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大小姐们应该用去了十分多的水才让上条恢复到能够一个人走路的程度。而就在昨天之前，水在被重重路障掩盖的昏暗宿舍中的价值甚至可以匹敌纯金。
“......，呼。”
看着在保健室里叹气的上条，身穿竞技泳衣的金发少女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还真是不能让你离开视线呢。明明给了你这个病人水却一点都不喝，还一有机会就藏到某个缝隙里头。”
“不，不是，那啥，总之一言难尽。”
只是躺在床上睡懒觉的自己把千金难求的水喝掉真的好吗，少年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才这么做的。虽说上条的学校有了净水微生物应该就可以净化游泳池里的水来喝。不过究竟要等多久才能有干净的水，目前无法证实的地方还有很多。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养好身体，但每当看到瓶装水就会想着去保存，囤积起来然后分给大家。
“你真是，很高尚呢。”
“？”
上条并没有体会出温柔地眯起眼睛的少女呢喃的本意。
话说回来，既然自己好像能活动了那就不能继续占用保健室的床位，虽然情况好像没有上条他们的学校那么严峻，但即使是常盘台中学的大小姐也可能会出现意外的中暑或受伤。
“要是想了解讨伐Element的事去找御坂同学就可以啦，嘛，说实在的真是不爽。”
“去找御坂？”
“如你所见，‘外围工作’全——是她的领域。拜此所赐我的人心力被夺走了不少呢。”
金发少女挥了挥手。
“更何况，要是她继续独占工作的话总觉得会出现各种不靠谱的流言。像她那样使用能力蛮干也太荒唐了，希望她能让其他人也适量发泄一下啊…….当然，只是‘适量’。”
少女不知为何强调了这点。
上条姑且告别金发少女出了保健室，来到走廊上。御坂美琴到底去哪里了呢，少年本想去问在身旁走动的泳装大小姐，然而他一接近少女就低声惊呼着跑掉了，但四周也有不少人躲在柱子的阴影里偷偷朝这边看，一副无法分辨到底是欢迎还是不欢迎自己的感觉。
毫无目标地乱逛了一会儿后，上条终于发现了一座有模有样的设施。
这座建筑物独立于白色的大宅。
可能是社团中心......之类的东西？
和统一学舍之园的整体观感的西洋式建筑比起来，更像是机场的仓库之类的东西。一座现代风格十分强烈的四方形楼房占据了校舍的一角，差不多有四间普通教室那么大。
记得那个……谁来着，那个想不起面貌的少女……好像说过御坂递出了社团申请……的样子。
要是一张文件就能批准这么大的校舍空间，大小姐学校果然在各个方面都很出格。
在作为墙壁本身的巨大滑动门旁边还有一扇能让人自由出入的小门。少年好好敲了敲才往里面望去。
硕大空间的地板上摆满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武器。
坦克炮，镭射炮，火焰喷射器，加特林机炮，对特异钢材大型链锯，对战壕钢钻，空对空导弹集装箱，精密制导航空炸弹，重金属分解式离子炮，电磁波烧灼兵器，超高频音波炮，电力熔断式刀片，还有要塞攻略式大口径电磁炮。
上条不是次世代军武迷，还没到看一眼就能对组成钢铁外壳和内脏的铁块准确分辨的程度。
能流利地道出这些名字的缘由，是因为地上摆着调查案发现场时会有的合成树脂板。
“嗯？你已经恢复到能走路的程度了么？”
“御坂。”
在武器山的中心站着一位身着竞技泳衣的少女。
“果然你也穿了泳装啊。”
“烦，烦死了啊。又又又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穿！！”
脸一下变得通红的少女正在用工具与直接连接在自己的曼妙躯体后方，与各种武器相连，以后背为中心的基干部件作斗争。
为什么只有御坂的泳衣我会这么在意呢，上条歪着头想到。
也许是因为厚重的装备和泳衣之间的防御力落差有些大，不过，在这种大热浪里头要是全身穿上厚厚的装甲的话不用想也知道会被热气蒸熟，这也是适者生存吧。
“......话说，这是什么啊？”
“A.A.A。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之前应该已经让你看过一次了。这是改造成让我用的改良版，虽然这么说，不过我应该还没能把它『里面的东西』再现出来。我只是尽力去模仿了那个黑匣子。”
“？”
之前？这么想着的上条皱起了眉头。
于是少女补充了一个名字。
“木原唯一。”
“......，”
上条终于回想起来了，在大热浪和Element把学园都市搞得天翻地覆之前，自己和叫那个名字的科学家有过一次交战。不对，那个时候应该是说完败吧。应该说是托了不明真面目的一击横插一脚的福勉强捡回一条命。
发动那次攻击的人是御坂美琴？
那也是，借用了『这东西』的力量……？
“听说好像要把Element从学园都市赶出去，不过你知道具体的情况么？”
“啊啊，你是说『水晶塔』吧。”
“嗯？”
“正如你所见，因为我可以在空中到处飞，调查过很广泛的区域，所以我对『外面』的情况还是比其他人清楚一点的。”
御坂美琴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就是这样，现在整个城市里面都布满了Element，但是你知道那些东西是从哪来的吗？”
“鬼知道啊，说起来连它们是生物还是机械我都不知道。”
“嗯，一般来说也不可能知道。顺便说下，那些东西好像是生物而不是机械。”
“生物......？那么是从土地里或者水下破卵而出的吗？”
上条虽然见过Element从地铁站的台阶和道路下的涵洞里蜂拥而出，但这个想法还是令他毛骨悚然。难道现在城市的下方有着一堆堆又大又恶心的蛋吗？
但是，美琴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那些东西是从上面来的哦。”
就算这么说，上条还是无法理解。
为什么美琴会用食指指天呢，可随即她就说出了原因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我是在夜间巡逻飞行的时候看到的。是一阵橘色的光雨，那些东西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就会像流星一样从天而降哦。”
“......怎么，可能。”
“就是这个可能。不过它们到底是从太空飞过来的，还是在地球上诞生然后飞上太空再空降下来的我就不清楚了。”
情况越发离奇了。
一直以来，为了和在地面上游走的Element隔开距离，上条他们都在用栅栏来堵住校舍的门窗，并且尽量在屋顶间移动。然而从中诞生的安全感原来只是画饼充饥。虽然概率说不定就和被闪电或陨石直击那样低，不过当他们在屋顶上或是栅栏里面的时候Element突然从头顶落下也是有可能的。『仅仅』停留在二维的防御是没有意义的。
不过，如果能够利用穿在美琴身上的这种超高火力对空截击系统，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美琴本人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虽然想要全灭这种像雨点一样无限下落的东西听起来可能只是天方夜谭，不过还是有一个看起来好像可行的方法。”
“那是什么？”
“从太空中投下Element可没说起来那么简单。首先穿越大气层的突入角度只要有一点点偏差，它们就会被弹到外侧然后烧成灰烬。再说了，要在这么大的地球上只朝着东京西部的学园都市精确狙击这一点就十分困难。不能排除来自地面的诱导的可能性。”
“等等，莫非......”
“嗯。为了诱导在太空中待命的大量Element，在这个学园都市的正中央伫立着什么东西。就是那座断断续续朝天空发射光信号的『水晶塔』哦。”

7

“看招——”
“真是漂亮的发球，婚后同学。”
从操场上传来了这样的喊声。上条朝走廊的窗口望去，穿着泳装的女孩们正在网球场打网球。看起来像是在玩双打比赛。
（......真是不得了的景色啊）
在门窗紧闭的黑暗校舍里汗流浃背已经成为了上条的常识，不过实际上，到底是哪边才更健康呢？进行适度的运动来保证心情安定，或许能够减缓身心疲劳也说不定。
当然。
这些也是因为，擦着额头上的汗的大小姐们不用去担心张口就能喝到的饮用水供给的问题，大概也有这么一层原因吧。
事态在这样的黄昏时分发生了进展。
在大小姐学校只身一人的上条，不管在哪都很显眼。时刻沐浴在不知是感兴趣还是感到害怕的目光下，上条缩在一个不那么引人注意的走廊角落处消磨时光。此时，穿着竞技泳衣的美琴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公主抱狂魔。”
“我怎么好像被当作新时代的超级犯罪者啦，可你都打了五发『雷击之枪』了！虽然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不过也是时候揭过这一页了吧！！”
面对快要哭出声的上条，美琴并没有在乎。
“『磋商』结束了。『学舍之园』周边的Element姑且是全部清理掉了。虽然这样我没什么休息时间，但在A.A.A的维护和状况确认完成之后就马上出发。朝着『水晶塔』直线进发。”
“也就是说？”
“快的话今天晚上就完结了，等待着圣诞老人和白色圣诞的学园都市的十二月就会回来了。”
真是好消息。
虽然一直在期待着能有那一天的到来，不过好像来的太快，变得好像有些令人害怕一样。
“你也好好准备下，这次的作战的关键应该就是我和你了。”
“明白。”
美琴走开的时候，上条对着她后背问道。
“话说你才是，没事吗？”
“公、公主抱那种事情我一点都不在意，完全不在意的！！”
“啊？你说什么啊，我是说刚刚的鼻血。”
“——”
明明只是顺带一提，美琴的肩膀却微微抖了一下。
虽然上条也没有那么在意，对大小姐来说却是不想回忆起来的丑态吧。

“没问题，也没有出现像中暑或者脱水的重症。”
“这样啊。”
（......嗯？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对话就此结束，上条和美琴暂且分开了。
虽然说是要做出击准备不过上条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毕竟这次和去供水局不同，没什么需要回收的东西。
上条来到学校的庭园后，看到美琴和之前一样身上缠着夸张的器材，背后两个推进器正喷射着青白色的光芒。
不过也不只是她一个人，身旁聚集着五六十个全部穿着同款竞技泳衣的少女们。
“好，要去『水晶塔』了哦。”
“接下来会变成大决战。大家鼓起干劲上吧！”
“话说这位男士也会一起去呢。接下来就要天黑了，真是让人脸红心跳！”
上条总之先收下了她们盛好了水的瓶子，朝着美琴的方向望去。
她也露出一副困扰的样子。
“虽然也有我把你拉上然后直线飞往『水晶塔』的选择……不过如果Element注意到我们的话，也不知道会遭到什么程度的抵抗。考虑再三，拉上一些高火力的能力者会比较稳妥。”
一般Element只在地上行动，应对高处的能力很弱。但是那也只是『一般』的情况而已，上条在供水局也已经见过利用超高压的水刀像镭射光一样射出的Element。
除了这些志愿兵们以外，别的小组汇聚成了另一座小山。
伫立在中心的是一位金发少女。
“要是包含御坂同学在内的高火力组是朝着『水晶塔』进发的话，这边的防守人手自然会变得短缺，所以不要忘了这点哦？所以要尽可能不要耽误早点结束。这是基本哦。”
“我知道的啦。”
金发少女的双手从背后搭上了另一个女孩子的肩膀。
是那个茶发双马尾少女。
“唔噫噫噫噫噫噫咦噫！为什么变成不得不让那个类人猿和姐姐共处的状况了啊现在正是我这个『先驱』以身作盾的场面才对啊不过好像听说发生了在我不能活动的时候被在姐姐大人面前夺走了公主抱这种可怕的事......”
“也有出自战力分配的考虑哦。你也去了的话就真的完全没有防备了，不想被我玩弄你的小脑瓜的话就赶紧回来这边☆”
在一片橙黄之中，朝着『水晶塔』的进军开始了。
最先打响攻势的，是凭着青白色推进器在天空中飞舞的御坂美琴。
她朝着学园都市的正上方突进的同时，在地上爆出了许多绚丽的火焰花。所有的花朵都将擅长半透明迷彩的Element精确地炸成了碎片。
一般情况下，一次探索就深入五公里无异于自杀行为。

但是这对这次的上条他们不算什么。甚至都不用爬到屋顶。直接踏在炎热沥青上，虽然有点心惊胆战，上条打头带着大小姐们在地面上走着。走在几天前还都能理所当然的行走的，人类铺出的道路上。
“厉害......”
看着在头上做着大回旋并且微微转动着巨大坦克炮的美琴，上条这么嘟囔着。
实在是不可比拟。在此之前上条所认知的常识，在这些大小姐面前完全不能适用。在道路两边堆着的通体冒烟的半透明Element更加凸显了这一点。那还是等级2，六米级别的。对上条的班级来说，如果不是抱着有五成的可能性会两败俱伤的觉悟去挑战的话，绝对没有活路。
五公里这个比例好像在改变。
上条这次没有感受到那种处于命悬一线的旅途中才会袭来的，好像时间无限延长的感觉。而且这次还是在之前一掉下来就相当于人生结束的道路上，就像没事人一样行走着。
穿着竞技泳衣的女孩们悠闲地挥着手朝上方大呼。
“御坂同——学，后巷里还漏了几只哦~”
“这种程度没有劳烦她出手的必要吧，只需要我们就能轻松解决啦！”
“看~招~”
混杂着各种慵懒的声线，哗啦哗啦呼啦！！连续不断的剧烈爆炸声此起彼伏。大小姐们一举起手，小巷子的出入口就塞满了无数火焰和枪形的冰柱。
烟雾里面的情况，已经用不着确认了。
猎物和猎手身份彻底的大反转。
她们能够自己解决饮用水和粮食问题真是太好了，上条如此想着。
因为，同她们展开争夺战实在太过无谋。
仔细一想的话，要是在超市或是杂货店遭遇她们的话，就会是上条和蓝发耳环他们遭到这种对待了......上条对于学园都市能够将作为能力者的孩子们加以合适的管理，反而多了一些钦佩之情。
“好怀念这附近啊。”
留着茶色大波浪的女孩这样感叹着。
“嗯？你经常在这一附近买食品吗？”
“咿呀！呃，那个那个，不是这样的应该说因为我们是住在学校宿舍里的所以没什么机会能够从『学舍之园』出去这个这个，泡浮同——学！！”
上条明明打算很普通地开启话题的，不知为何脸色通红的女孩还是跑开了。明明火力这么高，大小姐们还真是不平衡啊。
穿戴着叫做A.A.A的飞行器械的美琴在青白色升压器火焰渐弱的同时慢慢下降，在一旁悬浮的她发出了无可奈何的声音。
“......为什么你变成了现在最大的威胁啊？”
“也请告诉我理由好吗。是那些女孩子们在说什么很怀念之类的话，我就问一下而已啊。”

“啊啊.......”
美琴发出了不常见的脱力叹气。
“就在大热浪和Element出现的第一天晚上，我们就已经构筑好了防御体制。水和食物也有蛮多剩的，所以就打算分给其他的一些学校，特别是没法靠自己打造基础工事的，比如那些小学。”
“这样啊。那不是好事吗，那个小学在这附近？”
“......其实，这件事会影响大家的士气所以还没跟她们说过来着。”
美琴一手按着额头，如此开口道。
“最后发生了水和食物的争夺战。”
“......”
“又有武器又有能力，还是好几个学校。还好，我在很早的阶段就发觉了，于是马上掉头只从空中给了几发威吓射击，就把那些跟丧尸群一样聚集起来的幼稚家伙们赶跑了。小学的孩子们应该是没事的。......不过肯定是吓到了吧。结果，谁都没有拿走补给物资，大家都一窝蜂地跑掉了。”
确实，这事听起来就不怎么舒服。
“......我说啊，你觉得到底有多少学校是『孤立』的啊？”
“我也不清楚。小学在防灾和安全问题上会更谨慎一点，要是他们能注意到地下储藏库并把里面的水和食物共享一下的话，还是能多支持几天的。”
接近极限的不只是上条他们一所学校。
所以那么看，尽快把『水晶塔』破坏掉很有必要。要是无数的Element消失的话，大热浪中人们也就能自由出入了。点与点之间的『孤立』状态也能得以解除，大家互相帮助的愿景也能实现。
（......而且，至今为止我们大家都没注意到小学里的储备真是太好了。）
上条没有掩饰自己的这个想法。
虽说现在还能保持这样公正的判断，但是在那个被路障包围，没有前路的黑暗中还能做出同样的回答吗。就算上条他一个人可以做到，当其他人开始沸腾的时候，他能压下大家的情绪吗。老实说上条并没有这种自信。
『猎水』这种行为。当初大家用了一个读音相近的『借水』来替代。不过现在还从这个字面去理解意思的人，可能已经没有了吧。
一想到自己曾经离堕落仅一纸之隔，上条咽了咽口水。但是，也正因为这样，他很自然的说出了。
“一定要在这里做个了结。”
“嗯，已经要结束了，这种情况。”
美琴的喷射器再次喷火，她开始攀升。
在这之后基本上就是重复工作了。在化作战场的街道中，首先美琴用A.A.A在上空盘旋，将占重要地位的Element在空中击杀，剩下的残兵就由大小姐们用自己高火力的能力轰飞了。没有刻意去接近凶残的Element的必要。从安全的距离单方面碾压，对手的反击也是不被允许的。
这边甚至没有半点受伤。
就连四散飞溅，玻璃一般的Element碎片划伤少女们娇嫩肌肤的事都没发生。
“能看到啦。”
一名黑头发的大小姐这么说着。
要是接过话的话怕是又会脸红逃走，所以上条没说话，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黄昏之后黑夜刚刚降临，还是泛着紫色的天空之下。
勉勉强强的借着夕阳，在建筑与建筑之间有个巨大的建造物正反射着亮光。......确实是『水晶塔』。好像是粗糙切割之后倒着插地上的冰柱。
因为太过巨大导致反而对比例没有感觉了，据说宽度有三十米，高度有200米，像是电视塔大小的巨大质量块，从半圆形球场的内侧拔地而起。这么说比较贴切。上条爬上了一旁的步行桥，稍微取得了一些『高度』......接着就看到了在底部有一个就像被压扁了的安全气囊一般的东西。
不。
不对。
“那是，什么啊……”
强烈的震动，经过短暂的延迟后传递到了整个地面，焊接起来的金属天桥叽呀叽呀的晃动着。
问题在『水晶塔』的根部，就如同坏了的安全气囊的半圆形球场那边。
不仅如此。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好像缠在『水晶塔』的根部一般，有着和哺乳类完全不同的细长瞳孔，类似于爬虫类的外形。有着四只脚和比身体更长的尾巴。看到那东西后，上条脑中仅存的现实感都被轰飞了。
是龙……吗。
虽然这种词语在脑中一闪而过，但不符合Element的定律。恐怕是模仿了蜥蜴之类的吧，但上条之所以想象成在地上爬行的龙，是因为那体形实在过于庞大。
那只好像在抱住『水晶塔』的Element，其长度差不多有塔的一半高。
在远眺的时候虽然不是很能感受到比例，不过『水晶塔』有两百米高，是一座能和电视塔匹敌的巨大构造物。
它的一半就有一百米。
和面对鳄鱼或熊相比是完全不一样的级别。这种时候正常的危机信号被冲跑也显得不奇怪了。
等级1是三米，等级2是六米，等级3是十二米，这么考虑下来最大的等级4也就只有二十四米。
那么那个是什么？
超越只存在于理论中的等级5 ，直接就到达等级6的地步了吗？！
“注意......小心啊，糟了，那东西跟至今见到过的家伙不一样！！”
正当上条情不自禁喊出声的时候。

像爬在地上的龙一般的巨大Element的胸口，果然也有作为核心的鬼火一般摇曳的光。颜色是蓝色。和供水局见到的章鱼是一个颜色。应该是太过巨大，所以从这个距离也能清楚的看到那个颜色所显示的含义。

水。
紧接着一道仿佛是龙之吐息的超高水压喷射而出。直击御坂美琴。

8

“啊。”
上条的脑海里变得空白一片。
他看不清楚上空的情况。冲突地点被爆发的蒸汽所包围，看不到里面的细节。
御坂美琴怎么样了？还停留在空中吗，还是说已经掉下来了。
一阵恶寒突然从胃里涌上来。
是的，少年想起来了。从这里掉下去的话就是被Element所支配的地面，可以说就已经被宣判死亡了。
己方已经失去了军神的加护。上条的直觉是这么认为的。
在『水晶塔』的侧面贴着一只异常巨大的蜥蜴，它的眼球机械地滚动着，俯视着毫无防备地在地面走动的肉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离地面的高度都已无暇顾及。
上条抓住灼热的扶手从步行桥上跳下来后的一瞬间，第二发就撕裂了学园都市的风景。金属制的步行桥本体被超高压的水刀削开、炸飞了。
总之他还是落地了，不过因为惯性，不得不在灼热的马路上翻了几圈，之后他全力向周边的大小姐们喊道。
“到建筑物里面去！！不能呆在能被看到的地方！会被单方面消磨至死的！！”
但是周围的反应很迟钝。
她们像是很迷惑，完全没有紧张感。
“诶？可是...”
“Element的话有御坂大人......”
“我们什么也不用担心啊。”
至今为止都一帆风顺反而是适得其反了。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如果败给了Element意味着什么”。这几天，她们因为一直都被保护着所以什么都没有学习到。
但是敌人是不会等待的。
贴在『水晶塔』上，那条异常巨大的蜥蜴再一次张开了嘴。
“可恶……！！！”
上条感觉涌上来的胃袋就像是要翻过来一样。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迅速往前冲去。冲到那些在被扭曲的现实所完全抛下的泳装少女的前面。
轰！！！！！！勉强赶上了的右手和爆炸声重叠在了一起。
虽然爆炸产生的飞沫往周边飞散，不过谁都没有被砍掉肢体。性命并无担忧。但是还是不能松懈。在对普通章鱼的时候已经领略过了。水的攻击不仅仅是直接的破坏，如果往四周散开的话就会和吸收了大量热量的水泥和沥青接触，产生大量的水蒸气。能像浓雾一样遮断视线，像蒸桑拿一般偷偷夺走人类的体力。
在近距离的爆炸声和震动的影响下，女生们终于像是回归到了“现实”。
松弛的气氛被更为鲜活的恐惧感所取代，在空气中传播开来。在气氛演变为混乱和恐慌之前，上条又一次发出了指示。
“快到里面去！！不能继续呆在被那家伙看得到的地方！！”
大小姐们慌慌张张地开始动了起来。
上条用手背擦掉下巴上的汗，抓住身边一个瘫倒在地哭出声的女生的手，向着最近的大楼飞奔进去。
里面也净是Element。
一堆等级1的三米大的蜘蛛和章鱼挤在里面寻找阴冷场所。
“干掉它们！！”
在上条的喊叫下，被拉着手的哭哭啼啼的少女几乎是反射性地举起了另一只手。
随着连续的爆炸声，小型的Element被轰到了后面的墙壁上。没有受到Element的攻击，但是由于自己攻击的余波，少女的竞速泳装上到处都有了像丝袜跳线那样的小裂纹。
……滋嗯！！低沉的震动从屋外传来，整个建筑都在摇动。
不必特地从窗口往外窥探就可以知道。『那家伙』从『水晶塔』上跳下来了。有何目的？是为了教训狂妄的犯人，而接近到可以目视到的位置吧。
“……、”
就像是忘记加骨架的人偶一般，被抓住一只手的泳装少女又一次瘫坐下去，小小的屁股贴到了地面上。
上条则是用空出来的手擦着额头冒出的汗并思考着。
大小姐们的火力输出是破格的。一声令下就能秒杀等级1的Element。但如果是百米规格的蜥蜴的话，靠这种程度想一层层地削下去要花很长时间。在这期间会喷射出多少超高速水刀，会增加多少牺牲者，简直想都不敢想。更要命的是，如果它继续逼近过来的话光是靠冲撞就能让大楼倒塌。这边的牺牲就在劫难逃了。
如果要干的话就得一击必杀。
在联系不到美琴的当下，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一个人。
“喂。”
对着这位瘫坐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啼哭声，像个小孩子一般的少女，上条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然后弯下了身子。强行和对方对上了视线并说道。
“……你来传达一下。告诉大家千万不要到屋外去。由我来引开『那家伙』。如果『那家伙』只看得到一个猎物的话就会更容易诱导。知道了吗？”

“但、但是、呜呜呜、可、那样的话、您就……”
上条没有回答。
他就这样轻轻地压了一下少女纤细的双肩，靠反作用力推离了自己。
上条再次起身，抓起一捆塑料绳子走向了紧急楼梯的门。
（没有支援。我一个人的话对付地面上到处爬的小Element都很要命。这样的话果然只能回到原来的屋顶上了吗。）
他推开了门。
就这样来到了外面。贴在外壁上的金属楼梯继续往上延伸。上条扎出了一个塑料圆环。本来想在大楼之间的金属滑索上面滑行的话，是需要能够在车间里吊大型工具的那种S型的粗金属挂钩以及旱冰鞋的小轮那样的轮子所组合起来的“滑轮”的，但现在不能挑三拣四了。把塑料绳弯成倒U型搭在滑索上，至少还可以挂在上面。
爬上屋顶之后，上条看到地面上的一处已经被沙尘所淹没。
大蜥蜴的头从烟尘中伸了出来。它折断了行道树，踩烂了被抛下的汽车残骸，横冲直撞撞坏了四周大楼的墙壁，之后开始往这边激烈地逼近。
距离大概有三百到五百米左右。
屋顶的上条和扭曲的半透明地龙的视线，确确实实地相遇在了一起。
“……不好！！”
几乎是以飞翔的姿势，上条把倒U型的塑料环扣在大楼间的金属滑索上，全力抛出了身子。石油制品燃烧发出的刺鼻气味让上条皱起了眉头。摩擦的热量让塑料的表面开始溶解。但是一旦跳了出来，这场“走钢丝”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这时。
轰！！！！！！爆炸声像是要切开自己的后背。是之前的超高水压攻击。第一发勉强是避开了，第二发稍微削掉了身后大楼的屋顶。金属制的栏杆在空中飞舞，支撑蓄水罐的铁架被削去，并且支撑上条全部体重的金属滑索开始令人不安地晃动。
会不会断掉。
在接近极限的时刻上条的双手离开了塑料环。
在上条摔倒在旁边的大楼天台上时，第三发攻击将正中间的滑索炸飞了。像蛇一样蠕动的滑索在击中上条的背部之后，使他在灼热的屋顶上连续翻滚了两三次。
“噶啊啊啊啊啊！？”
无法忍受剧烈疼痛的少年发出了惨叫。
但这样一来，就能知道『那家伙』明确地在瞄准自己。和无人兵器不同，能够感受到它粘着的杀意。它大概不会执着于那幢大楼，想要把里面的大小姐们挖出来了吧。上条迟缓地站了起来，看向了下一根滑索。如果呆在同一个地方八成会被狙掉。
现在距离巨大蜥蜴大概有三百米左右，离『水晶塔』大约是一千米不到。
大致考虑了一下自己的站位后，上条扯着嗓子向那包裹着死亡气息的“地面”支配者大喊道。
“来啊怪物！！让你知道这个城市是属于谁的！！”
对手不可能听得懂这话。
但即便如此它还是感到烦躁似地摇了摇头，张开了大嘴。
有好多次差点就要被攻击轰飞了，不过上条还是在建筑物之前通过滑索移动着。中途有许多绳索和紧急楼梯都已经被切断了，所以没办法回头。而且利用高低差来“走钢丝”本来就是单行道。如果前面没有滑索就无法前进，到此为止了。但他还是继续在无法预测的迷宫中踩满油门。
（在那样高初速的攻击下，距离的远近并不会改变回避的难度。还是赶紧突近到右手能够打到的距离才对。一直保持距离只会被折磨死！！）
Element看起来并没有预判这边的前进路线。如果事先预判了的话，先把四周的大楼全部破坏掉，然后不紧不慢地把孤立滞留在屋顶的上条射杀就可以了吧。
双方的距离大概还有一百五十米。
之间大概只有四五栋大楼了。
（能行。金属滑索的路线都有！待会相遇的时候就能干掉它！！）
上条这样打算着。
但是他忘记了基本的事情。为了对付Element构筑的平面路障，以及利用高低差在楼顶间逃生还是不够的。虽然只是被落雷或者陨石击中的可能性，不过这种悲剧还是可能发生的。
也就是说。

Element会响应『水晶塔』的号召从宇宙降落下来。
在看到了胜利希望的上条的正上方，巨大凶猛的黑影正在靠近。

“什……”
停止思考的上条都忘了把塑料环套到金属滑索上去，他抬起头往上看去。然后看到了过于巨大的质量块。能与之前遇到的巨大蜥蜴，那条飞不起来的地龙所匹敌的家伙。
等级6，100米规模。
巨大的颚部从左到右排列了无数的牙。
不仅仅是楼顶，说不定整个写字楼都能全部咬碎。上条见状，终于认出了这个袭击者是什么。
这头异常巨大，死亡的本体是……
（……鳄、鱼……？）
紧接着。
恐怖的震动，撼动了学园都市的整个第七学区。

9

上条不知所措。
面对迎面而来的攻击，被恐惧所束缚的心脏大概在命中的几秒前就停止了吧。
但是实际上，上条并没有被夺走性命。
那么爆炸声和震动的本体究竟是什么呢。
他的眼前出现了答案。

咻咻咻！！！！
从地面上发射上来好几发炮弹和光束，毫不留情地灌到了巨大的鳄鱼的嘴里。

如果百米规模的质量块自由落体的话，那大概能在学园都市砸出一个火山口的形状。但是实际上这并没有发生。从地面上发射出来的对空炮击反而将巨大的鳄鱼推了回去，让它在什么都没有的空中弹了起来。就像后空翻失败一样，鳄鱼以背部朝地的姿势摔进了城市里。
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种事情。
上条抓着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热量的金属扶手，不假思索地就探出身子朝着地面望去。他看到了一个被蠕动着的机械所包裹着的身影。
“御坂！！还活着吗！？”
“还想问你呢！虽然是保护了那些女生，不过你也太胡来了！！”
对话没能继续下去。

上条一个飞扑趴倒在屋顶上藏了起来。巨大的水之蜥蜴依旧在那儿。轰！！一道几乎贴着屋顶的超高压水刀和爆炸的声音一同切开了学园都市傍晚的天空。
上条重新抓紧了塑料环，起身喊道。
“那鳄鱼是“黄色”的核心！恐怕是风属性，你小心啊！！”
“……开玩笑的吧，上颚都被炸掉了还能动啊！！”
如果是生物的话大概大脑也被炸没了，但是Element只是模仿了其生态而已。总觉得只要中间的核心的光还继续亮着的话它就能够继续行动。
滋嗯……！！一股低沉的震动响了起来。
和水之蜥蜴以及风之鳄鱼不在一个方向。上条通过金属滑索滑到了另一座大楼，在空中交错前进时看到了。
还有两只拥有同级别伟岸体型的怪兽在楼群间露出头来，切割着周围的滑索。
拥有着红色“火”之核心的帝王蝎，以及拥有着绿色“土”之核心的花螳螂。共计四只，能够确认到的核心种类都已经凑齐了。
（……也就是说『水晶塔』对它们来说就是这么重要啊！）
它们出现的契机，说不定就是因为对Element有着巨大破坏力的美琴离『水晶塔』靠得太近了。一般来说那么大的体型光是在城市里自由地横行，像上条那样的学校只能无可奈何地被踩碎了。
不过要做的事情并没有改变。对上条来说，他还是要优先瞄准最容易接近的“水”之蜥蜴。先用右手碰到『那家伙』让他四分五裂，然后再考虑其他的Element。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他大喊着，在早已变得摇摇欲坠的滑索搭上倒U塑料环，朝着最后一栋大楼前进。大蜥蜴刚撞到这栋楼的墙壁上就没动了。虽然很危险，但是现在跳下去的话就刚好能落到它的背上！
把头从大楼里拔出来的龙，把头扭向了正上方。
对着上条张开了大口。
“呃。”
上条的喉咙变得十分干燥，不过在这之后又发生了其他的事。
随着连续的爆炸声，那条同样规模的鳄鱼被炸飞，砸到了巨大蜥蜴的背上。不必多言，把冒着黑烟的鳄鱼砸过来的肯定是常盘台的王牌吧。
失去准心的一发超高压水刀，划破了空无一物的傍晚天空。
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上条翻过了金属制的扶手，就这样一口气跳了下去。已经考虑不了要怎么摆造型用拳头锤上去了。这姿势更像是因为滑倒而想要撑住身体时，不自觉地用手摸上去一样。
尽管如此，效果是很明显的。
龟裂滋啦滋啦传播的声音开始响起。大蜥蜴的关节一个个地脱落下来。就像是忘记组装的人偶一般，巨大的身躯往大马路上散落。连胸腔内巨大的蓝色鬼火，都像是被吹灭的蜡烛一样干脆地消失了。
接着，地面传来了美琴的声音。
“趴下！！”
几束镭射光烧穿了空气，朝着蜥蜴背上那只鳄鱼的方向突进。紧接着攻略要塞用的大口径电磁炮轰鸣着完成了最后一击。连爆炸都没有，鳄鱼胸口的黄色鬼火那一整块都被贯穿轰飞了。
上条从半透明的残骸上像坐滑梯那样滑下来，双脚再次接触到了灼热的地面。
御坂美琴就在那儿。钻头和声波炮之类的一些炮管已经折断了，是因为用来当作抵挡水刀的盾牌了吗。不过她还是平安地存活了下来。
“这样就两只了，剩下还有两只吧。”
“御坂，你能做到什么程度？能飞吗？”
“多亏你干掉了对空水炮。行动吧！！”
点燃推进器后，御坂美琴重新垂直起飞。
在速度这方面上条是怎么也跟不上的。他一边眺望着在前方的空中将大量的炮弹和加特林的铅弹往地上发射的美琴，一边在沥青路上奔跑着。
还有“火”之帝王蝎和“土”之花螳螂。
虽然没有像“水”之蜥蜴那样直接的攻击，但美琴还是没法放心。如果蝎子把地面变成一片火海，伴随着猛烈热量的上升气流就能摧残她的全身。如果里面还掺有大量的尖锐石子，就将化为撕裂她那柔软肌肤的阵雨。她正用着大小不同的半径画着8字飞行，大概是为了不被锁定吧。

然后，趁着巨大的Element们把注意力放在空中的时候，上条无声无息地在地上跑着。接近到了它们的脚下。
如果说美琴对应的是正面火拼的话，那么上条就如同一根毒刺。
被注意到了话就会被踏平，但是如果接近成功的话就能一发结束。
biu！！帝王蝎停止了运动。
面对从关节开始四分五裂，像巨大躯体残骸山崩一样的倾泻而下，不想被卷进去的上条反而又要拼命逃开。
花螳螂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在地上爬动的毒虫，但是它已经无法再挥动巨镰了。只剩下这一只。御坂美琴的瞄准都集中了起来，用从未有过的密度将巨大的火力倾泻进学园都市里。半透明的Element毫无招架地被击溃，停宿在胸腔内的鬼火也消失了。
四只全灭。
但是还是无法放心。
全副武装的御坂美琴望向了正上方，接着提高了音量。
“又来了！同样规模的还有六只！！这样下去的话会从宇宙无限投放增援啊！！”
“那要怎么办啊？！”
对着上条的疑问，穿着竞速泳装的少女用右手做了一个枪的手势指着一个方向。就是那个『水晶塔』。
“在降落之前把灯塔给干掉的话，那些家伙就会着陆失败。现在就是和时间赛跑了！！”
“可恶！！”
上条骂了一声后，朝着巨大的地标跑去。
在速度这方面本应更胜一筹的美琴却启动了喷射器朝正上方飞去。大概是想在对面落地拿出真本事之前尽可能多轰飞几只吧。要是她没法像对付鳄鱼那样做出“空中弹动”的话，落地后砸出陨石坑的危险性也不会是零。不如说一开始那只大蜥蜴究竟是怎样落地的，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虽说是自由落体，不过毕竟是从大气圈外开始的，就算是从被目击到开始算也要一定的时间。上条距离『水晶塔』大概还有七八百米左右。全力奔跑的话这差不多就是极限了。虽然被正上方像落下的天花板一样压迫而来的猛烈气势揪住了心脏，可是上条还是让他的双脚、双手以及上半身全部运动起来开始跑动。
上条身体前倾，用几乎快要倒地的姿势冲进了拱顶球场的场地内。从外面都能看出门早就被轰飞了。这种体育馆好像并非用柱子而是用空气的力量作为支撑，『水晶塔』从内部捅出来的时候这里的内压大概已经失控了吧。
他跨过了玻璃还有被压瘪的金属大门，继续往里面跑去。
理所当然地从观众席上延伸下来的楼梯以及宽阔的投手台都封死了。虽然被捅破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不过还是留有隧道程度的高度。上条跑啊，跑啊，跑啊，朝着让人胆寒的『水晶塔』的根基跑去。
他握紧了右拳。

因为天空被遮住了，所以看不到时间限制。
还有四米、三米、两米、一米……。
就在此时。
一只模仿了天牛的Element突然从侧面朝着上条的侧腹袭来。
它使用了半透明伪装术。
人的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威胁。等级1，三米规模。与跟美琴一起打倒的百米规模的家伙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差。即使如此，正面挨一发的话就能轻易取走人类的性命，这一点是一样的。
上条咬紧了牙关。
紧紧瞪着迫近过来的大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将所有的恐惧心理甩开到一边。
就这样扭曲身子继续往前。狠狠地打在了『水晶塔』上。
死亡大颚朝着脆弱的身体夹来。
在这之前的瞬间，裂纹在庞大的质量块上迅速传播。把拱顶球场从内部捅破的威猛高塔，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崩塌了。其中一块比旅游巴士还大的碎片砸破了布制的穹盖，掉到了天牛的正上方。已经没有必要再挥舞右手了。从吱吱叫着的Element的上方，不断地降下了主人的背叛。
“呜、呜哇、呜哇哇哇哇哇哇！！！？？？”
而上条并没有就此安生。
他一开始是飞扑到人工草坪上趴下身子，但是不断落下的岩石般的碎片完全不能给他安心感。同时，『水晶塔』明显在剧烈摇动。它在向这边倒下。
只是趴在这儿是不行的。在这里的话就会死。
不止是心脏，甚至全身的器官都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暴走。上条慌忙起身，全速往外跑。朝着圆形球场的出口。
他在途中看到了好几只小型的Element，但是并没有进行战斗的空暇了。
像雨点一样倾注下来的半透明的残骸，接连砸毁了无法采取回避和防卫动作的Element。
上条拼死地奔跑着，终于翻滚着跑出崩塌的球场的时候，『水晶塔』也正好要砸了下来。
这玩意儿到最后的最后都是人类的敌人啊。
可是，这巨人之剑偏偏朝着明明都改变了方向的自己挥舞下来。
“开什么玩笑啊，该死！！这种不幸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上条什么也顾不上了，羞耻和体面也全部抛开。他前扑、翻滚、匍匐着，无论如何都要尽量挪开到一边去。上条继续着逃生。
他躲过了被直接砸中。

但是『水晶塔』倒下的时候激起了强烈的粉尘，碎裂后的细小水泥和沥青块以沙尘暴一样的密度向四面八方散播。即使上条慌忙地伏下了身子，全身都被砸中的上条还是在地面上翻滚了许久。
一根从水泥里迸出的钢筋肆意扎了过来。
毫不留情地插进了离倒在地上的上条的脑袋边，仅几厘米的地面上。
“哈啊……、哈啊…………！！！！！！”
他并没有成功存活的实感。
也无法回想自己做了什么，这样做所导致的结果。
让自己的思考重新开始运转的，是从头上传到耳里的持续轰鸣着的爆炸声。
此时掠过橙色天空的美琴注意到了这边，她减小了喷射器的蓝白色闪光以悬浮的状态慢慢降落下来。
“三只在空中就被我击破了。剩下的都被大气层刮走了。从角度判断的话一定是往太平洋去了。只看“残骸”的话它们的比重还是挺大的，到了水里应该不能直接浮起来吧。”
“真、真的没关系吧？不会过了几个月后就变成怪兽电影那样在东京登陆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希望大人们至少有用卫星调查以及派遣探查船的脑子吧。”
总而言之，对于在学园都市“里面”的上条他们来说，没有能立即确认的方法。
如果不首先解决“内部”的混乱的话是无法处理“外部”的问题的。
“……姑且，是告一段落了，吗？”
“似乎是吧。”
“完全没有实感就是了。”
“但是从那之后就确实没有增派Element了啊。刚才那些珍藏的百米等级就像开宴会一样倾巢而出，现在就完全停下来了。”
“……”
上条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望向了傍晚的天空，可人类的视线是到达不了太空的。早知道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话，大概就去买一台天体望远镜了吧。
穿着竞速泳装的美琴用护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笑着说道。
“总之现在开始还是会加强对上空的监视，不过看起来『水晶塔』真的就只有这么一座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认为增援部队基本是不会增加了。只要将地面上的Element一扫而光的话，人们就可以回来了。”
美琴说完之后，上条的大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理解这番话的“意义”。
渐渐地，上条终于意识到了。
要是他松懈下来的话，泪腺就会决堤了。
他们赶上了。这个城市里，以点为单位分散，被“孤立”的各式各样的人们，终于赶上了。无论是上条的学校，还是无法自己形成生存基础的小学，大家都得救了。当然接下来还不能松懈。没有人统计过大小不一的Element究竟有几只，以为全部打扫干净时突然来一发冷枪的可能性很高。不过和这一带被完全支配的时候相比已经好得多了。现在它们就像是过不了冬的红背蜘蛛潜伏在码头的自动售货机里一样。已经可以不任由它们摆布了。现在轮到人类出动将它们逐个击溃了。

这股信息的漩涡在上条的脑内爆炸性蔓延，翻滚了一顿，终于，上条当麻说出了一句话。
“……太好了”
“嗯嗯，说真的。真是太好了。”
御坂美琴把带着装甲的手，搭在了这个样子的少年的肩上。
“总之先和我们的学生汇合，然后回常盘台吧。等到稳定下来了我就送你到你的避难所。要是知道了Element的威胁已经消失了的话，无论哪个学校的内压都会降低的吧。这样肯定就能夺回他们的人性。”
“嗯，嗯啊。对，是这样……”
究竟该不该相信这番话？这样莫名其妙的烦恼在上条的脑海中浮现。不过正是这种多余的心思，才是从刺痛的死亡恐怖中逃脱的证明吧。
一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上条一边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啊，大热浪还是在持续。如果全都是『水晶塔』给出的命令的话事情就简单不少了。”
“……就算事情没有那么顺利，但是今后人流会活跃起来，大家齐心协力的话就一定能够解决的。大热浪的本体是大量的微波，只要做好屏蔽对策的话温度就不会上升。化学和物理的老师们也会帮忙从打折店和商场里收集屏障的材料，应用到避难所上面。这样就能渐渐增加生存空间。如果能够阻断医务室外面的热量的话，倒下的人们也能尽快恢复了。”
“听起来简直像是幻想一样。”
“但咱俩就是连这种程度的事情都做到了啊。”
在一边缓缓悬浮着，被机械包裹的美琴笑了。
“等我有余力就能够把视线投向宇宙。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孕育出Element和微波的到底是什么……不知道第二十三学区的备用品和设施还能不能用呢。要是能重新运转那些专门用来开发宇宙的设备，说不定就能接触到元凶的本体了。”
“……这么说来的话，对付僧正的时候我们就用了质量加速器了吧？”
虽然完全想象不出来，不过假设卫星轨道上有巨大的UFO一样的母舰或者空间站的话，利用质量加速器把大量的炸药发射上去说不定就能击毁它。不过这些也都是，“在此之后”的事了。和“至今为止”，为了确保城市的八成人口——那些四散的孩子们的存活不同。和宇宙相关的事情就该轮到剩下两成的大人们了。但如果上条他们的想法和大人们的想法相互背离的话，那么发生冲突也是可能的。
想到这里，上条发现自己已经有余力去考虑二十四小时之后的事情，他笑了。
时代已经改变了。
“回去吧。”
“嗯嗯……”
两人轻易地与留在周围的写字楼的大小姐们进行了汇合。
被冲击波击碎的玻璃划破了她们的竞速泳装的胸口和侧腹部位，有的人貌似也割破了手指，不过最严重的伤势也就这个程度了。没有人被超高压的水刀或者崩塌的大楼的残骸所击倒真是太好了。对于上条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诶诶，御坂大人——……”

“啊、乖。总之『水晶塔』那边已经处理了，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噢。赶紧回去冲个澡吧？如果待会电力能够恢复，不必用空气压缩泵的话就更好了。”
看到这样哄着哭哭啼啼的泳装少女们的美琴，果然，她已经是被依赖着的精神支柱了，很好地扮演着姐姐大人这个角色啊。
上条想到这里时，另外几个女孩子小心翼翼地过来搭话了。虽然还是带着一股提心吊胆的感觉，不过……
“那、那个……”
“？”
“那个、保护了我们、还有御坂大人、呃、真是太感谢了！”
被当面这样说的话，脑袋里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好了。
实际上自己才是受到更多帮助的那个，上条做的只是最后用右手攻击的那一下，负责铺路前进的都是大小姐们。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就算是见到了『水晶塔』，也会在考虑如何进攻的过程中被干掉吧。
所以上条只回复了这句话。
“这句话该由我来说。”
就说了这么一句，也明明没打算给予压力，可她们却一边尖叫着就跑回了女生军团。还是和之前一样，也不知道是缩短了距离还是说又拉远了。
不管怎样，一行人还是踏上了返回常盘台中学的路程。
虽然有‘回去之前都是远足’这种说法，不过幸运的是，途中并没有遇上已经成为了“残党”的Element。
但是越是接近原来的家，学舍之园，她们的话语声就越少。
很奇怪。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走得越近就越能感到周围的空气像是噼里啪啦扎着皮肤一般包裹着自己。『水晶塔』明明已经倒下，解决了Element的威胁才对，可是死亡氛围的浓度还是慢慢地增加着，缠住了上条和美琴等人的全身。
“那个，是啥……？”
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
被大家看到的是，在傍晚的天空中上升着的污垢一般的东西。那是一道黑烟。而且那个方向就是上条他们要去的学舍之园，不，这就是常盘台中学的方向。
“那是什么啊！？”
接着就有人明确地尖叫了一声。
『学舍之园』。把多个男士禁止入内的大小姐学校综合起来的特别区域规划。所以原本应该是被厚厚的墙壁所包围的，如果把出入口的大门堵上就会形成一堵路障。
但是现在这个路障，就像是被垃圾车撞过一样变得支离破碎。大门的内侧本来有着高高的瞭望台，假设有Element接近的话应该会有高火力的能力者单方面迎击才对。那些瞭望台也没了。一行人张口结舌地通过这个敞开的大洞之后，发现附近的瞭望台全都塌了。
看到一个被钢筋夹住了脚，正在呻吟的少女后，上条他们连忙跑到她的跟前。
“……没有刺进去。只是夹住了而已。能不能想办法把钢筋抬起来！？”
“用我的A.A.A试试吧。抬出缝隙的时候你就把她拉出来！”
美琴把之前已经报废，变成く字形的钻头插进了钢筋和地面之间的间隙里，强行力撑起了一点空间。上条用手绕过少女的腋下，把她身子拉了出来。
“咕呃……！”
她的脚扭成了很奇怪的角度，颜色也变成了紫色，肿得很厉害。肯定是骨折了。
“有树枝和尼龙绳的话就可以做夹板。不过我没办法处理内出血。这该怎么办才好？！”
“从我们的女生当中招募一下把。毕竟能力者不是只有破坏力的。……不过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穿着竞速泳装的少女们连忙行动了起来。镇痛、止血、消毒、排掉淤血、之后是骨头的固定。事态的进展十分迅速。
实话说，换成上条的学校说不定就做不到这个程度了。除了随便找张床让她躺在上面之外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做的。
“那、那些Element……”
在接受治疗的时候，望哨的少女像是拼命维持住时断时续的意识一般，挤出了嘶哑的声音。
Element。
『学舍之园』果然是遭受了它们的袭击吗？尽管这里构筑了这样的防御工事？上条无法想象。要是在百米规模的大蜥蜴面前的话，的确是没有还手之力。但如果只是普通尺寸的Element进行零散的攻击，拥有高火力的大小姐们应该能够轻松给予反击才对啊……。
上条这么想着。
但是对话还有后续。
“那些Element，在『那个混 蛋』率领下……”
“那个混 蛋……？”
他不假思索地就反问了回去。
“什么意思？那个混 蛋是指的谁！？”
不过就到此为止了。少女的肩部大幅抖动着。是因为与大家说上话，报告出了情况所以松弛下来了吗，她突然间就失去了意识。
“没关系，没事的！脉搏还好好的。让她好好睡着吧。”
旁边的一位大小姐这么对他说道，上条也无法再继续深挖。虽然现在有接受超能力的镇痛效果，但要把一个腿骨折了的少女强行再叫醒一次果然还是太残酷了。
“不过啊，那个混 蛋，到底是在说谁……？率领着Element……？”
直到刚才，上条都以为司令塔就是『水晶塔』，作为最高命令系统的就是这个无机物体。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无法解释刚才听到的情报。如果是对机械或者无机物的话是不会用『那个**』的叫法的。
不过话也说回来，上条自己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也是用『那个混 蛋』来称呼的。也许她们是遭遇了Element当中比较特殊的个体。
他很希望是这样。
完全想象不了更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说，『那个混 蛋』和上条他们一样是人类呢？而且这个人似乎还有着能够带领、统率、支配大量Element的力量。如果是这样的话，单凭破坏了『水晶塔』的程度，还能说是度过了Element的危机吗。是不是和人类遇到困境后团结起来一样，『那个**』现在也集结起了残存的Element势力准备卷土重来呢？
上条不愿意想下去了。
他不想看到这种现实。
所以，上条放弃了进一步的联想。切断了大脑的运转。接着慢慢地看向了御坂美琴那边。
身着竞速泳装的最强战力，用冷静的声音做出了如下判断。
“……总之还是先回去吧。一定要搞清楚我们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嗯。”
两人先把其他的女生们留在了这里。在这前方还不知道有怎样的危险，受伤的人数也不清楚。比起带上所有人，不如建立应急救治的据点能更让人安心。
上条和美琴两个人继续前进。
仿照欧洲街景搭建的『学舍之园』的道路，都变得破破烂烂的了。要么是玻璃碎了，要么是墙壁塌了，要么是石板路被翻了个面。不过也有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零散的受损是有的，但是并没有地毯式攻击那样彻底的破坏。这样看来，就像是有谁握住了暴烈猛兽的缰绳，让它们按着某种程度上规整的方式在行军一般。
四处传来了惊恐的视线。
上条把视线转过去的时候，受损的建筑里的窗帘就被拉上了。‘已经够了，再也不想和外面的事扯上关系了’，里面的人发出了这样的拒绝的信息。随着『水晶塔』被破坏，Element对城市的威胁明明应该解除了才对。但“那种氛围”又开始蔓延开来。
“到底，是什么……？”
谁都没有做出回答，于是这个疑问也就一直悬在半空。
如果美琴飞到上空进行调查的话瞬间就能有答案，但是她没有这么做。事实上，她完全没有提升高度。就这么贴近地面前进，几乎要堵住路了。与被那个“水”之蜥蜴击中之后一样。她明显是在警戒着出乎意料的攻击。美琴下意识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强迫自己抛开刚才那种打胜仗的情绪。
时间也即将从傍晚，转变成夜晚了。
在周围被黑暗包围的时候，上条他们回到了这个充斥着绝望的学校。
学园都市的名门，常盘台中学。
根本比不来。和之前街上的破坏密度完全不一样。情况糟糕到往这个学校里迈一步都得犹豫踌躇。就像是有看不见的压力在阻止他们往前。
紧接着上条他们看到了。
在下定决心迈出一步之后，他们看到了在正门的内侧，把背靠在崩塌的墙上瘫坐在地上的一个少女。
这是一位有着长长的金发，穿着竞速泳装，斜跨的塑料条带连着名牌包，身上散发着蜂蜜一般的香甜气息的大小姐。
“哈、哈哈。被摆了一道。”
“食蜂！！”
慌忙地喊出声的，是知道她名字的美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站不起来，就像一只靠在墙上的人偶一样的少女，抬头望着的对象却是上条。
从她头上流出的血已经流进了眼睛里，有一只眼睛甚至都已经睁不开了。大概是被锐利的爪子划过了吧，她的竞速泳装四处都有很大的裂痕了。
“唉，把王子殿下交给御坂同学的时候，就已经把“奇迹”也全数交出去了啊。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没有感到痛心的必要……”
“你、是……”
“真是笨蛋。这种时候就算不勉强自己去想起来也没关系的噢。你什么都不记得，而且也记不住。在这种时候简直可以当作一种强处了。”
“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
她的惨状甚至让上条犹豫要不要抓住她的肩头摇晃她。
校内刷着白墙的大宅也没有幸免于难。网球场和社团活动大楼都变成了一副凄惨的模样。而最严重的是御坂美琴的整备场，感觉像是受到了特别集中的破坏。
“也就是说，『水晶塔』是诱饵……”
金发的少女轻声低语着，不对，就这样也已经是拼尽了全力，用像是被血堵住喉头一般的声音说道。
“是为了找到那些接近的人，然后顺藤摸瓜进行歼灭用的。从宇宙降落的Element也好，那个招摇的『水晶塔』也好，都是为了准备一个能让许多人能够简单看到的环境的装饰品……。『那个**』都笑死了。一边笑着，一边命令Element全力破坏。把零散的“个”，统率成“全”，虽然数量没变但印象就完全不一样了。作为主力的高火力组的成员们基本都出去了，白井同学也好，婚后同学她们也好……大家都毫无招架之力……”
什么？是谁？
这里也出现了『那个混 蛋』的字眼。
“小心点。『那个混 蛋』不首先找本人而是袭击基地，是为了切断补给线。『那个混 蛋』现在并没有离开。应该还盯着你们。”
“到底是谁啊……？”
明明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然而连前提都被颠覆了。『水晶塔』既是诱饵也是扳机。正因为上条他们到了那儿，所谓的『那个**』才注意到了常盘台中学的高战斗力，然后带领着大量的Element攻击了这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正的关系表又是怎样的。『那个混 蛋』到底是谁，是出于怎样的想法在行动？
“『那个混 蛋』到底是谁？！”
面对着上条，金发少女的眼睛不自然地睁开了。
连刚才血流进去，不能睁开的那只眼睛也强行睁开了。
“啊、啊……”
她垂着的右手微微抽搐着。是因为想要举起手臂，但又无法按着意愿做到这个动作吧。
但是对于上条来说，金发少女想要说的还是传达了过来。
不，应该说是倒映了出来。
在大大睁开的，她的眼眸中。

“……！！！？？？”

上条当麻和御坂美琴同时回过了头。
但是太晚了。
悄无生息靠近的真正的威胁，吞下了这整个世界……

第三章

宿敌之间的求助邀请Double_Enemy

1

这次。这次真的以为要死了。
不如说，根本想不到活下来的方法。
然而……
“咳哈！啊！？”
仍然穿着泳装短裤的上条被自己那震动着鼓膜的咳嗽声唤醒。视野和思路都一片模糊，感觉不到自己躺在什么地方。少年拼命转头，想要尽最大的努力搜集视觉情报，然而眼前的情景只是失去了焦点。光线的狂舞令他充满了就像晕3D一样的呕吐感。然而，承受这种苦难也是自己还活着的信号。
“怎么……咕……啊……咕哇！！”
正在蠕动的上条貌似失去了平衡。
他从之前躺着的什么地方摔了下来。从腰间的高度摔倒在冷冷的地板上。然后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另一个问题。地板是冷的。难道没有被炽热的五十五度空气加热吗？不，如果美琴的推测正确，应该是从太空倾洒而下的微波才对。
（跟之前的不一样……）
少年的眼睛终于捕捉到了焦点。
他专注在自己那狂跳的心脏上，喉咙发出咕咚的一声。
（这次真是走在生死线上了。随便什么就能把我推过界然后就再也回不来。即使是现在，我的心脏真的是在跳动的吗？）
地板是一堆冰冷的砖块，自己之前躺着的地方是一张银色的不锈钢平台。整个房间看起来像工业用的厨房，但并没有燃气台，取而代之的是在墙边列着好几个巨大的冰箱。而且少年还能闻到非常浓郁的不知是血还是脂肪的味道。总之整个房间都被生肉的腥味充斥了。
一时间，上条想到的是恐怖电影里阴暗的刑房，但实际上并不对。
倒不如说那些都是以这里为原型而构筑的，无论是厚重的刀具还是巨大的冷藏柜，这里才是原型。
（这是……食用肉类……加工室？）
有好几个塑料袋掉到了地面上。袋子上面都印着同样的图标。
白泉购物中心。
虽然因为折扣力度不是很划算所以上条很少光顾，但在学园都市里还是很有名的。很像是百货商场和超市的结合物，因此在这个购物中心里，从食物到婚戒，无论什么都能买到。
当然，上条当麻不是靠着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在那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并且有人将他抬到了购物中心里面一个生肉加工室的处理台上。但那个人是谁？而且上条完全没有来到这里的这段记忆。他的记忆停止在回到常盘台中学的时候。她们到底怎么样了？御坂美琴和，另一个人吗……？应该是还有另一个人的，但就是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或长相。这种感觉，比起打不开抽屉，更像是手伸不进柜子和墙壁之间的空隙一样……
摔倒在地，滚动着，呻吟着的上条拼命转动着大脑。
然而答案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你好啊上条当麻。看到被那只右手爱着的你还是过着不幸的人生我就放心了。”
他对从正上方降下的少年的声音有所印象。
是拥有另一只右手，理想放逐的少年。
不对，是那只右手被某人切去，现在失去了那个‘资格’的少年。
上里翔流。
“……是你、为什么……！？”
站不起来的上条就这样趴在地上，想要从离自己近的出奇的少年身边爬开。
与此同时，上里翔流穿着一件应该是从这个商场拿到的泳装，但他完全没有流汗。
“你说为什么？因为你差点就被『那个混 蛋』干掉了，我只是不得已才出手搭救的。嗯，不过实际出力的人是去鸣和府兰，所以我也不是想要你感谢我。”
“……”
上里也用了同样的措辞。
『那个混 蛋』。
没错，统领众多的Element，牺牲『水晶塔』来锁定敌人的位置，实际攻入常盘台中学的『那个混 蛋』并不是上里翔流。
就好像正在看什么令人不快的东西一样，上条当麻无言地盯着上里的右手。
那个少年的右手明明被切断，但现在却好像没事人一样长着右手。
然而，那只手并没有承载理想放逐。岂止如此，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少年的手。那只手有着优雅的女性质感，纤细的手指。就连美甲也基本留着……
“啊，这是？”
随处可见的平凡高中生一脸从容地张合着那只右手。这样就证实了他能自主运动那些手指。与其相对，一根粗线粗鲁地缝在了那只手腕上，就好像毛绒玩具的缝合线一样。
“直到我将那个破玩具拿回来之前，我需要找东西将伤口遮起来而已。我同时也是为了以牙还牙才回收了这东西。”
“……”
上条觉得自己对器官移植还是能够理解的。要是那样就能治好病人的绝症，让他们再次在阳光下漫步的话，在他看来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这和将一块“抢来的”的器官直接接上去是不一样的。上条切身体会过并知道这是很荒唐的。
某个少年，还有某个女人。
那两个疯子交换了右手，现在又将那些右手当成旗帜一样举起，与对方展开对峙。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持有着可以消灭以打为单位的魔神的理想放逐。
上里的脑子肯定是脱线了。
是因为从理想放逐这个对他来说十分火大的象征中解放出来的关系吗？
如果得到解脱后他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他对‘普通’或者‘平凡’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木原唯一。”
接上了女性右手的少年像是叹着气一样说出了这个名字。

“我不需要拿回理想放逐。把它切下来后就算被锤子砸碎我也不管。但我绝不能容许被她持有。”
“木原……”

上条又喃喃地复读了一遍。
他感到胸口发闷，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右手在搅动大脑一样。
“木原唯一。对、对……『那个**』就是她……！！”
虽然还是碎片，但是记忆连上了。
从某个人那里得到暗示后，美琴和他转过身去。在那儿的是统领着无数Element的恶魔。和上里一样，那个女人也将自己的右手换成了其他人的。
上条颤了一下。
记忆中的空白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在那里和我在一起的那些女孩子们怎么样了！？”
“别一次问这么多。一个个来。话说你自己站得起来吗？因为这里相当隐蔽所以才让你睡这里的，不过这样下去我大概会感冒吧。能换个地方不？”
“……”
上条的动作还是既缓慢又不自然，但他还是勉强靠自己站了起来。
少年小心翼翼地跟着上里走出门，来到了一个大型的生鲜食品店。这里的气温大幅上升，不过墙边通着电的蔬菜架里面还是漫出了一股冷气。这些大商店基本没有窗户，因此如果停电了的话不管外面白天黑夜里边都是一片漆黑。包括刚才的生肉处理间，还能看清东西就足以证明没有停电，不过上条还是现在才注意到的。
除了蔬菜，货架上还有肉类，鱼类和包装好的便当。上面并没有因为掠夺而产生的空隙。这些看上去都很不错，但是没有回头的上里只是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话。
“虽然购物中心在丧尸电影里面是标配，但实际上并没有厉害到哪里去。这里的食物多到吃不完。那些新鲜的应该很快就会变质了。接下来这地方大概就会变成病原菌的温床吧。”
这里和上条的学校那样全员躲在暗处的情况不同，和常盘台那样利用知识和技术来提供必需品的情况也不一样。这里的物资都已经过剩了。食物吃不完就会腐烂。完全就是不同种类的烦恼了。
“不过仓库里面有很多据说只要不打开盖子就可以在室温下保鲜一年以上的矿泉水。只要依靠那些水还有罐头、包装和冻干的食物就可以在这里驻扎好一段时间，但当新鲜食品开始减少的时候就会难受很多了。”
在蔬菜间还塞着巧克力块和糖果盒。大概是为了避免在热浪中融化吧。
“不过温度安全装置就有点麻烦了。因为这热浪，尽管没有问题可安全装置还是判断为异常，然后将煤气都掐掉了。拜这所赐食物都要生吃。果然单靠计算还是不行的。要是不好好在现场学习的话，即使打算逆转局势，也只会让自己被反咬一口而已。”
（译注：原文为【自分の手を噛まれる】，谚语【饲い犬に手を噛まれる】的变体，意即被反咬一口。下文上里关于右手的说法即来源于此处的双关语。）
“你说什么……？”
“哈哈！抱歉，这右手是从那个女人那里借来的才对。”
“不是，那是什么意思？使了一招，然后自己被反咬了一口是什么？！”
一切的元凶应该是『那个混 蛋』，也就是木原唯一才对。
用热浪将人赶进室内然后将Element派到阴凉的地方，像是互补一般，让学园都市内的所有人受苦。而且她还用『水晶塔』将有本事反抗的人和势力引出来。最后就派出大军将那些人碾碎。
情况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那上里怎么会说『自己被反咬了一口』？
这么说的话……
“啊，你大概是搞错了什么。我本来是想找个地方安顿好再说的，不过算了。”
与此同时，上里翔流平静地作出答复。
那是最糟糕的答复。
“热浪和Element的起因并不是同一个。木原唯一做的就只是派出了大量的Element。她和微波是无关的。Element的活力在42摄氏度以上的环境会开始下降。这是绘恋这个鉴证专家调查出来的，所以错不了。”
“啊？”
上条完全不明白上里在说什么。
甚至都忘记了打断他继续说下去。
“应该说，是我们压制住了它们的行动。通过用大量微波照射城市。”

2

“啊，老大。那小子终于醒了吗？”
室内美食广场里面传出了那种大大咧咧的少女的声音。虽然靠墙处有一系列卖可丽饼，茶泡饭，拉面，炒芥麦，章鱼烧，盖饭和汉堡等的店铺，但无论是哪个都是休业中。一名头发修剪成狐耳状的少女擅自进了其中一个厨房，在里面做着薄饼。身穿着一套白色的比基尼。因为柜台挡住了所以看不见她的全身，不过她的腰间好像围着一件红色沙滩巾。如果煤气炉还能用，那么用的肯定是煤气罐而不是城市里的煤气了。……不过如果能有效地将微波聚集起来的话，说不定就能像太阳能烤炉一样不需要其他热源了。
还是说她们已经像那样开始发电了呢。屋顶说不定已经变成了由抛物面形天线盘构成的花园了。
“话说你能给暮亚想想办法吗？她吃不消这热浪啊。全身上下到处都变成茶黄色了。会不会是枯掉了？全球变暖还真是可怕。”
上条顺着少女的锅铲望向美食广场的一角，发现一个拿着一个玩具喷壶，身穿宽松白大褂的娇小少女。在白大褂下面穿着一件绣着花边的两件式泳衣的少女正将水洒到另一名身穿树叶泳装，倒在地上的枯萎眼镜少女身上。
“呜、呜啾……还要，我还要……”
“现在其他人已经在室内园艺处搜查了，再多忍耐一会儿吧。记得在电视的广告里看过一种好像是在主人去旅游的时候可以自动给家里的植物输水的点滴，但是我忘了叫什么名字了……”
除了这几个少女，还有好像是被渔网给网住的大型水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件半透明的雨衣。倒在美食广场的桌子上的人慢慢坐了起来。那是个将修长银发在头部两侧扎成菊石一样的的褐色皮肤的少女。
屠戮者，去鸣。
上里翔流的义妹。
就好像是有点起床气一样，少女用疲倦的声音向上条搭话。
“……喂。”
“看你这个样子，是顺利重做了身体吧……”
另外，屠戮者的招牌雨衣的前面是敞开的。
而且在下面不知为什么套着一件白色死库水。
“你这家伙，穿上泳衣怎么反而更严实了？”
“你好烦。我也有很多难处的啊。”
“反正是简化的战斗用身体所以没有装上要藏起来的部分这不是你说的吗，那你怎么……？”
“……………………………………………………………………………………”
“等等，屠戮者。这意味深长的沉默是怎么回事？诶？啊，难道这是认真模式的等身大的身体吗！也就是说、有装上去？讨、讨厌！去鸣小姐，虽然我不是很懂女性泳装……但是总不会附加一双自带纽扣的内嵌胸袋吧？那么下面鼓起来的是……？”
“都说了你很烦诶！！而且明明是学校的泳装却强调这种凹凹凸凸的地方是怎么回事！？我还很信任学园都市的技术来着！！”
啪啪！！褐色皮肤的少女慌忙又趴直了身体，主要是想将窄小的胸部按到桌子上打算拼命藏起来。
顺便说下这么做的结果当然就是梦想和浪漫的产物了，不过这里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激怒屠戮者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为刚进行了十分有意义的对话，上条也坐到了同一张桌子旁。虽然上里本来还在自顾自地观望稍远一点的座位，不过他还是一脸饶了我吧的样子服从了现状。
然后兄长对妹妹说道。
“出问题的不是材质。是那件泳衣太小了吧？都快被你涨破了。”
“我、我很普通地穿上了哦？没有逞强哦？难、难道你的意思是我的腰围很危险吗这个垃圾笨蛋哥哥！？”
“而且去鸣你这个自制改造人根本就没有胖瘦的概念吧。看你一直要么拉伸肩带要么用手指****上面的布料，是因为太紧了吧？”
“你这种粗神经的哪个地方算是平凡啊混 蛋！？你在观察些什么地方啊！？”
屠戮者红着脸反咬回去，然而外貌平凡的少年只是挥着手推开了眼前的麻烦。
明明这部分还算寻常，不过少年的右手其实是将切断的女性右手缝到手腕上，然后还和屠戮者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这种阴暗程度已经超越莎士比亚，抵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境界了。无论怎么看都会回到这个问题：平凡的高中生究竟是什么？
“好了，能不能告诉我最重要的事情？常盘台的女孩子们呢？她们没事吧！？”
“看到你还是朝着后宫的大道一去不复返还真是令人欣慰，不过这件事你得问当时在场的人。去鸣就是那个小队的一员。”
“嗯？”
暴露在热浪下的褐色少女开始分神了，她的头一边轻轻左右晃动一边答道。
“那群观众算是勉强得救了。不过应该说失去了干掉木原唯一的机会比较好吧？看到你去摧毁『水晶塔』的话，她肯定会出手的。我们觉得等那个女人把注意力放到常盘台上面的时候就能轻易偷袭她……不过现实没有那么美好。”
“给我等等……”
就好像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咽了一下的上条盯着眼前的兄妹。
“你们一开始就知道了？你们明知御坂她们会被木原唯一攻击，却放着不管！？开什么玩笑啊！？”
那种行为并不能称为‘拯救’。
要是有人给一群劫匪提供了运钞车的GPS信号然后将司机从冒着黑烟的车里拖出来，这并不算是‘拯救’了司机。
上条回想起那个被倒塌的瞭望塔的钢筋压住大腿的少女。那条腿绝对骨折了，但她还是强忍疼痛想要将真相传达给上条等人。为了不出现更多受害者，少女将情报托付给他们后昏了过去。现在就好像她的努力，信念和热心全被否决了一样。
然而上里却不为所动。
屠戮者则像被父母责骂的不良少女一样嘟起嘴巴，稍微撇开了视线。
“……对不起啦。”
“我待会儿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然后呢？那场闹剧变成怎么样了？别告诉我你们想等到有人死了才出手吧！？”
“没、没事啦！我是个屠戮者，比你这种普通人要更加在意人的死亡啊。嘿嘿，我杀人的时候一定会很认真，全力去享受，不像在拔山芋的时候拔断的半吊子——”
“去鸣！！”
“对不起我收回这句玩笑！！”
嘭！！少女从椅子上弹起了几厘米。
“不、不过、不过真的没事。虽然木原唯一逃走了，但是我们把她带来的Element全部消灭了。就好像被自己的陷阱坑了一样。作为目标的格纳库被破坏了，木原唯一莫名执着的A.A.A.也没有了，那她应该不会再接近常盘台了对吧？……喂、喂，哥哥你也说点什么啊，今天这家伙有点吓到我了！！”
褐色的屠戮者挥舞着双手，不知为何开始拉扯着上里的手臂。对此，泳裤上里一脸无奈地用（女人的）手拨了拨头发。
“……为什么你担当她哥哥的角色时比我还顺手啊？连我都不能让去鸣变得这么乖巧。现在说不定还能让她克服挑食青椒的问题吧。”
“这种废话待会儿再扯。去鸣，你应该知道御坂美琴是谁。那家伙怎么样了？不许说什么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