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人偶师】 作者【鬼谷仞】

第十三话 血铜雀(上)
之后的几天相安无事,那个掠魂师也没有来找我的麻烦,最近的生意开始变得平淡了一些。其实像人偶师的工作就主要靠那么几单生意赚的钱就够过几个月的了,所以说人偶师是危险但又油水丰硕的行业。

这天依旧没有客人上门,吃过了晚饭我便习惯性的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喝酒,借着石桌上点燃的一盏油灯,读着一本西汉时期的竹简,里面大多讲的是那些奇闻异事,有的也能和画皮人偶扯上关系。而百里申那家伙则一下午都没看到人影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夜渐渐深了,我打了一个呵欠,喝尽了杯中的酒,然后站起身在院子里无聊的走着。这个时候,百里申兴致冲冲的跑了回来,手里面还抱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东西。我问他:“又捡到什么破烂东西回来了?”

百里申冲我神秘的一笑,说道:“不是破烂,是宝贝,宝贝啊!”脸上都要笑开了花了。

我皱着眉头走过去,夺过他怀中的那个包裹,倒还蛮重的。他一面心疼的叫着“轻点轻点”,一面帮我把东西放在石桌上,打开了包裹。

一个造型诡异的青铜杯出呈现在了皎洁的月光里。这个铜杯和一般百姓家用的杯子比起来大了不止一点点,上面雕刻着盘旋着的一只朱雀。朱雀的头以一个夸张的姿态向天空仰着,那喙也尖尖的指向上方。

“看,青铜器诶,可值钱了。等哪天我把它拿到市场上去......”百里申的声音渐渐弱了,因为他注意到了我脸上凝重的神色,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你从哪里捡到这个东西的?”我严肃的问道。

百里申搔了搔脑袋,皱着眉头思索道:“在不远的官道上啊,前天那里不是有一个商人让土匪抢了嘛,估计是那个时候掉下来的。怎么,这个东西有问题啊?”

“你没有看到上面的怨气么?”我厉声喝道。百里申整个人被吓得一哆嗦,急忙向后跳开一步,惊慌的问道:“怨气?怎......怎么会?”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么?”我问道。百里申摇了摇头,露出一副“你说,反正我不知道”的表情。我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总有一天你会惹出乱子的。”然后用手中的竹简指了指那个古怪的杯子:“这个叫做铜雀杯,是用来镇压怨气极强的怨灵用的祭祀法器。估计是谁想要把它带来洛阳找高人做法化解,却被你捡来了。”

“怨气?祭祀法器?”百里申嘴都合不拢了,他惊讶的盯着这个微微散发出铜臭的杯子,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个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怨念呢?”

“不信?”我冷笑了一声:“那你看好了。”说罢我取过一支桃木签子猛的戳在了这个铜雀杯上,那个杯子顿时发出了婴孩啼哭一般的惨叫声,下一刻,只见红色的液体缓缓的沿着杯壁流了出来。百里申大叫一声,吓得浑身发抖。

“看清楚了?”我冷冷的说道:“这是血铜雀,一般是镇压那些非常危险的怨灵才会用得到的。幸亏你直接把它带回来了,要是流到外面,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百里申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个还在向外冒着鲜血的东西,厌恶的说道:“早知道就不带回来了。我去把它扔掉。”然后走过来想要把杯子扔出去。

“啊!”一声轻微的惊呼从门口传来。我和百里申同时回头一看,一个商人打扮的人站在门口,用哆里哆嗦的手指着桌子上的杯子,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事?”百里申没好气的对门外那人嚷道,然后用身子挡住了那只正在流血的杯子。那人哆嗦了好半天,才惊讶的指着百里申,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百里申斜着眼睛打量了来人老半天,然后狐疑的问道:“你......莫非就是那个前几天被打劫了的商人?”

那人长出一口气,说道:“是啊,就是我啊。这杯子就是我的啊。我找了它好几天了。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27:00 +0800 CST  

我推开百里申,将那商人让了进来,面带微笑的问:“这个杯子可是至邪之物,不知阁下为何要随身携带呢?”

商人的脸上微微的抽搐了一下,然后马上换上衣服悲哀的神情。将他让到石椅上,商人坐了下来,看见那流血的铜雀杯,似乎不经意间的躲闪了一下。缓缓的说道:“我是从蜀中来的......”商人幽幽的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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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在这个时候已经几尽没落了,而且碰巧赶上天将大旱,连着好几年庄稼颗粒无收。所以整个蜀中都笼罩在一片萧索荒凉的气氛之中。

商人一家是做着绸缎生意,虽不富有,但是想要糊口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这一年的日子不太好过,南方大旱,而吴越一代又连绵阴雨,囤积的绸缎都烂掉了,所以生活开始拮据起来。赶巧不巧的是,商人的夫人居然有了身孕,商人只能说是悲喜交加,一颗心都快被扯碎了。

不久,夫人的产期就要到了。商人只得东凑西借的筹集了一笔银两,让家里的境况变得好一些。怀胎十月,很快的,夫人便临盆了,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家中惨淡的气氛终于因少爷的降生有所缓解。

之后日子还是照常的过,虽然清贫,但也却快乐。直到有一天晚上,夫人有些犯愁的对商人说:“咱们的宝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商人心不在焉的看着这个月的账本,脸上堆积了一小团乌云。

“他......是不是太安静了?”夫人担忧的说道。

“太安静了?”商人从账本中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夫人:“孩子听话一点好不好么,总比每天哭哭闹闹的要强?”

“就是这个原因啊。”夫人都快要哭出来了:“咱们家的宝宝从来没有哭过啊!”

商人猛然惊醒,是啊,孩子也未免太安静了。商人急忙转过头看着襁褓中的儿子。孩子安安静静的躺在襁褓里,不哭也不闹,静静的看着一脸惊讶的商人,还不时的眨着乌黑的大眼睛。但是正是这种安静,却让商人的心中莫名的涌起了巨大的恐惧。从孩子这种令人不安的平静中,商人似乎看到一种诡异的笑在似有若无的在孩子的脸上荡漾开来,将自己的全身都笼罩了进去。他浑身不由得汗毛倒竖,于是俯下身去,对妻子低低的说道:“明天我们去请个先生来看看。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妻子点了点头。

这一夜,商人都过得心神不宁,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种眼神让自己感到嫉妒的恐惧。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商人急忙上街找了一个算命的先生,花了一大把银子才将他请回家中。算命先生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商人的儿子,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商人和夫人拉到一旁,沉重的说道:“令公子是百年的煞体,这样继续下去,恐怕会对你们全家都不利啊。”

夫人听罢登时昏倒在地,就连商人也感到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他还是强克制着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妻子搀起,记着问那算命先生道:“那先生可知什么解煞的方法么?”

算命先生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难啊,就算是有,也会让你夫妇二人家财散尽的。”

商人的心中一阵抽搐,他颤抖着搀扶着已经昏厥的妻子,只得无奈的将先生送了出去。待妻子悠悠转醒之后,他和妻子说:“要不,我们把孩子卖给别人。”夫人一听马上又哭又闹的不同意。商人耐着性子将事情的原委给妻子解释清楚,妻子听完之后只是在低低的垂泪,然后勉强点了点头。

第二天商人就找到一个人贩子,将孩子卖掉了。当人贩子从悲痛欲绝的妻子手中接过孩子的一瞬间,商人仿佛感觉到一双凌厉的眼睛正在狠狠的剜着自己的心。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平静的孩子,孩子仍旧用漠然的表情看着他,但是在这漠然的表情里,似乎夹杂着一丝的狰狞和诡异。商人急忙从人贩子手中接过银子,便拖着妻子回房间了。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27:00 +0800 CST  
之后的几天相安无事,商人打听到孩子被辗转的送到了邻县的一个达官贵人的家里,听说自己的儿子锦衣玉食米面不愁,商人也就安心了。不过好景不长,一个月之后邻县传来消息,自己的儿子死了!

商人被这条消息惊呆了,他难以置信的跑到邻县的那户人家去打听,结果被告知儿子在两天前就已经入殓下葬了。听那户人家的家丁说,儿子死得很蹊跷,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捂死的一样。而且自从孩子死了之后,家里边就开始闹鬼,经常在大半夜听见有小孩子的哭声,这家的主人都要被折磨疯了。

“听说啊,是那个孩子死得冤。”家丁阴阳怪气的凑到商人耳边小声的说道。

这时,这家的主人突然冲了出来,脸色苍白的撕扯住了商人,声嘶力竭的吼道:“快把你儿子的灵位带走!快点带走!银子我不问你要了,快点把那个不详的孽种的灵位拿走!”之后就将孩子的灵位一股脑的塞进了商人的怀里。商人只得痛不欲生的回到家中,在厅堂之上给死去的儿子立了一个牌位。

但是奇怪的事情就在当天晚上发生了。

那一夜,商人睡得极不安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难以入眠。三更的时候,他感到肚子一阵绞痛,便爬起来去茅房。当他从茅房走出来的时候,隐隐的,听见正堂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似有若无的飘进了商人的耳朵里。商人一下子警觉了起来,进小偷了?自己的家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他会来偷什么呢?于是商人蹑手蹑脚的走到正厅的门边,探着头向里面望去。

正堂里面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黑色的浓雾夹杂着浓重的水汽弥漫在本不宽敞的厅堂之中。而灵位前的那两团烛火,在微微的跳动着,将排位上的字映衬的有些阴森恐怖。商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心想应该是自己这几天压力太大了,产生幻听了。商人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转身向回走去。

“呜......呜......”

这次他听清楚了,是一个婴儿的哭声!天啊,难道那家人说的都是真的,每到晚上那个孩子就会哭起来?想到这里,他的整个脊背不由得汗毛倒竖,阴风猛的的从脚底窜起,头皮也在一阵阵的发麻。就好像有一个小孩子趴在他的背上,向他的脖子里吹着冷气。商人急忙回身,眼前仍旧是那空荡得有些压抑的厅堂。但是那孩子的哭声,依然回荡在耳边。一种无端的恐惧蓦地在商人心中油然而生。他几乎是嚎叫着,跌跌撞撞的逃回了卧房,在妻子惊讶的注视之中,将整个人蒙在了棉被里,瑟瑟发抖。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每当到了三更时分,那凄惨哀怨的婴儿的哭声便幽幽的响起。这一次,商人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便花了一大笔前,请了一位高人,让他想办法平息这婴儿的哭声。高人绕着商人的家走了一圈,面色凝重的对商人说到:“公子的怨气要比在下想象中的要强烈的多啊,在下只能将他的灵魂镇在铜雀杯之中,剩下的就无能为力了。阁下还是带着铜雀杯去王城找高人化解。”之后那人便将婴儿的怨灵镇压在了一个铜雀杯中。

之后果然那婴儿的哭声再也没有响起过。商人不敢耽搁,连夜兼程的赶往王都洛阳,不想再官道上遇到了打劫的土匪,混乱之后那个杯子也不知道扔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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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一口气说完,显得有些疲惫。眼圈的乌青仍旧隐约可见,应该就是那日遭遇土匪的时候留下的伤。

“这么说来,你的孩子是不明不白的死掉了?”我盯着他问道。

“是啊。”商人马上换成一副悔恨和惋惜的神色,悲伤的说道:“可怜我这孩子,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我也好几次的去打听孩子的死因,可是那家人就是不说啊。”

“是这样啊......”我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然后微笑着对那个商人说:“我这里也有一个铜雀杯的故事,也是和一个孩子有关,不知先生是否有兴趣听一听呢?”

商人显得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推迟道:“这个......就不打扰公子了。”然后站起身想要拿起那个流着血的铜雀杯离开这里。

“慢着!”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攥出他的手腕。商人吓了一跳,盯着我,露出惶恐的神色。我狰狞的笑着说:“别急,我想你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28:00 +0800 CST  
第十四话 血铜雀(下)
有一个商人,在西南方做着绸缎的生意,虽然规模不大,但还是算是在当地有名的富商。养家糊口绰绰有余。但是商人有一块心病,就是他的妻子。

三年前他在媒婆的说媒之下娶了现在的这个妻子,虽然不是美若天仙,但是在这个偏远的城镇里还能说得上是个美人。商人很高兴,觉得是上天眷顾着自己,让自己在生意上春风得意,又娶得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于是便更加努力的赚钱养家。日子过得也算安稳,就这样一换过了三年。

然而,渐渐的他发现城镇里面的人看他的眼光有些奇怪,总是背着自己在后面议论纷纷,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议论的人便偷笑着走开了。商人很不解,于是就让人打听了一下。结果妻子不守妇道与邻县的一户人家的公子来往甚密。风言风语与众人的品头论足让商人羞愧难当,继而转为对妻子深深的埋怨和赍恨。于是,他回到家将妻子痛打一顿。妻子哭天抢地的喊着冤枉,就连邻居也来劝架。看到惊动了左邻右舍,商人也觉得太过分了。毕竟是结发夫妻,看到被自己打得满脸掌印哭得梨花带雨的妻子,也有些于心不忍,所以训斥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在那之后妻子倒还真的没有再去找过邻县的那个公子,这段插曲也就从两人的生活中渐渐淡忘了。这天商人对妻子说:“我要去苏淮一带去做一笔大生意,要是这次的生意能成了,我们可就家财万贯了。”

妻子高兴的嘱咐着商人要一路小心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商人也和妻子依依不舍的道别,就赶着出发了。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当商人带着几乎全部家当赶到苏淮一带的时候,却赶上连降暴雨,那些锦缎全部被水泡得烂掉了。商人不仅分文未收,反倒赔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无奈之下只得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家中。他觉得无颜面对妻子,于是终日闷闷不乐。妻子安慰着他说:“没关系,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的。”

妻子的安慰让他渐渐的从生意的失利中走了出来,而这个时候,他发现妻子怀孕了。给无疑是给已经愁云密布的家中带来了一丝安慰。商人十分开心,便雇人打点着锦缎店的生意,自己则留在家中照顾妻子。一晃十个月便过去了,妻子临盆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商人乐的嘴都何不拢了,整天围着儿子转来转去。

但是好景不常,渐渐的商人发现,儿子长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但是在温柔的妻子面前又不忍发难,于是便趁着妻子回娘家的机会,找了一个曾经在衙门里面做过仵作的老头,想要滴血验亲。可想而知,结果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将商人炸得头晕目眩,险些当场昏倒。儿子不是自己的。商人急忙塞了一大笔银两作为封口费之后,才慢慢的想起来几年前妻子和邻村一户人家的公子之间的风流韵事。他气急败坏的跑到邻村,盯了那户人家好几天,终于在一天下午看到了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自己的妻子挽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商人气的头快炸了,一个箭步冲到两人面前。妻子看到商人的出现不由得吓得大叫一声躲在了那个公子哥的身后。商人仔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眉宇之间依稀的和家中的儿子惊人的相似。暴怒之下的商人当场写下休书,休了妻子,然后回到家中欲将那个孩子抱还给那个公子。

但是,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商人抱着孩子气急败坏的向邻村赶得时候,理智被怒火冲的越来越不清晰了。他发狂一般的死死的掐着孩子的咽喉,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这个贱妇!贱妇!贱妇!!”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脸色铁青了。商人吓得大叫一声,反射性的一松手,孩子便掉在了地上。商人的腿都软了,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孩子跟前,发现孩子的双眼暴突着,脸上浮现着诡异的神情。似乎是笑容,但更多的是一种狰狞。商人惊慌失措的将孩子的尸首匆匆的掩埋了,便逃命一般的回到了家。

到了晚上,商人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由得长叹一声,熄灭了灯火,带着悲愤与惶恐的心情忐忑的爬到床上,盯着眼前的房梁发呆。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29:00 +0800 CST  

房间里静极了,只能听到自己沉重而又紊乱的呼吸声。窗外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闪电一次次的划亮了漆黑的空间,又在顷刻之间恢复了黑暗。商人被这时而响起的轰鸣声搞得异常不安,于是他翻了个身,将耳朵紧紧的贴在枕头上面。

“嘻嘻.....嘻嘻....”

商人猛的坐了起来。刚才是谁在笑?他警觉的打量着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也许是自己太累了。商人摇摇头,躺回到床上。就在他昏昏沉沉快睡着的时候,一道闪电照亮了眼前的空间。在朦朦胧胧中,商人看见了一张婴儿的惨白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

“啊!!――――”

商人惨叫一声从榻上栽了下去,他急忙回头看去,一个模糊的孩子的身影趴在床上,扬起那张惨白的脸,死死的盯着自己。脸上,还带着阴森的笑!

“啊!!不要过来!我不是有意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商人浑身瘫软的向后瑟缩着,仿佛要将身体塞进身后阴暗的墙角里。

又一道闪电划过,商人鼓起勇气向床榻上瞄了一眼,那个孩子的身影不见了。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商人这样的安慰着自己,然后心有余悸的回到床上,过了难熬的一夜。

商人原本以为事情结束了,但是第二天的晚上,孩子的声音再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第三天,第四天,接连好几天都是如此。商人终于崩溃了,他找到一个走旁门左道路线的道士,请求一个驱散孩子怨灵的方法。那个道士神秘的对商人说:“方法倒是有,不过过于邪恶,我怕会给您造成不幸。”

商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只要这个孽种不来骚扰我,怎么样都行!”

道士打量了商人一阵,说道:“好。但是贫道道行有限,待事成之后阁下务必将其带到王城请法力高强之人做法将其化解,不然的话七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商人心惊胆战的答应了道士,然后秘密的将孩子已经快要腐烂的尸体挖了出来,交给了那个道士。道士接过用黑布包裹着的孩子的尸体转身便走了。商人在焦急和不安的等待中过了两天,第三天午时的时候,道士出现了,但是他的样子吓了商人一大跳。道士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吸干了一样,身体干瘪得已经不成人形了。脸上纵横交错着布满了细小密集的纹理,颧骨诡异的高凸着,而那眼睛则深深的陷入眼眶之中。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具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干尸。

商人惊讶的问道:“道长,您这是......”

那道人重重的摇晃了一下,仿佛每一个动作就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一般。他勉强的伸出手,将一个用黑布抱着的沉甸甸的东西交给商人,用沙哑虚弱的声音说道:“快将这个......带到王都......请高人......化解......”然后两眼一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29:00 +0800 CST  
商人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倒吸一口冷气,猛的后退几步,死死地盯着道士那具已经不成样子的尸体,强烈的恐惧撕扯着商人的神经,商人急忙的将那具干尸背到后山扔下了山崖。之后商人急匆匆的赶回家,打开了那个布包,却是一个已有些许年代的一盏精美的青铜杯。上面的朱雀展翅翱翔一般的盘旋在杯壁上,散发着阴森的寒意。商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想要重新将杯子包起来。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杯子的外壁竟然缓缓的渗出了鲜血!

商人大骇着向后跌去,于此同时,那个熟悉的婴儿的哭声再次响起在耳边。商人几乎要崩溃了,他用最大的意志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用颤抖的手将把杯子裹了起来,丝毫不敢怠慢的收拾了细软,向洛阳赶来。不巧的是,半路上遇到了土匪,杯子被抢走了。好在那些土匪也是不识货的人,就随手将它扔在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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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讲完了这个故事,喝了一口酒,抬起头盯着眼前这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商人,笑着说道:“怎么样,这个故事够精彩么?”

商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赶紧回过身来,忙不迭的说:“精彩,太精彩了......公子真是天生的说书人啊。”

“说书人?”我干笑了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恐怕,我说的这些未必都是书?”

商人的脸上已经流满了汗水,此刻的他显得那么局促不安,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着留下来的汗。我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既然你想找一个高人破解这个孩子的冤魂的话,不如就交给我。在下对歧黄之术略知一二。”

“既......既然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商人讪讪的笑着,眼神中夹杂着阵阵的不安,小小的眼珠子贼眉鼠眼的乱转。我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贴在那个铜雀杯上。只听一声刺耳的尖叫,铜雀杯瞬间便被一阵黑烟所笼罩了。鲜红的血还在不停的流着。我抽出破魔剑,在剑身耀眼的光芒的映射下,我挥剑斩向那个杯子。

一阵婴孩凄惨的哭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商人尖叫着想转身夺门而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孩子的影子一下子从被子中窜了出来,转眼之间便扑到了那商人的背上。商人惊恐的大叫着,想要用力的将那个影子甩下去,但是婴儿死死的钳住商人的后背,并且缓缓的向上爬着。终于,那婴孩的影子爬到了商人的脖颈之上。商人惨叫着向外冲去,渐渐的消失在外面的黑夜之中。而那惨叫声,也渐渐的淡了。

百里申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然后回过身来向桌子上的铜雀杯看去。杯子上的血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渗出了,那团一直笼罩在被子上的邪气不知在什么时候也不见了。那只造型精致的铜雀杯,仍旧暗淡在摆在那里。

百里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解地问道:“公子,为什么这杯子不流血了?”

“因为上面的怨灵已经离开了。”我轻轻的说着,然后伸出手抚摸着杯子上那细致的铜雀雕饰:“铜雀朱砂,是西周厉王时期就已经产生的镇魂法器。那些冤死的亡魂被法术囚禁在铜雀朱砂之中,久而久之,怨念无法发泄,便侵蚀了镇魂的朱砂,朱砂融化流淌了下来,变成了血血铜雀的由来。”

“原来这红色的不是血啊。”百里申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然后转念又问道:“公子,你讲的那个故事,是真是假啊?我感觉好像就是这个商人的事情啊。”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门外的一片漆黑,喃喃的说道:“其实,白天那个可怜的女人来过了。所以看到铜雀杯的时候,我就料定那个商人一定会来找我的。”

“啊?”百里申张大了嘴。

“其实,商人的妻子根本没有做对不起商人的不守妇道的事情。”我凝重的说:“那个女人天生就有心病,加上早年间染上了风湿,现在心已经坏了。为了不拖累商人,她打算给他上个孩子之后就离开他,但是苦于没有理由,所以就和自己的同胞哥哥上演了一出戏做给商人看。至于那滴血验亲,恐怕只是坊间流传的歪术,未必准的。”

“同胞哥哥?”百里申惊讶的说道:“难怪商人会觉得那个孩子和那个男人长得很像。”

我点了点头:“因为商人忽略了一点,其实孩子和他妈妈长的也很像。虽然那个女人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商人的休书,但是她没想到商人会在盛怒之下掐死了孩子,而且还将孩子的灵魂镇在了铜雀杯中。她自知来日无多,便找到我,希望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的孩子的灵魂能够平安的转世而不是被高人做法弄得魂飞魄散。”

“但是你怎么知道那个商人一定会来找你呢?”百里奚有些困惑。

我突然笑了,然后神秘的说道:“其实,商人一开始要来找的那个人,就是我。洛阳城中懂得这些旁门左道的人,恐怕只有我一个。其余那些正派之人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所以公子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来找你了么?”

“是啊,要不是你把这个东西先捡回来了,恐怕我们还听不到那个商人胡诌的那段故事呢。”我看着百里申,无奈的说。百里申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将酒壶中最后一点酒倒进杯子里,在银色的月光的映射下,杯中的酒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宁静的亮光。我浅浅的笑了一下,说道:“这么美的月光......要是人世间的事情能像这酒中月一般该多好啊。”

“那个......公子......”百里申欲言又止的说。

“商人想必是被那孩子的亡灵杀死了。”我淡淡的说道:“而那个孩子恐怕已经了却了心愿,往生去了。”

百里申听罢,闷闷的坐在另一张石椅上不说话。

我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百里申说:“这个铜杯没有任何意义了,明天去把它拿到集市上卖了,会有个好价钱的。”

百里申马上笑逐颜开的点了点头,将那个杯子用布裹好,跑回了房间里。我笑了笑,转头看向外面的黑夜,那个女人的心愿也算是了了。其实早在女人拿到休书的那天夜里,女人便已经香消玉殒了,只是挂念着那个可怜的孩子,才迟迟不肯往生的。

我拿起石桌上留下的那张黄符,然后手指微微捻动了一下,蓝色的火苗窜了起来,不一会便将那张符烧的一干二净。我将手中的灰尘轻轻地吹落,喃喃说道:“你们母子可以团聚了。”转身走回了卧房,关上了门。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34:00 +0800 CST  
第十五话 影魔(上)
“夏天的天气果然时好时坏啊。”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雨,愁眉苦脸的说道。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然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在外面无聊的闲逛的我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透。所以现在我只能穿着贴身的衣物坐在窗子下面,无奈的看着窗外的雨帘,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

“公子要不要喝点姜汤?”百里申探头进来。

我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又没得风寒,喝什么姜汤?”言外之意就是我现在很不爽,不要和我说话。百里申吐了吐舌头,便消失在门口。我惆怅的扭过头去,躺在那把宽宽的躺椅上,想着今天的生意又泡汤了,不由得一筹莫展起来,眉毛之间都快挤成一座山了。

百里申蹑手蹑脚的蹭到我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斜着眼睛看他,问道:“干嘛?做贼啊?”

百里申摇了摇头,然后紧张的盯着窗外,吞吞吐吐的说道:“公子,有个人想见你。”

“不见。”我把眼睛一闭,躺在椅子上:“本公子今天心情不好,要是来找我做人偶的话就让他先回去。”

“不是找你做人偶的。”百里申轻轻的说。

“那是谁?”

“捕神。”

我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捕神?不是?这家伙大雨天的来找我麻烦?我赶忙来到窗前,把这窗户向外看去,果然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人站在院子里,从那人的身形和手中的刀来看,不用说,一定是捕神。

我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向他喊道:“喂,你有没有良心啊?今天下着雨呢你就来抓我啊?咱换个晴天成不?”

捕神抬起头看着我,然后蓦地爆发出一阵大笑。我皱着眉头问道:“你抽风了?”捕神一面摇头一面走到窗前,忍住笑对我说:“看来季公子是认定我是来抓你的了?”

“不然还会是什么?”

捕神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今天来是有事情想拜托季公子的。”

我从鼻子中发出大大的一声哼声,轻蔑的说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帮忙啊?如烟都已经往生,你......”我急忙闭口,刚才心情烦躁一不小心说走了嘴。如烟一直是捕神心中的一块伤痛,却在这个时候被我重新提起。于是我用余光看着他的反应,不由得一阵担心。

捕神的脸色僵了一下之后就换上了衣服平静。他叹了口气,说道:“公子不用担心,现在我已经从如烟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其实今天我来,是有别的事想拜托公子的。”

我沉默了一阵,低低的对捕神说道:“好,进来说。”然后让百里申将捕神让进来。捕神走了进来,带进来了一阵寒湿,可以看出他确实赶了很长的路来找我的。

“什么事,说。”我让百里申给捕神倒了一碗姜汤,问道。

捕神将斗笠摘了下来,立在门边,说道:“我上个月被调到了安郡任职了。”

“哦?恭喜啊。”我淡淡的说。

“是啊,离开了宁州,心里面也平静了许多。”捕神无奈的笑笑,说道。

我叹了口气,坐起身,打量着捕神。他确实消瘦了许多,眼圈也是黑的,看来他最近应该很忙。安郡是宁州北部的一个偏远的郡,听说那里的社会风气很差,所以应该够捕神忙的了。我理了理领口,说道:“那么,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我想请公子随我走一趟。”捕神沉闷的说道:“事情蹊跷的很,一句话恐怕说不清楚。”

“不会?又要我和你走?”我一听,头都大了。上次同捕神去了趟宁州,回来便染上了风寒。这回可是比宁州还远的安郡,况且外面下着雨,我又被淋了个透湿,这样折腾一趟不得大病一场才怪。

捕神突然站了起来,对我重重的一抱拳,沉重的说道:“拜托公子了。”

我看着捕神高大的身形,最终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好,看来我是拒绝不了了。那叫我就和你走一趟。”

捕神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欣喜的说道:“真是太感谢公子了,马车就在外面,请公子速速更衣,我们稍后便出发。”

我一听,一口气没喘匀,便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我一边咳嗽一边指着捕神吼道:“你这个杀天的!你没看到外面在下雨么?我今天上午就被淋了个透了,现在你又要我冒着雨和你去安郡?”

捕神正色说道:“公子,人命关天,在下实在是不敢怠慢,请公子海涵。”

“你这辈子都甭想把我扔进牢里了!”我恨恨的看着他,然后换了一身衣服,披上蓑衣斗笠,又去书房取来了破魔剑,嘱咐了百里申几句便和捕神匆匆的上路了。

捕神的马车停在了门口,这次他带了一个年轻人驾车。看到我们出来了,那个年轻人急忙对捕神抱拳作揖道:“总捕头!”然后转过身看到了我,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在下季冥渊。”我对那衙役打扮的小哥回礼作揖。

“您就是季公子啊?”那小哥脸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常听总铺头提起您。久仰久仰!”

“事不宜迟我们先出发再说。”捕神打断了那小哥抒发感情,催促着说道。于是我们爬上车,在这倾盆大雨中向安郡进发。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路上我问捕神。

捕神顿时露出了忧愁的神色,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别提了,安郡的衙门闹鬼,兄弟们都连着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我差点一头撞在车梁上,然后虚弱的说:“捕神,我可是人偶师,敢情你把我当成江湖术士了?这种事情找个驱鬼的就解决了啊,干嘛大老远的把我折腾过去啊?”

“江湖术士和那些道行高深的道长都找过了,可是没有用。”捕神无奈的说:“好几次请来的道士差点被那鬼怪弄死。”

“哦?有这等事?”我来了兴趣:“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好。”捕神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上个月我刚刚被调任到安郡的时候,就听说安郡衙役的差房闹鬼。我开始还不信,后来有一天真让我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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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35:00 +0800 CST  
(以下是捕神的口吻讲述)

我到达安郡的那一天,刚好是一个阴天。好像我去哪里的时候都是阴天,就像在宁州一样。这次调离宁州是我自己申请的,毕竟如烟已经不在了,宁州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伤心之地。正好听说安郡的总捕头离奇的暴毙了,我就向现在的宁州府尹提出申请调离到安郡。申请很快的就得到了批复,我也就离开了宁州。

来到安郡之后很快的便安顿了下来。我在离衙门很近的地方租了一个小院子,倒也清静。不过,渐渐的我也听到了衙门里面的一些古怪的传闻,听说衙役们的差房每到初一十五的晚上就会闹鬼,搅得大家人心惶惶。

这天闲来无事,我拉过一个衙役问道:“听说差房晚上闹鬼?是怎么回事?”

压抑的脸上马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急忙将我拉到一边没人的角落,神秘兮兮的对我说:“总捕头,是千真万确啊。每到初一十五的子时差房就会闹鬼啊,很吓人的。”

“那鬼是什么样的呢?”

衙役理科警觉的环视着四周,然后附在我耳朵边悄悄的说道:“听说是上一任惨死的总捕头的冤魂带着亡魂弟兄们来找我们报仇来了。”

“找你们报仇?难道说前一任的总捕头是你们害死的?”我突然话锋一转,尖锐的问道。

“啊?不是不是!”那个衙役一下子慌了神,急忙摆着手解释着:“前一任总捕头真的是死的不明不白啊,真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挥了挥手,说:“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接着说。”

衙役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不过说来也奇怪,大家都说总捕头的鬼魂是进到梦里来的。”

“进到梦里来的?”我有点好奇:“什么意思?”

“就是现实之中是看不到呗。”衙役轻声说道:“但是好几十个当班的衙役都会做同一个梦,这是不是有点太离奇了?”

我沉默了,心中也确实泛起了嘀咕。好几十人做同一个梦,着确实有些太扯了。但是衙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我又问道:“那前一任总捕头又是怎么死的呢?”

衙役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说来也奇怪,上一任总捕头是莫名其妙的死的。”然后拉着我往衙门外面走,边走还边说:“里面阴气太重,在里面谈论惨死之人不好。我们出去说。”

虽然外面还是阴天,但是一走出衙门的大门,周身顿时感到一阵温暖。果然衙门里面要比外面冷得多,而且还是那种说不出的刺骨的寒意。

衙役清了清嗓子,坐在台阶上说道:“差不多是半个月前,知县升堂的时候却发现大堂被什么给堵上了。老爷便让我们把大门撞开。结果一进去差点把我们这帮弟兄的魂儿给吓没。简直太惨了,总捕头整个人都被撕得粉碎,简直都没有人形儿了,肠子肚子溅得到处都是,而他的脑袋被整齐的割了下来,定在了正堂的那个匾上面,当时的情况真的是惨不忍睹啊。大家都说啊,总捕头石碑厉鬼上了身,才惨死的。”

我默默的听完了他的讲述,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打算,于是和那名衙役说:“明天就是十五了,我今晚就住在差房里,我看看那个厉鬼是什么样的?”

“啊?”听了我的话,那个衙役几乎呆住了,他愣愣的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没事的。”

于是当天晚上我就住进了差房。今天晚上月亮很圆很亮,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宁静的月光之中似乎夹杂着一丝阴暗的气息,在这个不算燥热难忍的夜晚却带来了一丝寒意。差房之中只有两个人,我和一个年轻的衙役。那个衙役也是新来的,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很显然他也听过了关于这个衙门里的诡异的传闻。

“喂,别害怕,也许只是传闻呢。”我大声的安慰着他,也是给自己壮着胆子:“你是新来的?叫什么?”

“回......回总捕头,小的叫章秉。”年轻的衙役有些哆嗦的回答道,同时两眼警觉的瞄向四周,眼神中满是慌张的神色。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36:00 +0800 CST  

“你还真的相信那些衙役们的鬼话啊?”我有点好笑的说道。

章秉微微的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总捕头有所不知,小的天生就是......那种体质,能看到不干不净的东西。我总感觉到着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

我的整个脊背都麻了,恐惧的感觉一点点的攫取着心脏最软弱的那块地方。不过我还是壮着胆子,装作若无其事的干笑三声,朗声说道:“放心,有我在,那些东西是不敢来的。谁要是来了,捕神我肯定把他们全大趴下!”然后那住早已准备好的一坛酒,两只碗,放在桌子上,将酒坛子打开。浓郁的酒香顿时飘满了这个狭小的差房。我把两只碗全部倒满了,然后递给一只章秉。章秉连忙摇头说道:“总捕头,小的不会喝酒。”

“男子汉,不喝酒怎么成,喝了。”我呵斥道,章秉只得接过那只碗,一饮而尽。我看着他,笑了笑,也喝光了我自己碗中的酒。

不知不觉的,一坛酒已经快被我们喝掉一半了,我有些醉意的站起身,将敞开的门关上。可是,就在我将门掩上的那一刹那,一个黑影嗖的一下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什么人!”我大吼一声,马上警觉了起来,酒也醒了一大半,急忙抽出刀,打开门冲了出去。

门外没有人。惨淡的月光依旧诡异的照射着,将整个公堂大厅照耀的有些突兀。我环视着四周,除了被月光分割得有些狰狞的阴影之外,别无他物。我不由得感觉到头皮一阵发紧,急忙收刀转身回到差房之中,紧紧地关上了门。

章秉已经不胜酒力的睡着了,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于是便收拾了酒碗酒坛子,熄灭了蜡烛便和衣而卧。不一会,倦意袭来,我面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了多久,一个格外清晰真实的梦境开始笼罩在脑海中。我猛的坐起身,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我扭头看向卧在桌子上的章秉,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儿。我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床铺,一切如常,但是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于是我起身下床,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四周。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口的地方被月光映照的一片银白,其余的地方都被浓郁的深蓝色包裹着。而地上,是一道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光影,我的身影被投射在地面上,显得有些扭曲。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不经意的向地上瞄了一眼――

天啊!那影子居然一动不动的定在了那里!而我的影子,则在我的脚下被显现了出来!我猛的头退了一步,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急忙回到床上,紧闭着双眼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整个心,却在突突的跳着。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似乎????的传来了响动,像是一个人在床边走来走去。那个人的脚步声很大,而且沙沙作响。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这种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而且很熟悉。然后我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般,心在疯狂跳动着,冷汗几乎要浸透了我的全身。因为我想起来了,这分明是捕快的官鞋走路时摩擦地面的声音啊!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浑身颤抖了起来。难道那些衙役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了肉里,汗水从指缝中渐渐的流了出来。我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镇定。

就在这个时候,那脚步声戛然而止,四周一片死寂,就在我感到一阵困惑的时候,一个声音,猛然在我耳边幽幽的响起,那声音低沉而又缓慢,仿佛夹杂着无尽的怨恨和浓浓的不甘心,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你睡在这儿,那我睡在那啊?!”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36:00 +0800 CST  
第十六话 影魔(中)
这个低沉哀怨的男声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开了一般,整个心一下子像被扔进万丈深渊。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事物几乎让我窒息。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几乎是贴在我的眼前!那张脸扭曲着,就像是被融化了一般,伤痕纵横交错的遍布在上面,而边缘向外横翻着烂肉。他的眼睛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向外涌着汩汩的鲜血。他的鼻梁垮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过一般,而嘴唇,则是两片歪在一旁的烂肉!此刻的这张脸,正在露出诡异的表情,似乎是在向我笑着,又似乎是充满了怨气。

“啊!!――”

我终于控制不住的大叫了出来,同时整个人一下子向后乐曲,抽出了枕头下面的刀。刀锋闪着寒光直直的对着那个恐怖的人。而我握着刀柄的手,却在不能自已的颤抖着,浑身都仿佛被几千只蚂蚁咬噬着一般,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然后我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

他穿着一身破烂的捕头的衣服,和我现在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不过他的样子却有些怪,似乎整件衣服都显得松松垮垮的。我猛然醒悟到,那不是衣物的松垮,而是他衣服包裹的肢体断裂在里面,摇摇晃晃的垂着!因为他是被五马分尸的!

那两个黑洞在定定的看着我,我蜷缩在床角,战栗着,大口的喘着粗气。突然,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猛的向我扑了过来!我一咬牙,心一横,闭上眼睛狠狠的想那个家伙砍去。心想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感觉着刀锋就要砍到那个人的身上的时候,突感感觉一空,仿佛那人凭空消失了一般。下一秒我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从床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我猛的睁开了眼睛,才发现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我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然后紧张的环视着四周。一片死寂,章秉仍旧伏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我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坐起身。

难道说刚才的一切都是梦?我惊魂未定的走下床,倒了一大碗酒灌了下去,然后打开门走到了大堂上。天已经开始有些蒙蒙亮了,四周的黑暗也渐渐的退散开来,清早那阴冷的晨雾开始渐渐的笼罩了过来。寒气贴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显得有些刺骨。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仍旧对刚才梦中的情景心有余悸。那一切太真实了,现在似乎还可以嗅到那个惨死之人身上所散发的浓烈的血腥味。看来这觉是睡不踏实了,于是天亮之前我就坐在差房的椅子上,警觉的打量着四周。

这时章秉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吸着气。然后看到我坐在旁边,居然惨叫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翻了下去,最里面还惶恐的叫道:“总捕头!别杀我!真的和我无关啊。”

“章秉,是我。”我站起来将他扶了起来。章秉定睛一看是我,这才虚脱一般的喘了一口气,颤抖的说道:“总捕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梦里的那个人出来了呢。”

“你也梦到了?”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然后把我在梦中见到的情景和章秉说了一遍。章秉越听越惊奇,最后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大大的张着,半晌才对我说:“总捕头,我和你梦到的一模一样!”

我有些傻掉了。难道真的有这么古怪的事情?连做梦都能梦到同样的事物。我不由得回想起白天那个衙役和我说的那番话,心里面突突的跳着。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章秉揉了揉太阳穴,轻轻的对我说道:“大家都说那是前一任总捕头死的不甘心,亡魂前来索命的。”

“那等天亮了我们请个高人做法来驱驱邪。”我若有所思的说道。

第二天晌午,处理完了公事,我和章秉便到城郊的道观请了一个道士。那道士一走进差房,就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好重的怨气,好重的怨气啊。”

“敢问道长,这怨气可有化解的方法?”我问道。

“容贫道试试。”那道长说道,然后从摆上案桌开始做法。但是就当道长抽出一张黄符贴在差房门上的一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圈住了道士的脖子,只见那道士惨叫着腾空而起,竟然飞上了房梁。事情突变,我和章秉都被这骇人的一幕吓了一跳。道士在空中死命的挣扎着,两条腿胡乱的踢着,双手死命的扳着脖子上的什么东西。渐渐的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了起来,舌头也伸了出来。之后那股力量好像突然之间消失了一般,道士便从房梁上重重的摔了下来,整个人砸在案桌上,拼命的咳嗽着,冲我们摆着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官爷,这生意我不做了,钱也不收你们的了......告辞!”然后赶忙收拾东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转眼就没影儿了。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39:00 +0800 CST  

我和章秉呆呆的看着这闹剧一般的一幕,不由得紧张的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冤鬼的怨念着实强烈。我思忖了一阵,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于是我拍了拍章秉的肩膀说道:“我想到了一个人,你更我走一趟。”

“是,总捕头。我们去哪?”章秉问道。

“王都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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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找到我来了?”我斜着眼睛盯着捕神的问道,估计现在我脸上纠结的表情和那间屋子你的怨气有一拼。

捕神微微笑了一下,说:“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季公子您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车子仍旧摇摇晃晃的在雨后泥泞路上行前进着。天色渐晚,却有了一丝寒意。我裹紧了身上的衣物,问捕神:“喂,有没有酒?”

捕神看了看我,说道:“我从来没有随身携带酒的习惯,要不这样,现在天色已晚,连夜赶路毕竟不是好办法,我们三个先找个客栈住下来。”然后敲了敲车梁,对外面的人说道:“章秉,前面是哪?”

“回总捕头,前面有一家客栈。”章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那好,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捕神说道。

“好嘞。”

马车在客栈停了下来。我和捕神跳下车,外面已经入夜了,夕阳的余晖已经在天边渐渐的消隐。章秉将马车系好,跟着我们走进了客栈。客栈里的人不是很多,只有三桌客人。账房在柜台噼噼啪啪的打着算盘。小二见我们一行人进来了,急忙迎了过来,又看到捕神一身官衣打扮,马上堆笑着问道:“官爷,几位来点什么?打尖儿还是住店?”

“一间上房,然后烫一壶酒。”捕神说道,然后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好嘞,几位稍等。”小二招呼了一声就转身跑到了厨房。我打量着四周,感觉怪怪的。然后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章秉,这小哥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依稀记得他好像和捕神说过他的体制特殊,于是我问他:“小哥,你怎么了?”

章秉紧闭着嘴巴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捕神看到他的样子,凑过来低声问我:“是不是这里有些古怪?”我点了点头,也低低的说道:“你看那边的那桌客人。”然后指向最角落里面的那一桌。捕神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坐着四个人,在默默的吃着东西。角落的阴影恰到好处的遮挡住了烛火的光,以至于无法看清楚那四个人的容貌和表情,只能从身形上看出来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但是他们的穿着打扮却很奇特,不像是正常人的打扮。

“他们几个有什么不妥么?”捕神打量着那桌人,狐疑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轻轻的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他们不对劲儿,哪里不对劲儿说不好,总觉得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39:00 +0800 CST  
捕神的眼神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不由得坐直了脊背,虎视眈眈的盯着那桌人。我被捕神滑稽的举动搞得忍俊不禁,急忙说道:“你也太紧张了?不会是被你们衙门的那只鬼给吓到了?”捕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过了头。

小二把酒还有小菜端了上来。我冲他招了招手,在他耳边悄声的问道:“小二,帮个忙。”

“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去帮我打听一下角落里的那桌人的来历。”我指了指角落里的那四个人,然后摸出一小锭银子塞给了小二说道:“越快越好。”

小二看到银子,顿时笑逐颜开的说:“公子稍等!”之后便一溜烟的跑到账房那里耳语了起来。不一会的功夫便跑了回来对我说道:“回公子的话,那几个人是从羌地而来前往洛阳做生意的。”

“从羌地而来?”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然后一种释然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对小二说:“没事了,有什么是我再找你。”

“没问题公子,随叫随到。”

捕神凑过来问我:“他们几个怎么了?”

我神秘的一笑,低声说道:“几个羌地来的商人,暂时没有什么。”

“那你干嘛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捕神白了我一眼,说道。

“暂时不能说。”我摇了摇头:“或许只是巧合,他们只是去洛阳做生意的。但是和那种人混在一起......”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捕神追问道。

我看着阴影中的四个身影,面色阴沉的说道:“四个不祥之人。”然后便不再说话。捕神看着我的样子,知道我要是不想说是一定不会说的,所以默默的喝起酒来,不再追问。章秉则仍旧警觉的盯着那桌人。黑暗中,那桌沉默的人却显得与这饭堂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我有些谐谑的嘲讽道:“羌族的商人啊。”

当晚我睡得不是很安稳,总觉得外面有什么嘈杂的声音,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便动身了。也许是一夜没有睡好的缘故,一路上我的头有些疼。临走的时候我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那四个羌族人,他们仍旧坐在那个阴冷的角落里静静的吃着早饭。我冷笑一声,便跟着捕神和章秉离开了。

等我们到达安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空气异常的闷热。这倒是我第一次来到安郡这个地方,到没有想象中那么混乱,只是街道上有些冷清,很少看到行人,就连那些商贩都不常遇到。与其说是乱城,不如说是鬼城更恰当一些。那些空旷的街道被已经略显毒辣的阳光晒得一片惨白,而两旁的人家都房门紧闭,丝毫没有生气。

“这里从来都是这样么?”我问章秉。章秉是地地道道的安郡人,应该会有所了解。

章秉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也是这几年开始,十年前还算比较好一点,只是十年前发生了一次惨案,整条街的人家被杀了一半,之后大家便很少出门了。大家都盛传这里阴气很重,有的时候白天都会见到亡魂。”

“那你能感觉出来么?”我问他。

章秉不经意的打了个哆嗦,脸色有点僵硬的点点头,说:“有的时候可以看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不再说话了。

走进衙门,便感觉到一阵令人不安的寒意。一股阴风凭空升起在脚下,将我紧紧的包裹起来。潮湿的水汽霎时间扑面而来,同时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我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捕神转过头看着我,问道:“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低沉的说道:“很不好。”

“那季公子能有办法解决那个冤魂么?”捕神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毕竟我还没有见到那个亡魂。”我一面环视着四周一面说道:“这样,今天晚上我也留下来,我倒是想看看那个只会在梦里出现的亡魂是什么样子的。”

当夜。

阴天,没有月光,整个衙门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差房里,我,捕神还有章秉静静的坐在里面。适才我让捕神和知县大人请示过了,秘密的把衙门里面所有的衙役都撤了出去。所以,现在四周变得格外的寂静,气氛变得更加的压抑了。房间昏暗的角落里,似乎有着无数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我们,那眼神中仿佛带着无尽的哀怨。我若无其事的喝着捕神留下的那坛酒,时不时的将手中的折扇弄得哗啦哗啦直响。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41:00 +0800 CST  

“你可真有雅兴,随身带着折扇,你又不是什么纨绔公子。”捕神对我手中的折扇嗤之以鼻,不屑的说道。

“有什么关系吗。”我用调侃的口气悠悠的说道:“又不是只有纨绔子弟才能用折扇的。”我顿了顿,然后神秘的冲捕神眨了眨眼:“有的时候,折扇会发挥意想不到的功效的。”

捕神被我的话弄得二丈和尚摸不清头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不在同我讲话。而章秉坐在那里,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看了看他,然后站起身关上了门,吹灭了蜡烛,打着呵欠说道:“不早了,大家睡。今天又不是初一十五,估计那家伙是不会来的。”然后和衣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恍恍惚惚中,似乎很快的到了梦境。我睁开眼睛,发现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月光。银灰色的月光铺洒在差房的地面上,在地上投射出一条颀长的影子。我看了看四周,捕神和衣而卧,在那张小榻上,而章秉则伏在桌子上,睡得很安稳。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夜晚特有的寒意一下子涌进了身体里,全身的汗毛都微微的竖了起来,格外的惬意。我想站起身上外面走一走,然后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一股莫名的不协调感涌入心头,就想这月光之下的影子,静静的映照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我立刻醒悟到,我已经站了起来,但是这影子却丝毫没有任何的移动!窗外似乎起风了,不知道什么被刮倒的声音猛然敲碎了弥漫在四周的那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渐渐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窗子外面摇摇晃晃,摆来摆去的。而且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了!渐渐的,我看出来了――

那是一个狰狞着的张牙舞爪的人影!

而且那个人影极为怪异,仿佛他的四肢都是脱节的一样,随着他的动作甩来甩去的!我急忙冲过去打开了房门,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有那阵阵肆虐的阴风,和低低缭绕的怒吼。我关上了门,然后刚要转身,就感觉背面突然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吹在我的脖子上,散发着强烈的腐臭味。我猛地回过头,眼前果然是那个捕神描述给我的那个被撕得很惨的总捕头!就连那空洞的眼眶和腐烂的嘴唇都一模一样!他用哀怨的声音对我说道:“你当着我的路,我出不去啊!!!!”

我突然冷笑一声,手中的折扇突然刺出。就在折扇接触到那已经腐烂得不堪的人的时候,突然绽开一阵刺眼的光芒!那人惨叫着后退几步,然后四周的梦境开始一点点的瓦解,就像是布匹被撕扯开一般,化成碎片纷纷剥落,然后溶解在空气中。我的手猛的向前一探,握住前面那人的手腕,狰狞的对他笑道:“看来我猜得没错,果然是你!”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41:00 +0800 CST  
第十七话 影魔(下)
眼前的人被我钳住手腕,拼命地挣扎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和惊慌的神色。我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果然是你,章秉。”

章秉突然停止了挣扎,换上一副怨念和恨恨的表情死死地盯着我。四周一片寂静,阴沉的风笼罩了上来,房间里一切如故,捕神卧在榻上,沉沉的睡着。窗外没有月光,整个房间显得阴沉恐怖。这种恐怖,则在我和章秉的对峙中慢慢升级,变成令人烦闷压抑的气息,在这狭小的周围堆积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章秉咬着牙轻声问道,口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甘,

“一开始。”我低声说道:“从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应该就是所有衙役们看见的幻境的制造者。”

“为什么?”章秉怒视着我问道。

“直觉。”我莞尔一笑,说:“而且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什么。”

这时,捕神大叫一声,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惊恐的环视着四周。然后看到我和章秉站在地堂中央,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和疑惑的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对捕神轻轻一笑,说道:“捉凶手啊。”

“凶手?”捕神穿着粗气惊讶的看着我:“章秉?什么凶手?”

我将章秉向前推了一下,冷峻的说道:“所有那些恐怖梦境的制作者,就是这个小哥。”捕神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然后有些结巴的对我说:“怎么可能是他,季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没有,确实是他。我刚才直接扯碎了他的梦境,将这个幕后主使抓了个现行,现在容不得他狡辩什么了”

章秉突然扭过头来,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我。我冷笑一声,用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打在了章秉的额头上,说道:“怎么,还不承认?还是说,让我来说呢?”

捕神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哥就是衙门闹鬼的始作俑者,他闷闷的打量了眼前的章秉,又打量着我,摇摇头。

“看来你还是不愿意相信啊。”我有些无力的对捕神说道:“好,那就我来说。”然后走到章秉身后,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淡淡的说:“他是影魔。”

词语一出,章秉浑身一颤,似乎是秘密被人说中了一般。捕神看着章秉一样的神色,便知道我电话应该狠狠的戳中了章秉心中的秘密,脸上也渐渐的阴沉了起来,他低沉的问我说道:“影魔是什么?”

“影魔是可以制造和操纵梦境的人。”我解释道:“通常成为影魔的人都是天生体质敏感的人,就像是小哥一样。”我一边说一边拍了章秉一下:“这样的人通常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同时也可以被那些东西的影响,发生一些变化。影魔就是敏感的体制长期受到魔物的侵袭所衍变处的一种能力。”

“你怎么知道我是影魔?”章秉突然问道。

“我说过了,我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笑了一下,手依然搭在章秉的肩上:“大概衙门闹鬼就是从你到这里任职之后才开始发生的。”

章秉沉默着不说话。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捕神问道,他还是无法相信章秉就是影魔的事实。

“也许和惨死的前一任捕头有关。”我悠悠的说道:“前一任捕头的死给我的感觉非常怪,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章秉猛的抬起头,一下子扑过来揪住我的领子,一边摇动着我一边大声甚至有些凄厉的喊道:“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听说过的,你是不是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惨死的!”

此话一出,捕神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我的心中也开始沉重了起来。原来惨死的前任捕头是章秉的父亲。一种不好的预感却渐渐的从我心底涌了上来,我清了一下喉咙,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只是感觉这样的事情在哪里听说过。”

章秉开始慢慢的滑倒在地上,脸上泪痕从横交错,整个人似乎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捕神难以置信的看着章秉说道:“前任总捕头是你的父亲?”

章秉点了点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我走到窗前,看着夜晚的颜色从窗纸上透映进了差房里,有些低沉的说道:“所以你才来到衙门,通过影魔制造梦境,企图从衙役们那里找到什么线索对不对。”

章秉点点头,此刻的他似乎已经无法说话了。

“季公子,既然你说那些梦境都是章秉制造出来的,那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呢?”捕神在一旁发问道。

“这就是影魔的高明之处。”我转过身,回答道:“影魔制造的梦境可以以假乱真,就像是现实生活里发生的一样。而且,如果影魔不解除梦境的话,那个人就会永远被那个幻境困住,无法脱身,一辈子活在梦魇之中。”

捕神顿时倒吸了一口气,看起来他对上次的梦境仍然心有余悸。章秉抬起头,虚弱的问道:“季公子,你为什么能破坏我的梦境?”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梦魔的靠攫取人们心中的恐惧来作为构建幻境的力量,越是恐惧,就越容易被幻境所束缚。”

章秉突然换上一副狐疑的表情,盯着我轻声问道:“季公子,难道你真的就不害怕么?”

“你说呢?不然我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毁掉你的幻境么?”我冲章秉眨了眨眼睛,然后换上一脸严肃的神情问道:“用恐怖的梦境困住大家,你最终找到你父亲的死因了么?”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43:00 +0800 CST  
章秉悲伤的摇了摇头:“没有。家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每年也只能看见一次两次。没想到他却惨死异乡,家母因此一病不起,很快就去世了。我只有咬着牙默默的查找家父的死因,但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令尊也是影魔么?”我突然问道。章秉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这个到未曾听家父说过,不过家父可能也会时常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这就是了。”我突然有些悲哀的说道。捕神奇怪的看着我,不解的问道:“季公子你怎么了?”我沉默着走到门口,背对着捕神和章秉,看着外面开始蒙蒙亮的天空,一颗心开始沉了下去。半晌,我幽幽的说道:“章秉,我知道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了。”章秉一听,急忙从地上跃起,冲到我身边,激动的问道:“季公子,快告诉我!”

我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没等我说话,章秉突然向后跌倒,整个人摔在了院子里。捕神急忙冲去来想要扶起他,却被我死死的拦住了。章秉痛苦的在地上扭曲着,挣扎着,同时发出阵阵凄厉的嚎叫。

“快点把他弄进来啊!我去找郎中!”捕神急急的嚷道,想要推开我的阻拦。我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捕神发怒了,冲我吼道:“你有没有同情心?你看他这么痛苦,就算他用梦境困住了大家,但是也罪不止此啊!”

我还没等说话,就见大堂里的章秉的整个人突然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腾空而起,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章秉的身体就像是被千万只无形虫蚁咬噬着一般,身上的皮肉开始一点点的裂开,鲜血夹杂着碎屑四溅开来,迸溅到地上和墙上,整个公堂顿时笼罩在一片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之中。捕神忍不住弯下腰开始吐了起来,而我则平静的看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章秉的声音渐渐的微弱了下来,身体也被那无形的事物撕咬的异常惨烈。然后下一个瞬间,章秉的身体突然爆裂开来,血肉骨骼四下飞溅,就如同他的父亲死的时候那样,而他的头颅则滚到了一边,没有合上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痛苦和悲伤。

然后,一个雾状的黑影慢慢的开始在厅堂的中央聚拢,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的形状。捕神虚弱的直起身,惊奇的看着眼前这奇怪的一幕。我冷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直直的想那个黑影投了过去。就在黄符要接触到那黑影的一瞬间,四周的景物飞速的扭曲了起来,房间,庭院,满地的血肉,身旁的捕神全部不见了,只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包裹着周身,甚至有一些分不清东西南北。

眼前渐渐的浮现出模糊地人影,越来越熟悉,我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个身影,心跳陡然加速了起来。最后那个人走到我的面前,对我淡淡的笑着,轻轻的叫着我名字,就像每一个梦里她都在这样的叫着我。

“冥渊......”

我有些痴痴的看着这张令我魂萦梦牵的面庞,恍若隔世。我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那么轻,仿佛怕惊到她一般。

“羽菲......是你么?”

羽菲还是那么虚无缥缈的笑着看着我,对我伸出手。我慢慢的走过去,握住那双手。冰凉的触感一下子透过皮肤传导到了全身,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羽菲抽出手,轻轻的抱住我,我也紧紧的抱住她,眼睛里面似乎有液体在翻滚着,我有些哽咽的说:“羽菲,不要走了好么,留下来陪我。”

羽菲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我手中的长剑一下子刺透了羽菲的身体,破魔剑的寒光霎时间席卷着这一片白茫茫的空间。羽菲倒退一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鲜血沿着那直贯后背的剑锋流了下来,将我的手都然的鲜红。

“你......怎么......”眼前的羽菲嘶哑的低吼道,这果然不是羽菲的声音。我冷笑一声,狰狞的笑道:“影魔不仅可以制造出恐怖的幻觉,还可以窥视到人的内心里面最软弱的回忆。要不是我早有防备,恐怕早就被你所控制了。”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45:00 +0800 CST  

眼前的羽菲怨恨的看着我,挣扎着说道:“你......果然是铁石心肠!”

“过奖了。”我笑了一声,然后手中的剑猛的向上抬起,将眼前的羽菲劈成了两爿。羽菲鬼叫了一声,然后周围的景物开始迅速融化,白色的朦胧开始向下流淌着,逐渐的稀薄。衙门的景物再次浮现在眼前。而我手中的剑刺透了那团人影一般的黑雾,只听一声刺耳的声音,就像是尖锐的动物的嘶叫。在破魔剑的光芒的笼罩下,那团黑雾开始慢慢的散开,最后消失在空气之中。

我转过身,扶起痛苦的跪在地上的捕神,问道:“你不要紧?”

捕神抬起头,眼眶通红的看着我。我黯然说道:“是不是看到如烟了?”捕神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然后两行泪水流了下来。我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看着天空中渐渐放亮的那一抹蓝色,却在瞬间变得有些刺眼。

之后捕神向知县大人解释清楚了闹鬼的原因,知县听罢也只有惋惜的摇摇头。捕神似乎还没有从章秉惨死时的样子的阴影中走出来,显得有些恍惚。

“那小哥确实挺可惜的。”我喝着酒对捕神说道。捕神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我,问道:“你说什么?”

“你就不能专心的听我说话么?”我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带着怨气的说道。

“章秉和他的父亲是怎么死的?”捕神突然问道。

“被影魔的反噬将身体撕裂了。”我轻描淡写的说道:“影魔就是灵异体质的人会吸引一些亡魂附着在自己身上,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影魔。但是影魔的本体却不是那个人,而是附着在他身上的那些东西的凝聚。所以当那个身体无法承受的时候,影魔就会将他吞噬得粉碎。”

“没有办法化解么?”捕神有些沉闷的问道。

我黯然摇了摇头,无奈的说:“没有。像影魔这种东西是完全融合在被附着的人身上的。除非他自愿离开,否则是没有办法的。”

捕神的脸上被悲伤所笼罩着,然后轻声的说道:“我在幻境中看到了如烟......”然后话语戛然而止,仿似哽咽着,卡在那里。

“我知道,”我有些感伤的喝掉了杯子中的酒,低沉的说道:“我在环境中看到了羽菲。”

捕神愣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忘不了她么?”

“忘掉一个人谈何容易?”我自嘲一般的笑了一声:“我一直自诩铁石心肠,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忘不了的。”

“但是你还是在幻境中杀了羽菲。”捕神看着我,说道。

“因为我知道,羽菲已经死了。”我垂下头,盯着桌子上的杯子,突然开始感到一阵哀伤了起来。酒楼中熙熙攘攘,人声嘈杂,但是我却觉得什么都听不到。耳中一片嗡嗡作响的杂音,杂音之中似乎混杂着一丝微弱的熟悉的声音,就像穿过许多个夜晚的梦境一般,浅浅的融化在记忆的深处。我吸了一下鼻子,转过头看着外面有些灰茫茫的天空中的厚厚的乌云,在这个夏日的午后变得异常闷热。

“都会过去的。”我喃喃的说道。捕神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喝掉了杯中的酒。

“今天就要往回赶么?”捕神问道。

我伸了个懒腰,说道:“是啊。毕竟这几天都没有做生意,把百里申那个胆小鬼和惹事精扔在家里我放心不下,别再又给我惹出什么乱子。而且......”我顿了顿:“我有些担心鬼谷仞那家伙再来惹是生非,百里申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看来我想要抓住你是很难了。”捕神有些失败的说道。我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谐谑的冲捕神眨了眨眼睛,调侃的说道:“看你的运气。”然后留下一锭银子当做酒钱,起身离开酒楼。捕神对我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表示再见了,我笑了笑,走下楼梯。

走在安郡那略显冷清的街道上,突然回想起章秉说过的那句话:“只是十年前发生了一次惨案,整条街的人家被杀了一半,之后大家便很少出门了。”我回头打量着身后的街衢,心中开始若有所思起来。究竟是什么惨案呢,我也无从知晓,总之,还是先回到洛阳再说。我找来了那日章秉的那辆马车,独自一人驾车离开了安郡。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2:45:00 +0800 CST  
第十八话 空葬(一)
我一个人驾车从安郡向王城赶着,外面天色渐渐暗了起来,也许是山中特有的气候,入夜之后冷风开始肆虐了起来。我被吹得瑟瑟发抖,一面披上了当日带来防雨的蓑衣勉强取暖,一面在心底暗自咒骂着捕神。

夜色渐渐的浓了起来,深山里面也开始变得一片静谧,只有时不时传来的一两声稀稀落落的鸟类的鸣叫声,夹杂着呼啸的冷风,将这个寒冷的夜晚渲染的更加阴森怕人。我习惯性的将手摸向旁边,然后记得从安郡离开之前居然忘记了买酒。我只能长叹一声,靠在车梁上发呆,偶尔挥动一下手中的马鞭,催促着让马快些走。

然后慢慢的,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陌生了起来。我不由的警觉的坐起身,打量着周身那片浓密的树林。我在脑海中拼命的回忆着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相似的景物,然后一个不好的预感渐渐的在心里面油然而生,之后我不由得大嚷一声:“不是?我迷路了?”

是的,我迷路了。眼前的山道越来越窄,道路也逐渐的崎岖不平了起来。细腻的石土地面已然不见,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隆起着土块和高高的杂草,马车走在这种路上,不停地颠簸着。我无奈的停下车,蹦了下来,看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和前面渐渐隐逝在密林之中的小路,整个人沮丧无比,看来今晚只能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我将马车在一旁的树上拴好,找了些柴火堆在地上,手指打了个指响,蓝色的火苗顿时窜了起来,柴火发出噼啪的声音。少顷,周身开始渐渐的暖了起来。我心想这个时候要是谁从这里经过看到这一团蓝色的火光还有一个一脸怨气的人,不得吓死才怪。

正在百无聊赖的想着,就听见身旁的马开始不安的叫了起来,蹄子不停地刨着地面,似乎想要从这里逃离开一般。我站起身,向身后的密林里看去,然后一下子警觉了起来。我悄悄的熄灭了火焰,握住了手中的破魔剑,躲在树后面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东西。

不远处的密林里面传来隐隐的火光,在那跳动着忽明忽暗的光芒中,有一群人在缓缓的走着。他们身穿白色的孝服,将手中的纸钱不停地扬在空中,为首的两个人身材要比后面的人都高大,手中的招魂幡在飞舞的纸钱中显得有些突兀,而后面的随葬物品却出奇的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只有一群人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木,默默的向前缓缓的移动着。

我打量着这一群奇怪的送葬队伍,心中被疑惑所笼罩着。这个队伍有些奇怪,可以说是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没有陪葬品的送葬可不多见,而且为首的那两个人身上没有一丝生气,就仿佛是尸体在僵硬的移动着一般。而且那个队伍渐渐的向我这个方向移动了过来,我急忙躲在树后面,静静的看着那群神秘的人。

很快,那群人便从我眼前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借着他们手中灯笼的光芒,我隐隐的看到为首的手持招魂幡的两个人那在孝服下面的脸格外的惨白,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没有一丝悲伤的表情,就像是一具人偶一般。后面的人则都垂着头,默默的跟在招魂幡的后面,而那口漆黑的棺材,没有盖上盖子,我探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我心中顿生疑虑,在这么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山野岭里面,这么一个诡异的送葬队伍,不得不说令我感到好奇。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伙人肯定有问题。只能说他们太过平静了,平静的甚至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于是我待他们走远之后,悄悄的跟了上去。

队伍斜斜的穿过蜿蜒的小路,走进另一侧的密林里面。泛着黄色的纸钱被他们甩得漫天飞舞,在昏黄的光团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的诡异。我则在他们后面的不远处静静的跟着,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其实也不用刻意得让自己不去发出声音,因为这群人似乎对外界的任何响动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默默的赶路。

夜色更浓了,山里面的风也变得大了起来。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吹得身上的衣衫啪啪作响。这时,一个事物“啪”的一下猛的贴在了我的前额之上。我伸手将那枚又薄又扁的东西拿下来一看,是一张方孔的泛着黄色的纸钱,上面密密麻麻的满布着精致的花纹。我嘲笑了一声,心想真是有雅兴的人,连纸钱都做得如此精致。我随手将那那张纸钱塞进怀里,然后再抬头的时候,发现眼前的那伙送葬之人不见了,就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消失在这漆黑的密林之中。我有些狐疑的打量着四周,一片死寂,适才还在明灭跳动的昏黄的光,在此刻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寒冷的空气包裹着逐渐升级的恐惧。我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还是没有。这群人就这样离奇的不见了。强烈的不安和一丝异样的感觉充斥在心里,我加快了脚步向前急赶着,想要找寻到他们的痕迹。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22:47:00 +0800 CST  

渐渐的,周围的树木越来越稀疏了,前方隐隐的可以看到宽敞的平地和依稀的火光。然后眼前的视野陡然开朗,上坡下面。一个小小的村落赫然出现在眼前。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座村子。”我有些惊奇的自言自语道,然后走下山坡,来到这个小村的跟前。一块有些古老的石碑静静的立在村口,在石碑上面风化的痕迹中依稀可辨三个苍劲的大字,黑泉村。

“好奇怪的名字啊。”我一面想着,一面走进这小小的村子。小村的规模不是很大,应该不会超过五十户人家。但是虽然小,却很整洁。街道上面一尘不染,两旁整齐的罗列着房屋,门口的灯笼散发出的光芒将整个小村映照得有些明亮。我沿着接到向前走着,黑夜中的小村显得有些寂静,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那群人也不想出现在这里过一样。我转了一个弯,看到了一家客栈,于是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客栈居然还在营业,小二靠在柜台旁边打着盹,拍了拍小二的肩膀,那小二立刻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我,惊奇的嘟囔道:“哎?客官这么晚了才来啊?”

“是啊,荒山野岭的迷路了,无意中走进贵村,想借宿一晚,还请小二哥行个方便。”之后我掏出些许碎银子,塞给小二。小二接过银子,点头哈腰地说道:“这是哪的话,来的都是客。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我环视着四周,桌椅被码的整整齐齐,上面还有些许潮湿,看来是刚刚擦拭过。我回身对小二说:“住店,找一个房间给我,然后烫一壶酒。”小二急忙说:“好嘞,客官您楼上请。”

我走进客房,坐在榻上,开始打量起这个干净的房间。这个客房和别处的客栈别无二致,只是在西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而画中的事物引起了我的注意。

画中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手提着一盏灯笼,在村口静立着,脸上弥漫着忧伤和焦急的神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归来。然后下面的题字龙飞凤舞,日期是三年前的某一天。我打量着画,然后看到了令我感到不解的一样东西。

在这个女人身后不远方,是被漫天飞舞的纸钱所笼罩着的一群人,看起来刚刚我在森林中遇到的那群送葬的人出奇的相似。我不由得走上前去,仔细的打量着这副诡异的画。

门开了,小二走了进来,将酒和小菜放在桌子上,说道:“客官请慢用。”

“小二哥。”我叫住了正要离去的小二。小二转身来到我身旁,问道:“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用手指了指墙上这幅画,问道:“这个人是谁?”

“她啊?”小二看着那幅画,脸上露出了敬仰和惋惜混杂着的奇怪的表情:“她是画娘。”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22:47:00 +0800 CST  
“画娘?”我看着画中的女人,轻轻的念着她的名字。

“是啊。”小二叹了口气,说道:“画娘是这个村子的大英雄啊,当年闹瘟疫,要不是画娘高明的医术的话,整个村子恐怕都已经灭绝了。”

我有些惊讶的打量着这个女人:“画娘精通医术?”

小二点了点头,看着画娘的画像,有些惋惜的说道:“画娘是个热心肠的人,只不过三年前他的夫君被抓壮丁去充军,一去不回,画娘每夜都在村口盼望着夫君归来,不久便心力交瘁的辞世了,就在画娘死去的两天后,传来她的夫君阵亡的消息。哎,可怜啊。”

我默默的听着小二讲完了画娘的故事,然后叹了口气,突然问道:“请问最近村子里面有什么丧事么?”

小二一愣,思索了一阵,说道:“没有啊,公子为何这么问?”

“哦,没什么。”我摇了摇头,说道:“适才迷路的时候在深山里看到一个送葬队伍向这边赶来,我在想是不是村子中有什么......”

“公子你说什么?!”小二的脸色陡然变了,露出了惊骇的神情。他瞪大了眼睛,紧张的问我道:“公子您说你来的时候遇到一队送葬的向村子的方向走来?”

“是啊,然后就消失不见了。”我说道,然后伸手指了指画娘那幅肖像中的一角:“你看,就和画中的一样。”

小二突然如同失魂落魄一般的叨念道:“完了,完了,村子当中果真又要有血光之灾了么?”

“那队送葬队伍是什么你知道么?”我问小二道。

小二神神秘秘的将我拉到一旁的榻上,然后紧张的打量了一下门外的动静,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在我们这个村子中有一个传说,就是说只要看到一队拉着空棺材的送葬队伍的话,不出三日,小村必定会发生血光之灾。所以。公子您是外地人,此地不宜久留,请您明天就上路,免得连累了您。”

我看着小二那张焦急的脸,微微笑了一下,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说道:“那就烦劳小二哥仔细的给我说一下这事情的原委。”

小二看着银子,面露难色,然后长叹一声,将银子塞还给我,说道:“公子不必这样,我说便是。其实这队伍最开始出现就是在画娘去世的那年。”然后指了指墙上那幅画:“其实这幅画说的就是画娘死的那个夜晚。”

“你是说,那是这个队伍出现的第一次么?”

“是啊。”小二点了点头:“结果当晚画娘便咳血而死。开始村民以为是巧合,结果几乎每年的这个时候,送葬队伍都会出现,而每次出现,村子里就会发生离奇的事情。画娘死后的第二年,送葬队伍出现之后,村长的一家人都被莫名其妙的杀死了,当时的样子惨不忍睹啊。然后去年的这个时候,队伍又出现了,结果隔壁老王家的一双儿女被吊死在了后山的树上,听说死的时候舌头被人整齐的割了下去。”

“居然有这等事?”我惊奇地问道。

“谁说不是呢。”小二叹了口气说道:“之后村子里的人就对那抬着空棺材的送葬队伍讳莫如深啊,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啊。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村子里面就人心惶惶的,哎,也许这就是这个村子的劫难。”

我听着小二的话,然后同情的对他笑了笑,说道:“没事了,你先下去。”

小二对我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房间。我倒了一杯酒,靠在榻上,一边喝着,一边打量着墙上那幅画娘的画。总觉得哪里有写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出来。小二的那番话是不是的在我脑海中回荡着,还是那诡异的送葬队伍。希望明天不会出什么事,这个多灾多难的村子。我笑了一下,喝尽了杯子中的酒。

窗子不知道是那么时候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阵风吹了进来,卷灭了火烛。房间里面顿时一片漆黑。我没有起身去点燃蜡烛,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喝着酒,在思索着什么。空的棺材,漫天飞舞的纸钱,高大的如僵尸一般的人,长长的招魂幡。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划过,我猛然惊醒,莫非我遇到的是传说中的空葬?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着隐隐的火光由远及近。我急忙将窗户打开,探出头去。只见那熟悉的送葬队伍从街道的另一端缓缓而来,漫天的纸钱在火光的映照下纷纷扬扬得铺天盖地,街道上突然被一股凄惨的恐惧所笼罩了起来,那群人缓缓地移动着,在夜风的席卷之下,他们经过的地方都被纸钱所铺满了。

不知道谁探出头发现了送葬的队伍,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勾魂的送葬人又来了!!!”就仿佛在宁静的水面上撼起了巨大的波澜,整个小村开始渐渐的被各种恐惧的嚎叫所笼罩起来。人们纷纷点亮自家门口的灯,惊慌失措的紧锁大门,从窗户的缝隙中战战兢兢的窥视着这支送葬队伍的去向,生怕在自家门前停下来。而那僵硬的送葬队伍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不疾不徐的向天空抛洒着纸钱,渐渐的消失在尽头的那一片黑暗中。

夜晚的宁静被打破了,人们纷纷的打开门,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团昏黄的光消失在路的另一侧,那里是浓密的深山。一时间整个小村仿佛从黑夜的沉睡中渐渐的苏醒了过来,在黑夜的恐惧中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天明。

我关上窗户,点燃了蜡烛,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张纸钱,伸到那跳动的烛火上。薄薄的纸钱一下子被火焰包裹住,卷曲着,化作灰烬。而空气中却似有若无的传来什么东西嚎叫的声音,只微微一阵,便重归寂静了。我冷笑着将手中的灰烬吹掉,坐回到榻上喝着酒,自言自语的,又似乎在对面前的画娘的画像说道:“看来我又要耽搁几天了......”然后一仰头喝光了酒壶中所有的酒,胡乱的吃了几口菜,就熄灭了火烛,喃喃的长叹一声:“明天看来会过的很有趣的。”然后便和衣而卧。

外面的喧闹渐渐地平息了,夜的静谧再次席卷而来。月光渐渐被乌云所遮蔽起来,如同静止了一般,狠狠的压了下来。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22:47:00 +0800 CST  
第十九话 空葬(二)
当我醒来的时候,外面被白茫茫的光所笼罩着,虽然刺眼,但是没有阳光。果然是个阴天。我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走下楼去。大堂之中生意惨淡,空荡荡没有几个人。小二见我下来了急忙迎了上来,说道:“公子,您这是准备离开?”

“怎么?这么早便要赶我走啊?”我开玩笑的和他说。

“没有没有。”小二急忙摇头说道:“公子我是担心您会被那送葬的队伍波及到。”

我径直走到门前看着外面萧索的景致,自言自语道:“我是不会被影响到的。”然后转身问那小二道:“小二哥,昨天晚上送葬队伍经过之后有什么血光之灾发生么?”

小二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摇摇头说道:“说也奇怪,还真没听说。”

我“哦”的一声点了点头,刚要发问,就听见外面隐隐的传来一阵凄厉的喊叫:“不好啦!出人命啦!!!”我和小二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心想不会这么巧?然后急忙奔出客栈,向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村口处已经渐渐的聚集了一些人,他们已经将那个破旧的石碑围得水泄不通,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那里的事物一定非常的怕人,因为远远的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哪血腥味之中还夹杂着一种别的味道。我皱了皱眉头,和小二用力的挤了过去,然后便被眼前的事物惊呆了。

一个中年汉子被拦腰斩断,软塌塌的被一根又粗又长的铁根贯穿着钉在了石碑上,他的脑袋耷拉着,两个眼眶里面空空如也,血从里面流淌出来,已经凝固在了脸上,变成了两块?人的暗红色的疤痕。而他身体的另一端则被钉在石碑的另一侧。

小二已经忍不住的弯下腰去狂吐不已,我则静静的在那里听着大家的纷纷议论。大多是对死的人表示象征性的惋惜,更多的是对自己会不会遇到这样的厄运的担忧。在这一片纷纷的议论之中,一个声音微弱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哼,让这家伙平日作恶多端,一定是画娘的冤魂回来报应了。”

我扭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一个脸色蜡黄的青年人站在人群的角落里,眼神中带着愤怒的盯着那个惨死之人,嘴里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我急忙拉起在一旁干呕的小二,急促的问道:“先别呕了,你看看那个人是谁。”然后将他的脑袋扭到了那个人的方向。小二吃力的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个人,然后有些不以为然的对我说:“他啊?以前是画娘药铺的小伙计,画娘死了之后他受了刺激,整个人疯疯癫癫的,经常胡言乱语。呕......”

我松开小二,注视着那个人。那个人念叨了一会,也仿佛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他看,就四下张望了起来,然后目光和我相接,他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匆匆的走掉了。我看着那人佝偻的背影,所有所思起来。

有人叫道:“捕头来了!”然后人群慢慢的分开,留出一条路。几个捕快打扮的人远远的走了过来。我一看为首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周围村民的注视,径直走到那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咆哮了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只要遇到你我就铁定没好事!”

捕神张大了嘴,惊讶的看着我,下巴都快脱臼了。他结结巴巴的问道:“季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你害的?”我白了他一眼:“我从安郡回洛阳的时候迷路了,然后误打误撞来到了这个村子。你怎么来了?”

“这个村子归安郡管辖,所以我只好跑一趟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季公子。”捕神也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然后转身去查看那具尸体。尸体的惨烈也让捕神皱紧了眉头,他打量着这具尸体,然后直起身大声问道:“谁知道他是谁?”

小二在旁边突然战战兢兢的开口说道:“他......他是客栈老板。”

“你说他就是客栈老板?”我指着那个两截的人,吃惊的问小二。小二沮丧着脸点了点头,一脸无辜的说道:“昨天晚上老板便出门办事去了,说是要去洛阳,没想到今天就发现他成这样了。”我若有所思的看着惨死的客栈老板,突然问道:“你知道画娘和你家老板之间有过什么过节么?”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22:49:00 +0800 CST  

楼主:一半l一半

字数:429755

发表时间:2013-03-10 17:1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1-10 14:46: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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