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错.整理重发】花错壹~叁+番外,校对微调版

“怎么着,分开走还是一起走?”胖子把包甩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肩膀,仔仔细细看了看这三条岔道——没有一丁点区别。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在三条岔道面前审视了一圈,然后伸出手,慢慢顺着青砖的缝隙抚摸过去,动作十分的谨慎缓慢,吴邪在一边拿着手电筒给他照亮。
“哑巴你行不行啊,地底下光线暗,我眼睛比你好使。”黑瞎子在边上笑嘻嘻地插嘴,解语花白了他一眼说你眼睛好使个蛋。
张起灵压根没反应,不动声色地把三条岔道入口处的青砖摸了个遍,才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黑瞎子,说:“三条一样,没差别。”
“来来来我们抛硬币决定走哪边。”黑瞎子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元硬币来,还像模像样放在手心里吹了口气。
“人来疯。”解语花笑着甩了个眼刀,然后指了指中间的那条路,“我觉得就走中间这条。一般来说如果看到面前有三条路,是个人可能都会觉得左边或者右边的通道才是正确的,很少人会选择正大光明摆在中间的那条路走。那我们不妨就赌一把。”
“我觉得小花说的有道理。”吴邪在旁边一脸认真地附和,“不管怎么样,我们几个人不能分开,要走就都走同一条路。”
“成,听小三爷的。”潘子说着提起胖子放在地上的包甩在他肩上,胖子默默地背好,也没发表什么异议。
几个人排着队从中间的通道走进去,又是单调重复的青砖和人面浮雕。神经绷得久了人受不了,就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放松放松。胖子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插科打诨,他说一句潘子跟着骂一句,吴邪也时不时挤兑挤兑,黑瞎子就在队伍最后头嘿嘿嘿嘿地笑。解语花突然觉得,队伍里的气氛并没有之前那么拘束了。只是多了个黑瞎子而已,但是给他的感觉,已经有很大不同。
有了时不时的玩笑话,氛围就远没有那么拘谨,也不大容易觉得累了。又走了几分钟,最前面的张起灵停下了脚步。吴邪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见面前俨然又是一道三岔口,依旧是三条没有丝毫区别的通道。
“这他娘的——”潘子端着枪,重心在两只脚之间来回地换了换,咂咂嘴道,“这他娘的好像是个迷宫啊,怎么净是岔道口呢。”
解语花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在墓室里面修一间迷宫,这种做法并不是特别少见,一般而言如果碰上迷宫,那么这墓必定惊险万分,稍稍一个不注意大概就会交代在这里。他心里盘算着能不能用炸药把这层迷宫直接炸开,想了想还是作罢。谁也不知道墙壁里面有什么幺蛾子,万一一炸再炸出了问题,那不是闹着玩的。
“是迷宫。”张起灵面上什么表情也无,走到三条岔道口前面看了看,“这迷宫很大,想走出去不容易。”
“那咱随便挑一条路走着先吧,临走做个记号就好了,估计总能走出去。”胖子大大咧咧嚷嚷了几句,突然目光扫过左边通道入口处的一块青砖,眼睛就亮了起来。他没敢擅自过去看,只拍了拍张起灵,然后一手指了过去,“小哥你看,那是个什么?”
张起灵顺着胖子指的方向看过去,波澜不惊的一双眼睛里荡起丁点波纹,然后面色就沉了下来。他脸色本来就说不上多好,常年摆着一张死人一张的扑克脸,但在看到那块青砖的时候,脸上却是明显地泛起了一层看着就不大爽快不大痛快的神色。他朝黑瞎子摆了摆手,就径自向那块砖走了过去,黑瞎子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这好像是个死局。”张起灵伸出手指轻轻沿着那块青砖摸了一圈,已经干化疏松的砖扑簌簌碎开掉落下来,露出砖面上的一个小机括来——小小的一处凸起,有点像是人眼睛的形状。吴邪在后面瞟到这一小处凸起,突然想起来,墓道里面的人脸浮雕都没有眼睛。
“还真是死局。”黑瞎子微微弯下腰凑近过来看了看,伸手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又剔除了一些碎裂开来的砖块,让那处凸起完全显露了出来,“哑巴,眼神不错啊。”说完他又把脸凑近了一些,一边用指尖轻轻碰触着那眼睛状的凸起一边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小哥,眼镜兄,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死局是个什么东西?”胖子说完抓了抓头发,“这名听着就不太吉利,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死局,说着也简单。”黑瞎子嘿嘿笑着直起腰来,还挺轻松地活动了一阵子关节,“这标记就是个路标,告诉咱们要想出这个迷宫,只能从这走。把砖头上面这个机关开启了,就能看着通往下一层的入口了。”
“得嘞,这不简单了嘛。”潘子在边上啐了一口,“还叫死局,敢情就是个指路的啊。”
“哪有那么美的事儿。”黑瞎子轻笑。
“死局指出来的路,往往都十分凶险,走进去了就是九死一生。”张起灵在一边不紧不慢地补充,“但是,顺着死局走,是走出迷宫的唯一办法。”
“就是说,要么主动走进死局去送死,要么困死在迷宫里。”后排的解语花慢慢悠悠补了一句,“这死局,才是墓里头极凶险阴狠的东西。”
其他几人听了这话,喉结都是上下一动。要想走出迷宫就必须顺着死局指出来的路走,走进去了,有本事的或许还能躲过里面的东西逃出生天,没本事的就只能死在里面。倘若没这个胆量进死局,那就只能永远在迷宫里面绕圈子,直到饿死渴死。胖子骂了声娘,一旁的潘子愣了愣,突然就啐了一口。
“娘的。”他扛着枪,挺不耐烦地用枪杆子在自己脖子上蹭了蹭,“哪个王八羔子想出来这么个五迷三道的东西,这不明摆着不让人好过么。要我说,咱就顺着死局走了,管他里面是什么东西,就算是阎王挡面前了爷们儿几个也给他干趴下。”
黑瞎子打了个呼哨,嘿嘿笑着说:“大潘兄弟有骨气啊,三爷真没看错人。”他悠悠把匕首在大腿上绑好,把背后的枪放在怀里揣好,“眼下这个情况是只能顺着死局走了。我跟哑巴在,能护着你们周全。”
“哎哎哎我说眼镜兄,你可别逞英雄啊。”胖子端着枪走过来,不轻不重地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说得哥们儿几个跟娘们一样。我胖爷虽然说身手比不上你跟小哥,但也总不至于拖后腿吧?”。
小九爷没说什么话,笑了笑走过来站在黑瞎子旁边,只用下巴指了指那块转。小三爷站在原地做了挺久的思想准备,一双有点呆愣也有点小精明的眼睛到处转了转,最后定格在张起灵身上,然后抓了抓头发就一脸悲壮地走了过来。他前脚刚走到张起灵身边,后脚那人就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砖面上的眼状凸起。
墓道地板突然之间传来一阵震动,紧接着是嘎啦嘎啦的声音,原本砌着青砖的墙壁像是阀门一样慢慢抬起来,墓道里的灰尘都给这动静阵得漂浮在空气当中,砖墙上不稳固的碎砖混着泥土开始一起往下落。解语花嗓子娇贵,当下就给这灰尘呛得猛烈咳嗽起来,眼角都开始不自禁地有点发潮。厚厚的一层灰尘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晃了晃,然后便听到极尖锐的一声长啸,像是禽类,又比禽类能发出的声音高亢洪亮得多。
他眨眨眼想看得更清楚一点,黑瞎子猛地扑过来抱着他就地滚了三滚闪到一边,然后爬起来端枪就是一串扫射,同时从其他几个角落也纷纷传来枪声,混杂着清晰正宗的国骂。
“瞎子,这是什么东西?”解语花话音刚落下就听一阵猛烈的撞击声,又是一声高亢尖锐的长啸,紧接着是潘子的一声怒骂。黑瞎子根本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一咬牙就冲了上去,人影顿时又没进浓浓的灰尘当中看不分明。解语花心里暗骂了一声,摸出自己腰上的折叠棍就跟着往前跑,没跑几步突然听得前面一声刀刃出鞘的声音,金属划破肉体的声音和古怪尖锐的嘶叫一起传来,然后突然就有一个人迎面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在解语花身上。
两个人抱成一团又在地上滚了几圈,解语花爬起来一看,那人是潘子,左边肩膀上不知道给什么东西咬出来两个窟窿,正往外冒血。那潘子也不是省油的灯,骂了一声爬起来就抽出匕首咬在了嘴里,卡擦一声拉栓上膛就要再往里面冲。
“潘子,那是什么东西?”解语花拉了拉他。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07:00 +0800 CST  
“他娘的,人面鸟。”潘子嘴里咬着匕首,说话的时候表情看起来格外狰狞,“小哥砍伤了它的翅膀,右边爪子给瞎子打了个对穿,估计是飞不起来。这玩意儿牙口好得很,解当家的您当心着点。”
灰尘渐渐沉淀了下来,已经能差不多看清楚前方的战况。潘子话音刚落下就听前方传来一声暴喝——
“他娘的别碰你胖爷的鸟!”
人面鸟锋利的爪子抓在胖子大腿根处,胖子整个人都给它拖到了地上。解语花按了按潘子的肩膀,冲过去几个错步闪到人面鸟和胖子之间,腰身扭成一个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弧度,紧接着手中的折叠棍就照着怪鸟的爪子招呼了过来。
折叠棍带着一道劲风狠狠砸下去敲在怪鸟爪子上,怪鸟吃痛发出一声嘶吼,解语花的胳膊也给这一下子阵得酸麻。他抬头看了看怪鸟张开的嘴里那一排白森森的獠牙,咬了咬下唇又扬手准备第二击。
“花姑娘你悠着点小心胖爷我的命根子!”胖子嚎了一声,解语花懒得理他,手中折叠混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了怪鸟腿上。又是一声嘶吼,怪鸟脖子上的毛悉数竖了起来,一张酷似人脸的面孔上显出愤怒的表情,煽动着两只翅膀挣扎了几下站了起来。人面鸟的翅膀十分巨大,猛烈煽动之下解语花几乎被强劲的气流吹得飞出去,狠狠踏了踏地板才拽着胖子稳住身形。怪鸟的爪子已经有点松动,胖子又挣了几下从那爪子的钳制下挣了出来,拉着解语花就忙不迭地闪到了一边。
两个人几乎是刚刚离开原地,就感觉有一道风紧贴着后背掠了过去,刚刚站着的地方已经被怪鸟的爪子抓出几道又长又深的痕迹。人面鸟一击落空当下更加恼怒起来,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就又往前冲过去。
“这玩意儿挺倔啊,翅膀都断了还扑腾呢。”黑瞎子在边上端枪几个点射,直接废了人面鸟左边的招子,嘴角扯起一个锋利的笑容,“没了翅膀飞不起来你他娘的就是只走地鸡。”
小三爷在心里暗骂黑瞎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经,随后也端着枪对准人面鸟的额头来了两个点射,很丢脸地打偏了。飞不起来的人面鸟果真基本上无法造成太大的威胁,很快就被废了两只招子,张起灵蹬着墙壁一跃而起攀到怪鸟背上,怪鸟仰头长嘶一声,发了狠劲要把背上的人甩下来。张起灵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左手狠狠攥住怪鸟背上的羽毛,右手反手握着黑金古刀就扬了起来。
怪鸟挣扎得更加厉害,不管不顾就卵足了劲往一边的墙壁上撞过去,张起灵眉头皱得更深,同时就见黑瞎子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双脚一蹬蹿起来居然就倒挂在了怪鸟脖子上。这人面鸟的脖子真说不上多长,挂在上面离怪鸟的嘴基本上就很近了,这东西随便低头啃一口就能把黑瞎子的肠子给啃出来。鸟背上的张起灵见了他这种不要命的做法,眼神里明显地流露出一股子鄙视,但怪鸟的动作确实是被牵制住,甩着脖子开始想把吊在上面的人晃下去,同时呼扇起完好的那边翅膀就往黑瞎子身上拍。
黑瞎子嘿嘿笑着冲潘子胖子比了个手枪的姿势,然后一收手扭身拿下背后的冲锋枪,枪口抵住了怪鸟的脖子就扣动了扳机,同时潘子和胖子的子弹穿透了它原本完好的那只翅膀。鸟背上的张起灵稳了稳身形,扬起的右手带着一道劲风狠狠落下,手中的黑金古刀瞬间整根没入人面鸟的背脊。张起灵皱着眉脸上没有表情,抬起左手擦去溅在脸颊上的血迹,右手手腕一翻,刀刃又在怪鸟的身体里搅了搅。
怪鸟仰头发出濒死的惨叫,吴邪在一边端着枪,看了看身边的解语花,道:“小爷在长白山的时候被这玩意儿坑惨了,现在终于找回点平衡来了。”解语花笑了笑没说话,身体依旧是很戒备的姿势。
那鸟强弩之末般挣扎了几下,突然挣了挣又抬起头,张开满嘴的獠牙就对着挂在他脖子上的黑瞎子咬了下去。黑瞎子大骂一声“我操”,当即横过了手里的枪就塞进人面鸟的嘴巴里,挡住了近在咫尺的满口獠牙,怪鸟嘴里的唾液都一滴滴滴下来淌在他脸上。黑瞎子双腿夹着怪鸟的脖子整个人倒吊,这个姿势原本就使不上什么力气,怪鸟张着嘴一口咬过来他只能靠双臂和腰部的力量苦苦支撑,全身上下连个着力的点都没有。他这么撑了两三秒就露出一副相当痛苦的样子,对着上面嚎道:“哑巴哑巴快过来救我!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张起灵挑了挑眉毛一脸鄙视,但还是站起来找着平衡慢慢靠了过去——根据多年来的合作经验以及对彼此德行的了解,黑瞎子刚刚那一脸苦逼样绝对是装出来做给人看的。
张起灵还没踏出几步,吴邪身边的解语花已经抢先一步窜了过来,身形相当灵活。怪鸟上下颚又加了几分力气,黑瞎子手里的枪瞬间就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喀拉喀拉的声响,他一咬牙对着上面张起灵的脸就骂了起来:“我操哑巴你还行不行了!”
话音刚落下突然腰上传来一股劲道,只听解语花在他耳边简短利落地说了一句“撒手”,然后黑瞎子就真的乖乖松了手。他一松手那杆枪就被人面鸟绞进了嘴巴里,同时解语花手中的折叠棍狠狠敲在了怪鸟的额头上,几乎能听到清脆的骨头碎裂声。然后他一手揽着黑瞎子,另一手握着折叠棍在怪鸟身上抓了几根羽毛,当做纤绳一样在半空打了个提溜,就稳稳落在了地面上。身后那怪鸟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了一阵子,慢慢倒在地上不动了,闷神这才提着刀不紧不慢悠哉悠哉地从它背上跳下来,走回到队伍里。
“花儿爷你摸了人家的腰你要负责。”黑瞎子闷声闷气地摸着鼻子往解语花身边凑,被一脸嫌弃地推开。潘子踢了踢地上的怪鸟尸体,啐了一口:“敢情这死局里头放出来的东西也不过如此,赶黑爷说的,飞不起来整一个走地鸡。”话音刚落黑瞎子又在旁边摸着头发嘿嘿笑,解语花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道:“这走地鸡差点就把你给啃了,挺本事啊。”于是那嘿嘿嘿的笑声就变得有点尴尬且干爽起来。
几个人简单处理了身上的擦伤,在伤口处喷了云南白药消了消毒,然后打好了背包往死局指示的门内走去。黑瞎子的枪给怪鸟啃了一口居然也没什么大事儿,他擦了擦上面的口水,又在背后背好。走进死局之后又是单调的周而复始的墓道,墙壁上码着整齐的青砖,只不过倒是有一处明显的不同——这墙壁上雕着的人面浮雕,都是有眼睛的。吴邪瞟了瞟这些浮雕,有了眼睛的人面看上去总不会过于鬼气森森,那种一直被人盯着监视着的感觉也淡了很多。
打开死局内的第一扇门之后,几个人的内心都稍微轻松了一点。好歹“死局”这么个叫法听起来太瘆人,大家先前都把它想得比较恐怖,结果放出来的也就是一只人面鸟,而且这人面鸟一出来就被瞎子废了一只眼睛,张起灵又废了它一边的翅膀,威胁直接就减弱了很多。什么东西都是开头难,其实你真迈出去这一步了,可能就发现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如此。吴邪走在张起灵后面抓了抓头发,突然觉得有那么点豪气,毕竟南瞎北哑两尊大佛护着,再加上小九爷潘子胖子,这么个死局而已,说不定还真能顺顺当当走出去。刚想完小三爷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么想着怎么觉得就自己最没用呢,呸呸呸想哪去了。
又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眼尖的胖子再一次发现了墓室墙壁上一块不起眼的凸起,那块砖稍稍凸出来了一个角,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就简单很多。张起灵直接上去小心翼翼清掉了附近碎掉的土渣,里面包裹着的眼状机关就露了出来。黑瞎子在旁边看着打了个呼哨,说这一路上看到的东西都跟眼睛有关,说不定墓主棺材里头还有治我眼睛的方子呢。解语花瞟了他一眼笑着说做梦,话一出口方才觉得有哪里不妥,不由得就偷偷又看了黑瞎子几眼。那男人倒是浑不在意一般,只嘿嘿笑着摸了摸鼻梁,道这不图个念想么。
解语花想起进斗之前两人之间的那次摩擦,其实就是因为黑瞎子的眼睛。这一路上他几乎忘了这个茬,眼下才突然响了起来。小九爷慢慢朝黑瞎子靠拢过去,压低了声音问:“瞎子,你的眼睛......”
“不碍事。”那人嘿嘿地笑,还顺带着向解语花抛了个飞吻过去,“灵光着呢.”
解语花没说话,只默默转过头在心里叹了一声。他这人,总是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什么话到了他嘴里都能彻底变味,你永远摸不清他嘻嘻哈哈的皮相下面到底在想着些什么。黑瞎子说十句话他只能信半句,这话真不假,那人太擅长用玩笑来伪装自己,伪装得无懈可击。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着这人贱兮兮的笑脸,解语花有时候真的不好问太多,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歪头看了看队伍最前面的哑巴张,终于意识到这两个人是一样的。面对着哑巴的沉默你基本上什么都问不出来,面对着瞎子的笑,也一样。
机关周围的碎土已经清理干净,张起灵回过头来,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个人。谁都清楚一旦打开了这扇门,从里面跑出来的很有可能是比人面鸟可怕得多的东西,说不定会有人交待在这里。但是如果不打开这扇门,那么他们永远走不出去。七八秒的沉默之后胖子首先打破了寂静,扯着豪气云干的大嗓门就催促张起灵动作快点。闷神挥挥手示意几个人退后,然后小心翼翼地按下了眼状机关,机括启动的声响传来的同时他整个人也向后跳去,转息之间已经跟那扇门拉开两米多的距离。
“所有人散开。”黑瞎子沉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很谨慎,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在里面,总是带着笑意的语气一旦严肃正经起来就染上了说不出的吸引力,解语花想起第一次跟瞎子下斗的时候,就是这种与平常形成鲜明对比的反差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注意并欣赏这个男人。
墙壁之上的碎砖混合着泥土开始簌簌地往下掉,腾起的阵阵烟雾当中几个人看不分明,解语花的眼睛给这灰尘呛得不太好受,又不能闭起来,正心里暗暗骂娘突然就有一双大手伸过来轻轻挡住了他的眼睛。黑瞎子的下巴垫在他头顶,低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来:“花儿爷,别动。”
小九爷放松了身体任由这人捂着他的眼睛。人在看不见的时候,其他感官往往就变得更为敏感,他清楚地听到石门的方向传来什么轻微的骚动,像是有一只巨大的猛兽潜伏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突然之间扑过来,而它现在却只是静静地潜伏着。解语花甚至能感受到猛兽猩红的眼睛,那嗜血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
什么猛兽能在古墓里不吃不喝活几千几百年?想到这个解语花的脑袋就一阵阵发疼,这他娘的明显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猛兽”啊!四周依然只有泥土掉落的声音和几个人的呼吸声,这种充满未知的寂静往往能把人逼疯。
机括的声音停了下来,石门已经完全升了上去,弥漫的烟尘当中看不清门后面的情形。胖子率先打破了持续两分钟的沉寂。他端着枪,枪口指着石门的方向,慢慢向前靠了一点,“这门后面该不会什么都没有把。”
“不可能。”吴邪在一边回答得很肯定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09:00 +0800 CST  
“都过去这么些年了,里头的东西说不定都给饿死了。”胖子又向前迈了一步。
张起灵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他跟解语花一样有着那种敏锐的感觉,朦朦胧胧当中觉察到对面似乎潜伏着一只巨大的猛兽,正伺机而动。然而,一定有哪里不太对——说不上是哪里一定有什么问题。他晃晃脑袋,透过层层的尘埃向门内望过去,依然一片寂静。
潘子也端着枪向前走了几步,慢慢摸到了胖子身边。灰尘一点一点落下,胖子眯着眼睛仔细看过去,看出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来。不太大但是很奇怪的一个影子,像是什么巨大的节肢动物,身体上生了众多的脚,每一只脚都在微微抖动。
“这他娘的什么东西啊。”胖子又向前走了几步。
黑暗当中的影子发出低低的怪叫,悉悉索索的,不像是预想当中那般低沉的、滚雷一般的吼叫。张起灵和黑瞎子同时预感到事情不妙,瞬间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像是已经搭在弦上的箭。而此时胖子终于看清那阴影当中的怪物,飞快地转过身来对着几人就比了一个手势,那个手势的意思众人再明白不过——跑。
几乎是同时,门内传来的细细碎碎的声音变成了纷乱纷杂的尖锐吼叫,似乎有很多东西涌了出来,解语花看到一只瘦小干枯的手攀上了胖子的肩膀,然后就探出半个狰狞的脑袋来,张着满口的獠牙对着胖子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一声枪响,黑瞎子的子弹精准地打在那东西眼睛上,它惨嚎一声从胖子肩膀上跌落了下去。随之,门内涌出了更多瘦小的、干枯的、仿若婴儿一般的怪物,尖锐的怪叫在墓道内回荡。
“我操!这么多旱魃!”潘子和胖子一起手忙脚乱地退回到队伍里面,小腿上已经给那东西尖锐的爪子抓出一道伤痕,好在不深,基本上没怎么流血。
“刚刚在外面碰着那东西的时候老子就觉得他娘的肯定不止一只!”胖子说着抡圆了胳膊,手里面的枪给他当成了冷兵器,直接一枪托砸在一只旱魃的脑袋上,那东西怪叫一声,又大又圆的脑袋上当即给砸出一个坑。
解语花看着面前乱窜的十几只旱魃,眼睛里面的光瞬间冷了下来。黑瞎子把他拉在自己身边,手中的枪一秒钟也没停过。只是这玩意儿动作实在是太快,像猴子一般乱窜,数量又多,饶是黑瞎子枪法如神也不能发挥出本来的水平。他几枪落空以后骂了声娘,愤愤地换上了之前被人面鸟啃了一口的冲锋步枪,打算来个大范围扫射。
狭窄的墓道内响起阵阵枪响,冲锋枪的威力很快就显现了出来,三四只旱魃立刻就被黑瞎子扫射下来趴在地上怪叫呻吟。胖子刚想赞一声眼镜兄好威风,枪声突然就停了下来,随后黑瞎子那边就传来一声悲怆的惨叫——“他娘的没子弹了!子弹呢!”
“我这我这!”小三爷反应迅速地举起一只手来晃了晃,很起劲地晃了足足四五秒。那头黑瞎子被三四只旱魃围攻,一脸悲愤地看着吴邪,就差嚎一句“小三爷你还行不行”。于是吴邪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上课答题,比起猛晃手,自己应该把子弹找出来给黑瞎子扔过去。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卸下背包开始翻子弹,黑瞎子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一脚甩开爬在自己小腿上的旱魃,然后狠狠踩了几脚。
旱魃行动相当迅速,立刻又有一只钻了空子从黑瞎子背后扑了过来,黑瞎子感觉背后有变,本能地一矮身子缩下去,解语花的折叠棍贴着他的头皮划过,狠狠敲在那只旱魃胸口,立刻就听到一阵喀拉拉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一击得手,解语花回头居高临下地向黑瞎子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挑起来的眼角相当艳。那人依旧保持着缩头半蹲的姿势,尴尬地摸了摸头发道:“花儿爷您的棍子要是稍微偏一点,瞎子就交待了。”
解语花没理他,一个旋身,折叠棍又不偏不倚地敲飞另一只扑过来的旱魃,嘴角意味不明地向上挑了挑。
那头吴邪终于翻到了配对的子弹,大喊一声“瞎子”就把弹夹夹扔了过去。黑瞎子咧咧嘴角笑着站起来去接,然后眼睁睁看着子弹夹落在离自己足足三米远的地方,被一只旱魃欢呼雀跃地一把抢走。他义愤填膺地“操”了一声,对着吴邪的方向差点膝盖一软跪下来。
“哑巴张!管管你家小三爷!”
张起灵波澜不惊的一双眼睛淡淡瞟了黑瞎子一眼,这一瞟之后他就没有了其他动作,手中的黑金古刀划出一道道流畅的弧线,旱魃一时间不敢再接近他,在附近围成一个小包围圈虎视眈眈地发出尖锐的怪叫。终于有一只旱魃怪叫一声,张开满嘴的獠牙对着张起灵扑过来,其他旱魃也接二连三地从地上跃起。张起灵眉头一皱,刀刃极其利落地划开一只旱魃的肚子,同时膝盖猛地顶上第二只的额头,第三只旱魃终于钻了空子趁机扑到他的肩膀上,嘶吼一声露出了獠牙。这一声嘶吼还没有结束,一边的吴邪轮着枪托就砸了过来,那只旱魃被砸得一个趔趄翻了下去,张起灵的刀刃毫不犹豫地穿透了它的身体。
小三爷拎着枪站在原地大喘气,看着那只被自己砸下去惨死的旱魃,眼睛里渐渐地蒙上一股狠劲。他娘的,小爷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不给你点颜色你就不知道什么叫长沙吴家小太爷。这么想着,小三爷胸中豪气顿生,双手举着枪甩头就冲背后的张起灵吼了一句“小哥你放开了来!不用担心我!”
张起灵的刀刃从一只旱魃脑袋里抽出来,干净利落地甩去上面粘稠恶臭的液体,回头淡淡看了吴邪一眼的同时又一脚踹向另一只扑过来的旱魃。单只的旱魃其实并不算太难对付,仅占了灵活和速度上面的优势而已,但十几二十只同时发起疯来还是让人应付得有点吃力。黑瞎子扔了枪,一脸不爽地拔出事先绑在大腿上的匕首握在右手,左手一翻又从腰上翻出另外一把,暗自骂了一声身子一旋,本来正扑向解语花的一只旱魃立刻被他削掉一边肩膀,大量粘稠的液体瞬间就喷了出来。
解语花厌恶地皱了皱眉。他不是多矫情的人,但是自小的良好教养和出身依然让他本能地排斥这种毫无美感可言的场面。厌恶归厌恶,手上动作却丝毫不迟疑,折叠棍甩开来就猛地从眼眶处插进了一只旱魃的脑袋,顿时又是脑浆飞溅。身后的黑瞎子看得头皮一紧,心里嘀咕着以后万万不能得罪自家媳妇儿,几个错步闪过去跟解语花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瞎子,你靠谱么,给爷放机灵点。”解语花用手肘擦去额头上滑落的汗水,眼角余光瞟了瞟那人。
“妥嘞,花儿爷,瞎子拼上命也护你周全。”黑瞎子在身后低声笑,笑声里透着不折不扣的傲气狂气,还有甘愿把自己搭进来的温柔体贴。解语花有那么一瞬间的迷醉自豪,但随即就立刻清醒过来投入面前的厮杀。没了枪的黑瞎子杀伤力丝毫不见减弱,基本上次次出手都是杀招,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解语花原本以为枪是黑瞎子的命,离了枪的瞎子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而他现在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近身搏击出色得一塌糊涂,干净利落迅猛的动作看起来简直是一种享受。
将近二十只旱魃被消灭了一多半,几个人的体力也在迅速流失。那些怪物似乎变聪明了些,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没头没脑地往上冲,而是退了下去挤成一团,静静地看着几个人。张起灵护着吴邪,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自己这边的形势。胖子到底体型大了点,大腿肩膀都有几处外伤,肚子上有一道伤口看着挺深,却也不怎么碍事的样子。胖子活动着胳膊说幸亏胖爷我脂肪层厚,要是换了大潘这身板,一爪子挠肚子上还不得交待了。一旁的潘子跟他靠在一起,喘了喘粗气没说话,只扔了个白眼过来。
吴邪平常看着再怎么呆愣天真,关键时刻也不至于真的总是掉链子,跟张起灵站在一起身上真没怎么挂彩,只是手背上有一道抓痕。解语花在不远处跟黑瞎子靠在一起,朝吴邪那边看了几眼,见自己那发小犹如发了狠的狗崽子一样竖起全身的毛来,一双常日里温润精明的眼睛此刻却盈满狠决凶暴。小九爷微微勾了勾嘴角。哟,还是条小狼狗呢。
像是看穿了他心里想的东西,靠着他的黑瞎子轻轻笑了笑,伏在耳畔低低道:“媳妇儿,你那个发小,有趣得很嘛。”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13:00 +0800 CST  
双方局面又陷入僵持,旱魃这次不再急于发动攻击,只是缩在一起慢慢地消磨几个人的斗志,时不时发出威胁性的尖锐叫声。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啐了一口,说敢情这猴子变聪明了啊。
谁都明白这么耗下去不是个办法,人在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非常容易感到疲劳,如果等到他们困倦疲劳的时候旱魃突然发动攻击,那么胜算基本上是零。张起灵沉着脸紧紧盯住对面剩下的七八只旱魃,往日里波澜不惊的一双眸子渗出不易察觉的阴狠乖戾,皱了皱眉啧了一声。
吴邪侧脸看到张起灵眼睛里面的东西时,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他突然想起几个月以前,黑瞎子在他家里养伤时说过的一句话。彼时那男人在开了暖气的室内穿着牛仔裤和V领的纯黑套头衫,手里夹着香烟,笑得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漂亮又锋利的一个笑容。
“小三爷,瞎子跟你说句实话——”他夹着烟在窗台上弹了弹烟灰,“你家哑巴张——别看他平时呆愣愣的没什么表情也没话,其实,真不是个善茬。”
一瞬间的愣神当中吴邪只是反复思索着一句话。能一个人在道上活下来的,能进出这么多陵寝还没有折在里头的,有哪个人是善茬了?
僵持了将近十分钟,解语花小腿的肌肉已经有些酸痛。有过类似经验的人都明白,让你原地站军姿一小时绝对比走路一小时要累,人在极度紧张全身紧绷的状态下,体力流失得非常快。黑瞎子右手在解语花肩膀上轻轻捏了捏让他放松,然后朝张起灵那边挥了挥手。
“哑巴。”他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那群怪物的动静,“我的子弹让旱魃给撇到那头去了,待会我过去捡回来,你们几个掩护好我。”
张起灵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一旁吴邪却是动作快过大脑地说了一声“那多不好意思。”
“你的子弹是让我给扔进去的,这错主要还在我。”小三爷认真地分析,“你这样冲出去捡子弹太危险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得自责一辈子。你别冲动,我再想想办法。”
黑瞎子嘿嘿笑出声来,扫了吴邪一眼:“说什么瞎话呢小三爷,瞎子像是那么容易出意外的人么?倒是你,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对哑巴的打击一定挺大。”
这话说得露骨又暧昧,在场只要是个人都能听明白里面的意思,偏偏他还不直白着说,很像是黑瞎子一贯的风格。吴邪还没接话,他边上的张起灵已经点了点头,几乎是同时黑瞎子就从解语花身边蹿了出来,还不忘向那堆旱魃比了个中指喊了一声“孙子”。
“我操你孙子就长这德行啊眼镜兄,太瘆得慌了。”胖子一边调侃着一边端起枪,准星对着黑瞎子附近的一边区域准备掩护。
果然,旱魃见黑瞎子一个人冲出来,立刻就发出尖锐的怪叫纷纷冲了上去,有三四只瞬间已经蹿到他脚边。黑瞎子脚下猛地一刹,矮身躲过从头顶扑过来的一只旱魃,随后就地一个滚翻就翻到了子弹夹边上,伸手去拿。眨眼间先前被他躲过去的那只旱魃又绕了回来,龇着牙怪叫一声就冲黑瞎子的脸扑了过去。
“哎哟我操!”黑瞎子大骂一声,硬生生收了动作向旁边翻过去,旱魃的利齿贴着他的耳朵划过去,耳垂一热竟是给撕开了小小的一道口子,子弹夹依然掉落在离他的脑袋不过一米多远的地方。还没等爬起来就又听到几声怪叫,背后的怪物争前恐后地扑了过来,随后一阵枪响,那些东西又只哇乱叫着退到了其他地方,身后胖子和潘子的枪口冒着缕缕青烟。
黑瞎子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眼中渐渐蒙上一层狂热。他蹲在地上一手撑地,另一手握着匕首,盯着旱魃的一双眸子里泛出野狼一般森寒的光。子弹夹落在他和旱魃之间,双方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僵持着,看起来颇有些好笑。他咧着嘴笑,一边笑一边慢慢向左移动,果不其然,那些怪物也紧跟着他一点点向左边移去,戒备警惕得很。
胖子举枪盯着准星啐了一口,道:“眼镜兄这是干什么呢,跟那些猴子交流感情啊还是耍猴呢?”
解语花皱了皱眉往前迈出一步,脚尖刚落地那边的黑瞎子突然冲他摆了个手势,解语花愣了愣,当下明了。他慢慢退回来四周看了看,见那挺没了子弹的冲锋枪被扔在地上,于是轻巧快速地走过去一把捞起来揣在怀里,又回到队伍当中。他几乎是刚刚站稳身子,黑瞎子就打了个呼哨猛地冲了过去。
男人动作极利落地一个箭步蹿过去伸手捞起子弹夹,手一撑身体在原地来了个九十度的转向,紧接着就向队伍这边跑过来,七八只旱魃怪叫着就扑了过来。黑瞎子腰一扭转身踹飞两只,接着抡圆了胳膊就把子弹夹抛了过来,解语花跳起来稳稳接住,落地就开始拆枪里面已经打空的弹夹,整个过程配合得天衣无缝。下一秒就见那个高高瘦瘦的影子被七八只旱魃扑倒在地,半跪在地上挣扎了一阵子突然就趴在了地上。
枪声大作,无奈几个人手中的枪都无法连发,点射对付旱魃这种体型小动作快的东西真心不是非常有效,即使是老手如潘子也是三四枪才解决一个。黑瞎子在地上翻了个身把身体蜷缩起来,护住喉咙腹部等柔软的要害就趴在那里不动了。解语花看得心里简直有团火在烧,给枪换子弹动作从来没这么快过,干净利索地拆下了已经打空的弹夹把新的装进去,还没装好突然身边一阵劲风扫过,张起灵提着黑金古刀三步两步窜了过去,刀刃带着巨大的压迫力向那群怪物横扫而去。
旱魃怪叫着从黑瞎子身上跳下来纷纷躲避乌黑的刀刃,张起灵趁着这么个空隙一把揪住黑瞎子的衣领,那人嘴里哎呀哎呀地叫着,自己一个挺身就翻了起来,一边龇牙咧嘴地喊疼一边撑着张起灵的肩膀往队伍的方向跑。眼见着身后旱魃又怪叫着往上扑,解语花这时装好子弹把枪口抬了起来,大喊一声“趴下”。黑瞎子干净利落地身子一沉,按着张起灵的脑袋狠狠往下压,两个人狼狈异常地趴在了地上,下一秒冲锋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惨叫四起,甚至能感觉到旱魃身体里粘稠恶臭的体液喷出来滴落在头上背上,张起灵沉着一张脸盯着身边的黑瞎子默不作声,那男人嘿嘿嘿笑着也不说话,只贱兮兮地比了个大拇指。枪声当中剩余的旱魃转瞬又被消灭了一多半,解语花微微抬高枪口缓了一缓,黑瞎子和张起灵飞快翻起来抽出家伙就招呼了过去。
这一阵扫射让整个战局来了个大逆转。
十分钟之后,一切都归于沉寂。吴邪靠着墙壁慢慢滑下来蹲坐在地上,喘了好一阵子,张起灵在旁边默默地翻出消毒药水来递给他。小三爷没说话,低着头接过来简单处理了自己手上的伤口,然后一扬手把药水丢给了对面的胖子。胖子骂骂咧咧地掀开衣服露出满身的肥膘,翻出纱布来蘸着消毒药水给自己清洗伤口。他肚子上的那道伤真的挺深,也真就好在脂肪厚,没伤到里面的脏器,只是看着有点吓人。
解语花也从自己包里翻出了酒精和碘酒,一手药水一手纱布对着黑瞎子命令道:“转过去,脱衣服。”
黑瞎子摸着鼻梁笑,一边笑一边模仿了小三爷的语气说:“那多不好意思。”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17:00 +0800 CST  
解语花没好气地皱着眉一巴掌拍了过去,在男人“哎呦哎呦花儿爷您轻着点”的叫苦声中掀起他的衣服,露出背后一片斑驳的伤口。
“你是嫌命太久么,扑到旱魃堆里面去抢子弹夹,出一丁点差错你就给他们撕了。”小九爷细细查看着他背上的咬伤和抓伤,好在虽然数量多,多数却都不深,也没伤着要害。
“瞎子皮糙肉厚他们吃不惯,这不没事儿么。”黑瞎子喉咙里低沉地笑出来,回头在解语花嘴边轻轻啄了一口,于是那人微笑着就把蘸了酒精的纱布猛地按了上去,疼得黑瞎子浑身一抖脸都有点发青,讪讪地笑着动作老实了很多。
手指慢慢滑过那些斑驳交错的伤口和疤痕,解语花一双漂亮的眼睛渐渐迷离起来。男人的肩背线条十分流畅漂亮,肌肉结实却不至于过分狰狞纠结,每一个轻微的动作带动背部骨骼的运作都像是极精密精致的一件机械器具,或是什么完美的艺术品。麦色肌肤上的疤痕有些已经变硬变淡,用一种极寂寞而低调的方式诉说着这个男人的过去。他慢慢上着药,一边沉吟一边慢悠悠拉长了调子说:“瞎子啊,说真的。这行当,你还准备干多久?”
黑瞎子微微侧过头,挑了挑嘴角:“花儿爷想让我干到什么时候,就干到什么时候呗。”
“说正经的,少贫嘴。”解语花挑了挑眉毛,“你眼睛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下去——”
“哎我说那边那两个,磨叽起来没完了啊!”胖子拍着自己的背包就用大嗓门吆喝了起来,“眼镜兄,带你家花姑娘过来米西米西了!”
黑瞎子嘿嘿笑着应了声好,套上衣服拍拍裤子上的灰站了起来。解语花坐在地上仰着头看,那男人俯身朝自己伸出一只手,嘴角的弧度相当轻佻。
“只要花儿爷还需要我,瞎子就瞎不了。”

吴邪把背包里的罐头巧克力压缩饼干掏了一些出来摆在地上,招呼大家过来吃东西。墓穴里头当然没什么条件,由不得别人挑剔这个好吃那个不好吃,这种情况下有的吃就不错了。胖子随手捞了一个罐头放在眼前看了看,午餐肉,他叹了一声拉开拉环,就着压缩饼干吃起来。黑瞎子长手长脚动作相当迅速,挑了几个就嘿嘿笑着捧到解语花面前,满脸的狗腿相。胖子大骂眼镜兄不带你这样的啊太不厚道了,那吞拿鱼就一盒,你不能独吞。
黑瞎子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把罐头和巧克力递到解语花面前,嘿嘿笑着嚷嚷:“哎呀聋了聋了听不见,胖兄你说什么?”
于是众人开始一致打击诋毁唾弃嫌弃黑瞎子,被众人唾弃的对象则毫无自知之明地蹲在解语花身边,把一盒压缩饼干吃得津津有味。
“已经过了两扇门,这死局不知道还有多少道门才能走出去。”潘子嚼着肉牛干,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疲惫。
“事不过三——死局多数都取这句话的意思,至多三道门。”解语花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接了话头,“如果能逃出三道死局,那墓主人也就不好再为难什么。”
“事不过三,这彩头还挺好啊。”胖子一边吃一边砸了咂嘴,“这敢情好,就剩下最后一道门了,兄弟们加把劲啊。”
“就你废话多。”吴邪舀了一勺罐头塞进嘴里面,然后十分自然地递给一边的张起灵,“小哥你也吃。”
张起灵默不作声地接过来,然后又理所当然地朝吴邪伸出手,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勺子”。吴邪“哦”了一声乖乖把勺子递了过去,继续低头啃自己手里面的饼干。这一幕看得黑瞎子有点眼红,于是他凑过去眼巴巴地看着解语花手里面的罐头眨了眨眼,小九爷自顾自地笑了笑,下巴指了指吴邪的包:“要吃自己拿,包里还有。”
“吃完东西以后都原地休息一下补充补充体力吧,进来也有几个小时了,一路上紧着赶路也没怎么休息,大家待会都睡一觉。”吴邪咽下嘴里的东西,喝了口水顺了顺喉咙。几个人听了这话,一时间都觉得困顿起来,当即通过了这个提议。
拿出随身的睡袋铺好,几人就开始安排轮番值夜,墓里头睡觉就算明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也最好留个心眼。第一班是张起灵,第二班黑瞎子,第三班潘子,每人值两个小时。胖子的呼噜没一会儿就开始震天地响,也亏得其他人都实在是累狠了,这么响的呼噜声中也能立刻睡过去。不一会儿潘子的呼噜声也响了起来,一左一右一前一后跟交响乐一样。
闷神约摸着这地方空气流通还算好,再说大冬天的地底下阴气逼人森寒得很,于是就找来燃料生了一小堆火,周身终于觉得有点暖起来。吴邪在睡袋里满意地翻了个身,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动作颇有些像一只小狗。张起灵坐在火堆边波澜不惊地看了他几眼,低下头拨弄面前的一堆火。
背后传来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几乎捕捉不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黑瞎子在他身边蹲下来,从口袋里摸了一根烟,悠悠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徐徐吐出烟圈来发出一声叹息:“憋死我了,连口烟也捞不着。”他把烟叼在嘴里,抖了抖烟盒又翻出一根来递给张起灵,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过去。
闷神默默地接过烟放在手里抖了抖,把烟卷一点点展开来,捏起里面的烟草叶放进嘴巴里嚼。嚼了几下他似乎精神头好了点,看了眼身后的睡袋,问道:“不睡?”
“精神着呢。”黑瞎子弹了弹烟灰,“陪你说说话,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数数星星看看月亮。”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19:00 +0800 CST  
事实上这两个人基本从来没有谈过人生和理想,墓室里也看不到什么星星月亮。他们大多数时候的交流,就是像现在这样,一个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一个默默地抽着烟也不说话。在这个时候,哑巴张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寂寞,而黑瞎子看起来则比常日寂寞一点。
火星噼啪噼啪地闪烁,黑瞎子抽第三根烟的时候张起灵终于出了声。他慢条斯理地从展开的香烟中又抽出几缕烟丝,放在手里面搓了搓:“你也不用把自己放得太低。”
黑瞎子听到这句话之后愣了愣,然后突然埋下头,两边肩膀止不住抖动起来。张起灵知道他这是在忍笑,也懒得理他,继续不急不慢地把搓干净的烟丝放进嘴巴里面,慢慢地嚼。旁边黑瞎子似乎是笑够了,抬起头来一手握拳放到嘴边清了清嗓子,没有看身边的人,而是随便把目光投向了别的什么地方。
“瞎子真不是把自己放得多低。”那男人笑着抽了口烟,一把低沉沙哑的嗓子配上一支烟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放出去也能迷死不少雌性生物,“我以前活得舒坦,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仗着自己身价在道上拽得二五八万走到哪别人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黑爷。直到碰上这老九门的解当家,我才突然觉得以前过得那都是什么狗屁日子啊,乌七八糟的。”
张起灵侧过头来,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
“我要是一座城,那这小九爷只用一个眼神儿,我就沦陷了。”黑瞎子把吸完的烟头在地上按灭,“倒真不是把自己身段放得太低。只是他小九爷说的话做的事儿,瞎子计较不起来,我为了他甘愿把自己搭进去宠着护着。”
张起灵鼻子里哼了一声,分不清是在笑还是纯粹的一声冷哼。他从黑瞎子的烟盒里又掏出一支烟来,慢慢地展开露出里面的烟丝,“你这是被驯服了?”
“去他娘的,畜生才被驯服,爷这是心甘情愿沦陷了。”一边说着煽情的酸溜溜的话一边傻笑,黑瞎子冲对面的人扬了扬下巴,“哑巴,你不也是么,在那小三爷面前装傻装得可以啊,我以前认识的哑巴骨子里可还挺阴狠的。”
张起灵嚼着烟丝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的一双眸子里带着丁点鄙视的意味。他就这样盯着对面的男人,盯着足足十多秒,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变了。”
吴邪在睡梦里翻了个身,睡袋里面很暖和很舒服,劳累了一天的小三爷睡得很好,他旁边的解语花静静地侧卧着,呼吸绵长。
爱情这个东西很神奇,有时候不需要多少露骨的表达或者甜言蜜语,只是深爱你的那个人在你面前,会变成另外一种姿态。张起灵承认,自己有点看不惯那个素来独来独往张扬狂傲的黑瞎子,在解语花面前露出那满满的狗腿相,看不惯他放低了身段去讨好奉承鞍前马后。但同时他也得承认,这种状态其实看着好像还挺不错的。
毕竟他这种人,有时候也就图个开心。
黑瞎子抽完了烟盒里面的烟,把满地的烟蒂用脚尖踢进火堆里面烧干净。以后万一哪一只考古队发现了这陵墓,结果看到古墓里居然散落着满地的烟头,那些老头子可能会无法承受这种诡异到奇葩的打击。
烟头被烧得一干二净时潘子从睡袋里钻了出来,摸着一头剃得很干净的板寸晃晃悠悠走到两个人边上伸手要烟抽。黑瞎子从裤子口袋里摸了摸又掏出来一包塞给他,嘿嘿笑着大力拍了拍他的肩。
“你俩睡去吧,补个觉。”潘子嘴里叼着烟,很享受地长叹了一声,指指身后的睡袋。于是黑瞎子和闷油瓶很给面子很配合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钻进睡袋里面补觉去了。算算时间最多也就还能再睡两个来小时,说不上时间多充裕,但是这点时间对二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觉起来解语花神清气爽,睡袋里面暖融融的,感觉浑身的骨头都一点点伸展开来,全身上下的筋骨舒畅得很。他抻着懒腰看了看四周,旁边的吴邪还在睡袋里翻滚,张起灵在旁边用无声的眼神“叫”他起床。小九爷看到这一幕觉得很神奇,哑巴张就这么盯着自己发小看,真能把他看起来么?
结果在闷神波澜不惊的注视下,吴邪真的在枕头上蹭了蹭悠悠醒过来,揉着眼睛抬头叫了一声“小哥”,然后坐起来开始套外衣。一边的小九爷算是开了眼界,闷神叫人起床的方式真挺特别的。
胖子在火堆边加热罐头,说这天寒地冻的不吃点热乎的太对不起自己,既然刚好生了火就顺道把东西都热热。黑瞎子蹲在他旁边一起忙活,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时不时地插个话开个玩笑,两个人嘻嘻哈哈说的没一句正经话。一经加热,罐头的香气就飘了出来,甚至还能模模糊糊分辨出这个是牛肉味儿那个是金枪鱼味儿,闻着闻着小九爷的肚子就不自禁地开始咕噜咕噜叫,于是他很自觉地走过去吃东西。
一样的压缩饼干配罐头,这一顿偏偏就吃得非常舒坦,热乎乎的东西下了肚子整个人也就跟着暖起来,潘子胖子在一边狼吞虎咽大呼过瘾。
吃完东西收拾了行囊,几个人开始整队准备找那最后一道死局。过了这道死局往后的路估计就会好走很多,想到这吴邪突然就觉得挺有干劲,跟在张起灵后面就往前走过去。
“小天真,你之前不是说这墓主人生前法力无边,死后还有两条神龙给她守墓么。”胖子边走边说,“你说这最后一道死局后头,会不会真就是两条神龙,直接一个五雷轰顶把我们几个给灭了?”
“瞎说什么呢瞎说!”一旁的潘子抢先开了口,枪托不轻不重地砸在胖子肩膀上。吴邪嘿嘿笑了两声先挤兑了胖子几句,才用一副文化人的口吻和架子慢悠悠地开口:
“什么神龙啊,龙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只存在于神话故事里面,这么些年你见着过真的?”
“那不是怕万一嘛。”胖子挺不服气地嚷嚷,“胖爷可是好心提醒大家伙这最后一道死局里头的东西估计不好整,别把好心当驴肝肺啊。”
“行行行你好心,你觉悟高。”吴邪懒得跟他较这个真,打着手电筒照着四周的墙壁,一张张女人脸在面前闪过,脸孔上面的眼睛似乎都十分幽怨地盯着同一个方向,就算看多了习惯了也还是有点瘆的慌。他突然就好奇起墓主人的容貌来,随即自己也觉得这个思维跳转得太快太不靠谱了,于是摇摇脑袋跟紧了几步。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再想在墙壁上找到死局的机关就容易很多,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果然就见一块砖上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凸起,凸起周围的砖石和泥土已经有了碎裂松落的痕迹。黑瞎子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削落上面松动的泥土和碎砖,眼睛形状的机关就露了出来。张起灵正想按下去,胖子突然在后面嚎了一嗓子。
“哎小哥你先别动,你看这眼睛是不是跟前面几个都不太一样啊。”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19:00 +0800 CST  
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也都停下来凑去过看。胖子眼尖,经常能发现被其他几个人忽略掉的东西,在斗里面不管怎么样都是小心点最好。正说着,黑瞎子就嘿嘿笑了起来,道:“是不太一样啊,这眼睛怎么好像有点狰狞呢。”
话音刚落下,吴邪果然也发现了不妥的地方。之前那两个机关虽然说也一样做成眼睛的形状,但那眼睛就是很平常正常的一只眼睛,看上去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这只眼睛,的确就像黑瞎子说的,有点狰狞——眼球是凸出来或者说是向外爆出来的,甚至能看到上面密布的血丝。小三爷歪了歪头。这眼睛怎么看都像是......死人的眼睛啊,而且还是死得极凄惨的那种。
他一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其他几个人便立刻表示赞同,胖子甚至还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这人死得大概是有多凄惨,听得潘子止不住地拿眼睛白他。
“这眼睛说不定也不是多邪乎。”吴邪在旁边笑了笑,“毕竟是最后一道死局了,不管怎么说总要有些特别的地方,这眼睛,可能也只不过是造型上特殊一点,主要作用是吓唬人。都别想太多。”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话没什么说服力,于是就挠着脑袋干巴巴地笑了笑。
“行了,不管怎么着不还是得进去么,横竖都一样。”解语花挑着眼角慢慢走过来,姿态神色很轻松,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黑瞎子。那男人一脸狗腿相地说了声“花儿爷说的是”,然后就嘿嘿笑着一把按下了机关。机关开启的同时几个人迅速向后面跳开,瞬间抬起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缓缓开启的石门,如果有什么东西从那里面跳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它一梭子子弹再说。
石门边腾起大片大片的灰尘,混着掉落下来的碎砖和泥土,门后面的情形看不分明。石门已经升起一米多高,那头却依旧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甚至没有之前那种门一开就立刻腾起的危机感,似乎门后面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道门而已。解语花握着手中的折叠棍静静地等,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正缓慢开启的石门,如果有东西从那里面冲出来,紧绷的身体和神经可以让他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花儿爷,不太对劲啊。”黑瞎子沉沉的嗓子在边上响起来。男人端着枪,从瞄准镜里看这那扇门,比其他几个人看得都更清楚一点。瞄准镜里面的石门背后静悄悄的,除了正缓缓落下的灰尘和泥土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安静得不可思议。
当灰尘完全落下时,几个人清晰地看到了门后面的情形——真的什么都没有。吴邪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就迈步想要去看个究竟,张起灵拦下他,伸手招呼了黑瞎子,两个人就慢慢朝那扇门走过去。解语花想跟上,瞎子回头朝他笑了笑,用口型说了个“乖”。解当家的一时之间有点恼火,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的,黑瞎子无疑是第一个人。但同时,又有点受用,感觉还不错。
黑瞎子跟张起灵并排摸到石门边上,举枪对准了门内做好掩护的架势,张起灵提着刀慢慢踱了进去,姿态十分警戒戒备。门内的状况让两个人一时之间有点吃惊——门内并不是狭窄的墓室或者逼仄的墓道,而是挺宽敞空旷的一块地方,修成近似正方的形状,将近一百来平。这方很挺空旷的墓室四周悬着长明灯,空旷得没有任何陪葬品,也没有棺椁,只在正中的地方修了一块高约一米半的平台,平台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墓室高约四米,规模虽挺大但是却修得十分简陋,根本就不像是正规的墓室该有的样子。
张起灵谨慎仔细地观察了墓室的架构,手指在墙壁上十分缓慢地划过,这里实在是平静得有点不可思议了,完全就没有任何机关。黑瞎子招了招手让其他几个人过来,胖子一边抱怨着这墓室的简陋寒酸,一边表达了对这最后一道“死局”的鄙视。本来众人已经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结果突然发现这墓室里头根本就无声无息平静得很,很有一种做了半天功课结果努力白费了的挫败感。吴邪想起自己在大学里头的时候,考试前拼死拼活复习了通宵,结果发现自己复习到的知识点老师一个都没考——就是这种让人想拿头撞墙的挫败感。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该不会最后一道死局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吧。”吴邪端着枪四周看了一圈,“而且怎么说也不太对,这地方的出口呢?我们总得走出去。”
“这地方不对劲。”张起灵站在吴邪旁边,眉头皱了皱。
“你这不是废话么小哥,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地方不对劲,能不能说点有点建设性的。”胖子话音刚落下突然就听石门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腾起一片灰尘。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那石门居然自动落下,把几个人封死在了这墓室里。
潘子大骂一声,接着条件反射一般端起枪来就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变故。几个人的姿态都十分戒备,门突然自动关上了,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事情,吴邪一瞬间甚至想到,墓室里待会会不会突然释放出有毒气体把他们全都毒死在这。
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传来细碎的声响,悉悉索索的,黑瞎子努力想要去辨认这声音到底是从哪传来的,却始终分辨不出来。解语花在旁边拉了拉他的手,沉声道:“这声音是从四周同时发出来的,只是强弱不一样,没有一点规律。”
几个人立刻发现小九爷说的一点没错——墓室的四面墙壁开始同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只像是有很多老鼠的爪子在同时挠墙,听得人心里都跟着有点痒。几个人慢慢靠在一起,都拿好了自己的武器,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这样细细碎碎的声音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突然从解语花右边的墙壁传来十分轻微的一声碎裂声,他侧头看过去,只见墙上的砖居然掉了一块下来。
瞬间所有人都向那块掉下来的砖看过去,露出的空洞后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阴森森的让人不是很舒服。吴邪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想开口,然后突然就看见——原本那块砖的位置后面——突然——冒出来一只没有黑眼球只有眼白的眼睛。
“我操这什么东西!”小三爷头皮一炸就骂了出来,潘子跟胖子也跟着飙起了标准地道的国骂,这一幕实在是有点太刺激了。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22:00 +0800 CST  
张起灵低吼了一句“别动”,随后就见大量的砖头开始从四面的墙壁上掉落下来,墙壁后面的东西看得越来越清楚——数不清的粽子嘶吼着,挥舞着尖利的爪子张开嘴露出獠牙,从墙后面挣扎着想要出来。整整四面墙后面,居然都是这种粽子。
解语花看得头皮都有些发紧,厌恶地皱了皱眉,把折叠混塞进腰带里再一翻手,右手上已经多了把手枪。胖子看着这让人头皮发麻的数量大喊了几声“炸药炸药”,黑瞎子手脚麻利地掏出几包什么东西就塞进了胖子怀里,另外两包塞给了潘子和张起灵。
“趁那些玩意儿还没出来,炸他娘的!”黑瞎子一边倒腾炸药一边说道,语气里居然还带着笑。解语花伸手就要去抢炸药,那男人一个闪身躲过,勾了勾嘴角,“这个危险,我来。”
话音刚落,他人已经从解语花身边窜了过去,张起灵和潘子胖子也同时飞快地跑出去,四个人分别跑向四面墙壁。吴邪瞬间脑子一炸明白了这几个人的想法——趁墙壁还没有被完全破坏,先把炸药丢进去引爆,把里头的东西炸死。这种做法几乎就是玩命,万一冲到墙壁前面了粽子突然从里头跑出来,说不定一个刹不住车跟粽子来个热情拥抱,基本上也就没命了。
已经有粽子把胳膊从墙壁里伸了出来,嘶吼着一把一把向外抓,尖锐的指甲在空气里一次又一次划过。黑瞎子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指甲和那一张张毫无生气、干巴巴皱巴巴的脸,就有点犯恶心。他跑到墙壁前的时候已经能闻到那些腐尸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再往前几厘米那些粽子的指甲就差不多能碰到他的鼻子了。男人咧咧嘴勾起一个狰狞而锋利的笑容,一矮身子向前蹿了几步,就把那一小包炸药扔到了墙根底下。那头张起灵也已经把炸药放好,扭头对黑瞎子使了个眼色,手一撑蹿出去就向队伍那边跑。
远处的解语花和吴邪看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头皮一炸一炸地发麻,就差没摇着小旗子傻兮兮地喊几声“快跑快跑”。黑瞎子和张起灵还没跑出几步,突然就听到东边墙壁附近传来一声暴喝,接着就是一连串国骂。那堵墙壁里面的粽子居然已经冲出来几只,胖子正拼了老命往前跑,一只从墙壁后面蹿出来的粽子死死抓着他的外套,另有一只紧紧抱着他的腿不撒手。
“搭把手搭把手!你胖爷爷我要交待了!”胖子一边嚎着一边朝张起灵挥手,一边的潘子先赶了过来,对着后头那粽子的脑袋毫不客气就是一枪托子。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粽子嗷一声退后了三四步,直接把后面的粽子挡在了三步开外。张起灵趁着这个空子猛地手起刀落,抱住胖子大腿的那只粽子瞬间就身首异处。
黑瞎子一把将胖子从地上拉起来拖着他就跑,边跑边冲着解语花和吴邪狠命地比了几个手枪的姿势。后者立刻会意,几个点射正中扔在墙根底下的炸药,顿时先后响起四声爆破声,巨响当中整个墓室都在晃,几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脚下一个不稳就纷纷趴在地上,脑子里面嗡嗡作响。吴邪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直又一个趔趄,下巴直接磕到了坚硬的地面上。他眯着眼睛向四周看了看,潘子胖子滚作一团,胖子压着潘子半边身子,解语花被黑瞎子压在墓室中间那座一米来高的高台边上,张起灵在自己身边站得稳稳的好像没什么事。
他挣扎了几下再次爬起来晃晃脑袋,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刚想开口叫“小哥”却发现闷油瓶脸色一变,接着黑金古刀照着自己的脑袋就招呼了过来。吴邪脚下一软再次直接趴了下去,下巴又一次磕在地面上的同时就感觉背后哗啦啦洒下来一片粘稠恶臭的液体,接着一颗粽子的脑袋就滚落到了自己边上。小三爷一惊之下又是一连串国骂脱口而出,手脚并用折腾起来站到张起灵旁边,还没看清楚自己所处的情况就先把枪端了起来。
炸药的威力毕竟不可小看,墙壁后面的粽子有不少都直接给炸成了碎片,却依然有一些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朝几个人走过去。解语花皱着眉推开黑瞎子,面前的男人额头上有一丝血迹,殷红的血一点一点滴在地上。情况紧急也没时间注意身上的伤口,黑瞎子扯了解语花,率先跳上了墓室中间的高台,然后把小九爷也扯了上去。他对另外几个人喊了一嗓子,其他人立刻会意,爬起来就跳到高台上,背对背围成一个圈。
墙后面被炸碎的粽子肢体堆得如同小山,剩下还能动的正晃晃悠悠向高台围过来,解语花粗略估计了一下,少说八九十。他皱着眉头啧了一声,说这第三道死局果然够狠,如果不是有炸药,估计今天谁也别想竖着出去。胖子在边上一边举枪瞄准一边说,就算是眼下也不一定能竖着出去。解语花旁边的黑瞎子听了这话嘿嘿嘿地笑了笑,然后端起机枪来就是一阵扫射。
六个人站在墓室中间的高台上,四面八方是潮水一样不断围拢过来的粽子,响成一片的枪声当中子弹壳不断地纷纷落下来,不多时就在几人脚下铺了一片。说到底粽子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东西,没有要害,除非将这玩意儿打得稀巴烂,不然它永远不知道退缩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扑。黑瞎子嘴角的弧度越来越狰狞,他笑着暂停了扫射又从口袋里摸出几根雷管,二话不说一个一个扔进粽子堆里面,解语花默契十足地几个点射引爆了雷管。雷管的威力不比先前的炸药,几个人不用担心被引爆时的气浪掀下去,但同时这种程度的爆破也注定不会对粽子构成太大的威胁。
胖子一边换弹夹一边偏头喊了喊黑瞎子,问道:“眼镜兄你那还有炸药没有?”
黑瞎子嘿嘿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机枪来喊了一句“没啦!”
一共就那么点C4炸药,先前炸那条玄乎得要死的藤蔓用了几包,刚刚炸粽子又用了四包,再加上方才扔出去的那几根雷管,确实是他身上的全部存货了。说话间解语花已经打完了枪里面的子弹,黑瞎子想也没想直接把手里的机枪塞进解语花手里,自己拔出匕首就跳下高台朝那堆粽子冲过去。小九爷脑子一热想喊他回来,话还没出口,身后的吴邪先喊了一句“小哥”,解语花回头去看,果然见那闷油瓶提着黑金古刀也跳了下去,两三步追上了黑瞎子。顿时周围的粽子都被这两个人吸引,没头没脑地嗷嗷叫着围了上去。
他脑子转了转就明白了那两个人的想法。论身手,这里最有优势的无疑就是黑瞎子和哑巴张。这的粽子太多子弹又有限,很难保证子弹打完之前能消灭这些粽子,所以不如先用冷兵器手动解决一些。论道理,这样做无疑是最明智理性的做法,合乎逻辑,且可以让几个人的存活几率最大化。小九爷压制下心里不停翻腾的不安和焦虑,眉头一皱牙一咬,端起机枪对着粽子堆又是一阵扫射。
黑瞎子和张起灵身手相当不错,两个人合力对付着犹如潮水一般不断涌过来的粽子,也不见得太吃力。黑瞎子手上的匕首跟黑金古刀比起来到底是不太够分量,长度也不太够,张起灵相当潇洒地挥着长刀,他就只能手脚并用,踹一脚捶一拳再用匕首捅一捅,动作看起来是帅气利落其实相当耗费体力。粽子的包围圈不断缩小,两个人被迫慢慢靠近,最后背部终于贴在了一起。黑瞎子抬眼看了看站在高台上端着机枪扫射的解语花,那明艳的海棠竖起了浑身的刺儿,皱起的眉毛都染着浓得化不开的狠决,明晃晃的俏中透出浓浓煞气来。明明是此时此刻眉眼间都透着肃杀的一个人,在黑瞎子看来偏偏就艳得很好看得很。
外围的粽子不断被几个人的子弹射中,打成筛子慢慢倒下去,哑巴张靠在黑瞎子背后,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吴邪。那人好像感受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般,侧脸给了张起灵一个十分坚定的眼神,又专注地举枪瞄准。汗水渐渐浸透了衣衫,开始顺着发丝和下巴往下淌,黑瞎子抬手擦去下巴上的汗珠,旋身用匕首削掉一只粽子的肩膀,同时一脚踹飞正在逼近的另外一只。腿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突然就觉得脚腕一痛,细看却是一只粽子对着他的脚腕啃了下去。
黑瞎子疼得吸了一口冷气缩回脚,一本正经地冲着那只粽子大喊:“爷还没洗脚!”,说完直接一拳头招呼了过去。
粽子的数量不断减少,包围圈中两个人的体力也在迅速流失。解语花看得清清楚楚,黑瞎子脚底下步子都有点打滑,旁边张起灵的身子也有点晃。这两个人撑不了多久了。就在这时吴邪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紧接着猛地一拍额头简直想一头撞死。他朝张起灵猛挥手,一边挥一边扯开了嗓子喊:“炸药!炸药!”
边上的几个人还没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小三爷哭丧着脸又把声音抬高了一个八度:“我包里还有炸药!我他娘的给忘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黑瞎子差点一个没忍住直接把匕首飞过去拿他当靶子。胖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蹲下身去跟吴邪一起翻包,不多时果然翻出一个规模挺大的炸药包,小三爷举着炸药包就想往粽子堆里面扔,被解语花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小邪,不行,粽子离我们太近了。”小九爷盯着自己发小的脸,“我们先撤到那个角落里面。”
几个人扛起了自己的包迅速跳下高台就向角落跑过去,所有粽子都在忙着围攻瞎子和哑巴张,剩下几个人的处境可以说是非常安全。张起灵看到了吴邪手上的炸药包,瞬间会意,扯了扯黑瞎子的袖子说了声“把他们引到边上去”,自己就先开始向外突围。黑瞎子一脚踹翻扑过来的粽子,紧跟着冲了出去,粽子果然跟着两个人开始慢慢向远处的角落里面移动。
“距离差不多了。”吴邪估摸了一下,向前跑了几步大喊一声“小哥!”,接着抡圆了胳膊就把炸药包扔了出去。
瞎子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默默念叨着小三爷你可千万别扔歪千万别扔歪,目光一路紧紧跟随着被吴邪扔过来的炸药包。好在小天真这次终于是发挥出了他长沙吴家小太爷的真实水平,那一包炸药顺顺利利地飞到两个人上方,被张起灵跳起来稳稳接住。
黑瞎子打了个呼哨伸手就要去抢炸药包,不容置疑地对着张起灵说:“你先过去,我拖住这些孙子。”
张起灵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用白开水一样寡淡的语气说:“你脚上有伤。”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23:00 +0800 CST  
“就因为我脚上有伤。”黑瞎子挺不耐烦一样皱了皱眉一咧嘴,故意抬高了声音,“他娘的哑巴张你还是不是男人!磨磨唧唧的干什么玩意呢!”说完趁着对方一瞬间的愣神,动作干净利落地就把那包炸药抢了过来。
张起灵深深看了他一眼,当即抱头连续几个滚翻就翻了出去,粽子嗷嗷叫着想要去追,没追出几步黑瞎子突然暴喝一声“孙子!”,脱下外套抡起来照着那些个粽子劈头盖脸一顿糊。粽子果然又转过头向黑瞎子这边靠拢,男人嘿嘿笑着扯了扯嘴角,那边张起灵已经跑到队伍里面向他比了个手势。
黑瞎子估算了一下自己跑步的速度和从这个角落到解语花那边的距离,又带着这一群粽子微微向后靠了靠,随后像张起灵那般抱头一个滚翻就翻出了粽子的包围圈,稳住身子之后片刻也不敢停就向另一个对角猛跑过去。他黑瞎子活了这么多年,绝对没跑得这么快过,只感觉身子像是要腾空起来,一边跑一边抬手对解语花打手势。
小九爷皱眉。不行,黑瞎子还没跑进安全距离之内,这个时候引爆会伤到他。
黑瞎子急了,一咬牙又比了一个手势。万一动作慢了,待会粽子追过来远离了角落里面的炸药包,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解语花终于咬紧了一口整齐的牙齿,抬起枪口对准炸药包就扣动了扳机,顿时一阵火光,整个墓室都颤动了起来。胖子骂了一声扯开嗓子喊道:“小天真你这炸药威力有点大啊!”,话没说完整个人就给震得倒在地上,头顶不断有细碎的石块落下来砸在头上肩上。
刺眼的火光当中解语花强撑着睁开眼睛,他看到黑瞎子在一团火光当中奔跑,向自己扑过来,然后被炸药的气浪掀飞。他一咬牙挣扎着站起来,向那个人影猛地扑过去,纷纷掉落的碎石中两个人重重撞在一起,然后在地面上滚作一团。解语花狠狠按着黑瞎子的脑袋让他趴在自己身边,身后的爆破声还在继续,地面上传来一阵一阵的颤动。
他想起几个月之前的那个唐朝合葬墓,也是这样剧烈晃动的墓室、纷纷落下的碎石以及刺眼灼目的火光,那时黑瞎子把他死死护在身下。小九爷按着黑瞎子的脑袋半个身子扑在他身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恍若隔世。
剧烈的颤动终于停了下来,火光也渐渐散去,解语花爬起来朝对面的角落看了看,一地的残骸。那些粽子终于是被消灭干净了。他松了口气咳出肺里吸进去的灰尘,抬眼看了看四周。胖子额头被石块刮出一道伤痕,看着有点狰狞;潘子好像是撞到了鼻子,一边用手背擦去血迹一边骂骂咧咧。吴邪趴在地上咳得很厉害,张起灵手臂上带着一道刮伤,正蹲在吴邪身边轻轻拍他的背。小九爷心里稍微有了点底,还好,大家都没事。
他低头拍了拍依旧趴在地上的黑瞎子,说了声“瞎子,起来”,一开口的沙哑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黑瞎子很听话,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却直愣愣地坐在那里没有动。解语花有点好笑,他伸手抹去那人脸上狼狈不堪的泥土,挑着眉眼笑道:“怎么,给炸傻了?”
黑瞎子依旧没动。
解语花开始觉得不对劲。他凑近过去,微微皱起了眉毛,唤了一声:“瞎子?”
五六秒的沉默后黑瞎子晃了晃头,然后向前蹭了几步,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解语花。小九爷一时之间有点愣神,那人却在他耳边缓缓说道——
“花儿爷,刚刚有那么两分钟,瞎子什么也看不见了。”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24:00 +0800 CST  
解语花的心瞬间一沉。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伸出手来在那人眼前慢慢晃了晃,问道:“那现在呢?”
黑瞎子笑了,笑得极度洒脱,又带着点落魄。他嘿嘿笑着握住解语花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蹭了蹭,勾了勾嘴角:“看得着,花儿爷。我媳妇儿还是那么美。”
解语花贴在黑瞎子脸上的手指弯了弯,没说话。早就打算跟他治眼睛,好不容易联系到了一个德国进修回来的大夫,又闹出这么一通事儿来。他舒展开皱在一起的眉头挤出一丝笑容,像是哄小孩那样拍了拍黑瞎子乱糟糟的头发:“乖,出去给你治眼睛,这次别再跑了。”
黑瞎子看着他没回答,于是小九爷装出生气的样子来不轻不重地又拍了几下他的头,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嗔怪:“你不是说只要我还需要你,你就不会瞎么。说话不算是小狗啊。”
话音刚落下黑瞎子就嘿嘿笑着学小狗“汪汪汪”了几声,解语花这回是真的有点发火了,冷下脸来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上挑的眼角眉梢再明显不过地透着一股子冷煞:“那个医生先前跟你说过,如果不治,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治了万一没治好瞎得更快......”黑瞎子嘀嘀咕咕地说完这句话,一抬头对上小九爷没有丝毫温度的目光,总算是识趣,讪讪地摸了摸鼻梁兀自嘿嘿又乐了一阵子,低头收了那满满的玩笑语气。
“成,出去就治眼睛。”
吴邪掏出医药包来开始张罗着处理伤口,张起灵和黑瞎子身上都有不少擦伤抓伤,拿消毒药水细细洗干净再上了云南白药用纱布包好,动作干净利索。黑瞎子脚腕上的伤口看着挺骇人,好在没伤到筋骨,活动起来也不算碍事。几个人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一时都产生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放松。潘子瘫在墙上掏出水壶来仰头灌了几口,清水顺着下颚的弧线淌下来浸湿衣服领口。喝完水清了清嗓子,他靠着墙壁开始破口大骂,骂着骂着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很肆意很张扬很放松。
一旁的胖子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几眼,嘀嘀咕咕骂了一句也跟着一起笑,两个人洪亮的笑声瞬间就盖过了其他人翻腾装备的声音。吴邪侧过头来皱着眉头看了两个人一阵子,也被带得跟着嘿嘿嘿地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个什么劲。这种感觉挺奇妙,跟着这一群人出生入死这么多次,大家还都在身边,一样的人一样的默契一样的队伍,男人之间的友情在这种情况之下,莫名其妙地就会让人觉得很动情很煽情。解语花替黑瞎子擦拭着背上的伤口,跟着一起勾起了嘴角轻笑,一种无声的默契开始在这支队伍之间弥漫。解语花想起刚刚下来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竖起了浑身的刺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给别人一点机会,同时也封杀了自己的所有退路,显得是那么的不合群和格格不入。然后这些刺慢慢地软了下来,慢慢收得一干二净,终于给里面的自己留了条生路。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何时产生的,也许是黑瞎子用枪指着陈皮阿四的太阳穴撕下人皮面具的那一刻,又或者是在那男人嘿嘿笑着在自己耳边夸他演技好的那一刻。他终究是自己给自己设个了局,走出来了才发现,原来那么多的猜忌和提防、那么多伤害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解语花这么想着,干净利落地处理好了黑瞎子背后的伤口,然后轻轻伏在那人肩头轻叹着唤了一声:
“瞎子——”
“在呢,花儿爷。”
黑瞎子伸手握住解语花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没有回头去看伏在身后的人,只咧嘴笑了笑。掌心的触感暖暖的软软的。
休息过后潘子和胖子又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扯淡开玩笑,夹杂着地道的国骂和粗犷的笑声,吴邪时不时地挤兑一句甩两句狠话,黑瞎子就在一边嘿嘿嘿嘿地笑。笑够了几个人终于开始考虑实际问题——他们怎么出去?
小三爷一边喝水润着嗓子一边抬头看了看,墓室正中间的高台上方有几块深色墓砖,与其他砖的颜色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他遥遥指了指那块地方,招呼几个人看过去,沉着声音说了句那地方八成有问题。张起灵抬起头默默看了看那块地方,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挺奇异的光,仰头灌了口水就走过去看。
高台离墓室的顶部还有将近两米半的距离,张起灵一米八的个子站上去,想跳起来够到顶部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想仔细看看上面的情况还是有点难以办到。解语花跟着走了过去,站在张起灵旁边看了看,突然心里就有了办法。他从包里拿出尼龙绳又翻出几只铁钩爪来固定在尼龙绳上,攥在手里转了几圈就用力向上甩去,铁钩爪一个接一个牢牢抓进顶部的砖缝里固定住。
张起灵伸手拽了拽几根绳子,十分牢固,足够承受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他扯着绳子就想往上爬,解语花伸手拦住他,说自己来。
“这里几个人里面,我最轻,柔韧性最好。”小九爷自顾自把尼龙绳在腰上绕了几圈,更显出他身量纤细,“再说你跟瞎子刚刚打了那一场也累了,还是歇着吧,往后不见得能有多轻松。”
张起灵也不多说,默默放开了攥着绳子的手站到一边去,顺带扯了扯一脸好奇的吴邪。黑瞎子走过来的时候,解语花已经把尼龙绳在腰上打了一个结,另一端咬在嘴里确保不会松开。再一次用力拽了拽绳子。确定铁钩子和尼龙绳足够牢固之后,他跳起来,两只手分别攥住两条绳子双脚悬空,然后腰一用力就翻了上去,脚尖勾在另外两条绳子上,整个人“趴”在了墓室顶上。
这一动作的难度堪比表演杂技,也亏得解语花身子纤细柔软,把这一动作做得好像舞蹈一般充满美感,轻轻巧巧翻上去挂在那里。胖子看得砸了咂嘴,黑瞎子依旧在一边嘿嘿地笑,跑到解语花下面去伸开双臂做了个拥抱的姿势,说媳妇儿你要是掉下来了我接着。小九爷懒得理他,固定好自己以后慢慢松开双手,仅靠双脚和腰部的力量支撑着自己,从腰带上翻出了匕首顺着那些深色砖块衔接处的缝隙一点点划进去。
这些砖块并不是很结实,解语花的匕首轻易就刺了进去顺着纹路慢慢划过,有细碎的泥土掉落下来。
“哎花姑娘,上面什么情况地干活?”胖子在下面问了一句。他能看到细细碎碎从上面掉下来的泥土,知道这顶上果然有门道。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24:00 +0800 CST  
“罐头,压缩饼干,尼龙绳,狼眼手电,无烟炉......不对你问这些干什么?”吴邪很天真很认真地报了几样东西出来,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怕你待会再忘了自己包里都有些什么东西,临时又出岔子。”解语花轻笑着插了个嘴,顺带着走过去揉了揉自己发小的头发,于是那原本就仿佛鸟窝般的发型更加凌乱了。
张起灵静静地站在一边看几个人闹腾完,然后朝黑瞎子挥了挥手,后者很默契地走了过去,跟张起灵一人一边站在那扇门的两侧。二人的手在门侧的浮雕上慢慢摸索,不肯放过任何一寸地方,指腹一点一点划过龙纹浮雕的纹理。张起灵的手最终停在了龙首的犄角上,黑瞎子则轻轻触了触另一侧龙口内的玉珠。
“二位这是干什么,黑白无常啊还是当门神呢?”胖子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潘子和吴邪当即就赏了他一个相当嫌弃的白眼。张起灵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他和黑瞎子把耳朵贴在门上,慢慢开始转动刚刚找到的机关,一边转一边冲对方打手势。
胖子算是看出了一点门道。敢情这就是两个隐藏在浮雕之内的密码锁,跟现在的密码锁其实也就是一个道理,两个锁扣的数字都对上号了才能把锁打开。张起灵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现下看起来顶多是更警觉一点眼睛里的光更亮一点,黑瞎子认真起来则很容易便显出了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气质。一旁的解语花静静看着,突然发现这瞎子其实皮相真不错,身条高,身材好,就是嘴有点贱。小九爷丝毫没为自己心里的东西感到尴尬或者是诧异,相反,他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看着黑瞎子,大大方方地任由自己的脑子像硬盘一样转。都是男人没必要绕来绕去整那些花花肠子,这么想着,他心里就越来越坦然越来越理所当然,甚至在阴森森的古墓里也觉出一点温暖来。
黑瞎子缓缓转动着机关锁,仔细感受着青铜质感下面传来的任何一丝一毫轻微的震动,终于听到一声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咔哒”,他抬手向对面的张起灵比了个“OK”的手势。张起灵微微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机关用力向门内按下去,黑瞎子同时按下了龙口内的玉珠。
从众人上方传来机括启动的声音,古老的器件开始运行,发出陈旧的声响,两扇雕着五爪金龙的大门自动向两侧打开。张起灵和黑瞎子一左一右站在门的两边护住身后的人,随着门的缓缓开启,门后的景象慢慢映入众人眼内。
吴邪感觉自己的膝盖有点打颤有点发软,解语花嘴角微启,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门内有明晃晃照进来的阳光,犹如先前那片生长着巨木和藤蔓的地方一样,门后面是极宽敞的地方,少说也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天然形成的陡峭岩壁把这方所在围了起来,高达百米的岩壁上生满了各式各样的灌木和蕨类植物,一时间四周景象葱郁得仿佛又到了热带雨林。
而几个人正前方五十米开外,是两尊巨大无比的雕像——两条巨龙缠绕在一起蜿蜒而上、腾云驾雾,拔地而起数十米,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这两条巨龙随时会活过来一般。两条巨龙的龙头相触,共同拱卫着一口形状十分奇特的棺椁。说那是棺椁,其实几个人根本不确定,只是一个大致的猜测——这棺椁整个呈椭圆形,说不出是什么质地,远远看过去还有点透亮,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蛋?
“这他娘的到底是个蛋啊。”胖子抬头呢喃。
“说不准真是个蛋。”吴邪在旁边接道。两座巨龙雕像足有四十米高,几个人想要看清楚那颗“蛋”的形容就只能仰着脖子向上看,不多时已经感到颈部酸痛起来。远远看到巨龙身下的地面上似乎堆着些什么东西,吴邪朝那边瞟了几眼,眼尖的胖子跟着看过去,一看之下整个身子都是一抖,然后就睁大了眼睛往前走了几步。
“你个死胖子神神叨叨的干什么。”潘子端着枪白了他一眼。
“你他娘的......过来看!”胖子一把搂过潘子的肩膀,两个人踉跄着往前走了五六米,潘子的身体就一点点僵硬了起来。
远处吴邪不明白他们两个在搞什么,刚皱着眉头喊了声,潘子已经回过头来,看着吴邪的那双眼睛里简直要蹦出泪花来:“小三爷,发了!咱们发了!”
吴邪一边念叨着“什么发了”一边走上前去,接下来看到的东西让他一瞬间大脑几乎当机——成堆的明器堆砌得如同小山,在两条巨龙身下足足叠起来一米多的高度,铺了一大片。无数的黄金玛瑙翡翠散落在地上,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过去依然能隐隐看到贵金属诱人的光泽感。他猛然想到了在长白山的云顶天宫里看到的那些金银珠宝,这两幅场面实在是过于相似,只是这一堆珠宝玉器当中没见到任何尸体。
潘子和胖子已经笑着朝那堆珠宝跑了过去,其他几个人快步跟上。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见闷油瓶没发话,胖子直接躺进珠宝堆里就打了个滚,爬起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抓了一大把上好的羊奶玛瑙。不得不说人对珠宝对贵金属的喜爱,几乎已经深深印进了骨子里成了本能,在这么一大堆宝贝面前很少有人能把持得住,更何况盗墓贼这一行当本就是为了斗里头值钱的宝贝。解语花一边感慨这要搜刮多少民力,一边捧起一把一把的珠宝放在眼前细细观赏,真真都是上好的货色,连一向不动如山的闷油瓶都挑了几件明器放在手里皱着眉头把玩。
吴邪知道闷油瓶挑出来的东西,那一定都是极品当中的极品,说不定是国宝级别,当下把自己的包扯下来拉开拉链就要往里面塞。他这一动作提醒了其他人,于是一众人开始卸下自己的背包往里面装东西。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背包这种东西一旦真的派上了用场,真的是容量再扩大十倍也嫌不够用。
几个人正兴冲冲地装包,胖子一边装还一边调侃道陈皮阿四这老头子这回真没挑错地方,这么肥的斗够挥霍上好几年了,装着装着解语花首先回过味来,认认真真盯着吴邪问了一句:“那张缓解尸化的方子呢?”
话一出口,小三爷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嘀咕一句“我操给忘了正事儿了”,然后突然就从一堆金银珠宝里面站了起来。不得不承认一个还有着七情六欲六根不够清静的正常人,短时间内想把目光从这一对珠宝上移开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儿,吴邪又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让脑子里清醒一点,清清嗓子把方子的事儿提了出来。
潘子胖子一大半心思全都堆在了那堆财宝上,一时之间甚至都听不清吴邪在说什么,小三爷只好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两三遍,那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好在这二人虽然一心爱财,但也是极重义气的人,该正经的时候总归正经得起来。胖子放下手里抱着的一尊琉璃壶,恋恋不舍地在壶嘴上摸了摸,嘴里还念叨着等胖爷爷踏平了这斗就来带你重见天日。吴邪老大不爽地白了他一眼,低声吼了一句“磨叽什么磨叽,好像琉璃壶真能听懂你说话一样”,说完就一脚不轻不重地踹在了胖子屁股上。
这边正闹腾,黑瞎子已经顺着巨龙雕像往上爬了五六米,悠哉悠哉在众人头顶上打了个呼哨。解语花抬头,就看见明晃晃的两片墨镜反光,那人蹲在巨龙背上,扯着龙鳞笑得一脸荡漾一脸湿润。他咧嘴笑着指了指最上面的那颗“蛋”,悠悠开口:“我估计陈老爷子说的那方子,八成在上头。上去看看?”
“他娘的这玩意儿可有四十来米啊。”胖子砸了咂舌,看着眼前蜿蜒缠绕在一起的两条巨龙雕像,想顺着这东西爬上去当真是很吃力。
“上去两三个人就成了,剩下的在下面等着,万一有了什么变故也好应付得来。”黑瞎子说着又嘿嘿笑了两声,“哑巴在下面呆着,花儿爷,上来。”
解语花眉头一挑,心念一转已然明白他为何挑自己上去。这里面最靠得住的无疑南瞎北哑,一个上去看那颗“蛋”一个留在地面上照应,确实是再合理不过的配置。除去这两人,剩下的几个人里面又属自己身量最轻最灵活,跟着瞎子爬高这事儿,确实也只能自己来。总不能指望胖子跟着他爬高,爬一半估计就得摔下去摊成肉饼。他点点头应了声好,站在原地做了几个柔软得有些妖孽的准备动作,一跃就攀住巨龙的龙鳞攀爬起来。
“小花,你小心点!”吴邪仰头对着解语花喊了一声,黑瞎子立刻不甘不愿地嘿嘿笑着回道:“小三爷你不厚道啊,光惦记着发小了,亏得瞎子还给你三叔卖过命呢。”
巨龙雕像栩栩如生,龙鳞表面触感凉滑,踩在上面借力并不是多容易的事。好在这龙雕得十分巨大,一片龙鳞便是碗口大小,龙爪跟黑瞎子的大腿差不多粗细,攀爬起来还不算过于困难。解语花三两下赶上了黑瞎子,两个人并排向上面爬去。爬高的本领小九爷自认一绝,占着先天轻巧的骨骼和后天的勤学苦练,往高处攀爬这活儿向来被他演绎得好像是一门艺术,看着轻松流畅简直是种享受。遇见黑瞎子后他发现这个男人爬高的本事也相当厉害。不同于自己的灵活轻巧,黑瞎子根本就是极大限度地运用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丝肌肉的力量,用最简单实用的动作让自己的身体上升到最大高度。他不知道这个人是经历了怎样的一段岁月,才能把自己的身体和动作练到这种地步——没有任何多余的脂肪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带一点装饰没有一点花哨的成分,用最简单的方法取得最大成效。他突然意识到,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利落劲,哪怕是简单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利落干净得丝毫不拖泥带水。相处了这么一段日子下来,他见识过各种各样、各种状态之下的黑瞎子,每一个都生动得让人觉得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小九爷侧头看了看在自己身边一同攀爬的男人,毫不意外地对上两片纯黑的墨镜。那人倒浑然不在意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笑了笑,提点了一声“花儿爷,当心脚底下。”
两个人已经攀在巨龙身上向上爬了二十来米,七层楼的高度,低头往下看去时会产生稍稍的晕眩。黑瞎子仰头看着最上面的那颗“蛋”,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离得越近看得越清楚,阳光从上头照下来,透过那颗半透明的“蛋”,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里面有个人影子。
“花儿爷,你看。”黑瞎子抬手擦去顺着喉结往下流的汗,然后指了指那块东西。解语花眯起了眼睛抬头看。这个角度有点逆光,他不像黑瞎子有两片墨镜帮着挡光,一时之间被阳光晃得一阵眼花。两三秒过去,眼睛终于适应了明亮的光线,解语花果然就看到那颗半透明的“蛋”里面,包裹着一个人形,还能看得出是一个女人。
“说不定这真是墓主人的棺椁。”解语花说着又继续向上攀爬,赶上前面的黑瞎子,“方式倒真挺独特的。”
黑瞎子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汗水挂在下巴上看着挺惹人遐想,他似乎很享受两个人单独相处的二人世界。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30:00 +0800 CST  
巨龙雕塑上半部分有些许涂层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材质来。黑瞎子用手戳了戳摸了摸,坚硬滑凉有光泽,色泽是没有丝毫杂质的纯黑,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手感居然还不错。当两个人终于接近龙头那颗半透明的“蛋”时,甚至已经能感受到从外面世界吹进来的风,这里的空气流通看来还挺乐观的。解语花在龙头上站稳了身体,上半身倚在龙犄角上,单薄纤细的身子在风里看着有些抖。他擦去额角的汗水看了看眼前这个半透明的东西。
长三米有余、宽两米的一颗椭圆形半透明的“蛋”,像是一块巨大的琥珀,而中间镶嵌着的是一名女子。女子尸身保存得极好,基本上看不出任何腐烂的迹象,指甲和头发甚至还带着丁点光泽。这女子一身祭司打扮,全身上下金灿灿的穿戴了不少叫不上名的东西,在“蛋”内摊开双手,微低着头,是个很具有亲和力的姿势。
“看来这就是墓主人,错不了。”黑瞎子在那颗东西上面敲了敲,咧嘴一笑,笑着笑着突然就闻到了空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他摆着一张死不正经的脸凑近了解语花,颇有些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媳妇儿,你身上的味儿真好闻。”
“去你娘的,除了汗味还有什么味。”解语花笑着骂了一句,随即他也闻到了空气里那丝香气。两个人疑惑的表情对到一起,然后瞬间就转向了旁边那颗半透明的东西——香味是从那上面散发出来的。
黑瞎子挑着嘴角凑到那颗东西旁边,凑近了仔细闻了闻,突然就乐开了。“这玩意儿的味道好像在哪闻过啊,哑巴张身上也有,就是淡多了。”
解语花眉头一挑脑子里瞬间一炸,好像有一辆火车轰隆隆开了过去,对着那张不正经的脸就压低了声音道:“你跟那闷油瓶子都干过什么事儿,他身上的味儿你这么清楚?”
黑瞎子被他问得一愣,愣了几秒之后突然就抖着肩膀笑了起来,笑得整个人坐在巨龙雕像上一颠一颠的。他笑得差不多了,才一边顺着胸口的气一边开口,吐息间依然是浓浓的笑意:“能干什么事儿哟花儿爷——瞎子说的是哑巴身上那股死人味儿。”
死人的味道——解语花眉头一皱反应过来,瞎子说的是禁婆的骨香,盘马老爹提到过的“死人的味道”,尸化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沾着这种味道。看来黑瞎子之前提到过的那个猜测没有错,缓解尸化的方子,说不准真就在这颗“蛋”里头。
“这是禁婆尸油凝固而成的。”黑瞎子说着伸出手来重重在那块东西上一抹,然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再次确定就是这种味道不会有错。一旁的解语花听着,突然就一阵恶心。禁婆这东西本来就长得阴森可怖算不上讨人喜欢,这东西的尸体熬成油再凝固而成,真不知这墓主人是有多想不开,才想到用这种东西把自己的尸身保存起来。虽然说保存得不错,尸体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还跟琥珀一样挺有美感。
“先弄下来一点再说,回头试试效果。”黑瞎子嘿嘿笑着从口袋里翻出打火机,解下腰带上的水壶仰头喝干净了里面的水。解语花皱着眉头看他忙活——他是想用打火机的火焰把这颗尸油凝固成的东西烧融,然后装进瓶子里。虽然禁婆的尸油凝固后看起来并不是多让人反感,但知道这东西的真实面目之后,还是克制不住地有种抵触心理。
打火机的火焰之下半透明的“蛋”开始慢慢融化,浅金色的粘稠液体一点点滴进水壶当中。解语花看着,皱了皱眉说:“我以后再也不用你这水壶喝水了。”
“别介啊花儿爷,您想想哑巴张。”黑瞎子嘿嘿低笑,“他得把这玩意儿喝下去呢,指不定多恶心。”话里头明显带着那么点幸灾乐祸。
“你跟那哑巴到底什么关系。”解语花在一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掏出自己的水壶来润了润嗓子,放松着全身的肌肉,“我还以为道上南瞎北哑两个人不过是齐名的两尊大佛,想不到私底下交情还不错啊。”
“都是陈皮阿四手底下干过事儿的人,算是过命的兄弟。他的事儿,我知道不少;我有些事儿,也就他知道。”黑瞎子说完这句话,顿了顿,转头看着旁边的人,“怎么,吃醋了?”
小九爷很认真地看着他,精致俊俏的脸上一派严肃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跟他吃醋像什么话。”
黑瞎子低下头又嘿嘿地笑起来,心情好像相当不错。这个人向来有这种本事,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忽视一切限制因素和不利情境,依然自顾自地活得非常潇洒快活,在阴森森的古墓里都能荡漾得仿佛在逛公园。尸油慢慢地熔化,然后一点点极缓慢地滴进瓶子里,黑瞎子手中的打火机已经有点烫手。他龇了龇牙,悠哉悠哉地开口:“说真的,花儿爷。瞎子遇见你之前那些个年头都活得他娘的太自在太舒服了,没人管,也没人管得住,独来独往想干什么干什么,就图一个痛快。嗯,也从来没什么牵挂。”
解语花有点奇怪他怎么突然就提起了这个,一时之间有点好笑,默默坐着示意他继续讲。
黑瞎子继续收集着融化后滴下来的尸油,咧咧嘴笑了笑:“遇见你以后,才终于是被人管住了,也有牵挂了。”
小九爷眨了眨眼睛,神情挺专注,带着那么几分乖巧在里头。他一瞬间觉得面前的男人像是一匹狼,独自走在荒原上那么久,独来独往的一匹狼,在自己面前却甘愿收起獠牙露出了温顺的一面,像是条被驯服的大型犬类。他被自己突然跳出来的这个念头逗得有点想笑,勾了勾嘴角最终是没笑出声。
水瓶里面的尸油已经灌了小半瓶,黑瞎子晃了晃瓶子掂量了一下分量,一边把瓶盖拧好一边低着头笑:“如果放在以前,瞎子还是一个人,那瞎了就是瞎了没什么大不了。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说到这他把水瓶挂在腰带上收好,摸着鼻梁擅自笑了笑,“现在不一样了嘛。有了花儿爷,觉得能看着这个世界还是挺好的。”
解语花在一旁默默地听,听完以后挑着眉毛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挺玩味的笑容来:“瞎子,你这算是跟爷深情告白呢?”
黑瞎子不说话,只嘿嘿地笑,于是解语花嘴角的弧度勾得更高:“人都说解家小九爷寡淡薄情得很,敢凑过来的没一个能得善果。不要命地赶着往前送的人,你倒是第一个。”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常年唱戏练出来的一双眸子灵动异常,“不怕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么?”
“那瞎子也认了。”黑瞎子笑得更深,用下巴指了指等在下面的张起灵那几个人,“花儿爷,咱下去?”
解语花还没点头说好,突然耳畔传来极其轻微的喀拉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裂开了。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偏头去看旁边那颗“蛋”,果然就见上面裂开了一条缝隙,足有三公分深。禁婆尸油先前被黑瞎子用打火机烧熔了那么一小块,骨香的气味本身就愈加浓烈,现下这东西裂了一条缝出来,那味道更是浓得一股劲地往鼻子里面钻,不断刺激着神经。解语花被这浓烈的味道刺激得有点头昏,揉了揉太阳穴想快点下去,突然觉得脚底下颤了一下。
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黑瞎子,那人脸上也带着点惊异的神色,这表情告诉解语花刚刚那一晃不是他的错觉。两个人瞬间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刹时间又是一阵晃动——依然是从脚底下传过来的。
黑瞎子嘴角的笑容有点僵,他讪讪地瞅着自己脚下踩着的那块地方,巨龙雕像的头部居然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随后裂纹伴随着喀拉喀拉的声音飞速扩大和蔓延。
“花儿爷——”他清了清嗓子,在不断的颤动当中保持着平衡,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摸出了背后的枪端好,“咱们踩的这雕像——好像他娘的——有问题——”
小九爷的脸色相当难看。这雕像有问题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还用他说么。理都懒得理他,解语花矮下重心保持着平衡,心里飞速地转过几个念头。这龙头离地面少说四十米,直接跳下去那是找死,想快速顺着雕像爬下去也相当有难度。这种情况之下,只能先保持住平衡,走一步算一步。
他低声说了句“走”,灵巧地往下一跃,顺着一路碎裂开来的雕像飞快向下蹿了几米,攀住巨龙的鳍稳住身形不再动了。黑瞎子紧跟着他滑下来,一路嘿嘿笑着窝在解语花身边,也找了个快地方猫好保持着平衡。雕像依旧在颤动,甚至已经不是刚开始那种地震一般的抖动,二人感觉脚下的巨龙雕像似乎在极缓慢极缓慢地移动。小九爷皱了皱眉把折叠混咬在嘴里,紧紧盯着头顶的龙头。
等在下面的几个人也感受到了这种震动,张起灵反应奇快,当机立断低喝一声“退开”,飞快拔出黑金古刀自己挡在了前面。其他几个人在常年的合作当中早已经把张起灵的话当做圣旨,吴邪和潘子当即飞快向后撤去,胖子磨叨了几句,从那堆金银财宝里掏出几块玛瑙来胡乱塞进包里面,才跟着大家一起退到七八米开外。
头顶上已经有碎片开始断断续续地掉下来,吴邪想着小花和瞎子还是上面,不免担心地抬头看上去,一眼就看见两个人攀在巨龙脖子的位置上,双手死死抱着龙鳍稳住自身的平衡。
“这是怎么回事,他娘的,雕像都能成精?”潘子骂骂咧咧地说着卸下了背后的枪,上膛瞄准一气呵成,还真把这雕像当成了妖怪来处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雕像的眼睛一动不动。
“雕像有问题。”闷油瓶沉声答道。像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的可靠性,两尊雕像连带着地面晃动得越来越厉害,雕像外层的石块已经掉落下来三分之一,露出内里的那层东西来——漆黑发亮带着规则纹路的一种不知名材质,远远看上去像是皮革一类的质地。好几双眼睛紧紧盯在两尊雕像上,突然之间胖子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咽了口口水,开口时声音都有些抖——
“小哥——刚刚那雕像好像,在动?”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34:00 +0800 CST  
“你他娘的说什么胡话!雕像怎么——”潘子的话没有说完,下半截被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伴随着不断脱落的石块,那两尊雕像确实极缓慢地动了起来——就像是先前遇到的那种藤蔓一样,缓缓地在空中伸展。
“这是......”吴邪瞪大眼睛紧紧盯着眼前两尊退去了石头外壳的雕像——解放卡车一样粗壮的身躯,漆黑坚硬的鳞片,水桶大小的琥珀色眼球,在微冷的空气中伸缩的猩红色信子——这他娘的是两条蛇啊!
小三爷脑子一炸,瞬间把所有事情极其迅速而连贯地先后串接在了一起——先前石碑上说墓主人的墓穴内有两条神龙把守,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神龙,而是被用石料封起来雕成五爪金龙模样的两条大蛇!几分钟之前他也闻到了越来越浓烈的禁婆骨香的气味,想来就是这种味道让大蛇苏醒,挣裂了身上的石头外壳,从那两尊“雕像”里挣脱了出来。蛇沼的恐怖记忆在一瞬间苏醒,他还记得密林中四处穿行的巨蛇曾让几个人陷入怎样的困境,一时间酸麻的感觉从头皮开始向着四肢不断蔓延。
这两条蛇太大,光是粗细就比蛇沼里那条要粗上两圈还不止,蛇头巨大得好像装甲车的车头,獠牙上不断滴落腥臭的口水。
“小花!瞎子!”吴邪一边扯下肩上的枪一边对着上面的人大喊:“快下来!这玩意儿是活的!”
“这他娘的还用你说!”瞎子刚刚抱住的那块龙鳍是用石头雕出来的,外层的石质材料碎裂后就稀稀落落地掉了下去,他整个人现在挂在大蛇的脖子上双手死死揪住一片鳞片,嘴角的笑容很狰狞。现在挂在这东西身上的是他跟花儿爷啊!话音刚落下,巨蛇突然昂高了头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嘶吼,站在地上的吴邪看着蛇口中长达一米的獠牙,冒了一身的冷汗。他娘的这什么东西啊,不吃不喝给人封在雕像里面还能活这么久。随即他脑子一炸,这蛇刚刚苏醒过来,此刻八成快饿疯了,这几个人给它当开胃小菜都不够。
蛇身上的石块终于完全开裂掉了下来,巨蛇的移动带动地面都在微微颤动,人类在这巨大威武的爬行类猛兽面前显得简直有些渺小到微不足道。巨蛇明显已经发现了吊在自己脖子上的黑瞎子和解语花,发出一声震怒的嘶吼就猛地晃了晃颈子,解语花暗骂一声手下用了狠力气,死死攥住了蛇颈上的鳞片不撒手。巨蛇更加恼怒,当即昂起头来就冲着一边的岩壁撞了上去,死活想要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两个人撞下来。
黑瞎子头皮一紧。照这个速度这个力道,被巨蛇拍在岩壁上绝对当即就会变成肉泥,他一咬牙冲身边的解语花打了个呼哨,随即左手狠狠攥着那块鳞片,右手从大腿上抽出匕首来握在手里。身边的风太过于强烈,吹得人有点睁不开眼睛。解语花皱眉看那人突然之间松开了手,刹那间差一点就要被巨蛇甩下去。解语花心跳瞬间加快的同时那男人却腰身一扭,双腿狠狠夹住巨蛇的身子把上半身倒挂了下去,然后一扭腰用力把匕首插进巨蛇鳞片之间的缝隙,松开双腿整个人挂在了那柄匕首上,很好地避开了巨蛇的颈子跟岩壁的撞击面。
他冲解语花伸出手喊了声“花儿爷”,巨蛇离岩壁已经非常近,解语花没有考虑的时间,调整了一下姿态掌握好平衡就冲黑瞎子扑了过去。一瞬间的失重,强风中他的身子有点打颤,眼前模模糊糊的有点看不分明,随后右手拉到了另一个人干燥温暖的手掌。解语花握紧了手睁开眼睛,随即被黑瞎子拉了过去,身畔的温度很熟悉。他抬头看了看黑瞎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巨蛇就猛地撞上了岩壁,巨大的冲击让黑瞎子浑身一颤差点被震下去,插在鳞片缝隙里的匕首硬生生被甩出来几公分,有了松落的迹象。
解语花皱眉暗骂一声,突听一阵枪响,一梭子子弹刚好就打在他们两人边上。小九爷挺不满地向下看了一眼,想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睛的照着这么险的地方开枪,万一一个不小心他和瞎子可能就被打死了。一低头果然看见三口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这边,闷油瓶横着黑金古刀立在一边,满脸的警戒。
岩壁被巨蛇撞得晃了三晃,零零碎碎地有石块掉落下来,巨蛇见那两人依旧挂在自己脖子上,更加狂暴起来。这蛇通体乌黑,只额头上一块暗红斑迹,另一条额头上的斑迹呈青白色,也吐着信子游走过来。
“坏了花儿爷,另外一条蛇明显也发现咱俩了。”黑瞎子嘿嘿地笑,笑声十分干爽,有点讪讪。被两条腰身比解放卡车还粗壮的巨蛇夹攻,这个经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体验,当下只能祈祷哑巴张他们警醒一点,把另外一条蛇引走。
白斑大蛇一点点接近,琥珀色的一双眸子挺好奇地打量着挂在自己同类脖子上的两个人,红斑的巨蛇则不停烦躁地晃着脑袋。黑瞎子正想骂出声来,突然又是一阵枪响,白班大蛇蛇颈七寸处被子弹打中。那蛇的鳞片极其坚硬,这一梭子子弹下去居然也没伤到它,只在鳞片上打出些许灰白的痕迹。潘子端着枪暗骂了一声,一手压下胖子的枪口,低声说道别浪费子弹。白斑大蛇恼怒地晃着脑袋看了看地上那几个人,居然昂高了头吐出猩红的信子,接着就向几个人俯冲了过去,带出一道劲风来。
“操!这蛇冲我们来了!”胖子大骂着向后退开几步撒腿跑起来,旁边吴邪大喊:“本来不也是打算把它引开么,瞎子和小花对付两条蛇太勉强了!”
“他奶奶的,胖爷我就是倒斗界的活雷锋!”胖子边跑边抱怨。白斑大蛇嘶吼着紧紧跟在一行人后面,闷油瓶大喊一声“隐蔽”,吴邪立刻会意,跑了两步找到一处岩壁的裂缝,飞快钻了进去,潘子紧跟其后。裂缝不过半米来宽,一米多深,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已经有点活动不开,胖子挤进来的时候一个劲的嚷嚷,好不容易才让他硬塞了进来。
“糟,小哥进不来。”吴邪跟潘子紧紧靠在一起,活动都有点困难,勉强探了个头出去看了看洞外面的张起灵。刚探出头来就看一道黑色的影子飞速冲了过来,紧接着一阵猛烈的摇晃,白班大蛇的蛇头猛地撞在岩壁裂缝边上,地面瞬间剧烈抖动了起来。
“他娘的这玩意儿太难整了。”胖子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掏枪,外面张起灵十分灵敏地躲开了巨蛇刚刚那一下撞击,半蹲在不远处一手撑地,另一手紧紧握着黑金古刀。
“别开枪!这东西的鳞片太硬,子弹打不透。”潘子一把按下了胖子的枪口,紧紧盯着巨蛇,呢喃道,“得想个办法把它鳞片揭几块下来。”
“他娘的!大潘子你不要命了!”胖子一听整个人就炸了,“揭这玩意儿的鳞片你这不明摆着去送死吗!”
“那你说怎么办!”潘子也很是火大,骂骂咧咧就伸手狠狠推了胖子一下,五大三粗的胖子给他推得一趔趄差点就倒在地上。眼看这边就要吵起来,那头巨蛇嘶吼一声又冲着张起灵扑了过去,后者就地一个滚翻避开卡车大小的蛇头,在地上翻了两圈又站起来,丝毫不停歇地一个箭步蹿上去攀上了蛇头。
吴邪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喉咙一紧,随后就见张起灵动作极其迅速流畅地反手握着黑金古刀,对准鳞片的缝隙狠狠刺了下去。巨蛇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子弓了起来在地面上可了劲翻腾,岩壁都被震得剧烈摇晃起来,灰尘和断裂的灌木一起簌簌落下。张起灵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脚下生了根一样狠狠踏在巨蛇身上,手腕一翻一块黑色的鳞片就被他撬了下来,露出里面鲜血覆盖下白花花的嫩肉。
“他娘的小哥这招真狠。”胖子啧了一声有举枪把枪口对准了露出来的那块嫩肉,一旁吴邪跟着举枪,潘子则几个错步蹿了出去。巨蛇被背上的张起灵激得怒火中烧,不停在地上摔打翻滚想把那人甩下去,潘子找准机会举枪对准巨蛇的眼睛就来了几个点射。
饶是周身的鳞片再怎么坚硬,眼睛也依旧是柔软的要害,这几枪虽然没能废了巨蛇的招子,却也立刻起了效果。那怪物吃痛,长嘶一声昂头吐了吐信子,注意力果然就被潘子吸引了过去。
“他娘的,大长虫。”潘子蹲在地上瞄准巨蛇的眼睛,眼里一派镇定。那巨蛇看潘子这样,一时也不敢贸然行动,昂着头发出嘶嘶的低吼打量着这个人。蛇背上的张起灵当然明白潘子的用意,趁着巨蛇打量潘子的这短短一段时间猛地拔出了黑金古刀,对准另外两块鳞片之间的缝隙又是一刺一翻一挑,又一块漆黑的鳞片就掉了下来。
巨蛇伤口流出腥臭的血液,潘子啐了一口一皱眉,对准那怪物大张的嘴就是一梭子子弹,随后立刻抱着枪转移到其他区域。那怪物被撬了两块鳞片,眼睛和嘴巴又先后受创,当即怒吼一声,不管不顾地就冲潘子俯冲过去。它的动作太快,蛇背上的张起灵一个没站稳当下就给甩了下来,滚了三圈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刚刚站起来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原是潘子躲闪不及,虽然没被巨蛇咬个正着,衣服却被尖锐的獠牙给咬了个对穿,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地挂在巨蛇的牙齿上。随后又是一声暴喝,胖子手里的枪瞬间就响了起来。
巨蛇口内没有鳞片覆盖,相比之下柔软很多,胖子的子弹全数打在了巨蛇上颚,那怪物疼得猛一摇头,挂在獠牙上面的潘子被甩得眼前一阵昏花。“你他娘的死胖子悠着点!”他边掏出自己的枪来边对着胖子骂道,“老子在这呢你别打错了人!”
“你胖爷爷我的枪法有那么不靠谱吗!”胖子说着又上好了膛,举枪瞄准。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37:00 +0800 CST  
那头解语花和黑瞎子两个人挂在巨蛇脖子上,不上不下的姿态十分尴尬。红斑大蛇折腾了一阵子始终不能把两个人甩下来,越来越恼怒,口中不断发出嘶嘶的吼声。黑瞎子挂在上面平复了一下呼吸,侧头看了看身边的解语花。隔着漆黑的一层镜片小九爷看不见他的眼神,但那男人嘴角的笑却又恢复了往日的荡漾,于是他送了那人一个白眼,灵巧地一松手翻了开去,稳稳站在了大蛇背上。
几乎是同时就见黑瞎子嘴角一咧扯出个谈不上多温和的笑容来,手底下一用力手腕一翻,也像哑巴张那样撬了一块鳞片下来。巨蛇吃痛,身子一弹猛烈挣扎起来,黑瞎子狞笑着双手攀住巨蛇身上伤口旁边的那块鳞片,竟是硬生生又掰了一块鳞片下来,那人嘴角顿时溅上腥臭的血液。
解语花在不远处皱了皱眉,动作相当干净利落地抽出腰间手枪来上趟瞄准,对着没有鳞片覆盖的伤口就是三个点射,巨蛇痛得昂起了身子发出嘶吼,再次对着岩壁撞了过去。这次巨蛇的动作太快,两个人根本来不及躲闪,黑瞎子一咬牙,匆忙之中只顾得上喊了一声解语花让他注意一点,接着巨蛇的身躯就猛地撞上了岩壁。
两人眼前一花,瞬间天旋地转的感觉好像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几个小时前吃进去的罐头和压缩饼干开始在胃里不停地翻腾。解语花觉得整个人在空中甩了几圈然后重重落在地上,还没等爬起来又是一阵嘶吼一道劲风,睁开眼睛的时候巨大的蛇头离他已经只有三四米的距离,巨蛇口中灼热腥臭的气味浓得刺鼻。
小九爷头皮一阵发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趴在地上就举起了枪,对准巨蛇的眼睛来了几发点射。那蛇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猛弹了一下,趁着这一瞬间的空档解语花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后退开,同时就见另一边蹿出一道人影,黑瞎子嘴里叼着匕首左肩扛着机枪,干脆利落地爬上了巨蛇的身躯,对准刚刚揭出来的伤口就是一梭子子弹。
没有了坚硬鳞片的防护,巨蛇的身躯变得十分柔软,子弹一颗颗嵌进肉体当中的闷响不绝于耳,伤口处甚至有被打碎的肌肉纤维飞溅出来。腥臭的血液溅了旁边的解语花一脸,他挺不爽地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刚想过去帮忙就见那巨蛇发狠地一甩脑袋,蛇背上的黑瞎子瞬间身子一低又死死抠住一块鳞片,伏在上面不动了。巨蛇狂暴起来,不断发出嘶吼声在地面上翻腾,巨大的身躯不断扭曲盘绕,一时之间解语花根本无法靠近。
他举枪对着巨蛇眼睛又来了几个点射,最终恨恨地放下枪口,转头看了看裂缝口处的吴邪,大喊一声:“小邪,炸药!”
吴邪反应迅速地卸下自己的背包,里面还有几根雷管几包炸药,解语花边跑过来边冲这边喊了一声“雷管”,吴邪立刻抄起两根雷管就扔了过去,解语花跳起来稳稳接住,原地一个急刹又立刻掉头往回跑。
黑瞎子挂在巨蛇身上像是根布条一样被刷来刷去,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这发狂的动物面前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只能不断调整姿势确保自己不被巨蛇缠住或者被撞扁。解语花灵巧地掏出折叠棍来撑在岩壁上轻巧地游走,蹿到巨蛇身侧时猛地一跳就跨在了蛇颈上,手中折叠混毫不犹豫地重重敲了下去。
这一击下了十足的狠力气,虽是没有伤到巨蛇的皮毛却也疼得它动作停滞了那么几秒,小九爷趁着这短短的空隙攀住蛇身就灵巧地爬上了蛇头,动作流畅得很。
“花儿爷你干什么!”黑瞎子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被甩下去,站起来手脚并用就顺着巨蛇的身体往上爬。解语花死死按住蛇头保持着平衡,折叠棍咬在嘴里,右手已经摸出了那两根雷管。他根本没看正往上爬的黑瞎子,只咬咬牙挤出几个字来:“炸他娘的。瞎子,配合我。”
黑瞎子瞬间就明白了。看这架势,小九爷是想把雷管塞进巨蛇嘴里去。他皱着眉一边嚷嚷不行一边往上爬,上头解语花有点看不下去似的啧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对着下面的人吼了出来:“黑瞎子你他娘的这时候别给我任性!我把雷管塞进去,你下去引爆!”
“谁他娘的跟你任性!给我下来!”黑瞎子颇有气势地直指着解语花的鼻子,话音刚落下巨蛇身子突然猛地一弹,黑瞎子一个没站稳就从上面摔了下来,滚了两三圈才稳住身形,抬头看解语花已经开始向巨蛇嘴巴探过去。他心里一急又想往前冲,还没迈开步子突然被人拽了一下,怒气冲冲地回头就看见吴家小三爷不由分说地塞了个东西给他,喘着气说:“给,汽油。”
黑瞎子掏出怀里那样东西看了看,一升装的汽油。他都快气乐了,嘴角抽搐着拿出这瓶汽油对吴邪晃了晃,丢下一句“就这么点有个蛋用”。嘴上虽是这么说,却还是老老实实把汽油拿好往前冲去。
解语花整个人挂在巨蛇嘴边,一条尼龙绳紧紧勒住了巨蛇的牙齿,另一头系在小九爷腰带上的搭扣上。黑瞎子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急得简直要冒火,巨蛇甩着脑袋对着解语花就咬了下来,那人眉头一皱整个身体倒挂了下去,头下脚上地对着巨蛇下颚就狠狠踹了一脚,红斑大蛇被这一脚踹得有点发愣。解语花明白自己想用拳脚来对付这条蛇纯属妄想,巨蛇腥臭的口气迎面扑来熏得他脑子都有点发晕,他发狠一般揉了揉眼睛趁着巨蛇这一愣神的空档,就把炸雷管塞进了巨蛇嘴巴里,飞快转头对黑瞎子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你先下来!”黑瞎子的语气简直有点气急败坏,话音刚落下就见小九爷翻了个白眼,身体倒挂着吊下来解开了腰间的搭扣,轻轻松松地翻了下来,落地便十分迅捷地朝黑瞎子跑过来。大蛇嘴巴里塞着雷管怒吼一声,当即昂头吐着信子追了过来,血盆大口对着解语花刚刚站的位置就用力咬了下去。巨蛇白森森的牙齿咬合的瞬间似乎听到什么金属的脆响,解语花心中一凛扭头看去,果然就见那几根雷管卡在了巨蛇牙齿之间,硬生生让它无法合嘴。他知道这种雷管根本无法承受过大的重压,它撑住巨蛇的嘴巴也就能撑那么几秒,被咬断是迟早的事,当下狠狠甩了个眼色给对面的黑瞎子。几乎就是同时黑瞎子手中的枪响了,子弹正中巨蛇口中的雷管,爆炸声顿时响了起来。
解语花就地一个前扑趴倒在地,身体碰触到地面的同时黑瞎子整个人扑了过来压在他身上,身后传来巨蛇的怒吼。雷管成功在巨蛇口中爆炸,解语花扭头把身体弯成一个十分柔软的弧度向后看去,清楚地看到巨蛇口中爆开一团血花,一根三十来厘米长的獠牙带着腥臭的血液掉落下来落在灰尘中。
“花儿爷,你确定这玩意儿有效?”黑瞎子抱着头压在解语花身上嘿嘿地笑,“好像除了崩掉几颗牙,这大长虫没什么事儿啊。”
解语花啧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就被人一把捞了起来,黑瞎子揽着他的腰飞快地往外蹿了几米,那条被崩掉一颗牙的巨蛇在后面紧追不舍。对面张起灵正从另外一条白斑巨蛇身上跳下来,黑金古刀一甩甩出几滴粘稠腥臭的液体,白斑大蛇的巨口在他身后张开到了极限,隔得好远仿佛都能闻到蛇口中腥臭的气味。
胖子一眼就看到红斑大蛇嘴里似乎缺了几颗牙,当即伸了大拇指冲黑瞎子比了个眼神,也说不出到底是赞赏还是挖苦调侃。毕竟只崩掉一颗牙,对这么大块头的一条蛇来说是真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黑瞎子跑到张起灵边上的时候,一旁的吴邪也一头撞了过来,怀里七七八八不知道抱了什么东西,满满堆了一大堆。他咬着牙把东西推到几个人面前,喘着粗气说了一句:“给。汽油,炸药。”
黑瞎子脑子里飞速转了一下,看着这数量相当可观的汽油和炸药,觉得这一定是小三爷刚刚从其他几个人包里搜刮出来的全部货存。胖子是个对炸药有着相当浓厚感情的人,甚至一度声称没有炸药再也不下斗,随身带着大量炸药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现下遇到这么棘手的两条巨蛇,小三爷把全部炸药都翻出来对付这两条东西,倒也是个正确做法。
这边正思考着,突然背后一道风就袭了过来,黑瞎子凭着本能扑住解语花就地一滚,巨蛇的尾巴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衣服扫了过去,狠狠捶在一边的岩壁上,顿时石块飞溅。吴邪趴在地上对着那巨蛇一顿痛骂,张起灵皱着眉头把他揪起来就向旁边闪过去。黑瞎子依旧捞着解语花的腰,后者挺不爽地直接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双手一翻折叠棍握在手上,向后面的胖子潘子打了个呼哨。
“他娘的小天真你是要把这堆东西全都引爆咯?”胖子一边跑一边用眼神瞟着吴邪怀里各式各样的炸药和雷管,那堆东西数量相当可观,“这要是一下子全都爆了,爷们儿几个可就跟着一起归西了!”
“把炸药包扔下面,我们顺着藤蔓爬到上面去,不会有事!”吴邪抱着炸药包跟在张起灵后面,声音有点喘,语气里倒是十足十的坚定。旁边张起灵默不作声地看了吴邪一眼,这位小太爷有时候就是如此出人意料,平常看起来没什么斤两镇不住场子,关键时刻却往往脑子转得飞快,还一点都不会乱了阵脚。
一旁黑瞎子打了个呼哨嘿嘿嘿笑了两声,说行啊小三爷脑子挺活的,两片漆黑的墨镜底下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神色,语气倒是一惯的混不正经。
“我们得找个人拖住这两条蛇,其他人顺着藤蔓爬到岩壁上面去,爬十几米就差不多,然后再把炸药引爆。”吴邪一边说一边扭头观察四周的岩壁,突然顿了顿,“但是留下来拖住巨蛇的这个人,会很危险——”
“我来我来,小三爷你得帮我照顾好我媳妇儿——”吴邪话音还没落下黑瞎子就抢了话头,言语间满满都是笑,解语花翻了个白眼的工夫背后两条巨蛇已经又咆哮着扑了过来。众人没有时间再争执考虑,潘子一咬牙叫了声“小九爷”,扯着解语花就向另一侧的岩壁跑,胖子看了黑瞎子一眼,接着扭头紧紧跟在潘子身后。吴邪知道这种时候没时间给他们家长里短,当即矮身放下一堆炸药和雷管就转身跑了出去。
戴墨镜的男人好像相当开心,吹了个口哨冲那巨蛇喊了声“孙子诶,你爷爷来了!”,挡在几个人身前迎着蛇头就冲了上去,枪托狠狠砸在了白斑大蛇头上。他手还没收回来便听身侧又传来一声惨叫,微微偏过头就见一抹漆黑的影子飞快划了过去,竟然是闷油瓶的黑金古刀。刀刃一甩甩去上面腥臭粘稠的液体,红斑大蛇额头上的一块鳞片被它硬生生给撬了下来。
“哑巴。”黑瞎子波澜不惊地唤了声那人的名字,嘴角带着调笑。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39:00 +0800 CST  
“这条归我。”张起灵看了黑瞎子一眼,扑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刀刃又对准了蛇头。
两条巨蛇成功被这两人吸引,一时之间忘记了其他几个人,吴邪等人飞快跑到岩壁边上攥住几根藤蔓,没命般地开始往上爬。
解语花仗着自己身手灵活身量轻,攀着藤蔓一路爬得飞快,不多时已经爬上去七八米。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空地中央那两条巨蛇团团围住了黑瞎子和张起灵,两个人影在巨蛇围攻之下上蹿下跳,看上去虽然占不到上风,但也不至于多危险。他咬了咬牙又继续往上爬去,一边爬一边时刻注意着背后的动静。
突然听到巨蛇一声嘶吼,接着传来令人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的金属铮鸣,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铮”的一声脆响。小九爷回头就看到张起灵的黑金古刀脱手飞了出去,直直插进离两个人四米开外的地方,而刀的主人明显刚刚给巨蛇的头撞得飞了出去,此刻正从地上爬起来,而巨蛇的血盆大口已经在他身后张开。
“小哥!”旁边的吴邪按捺不住心中焦急,情不自禁就叫了出来。同时听黑瞎子咬着牙喊了一声“哑巴”,接着人就扑了过去,先是一脚狠狠踢在张起灵腰上把他整个人踢得飞出去避开了巨蛇的血盆大口,然后端着枪冲着蛇的嗓子眼就是一串扫射。这一举动看得解语花头皮都有点发紧,这般冒险的行径简直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他黑瞎子就是对自己的身手再有自信,这样也未免有点太胡来了。
子弹悉数打进巨蛇喉咙柔软的嫩肉当中,那蛇被打得昂起了头连连嘶吼,一双眼睛中明显露出凶光来。黑瞎子咬着牙挤出一声有点狰狞的笑,动作利落地收枪就地一个侧翻避开蛇头的攻击,迅速翻起来举着枪又瞄准了蛇的眼睛。
此时张起灵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一个飞扑扑到黑金古刀旁边,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撑地一翻,避开另外一条巨蛇攻击的同时连带着把刀拔了出来,起身后没有任何停顿就扬手冲巨蛇眼睛猛刺了下去。巨蛇发出一声嘶吼猛地昂起了头,张起灵的刀依然插在巨蛇眼眶中,整个人都被它带到了半空吊在那里落不了地。他皱了皱眉头腰身一用力双脚踩在蛇头上,腰一扭一挺把刀刃从巨蛇眼眶中拔了出来,腥臭的血液顿时从伤口里喷了出来,那蛇发狂一般发出阵阵令人胆寒的嘶吼,怒睁着仅剩的一只眼睛恶狠狠扑了过来。
“行啊哑巴!”黑瞎子笑着吹了声口哨,又打出去一梭子子弹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岩壁,吴邪攀在距地面十几米高的一根藤蔓上冲自己猛招手。他会意,叫了张起灵一声打了个眼色,两个人时刻准备往对面的岩壁冲。
这又是一场与时间进行的赛跑,必须要在炸药爆炸之前跑到安全区域,同时又不能让巨蛇离炸药包过远,否则这一切努力依旧是白费。岩壁上的潘子举枪对准炸药包,比了个OK的手势,黑瞎子低喝一声“走”,又返身打了几发子弹,猛地转身就开始向岩壁跑过去,张起灵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边。
耳边响起风声,四周的景色飞速倒退,黑瞎子嘴角挂着的笑简直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他觉得自从进了这个斗,自己就在不停地跑,没命地跑。上次在墓室里遇见潮水一般的粽子是自己没了命地跑,现在遇见这两条蛇,又要没了命地尽快跑到岩壁上,他突然之间无比深切地体会到了究竟什么叫“跟时间赛跑”。
两个人还没跑到岩壁边上,上面潘子喊道:“小三爷,再不引爆就没机会了!这蛇爬得太快,出了爆炸范围那还炸个鸟!”吴邪看了看依然拼命往这边跑的张起灵和黑瞎子两个人,又看了看旁边的解语花,顿时一脸的纠结。这个时候引爆无疑会伤到那两个留下来拖住巨蛇的人,但是再不引爆,等蛇跑远了炸药可能就起不到什么效果,小三爷的脑子又开始飞速转起来,转了半天依旧转不出什么结果。
这边正犯难,突然之间解语花就举起枪瞄准了正中的那堆炸药。吴邪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模模糊糊听到胖子好像叫了一声“花姑娘”,然后就是枪响和炸药爆炸的巨响,一瞬间空地中间迸出极刺眼的强光,火焰混着滚滚的烟尘就升了起来。强劲的气浪把藤蔓上的几个人冲得不停打转,解语花极力保持着平衡,肩膀依然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说不上太疼,但凭感觉肯定也是青紫一块。爆炸的轰鸣当中响起巨蛇濒死的嘶吼,说不出的凄厉,直听得人背后发寒。
也就是爆炸的一瞬间,黑瞎子猛地一个扑倒了身边的张起灵,两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滚出几米,然后死死趴在地上护住了头部。炸药爆炸时会形成一个死角安全区域,这个区域往往只是炸药包和地面之间三十度夹角的一个小范围,黑瞎子只能赌一把,死死趴在地上护住了要害,身后灼热的气息一浪接着一浪,不停有碎裂开来的石块砸在两个人身上。
突然咚的一声,似乎有个什么重物从天空上落下来掉到两个人面前,张起灵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看过去,竟然是那白斑大蛇的头,巨大得犹如卡车头一般的蛇头被炸药齐颈炸断,了无生气地落在两个人面前的尘埃里,猩红的信子从无力张开的巨口当中拖了出来,滴着腥臭的血液和唾液。
“好家伙,直接把脑袋给炸下来了。”黑瞎子嘿嘿笑着看了看旁边的张起灵,脸上的表情颇有那么几分看好戏的意思,“你家小天真这次还挺靠谱的。”
背后的爆炸声慢慢减弱,灼目刺眼的光芒和气浪也一点点消失,张起灵默不作声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了看岩壁上面。上头吴邪看到张起灵的那一瞬间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挥着手相当开心地喊了几声“小哥小哥”突然又表情一变,二话不说就端起了枪口。
张起灵一愣,随即飞快反应过来转身向后看去,另外一条额头上带着红斑的大蛇竟然没有被刚刚那一下子炸死,此刻伏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又颤颤巍巍地昂起了蛇头。这蛇已经被炸得相当狼狈,估计也就是拼死拼活吊着那最后一口气,但即使如此,也依然是不不容小觑的威胁。
黑瞎子脑子一炸,咬牙就是一句地道的国骂。眼下炸药是肯定没有库存了,一时之间他真有点不知道还能拿什么来对付这条千年的长虫。一边暗骂一边探手去摸背后的枪和腰间的匕首,这一摸之下右手碰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皱着眉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无邪前阵子硬塞给他的汽油。黑瞎子咧了咧嘴突然又是一脸的调笑,把那罐一升装的汽油掏出来冲张起灵晃了晃,随后就撒腿朝对面的岩壁跑过去。
张起灵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疑惑,而后是一瞬间的鄙夷,随后就跟在那男人后面也冲着岩壁跑。上面的几个人一时之间有点摸不清底下那俩家伙是想干嘛,胖子和潘子冲蛇头放了几枪的功夫两人已经爬上来七八米,黑瞎子冲吴邪打了个手势,嘿嘿笑着喊道:“小三爷,汽油!”
“汽油?”吴邪一时间有点疑惑,但依然身体快过脑子,条件反射一般就掏出剩下的两罐汽油扔了下去,黑瞎子旁边的张起灵稳稳接住。
那大蛇苟延残喘着跟在两人后面,气势上弱了很多,三米来长的獠牙却依旧闪着寒光。张起灵接好汽油回头看去,就见那大长虫已经爬到两人背后,嘶吼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张起灵眉头一皱,右手攥着黑金古刀左手捧着两罐汽油,脚一蹬一蹿竟然直直就冲那巨蛇冲了过去,一弯腰身子一缩就落在巨蛇口中。
“他娘的张起灵你——”上面吴邪一急就不经考虑地骂了出来,话还没骂完就见张起灵缩着身子把黑金古刀竖着往前一伸,同时巨蛇狠狠咬了下去。这一咬之下明显看到张起灵身子一颤,吴邪头皮一阵发麻,定睛一看却是黑金古刀死死撑住了巨蛇的嘴,刀刃贯穿了巨蛇的舌头刀柄死死顶住了上颚,那蛇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把嘴合上。
接着张起灵就把左手那两罐汽油打开来,统统倒进了巨蛇的嘴巴里,散发着浓烈气味的液体飞快顺着喉咙流进巨蛇身体里面。黑瞎子也在这时赶到,他像是泰山一样扯着一条藤蔓晃晃悠悠地荡了过来,然后松开手相当利落地也落在了巨蟒嘴巴里面,毫不犹豫拧开自己怀里的汽油就冲巨蛇腥臭的喉咙眼倒了进去,一边倒一边挺愉悦地吹了个口哨。
整整三升汽油就这么被灌进了巨蛇胃里,黑瞎子嘴角带着调笑掏出几枚火折子来,点燃就丢进了巨蛇喉咙里。顿时一簇极耀眼的火光冒了出来,巨蛇的体内燃起熊熊火焰,整个身体都剧烈颤抖起来,大张的嘴巴里发出凄惨至极的嘶吼。张起灵只觉得眼前一阵强光刺得眼睛有点发晕,他摇摇头眯起了眼睛推了推身边的黑瞎子,想让他快点顺着藤蔓爬上去,却见那男人蹲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瞎子。”张起灵沉着嗓子开口,火焰已经顺着肠道直直烧进了巨蛇身体里面,这活了年前的畜生明显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倒在地上不停翻滚。
“哑巴......”黑瞎子声音有点纳纳的,跟刚睡醒一样,脸上神态也相当茫然。张起灵一瞬间明白过来——刚刚燃烧出的强光让黑瞎子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了,只是,这次不知道是暂时性还是永久性。他心里有点窝火,左手不由分说攥住了黑瞎子的后领,右手一用力把黑金古刀抽了出来,然后趁着巨蛇的牙齿咬合前拽着身边的男人蹿了出去,飞快跑到岩壁边攥住了两条藤蔓。
“抓着,走。”张起灵把一条藤蔓塞进黑瞎子手里,然后推了他一把,自己就开始先向上爬去。黑瞎子出奇地安静,没说话也没笑没闹,安安静静地攥住了藤蔓就向上攀爬起来,动作竟然也不比旁边的张起灵慢多少,只是脸上一直带着那种微妙的表情。像是一个一直很闹腾的孩子突然之间学乖了,安静得不可思议。
下面巨蛇的嘶吼渐渐弱了下来,张起灵回头看,见那东西终于伏在尘土当中一动不动,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烧焦的味道来,混着那东西身上的腥臭。
“他娘的,真行啊你俩。”胖子在上面凑了过来,冲着黑瞎子比了个大拇指。他知道这种恭维的话跟小哥说纯粹是自讨没趣,那个成天到晚没一句话的闷油瓶子压根不可能跟他抬杠,于是相当识趣地选择了素来很能侃的黑瞎子。然而这次黑瞎子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大家都觉得他肯定会嘿嘿笑着来一句死不正经的话,然后跟胖子抬杠互相调侃的时候,那戴墨镜的男人却什么动作也没,只是若有所思一般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甚至没看胖子一眼。
胖子没想到这次还是讨了个没趣,皱了皱眉还没等开口,一旁的解语花先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顺着藤蔓往下滑了一点凑到黑瞎子身边,一句“瞎子”还没说完,几个人攀附着的岩壁突然就剧烈晃动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吴邪脑子里飞快地把几个人一路上的行径过了一遍,就算是他们使用的炸药引起了山体坍塌,也不可能这个时候才开始感觉到晃动,一定是其他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是这个“其他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一时之间真的没有一点头绪。
正愣神间,一旁的潘子突然把枪收起来就是一句清晰地道的国骂:“他娘的,小三爷,这是地震!”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42:00 +0800 CST  
“地震?”吴邪脑子一瞬间有点短路,他旁边的解语花也跟着有点短路。如果说这时候山体轰隆隆作响,然后跑出来一个什么张牙舞爪的怪物,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几个人合力把它放倒也就完事儿了。可是此时此刻突然碰上地震,吴邪突然觉得这种危机对他们而言有点......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人有那么点不知道如何面对。
“抓紧身边牢固的地方,保护好头!”最后还是当过兵的潘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地震了,纷纷抓紧了自己身边的藤蔓把身体蜷了起来,牢牢固定住,同时保护好柔软的要害部位。
解语花凑在黑瞎子身边,那戴着墨镜的男人从爬上来开始就有点不太正常,安靖得离谱,像是在安安分分地等着什么东西。也只有黑瞎子自己知道,他确实是在等——等着或许下一秒,他的眼睛就又能看见东西了。
“瞎子?”小九爷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山体和石块崩裂坍塌的巨响当中让人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你怎么了。”
黑瞎子没说话,只笑着摇摇头,然后又安安静静地伏了下去。再等等吧,说不定再等等,就又能看到东西了,说不定这次爆盲也只是暂时性的。
解语花狐疑地皱起眉头,不怎么好的预感在心头堆积得越来越重。他突然想到,黑瞎子可能看不见了。这个想法还没有得到证实,身下的岩壁突然猛烈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更多的土块和碎石从头顶掉落了下来。混乱之中吴邪似乎喊了一句什么,然后边上的胖子接着大叫:“不行啊小天真,得快点爬上去!不然爷几个就给埋里面了!”
吴邪紧紧咬了咬牙。按照往常的观念,在遇到地震的时候乱跑是相当危险的做法,最好就是找到一个掩体保护好自己的要害,然后呆在掩体处乖乖不要动。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就像胖子说的,如果再不动的话几个人可能真的就要被埋在里面。他身边的张起灵波澜不惊地看了吴邪一眼,突然手腕一用力把吴邪拦腰捞了过来,接着扯着他就开始顺着藤蔓往上爬。
“哎,小哥——”吴邪知道闷油瓶是想带着自己爬到岩壁上面去,只意思意思推了推他的肩膀就很自觉地抓住旁边一棵藤蔓,相当配合地自己动手开始攀爬,一边爬一边冲后面的人打了个呼哨,喊道:“快走快走,爬上去!”
胖子回头喊了解语花一声,随后就开始跟着往上爬,解语花在下面看着只能看见他大屁股一拱一拱,动作不太雅观不太好看,但是速度绝对可观。小九爷一边在心里想着这胖子还挺灵巧,一边推了推身边的黑瞎子:“瞎子,走了。”
黑瞎子向另外一边侧着脸,解语花只能看见这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颚和被头发挡了一半的耳朵。那人并没有像往常那般一边调笑一边跟自己开始行动,相反,他依然安静得有得诡异。解语花以为他是没听到,又凑近了一点,提高几分声音叫了一句“瞎子”。
黑瞎子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转过了头,脸上表情有点蒙擦擦,张着嘴思量了好一阵子才纳纳地说:“哦。你先走。”
解语花皱起了眉毛,心里那种不安的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莫名其妙的念头驱使之下他猛地伸出手,那手直直就朝着黑瞎子的墨镜去了。如果放在以往,那男人肯定是拼死护着自己一副墨镜不让人碰,然而这次,解语花轻而易举就摘掉了那人脸上的黑墨镜。
纯黑镜片之下的眼睛很漂亮,深眼窝高眉骨,线条立体利落,眼珠是淡淡的灰色。只是那双眼睛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任何焦距,呆滞木讷得像是两颗玻璃球。解语花的心一沉,这明显是一双看不见东西的眼睛。
那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墨镜被抢了,心里一急就要伸手去抢回来,却无奈什么也看不到,伸出去的手只好僵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办。解语花皱了皱眉,心里的滋味不大好受。他把心里一波一波涌上来的酸楚统统抛到一边去,不由分说地拉起黑瞎子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后凑过去把那个比自己稍高的男人揽了过来。
“花儿爷,你——”黑瞎子的声音有点纳纳有点茫然,带着那么一丝自嘲,还破天荒地有点不自在在那面,听着就跟吴邪的那句“那多不好意思”一样让人有点想发笑。
“别多话,走,爬出去。”解语花相当言简意赅地丢下几句话,带着黑瞎子就开始往上爬。这种一手架着人一手攥着藤蔓的姿势相当费力气,解家小九爷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何况硬拼力气这事儿确实不是他的强项。一边爬着,他心里就开始奇怪起来,黑瞎子真的看不见了怎么就跟突然换了个人一样,整个人的气场性格都给变了。如果换在寻常时候,自己来搀他,他肯定是要一边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一边动手动脚的。想着想着有点好笑,就扭头看着身边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黑瞎子好奇地挑了挑眉毛。他突然有点理解别人的心情了——以往他戴着那副墨镜,没有人能看出来他眼睛里面到底是什么情绪什么想法,只看得到他的笑。这种笑可以有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含义,别人看不清,就只能去猜,猜着猜着往往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眼下情况刚好来了个对调,看不见的是他,他听到身边的解语花笑却看不到那人的眉眼,一时之间真的有点不知道那人在笑什么。
“没什么。”解语花收了言语间的笑意,“突然觉得你这样挺好玩。”
“哦——”有点夸张地拉长了调子,脸上却依旧是那种纳纳的茫然的表情,黑瞎子说完就把自己的手从解语花肩膀上放了下来,摸索了一阵子攥住一根藤蔓,“花儿爷,瞎子自己能行。”
解语花知道眼下不是跟他较劲的时候,索性由了他,放开手就跟在那人旁边并排向上爬。山体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不断有碎裂开来的土块和石头从头顶上滚落下来,轰隆隆的鸣响当中隐隐约约夹杂着胖子潘子底气十足的国骂。
解语花眯着眼抬头向上看,这岩壁已经爬了能有一多半,再加把力在山体完全坍塌之前爬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正想着突然山体猛地一颤,他手中正抓着的一块石块同时传来一阵让人并不怎么安心的抖动,明显有了松动的迹象。解语花皱着眉头咬了咬下唇,当机立断脚下踩准了一个点准备转移到另外一块石块旁边去,谁知还没等站稳脚,手中那块石头就连带着泥土从山体里掉落了出来,解语花上半身当即一个不稳向后倒下去。
“瞎子——”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语气并不是多慌乱音调也不高,似乎只是稀疏平常地那么唤了一声,这一声却让他旁边的黑瞎子警铃大作。解语花仅靠双脚的力量勉励维持着平衡,上半身依然是一个向后仰的姿势,很可能下一秒就再也撑不住掉下去。而这个时候,他旁边的黑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他却看见那戴着墨镜的男人飞快闪过来伸出手,手掌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然后伸过来在虚空当中捞了几把,好不容易胡乱抓住了解语花的衣领。黑瞎子脸上闪过一丝安心,手腕连带着胳膊一用力把解语花整个人提了上来,让他重新找了个支点稳住自己。被抓着衣领提上来的感觉一点不舒服,小九爷攀在藤蔓上咳了几声顺了顺气,片刻不敢耽误接着往上爬。
他身边的黑瞎子依旧不说话,沉默安静得很是反常。山体的震动渐渐减弱,最终完全停止,头顶上稀稀落落往下砸的土块石块也停了下来。解语花扭头向下面看了看,两条巨蛇的尸体竟然已被坍塌的山体掩埋得一干二净,岩壁上离地面七八米的地方也都被掩埋了起来。他突然之间有点后怕,如果几个人只是窝在岩壁上乖乖等地震过去,说不定真就给埋在了里面。抬头看了看上面,吴邪喘得很厉害,平日里算得上是斯文白净的一张脸几乎涨成猪肝色,抓着藤蔓的手都有点抖。看这个样子,自己这发小的体力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胖子和潘子在稍稍下面一点的地方。先前胖子嫌这地方热,硬是脱了冲锋衣塞在背包里,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单衣,此刻那衣服前胸后背湿淋淋的全都是汗渍。解语花自己的双腿和手臂也有点酸软,一停下来就觉得肌肉隐隐作痛。他啧了一声没说话,强迫自己已经极度疲劳的身体再次重复起攀爬的动作。
地震过去之后整个山体就平静了下来,没有轰隆隆的坍塌声,也没了几个人粗犷的国骂,四周一时之间安静得有点不可思议。人在危机之后的平静当中特别容易感到劳累,眼下就是这种情况,如果不是一松手就可能抓不住藤蔓掉下去摔得粉碎,岩壁之上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休息,解语花真的可能会坚持不住提议找个地方先歇歇。
攀爬的动作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几乎是仅靠着意志的力量一点一点往上爬。他突然想起几个月之前那个唐朝的合葬墓,当整个墓室快要坍塌的时候,他和黑瞎子攀在一根金丝楠木的柱子上,踩着上面精致的浮雕一点一点往上爬。好几个月之前的事,却像是昨天才发生的。那之后又发生了诸多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些事情突然之间挤进了解语花的脑子,让他一时之间有点记不清。他扭头看了看黑瞎子安静的侧脸,没力气去微笑,所以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看着。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跟黑瞎子一起走过这么多。这是第一次,有人能让他解家小九爷觉得,自己身边不管怎么样还是有个人的。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传来胖子如释重负的骂娘声:“他娘的,终于爬上来了,累死你胖爷爷了!”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44:00 +0800 CST  
解语花机械地咧了咧嘴角,自己也知道这个笑容一定难看之极。他跟黑瞎子互相搀扶拖拽着爬上岩壁,膝盖碰触到平缓地面的一瞬间整个人几乎就瘫软了下来。外面的气温依旧挺低,二月里的西安气候明显算不上温暖宜人,地面上甚至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解语花大致扫了一眼地面上的情况,确定几个人都在,没有人出事之后他就蹭到了一棵树旁边,靠着树干长长出了口气。黑瞎子也摸索着蹭过来,靠在他旁边,静静地不说话。经过长期煎熬之后已经酸痛难耐的肌肉瞬间得到了放松,解语花舒服得完全不想动,眼睛都慢慢合了起来。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一样不断诱惑着他。他意思意思动了动手指,算是反抗,然后就任由自己沉浸进了这片黑暗当中......
“花儿爷。”朦朦胧胧当中似乎有人这么叫了一声,听那声音,是黑瞎子。解语花没睁眼,喉咙里哼哼了两声表示自己听到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看不见了。”那人又这么说道。语气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一丁点情绪。解语花心里笑骂,这口气简直跟那哑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没事装什么忧郁。骂完了,喉咙里又哼哼了两声,懒洋洋地开口道:“去治。”
“花儿爷。”黑瞎子的声音听着还挺有精神,“你枪呢?给我。”
解语花皱眉。他现在累得要死,眼睛都懒得睁,要他去找枪他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虽是如此,却也不情愿地动了动手,把那柄手枪从自己腰上扯了下来,软绵绵地伸手递给黑瞎子。
“谢了啊,花儿爷。”黑瞎子似乎笑了,笑声低低的,有点沙哑。
“德行。”解语花笑骂,从四肢传来的触感全都显得一点不真实,连耳边黑瞎子的声音都是模模糊糊的。太累了。他对自己说,回去好好歇歇吧。又闭眼养了一会儿神,他终于开始好奇黑瞎子要枪干什么。
“瞎子,你——”解语花说着睁开眼睛侧过头去。
几乎是同时,毫无预兆地响起一声枪响。
解语花错愕地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混着脑浆从那人太阳穴的伤口里迸出来,薄薄一层新雪立刻洒上触目惊心的殷红。两个人离得太近,温热猩红的血液一瞬间溅了解语花一脸,然后在寒冬的空气里慢慢冷却。
“瞎......子?”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黑瞎子用刚刚自己给他的那把手枪,对着太阳穴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47:00 +0800 CST  
【今天暂时先更新到这里,有点晚了,剩下的花错第三部和番外明天放出来,祝大家食用愉快】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3 23:48:00 +0800 CST  
帖子居然沉到这么后面去了,朕找了好久!
下面开始更新


【花错叁】
解语花的意识像是飘荡在一片沼泽里,粘稠且黑暗,每一丝空气都胶着着不让他从中脱离,人像是陷入浓稠的胶水当中一般,每一个毛孔都被堵住无法呼吸。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太阳穴上的枪口清晰可见,身下白得干净的雪地一点点染上触目惊心的猩红。
“瞎子......”解语花茫然地张了张嘴,却只是徒劳地唤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雪地上的猩红不断扩大,他身边的那个人就那么了无生气地躺着,双唇微张,周身没有一丁点温热的气息。四周安静得有点诡异。意识一点一点从粘稠胶着的状态当中抽离出来,解语花终于感觉到自己周身有点发冷,垂在身侧的手有点抖。他起身,慢慢凑过去,伸手推了推躺在雪地上的那人,好像是去叫醒他一般。
“瞎子......瞎子?”
回应他的只有沉寂。
“瞎子!”
猛地从混沌当中脱离,解语花惊坐起来,徒劳无益向前伸出的手当然什么都没有抓到。他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的一片白,有点回不过神来。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床单被子很温暖很干净,房间是单调的白色,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
“哟,醒了啊花姑娘。”
耳边传来的声音很粗犷,带着调笑,吐字不是很清晰,好像在咀嚼什么东西。解语花的大脑模模糊糊做出这么个判断,然后回过头去,就看到胖子坐在他床沿,正在啃苹果。他皱了皱眉头没说话,那人啃着苹果又开口了。
“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还没缓过来啊,得,你再歇歇?要不给你叫个小护士来看看。”胖子三两口吃掉了剩下的苹果,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盒抽了一张出来,大咧咧地抹了抹手,“不然你就再睡会,没事儿胖爷可出去了。”
解语花依旧保持着那个皱眉的表情,低头看着床单也不说话,愣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了看胖子,“我怎么在这。”
“嗨,你这问题问的。”胖子好像听了什么很好笑的问题一样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要是不在这的话你估计就交代了!”
他看着床上解语花迷惑不解的表情,往前挺了挺肚子坐直了一点,摆出一副准备从长计议的架势来:“你刚从那坑里爬上来,估计是看眼下没事儿了不用担心了,结果神经一放松,靠着那树干就睡过去了。睡得那叫一个死啊,兄弟几个都给你吓着了,怎么拍也拍不醒,还以为你要光荣了呢。”说到这他顿了顿,伸手又从床头柜的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嘎嘣脆,“解家伙计就是心思细会来事儿哈,这苹果一个个敢情都是正宗的阿克苏苹果......跑远了跑远了,你看我这嘴。哎呦话说那眼睛兄也真是个够意思的,非要自己背着你,换谁都不行。看不出他跟你交情还挺深啊,自己都看不见了还......”
说到这里的话被解语花以十分突兀的方式打断——他突然探过来半个身子,右手五指牢牢抓住了胖子的胳膊。胖子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突然从床上坐得笔直的解家小九爷,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慢慢把手里的苹果举到嘴边啃了一口,果肉清脆甘甜,却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味。细细把这块苹果嚼了嚼,胖子才砸了咂嘴开口:“那啥,花姑娘,你这是——”
“瞎子呢。”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解语花几乎已经做好了收到最坏答案的打算,瞎子在自己面前开枪自杀的画面像是磨不掉的符号一样深深印进了他的脑子里,他怕这句话一问出口,得到的回答真的就是那句冷冰冰的“瞎子已经死了”。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在他脑子里不停地晃荡,那个声音用一种强势嚣张得横行霸道的姿态,告诉自己,就算瞎子死了又怎样,死了也是爷的人,爷得知道他在哪。
胖子听完这句话,就有点发愣。他愣了那么两三秒,这两三秒的时间对于对面的解语花而言,却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这两三秒的时间里他做了无数种打算,好的坏的,然后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接受每一种自己臆造出来的后果。
短暂的沉默之后,胖子“嗨”了一声,又拍了拍大腿,脸上的表情一瞬间从错愕转为以往的大大咧咧:“我说花姑娘,胖爷还当是什么事儿呢神神叨叨怪吓人的,早说啊,你胖爷爷上年纪了经不起你这一惊一乍的。”
解语花耐着性子听他唠叨完了大段大段的废话,然后才看那胖子一边啃苹果一边指了指身后:“眼镜兄就在对面病房躺着呢,人家身体素质比你好,醒了好一阵子了,就是眼睛......”
“行,我知道,你不用说了。”解语花身子又往后一仰靠在床头,大半个身体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这才觉得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开始该酸的酸该疼的疼,疼得特别真切,这种真切让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好歹不是在做梦。他抬眼看了看依然坐在床边啃苹果的胖子,慢悠悠地开口:“你出去歇着吧,爱吃苹果就拿几个走,不够我教手底下人再送来。”
“哎哟花姑娘你胖爷爷等的就是这句话,到底是明白人。”胖子一边嘻嘻哈哈一边往兜里揣了几个苹果,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看,“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按你床头那个玩意儿啊,一按护士就来,这的小护士一个个白白净净的水灵着呢......”
胖子走后,空荡荡的病房里一时之间显得有点冷清。解语花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双手出神,思绪慢慢冷静下来之后,他的脑袋便又开始运作起来。这一运作,越发肯定瞎子在自己面前开枪自杀那一幕,不过是个梦。他清楚这个男人有多骄傲多桀骜,也清楚眼睛的问题对于黑瞎子而言有多微妙,正是因为这种清楚,他才怕这人做出什么过格的举动来。说白了,是因为自己太担心,以至于担心得梦见了这么一出。想到这,解语花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于是兀自在床上咧了咧嘴准备下地。
脚尖接触到地面那一刹那的感觉稍微有点不真实,双腿没什么力气,浑身几处肌肉酸痛,伤口也还没好利索,好在还不太影响走路。站在原地顺了顺气,解语花就往前迈开了脚步。胖子说瞎子就在对面那病房。
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解语花迟疑了那么一会儿,手举在半空思索是不是该敲个门,万一瞎子在睡觉过去吵醒了他是不是不太好。脑子里七扭八歪的东西还没转完,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小护士抱着个文件夹低着头就走了出来,差点撞进解语花怀里。
“哎呀......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没撞到你把?”小护士忽闪着一双眼睛慌张地抬头,跟小鹿一样无措。解语花应付着摆了摆手说没事,也懒得拿出往日里优雅从容的气度来,心里只想着这下可好,不用考虑要不要敲门这么个事儿了。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又往前走了几步,自然而然地看见了床上的黑瞎子,自然而然地听到对方问了一句“花儿?”,自然而然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解家小九爷自认拿捏得十分好、十分到位,语气不焦不躁不卑不吭不冷不热,就是干干净净的、最自然不过的一个“嗯”,黑瞎子就算再怎么不要脸,也不能从这么寡味的一声“嗯”里脑补出什么东西来。尽管如此,他还是做好了面对那人大批大批玩笑话和荤段子的准备。
然而事实证明,解语花这些担忧和准备明显是多余的。
黑瞎子听见他这一声“嗯”之后,摸索着往旁边让了让,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下,然后就再没说什么。
安静得出奇。
解语花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门边靠着墙,开始皱着眉头打量眼前这个人。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4 19:03:00 +0800 CST  
其实,他们两个顶多也就几十个小时没见。解语花靠在门边的墙上微微向后仰着头想,几十个小时而已,黑瞎子怎么就沧桑了这么多。那人盘腿坐在床上,肩背没有挺起来,连带着腰都往前弓着,很随意很放松的一个姿势,放松到有点颓废。白色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还是显得突兀,这种强烈的反差和对比,解语花不管看多少次也依旧无法习惯。病号服的上衣扣子没扣好,露出一大片胸膛,上面新伤叠旧伤斑斑驳驳的一大片。黑瞎子脸上没有戴墨镜,这是最违和的地方,那墨镜往日里是片刻都不会离开他的脸的。原本该架着那副墨镜的地方眼下缠了一层纱布,干净突兀的白色一层层缠在这男人脸上,看不见那双眼睛里此刻该是个什么神色。
解语花突然发现,黑瞎子下巴上冒出了短短的一截胡茬,这胡茬让他看上去平白无故地有了那么几分落拓,像是个落难逃亡的流民。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好一会儿没说话。过了约莫有一分多钟,黑瞎子对着门口的方向侧了侧头,“你不过来坐坐?”
解语花保持着仰着下巴挑着眉毛的姿势斟酌了一会儿,忽地就咧开嘴角笑了:“感觉还挺灵敏的嘛,知道我没过去。”
“花儿爷,这笑话不好笑。”黑瞎子声音有点讪讪的,说着习惯性抬手去摸鼻梁,一摸就摸到鼻梁上方厚厚的一层纱布,于是那男人的眉似乎是挺不爽地皱了一下。
解语花径直走过去扶着床坐下,呼出一口气。身上的伤疼得还是挺厉害,这么几步路,居然就有点受不住。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轻松点:“医生怎么说的?”
“废了。”出乎意料地,黑瞎子回答得倒是相当干净利索,没有一点犹豫也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种爽利决绝的态度一瞬间让解语花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然而这一瞬间的尴尬之后他也就释然——黑瞎子是什么人,他不是那种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软货。但这种释然过后,依然有什么东西压在他小九爷的心上,压得他有点不舒服。他很轻易地发现,黑瞎子变了,他身上的那股子气变了。
之前的黑瞎子站在面前,他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这男人身上好不收敛的、肆意的张狂,他投在自己身上脸上的目光就好像X光一样毫不隐藏地想要将人看穿,丝毫不回避心里的那份赞赏、狂热,甚至占有欲和情欲。黑瞎子是个很狂的人,张狂肆意但懂得拿捏分寸,轻佻外表下藏着的深沉城缄默怕是不亚于哑巴张。然而现在眼前这个黑瞎子,似乎将那种分寸拿捏得太好了,好过了头。
他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床上,周身是一片干净朴素的白,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一个多余的动作,以往总是上挑的嘴角也拉成了一条直线。解语花突然想起道上流传的一句话来。都说哑巴张“麒麟一笑阎王绕道”,殊不知当那总是笑嘻嘻的黑瞎子收起了笑容的时候,往往比阎王还可怕。确实,根据以往的相处经历,摘掉脸上笑容之后的黑瞎子总是给人一种十分可怕的压迫感,突然之间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的强压丝毫不给人任何一丁点余地。可现在,面对这个脸上没有笑容的黑瞎子,解语花丝毫感受不到什么压迫感什么往常的张扬狂放,有的仅是一种安静,安静得近乎颓废。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朝那人靠了过去。黑瞎子感受到慢慢接近的温度,抬起手来似乎想碰触眼前的人,但那手离开床单两秒钟之后就又不留痕迹地放了回去。这一幕被解语花一点不差地收进眼里,心底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没来由地就一阵堵得慌。
又是毫无预兆且沉闷的沉默。
解语花等了一会儿,见眼前这人丝毫没有主动打破沉默的意思,于是只好清了清嗓子自己先开口:“你的伤怎么样?”
“不碍事儿。”全然不放在心上的轻松语气,熟悉得很,只是少了往日的调笑,“几天就好了。”
“我听胖子说,是你把我背回来的。”解语花又靠近了一点,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
“嗯。你一出斗就晕过去了,怎么也叫不醒,还说梦话。”黑瞎子说着咧了咧嘴嘴角,做出一个大概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别人背,我不放心。虽然自己这眼睛......”
解语花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说梦话?”
“可不是么。”黑瞎子干笑了两声,“也不知道都梦到了些什么,梦里不安分得很,紧紧攥着我的衣服不撒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我都说什么了。”小九爷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很是凝重的表情来。
“忘了。”又是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利落得让人生疑。解语花凑过来,身子前倾盯着黑瞎子的脸看了几秒钟,越发觉得看不出丝毫破绽。于是他把脖子缩回去,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我梦到......你死了。”
“嗯。”
“我梦到你的眼睛......瞎了。然后,你向我要了一支枪,就在我面前自杀了。”解语花的语气是平铺直叙的,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明天的早餐一般,不带丝毫的感情,“梦里你就躺在我面前,太阳穴上一个枪眼,不停往外流血,雪地上红了一大片。”
沉默。安静到让人觉得压抑的沉默。之后黑瞎子直起了腰来,深吸进一口气:“不可能的事儿。“
解语花原本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说完这单调的几个字,那人就又恢复了沉默。他微微挑起眉头看着自己对面的黑瞎子,舔了舔上唇:“说真的,我还真挺怕你——想不开,一枪把自己给崩了。”黑瞎子听了这话只咧咧嘴巴算是笑,不说话,于是解语花只好又兀自说下去:“怎么,想开了,接受了?”
黑瞎子裂着的嘴僵了僵,然后继续上勾,勾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容:“这不是......没办法么。”
“医生看过了没,怎么说的。”
“看了,可以动手术,20%的几率能治好。”
解语花收回目光,盯着自己干净圆润的指甲看了片刻:“瞎子,后悔了没?要是你那时候乖乖听我的安排去治眼睛,好歹还有30%的机会,现在倒好。”
“手术在半个月以后。”黑瞎子没有接解语花的话,而是径自把自己的东西说了下去,“医生说,得先养养身子。”

楼主 墨守柒  发布于 2014-12-14 19:03:00 +0800 CST  

楼主:墨守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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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4-12-14 04:5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2-11 09:58:4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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