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大叔(HE) 设定内详文如其名

一楼喂小动物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3 11:07:00 +0800 CST  
卖砂锅大叔和大学僧的小清新(?
大叔病发 作的产物

没斗 没肉(有 渣


贴吧不能重新文本
错别字可能

大丈夫?那么下为正文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3 11:19:00 +0800 CST  

无奈 发不出整段 试下小段发 看看哪里戳了度受的点= =



解雨臣学校的食堂,新来了一个大叔。
本来在食堂工作的,大部分都是流动的打工/人员,新学期新面孔,没什么好奇怪。可是这个大叔,成日在屋里戴着副黑糊糊的大墨镜,围裙后头露/出皱巴巴的深蓝色衬衫,吊儿郎当地倚在被油烟熏得油乎乎的椅子上,没个正型,着实与周围蒸腾着雾气的大烧水锅和饭缸不太搭。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3 11:34:00 +0800 CST  

食堂一楼从前只卖凉掉的早点和便宜的快餐,除了手头紧的学生,谁都只把这儿当做个过道,目不斜视地上了二三楼。大概是生意惨淡得经理也看不下去了,就来点新意,雇人起灶兼卖起小砂锅来。
砂锅摊前起初冷冷清清,大家都等着别人做小白鼠试味。大叔便悠然地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翻杂/志。那些杂/志都是图书馆处理的过刊,扔到食堂的破书架上,大叔闲得不行,便捡来读,学术期刊不适宜消磨午后时光,他总是能在混杂霉味和墨香的杂/志后头睡过去。被管蒸馒头老/师傅发现了,一脚踢起来,便嘿嘿嘿笑过去,跑到走廊或洗手间吸根烟提神。
总有那么些女孩,宁愿过半饥半饱的日子,做梦也想瘦。学校里最受她们青睐的就是二楼粥店,和三楼以菜多/肉少闻名的汤面。吃腻了,她们开始考虑大叔家鲜少人问津的砂锅。卡路里越少,生活越美好。
大叔被怀揣宏大瘦身规划的姑娘们围住,露/出一口白牙,乐呵呵地答道,是的,我们能做净蔬菜锅。反正人少,他不嫌烦,满足顾客们琐碎的要求,少油,少佐料,不放木耳因为可能秃头,不放海带因为可能有辐射,不放香菜因为味儿大,甚至违反食堂规定,米饭和米线可以只买半份。反正食堂不是他家嘛。
大叔煮砂锅的手势很熟稔,转着笨重的汤勺尖儿掠过两列盛调味品的小钵,再往锅上一抖手腕,等锅烧开,就香气四溢新鲜可口了。他守着面前一只只热气腾腾的小锅,手上忙着,跟女孩们聊天,适时地称赞她们挑选的衣裙的品味,恰当地发现常客新染的头发和新买的提包。女孩们开始发现大叔的魅力,他没被遮起来的半张脸其实很顺眼,他的年龄似乎没那么大,他的恭维听起来那么讨喜,让人简直忘了那不过是些客套话。
等一下,大叔,您真的没走错吗,这里不是牛郎店啊。大众脸的眼镜小男生郁卒地看看前面排队的女孩儿们腹诽道,推推眼镜,要了一份肥牛砂锅。他还在拔高,不怕吃胖。
学/生之间传一传,客源自然壮/大了。饭点里大叔便忙起来,没时间看杂/志和抽烟了,食堂还调了两个小伙子帮他,但他们煮砂锅的模样和大叔比起来太逊啦,所以只能帮手烧水盛饭和喊号。
解雨臣从来不吃一楼。但最近感冒,喉/咙烧着了似的,火烧火燎地痛,这天他翘课睡了整个下午,室友是个爱操心的好人,回来见他那个憔悴模样,把他拽起来,塞/进两层毛衣里,拽着他去大叔那儿吃砂锅。
不是饭点,大叔闲散地坐在那儿。一楼空落落的,只有白炽灯滋滋的声响。迎面走来两个小伙子。他抬起头,喔,是那个常来的小书虫,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孩子,裹/着厚毛衣,更显得身板单薄。
那孩子走过来,垂下眼睑盯着橱窗上的餐牌,不知道大叔不动声色盯着他看。他眼下有两片阴翳,但并不妨碍他五官的漂亮。小书虫见他不甚感兴趣的样子,试探地问,小花,要个鸡汤?
大叔挑/起一条眉。多好的名字。本来是个俗气的名儿,但意外地与这孩子相衬。
解雨臣哑着嗓子,瓮声瓮气地答,随便吧,然后在口袋里摸索着钱包。
你感冒了?卖砂锅的人问,于是他循着声抬眼,看到了那个戴墨镜的怪人。
那不能喝鸡汤。他站起来。
小书虫说,不然鱼汤?
也不行。感冒不能吃补的。吃粥最好。他笑得老不正经地,一指电梯,然后来一句,我不给你做砂锅。
哪有人自己赶生意的?戴墨镜的果然是怪人。解雨臣皱皱眉,在那人看来却也是很好看的。

这就是解雨臣和黑瞎子第一次打照面。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3 11:36:00 +0800 CST  
(第一章隐去第二段 各种打间隔符也发不上来 真猎奇)


俗话说,吃不到的砂锅最是香。解雨臣病好了,惦记起大叔来。
大叔的砂锅越来越好卖啦。他站在队伍里,排到拐弯的队里大部分是女学生。排在他前面的两个正在谈论大叔,她们喊他“黑色眼镜框哥哥”,解雨臣感觉脖子后面的寒毛齐齐站起来跳舞。
大叔竟然还记得他,他笑嘻嘻地问,感冒好啦?解雨臣抬头礼貌地笑笑,让他推荐一个锅,那人便指指餐牌下面最贵那种——满汉全席。
这时候叛逆精神肯定是要占上风的,他不假思索地指指上面的时蔬排骨。叔,我要这个。声音还挺清亮。
大叔估计没被学生当着面喊叔的,他也真没那么老。却只是扬了扬眉角,背过身夹菜的时候嘀咕一句,这小鬼。
后来解雨臣常去光顾一楼的砂锅,大多数时候携着一小群人,有时和小书虫一起来,也有时候一个人。解雨臣听到食堂里其他师傅管大叔叫黑瞎子,大叔也不恼的样子,他也在心里那么叫。
他一个人来的时候,要是人少,瞎子就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天还冷着,春天总也不来,解雨臣盯着噗噜噗噜逐渐烧开的砂锅,觉得很暖和。瞎子喜欢问他问题,像一部《十万个为什么》,而他大部分时候答得很敷衍。瞎子笑笑,说你总盯着手机的屏幕,生意很忙似的,手上的大勺和筷子没停,料理着灶上的锅子。他只用一只手持工具,换用的时候翻个手腕就成,手势却偏显得好看,仿佛是刻意要翻出个花样,解雨臣觉得他去酒吧调酒也成。
瞎子不动声色地给他多添些猪骨或鱼片。他是个乏味的小鬼,每次来只晓得点排骨或鱼锅,而且太瘦了。每次瞧见他付钱时袖口伸出来那一小截手腕,就想狠狠地捏一下。
他的锅不能放粉丝和茼蒿,豆腐泡要双份的,还嫌弃食堂的辣椒不够味儿,每次来,大勺大勺地舀辣椒酱,再添上好几勺食醋,看得大叔眼都直了。
大叔有天下午站在西斜的阳光里,正悠悠然抽烟,突发奇想,于是掐了烟头,假也不请,骑着他的破摩托出了大学城。
下次解雨臣来买砂锅,辣椒酱的小盆不在了,变成了一只只塑料小盒,售价一元。瞎子开始坑钱了?他瞪着他,气鼓鼓的样子令大叔觉得很有趣。不行,他没有辣椒吃饭不香,于是要了一盒。
那是顶好的辣椒酱,挑了很辣的小红椒,放了豆豉和鲮鱼末,解雨臣用筷子挖起一块空口来尝,香得要命,愤慨地想卖一块钱简直太糟蹋了。没人知道那是大叔专门为一个人捣鼓的新配方。
有天晚上解雨臣从外面回来,经过食堂后门,看见几条汉子围在走廊里,瞄一眼,围在中间的竟然是瞎子,离得有点远,瞎子的表情看不见。他放慢了脚步。这种事跟他无关,可那些人看着并不面善,这条小道上也没有人,他有些担心。
瞎子眼尖,他看见他,抬手挥挥,说,哈罗,然后侧身从人堆里挤出来,径自向他这边走,笑嘻嘻的跟往常一样。那些人就着路灯昏黄的光线下打量他学生的模样,大概是顾忌些什么,也没追上来。
他伸手搭在解雨臣肩上,搂到一把骨头。那人罩衫式的围裙上兜着着食堂里的味道,解雨臣皱皱眉,差点没忍住把他甩出去。他们就以这种别扭的方式走着,他不说话,解雨臣就不说话。等出了那些人的视线,瞎子手就放下来了。
解雨臣停下来,想一想,忍不住问,你……惹麻烦了?我什么也没惹,麻烦自己找上来的。他在裤子的后袋摸烟出来,磕出一根点上,说我送你回宿舍。他咧开的嘴角在自上泄下来的灯光下显得很邪魅。
不用了。解雨臣不自在地笑笑,他跟瞎子其实没多熟。
那人也不觉尴尬,换了个说法,不然你陪我走走?然后自顾自往学生住宅区的方向走。解雨臣只好跟在后头,被烟味熏得够呛,便无奈地紧走几步,走到他身边。瞎子又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式的探索,问他从哪儿回来,是不是经常回来那么晚,这种问话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被管教的小孩儿,他不喜欢这样。他心说,我还没打探你的事儿呢。
解雨臣那栋楼下卧着一只猫,挡在台阶正中央。学校里有不少流浪猫,一般盘踞在女生宿舍楼下,一脸“务必投喂”的表情,因为女人终究是对小动物没有抵抗力的物种。今天这只,大约是突发奇想,不然就是认错路了。它在夜风中蜷着身子,两眼眯缝着,听得脚步声,竖起耳朵。瞎子变戏法似的,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只皱巴巴油乎乎的保鲜袋,用两只手指从里头夹出小鱼干一根根喂给它。他用另一只手抚弄着猫颈上的毛,咬着烟嘴儿,含混不清地说,真是个美人,嗯?
你怎么知道是母猫?解雨臣也蹲下来,看那猫舒服地伸展开“久坐不动”的身子。
公猫头比较大,而且脾气躁。解雨臣歪头看看它忙于吃鱼的头部,研究起猫科的头身比例来。
瞎子喂完猫,轻轻拍拍它的头,直起腰,猫心满意足地舔着爪子,梳理起毛发来。
解雨臣跟他道别上楼,走了一半,鬼使神差地从窗户往外瞧,看到了仰头站在原地的瞎子,对视了三两秒,扭头继续爬楼梯。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3 11:37:00 +0800 CST  
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因而显得不真实。
八、
瞎子的住处在学校外面的镇子上,走过两条街就到。
院子不大,很静,铁门上了年纪,一推就吱吱呀呀响。公寓楼很老,外头攀着蛰伏一冬,深褐色扭曲的藤蔓植物。楼道内的墙上,身上一蹭就是一片白灰。房里摆设相当简洁,毫无特色。解雨臣想他来煮砂锅也是一份临时的工作,该是租的房子。他把包扔到沙发上,听大叔跟他交待网线、储物柜和洗手间热水器之类,打断他问,你找张起灵的事办完了?
瞎子顿一顿,说算是。
他很中意解雨臣的一点,是他知道自己拥有那样奇怪的眼睛,也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异类,并且不追问他的事。
解雨臣心里骂自己傻,就这么像过家家似的耗着,差点忘记瞎子“只是路过”。他终究要走的。
瞎子觉出他的沉默,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也不再说什么,接一杯水塞给他,伸手揉揉他脑后柔软的发,说我给你做饭,你先进房间看书吧。
他那样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解雨臣就觉得自己被当一个小孩子看待。可不是么,大叔开口喊他,不是小鬼就是小花,这样一想,后者反而更能接受了。他从包里掏出话剧剧本,进去带上门。
瞎子的房间东西很少,一张床,被子没叠,卷到一边,一个笨笨的大储物柜,床头挨着一个纸箱,上面乱七八糟堆着台灯、手提电脑、喝空当做烟灰缸用的啤酒罐子。客人是他邀请来的,也不收一收,他坐到床沿,踢了拖鞋,盘腿坐到床上背台词。
本来就不指望这家伙家里会有书桌的。他坐在那儿,膝上摊着打印成册的本子,看不进脑。心头压着什么的感觉,不舒服。
瞎子在厨房做饭,想自己的事,想解雨臣的事。
他们认识不很久。他记得头一回见到解雨臣。他一脸病容,嘴唇有些发白,在春初套着过大的两件毛衣,外头那件也是白色的。露出来的手指是白的,手腕也是白的,还要映在白炽灯下,整个人就是白得随时会褪色一样的。
解雨臣生得特别好看,瞎子自然特别注意他。他没读过几年书,但知道科学研究表明,看美人能延年益寿。
他跟所有顾客瞎扯,也跟吴邪瞎扯,吴邪是个心思周正的好孩子,帮着瞎子把自己发小的底掏一遍,浑然不知。
解雨臣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可喜可贺。
瞎子本来没想出那么远。不过是逢场作戏之人,离了这里总归还要往别处去。他只是对解雨臣很有好感。却有些讶异,那次吻他,解雨臣怎么就不躲。于是这就莫名其妙算在一起了。他每次开始一段恋情,都莫名其妙,不过也不够这一次离谱。还是个学生,还是同性。瞎子对自己所谓的道德底线(如果有的话)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观察解雨臣,知道对方也在观察他。最后如果被逼写实验报告,结论肯定是悲剧的——折腾半天,他们依旧互相搞不清楚对方的心思。
瞎子觉得那个小鬼有些心不在焉。也不完全是心不在焉,那种感觉说不明白,他看他走路,跟人交谈,低头吃饭,拿着台手机敲个不停……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姿态,然而却像缺了什么。好多次以后,瞎子终于懂得那是什么感觉了。解雨臣有一种远超越年龄的无所谓。他似乎对任何事都没有强烈的念想,却全然不是圆滑和无主见的嘴脸。
至于他自己。那双瞳仁是看过无数医生的。与生俱来的怪异能力,每用一次,都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他的视力正在被销蚀。他曾异想天开有一日醒过来,这“病”会痊愈,也寻过,有没有自己的同类,但许多道听途说,最终都被轻易证伪。
像自己这样一种怪人,他想,注定孤独一世。
但是有人陪伴,美好又奢侈。所以现在解雨臣在他家里。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却还是一味地想要留住他。
把菜端上桌,他喊了声,小鬼出来吃饭。
房门后头安静无声,他想着人是不是睡着了,放轻脚步过去,打开门。
里面漆黑一片,瞎子没开灯,茫然地倚在门旁。他的瞳孔很适应这样的黑暗。
屋里没人,床是空的,摊着个剧本,他拿起来看看,扔回去,看看闭着的窗户,叹口气,过去刷的把柜门拉开。解雨臣赤脚端坐在一堆衣服杂物中间,抬起头看他,表情很是无辜。门开时扬开一片微尘,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中漂浮着。解雨臣低头打了一个喷嚏。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3 11:43:00 +0800 CST  
瞎子面不改色地把他拉出来,嘀咕这小鬼身子骨还真是软,问他窝里头多久了。
解雨臣在身上拍拍,一点也不失望地说,没吓到你,好失望啊。
瞎子低头在他鼻梁上吻了一下,搂过他的肩,说,吃饭。
他曾经把自己关在孤儿院的衣柜里,希望自己就这样死掉。可惜里头还是能进空气的。那样在里头睡了一夜的结果,只是发烧感冒加被不知名的小虫咬了脚趾头,并且被彪悍的大块头阿姨扯出来胖揍了一顿。而那已经过了好久,大概一天半的时间。
之后他常常爬进那柜子里,什么也不干,就在一床床带着霉味的被子中间窝着,一个隔绝的世界,带来片刻相对的安宁。他以为自己能因此成为哲学家或佛学大师,当然也是未遂。
瞎子看他吃完,碗碟往洗手槽一丢,泡进水里,跟解雨臣说他有事出去。被留下的人只好百无聊赖地上会网,洗了个澡,钻进瞎子的被窝里看台词。编剧是个女生,很多台词泛着一股子酸味,他用签字笔划啊划,篡改自己的台词,心想,这哪里是少侠?分明是个书生。
解雨臣睡觉很轻,听到瞎子开锁和走动的声音,便醒了。他侧卧着,肋骨有点疼,便伸手摸去,把无意压着的手机抽出来看看时间,午夜已过。
他不是个白痴,知道就这样跟瞎子回家不对,但始终觉得瞎子不会害他。并不出于哪种笃信,还因为他的无所谓。
他过世的祖父,他的父亲,都对他有很高的期望,但是他逐渐长成一个普通的人,只是较别人多得了一副好看些的皮囊,多一份机敏和聪慧。关于家族事业,他没有野心和欲念,对自己研究古典文学的意图为家里反对,会输给现实的境况,也心知肚明。于是逐渐养成了现下的性情。
也许是因为在陌生的床上睡觉,他做了个怪梦。梦到祖父端坐在祖屋的厅堂上跟他说话,说着他的脸就化成了猫形,然后自己极其淡定地走过去,拿小胡萝卜喂猫,喂了一会儿猫就笑了,像柴郡猫一样,五官渐次消融在空中,最后剩得一副诡异的墨镜。
他爬起来,开了床头灯,过去打开门。瞎子站在黑糊糊的大厅里,脱了上衣正准备洗澡。见解雨臣起来,倒是有些惊讶,说,我吵醒你了?
解雨臣只摇摇头,揉揉睡乱的头发,问他,你睡哪儿?
瞎子拿了毛巾往洗手间走,反问,你想我睡哪儿?
解雨臣眯了眯眼,关上了房门。
等他又快睡过去时,房门开了。两次被吵醒,他有些暴躁,卷上被子挪到床的一边去。瞎子一直拿毛巾擦着头发,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明早有课吗?瞎子坐在床沿,问他。
解雨臣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摇摇头。瞎子望着他缩在被里,春卷一样,无奈地推推他的肩,说,我就一床被子。
解雨臣听得这话醒了一些,他向背后拉出一半被子,床垫一陷,瞎子睡下了。
完了。解雨臣闭着眼,脊背一僵。瞎子躺在旁边,他睡不着。
自己的心跳在耳畔鼓噪,不知道是因为骨传导而变得大声,还是真的足够大到会让身旁的人听见。
他开始数羊,数到十来只的时候瞎子动了,从后面一拽,把他搂到怀里。
解雨臣给他搂着,死鱼似的一动不动,心里却乱成一团,方才跳着栅栏的羊们全都跑没影了。
被子太窄了,这样比较舒服。瞎子低声说。身上的肥皂的味道,说话时喷在耳边的气息,让解雨臣觉得五感前所未有地敏锐了数倍,嘀咕道,可是我不舒服。
瞎子听到了,笑问,哪儿不舒服?
解雨臣正要发作,却感觉身后的人调整了一下姿势,松开他,耳语似地说,睡吧,晚安。留他一人卧在黑暗中,很久不能入眠。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3 11:43:00 +0800 CST  
瞎子选楼的风格是相近的,又是一个小院,墙体缠满爬藤植物的老楼。解雨臣爬着,说,怎么就不选电梯楼呢。
瞎子在前头乐,你小子付房租?
上去以后瞎子找了毛巾、衬衣和睡裤给他,催他洗澡,就钻进厨房下面。两人淋了雨,他往汤里放进少许黑椒驱寒。
解雨臣在里头格外地磨蹭,瞎子去敲门,快点,出来吃宵夜。
嗯。里头隔着氤氲的水汽传来闷闷的一声。
他头上搭着毛巾,穿着瞎子的衬衫出来,裤脚往上挽了两圈,捧过面,盘腿坐到沙发上,看着电视吃。
看碗,别洒了。瞎子也不嫌凉,光脚坐在地上,哧溜哧溜吃起来,一副没有吃晚饭的狼胎样。
解雨臣想起来,就问瞎子,你那天凌晨过才回出租屋,是从市里回的?
是。瞎子一嘴面。
怎么回去的,公交车都收了。
打车啊。瞎子说,想起自己的摩托车,不免肉痛起来。
他吃得很开胃的样子,解雨臣于是俯身把碗里的蛋夹给他。那你怎么不回这间屋住。
瞎子把满嘴的东西咽下去,抽纸巾擦擦嘴,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在么,怕你一个人害怕,就赶回去呗。
谁害怕?解雨臣学瞎子平时煮砂锅的动作,反手拿筷子另一端敲了他一下。
吃完面,瞎子跑进厨房从冰箱拿了一瓶啤酒,咬开瓶盖就仰头对嘴灌了一口。解雨臣说,我也要,瞎子说不行,就见他盘腿坐在那里,半边脸隐在阴影中,特别严肃地说,大叔,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过二十岁了。瞎子就哈哈地笑,说我也不是大叔好不。于是进去掏一会儿,拿出罐装的扔给他。瞎子又弄出一碟鱼干和花生米,就着冰啤看电视,朝解雨臣乐出两排白森森的牙,说,这才是生活。
解雨臣看看那鱼干,想起好久不见的流浪猫,说,吃那么多也不怕睡不着。
瞎子悠然自得地喝酒吃小菜。你不懂,吃饱才睡得香。
这么喝喝聊聊一会儿,瞎子打了一个喷嚏,觉得赤着的脚发冷,才想起自己也该去洗个澡,于是关了电视,赶解雨臣进房间。
解雨臣探头进去看看那张床,一本正经地回头说,这张床大,你进来睡。
瞎子收拾着衣服,说没事,沙发也大。
解雨臣于是双臂抱在胸前,在他面前一挡,不容商量地说,不然我睡沙发,不然你进来睡。
瞎子又露出那种微张了嘴的表情,无奈地笑笑,摇着头,好,都依你。然后从他旁边侧身过去。
解雨臣拿过外套,坐到床上掏口袋,把刚买的那盒避/孕/套拿出来研究。
之前进屋时还有的紧张已经被那些汤汤水水消磨光了,他现在已没有强烈的情绪。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3 11:47:00 +0800 CST  
十一
解雨臣睡不着,翻来覆去,羊跳栅栏跳得都累了也没有睡意。
我想的啊。瞎子吐出的那四个该死的字,鬼影一样挥之不去,盘桓在羊群四周。
大概是一两点了,瞎子大概估摸他已经睡熟,轻手轻脚进来。
解雨臣缩在里头,听得墨镜磕在床头柜上的声音,五感放大数倍的感觉又来了。
瞎子在他身旁躺下,整了整枕头被子。突然动作一顿。
解雨臣眯眼假寐,正疑惑怎么了,忽听得他手里拿到什么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
刚才乱睡一气,把枕头下的小盒子蹭出去了?
瞎子在一片漆黑中攥着那个黑色的小盒,明明那样静,却连他的呼吸都听不真切,解雨臣心蹭蹭地乱跳,在心里痛骂自己。
没睡呢吧。瞎子来一句,惊得解雨臣呼吸滞了一拍。
别装了,我打小就装睡,比你经验丰富多了。
他不情愿地转身,仰卧着,抬眼在黑糊糊的房间里努力辨认瞎子的表情。说来他还没正经看过瞎子的整张脸呢。总是一坨墨镜半遮面的。
瞎子乐呵呵调侃他,你小子真胆大啊,“不知姓甚名谁”的人,就准备跟他上床了?
解雨臣感谢黑暗,他现下的脸色有够精彩。
瞎子一翻身,手肘往他身子两边一撑,居高临下地问,现在行吗?
沉沉的声线染着情欲,像一张网撒下来,解雨臣的瞳仁适应了黑暗,依稀辨出了他的眉眼,鼻梁,紧抿的唇,下颌的棱角,说不出话,摇不了头。
聒噪的心跳声,合着耳边血液蓬勃的响动。身侧的手又施了力,床垫随之下陷又弹回一些。瞎子俯下身子。
这是一个如同野兽的毫不留情的吻。解雨臣感觉到湿润、疼痛、高温、晕眩。所有触感混杂而真切。
他突然害怕了。然后才醒悟自己招惹他,是一件多么鲁莽的事。
瞎子没有给他多少悔悟的时间,他的唇向下,压着的每一处肌肤都在发烫。一只手隔着衣物抚摩着那具几乎无法动弹的年轻的身体,去解他的扣子。
解雨臣眯着眼,手胡乱抵在自己和瞎子胸前,不知往哪儿摆,脑子里竟浮现出瞎子执着汤匙筷子的手势,他夹烟的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牵过自己的手,那些修长的有力的手指,现在像纵火犯似地,不停折磨他。
瞎子告诫自己,节制一些,节制一些。他把那件衬衣剥掉扔到一旁,让解雨臣背对自己,那暴露出来大片白皙的颈背,分明的肩胛骨和下凹的腰线,却让他暗叫不妙。他抚摸着那光滑细腻的皮肤,看到他左侧颈背相交处有一颗隐约的黑痣,便吻下去。那里是解雨臣自己也不知道的死穴,忽然被触碰到,整个人都颤了一下。瞎子只听得他从喉咙里含糊地泄出声来,最后一根警戒线立即断成两截。
瞎子把一只手掌放在他头顶垫着,不让他撞到床头板,骨节处就随着律动渐渐磕红。解雨臣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只静静地喘息,手臂搂着压在身上的人绷紧的脖颈。听得瞎子问他疼是不疼,摇着头,额头和鬓角都沁出汗来。
床板承着两人的重量,有低低的却规律的声响,他觉得自己似在做旖旎的梦,意识却是无比清晰的,他起初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瞎子却凑在他耳边,让他把眼闭上,他想起瞎子让他看的蓝色的海洋,依言阖上了眼睑。如果这是一场不醒的梦。

(这点肉渣挤掉我一槽血什么的 才不会告诉你OTL)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3 12:01:00 +0800 CST  
额 板式出问题 连一块儿了 抱歉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4 21:53:00 +0800 CST  

就是那样的东西。吴邪的思绪从那天飞回来,思索着,小花的女朋友(还是床伴?)还真生猛。

解雨臣见他表情各种生动地走一遍,自己也发毛,有种被拆穿的感觉。于是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累了,先上去睡一觉,然后蹬蹬蹬爬上床,腰肌一软,心里又生出无端恼怒。

他叫了外卖,睡个回笼,上上网,看得眼睛酸涩以后电脑啪地一合,乒呤哐啷地换回自己的衣裤就摔门出去了。外头倒是不合时宜地暖起来了,喜洋洋的春意,他咬咬牙,反反复复跟自己强调,解雨臣,是你自己活该,去招惹这混蛋。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没什么。算个屁。

他躺倒在床上,其实没特别想睡,只是其他的他也一样提不起劲做。

昨晚瞎子一直没开灯,他夜晚视物的能力远没瞎子好,加上后面基本都闭着眼,许多感觉都是虚虚实实,很囫囵的——虽然他才是被吞的那一个。

烦躁。解雨臣觉得自己的感觉太后知后觉,他翻个身,看着正上方的天花板,伸手抵着额头,心说,我才没有那么不在乎。他心想,要是那个混蛋敢人间蒸发,他就有本事找到他。

套进麻袋里差人胖揍一顿。

那边厢瞎子还不知道解雨臣在几小时里从“什么个状况”、“算了认了”到“找到他打死他”的剧烈心理演化,两眼一抹黑,手里还把玩着手机,听着阿宁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了,瞎子朝她走过来的方向仰起头。

她说,瞎子,我们以后不能再用你那眼睛了。不值。

瞎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椅背,顿一顿,又点点,最后还是笑嘻嘻的表情,说,那是让我转行干别的去?有的人可不乐意呢。

阿宁抬手摁着左边太阳穴,恼怒地纠正道,是很多人不乐意。我是担心你这样……

她咬咬唇,后面半句大家心知肚明。

迟早要瞎掉。

我们明早就回北京,票我让人订好了。她的声音又忧虑又严肃,等着瞎子说什么,他却只是耸耸肩。

阿宁还预着他会挣扎一下,那个解家少爷的事。

瞎子说,你还有事不,就先出去吧。我自己没问题,这房间才多大点儿啊。

阿宁叉腰看看他,看半天,看他悠然自得一副度假模样,说那你自己悠着点。然后急匆匆走了。

瞎子就盼这个,他摸索着手里的手机,摁出通话记录,回忆着最近的几通电话的顺序。阿宁,小花,然后是——

嘟嘟了老半天,那边终于接了起来。

喂。一个冷冷淡淡的声。

瞎子内心狂喜,详装镇定。

哑巴张,劳烦你件事儿。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4 21:54:00 +0800 CST  
十四

解雨臣再醒来的时候天全黑了。吴邪一直不敢叫他,听得动静,探个头上去,掀开遮光的帘子,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解雨臣在不对的时间乱睡,现在脑子里一团都是糊状的,他打个呵欠,说没事。呆坐半日,发觉一点饥饿感都没有。

他又看看手机,没有简讯,没有电话,各种激烈的后知后觉的愤慨消褪以后,难过的感觉一点点摸索着爬上心头。

这才叫作难受。

啊对了,吴邪在下头说,小哥打过我电话,问你的事来着。
他心咯噔一下,吴邪说的小哥,不是张起灵么。问是什么时候?

就十几分钟前吧。

解雨臣问他要了张起灵的号,拨出去的时候手有些打颤。

不料想那边可干脆,把他电话一掐。解雨臣瞪着屏幕,诧异又无奈,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

过一会儿来一条短信,言简意赅。

下楼。

张起灵压根就不太想鸟瞎子这些麻烦事,但他要是不出来,瞎子能更烦,说不定能烦上他更久更久。之前因为阿宁的委托,瞎子竟然掘地三尺把伏蛰在这里的他找到了,也算是本事。

他先帮瞎子出去,在几条街区外的宾馆订了间房塞人进去,然后去把解雨臣接过来。
等于干了两次搬运工。
瞎子谢他,说会付钱。他摇摇头,记起那人看不见,于是说不需要。带上门。

他是怕麻烦,不是爱计较。

他把人带到一栋宾馆,给他一张房卡,长长的食指指指电梯,说了个房号,就转头走。解雨臣让他带上的士,一路愣是一句话没说。他翻个白眼,心想必要信息不足啊,太敷衍了。又想自己真真学不乖了,吃一堑坚决不长一智,还来。

他上去拿房卡开门,听得里头模模糊糊哐啷的一声,似是什么倒了。

扭开门把,却连一条防盗链子,进不去。里头没光亮。解雨臣下意识地退一步,随时准备往回跑,却忽然听得瞎子的声音,小花么。然后一只手摸索过来把链子拿开。

解雨臣进去,一边插上门卡取电,一边直接照脸给了他一拳,然后揉揉手背,说好了你可以解释了。

这拳必须打,为他自己那么多胡思乱想耗费的脑细胞。

瞎子站在门前,一手撑着墙,一手捂着鼻子和被撞歪的墨镜,无奈地笑着,感觉到解雨臣自顾自擦身走进去坐下。告诉他,我早上起来就看不见东西了。

然后支着耳朵听他的反应。

解雨臣重重叹了口气,走过来,伸手拉下他贴着墙的手掌攥着,带他走回去坐到床脚。

应该是暂时的。瞎子自说自话道。

张起灵都能请了,不能给我打电话么?出了那么一桩事,想生气都气不起来了。

瞎子侧身把他从后头搂住,头可怜巴巴地往他肩头一搁,说,想见你。他突然来这么一出,把解雨臣弄得脖颈后头的寒毛都要竖起来跳舞,不知怎么应答。

瞎子只是静静地拥着他,甚至给人一种他现在很无措的感觉。

解雨臣轻声问,真的会好么,眼睛?

会,以前也这样过。

什么时候走?

明早。

下一秒他怀里温暖的身子就挣开了。解雨臣走到窗前站着,这间房外头甚至连阳台都没有。

瞎子暗暗叹口气。对不起什么的他是决计说不出口的,也真心觉得这个词没意义。他只说,我很多破事要处理,弄完了就回来。

你不如不找我来。解雨臣刻意语调平平。现在听瞎子什么话他都觉得像分手信。

瞎子苦死了,摘了墨镜躺下去,摊着手,一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脸道,我对你说过,就一定会做到。其他我没辙了。

解雨臣突然感觉,原来“跟瞎子在一起”这件事,是如此不实际。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迟钝,像中学生物老师用以跟学生们打哈取笑的草食恐龙一样,被咬一口,三年后才呼痛。

他本只想,有生之年能有几次毫不顾忌地喜欢一个人。所以宁愿试着跟这个临时来卖砂锅的怪人做一次恋人。他怕这次过了再没有机会,所有时光都要投入社会人的烦庸人生。事业,金钱,家庭,所有念头和欲望被日复日地稀释。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4 21:57:00 +0800 CST  

直到女人一周都没有按往常的间隔出现,瞎子等着,数着日子,知道了自己对她的盼头。他以前就是这样,好相处得很,随意能跟一个人合上拍,却又能极轻易地放了。他从来都觉得,他的人生就是这个样了,眼睛也不知哪天就定时炸弹一样,“砰”一声,然后就从此告别光明了,还是随性一些的好。还是少年的时候,有两个姑娘为他大打出手,他不解,于是他人恨他到处留情却不自知。大了才明白,这是滥情,不好。

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解雨臣。他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但是解雨臣比他小那么多,就生出一种不能伤他的责任来。于是他直接把工辞了,买张车票跑回来找他的小朋友。说是逃也好,把不该有的念想丢在后头,于他,这一段就算是结了。

解雨臣盯着被面,半晌沉声又问,那你然后什么打算。

瞎子耸耸肩。有意多在这里陪他一阵,身上钱足够足够的,做什么都是一样。过一阵觉得时候到了,就跟阿宁那边的人跑越南做下生意,也算是出国一回。

解雨臣可不那么想。现在瞎子给他的强烈感觉就是不稳定。这个人左跑右跑,一下就没影了,年龄不详姓名不详,没个职业固定居所,简直就是个黑户,哪里捉他去?谁人能保证,哪天他不会感觉累了,离开就忘记了回头。

嘴里苦涩起来,解雨臣记得他答应过自己的话,我办完事就回来。回来以后呢?
原来是独他一人胡思乱想,思索以后怎么走,怎么一起走。他暑期的实习都安排好了。堂哥解子扬刚接手了父亲在北京的分公司,搞得更像个家族产业了,他去学行政助理,也想跟进尽量多的企划。毕竟要为未来做打算,多积累一些经验。

在北京,还能跟瞎子住一起。

他没跟人在一起过,瞎子是第一个,他也觉得以后再不会碰到他那样的人。可是这个混蛋,非但不教他怎么办,反而优哉游哉事不关己的,只是随兴致上来就来胁迫他滚床单,真是……越想越让他觉得自己才瞎了眼。


再好,终是个没有规划的人。

瞎子不知道有人在后头乱给他扣无业游民、不靠谱叔一类的帽子,还美滋滋地想着不久的未来南国的热带瓜果香。



二十一

解雨臣回校以后,上课,补课,除了偶尔一起在外头吃餐饭,一周了,就躲着瞎子不见,说忙。他现在觉得,跟瞎子的事不像从前了。以前就是没头没脑地想在一起,但是他不可能一直做个单纯不经事的学生哥,他要成长。那人倒是闲,成日待在小屋子里没事上上网,闷得要长草,整一个NEET。于是有天兴起,问解雨臣要不要出来住一段,电话那头没了声儿,瞎子正在给自己焖牛肉,于是把手机换边肩膀夹着,不经意似地换了个话题。

解雨臣合了手机,茫然地看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他刚才是被惊讶到说不出话,但是惊讶些什么呢。刚好有人解了围,把他从无解的纠结里拽出来。吴邪从教室探出头来招呼他回来,说团支书开小会。

最近有个国际会议开到这个城市,招募志愿者,过两天到他们学校面试选人。团支书在掌心里拍一拍卷起的文件,淘宝体道,踊跃报名,期末可能有加分哦亲。解雨臣翻手机看校历,培训搭会议陪同,起码要耗去十多天,而一回来,就快期末了,不值当。

晚上出来吃饭,解雨臣摆弄半天手里的筷子,鼓起些勇气跟瞎子打商量,说你还是回北京做自己的事,耽搁在这里不好。瞎子不语,他吃得总是比较快,叼着吸管喝饮料。
解雨臣继续,说假期会去北京实习,看看对面皮笑肉不笑的人,小声补一句,到时住到你那里。

瞎子低头吸一大口冷饮,到底了,于是掀开盖子,拿筷子夹出半颗碎冰扔进嘴里,用一侧大牙嘎吱嘎吱地咬,咬完只静静的说,知道了。

解雨臣暗自叹口气。这样的人,他有什么立场去管去指教,但终是忍不住说。瞎子先过去结账,在门口等着,他坐一会儿,从推拉门里出来,拽一拽那人挽起来的袖子,闷声说了句抱歉。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8 00:39:00 +0800 CST  
瞎子觉得小鬼偷拉自己衣袖的小动作可爱死了,却反而故意扑克着一张脸,说走了。他哪里会跟解雨臣生气。倒是知晓了他最近怪怪的,是为了什么。

解雨臣不爱缠人,是个优点,但是能那么轻易地就能叫他回去,无所留恋的样子,多少叫人惆怅。

瞎子靠在床上,两条长腿交叠着,不时悠闲地抖一抖脚尖。问他,不是说时间不好么,怎么还是去了。
解雨臣扣着衬衫上的纽扣,说机会难得。

瞎子音调上扬地哦一声表示怀疑,又见他快要滴出水的发梢,黑得像栖息的渡鸦,于是抓过床边的毛巾,凑过来铺头盖脸地给他擦,揉得乱七八糟一团,解雨臣被惹得发笑,一个劲缩着脖子躲。

过志愿者选拔要求很严,折腾得人要命,报名的人不少,最后坚持的却没有一半。他们系里去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影响到考期前就进行的考查,解雨臣便找些同级的学生做代表,跟几个老师协商,最后得到一些免考的待遇。既能得到志愿者经历,还不大影响考试,不是时时都有这种好事的,叫那些觉得时间不合适,半途放弃的同学捶胸顿足。

早前因为需要体检,解雨臣死活不让瞎子碰,接下来因为这个活动,又要在市里住上大半月,解雨臣见到瞎子,就潜意识觉得人家像个深闺怨妇似的。憋久了是要变态的,为了瞎子的身心健康着想,解雨臣出发前两天就收拾好行囊,拉着个拖箱,径自去敲小租屋的门。然后……然后送上嘴的好肉就被大灰狼吃掉了。

瞎子把他送到学校的侧门口,隔着条马路,对面停着来接的班车,坐满了一半有多。瞎子忽然回身,抬手拨开他的刘海,在额上稳稳嘴了一口,柔声说一切顺利,然后把手里的拉杆递回他手里,挥挥手走了。

解雨臣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回头看他插着兜慢悠悠地走,也不知道他挡全了没有,被人家看去多少。

更乱七八糟的事两人都有过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受不住瞎子这样——那人极少认认真真地吻他,每次都叫他无端地心乱。

丢脸死了,像刚牵到心上人手的小姑娘。

培训不算累,就是繁琐,并被告知这也不能说那也不可说。晚上回去做功课:看流程,看各种烦得死人的敏感问题,然后练翻译。他们两人一间房,室友正好是小组的负责人,晚上常常得在阳台打电话,隔着关着的玻璃门,外面总是模糊的话语声。他趴在床上对着书本,开始想念瞎子,他那把听来时常惬意得叫人嫉妒的声线。

他回去了吗,那下次见面就是暑假了。趴着的人翻个身,肚皮朝天,把自动铅笔转得飞快,思绪早就不在书页里了。夏天来了,有太多可以消遣,开冰镇西瓜,吃大排档,游水,到近郊骑车,还有在一起。昼那么长,夜那么多。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8 00:39:00 +0800 CST  

二十二

瞎子退了那租屋,一身轻装,回身看看那随着夏天苏醒而渐次浓郁的爬墙虎,觉得时间就算短暂,多少也住出点感情来了。想起有个晚上解雨臣赤着脚走过来,神情无辜,跪坐在自己身前吻过来,便摇头笑笑,磕出一支烟。

他在市区转转,经过老字号的糕饼店,冷气开足的小饭馆,两层小楼的书店,人烟稀少的药妆店,不确定接着要做什么,于是晃悠到中介贴满广告的门前,先看房子。这时旁边游戏厅里出来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胸前抱着只毛绒公仔,旁边跟着个头发染得黄黄不大正经的男生,却是讨好又憨厚的表情。他耸耸眉,望望天。有了个念头。

会议即将开幕,解雨臣的小组去做接待,从机场一路陪同外宾回酒店,组里有个姑娘和他搭档接一位南美小国家的某副部长,英文口语很不错,接到了人,说得一溜一溜的,压根不怎么用他开腔。就这样忙了几日,感觉就像可有可无的陪同,把人从一处接到一处,期间就是场外等待,百无聊赖的等待。这是一项耗费时间的活。他往PSP存了些复习资料,没事偷着看,结果看着看着变作了玩游戏,被人取笑一番定力不够。

他那天窝在瞎子床上玩PSP,瞎子洗澡出来,往床上一坐,床垫就被压得陷下去几分。他探头看一会,屏幕上的像素小人四处跳,咋咋呼呼的,就从鼻腔里哼笑一声,说,小孩子。解雨臣玩得正兴起,没空理论,随口道,什么小孩子,都能进赌场了。

瞎子就等他上钩,探手就着他的手指按下暂停,拿过来轻轻往床头一搁,看他一脸忽然警惕起来的表情就忍不住得笑,最后弯身贴到他耳边道,那就做些大人的事,嗯?

更愤慨的是,他现在打开一个积分游戏,竟然发现瞎子不知什么时候把他的记录给破了,真是个装模作样的大叔。

会开了三天,后勤的人也太有童真了,最后一天的行程,竟有去游乐园参观的内容。当时开志愿者会议时的解释是,那里有全亚洲第几大的摩天轮,还有这样那样的优点,言下之意带各国代表去参观一下,兴许能拉动一下旅游业。

那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一班代表换下了黑白灰的正装,套着各式便服,心境轻松而气氛融洽。早上安排购物,盛大的告别午宴后是几小时的午间休息,随后便从宾馆把人送到了游乐园侧门。志愿者分两拨,有一批是要进场全程陪同的,另外一拨回去待命,晚上送人到机场就算任务完成。解雨臣在前者之列。

园内人不多,由于承担有接待任务,所以今天入场人数有限制,还加重了安检和其他安保措施。颇有些劳民伤财的意思。

这是个很年轻的园子,以前高中同学聚会来玩过,票价挺贵,还算好玩。但陪些大叔大婶来,还要讲鸟语,可就没那么好玩了。

前面的小花园围了些人,原来是个游乐园吉祥物熊布偶,两米多高,爪上系着一扎七彩透明的氢气球,印着它的大脸LOGO,正跟游人照相,把气球笨拙地解下来,分发给小朋友们。经过时,解雨臣隐约觉得那熊喀拉喀拉的,在转头看他,不禁毛骨悚然。

临近六点,游园即将开始,来参观的外宾都被带到指定看台,一班跑前跑后满头汗的学生终于歇下来。

解雨臣拣个树荫,坐在一张石凳上,拿纸巾擦着额角和脖颈的汗,只想回去冲个澡。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树叶沙沙的声音,他一抬头,树叶掉了一身,一个硕大的微笑的脑袋俯视着他。
那是个毛绒的熊头。他吓得不行,叫都忘了叫。于是那熊扭啊扭把头揪了了下来。

解雨臣忙起来,回过身。怎么是你。

瞎子把头摆在凳子上,拨拨汗湿的头发,仿佛浑身都蒸腾着热气,骂了一声,说这玩意儿真不透气。然后他在胸口袋里掏掏,半天才揪出他的宝贝墨镜。熊的爪笨得要命,戴不上去。

解雨臣一张哭笑不得的脸。他却乐呵呵的,又擦一把汗,弄得熊爪子湿了一块,说我看了你的行程表。

大叔,怎就这么喜欢偷看我东西?解雨臣高高踮起脚,使劲隔着那绵软的布偶装搂住他现在圆润无比,褐色的熊肩头,因为不那么用力的话,他就圈不住他了。

瞎子给他撞得前后晃悠了一下,用厚厚暖暖的两只大熊掌轻轻圈住他,无奈地说,我起码流了半斤的汗在里面。解雨臣还吊在他身上,很是愉快,说你就穿着吧,这样比较讨人喜欢。

于是瞎子垂下头,嘴角扯得就更无奈了。解雨臣抱一会儿觉得累了,抬头一看,那家伙没动静了,好像是闷得过久,昏过去了,赶快手忙脚乱地找人。

瞎子醒来的时候,躺在空调习习的园医务室床上,外头是游园的欢快喧嚣的进行曲,他侧过头,解雨臣守在旁边,还穿着那件颜色很蠢的志愿者T恤,房里灯没开,黑暗之中,外头映进来的五光十色打在他有些疲惫的脸上,瞎子看见他朝他弯着眼睛笑了。

熊先生,你醒了?解雨臣调侃道,正要起身,被瞎子攥了手握在手心。

别开灯。他似是无大碍了,笑意渐浓,解雨臣于是无奈地坐回去,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嘀咕了一声疯子。

两人默然坐在床上,窗外喧闹的乐声,五光十色的光影,忽然绽开的焰火,如同悠悠的长河从身前流过又流走,得他们二人纹丝不动。

花火与霓虹,夜色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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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8 00:40:00 +0800 CST  

二十五

解雨臣跟同期的实习生分组做了两周的任务,解子扬抽空了解了下情况,觉得让他跟这帮一样没什么经验的孩子凑一块儿,得不到该有的历练,于是把他调到销售部,专门吩咐总部派过来的一个厉害人物带着他熟悉业务。

这天早上,瞎子如常给自己和家里养的两个小家伙弄早餐,先喂了狗儿。每天醒得最早是它,在客厅跟最喜欢的沙发闹腾一阵,然后蹭蹭蹭迈着小短腿,从窝里跃出去,锲而不舍地拿它被瞎子刨磨得平平整整的爪子,挠两道卧室门,佐以呜呜咽咽的叫声,比乡下的大公鸡打鸣儿还起劲。有时候他对着解雨臣的房门正吠得欢,却听得声音打另一头来,竖起耳朵,扭头就看见人从瞎子那边的门出来,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衫,连连地打着呵欠,不免歪头耷拉着两丛眉毛,想不明白了。

瞎子把切丁的胡萝卜和蒜苗,合着调好的蛋清煎了蛋饼,又把刚蒸好的速冻老面馒头一片为二,蛋饼夹在里头,再加一层腌渍小黄瓜片和芝士片,合起来,装碟子里,往桌上一摆。

厨房门没关,狗儿又过来凑热闹,他正剥着橙子皮,拿脚挡了它要立起来的身子,说没你吃的,一边去。狗儿才不听他的,嗅到香味就一个劲地左右摇着尾巴,好像刚才喂它的全不作数。

瞎子开火热牛奶,他朋友临走的时候给他千叮嘱万叮嘱的,每天早上要喝点热牛奶,真是要命,又不是猫崽了,敢情还没断奶。想想家里还有个在长身体该喝奶的,于是弄回来一个热牛奶的小锅。买牛奶的事归了解雨臣,小鬼于是就隔几天从超市搬两盒一公升的进口奶回家。跟狗儿一起,每天早上分享一锅。

这日早上解雨臣格外磨蹭,瞎子看看钟,这个点再不出来吃饭,上班得迟到,便过去拿指关节叩叩门,意思是催促人动作快点。

里头应一声,开门出来。瞎子一看,他今天穿得正式,头发梳得好好的,衬衣束进西裤里头,手上却跟领带较着劲。于是笑眯眯抬手帮忙,但自己也好久没正经系过,摆弄两下不顺手,就从他颈上把东西取下来,先套自己脖子上倒腾,然后还给他。解雨臣给他手上缭乱的动作弄得眼花,说你再教我一次,瞎子给他整着领子,徒生一种孩子大了的诡异惆怅,咕哝一句笨,临急临忙才学,让他先吃点东西赶快出门。

解雨臣说是忽然给他定了部门,要去见boss了,昨晚手机没电,早上才收到解子扬的短信。自然慌慌张张地翻正装出来应付。

他低头胡乱啃着瞎子独创的中式三明治赶时间,不时看看表,快噎着了才想起灌一口牛奶。狗儿踱到桌下,向上翻着纯良的三角眼盯视他,他还能腾出只手拨拉一下它一头乱毛,又扬声问狗能不能吃水果,瞎子在里头洗着锅,锅铲擦上去的声音刷刷响,和着水声热闹极了,只敷衍着答了句行,其实压根不知道那头问的具体是什么。于是解雨臣把剜下来在碟里摆成花的橙肉拿两只手指拈了,一片片喂给狗儿。

第一天进销售部,他就开始有饭局,瞎子收到表示晚饭不回家吃的简讯,皱皱眉,招呼狗儿出门放放风。

稍微熟悉起来后,他都不给狗儿牵绳了,不是不怕它落跑,只是不想像有些人一样,被兴奋的宠物拽着一路小跑,都不知道是狗遛人,还是人遛狗。今天也放任着狗儿在前头跑出去老远,时不时跟别的狗互相热烈地嗅一嗅,或者在树下留下一点痕迹。他插着兜不紧不慢地跟着,咬着烟深深长长地呼吸,漫不着边际地想事情。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9 15:39:00 +0800 CST  
瞎子听着,点点头,不时以几声嗯相应,把解雨臣的新奇劲和满腔抱负都敷衍下去了,他看出瞎子不大感兴趣的样子,也不在意,照着他肩膀捶了一下,跑去洗澡。

瞎子想不到他跟小鬼还能真起了矛盾,还是为了一点很小的破事。

解雨臣连续好几日没有回来吃饭,不是饭局就是跟部里的员工一起加班,全身心都扑到事业上了。一回来话没说得几句,总会绕到师兄身上。

师兄跟客户打交道的手段怎么丰富,师兄的口碑怎么怎么好,那种不卑不亢的性子有多难能可贵,酒量很好还帮他挡了不少酒,等等。瞎子通常单是听,不发表任何意见,或者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开,这次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头,敛了笑容。

那么喜欢,嫁了得了。

听得来本就是一句玩笑话,解雨臣却蓦地停住了话头,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他。瞎子侧头见他拧着眉头,眼神尖锐得好似要给他的墨镜开一对洞,心里没由来地烦,站起身摸了烟往阳台去。沙发上的人沉声说,你说什么混/账话。

瞎子懂自己惹恼人了,小鬼对前辈那种压倒性实力的钦佩和憧憬,本是很美好的感情,给自己胡乱调侃了。在一起这种事,不管理在不在自己,能不争执他就会避,何况这也算是无理取闹的负气话。但这天晚上他就是某根神经搭错了线,讽刺地笑道,不好么,瞧人家多优秀,打天上下来的,错过可就没有了。

狗儿大概是能感觉到紧张的气氛,出离地安静,一声不吭地缩在窝里,可怜兮兮地蜷着,三角眼隔着眉毛,一会儿看看解雨臣,一会儿看看瞎子,客厅里一时间冷空气低低盘桓着。

解雨臣怒了,说你有病啊,就见瞎子回身指指自己的墨镜,驳道,是啊,我本来就有病,你又不是才知道。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9 15:42:00 +0800 CST  
他受了惊吓似地,然后看他的眼神变得闪烁又复杂,大概有委屈困惑和怒意之类。瞎子回身大力拉开阳台门,头也不回地拉上,烟都还没点着,就已经后悔了。

自己真像个疯狗似的,到处乱咬。

解雨臣好久没因为什么事情哭过,也许是生活一路过得挺平顺,看什么书和电影也没刺激到泪点,却因为瞎子的几句话红了眼眶。他仰头眨巴眨巴眼,把眼角的酸涩逼回去,匆匆忙忙地洗个澡,进房间把门反锁了。任瞎子在外头笃笃敲敲他的门,低声说抱歉的话,就是一声不吭。

那副完全不在乎他事业进展的态度都忍下来了,对师兄不屑一顾是因为不认识不熟悉,也算是不足为怪,关键的是,他喜欢瞎子,瞎子却拿这种心情轻易开了玩笑;还有那人的眼睛和身世,是他最最不敢触及的话题,怎么能拿这种东西去伤他的心。

解雨臣侧躺在床上,听得瞎子的脚步离远的声音,把头也一并蒙进被子里,愈想愈觉心口梗得难受。


---------------TBC---------------------------------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09 15:42:00 +0800 CST  

二十六

睡一觉起来,一切似乎如故。瞎子把早餐摆到桌上,解雨臣过来吃,吃完自己收拾收拾碗筷,打个招呼,出门上班。谁都再没提起隔夜的小争执。

他坐到电脑前开始干活,饭后开小会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师兄坐在他身侧,转头看到他盯着手里的文件似是在发愣,张嘴想说什么,又按下去了。

解雨臣下班回去,照例是比公司放工的时间晚了三两个钟点。瞎子在厨房里切着什么东西,菜刀磕在砧板上发出密集又沉闷的声响。他脱了皮鞋弯腰放到鞋柜里,看到瞎子的鞋子总是横七竖八地甩在角落,有些心烦,给他捡一捡,也摆进柜里。

平常这个时侯晚饭已经做好的了,他加班拖时间不长,瞎子会等他一起,把饭菜挪到电视机前面的小几上,就着无聊的电视剧吃。回来得晚,就把菜从冰箱拿出来再蒸口火,热一下,给他当宵夜。

瞎子还在里头切吧切吧,这时听起来像剁着什么,哒哒哒的连串声响,也不见他手臂累了歇一歇。解雨臣在门边停了一会儿,皱皱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头。

他回房间放下提包,换衣服,眼角扫到床边破了皮的小皮球。那是瞎子买来给狗儿磨牙的玩具,这才想起来,回来半天没见小家伙凑过来跟他闹,就在屋里转悠一圈,不见狗影。瞎子听得拖鞋啪嗒啪嗒的声响,回头见他没头苍蝇似的乱撞,问找什么呢。

解雨臣头也不回,蹲下来察看电视柜后面藏污纳垢的缝隙。它在哪儿呢?最后他问。

瞎子“啊?”了一声,抬头想想,说,哦,你说狗吗,送回去了。我朋友回来了。

解雨臣站在厅中间,垂着双手,瞪着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瞎子说,你瞪我也没用,下午才走的。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告诉你能怎么着,又不是你的狗。然后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剁他的东西,把人晾在原地。又说,喔,对了,那边有箱水蜜桃看见没,朋友送的,拼命吃,冰箱放不下了。

解雨臣觉得没打招呼就把狗儿送走,瞎子太不厚道了,又不想再跟他吵,只能趿拉着拖鞋气呼呼地回房间关上门,仰倒在床上,摆开一个郁卒的大字。

那**瞎子简直可爱得多了。他愤愤然。

快到睡觉的点了,瞎子来敲他的门,说出来吃桃子,他差点没爆一句,吃你妹!简直觉得那些破水蜜桃就是拿来收买瞎子把狗交出去的赃物。瞎子听他闷闷地在里头说不想吃,谢谢,叹口气。

第二天上班,师兄一看他脸色,还是一副愁苦的眉眼,中午休息时间便忍不住过去敲敲他的隔板,说这两天怎么了,挺没干劲啊。

他抬头看看师兄,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把情绪都带到公司里了,还明显到被人发现,于是拿着保温杯起身,两人到茶水间一人拖过张椅子坐下来。

师兄一副宽宏大量的微笑,耐心地等他开口。明显又一个把他当孩子照顾的人。

解雨臣跟他简单说了下狗被送走的事,边说边觉得自己傻。师兄却正经八百的表情,严肃地说,确实有点过分,明明知道你跟狗感情很好。然后又说,但是不止这些吧,那种循循诱导的口气,好似儿童心理医生。

解雨臣欲言又止的,喝口茶,无奈地说,我跟女朋友吵架。师兄就笑得眼睛都弯了,过来人的架势,说来听听,要不要我给你支招?

解雨臣看他一眼,心虚,低头说,就是乱吃飞醋。

刚说起谈着恋爱就要收心的时候,进来两个女同事,见他们在聊天,慢腾腾泡了咖啡,却没走,最后搞到四个人聊了起来。等磨蹭完又该回去干活了,解雨臣叹口气,再冲一瓶茶,起身出去,师兄拍拍他的肩膀,说,人的嘴除了吃喝,还拿来说话的嘛,多跟她交流一下,看看对方想什么要什么。

解雨臣点点头,却想象不出他跟瞎子面对面负手坐着,能好好聊出什么话题来。

瞎子是那种人,不好玩就不玩了。但他不是在跟解雨臣玩啊,是老老实实试着跟他一起过生活。所以这两日整得气氛僵僵的,他也不好受。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10 22:01:00 +0800 CST  

解雨臣有些难过,他别过头去,又仰头看看天,今晚的天气不错,白色的星子斑斑驳驳压了满头。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进门的时候,瞎子放了东西,低头把鞋蹬到一边,说,快洗澡去。然后回身去把门反锁。刚一转回来,就被吻了。

他伸手揽过凑上来的人,轻声问,怎么了,嗯?解雨臣不管他身上一层汗,抬手攀住他的颈,摇摇头。

我不要求太多。这个人在我身边,好好的,就够了。他认真地想。

瞎子洗完澡,光着膀子坐在厅里,削桃子。手腕带着小刀转几圈,果皮彩带样垂下来,他张嘴就啃,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一个。夏天北京的水蜜桃饱满多汁,冰过以后拿出来吃,果肉洋溢着一股新鲜甜美的朝气。听里头水声灭了,又拿了一个,这个熟得更透,能直接把表皮薄薄地撕下来一层。

解雨臣穿着瞎子的旧T恤当睡衣,肩上还搭着潮湿的毛巾,因为开了热水,烫得两颊泛红,过来听话地接过光溜溜的桃子,又发现它个头太大,弧度又圆,侧着头找了个角度,才咬得下口。

他安静地吃完,把壳丢了,搞得嘴边、手上都是汁水,有些狼狈,于是转头跟人要纸巾。谁知道瞎子笑笑地凑过来,舌头伸出来去就他下巴颏上的果汁,一番动作让他大大地一愣,才想起来往后缩着躲闪那人温热湿润的舌尖,却被一把攥住了双手,舔得漂亮的颈都仰了起来。

然后粘答答的手指也被捉起来一一舔吻了,他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挣又挣不开,只得小声说,你属狗么……等我去洗一下。

瞎子还真放松了禁锢,他赶快狼狈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被唇舌触碰过的肌肤,在凉水下,依然兀自发着热一般。

见他擦净手上的水出来,瞎子摘下墨镜搁在茶几上,微微弯着嘴角,解雨臣对上那双半是戏谑半是温柔勾引的眼,困窘地垂下眼睑。

过来。他听得瞎子说。咬咬牙,终究还是乖乖地过去了。瞎子拉着他跪坐到自己身前,又温吞地拿唇有一下没一下地与他的厮磨,引得他主动张开嘴与自己拥吻。

解雨臣给他逗得受不了了,揪着他脑后的头发让两人分开,皱着眉刚想拿目光威胁他,瞎子却拿手掌轻轻覆住他的双眼。

不能再让别人在近处看到他的眼睛了,每使用一次,视力都耗损得厉害。

他把怀里那具温暖漂亮,年轻的身体放倒在沙发上,无奈地让他闭上眼睛。手上却四处游走着,占着便宜,边附在他耳边道,不是说没觉着长大了么,那我现在来教你。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2-08-10 22:05:00 +0800 CST  

楼主:Deer_Catcher

字数:44088

发表时间:2012-08-03 19:0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29 14:21: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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