人都投入到了前排的厮杀当中,后排营门口反而空了出来。
兰子义已经够着了自己目的地的边缘,他不顾已经酸痛不堪的肩膀和后背,加快了自己在地上爬行的速度。就在兰子义觉得自己马上就能从这乱军堆里爬出去的时候一只脚却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虽然兰子义这一路爬来多被人踩,但踩踏肩膀这还是头一次,他抬头望去,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妖贼也低下头正在望向他。四目相对空气里顿时被一种滑稽给凝固住,兰子义没想到自己走到头了居然被妖贼发现,而妖贼则没想到自己脚下居然爬过来一个人。
两人见到对方虽然都很惊讶,但相比而言还是妖贼心中震撼更大,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明显是从对面爬了过来,这一路上居然没有人发现?
妖贼的心中其实还在疑惑来的是人是鬼,不过他也是个老兵了,久经战阵培养出来的反应让他想要开口去呼叫旁边的战友,可兰子义组织起来的官军攻势太猛,这一晃眼的功夫妖贼所处的战线后排突然成了前排,他周围的战友都忙着去和攻来的官军厮杀,居然没有人再管他。
既然妖贼没有反应过来,那机会就落到了兰子义这里。兰子义很明白趴在地上的自己处于完全的劣势中,妖贼居高临下,周围又是没有友军,此时要不拼命就只能没命了。
绝境之下的人是有着无穷的潜力的,兰子义紧要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也不知从哪里调来的力气让他从平爬在地的姿势一下变成了猫着腰前突的样子。兰子义起身的时候掀翻了踩在自己肩上的妖贼,在妖贼叫出声来之前兰子义便已经整个人扑在了妖贼身上,然后他伸出左手去推妖贼下巴,右手则摸向自己腰间,但愿铁木辛哥送他的小刀没在刚才爬过来时丢掉。
妖贼被扑到后也在挣扎,这个妖贼可比兰子义结实多了,但也因为如此他挣扎的力气并没有兰子义的大,因为妖贼只是在抵抗,而兰子义知道自己是在拼命。
妖贼一时半会无法挣脱兰子义的手掌,便将手伸向兰子义,拼得眼红的兰子义狠劲上头,张嘴就把妖贼的手给咬住,同时兰子义的右手摸到了自己腰间的小刀,他猛的拔刀出鞘,脑海之中只剩一片疯狂的空白,他拿着刀挥舞着手臂,不停的扎向前面妖贼头部,接着便传来了妖贼的惨叫声。
兰子义这惨叫像是油浇到了火上一样把兰子义心中疯狂拱的更高,在惨叫声中兰子义更加快速且用力把刀扎了出去,直到妖贼已经没了声音。
兰子义捅死妖贼之后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他脑海中的空白依旧没有被填充。他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却在手上用力支撑身体之后再次摔倒在地。兰子义被这一摔给摔醒,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被妖贼咬破,满手是血,而他的嘴里还叼着一块妖贼手上的肉。他刚才杀人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现在四肢无力,不用意志支撑根本不可能爬起来。

第三百七十八章 守营门(下)
劫营是雷有德的拿手好戏,这支攻入营中的妖贼队伍虽说是打着混到德王旁边斩首的鬼主意,但他们也都知道能不能混到大帐边上是要看运气的,运气不好的话把门骗开也成。
现在官军在营门口把妖贼截住并没有出乎妖贼意料,但妖贼要想取得更大的战果就必须坚持到后面的援军赶来。
在兰子义率队从南边排山倒海后最后剩下的妖贼便投入到了与官军的血腥争斗当中。混进来的妖贼人数比不上官军,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在与官军对战时人数不占优势。妖贼们的勇猛无法阻止他们的伤亡,这些妖贼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站在最后排的妖贼很快就与官军短兵相接。
这些妖贼拼尽全力抵抗着官军的进攻,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眼前杀来的官军身上,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叫喊声起初并没有惹起妖贼们的注意,但随着身后的声音继续,那些稍微还能分出神来的妖贼越听越不对劲,那种人濒死之前发出的声音说明在妖贼们身后还有着一场生死大战,可官军明明是被最后的妖贼挡在前面的呀。
终于有妖贼回头去望,却见到一身泥血的兰子义从地上站起来。
兰子义刚刚杀了一贼,此时正是精神恍惚,四肢酸痛,他在站起来之前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好不容易凝结起来一点精神,兰子义也只能调动自己一部分的力量从地上爬起,他动的吃力,根基不稳,起来也是摇摇晃晃的,看上去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见到身后突然有人站起来,那些妖贼惊得心跳都快停下来,要不是官军冲杀的紧,妖贼眼看就快顶不住,这些家伙一定立刻回头去把站在地上的的兰子义砍成肉酱。
当中有一妖贼,貌似是个头目,他见自己和旁边人都抽不开身,于是对着门口大声喊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官军给砍了?”
这一声吼立马叫出了几个躲在营门门栅后面的脑袋来。原来妖贼们拼命厮杀时身后还留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拿着火把躲在寨门望楼的死角下面想要把大门给点着。
这几个家伙的行动明显是早早就被安排好的,在前排妖贼和官军刚开始动手之后这些妖贼便拿出一堆东西出来要放火,什么火油,杂草,乱七八糟的连火药都有。但这些天连天的大雨帮了官军一把,这阴雨天不仅让妖贼准备的东西大多被水给淹怀,还让官军搭建大营的木材被雨水浸透。
这些木材在被砍下来时就已经是湿的,经过大雨淋了这么多天以后现在哪怕是上去掐一把都能从木头上挤出水来,妖贼们费劲心力放火,烟是整出来不少,火却一处也没有点着。
在被喝令之后,被火熏得满脸烟灰的妖贼从角落里探出头去。
由于兰子义身上的血迹和泥污掩盖了他自己身体的龙阔,此时在妖贼们看来,兰子义就是一个凶神恶煞,面目可憎的怪物,他手里没有长兵却是短刀,那刀刃还在往出渗血,血滴落下后与躺在刃下的尸体拉成了一条线。
这场面看上去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又惊又怕的妖贼顿时乱了心智,他们也分不清眼前站着的是人是鬼,唯一能为他们壮胆的就是他们手中的刀。于是乎妖贼们挺刃而前,嚎叫着便挥刀冲向兰子义。
妖贼被吓的心里没底,兰子义的心里更没底。兰子义从尸体堆里,从旁边混战的人脚下爬出来,乱刀捅死眼前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结果眼前却又来了一群贼。倒不是说兰子义贪生怕死想要逃命,他可没有那么怂。只是兰子义爬了一路过来是为了关门,好不容易过来却又被人给拦住,而且怎么看以兰子义一个人都不可能把眼前这些妖贼给解决掉,这下可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刚才妖贼那一声嚎叫也将兰子义给喊醒了,冷汗过后兰子义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眼中晃动的重影合二为一,让他的视野得以再次清晰。
兰子义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但这似乎于事无补,因为兰子义并非是靠力气吃饭的人。
看着眼前狂奔而来的妖贼,兰子义又把手中的刀捏紧了些,在他看来他的运气到此为止了。
但从天而降的飞矢救了兰子义一命,望着冲来的妖贼一个接着一个的躺倒在地兰子义甚是惊讶,他抬头看去,发现是门旁那个岗楼上的卫兵正在居高临下的用弓箭射击。之前这几个贼寇一直躲藏在门下的死角里面,岗哨上的战士拿他们没有办法,现在这几个人从里面跑了出来,岗哨上的战士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兰子义看到在岗楼上不停放箭的居然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军士,那军士弓箭娴熟,连矢不断,门口冲向兰子义的那几个妖贼还没冲到兰子义跟前便被全部射死了。
兰子义见身前危急解除,赶紧向门口跑去,一来这是为了躲避身后不远处妖贼的威胁,二来兰子义要去把营门关上。
跑动中的兰子义抬头招手向岗楼上的军士致谢,那年轻的军士也像兰子义笑着喊道:
“兄弟,等今天仗打完了你可得请我喝酒啊!”
兰子义听岗楼上军士喊他兄弟,心想难道军中还有人不认识他兰子义的?再一想兰子义才明白,刚才爬过来时涂得满脸泥已经让别人认不出他来了,兰子义估计妖贼也没有认出他是谁,否则刚才一定会不顾伤亡扑上来灭了他。
想明白的兰子义笑着想要回话答应这年轻军士,可抬头的兰子义却看到天空中从远处飞来一个黑点。那黑点是从营外飞来,由远及近划过一条弧线,那弧线的经过的轨迹让兰子义觉得熟悉,弧线的末端则指向了岗楼上刚才射箭的军士。
兰子义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那黑点到底是什么,却看到飞凌自己头顶的点变成了一段线,兰子义的脑海里突然泛起了过去与妖贼交战的回忆,对妖贼来说他们还有一样称手的兵器。
兰子义连忙对那军士喊道:
“趴下!小心!“
但为时已晚,那军士没有明白兰子义话语的意思,却感觉到耳边飞近的风声。在转头过去看的那一瞬间,军士的腹部被狠狠地击中,加强过的重型梭镖从营外飞来,正中这年轻的军士小腹。
兰子义心感可惜,低头“唉”了一声,可这一下却让兰子义透过打开的营门看到了门外狂奔而来的妖贼大军。兰子义刚才还在纳闷怎么不见妖贼援军过来,结果想什么来什么,妖贼现在已经快要上来堵门了。
好在兰子义此时已经来到门前,他环首四周,此时冲进营中来的妖贼忙着堵截官军,官军则还差那么一口气才能撕开妖贼的防线杀来,在兰子义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无论敌我。现在兰子义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他自己,全营上下能够依靠的也只有他兰子义一人。
兰子义费尽心里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关门,他没时间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前点火的妖贼为了不让引燃的大火把们堵住,便把两扇门栅推得大开。兰子义一人的胳膊自然不可能长到把连片门同时拉来关上,他只能先跑到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门去,用尽全力拉门来关。
但这一段时间足够妖贼冲杀过来,按照兰子义的估算,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在妖贼之前将门关上。兰子义虽然知道情况不妙,但他是不会逃跑的,兰子义想要设法拖延妖贼的前进速度。
营门是用削出来的原木拼接起来,哪怕是在干燥的情况下也不是一个人能够推得动的。现在兰子义一人拉着一扇门在泥地中向前趟,一路上多有刚才被妖贼杀害的官军尸体,兰子义脚底下还时不时打滑。
兰子义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去拉去用肩膀顶,他身上的蓑衣早已不见,衣服也在刚才的搏斗中撕成破烂,此时再在这里拉扯木头,兰子义那一身细皮嫩肉怎么受得了,拉了没一会功夫他的手就已经被划的全是伤口,肩头也被划开好几道伤口。但哪怕艰难至此兰子义也并未停止前行,胜败在此一举,停下就得死。
终于兰子义费劲艰辛把一扇门给拉来关上,他本以为这时当面就会碰到蜂拥而来的妖贼,可让人惊讶的是门口并没有妖贼,按理来说到这个时候妖贼怎么都能冲好几轮了。兰子义探头向门外望去,发现妖贼居然在门外离得远远的列队重整,在他们面前的地上插满了箭矢,多具尸体横陈其间。
兰子义回身往营内望去,发现是站在营墙上的弓箭手集中向营门外放箭,仇孝直则在墙上高声指挥众军士。仇孝直刚才不经意间的一个意见就改变了战局,兰子义在心中赞叹仇孝直行事缜密之余更多是感受到了心底腾腾升起的勇气,妖贼对空门而不得入,这难道不是天助我也吗?
兰子义不敢迟疑,他不顾手上伤口与身体疲惫,赶紧跑去另一扇门那里去,只要将另一扇们合上妖贼就被堵在外面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4-09 20:40:45 +0800 CST  

楼主:liuchaoran89

字数:1558860

发表时间:2017-11-17 05:21:4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08 17:22:2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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