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家作品】《晴天》(出书版,原著风强强,有H,HE)

谢谢大家的回复表示一下子炸出了好多人,><
不用写那么多其实只要一两句就够了真的 所以阿袭非常非常感动 群抱群么么~
今晚要去接同学所以提前一点更新,然后回复请稍等我闲一点点 谢谢理解 mua~


【玖】

庙会日益临近,秋收也暂告段落,整个镇子都沉浸在一种欢腾的气氛中,每个人都是一脸洋洋笑意,幸福得要滴出蜜来。
镇民的热情和友好让解语花重新记起他现在身处的是民风古朴的村镇,而不是外面勾心斗角的城市。被黑瞎子带起来斗争心也因为戏曲的排演而逐渐消减,最后弥散在镇子清甜的山泉中。
黑瞎子就像是他的“北京城”,他的迷障。有他的地方,解语花总是不自觉做回“花儿爷”。
之后的几天,小花没有再见到瞎子。这人的行踪跟他的性格一样捉摸不定,仔细一想也是好事,不然两人一言不合当街打起来,实在不好跟善良单纯的镇民解释。

庙会当天,一大清早张小邪就来拍门,不喜欢凑热闹的黑瞎子闭门装死,成功躲过了早上,却没想到下午那小鬼又来了。他在外面又踢又踹又挠墙,折磨得黑瞎子欲生欲死,不得不爬起来去开门。
张小邪见到他,拍门的手一顿,整个人都看愣了,随后“嗷呜”一声,大赞:“黑叔叔你好帅!”
瞎子无语,照他脑袋呼了一巴掌,说:“滚蛋,谁是你叔叔,叫哥。”
张小邪挤眉弄眼地“咦”了一声,有点小鄙视,瞎子就问他:“我和你那个晴天哥哥,谁帅。”
“你帅!”小鬼毫不犹豫地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瞎子欣慰地拍拍他的肩,意思像是说,爷没白疼你。
谁知张小邪眼睛眨了眨话锋一转,续道:“但是晴天哥哥比你好看。我奶奶说,看到他笑,全身都舒服,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能忘记。”
瞎子闻言一愣,也想起在盘龙镇初见时,那个温和爱笑的解语花,的确如张家阿婆所说,那样的“晴天”,是非常温柔、非常舒服的。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摊牌摊得太早了,现在的解语花,对着他只会拔刀子。
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瞎子又是一巴掌呼在张小邪脑袋上:“别学那些的小姑娘犯花痴,光是看就能让人忘记烦恼的,那不是人,是人民币。”
张小邪撇撇嘴,摸着脑袋瞪他,边吼:“你羡慕!你嫉妒!你吃醋!你讨厌!哎呦……”

……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11 20:48:00 +0800 CST  
张小邪是来喊他去看解语花的戏的。台子搭在半山腰的平地上,离他们的屋子不远,瞎子被小鬼缠得没辙,只好跟他走。
黑瞎子对戏曲不是很有兴趣,更没研究,唯一一次亲密接触是几天前解语花半夜的练功。他回忆了一下,很多细节的画面都还能清晰地记起来,就觉得那些很像舞蹈的动作,其实也不是一点韵味都没有的。可惜他不懂风雅,也说不出什么门道来,只是觉得好看,很好看而已。

戏台子有半人高,铺着大红色的地毯,上面摆着些桌椅类的道具,显然还没开始,但台下坐着等看戏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了。
张小邪撇下他自己跑到前面去找奶奶,瞎子站在人群后面看了一会,觉得无趣,就摸根烟叼着往后台走。他原意是想去看看李老,结果老头没找到,只看见了解语花——

他已经上完妆,穿好戏服,站在上台的楼梯边候场。一身艳丽的服饰异常华贵,花纹粗中有细,既大气、又精美。头饰和戏妆都很繁复,虽艳,但不俗,配上解语花纤细优柔的身段和眉梢眼角隐约的傲气,只觉得恰到好处。
剧务在有条不紊地布置场地,调整音响和道具。他似乎没什么事,也一点不觉得紧张,就靠在帘子边玩手机,瞎子看他下指如飞,就猜到是在玩游戏。
这样的人真是非常有意思,他唱戏、又喜欢现代的东西,他倒斗、也会出席高档的宴会。很少有人的生活能如此丰富,而他混迹其中,如鱼得水。

懒得过去打招呼,给彼此找不自在,瞎子看了一会就打算离开。正巧前面的锣鼓响了,每隔十几秒钟敲一次,是提醒台下的观众赶快坐好,戏马上就要开演了。
解语花听到声音也收了手机,他似乎不经意转头朝后台看了一眼,刚好见到瞎子优哉游哉走出去的背影。
准备上场的演员蜂拥靠近门边,在喧闹的大环境下,不知为什么,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看上去如此格格不入、如此孤寂,解语花出神地思忖片刻,才转身撩开帘子上台。

黑瞎子重新回到人群外围,戏已经开场了。
嘈杂慢慢平息,喧闹的人群逐渐被舞台上的表演所吸引,整个镇子,整个山区,很快只有一个唱腔在回荡。
这里的人是真心喜欢京剧艺术,所以他们的专注,是对台上艺人最真挚的回馈。而解语花心里一直都很清楚,真正懂戏的人不在北京的剧院里,而在民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李老头拍了拍瞎子的肩,跟他要了根烟抽。他似乎特别喜欢现在这样的瞎子,年轻、有生气,所以笑容又猥琐起来,瞎子眉头皱了皱,拿他没办法。
爷俩叼着烟,摆着同样的造型做贼一样窝在最角落的地方听台上的人唱戏。李老看了一会,就说:“这孩子,是顶好顶好的苗,可惜了,他不是专门唱戏的,不然早出名了。”
瞎子叼着烟,随着说话一抖一抖的:“怎么个顶好法?”
“真正的角,压的不是场子,而是势,”老头指了指台上,续道,“你看啊,一开始,他一唱,下面就没声,现在,就算他不唱,只站在那里,你也会不由自主盯着他看。”
“……好像是这么回事。”
“这就是角。他从头到脚,从动作眼神到腔调,都是吸引人的地方,此时无声胜有声,年纪轻轻能做到这一点,这孩子确实不简单。”
黑瞎子拍拍老头的肩,让他别感叹了。他觉着幸好李老没看到那晚月亮底下练功的解语花,不然非死拉硬拽地把人留下来唱戏不可,毕竟要说真正的“无声胜有声”,那一场默剧,才是最好的诠释。

李老唉声叹气了一会,转头看看黑瞎子,又换了个话题道:“你能把你那劳什子的玩意摘了么,戴着黑漆漆一片,你能看到个球?”
瞎子一笑,作势张望了一下:“哪里有球?”
“你个混小子,”李老头拍他一巴掌,“京剧,戏妆行头都是有颜色的,你这样,跟关了灯有什么区别,白糟蹋人家辛辛苦苦在台上演给你看。”
“不是我不想摘啊老爷子,”瞎子给他递了根烟,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是下午日光太亮了。”
闻言李老一愣,没来得及说话,就眼睁睁看着他越行越远。
解语花曾说“有心就有缘”,但是黑瞎子注定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眼疾导致他完全无法忍受强光,所以解语花的假设,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他这辈子可能只会有一次用自己眼睛看戏的经历,而这个机会在那个月色很好的夜晚就仓促被用掉了。不过黑瞎子本人倒不是很后悔,因为如果没有解语花,他可能连用掉这次缘分的机会都没有。

———TBC———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11 20:48:00 +0800 CST  
第二天天又阴了下来,黑瞎子看解语花的表情就变得很复杂。他忍不住腹诽,莫非“晴天”真的不是随便叫的,他们这山还没进呢,就已经风雨欲来了。
解语花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注意到天气,只催促黑瞎子赶快启程,昨天从北京传来的消息非常不利。琉璃孙的态度突然变得有些强硬,肯定是有心人在耳边吹了风,他没有坐镇北京,手下手也不好采取什么补救行动,离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他不能再浪费,必须加快进度。

上山的路不好走,其实那基本不能称之为路,只能辨认出模糊的痕迹,蜿蜿蜒蜒而上,要不是黑瞎子在前面带着,解语花可能压根不会注意到这条泥印子。
东山虽高,也陡峭,但对他们这样的土夫子来说,并不算什么高难度的挑战。解语花一路走一路做记号,他还记得黑瞎子是竞争对手,他们的交易只说“带他上去”,不包括“带他下来”的部分,他必须自己留个后手,不然有去无回。
黑瞎子是个专业素质很好的盗墓贼,真正干起活来他其实很少说话,最多在休息的时候不正经地调侃一下解语花。后者病虽然好了,但是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一阵急行军之后难免有点喘,黑瞎子就伸手过去问:“要不要拉你一把?”
解语花没好气地瞪一眼,拍开伸到面前的爪子,绕过他当先走开。
瞎子摸摸鼻子笑笑,摇头叹这人真不可爱,玩笑都开不得。
就这么一路沉默地爬向山顶,攀得越高,山风越凌冽,刮得山林唰唰作响。解语花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天,发现真是倒霉催的,屋漏偏逢连夜雨,照这架势,肯定又要下雨了。

在第三次简短的修整之后,乌云笼罩的山头光线迅速昏暗下来,黑瞎子拧眉看了看天色,招呼一声解语花让他小心,就闷头加快脚步往前赶。如果运气好,他们还可以在暴雨下下来之前最后看上一眼。
一路奔波,终于踏上山顶的刹那,刚好一阵狂风吹过,解语花的衬衣和头发都被吹得飞扬起来,他张开双臂迎风而立,忍不住高喊出声,心中一口积郁已久的闷气终于畅荡而出。
黑瞎子站在他旁边,举目望去无穷无尽的山川河流尽收眼底,天幕下低垂的浓云重雾在几乎触手可及的地方翻滚,深呼吸几口气,有种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狂傲。

……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12 21:00:00 +0800 CST  
【接上】

天色暗得太快,解语花不再迟疑,迅速拿出照相机对着全景一顿狂拍。但是光线不好效果非常差,他想了想,收起相机改用望远镜,现代设备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限制,关键时刻还是人眼和大脑比较好用。
盘龙镇沿山而建,巨大的梯田从上往下层层叠叠,山脚一条长江的支流绕山而行,前几日时有时无的暴雨,让水量略有增加。
环绕盘龙镇的群山都是秀气的锥形山,底端彼此相连,山势正如李老所说,一圈一圈绕起来,是很像蚊香。但是在当前风雨欲来的磅礴背景下,光影让山脉忽明忽暗,忽近忽远,又似乎有种巨兽蠢蠢欲动之象。

盘龙出水,功名天下。
解语花拧眉不语,如果这句话并非是风水先生胡诌,那么龙在哪里,水在哪里。

难道那条蜿蜒的支流是龙?
可是这江流水量终年孱弱,水势平静,完全没有丝毫龙气,走向也仅仅是曲折,并非“盘”。
但如果这蚊香一般的山脉是龙的话,那么整个形势是龙压在水上,盘龙还何须“出水”?
另外,最关键的问题是——
龙头。

盘龙有身无头,龙气必然四散,阴气聚会化龙为蛇,这样的风水,百凶而无一吉!
坐落在这样的地方,盘龙镇就算不是死城,也不会有如今欣欣向荣的景象。

那么龙头呢。
龙头在哪里。

惊雷突然而起,闪电骤然将方圆百里照亮,暴雨瞬间倾盆而至,解语花的胳膊被黑瞎子猛地拉了一把,他没注意,身子就猛地往后倒去。
瞎子伸手扶住他,在狂风呼啸中低头对他吼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
解语花没有听清,他站直身子惊讶地看着瞎子,似乎完全被他的话震惊到了,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一个闪电劈下,解语花在混乱中看到黑瞎子的嘴唇动了动,他说——

龙头在我们脚下!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14 21:00:00 +0800 CST  
小花诧异地看着瞎子做完这一切,他走过去蹲在男人面前,疑惑地道:“喂,我是不是该提醒你,我们是竞争对手。”
瞎子坐在防水布上,背靠着墙,听到小花的话就笑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小九爷,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可是我觉得你应该没有那么好心。”解语花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也是土夫子,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以前或许是吧。”瞎子耸耸肩,不太在意地续道,“我要的是墓里的东西,不是解当家的命,我帮你一把,才好跟你谈条件嘛。”
小花冷下脸:“原则问题我不会退让。”
“但你至少现在要学会服软。”瞎子突然起身,猛地推了小花一把,后者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身子又虚,竟然就被他推倒在身后的防水布上。小花疼地“嘶”了一声,才抬头,就见黑瞎子气势汹汹地压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对着小花的嘴唇吹气,沉沉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一只手就能摆平,甚至不用一只手,用说的都能把你绕晕。所以你要是够聪明,现在就不要说话,不要挑衅我,躺下来乖乖闭嘴睡觉,养好了再跟我斗,否则我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有那么好的素质,不上了你,或者直接扔出去。”

**!
解语花眼睛越瞪越大,等瞎子说完,气得差点一口气梗死,这男人,不说话的时候不可爱,说话之后简直可恨!
放在身子两边的手捏起来,解语花挥拳就想打上去,瞎子瞄见了,及时压住,也不等他反驳,抢下话头继续道:“别瞪了,眼睛掉下来我不负责安回去,就这力气还想打人,省省吧。我知道你花儿爷有风骨,但是逞强也要看看场合,不看场合那就傻了,不合你的身份。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乖一回也没人会笑你。大不了把这仇记着,改天再找我算,你要压回来都可以,怎么压、压几次随便你。”
见过流氓的,没见过黑瞎子这么流氓的,听他这口气,好像他吃了天大的亏,解语花得了天大的便宜一样。长这么大还被人这么忽悠过,小花深吸几口气,嘴唇抿起来,突然甜甜一笑,直唬得人心神荡漾,瞎子完全没料到这招,当时就看得一愣,解语花见机不可失,膝盖一弯就朝瞎子胯下顶过去——
大爷的,不废了你,你以为解当家是你想上就上的!

黑瞎子惊觉,及时抽身往旁边一滚,再爬起来就见解语花冷着脸摸上腰间,不用猜也知道他要拔刀子了。
果然,解语花单膝跪地,背微微弓起,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右手从腰后摸出匕首,左手手背狠狠地抹过嘴唇。心里暗骂:黑瞎子这男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的,吹气这么暧昧的动作也是能抓个人随便做的么!
瞎子滚到一边,看样子并不泄气,动了动胳膊就想再攻回来,小花表情一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黑瞎子下身,然后匕首狠狠往地上一插——
瞎子不自觉地一哆嗦,就觉得下身凉凉的,胆子小一点的,估计就直接伸手摸摸还在不在了。
哎呀这朵花真是不可爱,瞎子悻悻腹诽,为他好还不领情,下次索性别顾及什么身体受不受得了,扒干净上了,折腾得他没力气动武,自然就乖乖睡觉了。

生气的解语花很好玩,摸一下咬你一口,眼睛瞪得铜铃大,火光下亮亮的,很有神。但是真怒了就不要惹了,那是凶兽。
黑瞎子耸耸肩,无趣地站起来走到篝火对面坐下,往里面扔了几根干柴。又拖过旁边的包拿出几袋吃的,见解语花还是一脸不爽地看着自己,就好笑,丢了一包牛肉干过去,小花下意识地接过,虽然面露嫌弃,但还是打开吃起来。
黑瞎子一直很欣赏解语花的一点就是他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他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不会因为面子而做出对自己不利的决定,能屈能伸的人才不会庸庸碌碌,要当家,也必须学会顾及大局。
相处的时间越久,黑瞎子越是感慨,老九门这一辈最出色的少当家,解语花确实实至名归。


———TBC———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14 21:08:00 +0800 CST  
【顿了一下再继续,免得又说我发贴太快被封ID =-=】

【拾贰】

吃完东西,解语花看都没看黑瞎子一眼,躺倒睡了。他似乎并不放心瞎子的人品,所以面朝外躺着,匕首没有收起来,就捏在手里,一副红色警戒的摸样。
虽然神经很紧张,但是人毕竟累了,解语花很快睡着。而瞎子虽然偶尔比较闲,但不贱,他没有那个兴致总往人家冷屁股上贴,所以窝在对面吃东西抽烟,再没什么太多反应。
山洞里通风不好,解语花闻到烟味无意识地咳嗽几声,瞎子听到了,就背过身去抽,过了一会,还是把烟掐掉了。
说实话,他这辈子还没对谁这么体贴过,偏偏这个解家的少当家,总是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就在你心尖上住着,拿不走也忽略不掉,真是中了邪了。
传闻中的他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黑瞎子发着呆,火势就慢慢小了,解语花受冷缩了缩,瞎子瞄见,犹豫了一会,还是起身过去把外套给他盖上。解语花似乎睁了睁眼睛,半醒不醒的,看到是瞎子就紧张起来。但是男人很快坐了回去,往火堆里添柴火,解语花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半夜开始发烧的缘故,解语花在睡梦中感觉非常难受。
他很热,甚至能感受到呼出的气体可以灼烧起来,他又很冷,非常冷,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气几乎让人无法忍受,他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却越抖越是难过。
眼皮很沉重,他睁不开,所以无法清醒,本应舒适的火堆却燥热得让人喘不过气,解语花张开嘴呼吸,身体蜷缩起来,情况却依然没有好转。
直到恍惚中一个温热的身体贴近,有力的双臂揽住他裹进怀里,热力源源不断透过皮肤传递过来,解语花本能地靠上去,双手回抱对方。

沉稳的心跳响彻耳畔,外面的风声雨声突然都听不到了。
似乎有安抚的手掌抚在自己后脑,让他莫名回忆起小时候二爷爷温柔的笑颜,幼时的游戏和甜腻的冰糖葫芦;老北京城那和煦的春光和高高飞起的风筝,那些早已在历史和记忆中尘封的美好时光,此时却一一感伤。
还有啊,还有……
还有父亲宽厚的背脊,他曾经趴在上面遥望过连绵的山脉;还有母亲夜里黯然抹去的心酸泪水,捧着他八岁的小脸告诉他,解家的孩子要有骨气,要坚强,无论前面的路有多难走,都不能回头;还有二爷爷送他的第一副行头,凤冠正中的红宝石已经不见了,如同那些挣扎痛苦的岁月,一去不返。

环住自己的有力手臂收紧了力道,解语花无意识地窝在对方温热的颈窝,脆弱排山倒海而来,今夜的他,突然无力招架。
有多久没有被拥抱过了。
又有谁还记得。
数不尽的日夜他挺起解家的脊梁,骄傲,孤独,又哀伤地一步一步走来,回首四顾,却是孑然一身。
如果山里的雨是在为他哭泣,那么眼角不自觉滑下的泪,又会是谁的心疼呢。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14 21:25:00 +0800 CST  
怪不得李老爷子家世代行医,怪不得他一辈子悬壶济世,原来是祖上传下来的遗训。中国人历来重古尊贤,老祖宗用血换来的教训,后人还是要听的。
雨停之后,黑花二人告别了李老回自己的房子去了,他们都觉得这事情说巧合也巧合,说缘分也缘分。兜兜转转绕一圈,最后还是归结到了李老爷子身上,难怪问别人都不知道的奇闻轶志,只有他晓得。
还有那句忠告,墓有重开之日,人无再少之颜,解语花总觉得有点什么隐含的信息在里面。因为如果要告诫后人,有太多话可以说,太多名人名言可以引用,比如“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之类的,可是那李将军却偏偏挑了这一句,那就肯定不是随便说说,可是他想来想去,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相比恨不得多长几个脑袋一块想的解语花,黑瞎子倒是轻松很多,他觉得随便忖度死人的想法是最浪费精力的事情。因为古人的思维跟现代人,很多都不在一个频率上,所以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时候,最好就是关注眼前,不要随便借题发挥。并且真正让他在意的问题是,他老觉得这句话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是仔细一想,又完全没有印象。

进门前,解语花突然回身问:“喂,你的眼睛什么毛病?”
瞎子痞痞一笑,顾左右而言他:“我不叫喂。”
“……瞎子。”
“既然叫瞎子,就说明我可能会瞎。”
“能治么?”解语花认真地问。
“解当家的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瞎子一手撑在门框上,低头不怀好意地凑近,“心疼么?”
小花伸手把他推远一点,边没好气地道:“***的有没有正经的时候。”
“有。”瞎子居然老实点点头,“干不正经的事的时候,我很正经,花儿爷想见识见识?”
解语花翻翻眼睛表示没有兴趣,转而问:“在道上,你的价码是多少?”
瞎子抬手比了个数字,就见解语花眉头一挑,好么,这么贵,请他一个够请别人一个团,这离谱得,简直跟张起灵不相上下了。
“你这么牛逼,怎么以往解家夹喇嘛,没见过你?”
瞎子无所谓一笑,不真不假地说:“因为解家眼光高,”他顿了顿,凑过来附在小花耳朵旁边轻声续道,“我的眼光也高。”
说完,在解语花复杂的眼神注视下绕过他先一步进屋,小花抱着手臂站在门边,愣了一会,随后摇摇头也笑起来。
夹喇嘛跟谈恋爱一样,也讲究“两情相悦”,彼此看对眼了才好合作,不然谁知到谁会不会背后捅一刀子。
解家是老九门之一,排场大,做事又有自己的方式和原则。以往下斗,伙计就算不是本家的人,也是相熟的,或者道上有名的办事沉稳之辈。像黑瞎子这样玩命的人,解家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解家,所以两人混迹了那么,竟然彼此不认识。
不过命运弄人啊,就算不在夹喇嘛的谈判桌上,不在老北京的酒楼里,该遇见的,总是要遇见。
解语花抬头看了看天,风吹云走,马上就要晴天了。

—————TBC—————
明晚见O(∩_∩)O~
PS:话说一天一章 一章2500+是不是有点少啊?咦?~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15 21:02:00 +0800 CST  
【拾肆】

大雨过后天气开始突然变热,镇里的人说是秋老虎来了。张小邪就扒着房门问,老虎呢,老虎在哪里?黑叔叔快去抓一只来给我玩!
结果被瞎子一巴掌呼在脑袋上。
老房子里没有空调,黑瞎子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两把鹅毛扇子,体贴地分给小花一把,两人边扇边流汗。热得不行了,瞎子就在院子里找个树荫做俯卧撑,然后从井里打桶水闷头浇下。一身的伤疤在运动完之后异常鲜艳,有些纹路张牙舞爪,看得张小邪又是崇拜,又是害怕。
黑瞎子无论长相身材还是脾气都很男人,再加上完全不加掩饰的流氓气质,搭配只会加分不会减分的多功能墨镜,简直魅力无边,秒杀所有雌性生物。
尤其是他傍晚靠在门边抽烟的时候,连解语花都不禁觉得,有种的男人就应该是他这样的,野性,也感性。

在从山上下来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纠结。介于友好和敌对之间,和颜悦色的时候有,剑拔弩张的时时候也有,解语花觉得日子过得就像打仗,虽然紧张,但也充实。
黑瞎子对他的态度依然不正经,他像是玩暧昧玩上了瘾,没事就喜欢言语黄暴一下解语花,搞的本来天热就心烦气躁的小花,越发有把这人压在地上强一顿的冲动。
大爷的这男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男人挑逗多了,是会爆发的!

但如果撇开黑瞎子的流氓不提,解语花对他的印象也不是很坏,光是他要价后面的那一串零,就值得解当家给他打上很高的分了。
所以小花近日来思忖的问题是,盘龙镇的这墓,十有八九跟解神医有关,跟他有关就是跟医术有关。所以如果最后能找到这墓,墓里边刚好有“九转回魂丹”之类的东西的话,不妨给黑瞎子分一颗,他也没什么损失。
瞎子根本不知道解语花在想这些,如果他知道,最多也是笑一笑,眼疾已经不是他最烦恼的问题,他现在纠结的是——
好热,***的热。

……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16 21:00:00 +0800 CST  
这天傍晚,张小邪穿个短裤光着膀子跑来找瞎子,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黑瞎子刚想问怎么了溺水了么,小邪就说,小溪边大人们围了网子,大家可以下水去玩了。
瞎子正好处于被热得精神恍惚的状态,一听精神一震,就问人多么。
张小邪眼睛亮晶晶地,笑眯眯地道:“多,下午的时候好多漂亮姐姐!可惜天快黑了,大伙都回去了,你要看的话,明天再去吧。”
黑瞎子转头问身后的解语花:“想去么?一块走。”
“晚上去?”后者面露诧异,“我以为你喜欢漂亮妹子。”
瞎子勾勾唇角:“我喜欢你。”
哟,这会又喜欢我了,解语花无语。黑瞎子的喜欢是浮动式的,根据心情的变化和对话的需要可以随时更换对象。
张小邪在旁边听着,闻言扯了扯解语花衣角,也凑上来笑眯眯地说:“晴天哥哥我也喜欢你。”
黑瞎子作势又要打他,小鬼赶紧抱头躲到小花后面去,边对瞎子瞪眼睛:“你干嘛又要打我!”
“你皮痒,我喜欢的人也敢抢?”
张小邪撇撇嘴:“什么你的人,晴天哥哥又不喜欢你。”
瞎子被噎回去,就抬头问解语花:“你喜欢我么。”
“小孩子的话你也较真,”小花失笑,摇摇头转身回屋,“我去拿毛巾,你不是要去游泳么,现在走吧。”

围起来的水潭子在山脚的树林边,是水势较为平缓的一段。不深,但清澈,水底的大石头常年被水流冲刷,非常平整光滑,月光照上去,甚至有隐隐的反光。
黑瞎子和解语花走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镇民普遍休息得早,所以只碰上几个回程的人。他们看到黑花二人都很亲昵地打招呼,尤其是对解语花,在庙会的那场戏之后,解语花的人气基本已经不输在北京的时候。而且他长的好,看着舒服,性格也好,爱笑,爱闹,也放得开,所以几乎全镇子的男女老少,都喜欢他。
祸害啊祸害,戏子也是祸国殃民,瞎子边叹气,摇头跟在后面。

……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16 21:01:00 +0800 CST  
等在镇口急得团团转的,是解家在贵州盘口的一个伙计。年纪不大,但是脚程快,爬山涉水是把难得的好手,解语花以前带他下过斗,所以认识。
那小伙计见到解语花,原地蹦了一下,赶紧跑过来,奔到面前就道:“当……啊不是,少爷,家里出事了,您得回去看看。”
解语花看了他一眼,示意有外人呢,而后转头对跟过来的大郝说:“谢谢你,那我带他先回去了。”
大郝瞧解语花面色挺不好,就有些担心,摸摸脑袋踟蹰了一下,还是说:“唉,那什么,虽然是家事,我们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有需要你就说,能帮一点是一点。”
“好,”解语花朝他一笑,“我记着。”

回到老房子的屋内,解语花掩上门,转身问:“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过来,我不是交代有事情第一时间电话联络么?”
“可是您在山沟沟里啊少当家,”小伙计愁眉苦脸,“北京那边说打您电话,一天有24个小时打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还串号,我们都快急死了。”
“怎么会这样?”解语花摸出手机来看,信号明明是满格的啊。


—————TBC—————
和谐神马的 最讨厌了 =-=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17 21:09:00 +0800 CST  
解语花让小伙计睡在自己房里,关门出来,就见黑瞎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院子里抽烟。他又把墨镜带回去,看得解语花皱了皱眉,有点可惜。
“无家可归了?”瞎子叼着烟问他。
“嗯。”解语花走到瞎子面前,伸手摘了他的墨镜自己戴上,靠在桌子边仰头看月亮,悠悠地道,“我明天要离开,那墓就留给你,如果眼睛治好了,到北京来找我,我还欠你一场戏。”
“庙会那天的不算?”
解语花仰着头,下巴的线条很好看。他没好气地说:“你戴着这黑不溜秋的玩意,能看到个屁。”
瞎子低低低笑了一声,解当家的脾气,很合他的胃口。
“我挺喜欢这个镇子的,”解语花轻轻地说,“这里比乌烟瘴气的北京好多了,当然,如果没有遇到你,可能会更完美一些。”
黑瞎子叼着叹气,临别了还这么不诚实,真是不可爱。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小花突然说。
“你想问,我那夜为什么去解家。”叼着的烟烧没了,瞎子又拿了一根来点上,才轻描淡写地道,“给我看眼睛的医生,也姓李,我现在想想,觉得他应该是当年李家的旁支,众多后人中的一个。他是学西医的,就建议我做手术,我没同意,他就告诉我,在他老家有一个传说人物,解神医,号称华佗再世,治得好所有疑难杂症。但是他死后没有留下任何医书和著作,他一直觉得蹊跷,就建议我从另外的方向找。”
“比如什么?”
“比如解家的后人。”瞎子抬头看了一眼小花,意义不明地笑,“李老头不是说过,解神医出名前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后人才没有记载么,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到他是干什么的了。”
解语花沉吟一阵,才迟疑地说:“倒斗?”
“对。”瞎子点点头,续道,“盗墓也是解家传下来的营生,那个解神医是个孝子,所以他把医术传给了几个徒弟,却把老祖宗留下来的本事传给了儿子。而他的后人也非常不错,解家直到现在,都是道上翘楚。”
解语花越听越是心惊,种种迹象和证据都指向自己,但他只知道解家祖祖辈辈都是盗墓贼,却不知道还牵扯出这么一段匪夷所思的历史。他思忖了一会,理清思路,才继续问道:“所以那个医生就认为,解神医把让他一夜成名的医书,藏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很大胆的猜测,不过值得一试。但是当我发现解家宅子大得简直离谱的时候,我基本上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瞎子半真半假地耸耸肩,“我逛了一圈,觉得无从下手,就想离开,但是偏巧被你家一个巡逻的伙计看到,没辙,只好躲到后花园去,那里有个池塘,还有个人在旁边瞎逛。”
“孙少爷。”
“嗯,孙少爷。”瞎子点点头。
“你看到他是怎么掉下去的么?”
“看到了。”瞎子阴阴地笑,在月光下有一点森寒的诡异,“他站在池边伸头往里看,然后看着看着,掉下去了。”

————TBC————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18 21:03:00 +0800 CST  
【拾柒】

解语花听他说得玄乎,就感觉后背一凉,照瞎子的说法,孙少爷的死完全是他自己的责任,跟任何人都毫无关系。要怪就怪他不应该在解语花不在的时候擅闯后花园,也不该管不好自己,明明不会游泳,还在池塘边走动。这件事完全是他自作自受,偏偏他死的不是地方,死后还不让别人安宁。
孙少爷落水之后,听到动静的解家伙计立刻就赶来救援,但他的脚被池底不知名的植物缠住,救生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上岸,但是为时已晚,人已经没有呼吸心跳。如果单单只是这样,那倒罢了,偏偏他手里死死抓着一块汉代的砖,连解语花这个当家的都莫名,解家后院什么时候藏了个汉代的墓葬。这事被孙少爷的随从一字不差地报告给了琉璃孙,那老头拍桌震怒,守着解家要说法。解语花知道这事不能拖,越拖越麻烦,当晚就将孙少爷的尸体送回,顺便与琉璃孙达成协议,他会设法查明这座汉代的墓室是怎么回事,给孙家一个交代。
也是当晚,在现场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黑瞎子,猫上了解语花的书房。他看到了那块砖和上面神神秘秘的八字箴言,然后结合李医生的话,就觉得天助我也,便在第二天搭上开往盘龙镇的火车。至于后来的事,彼此就都知道了。

整个过程太离奇,解语花沉默了好一会,才基本接受。兜兜转转一个圈,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就是几个线索,穿成一条线。
事件的缘由和始末基本都清楚了,解语花也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做。无论瞎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选择相信他,因为无论信不信,其实对他今后要采取的行动,都没有什么太大影响了。
琉璃孙,是要摆平的;解家,是要保的;而黑瞎子,也不是他想抛弃的棋子。
明天出了山,等待他的是一场硬仗,打得好,江山春色,打不好,满盘皆输。但无论怎样,情况都不可能比他八岁接手解家时更坏,想通这一点,便觉得无所畏惧了。

沉默之后,黑瞎子掐了烟站起来,抬手拿掉解语花鼻梁上的墨镜:“你不戴的时候比较好看,我喜欢你的眼睛。”瞎子凑近了,“还有嘴唇。”
“就凭这两点,”小花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满是算计,“下次夹喇嘛找你的时候,可以给个亲情价么?”
“打八折够不够?”瞎子失笑,这少当家的真是财迷,时刻惦记着他的那几个零,“或者零点八折?”
“虽然依旧不便宜,但我喜欢后面一个。”小花得逞地笑笑,而后转移话题道,“你喜欢解语花么?”
瞎子促狭地看着他,而问问题的人显然没有明白这个词的一语双关,只听瞎子痞痞地笑着道:“很喜欢。”
小花一看他那贼笑,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才补充说:“我的意思是,海棠花。”
“也喜欢。”瞎子点点头。
“那么明年三四月的时候,如果有空的话,我会在这里等你。”
“你来祭祖?”
“是,”小花点点头,“虽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庙里供的那位跟我有关系,但毕竟同姓,同道,又喜欢海棠,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都应该来拜祭一下,三四月正好是花期,我想来看看。”
虽然解语花没有明说,但是瞎子明白这是一个约定。
彼此都知道这次出山之后前路万分凶险,能不能挺过都要看造化,而黑瞎子的眼疾如不定时炸弹随时有爆发的危险。所以这是一个摆在那里的约定,只为给对方和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如果有缘,我们明年还能相见。
“好。”瞎子看着解语花的眼睛,沉沉应下,如一颗大石落水,溅起心底深处阵阵涟漪。他的手缓缓抚上解语花后脑,后者仰头看他,凑近瞎子低声道,“还记得山洞里的那晚么?”
“你醒着。”
“眼泪是什么味道?”
心疼的味道。
答案消失在相触的唇瓣,解语花最终没有听到瞎子的回答。
没有人说爱,没有人说喜欢,嘴唇温柔地相贴,你知道的,你是特别的那一个。

……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19 21:01:00 +0800 CST  
昨天在回家的路上没法碰电脑,今天补上三天的份~><

续【拾捌】

第二天一早,解语花是被一阵刺痛弄醒的。迷糊中他非常意外自己的姿势,大字型平躺在床上,他动了动胳膊,发现被什么东西拴住了。小花一瞬间清醒,他睁开眼睛,低头刚好看到黑瞎子用一根白色的塑料扎带将自己的右腿绑在床柱上。
解语花本来就有起床气,看到这一幕更是瞬时间怒火中烧:“妈的你在干什么?!”
“绑你。”瞎子冷淡地应了一声,确定解语花的四肢都绑好了之后,他面无表情地爬下床,从解语花被丢在地上的裤子里,摸出他随身的匕首。往空中抛了抛然后接住,瞎子转过来看着床上的人,脸上是一抹没有任何掩饰的嘲笑和蔑视,他像变了一个人,解语花从未见过这样生冷的瞎子,不自觉怔住。
“解当家,这个镇子有种魔力,他悠闲的生活节奏会一点点消磨你的警戒心,剥掉你的面具,让人忘掉自己的身份,以为全世界都是好人。但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一旦放松,就死定了。”瞎子边穿衣服边靠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解语花道,“听传言,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很厉害,没想到其实跟吴家那个小三爷差不了多少,一样天真,一样愚蠢。”
解语花眯了眯眼睛,刚想反驳什么,瞎子却突然抬手迅猛地将匕首插在他头顶不过寸余的地方。小花眼睛都没眨,只仰头看着他,眼中的疑惑终于慢慢褪去,染上冰冷的色调。
表情里终于又带上一丝赞赏,瞎子俯下身,凑近了低声道:“这一刀,是还你的,下一次见面,就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子弹快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么,花儿爷,意思就是,我骗你的。什么意外失足,什么眼疾,都是我骗你的,你见过哪个快要瞎的盗墓贼,像我这么无所谓。”瞎子一字一顿,快意地看着解语花的面色越来越苍白,“你只是我玩弄老九门和琉璃孙的棋子,北京城的天,也该换一个人做主了。”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22 21:01:00 +0800 CST  
【贰拾】

“解家?”黑瞎子挑挑眉,然后自言自语起来,“演过了演过了。”
心里无奈地暗忖,我铺垫了这么多,你需要做的只是把责任顺势推到我身上,封杀,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对面的人不解,用一脸“你发什么神经”的表情看着瞎子,道:“喂,你窸窸窣窣嘀咕什么呢?”
“解语花让你们来堵我?”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旁边的伙计不耐烦了,恶声恶气地说,“解家传了悬赏令,现在整个道上都在围堵你。我们当家的说你可能会来找琉璃孙,就派我们在这守着,嘿,还真守到了。”
“他怎么说的?”
“呃……”领头的一迟疑,解语花的后半句话是悄悄说的,意思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他想了想,只回答,“当家的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么说,就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了啊。
“太任性了,解语花,”瞎子闻言摇摇头,苦笑道,“我说了让你守好解家的基业,不要毁在自己的任性上,你怎么就是不听劝。”
“喂,你到底走不走,不走说一声,我们好抄家伙。”领头的拧着眉,朝瞎子挑挑下巴,“站在这给孙老头的人看笑话么。”
“所以说,你们当家的一点都不了解我,”瞎子突然痞里痞气一笑,脱下黑色外套丢在一边,朝对面的伙计挑衅地勾了勾手指,“要抓我,只派你们几个人怎么够?不用客气,一起来吧。”

解语花听完伙计的回报只点了点头,情况一如预料:瞎子果然去找了琉璃孙,手下人也果然没有将他带回来。
抬手看了看表,与吴邪约好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他起身穿上外套,随口问:“受伤的伙计怎么样了?”
“都不严重,就疼得厉害,去医院看了没什么大碍,就都回来休息,琉璃孙那里换了一拨人在盯。”
“嗯,”小花点点头,“黑瞎子呢?有人跟着么。”
伙计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解语花就猜到了十之八九。
“算了,跟着还危险。”揣上手机出门,解语花边走边说,“我有事出门,有他的消息,及时汇报。”
伙计躬身答应:“是!”

……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22 21:03:00 +0800 CST  
神穿越和神带感来了 今明天更的是俺最喜欢的戏份 老黑啊~~~

【贰拾壹】

“你刚才说,更有利的筹码,具体是指什么?”
“变数,就是在琉璃孙耳朵旁边吹风的那些人。”小花道,“老孙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拿解家怎么样,是他们给他分析了形势,然后提出了帮助和利益分赃,才让琉璃孙意识到这是块肥肉,从而改变主意的。”
“我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吴邪突然说,脸色骤然冷峻下来,“还记得去年在长沙么,我伪装成三叔去收拾吴家的烂摊子,有几个人不听话,跳反了。”
“你是指王八邱一党?”小花迟疑地道,“可是他们已经被我和潘子带人做了。”
“不是他们,”吴邪摇摇头,续道,“但是据我所知是他们的故人,原来不在长沙而在江西,所以我不是很熟。前不久听说他们想往北京发展,所以估计是瞄上你了。”
“呵呵,”小花哼笑一声,“不自量力。”
“那群人很狂的,都是些亡命之徒,据说杀人跟切菜一样。最近一直很不安分,你这两天得小心点。”
解语花闻言若有所思,眉头皱了皱,外面的夕阳照得天空一片血色,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对了,我听说你下了封杀令,对象是,”吴邪凑过来挤了挤眼睛,表情很奇怪,“黑瞎子?”
“是。”小花点点头,补充道,“就是跟你一块去过塔木陀的那个。”
吴邪露了个“果然是他”的表情,紧接着问:“他怎么你了?”
小花好笑地道:“为什么这么问,他能怎么我?”
吴邪高深莫测地“啊”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我一直觉得他虽然挺流氓的,但是做事情还算靠谱,闷油瓶很看重他,我相信他的眼光。”
“然后呢?”
“然后我听说,他是孙少爷死亡的最大嫌疑人,但是你只是说要封杀他,封杀不是杀,这个区别我还是知道的。而且到现在解家也没公开申明将所有责任推倒他身上,我觉得这不是我知道的老九门的作法,其中必有隐情。所以我想问问缘由,你愿意说的话就告诉我,不愿意,也不要紧。”
解语花闻言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吴邪。
谁说他天真的,谁说他傻的,吴邪才是真正最通透的人。他不像其他人这么冷血、这么功利,所以只有他能用普通人的心态和眼光来对待一件事情,只有他能看出来解语花的迟疑和不舍,只有他找到了所有问题的关键。
“在说这个之前我想先给你讲个故事。”小花放慢了语速,悠悠地喝了口茶。
“好啊。”
“这个故事叫《花魁》,是我在盘龙镇里演的一出戏,”见吴邪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自己,解语花也微笑着道,“是一个姓李的老头自己写的,讲的是一个一时错过,继而一生错过的故事……”

……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23 21:00:00 +0800 CST  

与此同时,北京城另一头的解家宅子。
正是傍晚时分,解管家领着留守的伙计在前院吃饭,就听门口一阵呼喝。正疑惑间,转头就见大门被一群拿着家伙的人踹开,平日经常在外面打探消息的伙计就说,是江西来的那伙人。
有脾气大的伙计当时就摔了碗,骂道:“奶奶的谁这么缺德,饭点来砸场子,你们上辈子是要饭的啊,这么饿来爷爷赏你一口!”
撞门的那群人一听也火了,手上拿的铁棒子敲得噔噔响,非常刺耳,领头的那人就道:“老子第一次听说抄家还要挑时间的,还得等您心情好了才能来是不?要不您慢慢吃,再洗个澡,睡个觉,休息好了咱们再来?”
听到前院的动静,前一天被黑瞎子收拾了一顿的几个伙计也从后院跑了过来,见这阵势就觉得不妙。只听站在前头的一个东北大汉嘿嘿一笑,道,“这龟孙子真有眼力见啊,乖,够聪明,来给爷爷把饭舔了,滚回去候着吧!”
“放你妈的屁。”对面站在后边的伙计一口痰吐在地上,边骂,“死到临头摆什么阔气!”
站在解管家旁边的一个彪形大汉闻言大怒,往前跨了一步就吼:“屁话,老子的阔气用摆么!哪家的狗没拴好,吃饱了撑的出来撒野,也不瞅瞅这是谁的地盘!”
“谁的地盘,是啊,这是谁的地盘,”领头砸场的人轻蔑一笑,亮了亮刀子,就道,“好像以前是老九门什么解家的地盘,现在嘛,就不知道了,是吧?”站在他身后的人纷纷附和,一阵哄笑,那人一爽,就续道,“你们当家的现在不在,伙计大半都在外面找人的找人、盯人的盯人,就剩下你们几个废物在这里吃吃喝喝。老九门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房子大一点、旧一点、值钱一点,我们今天就来个火烧后院,崩了你们老巢!伙计们,给我……!”
“上”字还没能出口,那人就觉得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啪嗒”地砸在他面前寸余的地方。他立马倒抽一口气,要是再往前走半步,那东西就直接砸到他脑门上了!
他低头一看,就见是半块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仰头就吼:“大爷的,谁扔的!”
“你大爷我。”
众人听到声音都抬头往上看,就见西面的屋顶上优哉游哉坐着个人,逆着光大伙一时还看不清楚,眯着眼睛瞅了瞅,就听昨天被打伤的那群伙计惊呼一声:“是你!”
黑瞎子见被人认出来了,就抬手挥了挥,笑眯眯地说:“Hello~”
说完,在众人无语和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从屋顶跳了下来,刚好落在两帮人中间的空地上。
大伙都没回神,就听他边笑,边低低地道:“谁说解家当家不在的,眼睛放亮点看清楚,老子就是。要打架,可以,我奉陪,但是这宅子我很喜欢,爷喜欢的东西没人可以动,要动的,把命留下。”

见有人出来领头,解家伙计个个精神一振,杀气顿生。那几个被瞎子揍过的伙计跟在后面都有种很错乱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情谁可以来解释一下啊!昨天还拼个你死我活的人今天就来给解家出头啊!少当家的你确定要封杀的是黑瞎子不是白瞎子么!!
他们内心的咆哮没有人听到,不过来砸场的人已经被黑瞎子的气势吓到了。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黑瞎子也是手上有命的人,浑身散发的邪气并不是装装样子。他们清楚得知道这个人惹不得,但是门已经撞了口号已经喊了,这一架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黑瞎子在众人防备的注视中邪笑着脱掉外套丢在一边,从腰间摸出那柄属于解语花的古匕首,嗜血地舔了舔嘴唇。

道上的人只知道解家少当家是海棠花,是白色的温雅和红色的绝艳。
直到今天才明白,他还有可能是黑色的,黑色的无情和残杀。



———TBC———
写这章的时候俺热血沸腾了好久><~~~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23 21:01:00 +0800 CST  
【贰拾贰】

世上有些人很适合做将领,但是他不想做,或者像瞎子一样,懒得。如果不是这次为了解家,他可能一辈子都单打独斗地过了。
道上的人打群架跟小孩子的小打小闹是不一样的,动的是真刀真枪,一个不小心就会没命。所以打架也是门艺术,打得好,叫大师,打不好,叫狗屁不通。
解家众人不知道瞎子是大师还是菜鸟,所以动手都有些迟疑。虽然气势被他带起来了,但是也不能随便跟着这人跑,天下掉下来的人喂,天上掉下来的一般不都是林妹妹么……
瞎子偏头招呼了身后的人一声:“都往后退!”却见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犹豫,就知道这群人心思缜密怕着了道,但是也未免有些太谨慎,太不会审时度势了——
他要害解家,他们早就死完了还用等到现在?

勾唇一笑,瞎子仰头朝最后面的那几个伤患喊话:“喂,你们是要抓我,还是要跟我打他们?”
那几个人闻言面面相觑,瞎子的本事是他们见过的,一个人单挑七八个都轻而易举。这次带着解家伙计一帮人打敌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更何况当家的不是后面补充了一句么 ,“不要伤害他,抓活的回来”,就说明两人的关系其实很微妙,完全没有表面上那么剑拔弩张、你死我活。
想到这一点,为首的伙计就高声喊:“打完他们再抓你!兄弟们,听他的,都往后退!”
解家人训练有素,立刻缓缓退向中庭,途中还不忘保持阵型,不给对手留下可以分散单挑的死角。
来砸场的人见解家伙计退了,都是一喜,还以为黑瞎子是个什么厉害人物,没想到也是个贪生怕死的货色,领头的招呼一声,众人就呼喊着往院子里追。
看到最后一个人也进了门,瞎子抬手挥了挥,喊道:“包抄!关门!一个也别放走!”
站在围墙两边待命的伙计听令立刻行动,三下两下翻过围墙跳出去,身手矫健利索,看得瞎子满意地一挑眉。他们跳出去之后又一路飞奔从正门再进来,直攻江西人后面,那群人一见腹背受敌,顿时就慌了手脚。
瞎子没给他们喘息的时间,指了指几个关键人物,让伙计们三个打一个先搞定这些再说。身后的人员得令,纷纷抄家伙按瞎子的部署扑上。
来砸场的人数有优势,所以要以少胜多,只能分散他们的人员,然后集中几个重要的点进行突入式攻击,一旦拿下,人心涣散,防卫立刻不攻自破。
领头的愣了一下,没想到黑瞎子居然来这么一手,面色一沉火气上涌,提刀就向他扑来。
瞎子打架不讲究华丽,只追求简单暴力,他又不是打给人看的,没那么多花拳绣腿。领头的人虽然厉害,但从没见过瞎子这样的人物,他的攻击非常直接,就找你最疼最难受最想不到的地方打,打一下还不够,见你疼了还再补两刀。领头人跟他对了几招之后就开始崩溃,边打边骂,边骂边嚎,瞎子最后嫌他骂的难听,一拳直中鼻梁,那人捂着脸倒下,疼得鼻涕眼泪一把一把,门牙也掉了好几颗。
瞎子放倒了他,踹到一边去没理,带着打赢的伙计又开始有组织地围攻剩下的人。战斗进行得很激烈,但也非常顺利,解家伙计越打越钦佩瞎子,一个个唯命是从,瞎子指东绝不跑西。
这也是道上的人难得的几个可爱的地方,他们尊崇强者,只要你真的有实力,跟着你混好吃好喝又不会轻易送命,他们就愿意死心塌地追随。

群架渐进尾声,只剩几个人还在负隅顽抗,受伤的人倒了一地,瞎子扫了一眼,满意地发现解家伙计的伤亡率比对手小很多。最后撂倒一个人,他转身准备去问问那几个旧伤患的状况,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小心!”条件反射迅速往右边一滚,一颗子弹堪堪擦过他的左肩打在前面的树干上。
道上挑场子是有原则的,不能动枪,只允许使用冷兵器。动了枪就是坏了规矩,那么对手不必再顾及任何情面,哪怕把你剁了丢到河里喂鱼,你的后台也只能默默认了,不能提任何意见。
所以黑瞎子和张起灵的价码才会高得如此恐怖,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出类拔萃的专业素质,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动动指头就能置人于死地的人。
所以在瞎子背后放冷枪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找死。
黑瞎子阴着脸转过身,倒在地上的领头人手还在因为疼痛而发抖,如果他不抖的话,瞎子估计已经交代了。
怒到极致的人是没有表情的,瞎子站起身,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那人面前。他虽然还握着枪,但是已经被瞎子的慑人气势吓得无法再次扣动扳机。

“你虽然不太聪明,但本来是有命回去反省的,”瞎子慢慢地在他面前蹲下,循循善诱地说,“但是很显然,这个机会你不要了。”抬手把住那人握枪的手,将枪口对准他自己的脑袋,瞎子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因为惊恐而放大的瞳孔,喉咙口有不成调的呻吟和痛呼,瞎子没有理他,而是继续说:
“下辈子如果命好还能投胎做人,记得要守本分,不然莫名其妙丢了命,不划算。还有,”瞎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记得离瞎子远一点,”又指了指站在自己周围的众人,道,“离姓解的人也远一点。”

那一天老北京的傍晚,天空中艳丽的血色,久久不褪。

……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24 21:02:00 +0800 CST  
吴邪在听完小花讲的故事后,久久没法回神。
太哀伤,太艳丽,最不该是有一段倾城的相遇,最遗憾是误会难解。所幸最后彼此都明白真心,不然这一时的错过,真是两人此生最大的劫难。
吴邪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比如这只是个故事,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其他人的真实人生。看小花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而颇有感慨,那么他也只能静静陪着,不好出言相劝。
沉默了一阵,解语花才淡淡地说:“这出戏给我很多启发,我甚至觉得李老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故意挑这出戏让我唱,这不是演给台下的人看的,是演给他和我看的。”
他是谁?吴邪想问,最终还是没问出口,但是模糊中,他已经猜到了答案。
“人有些时候要自私一点,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总得有一件事是为自己活的。”吴邪看着他,觉得小花笑得真难看,就听他续道,“真心难寻,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我不想重蹈那个花魁的覆辙,解家我要保,他,我也要保,所以自然不能把责任全部推卸,虽然这样一来解家可能会有所损失,但是总比彻底失去要好。”
“他值得你为他做这么多么?”吴邪担心地问。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懂我,那就是你了,吴邪。”小花转头看着他,眼神中是一抹信任和骄傲,“一方面因为我们俩很像,什么都很像,另一方面只有你能懂。有些人,无论外界再怎么喧嚣,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好像整个世界与他都没有什么联系。”
吴邪闻言一怔,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那个深蓝色的身影,就觉得胸口闷得慌,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背影能那么寂寞,仿佛他的人生中只有烟是不离不弃的。而我见过他唯一一次真心实意的笑,是那天对李老,在戏台下面,他笑着对老人挥手告别。”思绪已经慢慢飘远,解语花眼中泛着迷离的光彩,他顿了顿,续道,“我也受过他不少照顾,老人是真心善良,一辈子济世救人。后来我才明白,他算是唯一一个全心为他好,也是唯一一个在他最绝望的时刻陪伴在身边照顾的人。所以我想守护以后的他,守护那个镇子,和那段回忆。”
吴邪闻言沉默不语,他想到了很多东西,想到了闷油瓶,想到了自己,就不禁开始可怜他们这一群人,别人轻轻松松就能获得的温暖和相守,他们却要用命去争取。
“更何况我做这些,不止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脱离了伤感的氛围,小花的语调开始轻松起来,“盘龙镇的生活是我这辈子最无瑕的记忆,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与之有关的一切,琉璃孙不行,王八邱也不行。我还年轻,还有几十年要在这浑水里待着,总得给自己留个念想,万一我以后因为这个恶心的圈子而倒地不起,至少还能躺在床上回忆一下,给自己洗洗脑。”
又开始不正经了,吴邪无语地叹口气,问:“一定要这么做么,没有其他法子?”
“你听过有一句话么,”小花仰头看着窗外,表情和语气都非常洒脱,“墓有重开之日,人无再少之颜。吴邪,他没有更多时间再等我一次。”


—————TBC——————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24 21:03:00 +0800 CST  
第二天,与琉璃孙约见的地方不在九门提督,那是老九门的地盘,孙老头难免有点忌讳,所以改在新月饭店。解语花是理亏的那一方,所以提前半个小时到,叫了茶候着。
琉璃孙年纪大了,也是个奸诈狡猾又死要面子的人,表面上要讲派头,内里要讲架势,所以慢腾腾拖了半个小时才到,活生生让小花喝了一个小时的茶,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不过他掩藏地很好,低头玩手机,看上去一点都不急,你迟到就迟到了,儿子死都死了,你迟到半小时他也不会活过来。
琉璃孙在小花对面坐下的第一句话,劈头盖脸就问:“解当家的,那砖头你查得怎么样?”
这当爹的,真是无情无义,别的不关心,先关心有没有挖到什么,解语花略微有些不满,便沉着声道:“有线索,没结果,可能是有人故弄玄虚。”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白死了?”
可不是白死么,你还指望他莫名其妙挖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少价值。心里虽是这么腹诽,但话不能这么说,解语花给孙老头倒了杯茶,温言道:“那怎么会,孙少爷的死是意外,我也很难过,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孙老爷还请节哀。砖虽然没有结果,但孙少爷再怎么说也是在我解家出的事,我们责无旁贷。我一个多月前已经答应过,解家会承担应负的责任,给孙家相应的补偿,现在也绝对不会推诿。”
“哼,”琉璃孙从鼻子里哼哼了一声,也不用正眼看小花,就道,“那我倒想知道,家大业大的解家,能给出怎样的补偿。”
“这个么,自然不好我们来定,免得旁人说闲话,这样吧,”解语花坐直了身子,用谈判的语气道,“条件您老开,解家会尽力做到,就算我们满足不了,吴家也不会袖手旁观。”
琉璃孙斜瞄了解语花一眼,意思是说,不用搬出老九门来压阵,吴家一盘散沙,新管事的吴邪又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你们老九门一辈不如一辈,现在也只是啃老本而已,不足为惧。
面上这么无所谓,不代表心里真的无所谓。琉璃孙不傻,老九门牵扯的旁枝末节和利益关系网太复杂,不到逼不得已,他其实并不想一口气与全部人翻脸,所以也只是用眼睛瞪一瞪,而没有把话明着说出来。
解语花自然知道这老狐狸在想什么,不过他威慑的目的已经达到,琉璃孙做决定的时候自然会有所考虑,也放聪明一点,不会挺着腰板不要命地硬上,这对于解家来说,就已经是非常好的局面了。
俗话讲,话不投机半句多,解语花该说的已经说完,就想告辞离开。起身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来,又道:“有个人,孙老爷大可不必放在眼里,他不过是跳梁小丑,您就当个笑话看看,别影响了孙解两家的关系。后天就是孙少爷的七七,届时我会去府上祭拜,孙老爷这几天就想想,需要解家补偿什么吧。”
琉璃孙听完这话,眼睛一眯,就察觉出什么耐人寻味的意思来。
按解语花的意思,这是孙解两家的事,不希望牵扯到别人,说明白点就是,这责任解家全担了,您孙老爷不要贪得无厌地找黑瞎子麻烦,他就是个路人甲,大可不用放在心上。还有那些在您耳边吹风的无聊人士,您也别太当回事,他们也就是些散兵游勇,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而相同的意思,黑瞎子也来表示过。
这两人究竟玩的什么花样,别人都是忙不迭地把责任往外推,就他们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揽。琉璃孙低头琢磨了一会,就想到个两全其美、一举多得的好法子。

解语花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起身正准备走,孙家一个虎头虎脑的伙计就奔了进来,附在琉璃孙耳边悄声说了什么,解语花就见孙老头面色一沉,冷笑一声,道:“我说呢,别人都是一出事,跑得比兔子它爹还快,就你们俩,抢着来认栽,说到底原来是一伙的。得,我那倒霉儿子死在你小九爷手上也算他脑子笨,怨不得别人。但是他死得不明不白,我这个做爹的不能不管,后天孙家等着您花儿爷大驾光临,这就请了!”
说完,琉璃孙一拍桌子站起来,甩了甩袖子起身虎虎生风地走了。解语花愣在原地一时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电话铃就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就听那头的管家又是兴奋,又是不知所措地道:“当家的,天助解家啊,琉璃孙背后那些叫嚣着要趁势找咱家麻烦的人,昨个晚上开始一个一个被人挑了,当家人死的死残的残。听说伤口都是用匕首划的,您说,会是黑瞎子么……”
解语花脑子里“轰”地一声,后面的话都听不到了……


——————TBC——————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24 21:52:00 +0800 CST  
【贰拾肆】

解语花赶到最后一个被袭击的堂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据汇报,从头天晚上凌晨开始,到现在已经有数十个据点被挑,几乎一两个小时就一个。他们都是暗中与琉璃孙有过接触的人,明明白白说要跟解家对着干的几家损失最惨,表示观望的几个要稍微好一些。据目击的人说,潜进来行凶的人穿的一身黑,大晚上还戴着墨镜……如果是黑瞎子一个人做的话,那么他已经连续砍了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了。
解语花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那堂口的堂主被瞎子吊在树上荡秋千,其他伙计鬼哭狼嚎地躺了一地,但都没什么大伤。解语花就猜测他们之中还是有些人功夫不错的,而黑瞎子的体力肯定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没有痛下杀手。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在门边发现了一副熟悉的墨镜,镜片已经碎成渣,洒了一地,旁边落着几滴不知道谁的血。解语花想都没想,顺着血点的延伸往旁边的小巷子追去。

跑了不过几百米,就见黑瞎子扶着墙在往前走,他似乎很累了,双肩都垮下去,脚步非常迟疑而缓慢。有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下来滴在地上,他低着头往前,哪怕解语花出声喊他也没有停下。
解语花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说:“黑瞎子,你不必做这些。”
瞎子没有回话,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规律地重复迈出去的步伐。
“就算你为我牺牲,我也不会感谢你,因为那只能说明你愚蠢,并不能代表什么。”
瞎子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而后又埋头继续前行。
“所以停手吧,我有我的方式,你这样做,只会打乱所有的计划,最后得不偿失。”
“花儿爷,你一直这么独断专行,固执地不依靠任何人么?”黑瞎子突然问,解语花一怔,还不急回答,瞎子已经仰起头看天,平静地续道,“明天就要开始下雨了。解当家,我很怀念晴天。”
他喊他解当家,又提到“晴天”,那意思就是,他怀念的,不是眼前这个人了。
怀念,谁能不怀念呢。
他也怀念那个冰冷不爱说话的瞎子,那个痞痞的流氓瞎子,还有那个会捧着他的后脑,温柔地亲吻他的瞎子。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只会给他孤傲冷漠的背影。

没有了,都没有了,北京城是一把锋利地铡刀,将所有美好的曾经都一刀斩断。
“晴天”已经死在了盘龙镇,只有那个地方,才会有三月满城的花香。

“花儿爷,我很累,”瞎子低下头,如一座城池般垮下,“你放过我吧。”

解语花闭上眼睛,沉默地靠在手边的墙上。
他没有勇气亲眼看着那个让自己重开心扉的人,迟缓但毅然决然地,走出他的生命,用鲜血,构筑他的未来。

……

楼主 袭家  发布于 2012-07-25 21:00:00 +0800 CST  

楼主:袭家

字数:39876

发表时间:2012-07-07 05:4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3-09-08 01:44:4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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