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盛唐相思(黑花主,温暖治愈系,唐代历史向)

年轻男子身着墨金袍子,在觥筹交盏之间看到了一片残荷和一艘弱舟,于是撩起舱内的隔纱,缓缓探身走了出去。

堇色绣裙的女子坐等了许久,终究忍不住跟着出了去:“看什么?”

年轻男子在唇边竖起一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前方的一艘小船。那船上正坐着个浑身湿漉漉如鲛人一般的少年,墨色头发洒洒披着半个身子,露着一截小腿,与身边人小声说着什么。

“端正纤柔如玉削。”男子叹了叹:“这般玉足,怎生得就长到男儿身上了?真是可惜了。”

女子噗嗤地一声笑:“纤腰婉约步金莲。妖君倾国,犹自至今传。”她的广袖沾了水,又拿眼斜斜去看他:“看中那人了?”

男子摇摇头:“若是女子还可肖想一下。既然是男子,便也罢了。”他又看了那船上的人一眼,见个个都是相貌端正的公子,从芙蓉池底采了莲藕上来。笑道:“这是谁家的公子?明明一看就是不愁吃喝的模样,偏生要来这里偷莲藕?”

“原来陛下不认得他们?”女子努了努嘴:“你看中的那人是太常寺丞,叫解雨臣。”

“原来那般年轻已是在朝中做官的人了?”这位神情闲散的大唐皇帝难得的皱起了眉:“难怪朕不认得。”他对身边的女子道:“既然如此。婉儿,去叫这几位公子上我们的船同饮一番。”

上官婉儿拿袖子掩了嘴笑:“还说没看上人家呢,这会又要请他们来吃酒了。”

李旦回头冲她笑了笑:“你这是吃味了?罢了,既然是朝中官员,朕也懒得见。”

“做皇帝能做到陛下这般,也实在难得了。”上官婉儿毫不避讳道:“连手下官员都不认不见。”

“朝中既然有阿娘在,朕也懒得理那劳什子事情。”李旦又将目光放在那边小船上,高声吟道:“棹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

上官婉儿捂住他的嘴,娇笑道:“陛下也不怕忌讳,吟这些前朝亡国之君的歌赋。”

“梁元帝可是才子,这《采莲赋》也是恰如其分。”李旦拍了拍脑袋:“忽而又想起另一首恰好的句子,你听听。”

他慢慢念道:“复有濯宫年少,期门公子。翠发蛾眉,赬唇皓齿……”

上官婉儿收了笑打断道:“王勃的《采莲赋》是好,可惜他也是天不假年之人。这篇赋里我只喜欢两句。”她又缓缓念道:“披惜时岁兮易晚,伤君王兮未知。”

李旦心神一动:“你这是在说朕罢?”他看了一眼有些西沉的夕阳:“知与不知,不过在于愿与不愿。”


黑瞎子顺借着风势隐隐约约将那锦船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明白他们两人是在谈论解雨臣,当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他跳上船,拿了一席披风将解雨臣包了个严实,又揽住了他的肩头不撤手。

“那人是……皇帝?”黑瞎子问道:“就是那个无所事事拘于后宫的李旦?”

“当真?”吴邪也看了一眼,倒见得那人身边站了一个秀美女子,两人正低头说话,道:“趁那位陛下还没找上我们,快走吧。”

“我们又没偷没抢的,恁他是不是皇帝又能如何?”解雨臣低头数了数采上的藕节。

吴邪扇子一收道:“还是快走罢,难道你还要等那位皇帝将那些褒扬采莲美人的话一句句都挑出来夸你一遍不成?”

张起灵在船尾稍一使力,小舟便荡荡而去,远离了那艘锦帆。

解雨臣心思全然不在那边皇帝身上,只又将莲藕看了几眼,扔了几个坏的,叹气道:“不够的。”

黑瞎子听得迷糊:“什么不够的?”

“胭脂藕。”他认真地看着黑瞎子道:“就这么几个,顶多做两碗桂花糖藕。一碗给吴邪,没你的份了。”

吴邪哑然失笑:“小花你尽管吃去,我跟小哥都不爱吃甜的。”

解雨臣嘟嘟囔囔道:“我可没打算留给张哑巴。”

黑瞎子哈哈大笑道:“行了小解公子。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你要是吃不够,改明儿我再给你弄上两车的莲藕。”他说完,却又探到解雨臣耳边轻声问道:“你不是说吴老板在跟张起灵生气着呢?我看不见得。”

解雨臣也小声道:“连我也犯糊涂了,这两人生气同不生气是一个样的。可我觉得,就在方才,两人一下子又和好了。”

“啧,果真是家务事难断。他两人,又都是那样性子,管不了啦。”黑瞎子感慨了一番。 两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些闲话,直到日落方与吴张两人告了别,分别回了去。


解雨臣与黑瞎子一回到解家便觉得管家解大神色有些奇怪,匆匆忙忙迎了两人进屋又掩了门,使唤走了别的下人。

“公子。”解大一脸凝重问道:“您今日面圣了?”

解雨臣将眉一蹙:“为什么这样问?”

解大拿了一小盒子过来,打开见是一对镶金串珠的玉色足镯:“方才宫里来人,说是陛下赏您的见面礼。”

黑瞎子啪地一声将那盒子合上:“这位皇帝倒有趣,不过远远看了一眼,还摆这么大仗势。”

解雨臣眼珠子转了几转,细想了一回,方吩咐解大道:“知道了,你带去放仓库里就是。”

解大默默点头,又补了句:“这事还请公子细思。”

解雨臣没有回答,只一旁坐了。黑瞎子也随着在他身边坐下,看他皱着眉陷入沉思许久,方推一推他道:“想什么?”

“奇了怪。”解雨臣喃喃道:“李旦平日不理朝政,更别提给官员赏东西了。他这么一来,摆明了好似我跟他有来往似的。别人也就罢了,武后怎么能看的?莫非他知道了我是九门中人,特意给我送东西好让武后疑我投靠李家?”

黑瞎子心里默默想着兴许人家就是看上你了,口上又不好直说,只得遮遮掩掩道:“现在怎么想都是无用,走一步算一步吧。”

解雨臣叹了叹气:“要真跟我想的那样,哪有下一步好走。”

黑瞎子站起身将门掩上,又走回来圈住解雨臣:“你们那位武后当真如此多疑?连这番小事都要上心?”

“历代帝王,哪有不多疑的。”解雨臣道:“朝廷宫廷都是一步走一步险的地儿。你看秦皇汉武、高祖魏王,哪怕是那位太宗,疑心病一犯照样六亲不认。”

“何况武后是个女人,更了不得了。”黑瞎子叹道:“这样活着也不嫌累得慌。换做我,早就不知溜哪去了。”

解雨臣反倒笑了起来:“所以你就只配当个山贼头头,什么帝王将相啊,都是留给武后这种人的。”

解大在安置好了那对烫手山芋,又听到房内两人笑声。他皱眉摇头了一阵,又想起仿佛这样笑声自解家上一代过世后便长久没听过了。

“只求公子凡事不要失了分寸……”他念念叨叨着,便吹熄了几只烛火,上床睡去。

解大的好梦在四更天被一阵急剧的敲门声打断了。

“谁呀。”他的房里离正门要近些,披上衣衫出了房却发现大门已被打开。门外明晃晃站着两列人,细看都是宫人模样。一个老太监站出来,尖细着嗓子问道:“传圣上赦旨,请太常寺丞解雨臣入宫。”

解大心下疑惑,陪笑道:“如今夜深,解丞已是睡下,还请宽慰些时候。”

那太监也并不多话,只点了点头进了门。跟随着来的数十人站在院中,灯笼亮得有些晃眼。

解大走到内室敲门:“公子?”便听到解雨臣的声音道:“知道了,我一会便出去。”

解雨臣吩咐完,转身看到眉头紧紧纠在一起的黑瞎子:“看来是非得走一趟不可了。”他从床上起身,拿了一旁惯穿的檀色宽袖衫穿上。

“你就穿成这样?”黑瞎子二话不说从一旁柜子中取出四品深绯色官服,披在解雨臣身上:“到底是君臣,还是要稳重些好。”

“你发什么疯呢。”解雨臣虽说这,却也将官服穿上,听到黑瞎子问:“你当真要去?”

“我料到如此,却没想到是李旦动作在先。”解雨臣系上金带:“也好,省得我多想。”

“可李旦深夜传唤你,不正坐实了你与他有来往之言?”黑瞎子问道:“你是武后的人,李旦也事事听命于武后,便就是逆旨,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解雨臣摇头道:“毕竟君臣有别。”他将头发绾好,带上官帽:“我到底是他的臣子。”他说着,就要走出去。

黑瞎子将他一把拉入怀中:“别出事。”他道:“他要是敢对你怎么样,我头一个不饶他。”

解雨臣笑了笑:“行了。”便将黑瞎子推开,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09 11:44:00 +0800 CST  
没有人能说清大明宫内到底存在多少间宫殿。在许多犄犄角角的地方,常常存在着一些没有名字的偏殿。

上官婉儿现在就在这样的一间殿里。李旦给她下了一道赦旨,让她深夜鬓斜裳垂就来到这到这里,却发现殿里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烛火都没有。

她的堇色襦裙在月色下显得暧昧不清,让她在这一片不明朗中开始思考这反常的事情。她和李旦的关系,算是秘密,又不算是秘密。夜半幽会算是李旦那醉心诗书、不问朝政的日子里一丝难得的隐秘自由。

可不应该是这般,半夜急诏,又将人晾在一边不管——这不是这位温和的皇帝会做的事情,倒像是那位杀伐决断的太后的手笔。

她的思虑将这个秋夜里发生的一切不寻常都指引向了一个可能。尽管她不愿承认,但不得不惶恐地意识到,拿着皇帝赦旨将她带到这里的人,不是李旦,正是那位太后。

上官婉儿看到殿门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慢慢接近,让她不知出于何种情绪而浑身发颤。她朝着那个身影匍匐下拜:“太后。”

那个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终究走到了她的眼前。上官婉儿看到了她的绣鞋,又将视线慢慢往上移去。下拜的姿势让她觉得自己十分渺小,如同当年初次见到太后。那时她还那么小,却也知道那个女人便是赐死祖父、将自己与母亲押入掖庭为奴的人。

太后知道她是上官仪的孙女,却似乎从没对她产生戒心,她欣赏这个孩子的文采,将只有十三岁的上官婉儿放在身边为诏命。年少的时候,她曾在袖子里藏了短刃为武后梳妆,只需一抖袖便能割破武后的脖子。

可她看到武后倒映在铜镜里的嘴缓缓动着:“你知道么,我死后要为自己立一碑,上面不需要任何一个字。因为不管我怎么书写自己的功绩,后世都只能记住我的阴险狠毒。”武后道:“这一切都缘于我是个女人。”

“婉儿。我为江山做的事,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来做,都足够让他成为千古一帝。而我是个女人,所以我只是个干涉朝政的妖妇。”武后很少笑,可她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那便换个法子让他们记住吧。”

上官婉儿拿着梳子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突然在铜镜中看到一个强大的存在。一个超乎男女、在权力斗争面前坦然笑对的人。武媚娘让她心甘情愿放弃了所谓的复仇,像一只蝼蚁一般专心朝她下拜。更何况武媚娘对她说:“我会让你成为你祖父那样的人。你比你祖父有才华。”

她轻描淡写地在上官婉儿面前谈论她杀死的上官仪,却给了上官婉儿最致命的诱惑——若是上官仪当初果真废了武则天的后位,上官婉儿不过也就是个出生宰相之家的大家闺秀,在悉心教养十几年后嫁给一个兴许面都没见过的男子。而武则天在,她告诉她,我要让你跟你祖父一样,成为宰相。

上官婉儿在宫中朝中八面玲珑,擅于手腕,此刻她却丢下了一切表面的高傲,跪在武后面前作小服低道:“太后,您唤我来?”

武媚娘走近这间宫殿后,殿里就点起了烛火,但却依旧只有她两人。武媚娘绕过她的身子,只低低说了一句:“他还没来?”

上官婉儿不知武后口中的人是谁,自然也不知如何回应。她低着头,一语不发。听到武后道:“婉儿,我对你寄望颇深。”她语气一变:“可你最近做得太过了。”

上官婉儿静静地想着这番话的意思,又听到了另一个脚步声。

武后看到身着绯红官服的解雨臣急匆匆地走入,看到自己的时候似乎愣了一下,但又马上一膝下跪道:“见过太后。”

“深夜传唤,身着齐整官服而来。花卿,莫非你是准备好了的不成?”武后轻问道。

解雨臣不知道自己是否改了脸色:“既传是圣上赦旨,臣顾及君臣礼分,不得不如此。”

武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到上官婉儿:“今日,旦儿给你们俩个都赏了东西。如此看来,毕竟亲疏有别。”

薄衫散乱的上官婉儿发出一声悲呼:“太后!”

武后扬了扬手:“罢了。分辩的话就少说些。婉儿,我只问你,你要跟李旦,还是要跟我?”

上官婉儿道:“自十三岁始,婉儿便是太后的人。”

“很好。可是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好。我总担心你飞了。”武后抬头看了一眼解雨臣:“你也是。”

武后捉住上官婉儿的下巴,将她的脸细细看了一回:“我想放你在我身边,就得明白你是离不开我的。”

上官婉儿敏感地发现道武后没有用那些尊贵的自称,于是她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更加一无所知,她只能道:“太后,婉儿永不叛你。”

武后点了点头,对站在一旁的解雨臣道:“拿你的剑来。”她冷冷地吩咐:“给上官司笔黥面。”

解雨臣从袖中抽出短剑,站在武后面前的时候依旧有些不确定,他回头望了一眼武后,发出了疑问的眼光。

“就写上‘忤逆’二字。”武后道:“也好让人知道,即便是上官婉儿,逆了我的意思,也便是这样。”

解雨臣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神色,他与上官婉儿交情不深,也不算是太怜花惜玉的人。于是他又看了一眼武后及上官婉儿后,便举起短剑下手了。

上官婉儿长得很精致,五官柔和又恰到好处地生在一起。她和武后、太平公主那种大气妩媚的外表不同,锋芒都很好地隐藏在目光后,哪怕是即将被黥面的时候。

解雨臣的短剑饮过太多鲜血,他也不在乎在多一些,于是他下手将剑锋刻在上官婉儿美丽的面庞上。

大明宫内的一个不知名的宫殿传来一阵低低的惨叫声。

武媚娘看到上官婉儿额角边那两个字上墨后,似乎疲惫得很。她起身走了出去,经过解雨臣身边的时候忽而又停下脚步:“女子最钟爱的不过外表。我便毁了她。”

武后侧脸对解雨臣道:“你呢,最钟爱为何物?”

解雨臣他一膝下跪:“恭送太后。”

武后轻声笑了起来:“带她下去吧。”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09 11:45:00 +0800 CST  
上官婉儿捂着脸,鲜血从她的指缝之间流了出来。解雨臣叹了叹气,穿官服一事他并未做多想,谁料到竟助他逃过一劫。

他扶起上官婉儿:“回自己宫去吧。”

上官婉儿犹豫了一下道:“我不能这样回去……”

“那便同我回去。”

解雨臣扶着上官婉儿的手臂走出了殿门,发现那个理应是传召他们的人正匆匆走来。

李旦看到了解雨臣,目光转了几转后还是停留在了上官婉儿的脸上。他被堇裙上的血迹吓住了,张了口只说出:“婉……婉儿。”

上官婉儿将脸撇向一边:“陛下,不是您的错。”她道:“我明白会有这么一天。”

“你一直都是很明白的人。”李旦叹气道,站了一边:“你们走吧。”

解雨臣临走的时候用余光瞥了一眼李旦,见他脸色恢复如昔,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位皇帝同上官婉儿一般,都是很明白的人。

为甚么被武后处罚,为甚么困居后宫,为甚么在一起,为甚么分开……李旦和上官婉儿像是大明宫里开出的最突显又最普通的花。他们明明白白地将情欲与现实分开,将生命的重心放在了“活下去”这一简单的事情。

解雨臣突然觉得,兴许李旦是比上官婉儿更明白的人。但他没有做多想法,因为以后也许是再也不会跟这位皇帝有什么瓜葛了。他是臣子,但他更是武后的人。


两人从车里出来时已近天亮。天空蒙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青色,和上官婉儿脸上“忤逆”二字极为相像。

黑瞎子在门外站了半宿,方看到解雨臣的车回了来。他笑着迎上去,解雨臣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又从车里扶下一位女子。

黑瞎子的笑僵住了,解雨臣看到他脸色的变化,拉住他道:“进屋我同你细说。”

这般一来整个解宅都惊动了。解雨臣屏退了别的下人,只吩咐了两个侍女伺候上官婉儿洗去脸上血迹,又叫了解大来:“你去将我前日采的莲藕捣碎送来。”

黑瞎子一头雾水:“这到底怎么回事?”

解雨臣坐了下来,拿了半杯冷茶喝了个干净,方将事情一一道来。

“没想到武后当真如此多疑,又如此狠心。”黑瞎子想起上官婉儿的脸,便有些喟叹。

解雨臣道:“上官婉儿与朝中多位王公重臣来往甚密,武后如此也是为了用她用得放心。”

正说着,解大便送了捣碎的莲藕进来。上官婉儿也同梳洗了,走了出来:“多谢解丞收留。”

“那日波斯人作乱,多亏你没将我这位朋友的事告诉武后。到底欠你人情。”解雨臣拿过装着莲藕的碗。胭脂藕本色偏红,捣碎后倒真像胭脂一般。他道:“莲藕凉血解毒,对你的刺字有好处。”

上官婉儿看着他将莲藕小心地贴在自己的伤口处,又看了一眼铜镜,发觉额上刺字被胭脂藕一遮,远远看倒好似几瓣梅花。

“解丞此法,几乎可称‘红梅妆’了。”上官婉儿道。

解雨臣笑了笑:“上官司笔若是不愿他人见刺字,可用花黄挡去。”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又看到黑瞎子站在旁边:“我听到武后问你的那话了。”

她侧过美丽的脸问解雨臣:“是他么?”

解雨臣将剩下的胭脂藕扔在屋外,顿了顿道:“是。”

“难怪太后疑我不疑你。”上官婉儿站起身:“罢了,我已无大碍,这就回去了。”


上官婉儿堇色的衣裳渐渐消失在视线中,黑瞎子走到解雨臣身边问他:“她方才说的,武后问了你什么?”

解雨臣想了一回,又轻笑着摇头:“没什么。”

他往后靠在黑瞎子身上,伸手去摸黑瞎子的脸,上面新长了细细的胡渣,有些刺手。

“瞎子。”他说:“你是我的福祉。”

黑瞎子捉住他的手,换成十指相扣的模样:“不,你才是。”



《胭脂藕生慵歌舞 闲从帝王花里度》 完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09 11:46:00 +0800 CST  
碎碎念啊碎碎念:

1. 关于上官婉儿。发现自己一不留心将自己的想法都写到这一章文中去了。(笑)真是非常非常喜欢她。关于上官婉儿的官位,我翻遍了资料也找不到当时她当时具体的女官名字。只说她掌管宫中制诰多年,专掌起草诏令,权力相当于宰相,名分却也只等于司笔太监,所以便杜撰了个“司笔”的官位。关于上官婉儿被黥面,野史说她是因为与张昌宗私通武后才生气黥面,阿删觉得这个理由太小看武后的气量了,一个男宠真不算什么。倒也有别的史学家说过是因为权力斗争,但又无法具体说清。所以便留了个历史的空子给后人钻了~

2. 关于胭脂藕。这个名字是杜撰的,但的确听说过中秋过了的某些藕会是淡红色的。

3. 关于芙蓉池。在隋朝和玄宗后应该是叫曲江池的(西安的姑娘肯定知道~)太宗时期赏给了李泰,但后来李泰死了便似乎是无主了,所以小花他们能偷偷溜进去玩也不算什么(笑)。玄宗后又收归皇帝管了。

4. 啊啊还记得一开始吴邪提到“西方出现二丈余长的星辰”么?那是哈雷彗星。(笑。武后因为哈雷彗星的出现改号“光宅”。

5. 关于那些诗词。除了梁元帝萧绎和王勃那两篇《采莲赋》,其他的都是穿越到晚唐宋代的玩意儿(不写出处了,省得被群嘲)。

6. 再拜~多谢支持~前段日子忙于各种三次元事件加上定期更《解雨臣夫夫》这边被冷落了不少。一定改! ps: 毕业忧郁症发ing,我发现自己的文风是越来越不治愈了……或者说我只负责治愈黑花,不负责其他人了……一定改!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09 11:47:00 +0800 CST  
更新艾特:@の勿忘我の花语@暗黑系的彭格列@泠¢然@腐女子天平@涩涩D果汁@寂凉半夏@天野曦@仟韶@樱花浅溪@guu05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09 11:49:00 +0800 CST  
更新艾特:@放枪爱@Moon沐月@暮羡蝶@阿陌素素@烟雨任平生瑾墨@绿槟子@苜凉凉凉凉@浮生若梦mmmmmm@amanda5212@良辰美景peony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09 11:49:00 +0800 CST  
默默地说一句我来更文了……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23 22:22:00 +0800 CST  
十二 解语年华初冠带 花焰一夜诉幽怀


四方珍奇,皆所积集。说的就是长安的东市。

每个活在长安的人都离不开这个小小的地方。就算一夜北风大雪后,一开坊门,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郎君还是娘子,都如护城河的水一般涌入了这里。

黑瞎子今个儿一到解家,还未说上一句话便被解雨臣推出了门,强拉着上了东市。他心中生疑得很,解雨臣不是爱热闹的人,怎生得今天眼巴巴儿往东市去?

一过东市坊门,天又飘飘扬扬下起了小雪。黑瞎子拉了拉解雨臣的手问道:“没带手炉?”

解雨臣摇摇头:“谁记得那玩意儿。”

黑瞎子举起他的手呵了两口气:“你在这等等我。”说罢便转身钻入一家胡人开的小铺里,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再回来的时候黑瞎子手里拿了一个纸包,二话不说就塞到解雨臣手里。

解雨臣皱着眉问:“这什么东西?油腻腻的。”

“猪肝毕罗。”黑瞎子应道,看到解雨臣眉头拧巴得紧:“知道你不爱吃,留着给你暖手。”

解雨臣一把将那毕罗塞回给黑瞎子:“活该冷死我,我也不拿这满手油腥的玩意儿。”

黑瞎子笑嘻嘻地将那毕罗给了身边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孩儿。那小孩儿一早就盯了他们许久,见那人忽然把毕罗饼给了自己,乐得什么似的,也顾不上道谢,拿过就跑了。

黑瞎子转身一手拢起解雨臣的双手,一手帮他拉好身上的鹤氅:“你看,我这一来倒便宜了别人。”

解雨臣挑了眉笑:“我哪知道你的葫芦里卖得哪门子的药呢?无缘无故去买个毕罗当手炉?当真有趣。”

“说起这个……”黑瞎子笑道:“你那葫芦里又卖什么药?无端拉我来东市?”

解雨臣扯着黑瞎子在人群中往前走去:“恁多废话呢,跟我来就是了。”

黑瞎子依旧满肚子的疑问,但也只能乖乖地存在肚子里,随了解雨臣往东市里走。不多时,两人在一家布庄前停下。

“你这是要裁衣裳呢?”黑瞎子问,又道:“那也犯不着来这地,家里的裁缝还少么?”

解雨臣撇了嘴道:“家里的裁缝不知你的心意又不知你的尺寸,只好委屈我带了你来。”

黑瞎子先是愣了一愣:“这是给我裁衣裳?”又笑得弯下腰去,指着解雨臣道:“我竟不知道你何时变得这般贤惠了。”

解雨臣踹了他一脚:“那我过几日的冠礼,你也不来了?”

黑瞎子一听忙直起身子:“什么冠礼?做什么的?”

“你个土匪真是要活活气死我。”解雨臣扯着他往布庄里走:“别站在外头挨雪,进来再同你说。”

布庄里的伙计都忙着,忽的见一个衣裳华贵的公子走进来,心知是来了大客,大多放下手中的活凑近了招呼:“公子这是来看布匹?”

解雨臣也不应他们,自顾自地在布庄里转了两圈,问道:“你们店里那些好货呢,都藏着掖着?”

伙计一听知道是个识货的主,只得赔笑道:“外头冷,请公子入内慢慢看。”

黑瞎子被满屋子的布啊绸啊看得眼花,不想解雨臣还不满意,便拉住他道:“既然是给我的,我也不拘穿什么。”

解雨臣斜斜瞥了他一眼:“你当冠礼是什么?不好好装扮起来小心师父骂我不认真。”

随着那伙计入了内室,又有人给他们上了两杯热腾腾的的乳茶。解雨臣捧着杯子暖手,一边看黑瞎子:“你当真不知道加冠礼?”

黑瞎子将手一摊:“倒像是听过。”

解雨臣叹了一口道:“《礼记》说了:‘二十而冠,始学礼’。说的就是二十岁要在宗庙行礼示意成人了。因为前朝蛮夷入侵的缘故,如今倒是许多人不在意这玩意儿了。”

黑瞎子想了想,笑道:“可不是,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他又问道:“这些礼啊乐啊之类的事我是一窍不通,你该不会要我那日去给你驮香炉吧?”

解雨臣噗嗤地一声笑:“驮香炉的自然有那千年王八万年龟呢,你着什么急。”他用手指比划着道:“我家人丁稀少,夭亡者众多,因此分外看重这个。这两天内师父都会赶回来充当两位‘主人’的角色。吴邪哥哥呢,自然是那个为我加冠的‘正宾’了。”

“得,你这么一说我又分不清了。”黑瞎子摆手道:“你还是直接告诉我,你要我作甚么好了。”

解雨臣将茶杯放下,正色道:“我想你你过来当‘赞者’。活不多,不过就是帮忙更衣沐浴这等小事,不知道赏不赏脸?”

黑瞎子一听笑道:“我当是什么难事呢,原来是这些做惯了的活。你一声吩咐我便去,哪用得着这般神秘兮兮?”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老者推门而入,见到二位便做了个揖,问道:“不知两位公子是要什么料子?又要做什么用?”

解雨臣略欠了欠身,指着黑瞎子道:“想给这位公子裁一身玄端服。料子尽量挑好的来便是了。”

老者将黑瞎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笑道:“这位公子形貌昳丽,当真难得。”他又转头对解雨臣道:“我这家小布庄也没什么好的,不过年初得了一匹布倒当真不错。平日里也难见到买得起的主,既然公子有意,不如给公子看看罢。”

他说着,便吩咐了一个小伙计什么。不多时,那伙计手里便捧了一匹布过来。

解雨臣只看了一眼便暗暗叫好。那匹布厚重严谨,像是胡地出的红地宝相花纹锦,但玄色锦上绣的是对狮模样的暗纹,堂皇富丽却毫不张扬。他回头去问黑瞎子:“你觉得怎么样?”

黑瞎子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解雨臣满意地回过头去:“就要这匹了,一会量了尺寸给他裁上。”

老者笑道:“公子好眼色,便是这一匹布就值百金了。”

解雨臣也笑道:“千金难买心头好。你们要是裁得合意,回头我再给你们加上百金又如何?”

“公子放心,放心。”老者高兴了起来:“我们这的裁缝都是长安城难找的。”

一时两人在布庄待到午后方出了来。外面依旧下着细如盐的小雪,来往的路人大多懒得打伞,由着那雪飘扬了满身洁白。

解雨臣伸手去扫开黑瞎子头上的雪粒,笑道:“这么一看倒像是白头翁。”

“我是白头翁,难道你不是?”黑瞎子要去掐他的脸,被解雨臣躲开:“我冠礼未行,便算是小孩儿。”

黑瞎子揽住他道:“便算是你行了冠礼,我也当你还是小孩儿。”他往前看着:“饿不饿?这都过晌午了,找家店吃饭去。”

解雨臣点头,两人便在东市铺了细雪的道上走着。街市上叫卖的、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各地的口音混杂在一块儿听上去杂乱无章的丝竹。

一个小乞丐匆匆忙忙地从两人身后跑过去,重重撞了解雨臣一下。解雨臣一个措手不及倒直退了几步。黑瞎子一把稳住解雨臣,一边转过头去骂那小乞丐:“怎么走路的你?”

小乞丐像是不会说话,只连连鞠了几个躬又跑开了。

“这小孩……不是方才你给毕罗那个么?”解雨臣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觉得腰间少了什么,一摸果然腰上佩的一对玉冲牙不见了。

黑瞎子二话不说便朝着那个小乞丐逃走的方向追去,解雨臣也不啰嗦,也直接跟了上去。

东市人多,熙熙攘攘地追人不容易。黑瞎子跑在前面在人群中开了一条路,解雨臣轻点了几下地面便从上方翻了过去,稳稳落在那小乞丐面前,一把揪住他道:“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小偷。”

小乞丐挣扎着要跑,还没两下发现黑瞎子站在面前完全堵住了逃跑的路:“好哇,既然你要偷我们的东西,我便将你扭送去官府坐牢好了!”

小乞丐一听这话便急了,忙叫道:“小花哥哥救命!”

解雨臣听到这声音顿时愣住了,迟疑了半刻又盯着小乞丐的脸看了半天:“秀秀?”

“哎呀。”小乞丐咧着嘴笑了起来:“小花哥哥,我在你们身边转悠了那么久,你可算是认出我来了。”


黑瞎子在雅厢内坐了许久,才看到解雨臣出了来,背后还跟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姑娘,裹着嫩黄色织锦裘衣,露出一张小小俏丽的脸蛋。

秀秀在黑瞎子对面坐下,笑道:“瞎子哥哥也只顾盯着小花哥哥,压根没看出我是谁。”

黑瞎子笑道:“要是看出来了,我就不给你那个毕罗了。”

解雨臣坐下敲了敲霍秀秀的脑门:“你这丫头就知道添乱,身子怎么样了?”

秀秀不满地撅起嘴巴:“就知道说我身子不好,我近来好多了。”她又转头去看黑瞎子:“怎么瞎子哥哥还不让他们上菜?可是因为我吃了你个饼,你就不打算再给我吃东西了?”

“小丫头除了添乱还知道吃。”黑瞎子叫了伙计来吩咐他们上菜,又问秀秀:“你怎么一个人到东市来了?”

“还说呢。”霍秀秀拿筷子敲了敲解雨臣的手背:“我难得去找小花哥哥玩,一去才知道小花哥哥陪你上东市裁衣裳了。我就想啊,怎么你们俩个成天待一块也不嫌腻味?便悄悄儿跟了来看。”

她说完,也不等那两人回话,便又拉解雨臣的袖子问道:“我听说过几日你要行冠礼了,是不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秀秀一双大眼扑闪了着几下,嘻嘻笑着越发扯紧了解雨臣的袖子:“我也想去,小花哥哥带了我进去,好不好?”

解雨臣皱了眉道:“你是女娃,怎么能进宗庙?”

秀秀捂了脸装哭:“小花哥哥小时候也是女娃儿,怎么长大了倒看不起我了……”

“好了好了。”解雨臣被她闹得没办法:“我带你去便是,但你只准坐在宾客席上看着,不准乱跑,知道么?”

霍秀秀撅了撅嘴表示不满意,解雨臣便哄道:“过上两年你也要行笄礼,贪什么?”

没想到秀秀一听这个又不高兴了起来:“我才不要那劳什子的及笄,你们分明就是想将我嫁出去。”

黑瞎子听得她口无遮拦,便叹了气逗她:“像你这般的小娘子,长得不好看又调皮,也没人想娶的。”

秀秀撇了嘴道:“那我也不管,横竖我还有小花哥哥。要没人娶,我便叫小花哥哥娶我。”

解雨臣无奈地给她碗里夹了一块肉:“我可受不起你折腾,你叫瞎子哥哥娶你好不好?”

秀秀又将黑瞎子打量了一通,居高临下地说:“也好,那我便算下嫁了。”

黑瞎子捂着肚子笑个不停:“你饶了我吧。”他指着解雨臣道:“我宁愿娶一打你小花哥哥,也不想娶你啊。”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23 22:24:00 +0800 CST  
秀秀在日思夜想中盼望的冠礼很快就到了。腊月初九是解雨臣生辰,卜筮出来的日子也恰好是这天。解家家法严明,加上主事的吴邪又是最谨守礼法的人,因而事事错不得,解雨臣天不亮就被叫起来祭祖,惹得帮他穿衣的黑瞎子一通抱怨。

真正意义上的解家人只剩了解雨臣,便就是视如父兄的二月红与吴邪也不能替他一分,只得在旁看他一丝不苟地指挥下人陈列祭品,最后由他自己将重头的祭牲摆在最上方。

他在宗庙列祖牌位前跪下,理应由主人、主妇分别二献的过程全由他一人承担了下来,两次致辞愿解家平安康泰,又告知解家儿孙名雨臣者将于今日行冠礼。二献,方由吴邪做了宾客第三次献祭,也是一致致辞、告知、献享。

祭祖完毕。众人暂且先从解家宗庙退出。吴邪向张启山与二月红行了礼,商量确定备好一会儿冠礼上用的物件,又对解雨臣道:“时辰选得早,你怕是要早些去沐浴了,外头迎宾的事我替你做着。”解雨臣点点头,回头叫住在廊下止不住打呵欠的黑瞎子:“喏,用你的时候到了。”

黑瞎子支起身子笑道:“都备好了。您快随我来。”宗庙后方不远处便有专为斋沐准备的一间房,当中一个四方池子用地产热,可烧汤水,极其难得。黑瞎子抱着衣服走过来,看到整个身子都浸在池中的解雨臣道:“这地方好,你也该常来泡泡。”

“这宗庙哪是那么好入的。”他将穿玄端服的黑瞎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笑道:“乍一看我几乎认不出你了。”

黑瞎子苦着一张脸道:“你该不会以后都得这样穿吧?”

解雨臣笑道:“那哪里能,天天这么一来还要不要人活了。”他说着话,一边从池子中站起身来。

饶是见惯了的黑瞎子看他不着丝缕的模样也有些心慌,忙转身去取衣裳一件一件帮他穿上:“不说一声就出了来,一会儿这‘冠者’受凉了可不怪我。”

解雨臣没理他这话,兀自穿上往日里的绛色衣裳袍子,咬着梳子将发顶头发半拢起来。黑瞎子从他嘴里将梳子拿下,替他将散发一一梳理起来,用一段黑色的纚绸将头发束在脑后。

解雨臣看了看镜子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做着玩意儿。”

黑瞎子扶着他的肩头道:“这都是叫你逼的,再跟着你小解公子混上几年,我怕是得去考状元了。”

“要是你个土匪都能上殿应举,那些个长安书生得撞墙去。”他站起身子:“走吧,他们在等我们了。”


回了宗庙,解雨臣瞥了余光去看,果真宾客都来到了,连霍秀秀都做男儿打扮跟在张起灵身后。而上头是张启山与二月红,在主人位就坐。

到了堂上东位,解雨臣在阶上跪坐下来。作为主宾的吴邪走到他面前,伸手为他扶好头上的纚绸,再往下走了几阶,从有司手里接过缁布冠,再次回到解雨臣身前,口中祝词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接着替他将缁布冠带上,自己退回到主宾客位。

解雨臣站起身朝众人略行了礼,便从宗庙退出,回到东房内更衣。

黑瞎子一路紧紧跟着,到了房内方道:“这仗势,难怪还要个‘赞者’做活。”解雨臣将身上的衣裳解下,换上了和黑瞎子一样的玄端服,黑瞎子替他将腰带紧了紧,一边笑他:“说是快成大人了,怎么这身板还不见长胖。”

解雨臣敲了敲他的脑门:“等老了有的是机会发福呢。”

黑瞎子顿了顿,低声道:“好,等你老了我再看罢。”

两人换好衣服再次回了了宗庙内,依旧是一样的程序,不过这回加的冠换成了皮弁,示意他从此有了征战沙场的责任。吴邪口中的祝词也换了些字眼。而后解雨臣便退回房中再次换了一身素积。

不多时再次回到宗庙内,吴邪为他取下头上的皮弁,换加上爵弁。

解雨臣第三次回到了房内,换上纯衣熏裳。黑瞎子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记得清楚,看到绛色的熏裳便叹道:“你还是穿红好看。”

“也没人说以后就不许穿红了。”解雨臣也是被折腾得一丝脾气也无:“你看张起灵和吴邪,前些年便也一同行了冠礼,如今也不见得他们天天束发。”

“我如今方知道当土匪的好处。”黑瞎子道:“至少免去这些繁文缛节。”

解雨臣抿着嘴轻笑了两声,穿戴好了便推着黑瞎子出去:“就快结束了,你忍着些。”

黑瞎子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晚上是不是要宴请宾客?”

“照理这得这样。”解雨臣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黑瞎子笑道:“要是我没回来,便不用等我了。”

“你能有什么事……”解雨臣虽想问个究竟,奈何不能晾下宗庙里那一群人不管,便也回了宗庙。

接下来无非是行礼。解雨臣先向张启山与二月红两位师父下拜感谢养育之恩。二月红将他看了许久,终是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话,我也知道我不该说……”

“小花,你们家就剩你一人,你要与何人在一起我不管。但既然你父母将你托付给了我,我就不得不多问一句……”二月红又看了一眼张启山,回头对解雨臣道:“你可愿找个女子,至少……也不至于断了家里香火……”

解雨臣极少看到二月红说话说得这般犹豫,面上便轻笑了起来:“我心中的意思,师父再清楚不过了。”他又望了一眼祖宗牌位,叹道:“至于父母亲的意思,年年上坟我也说过了……”

二月红打断了他的话道:“好罢,我清楚了。”他道:“你如今既然已行了冠礼,便是成人了,以后的事也便由你自己做主。”

解雨臣再三跪拜道:“多谢师父。”便起身去向吴邪行礼。

吴邪扶住他道:“好了,我们手足之间就不要讲究这个了。”

解雨臣笑道:“这可不行,守礼知进退可是你教我的。”他朝吴邪行了个大礼,方起身一一向宾客致谢送礼送客。

秀秀看得直吐舌头:“没想到这冠礼是这么累的事情。”

吴邪回身对她悄悄道:“过两年你也要的,可不能怕累。”

秀秀做了个鬼脸,坐在吴邪身边看着解雨臣。她发现自己眼里的小花哥哥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有些单薄的身影,即使他一身厚重的礼服也遮不去清瘦身姿。送客的时候他站在宗庙庞大的门口边,站得挺拔却总叫人有些莫名的担心,担心他一人能不能撑起这宗庙,担心他会不会倒下。秀秀忽然见到他回头,像是在寻找什么,而后目光便定住了,嘴角也盈盈笑了起来。

秀秀知道,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玄衣的土匪身上。土匪也一定正在看他,笑得痞气又随意。这让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甚明了。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23 22:26:00 +0800 CST  
晚上家宴的时候没看到黑瞎子,秀秀觉得有些意外。她扯了扯解雨臣问道:“瞎子哥哥呢?怎么不见人?”

这一说连吴邪也投来了疑问的目光:“对了,这种时候他怎么不在?”

解雨臣无奈地笑了笑:“我哪知道他想做什么,不用理他了。”

吃饭时连张启山都多问了一句:“怎么不见黑瞎子?”

解雨臣一边心想着怎么家宴人人倒问起黑瞎子来了,一边含糊敷衍了两句。坐下时等了许久也不见黑瞎子回来,他便也开始生疑了。

他匆匆吃了几口饭便说饱了,就要跑出门去找黑瞎子。二月红见他往外走:“外边已经天黑关坊门了,你不许乱跑。”

解雨臣只轻轻说了一句:“不碍事。”便不见人影了。

二月红摇头叹气道:“果真是长大了,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回头又指责吴邪与张起灵:“你们在长安一向这么胡来?”

吴邪抿着嘴笑了两下:“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呐。今日是小花生辰,他高兴便由着他去吧。”他回头发现霍秀秀正嚷着要张起灵碗里的炖羊肾吃,张起灵面上一丝表情也无,眼疾手快地就将那碗羊肾推到吴邪面前。

吴邪冲他翻了个白眼,又拿了一碗甜食给秀秀:“这个才好吃,试试?”


解雨臣跑出解宅没没多久,就迎面跟黑瞎子撞了个满怀。黑瞎子摸着下巴看清了来人是谁,便显得极高兴:“我正要回家去寻你呢。”

他不由解雨臣多说,伸手便拉住了解雨臣道:“随我来。”

两人偷偷从坊墙内跳了出来,一路躲避着巡夜的武侯坊丁往北走。

解雨臣被拉着跑,忍不住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大雁塔。”黑瞎子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便又拉住解雨臣接着边躲边跑,不多时就快到塔下了。

“你等等……”解雨臣低声叫着。

黑瞎子听得他声音不对:“怎么了?”

解雨臣一手被他拉着,一手扯着被勾在树枝上的下裳:“我还穿着这麻烦玩意儿呢,你就知道跑。”

“啧。”黑瞎子走过去帮他将衣裳解下来:“你不说我还没留意呢,一向是你跑在我前头的,怎么今日倒要我拖着走了。”

“你倒是手快,一完礼就把衣裳换了。”解雨臣气呼呼道:“我可是从早忙到现在,连坐的时候都没有。”

“是是是,小解公子辛苦。”黑瞎子笑着哈腰:“小的这就给你赔罪。”他就着下腰的姿势一把把解雨臣抱起来:“得咧,这样就不担心这碍事的衣裳了。”

黑瞎子踩着层层塔边一口气到了塔顶,方把解雨臣放下来。解雨臣扶着斜斜的尖顶坐下,越发地摸不着头脑:“大半夜的,带我来听经么?”

黑瞎子也在他身边坐下,揽住他道:“要听经找吴邪念就好了,何苦还要来这里。”

解雨臣心知他说的是冠礼上吴邪的祝词,便不屑道:“吴邪那可不是念经……哎,我不同你个土匪混说。”

黑瞎子嘻嘻笑着对他说:“土匪自有土匪的好呢。”他伸手一指空中:“你看,那是什么?”

解雨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天边不知从哪袅袅飘起了几个大灯,在长安城幽深的夜色里衬得分外显眼。

“呀,这是……”解雨臣还来不及说话,另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又陆续飘起了几个大灯,解雨臣几乎都能听到城内坊间的武侯在叫骂了。

接着又是一盏连着一盏,足足飘了二十个巨大的孔明灯在空中,照得冬夜一片通明。

解雨臣侧过脸问他:“你做的?”

“送给你的。”黑瞎子呵呵笑道:“快看,还没完。”

解雨臣又将目光放回那些个孔明灯上,不料其中一个灯突然在空中如灯花一般地爆开,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慢慢升空的孔明灯一个接着一个在空中骤然绽放,红色的烟火在黑夜中璀璨得耀眼,火花顺着天际滑下,像是落花一般从空中同细雪一起飘扬到长安的千百巷陌齤里。

解雨臣瞪大了双眼问他:“这是什么?”

黑瞎子呵呵笑了一通,刮着他的鼻子道:“好得很,你笑我不懂你们那什么礼乐,如今我也算扳回了一局了。”又看到解雨臣扭过脸不理他,忙凑过去道:“逗你玩呢,这玩意儿叫花焰。前些日子一个游走江湖的高人在我们寨子停留了几日,便是他给我的。”

他又看了看陆续在空中爆开的花焰,问道:“我当时就想着给你看新鲜,谁知上回这玩意儿几乎炸伤了人。我担心你出事,因而一直收起来不用。”

“谢谢。”解雨臣低着头闷闷说了一句。

黑瞎子觉得不对劲,拍了拍他的脸道:“怎么道谢都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你要是不喜欢,下回我就不做这玩意儿了。”

解雨臣摇了摇头道:“不,我很喜欢。”他又侧身对黑瞎子道:“我只是想起……你花这么大功夫为我庆祝生辰。你满二十的时候,我又没送什么。”

黑瞎子听罢哈哈大笑:“我又不同你们似的讲究这讲究那。”他又想了想,拍手道:“不对呀,你可送了我东西了。”

“什么?”解雨臣被他这一惊一乍吓唬住了:“我何曾送你什么东西?”

“你啊。你忘了?”黑瞎子笑道:“那年我初次遇上你,可不是二十岁?”

解雨臣撇了撇嘴:“你要算是,便是吧。”

黑瞎子安安静静地将解雨臣搂了一会儿看花焰,忽然开口问道:“我那年说的话,你还做不做数了?”

解雨臣听得糊涂:“什么话?什么作数?”

黑瞎子故意重重地叹气:“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他凑在解雨臣耳边道:“我那年说了,我要到你家提亲,你觉得如何?”

解雨臣哼的一声,道:“原来是这事,我当是什么呢。”

黑瞎子一时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便又壮着胆子问了一遍:“那我可去提亲了?”

“提吧提吧。”解雨臣不耐烦地摆手道:“我家就我一人,你要提亲,也只能来找我。什么彩礼聘书,八字庚帖,我可是一人做主,一人说得算的。”

黑瞎子一听便正襟危坐道:“那好,请问你们解家公子要多少彩礼才肯下嫁?”

解雨臣挑眉道:“不多不多。我们家一贯只要三样。”他拉着黑瞎子的手在他掌心比划着:“一要半个江山,二要半个社稷。至于三么……”他笑道:“等你做到前两样再说。”

“哎,这不是故意为难人么?”黑瞎子哭丧着脸道,又听得解雨臣悠悠开口:“做不到也是常理。不过我们解家要的彩礼虽重了些,要的嫁妆倒真不多。”

“要是寻常女子……不过就是千金,求个合称身份。要是你黑寨主……”解雨臣几乎笑不成语:“要是你,只需带一套婚衣嫁过来便好了。”

黑瞎子将他按进自己怀中:“想得美呢……你们家大业大的,还指不定被你们怎么欺负。”


一时孔明灯与花焰尽消散,夜空又恢复了沉静。黑瞎子轻吻一下解雨臣的额头:“要回去么?”

解雨臣摇头道:“不,你陪我坐一会。”

“好。”黑瞎子应道,又将身上的裘衣拉开把解雨臣整个纳进来。动作之间,解雨臣绾了一天的头发松了,黑瞎子索性将那冠带都取了下来,由着他一头墨发撒了自己满怀。

解雨臣在他怀里蹭了两下,又挑起黑瞎子的头发玩。

黑瞎子看得有趣:“你想做什么?”

“男子二十结发成冠礼。”解雨臣抬眼问他:“土匪,你知道结发还有一个意思么?”

黑瞎子低低笑道:“不巧,这个我知道。”

他想了想,跟背书似的念道:“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他念着,发现解雨臣已经将两咎头发缠绕在一起,扎了个死结,便笑道:“你这么做,是要我们俩在这塔顶守着老死一辈子了?”

“嗯?你不乐意?”解雨臣又抬头充满挑衅地看着他。

“乐意,当然乐意。”黑瞎子将他紧了紧:“要是你家的彩礼别那么贵重我就更乐意了。”


大雁塔里僧人深夜不断地诵经,抄写着来自远方的箴言真经。间或有小和尚因为窗外的烟火而探出头去看一眼。

但终究没有人看到有一双人在这座高塔上久坐到深夜。




《解语年华初冠带 花焰一夜诉幽怀》完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23 22:29:00 +0800 CST  

碎碎念:

1.这依旧是秀恩爱闪瞎人眼的一章啊……

2.毕罗是一种里面包着馅(什么蟹黄啊,猪肝啊)然后烤着吃或蒸着吃的饼。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23 22:30:00 +0800 CST  
3.这章的重头戏是小花的成人礼,本来阿删想细写的,无奈发现写出来相当冗长乏味,便自行砍了一大段……(笑)

说起冠礼,在汉代之前是非常严肃庄重的事情,无奈经历五胡乱华的时期,其实唐代对这个礼仪并不十分狂热,所以土匪不知道冠礼是情有可原的。

文中的提到的礼仪大多是依着史书记载来的,不过“取字”这个环节被无情忽略了……(我也不知道该给小花取什么字……

小花三加冠三更衣,几套衣服的衣服不太好找,大家凑合着看。
第一套 玄端服 ,瞎子作为帮忙更衣洗澡的赞者(这活好幸福)穿的也是这个。



配的是缁布冠(请忽略旁边俩大叔


第二套素积,找不到古代图,只有现代人仿的可以看看。



配的是白鹿皮做的的皮弁(这个不白没办法……



第三套是纯衣熏裳(请忽略玄端那俩字吧……我也不知道为啥这样写……



配的是爵弁



礼服完毕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23 22:39:00 +0800 CST  
4. 我查过了……隋唐是有烟花的(不过极少见,隋炀帝有诗:“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鉴于火药实在晚唐出现的~~所以,约小男友去看烟花还是很先进的泡妞手段的~~(黑爷GJ!

5. 我终于让秀秀出场了……我都不知道为啥秀秀这么晚才出来……(捂脸),一直觉得秀秀这个角色非常像黄蓉,聪明机智,俏丽可爱,所以连带出场也像了蓉儿了……

6.对了,羊肾是壮阳的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23 22:45:00 +0800 CST  
然后是召唤时间:@の勿忘我の花语@暗黑系的彭格列@泠¢然@腐女子天平@涩涩D果汁@寂凉半夏@天野曦@仟韶@樱花浅溪@guu05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5-23 22:46:00 +0800 CST  
更新了咩哈!!!!!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9-07 18:59:00 +0800 CST  
十三 醉争文采相喧呼 铜匦踏杀苍头奴



大明宫。春。

一只黄鹂鸟飞入了殿内,在壮美的屋顶上转了几圈。宫人们相互看了几眼,终于有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去驱赶那只鸟儿。

座位上的女人抬了抬眼,小宫女便跪了下来:“太后恕罪!”

武后又低下了头:“没关系,黄鹂是好兆头,留着吧。”她把手中的一摞纸扔到地上,厉声道:“这些,全部都不留!”

张起灵在阶下站得笔直,朝着那堆纸看了几眼——上面写着许多名字,只不过,那些名字很快就在长安消失了。

此时正是垂拱二年,大唐的朝堂之上悄然出现了一样名为铜匦的事物。



解雨臣打了个呵欠,然后念叨道:“被骗了。”

始作俑者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我何时骗你了?”

解雨臣在树上又打了个呵欠:“说好了出来踏青,怎生的变成出来临摹碑文了?我是不管这些的,好生没意思。”

“要整日待在宅子里才真是没意思呢。”吴邪笑道:“快来帮我将这墨给磨了。别四处犯懒。”

解雨臣哼了一声在树上装睡,吴邪也拿他无法。此时却有一连串笑声传来,大声道:“这等碑文,果然不值得公子磨墨。”

眨眼间已有一人走至吴邪身后。解雨臣将眼一睁,从树上跳下,十分警惕问道:“什么人?”

来人身量足有八尺,满脸胡子拉茬,身上穿着灰黄的粗布衣裳,像是山里来的野人。

吴邪拦住解雨臣,道:“先生倒像是有些见解。”

那人将袖子一捋高,又笑道:“我来长安后,你倒是第一个管我叫先生的人。”

“先生虽样貌不出众,但书卷气还是在的。”吴邪拱手道:“不知先生方才所说何意?”

那个野人又抚掌大笑:“你临摹的这碑是《三藏圣教序》。 这字是王羲之的字,却是怀仁和尚费尽千辛万苦一个字一个字收集,而后拼凑而成,是也不是?”

吴邪点头道:“是。”

野人又接着说:“写字讲形更讲意。王羲之已作古四百余年,没见过三藏和尚,这字中本就缺了意。更何况字字相分,原不是一体的,更连形也谈不上了。先皇做这些附庸风雅的事,也不过如此。”

“话虽如此。”吴邪道:“王右军传字本就少,我等仰慕者若连字都不见,又何谈形、意?待我临摹回去,学得一两分,便由我身生形意了。”

野人眯了眼点了下头:“倒也有理。”一拍脑袋道:“是在下鲁莽,自罚研墨罢!”

吴邪嘴上说不敢不敢,倒也没拦着。两人一时谈着这书画,投缘得很。

解雨臣自知插不上嘴,便在一旁坐了,盯了那人一会儿问:“你不是本地人,是打哪来的?”

如此一问,另两人方记得原来大家还未相互告知姓名籍贯。那人笑道:“我姓黎,单字一个逢字。本是山东人,今日方到长安来。”

吴邪一听便明了了:“可是来应考的?”

“正是。”黎逢答道。

吴邪暗暗叹了一口气,又问起:“你说是今日方到,可寻得落脚的地方了?”

黎逢道:“已经安排妥当了,就在留仙客栈里。”

两人又谈了一回诗书字画,又邀科考后相聚,那人便离去了。


解雨臣笑道:“如今武后行科举,是神是鬼都给招来了。”又想了一回道:“只是我看这个黎逢,倒是个怪人。”

“读书人,便就算不为利禄,也要求个名声,谁愿意终生籍籍无名。”吴邪收拾了纸笔,对解雨臣道:“我们回去吧。今日算你辛苦,前些天小哥给我带了一把牛角弓,听说是上好的水牛角做的,我嫌重,回头你拿去。”

“我也不惯用弓箭的。”解雨臣一翻身上了马,想了想道:“不过你留着指定是浪费,不如给了我,我来找个合适的主儿。”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9-07 19:00:00 +0800 CST  

两人一路说着话,就要回新月楼。临近了,方看到门口站着两人,一个正是方才那个刚认得的黎逢,另一个正是黑瞎子,两人正说着什么。

吴邪和解雨臣都有些诧异,忙下马问个究竟。

原来新月楼何等风雅销金窟,小厮老鸨见惯了文人雅客、将军美人,看到黎逢生相粗野,衣着朴旧,便有些看不起,就要把人家赶走。

可巧这会儿黑瞎子也大摇大摆正要走进新月楼,那黎逢指着他便说:“那边的兄弟看起来也不是达官贵人,为何许他进不许我进?”

小厮们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得黑瞎子扭头答道:“我是寻美人而来,你又是做什么而来?”

黎逢将胸脯一挺道:“我自然也是寻美人而来。”

黑瞎子抱手笑道:“你若能说出你寻得哪位美人,我就信了你。”

“你们只知这楼里的姑娘好,却不知道这楼里真正好的美人都冷落了无人理。有些识货的,方偷偷去看。看够了,也不敢亵渎,心里赞叹几声,回去梦回几次,才完了。”黎逢侃侃而谈,又叹道:“可惜兄弟你眼睛不方便,看不到那真正好的。”

黑瞎子嘿嘿笑了几下:“你说的那玄而又玄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真正好的,已经来了。”

解雨臣放下马缰便穿过人群来到那两人身边,又都看了一下问:“怎么回事?当大街的嘴皮子卖艺呢?”

黎逢笑道:“小兄弟,好生巧。你也来这?”

解雨臣还未说话,迟了两步的吴邪提高音量道:“各位,再下去明天长安城就要传新鲜见闻儿了,都进去好好说。”

一时四人坐下,俱是大眼小眼相互瞪着。黑瞎子一拍桌子道:“这位兄弟说吴老板你楼里藏着美人呢,是驴是马快拉出来给我们开开眼。”

吴邪“啪”一声打开扇子道:“我这楼里的美人都是做生意用的,藏着作甚。”

黎逢有些惊讶:“原来你竟是这楼的当家。”又道:“你那一楼大堂墙上,留了多少文人墨客的好诗好字,那才是真正美人呐。”

黑瞎子捅了捅解雨臣的手,小声道:“这人该不是痴了?”

解雨臣撇嘴道:“还不止他一个呢。”

吴邪笑道:“都是我那客人们兴之所至,随意而坐。你要是喜欢,何妨一同去看看?”

黑瞎子巴不得这俩人快走,无奈解雨臣像是想到什么,拉着他一同陪吴邪去到楼下人声鼎沸的大堂。

果真楼下四面墙均有挥墨痕迹,黑瞎子问道:“这要是不够地儿了该如何?”

吴邪笑而不语,解雨臣道:“那混乱之作,定叫人刮去,留这怕折了生意呢。何况这人写了,回头大抵是忘了的,也没人计较。”

说着,黎逢在一面墙上停下脚步。墙上是首七律,倒也是夸美人的话:

红粉青娥映楚云,桃花马上石榴裙。
罗敷独向东方去,谩学他家作使君。

“才气虽有,只是功名之心过剩。”黎逢点头道。

此话音刚落,一旁桌子上一位青年便站了起来:“何妨说说,哪里有功名之心了?”

黎逢丝毫没在意此人为何人,高声道:“形容女子辞藻多矣,自从武后‘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一句后,人人便只识石榴裙了,多是为了讨好武后罢了!”

青年冷笑道:“难道你不知‘芙蓉为带石榴裙’,又不知道‘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又将黎逢上下打量了一下:“不过是一介山野粗人。”

黎逢正欲争辩,吴邪拉住他道:“此人正是此诗作者,洛阳丞杜审言。你当着他的面如此,已是不妥。”

黎逢笑道:“我偏不怕他。”他向旁人要了笔墨,用舌舔了舔笔尖道:“杜先生,我如今也在这墙上做一首,任你评说。”

说罢提笔写道:

早夏宜初景,和光起禁城。祝融将御节,炎帝启朱明。
日送残花晚,风过御苑清。郊原浮麦气,池沼发荷英。
树影临山动,禽飞入汉轻。幸逢尧禹化,全胜谷中情。

杜审言看毕,不屑道:“有些意思。只是这何尝不是拍马溜须?‘幸逢尧禹化’,谁不知如今是武后方为一国之主……”

杜审言一言未毕,自知失言,哼了两声气便走了。

解雨臣和吴邪相互看了几眼,心中大抵都有了数,只是面上都不说。

黑瞎子看得生奇,也并没有多问。

那黎逢倒是爽快,见杜审言走了便哈哈大笑,俨然得意得紧,却也像是想着什么,又很快不笑了。

此时四人都有了些不同心思,便也只稍聚了聚就散了。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9-07 19:01:00 +0800 CST  
黑瞎子随解雨臣回了解宅,还未问清,便看到解雨臣进了内室,然后换了一身黑衣出来。

“小解公子这是要做什么?”黑瞎子摸着下巴问:“大晚上的要去偷人不成?”

解雨臣笑道:“可不是要去偷人。”他勾手问道:“杀人越货的买卖,做不做?”

黑瞎子推着他出门:“走吧!这事我可比你做得多。”

两人翻出了家门,解雨臣刚提了一句:“那个黎逢……”黑瞎子便接过话道:“你在疑心他?”

解雨臣点头道:“我和吴邪一早遇见他还算偶然,然后他又不请自来了。长安城内哪家大些的楼店没有字画,偏说是来我们这儿的。”

黑瞎子不做声,想了想道:“我倒觉得他不是什么坏人。”

“不是坏人,也可能是被逼急了的人。”解雨臣轻跳过几道墙,躲过了坊丁的巡逻,待黑瞎子跟上后道:“近一年来几处大旱,穷死饿死的人不少,多少人跑来长安就是为了往武后的铜匦里投一封纸,换一五品食?”

黑瞎子依旧没说话,又稍稍赶前了两步,在一个转角前将解雨臣一把拉进自己怀里,捂住了他的嘴巴,又躲进了角落里。

一列坊丁在前面的转角出现,在他们身前堪堪擦过。

待他们走远了,黑瞎子拍了拍解雨臣的脸,问道:“怎么样,夜路还是没我走得多吧?”

“是是是,做贼多了也生出了经验之谈。”解雨臣低低笑了两声,道:“走吧,那黎逢说自己住在留仙客栈,去看看又何妨。”

两人一路悄然无声到了过了坊墙,到了客栈。

留仙客栈名虽好听,但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一处落脚地,此时已经是稀稀疏疏没几掌灯。

黑瞎子顿了顿道:“花儿,你先别急。你说的事虽有,也不至于非得一定发生在这位仁兄身上。”

解雨臣口气顿时有些火:“我哪是平白无辜冤了他?一来他做事鬼鬼祟祟,又是来新月楼,又是在那大雁塔碑文前故意说些离经叛道的话,引得别人赞成他,也说些不服武后的事来。二来他在新月楼做那诗,就是引杜审言说那番话的,你信与不信?如今说不准他就等着写告密书呢。”

他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又叹气道:“罢了。这些事,你不知道也是常理。”

黑瞎子搂了他的肩道:“但这到底也是你的猜测,你听我一言,一会先悄悄儿看,若真有些什么不对再动手不急。”

解雨臣点了下头算是应了,便不说话,一矮身便潜进了客栈去。

黑瞎子叹了口气,想解雨臣平日里不像是爱管这些小事的人,只是这回这人是撞到吴邪和新月楼上了,他要真存了告密求财的心思,也不怪解雨臣要给些颜色看。

两人一间间地找,找遍了留仙客栈的全部客房也不见黎逢的人影。

解雨臣咬牙道:“居然没一句真话!”

黑瞎子想了想:“慢着。”他转身拖着解雨臣回到了一楼后院里,那都是客栈小厮睡觉的地方,只有一间小破柴房还点着微光。黑瞎子和解雨臣躲在窗底下悄悄看了一眼,果真是那黎逢,在豆大的烛火下写着什么。

解雨臣和黑瞎子对视一眼,黑瞎子做出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又拉着解雨臣往更发现的地方躲着去。

果真不久后便有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男子身影的人走到了门前,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黎逢在里头问:“是哪位?”

来人答道:“洛阳丞杜审言。”

“快请进!”黎逢嘴上虽这么说,在外头窗下的黑瞎子和解雨臣都明明白白地看到他将一封什么纸书藏进了被褥里。

杜审言进了屋内,将屋子四周打量了一下,冷笑道:“黎兄住在这种地方,果真委屈了。”

黎逢坦然答道:“在下乡野人出身,如此这般也属正常。”

杜审言转了几圈道:“我虽不是什么大官,但科考的主考官大抵跟我还是有些交情的,你若不多事,我便替你通融。”

“如此敢情好!只是在下不明白,杜丞所说多事,是为何事?”

杜审言气得欲拍桌子,可又怕引起他人注意,只得生生压下来:“今天在新月楼的事……你别给我装糊涂。”


外边偷听的解雨臣轻声说了一句:“你看,可不是我一人这么想吧?”

黑瞎子道:“兴许便是你们冤了人家。”


屋里的黎逢反问道:“那般小事,我能如何?”

“你是不是觉得我给的不好?”杜审言道:“你若中了举,俸禄是不断的。你若是凭着往铜匦里塞东西,不过只有一时之利。”

“杜丞误会,在下实在无那份心。”

听到这,连解雨臣都有些纳闷了:莫非此人果真不是告密而来?

杜审言却像是不信这人,两人又谈了些什么。解雨臣听得乏了,推了推黑瞎子道:“这么听他们闲扯也不是办法,先寻个办法让这人走了。”

黑瞎子点头道:“交予我罢。”

他略一轻跳,到了客栈前房屋顶上,不知道装出了什么人的声音小声喊道:“黎逢黎逢!”

果真屋里头立刻安静了下来,黑瞎子又换个声音:“黎逢黎逢!”

杜审言恐被人发现,急急忙忙就出了客栈,不知如何走了。黎逢心生诧异,便顺着声音出外去寻。

解雨臣看着他一走开便进了那间破旧的柴房,在方才黎逢藏东西的被褥里翻出了一封书信,才写了几个字,但“通玄”二字已经清清楚楚说明了这果真是告密书。

解雨臣冷笑了几声,自言道:“果然被我猜中了。”又想,这要是有人在新月楼说逆反之语的告密书出了去,虽说吴家为九门之一、也不免遭到武后猜忌,以为是吴邪纵容的……正想着,那黎逢已是回屋,见解雨臣在,不免惊讶道:“小兄弟,你怎么……”

一语未落,解雨臣人已到了黎逢身前。黎逢身形虽高大,也识得几下拳脚功夫,但全然不是解雨臣的对手,没两下已被踢跪在地,喉咙口牢牢被锁着。

黑瞎子听到动静也回了来,看着解雨臣的举动,也有些吃惊,还未发问,解雨臣便道:“你自己看看,他方才写的,不是告密书又是什么!”说罢又转头对上黎逢:“我虽疑你,却料不到你心机如此深重,一边告密一边又借此要挟杜审言替你通融科考!”

黎逢满口喊冤:“小兄弟,误会!”

解雨臣骂道:“算什么误会,明明白白的事儿了!”

“小兄弟,我此次来长安,一来是为科考,二来确是告密……”黎逢被锁着喉咙口,话都说得不顺溜,神情却无半丝惊慌:“小兄弟,你再信我一回罢了!我取些东西给你看。”

黑瞎子在一旁看着,见他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便道:“便再听一回又如何?总之你我二人在这,他是就是插上八九对翅膀也逃不走。”

解雨臣哼了一声放开手,黎逢朝着黑瞎子鞠了个躬表示谢意,又在一旁的包袱里取出了一张纸,上面显然是小儿字迹:种瓜黄台下,台下子离离。子离母终弃,终弃大明边。

解雨臣一看便知这歌谣说的正是武后。黎逢叹了口气道:“这首歌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不久前,便有长安来的人,抓走我的教书先生处了斩。我方知道是有人告密,说我先生是做了这首歌谣,又教给了他的学生们。可怜那老先生都是年逾花甲的人……”

“既然你知道这告密告的多是无妄之灾,又为何要做这事?”解雨臣问。

黎逢又道:“我心知无法知道是谁告密诬陷了老先生,我却知道这铜匦一物是谁向献计的。那人叫鱼保家,曾在反贼徐敬业手下做兵器,如今他出了这一物祸害百姓,我偏要去反将一军,告他个自作自受。”

解雨臣冷笑道:“此物虽是他做得,然用的人是武后,杀人下旨的也是武后,你如何不去杀了她?”

黎逢大惊,见他如此大胆说话,忙道:“小兄弟,这话不能乱说。”

解雨臣又冷笑道:“我怕什么。”黎逢此时方细细看了他,见此人虽年岁不大,面目姣好,却是一身凛冽之气,怕是什么不好惹的人,道:“你大概是什么显要人物,我却不知。”

黎逢接着说:“武后只是被奸人蒙蔽了眼,你看她开科举广纳人才,又哪是那般小气肚量之人?”

解雨臣不语,黑瞎子忙道:“如此便罢,你若只是为了那劳什子鱼保家,我们只当不知道。你若做些别的什么事,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是。”黎逢苦笑道:“只是还有一事,明日一早就是开考日……二位若无他事,还请让我睡下,明日好赶考。”

黑瞎子拱手道:“那我们便不打扰了。”拉了解雨臣便走,方知如此一来已是二更天,心想那黎逢也是不走运,如此必受影响。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9-07 19:02:00 +0800 CST  
此番过后又数日,新月楼里传今年科考头名是个姓黎的贡生,做《通天台赋》,文采惊人。

吴邪听后笑道:“甚好。”又对解雨臣道:“你看我们这楼里也算有了状元墨宝了。”

解雨臣撇了撇嘴不当回事:“你若去考,怕是也有的。”回头又喊热,使唤黑瞎子去给他拿莲子汤来。

黑瞎子笑着去取了,去了好久方回来。

吴邪摇着扇子问:“黑寨主怎生得去了那么久,在新月楼里还迷路了不成?”

黑瞎子道:“刚刚在外头遇见了新科状元呢,提了好多东西说是要来谢我们家花儿。”

解雨臣一听便跳了起来:“你可收下了?”

“没收,要他那些劳什子作甚。”黑瞎子道:“再说了,武后不愿你们和朝廷众人多打交道,我又不是不知道。”

吴邪看了看黑瞎子,又看了看解雨臣,笑道:“看来我错过好一段传奇,快说说你怎么就帮人家科考了?”

解雨臣接过莲子汤喝了一口,懒懒道:“我能教他什么。”顿了顿道:“不过就是教他记得要迟到,睡到日上三竿方去考场。”

吴邪大笑:“他竟也听了?”

“可不是听了。”黑瞎子在一旁坐下道:“结果这家伙又一到清早跑去礼部晃了一圈,说是听说今年有个叫黎逢的,名声在外,必能中状元。”

解雨臣道:“太常寺和礼部近,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我算是明白了。”吴邪道:“结果考官等了半日方等到这人睡醒来应考。难怪近日有人传言,这新科状元写一句,旁边的人便念一句,考官是心急得很啊。”

“那也算是他黎逢自己有本事了。”解雨臣道:“以后还是少往来的好。”

黑瞎子笑道:“黎逢这人我看着还挺好的,你们不能结交,我当他是个江湖朋友便好。”又道:“只是那日的杜审言,心思细密,却又是摇摆不定的人。”

吴邪和解雨臣均点头道:“那人以后会飞黄腾达也不准,但终究为人不屑。”

“况且我这新月楼日日里那么多人来,我哪里会去结识什么人。”吴邪将身子歪在窗边,看到衣着富贵簇新的黎逢从下面走了,笑道:“不过几日,便从一介山野粗人变成朝廷官员了,果真世事难料。”

“真正难料的是武后。”张起灵刚从门外走进,静静地补了这么一句。

吴邪挪了挪身子,给张起灵腾出一片空儿,张起灵便靠着他坐下了。

“喏,怎么说?”

张起灵从袖中取出一堆告密书:“这个月的任务。”

数目之多,连解雨臣都不免吃了一惊:“这般多?”

张起灵点头道:“况且奇怪得很,这鱼保家前些天刚升了官,如今又要处斩了。”

解雨臣和黑瞎子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心里都有了数。

吴邪翻看着那堆告密书:“有些倒罢了,有些明摆着是无稽之谈,武后竟也信了?”

“铜匦初用,这是杀鸡儆猴的做法。”解雨臣道:“只是这些明摆着在公堂上给了你们倒也方便。不知道这几天是不是还要传我进宫去,那些不能明着杀的人,不知还有多少呢。”

黑瞎子掐了一把他的脸:“算了,横竖还没到了,管他这么多作甚。”解雨臣拍掉他的手,黑瞎子便又要换一边掐他。

解雨臣恼了,一来一往便与黑瞎子过起了招。

张吴二人对这是司空见惯了,也就静静找个地儿躲去免得遭灾了。

没了障碍的二人打得越发得放肆了起来,虽不至于动刀剑,却动静越发的大。

吴邪远远地喊:“你们若是惊吓到了我楼里的客人,我可就只说是你们看上同一个姑娘,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那你就先把姑娘备下吧!”解雨臣说着,又是一掌劈到了黑瞎子脖子上。黑瞎子及时挡住,顺着力道将他的手臂抓住反扭到了后背。

解雨臣手臂被钳住,用脚踢起了地上的一个矮几,直直地就往黑瞎子头上撞去。黑瞎子一看不好,忙放开了解雨臣,身影一闪躲过了。不料忘了旁边桌子上正摆着一大海碗他方才拿来的莲子汤。那海碗被一推就直往窗户边掉,眼看就要摔下楼去砸人,张起灵眼疾手快跑到窗边拉倾下的海碗。

所幸张起灵手快,那碗是被拉住了,只是那满碗的莲子汤却不受控地往外倒去。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一声“哎呀!”

新月楼临街,吴邪瞪了解雨臣与黑瞎子一眼,冲着楼下喊道:“兄弟对不住!我们这就下去赔罪!”

几人急急忙忙下了楼,到了街上,忙不迭地道歉:“实在对不住……”却在看清那倒霉路人的时候有些惊了。

论样貌,解雨臣和张起灵算是顶好的了。眼前这人却几乎把他二人比了下去,那人一身白衣,怀抱琵琶,浑身汤水湿淋淋地站着,面带不悦之色却显得人越发的秀丽非凡。

见吴邪等人到了,便急急问道:“怎么回事?要坏了我的琵琶该如何是好?”




《醉争文采相喧呼 铜匦踏杀苍头奴》完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9-07 19:02:00 +0800 CST  


久违的碎碎念:

1. 铜匦这样东西在历史书上见过多了我就不多说啦……人人自危不敢乱说说话是真的。文中提到的鱼保家“自作自受”也却有这么一回事,当然是被谁举报的就不清楚了。(笑)武则天在铜匦这件事上一直为人诟病,制造了大量的冤假错案。但也看要看到,铜匦四个口四个作用——“第一口用于自荐和促进农业或人民福利的计划,第二口用于对政府的批评,第三口用于对不公平的诉苦,第四个口则用于报告预兆、预言和密谋。”本意是极好的,后来变成那么恐怖的一样东西东西只能说大家都比较关心别人说自己的坏话,就算是武则天也不例外……

2. 关于黎逢。这家伙妥妥穿越了。关于他迟到科考,一举拿状元的事情是有的,不过那是一百年后的晚唐事情了……不过鉴于他属于“籍贯、字号、生卒年均不详”的三无人员,我就拿来这么一用也没事吧……反正这年头兰陵王都能拍电视剧了……(喂说好的严谨历史呢!

3. 关于杜审言。这家伙没穿越,而且的确为人傲气又其实不太有节操,所以名声不好……不过人家有个牛逼的孙子叫杜甫。

4. 关于好像这章有点短。因为这一章节原本是应该和下一章节放在一起的,结果内容太多我嫌烦了就砍成两段。下章人物已经出现了一个了……历史人物,不过估计不太好猜。(笑

5. 关于填坑。因为阿删现在是苦逼的研究僧……所以没有以前那么有时间了,更新会慢下来但一定不会坑,不管是《齐少》还是《盛唐》……《盛唐》的预测篇幅会在二十章左右,一直写到武则天登基。

最后,大谢谢各位不离不弃的妹子们~~鞠躬~~~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9-07 19:03:00 +0800 CST  

楼主:七虞十五删

字数:66111

发表时间:2013-02-19 23: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02 15:02:33 +0800 CST

评论数:196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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