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人偶师】 作者【鬼谷仞】

请点进来的人们仔细耐心地看下去吧,这真的是一本非常不错的恐怖小说。先不多说,上文
镇楼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15:00 +0800 CST  
第一章 人偶师
晋元康六年,天干物燥,中原旱情四起,虽然离三国割乱的纷争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眼下时局却不太平。
洛阳。
琼楼玉宇与人丁熙攘,是能找出来形容这个都城的最贴切的词语了。那些世族的达官贵人们信首走在街上,两只眼睛似乎天生比老百姓长的向上了一些,摇着折扇阔气十足的走过那些衣着粗简的行人面前,用四分之三个眼珠子瞟了一眼那些虽然简朴,却做工jīng致的手工小玩意儿,鼻子中发出一声虽不明显,但足以让人听到的声音。他们绫罗绸缎环绕在周身,翡翠和玉佩坠在腰间几乎将缎带压的有些弯了。
而那些衣着花饰艳丽的女人们,则踏着小碎步,很贤淑的走在不太宽阔的道路上,手舞罗帕,飘过一缕清香。路过那些纨绔子弟,则害羞一般的用纱袖的一角轻轻的遮住脸庞,不敢正视般的涨红了脸颊,咯咯的笑着就连头上的银簪玉饰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这就是这个浮华的都城,洛阳。
在这个城市里,遍地都是达官显赫的世族,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还有那些轻舞罗纱衣袋飘香的仕女。同样的,还有那些生活在社会最下层的百姓,甚至在远离都城的那些附属的府郡官道上,随处可见的浮尸饿殍。但是在这座醉生梦死的城市里,你永远也感觉不到。放眼望去只有琳琅满目的繁华。
而有人自然会有银两,有了银两就要想着怎么把他们花出去。所以在这个城市里,你可以找到任何你想找到的任何商埠。绸缎庄钱庄镖局酒楼甚至jì院,只要你想到的,都会找得到。还有,那些不为常人所知的行业。
比如我。
先往常一样,清早起床梳洗之后,我便来到醉月楼二楼临窗的一个座位,向小二要了两壶酒,两盘小菜,远眺着城市里面的街道纵横,各式人等鱼龙混杂的在街上涌动着,商贩叫卖的声音,还有那远处王宫区那片富丽堂皇的宫殿,以及那飘散在空气中的一丝丝浮华的味道,都构成了这个王城里面每天熟悉的生活。
我喝了一口酒,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微微的摇动着。其实我也不知道摇动折扇有什么意义,只是逐渐变成的习惯罢了。虽然对那些绫罗绸缎已经不甚稀罕,但是像我这样的人来说,出门做生意的时候总要穿的体面一些罢。
窗外的微风飘过,头上的缎带被吹了起来,挡在眼前。世界一片迷茫,待我用手轻轻的将那条淡紫sè的绸带从眼前拨开的时候,面前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这位兄台,请问您有事么?”我用微笑的表情礼貌的问着面前那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兄台”的面相猥琐的男子,依旧轻摇着折扇说道。
男子用贼溜溜的小眼睛谨慎的打量着四周的人,然后压低声音,指了指那壶酒,问道:“我......能喝么?”
“请便。”
那个男人端起酒壶一饮而尽,然后邋遢的用袖子擦了擦嘴,将头探了过来,轻轻的问道:“请问,阁下是不是季公子?”
原来是认识我的人,可能是有生意上门了。于是我点了点头。
那人的眼睛马上滴溜溜的转了起来,我突然感到一阵反胃。那个人的脸几乎要贴在我的耳朵上了,他用夹杂着浓重呼吸的声音沙哑的说道:“季公子,王恺大人......想预定一个......要求稍后会送到府上。这是定金。”然后那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金元宝,神秘的塞给了我。我掂量了一下,应该足足有十两。
“王恺大人很欣赏季公子的手艺,”夹杂着酒气的声音痒痒的喷到我的耳朵上,异样的不舒服:“王恺大人特意嘱咐了,要是做得满意的话......赏赐肯定不会少的。”
我的心底突然用上一种莫名的烦躁。然后我拉过那人的耳朵,轻轻的说:“回去告诉你家王恺大人,从我季冥渊手中做出的东西,只有我有资格评论满意或者不满意,别的人,没有资格。除非......”我狞笑着扯过他那张有些稀松布满褶子的脸:“除非,他用自己来作为代价。”然后我重重的将那张不住的颤抖脸重重的压在了桌子上,站起身,将那锭金元宝扔给小二,说了句:“赏你的。”然后在店小二惊讶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走下楼。我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那个猥琐的男人被吓得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由得冷笑出声来。
走出了酒馆,我突然有些漫无目的起来,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各sè人等鱼目混珠般的生活在这个都城里,虽然身份高低贵贱各不相同,但是在我眼里,这些都只是一张罩在灵魂外面的一张画皮罢了。
我沿着街道一直走着,然后转过一个弯,走进一条小巷中。两旁都是僻静的院落,安静的吞吐着空气中不安的气氛。脚下的石子小径也开始粗陋了起来,变得有些凸凹不平。湿漉漉的车辙依旧清晰可见,身后嘈杂的气氛被渐渐的甩在后面,我的心情也开始好了起来。说实话要不是照顾生意,我才不愿意去那种充满了市侩气息的闹市区呢。说起来我还真的像羽菲说的那样,喜欢清静的人。
想到羽菲,我的心情开始沉重了起来。她的身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能忘记她。虽然,她好像一直都在我身边一样。有的时候,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动。
我懒散的伸了个懒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不去想羽菲的事情。两个黄发垂髫的孩童从身边跑过,嬉笑着向远处的闹市跑去。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脑海中一段记忆开始慢慢的苏醒,就像着萦绕在回忆中的歌声一般,在婉转哀怨的古琴声中一点点的瓦解。像是谁在唱着歌,歌声绸丝般细腻,却宛若尖锐的针,刺进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四月殇,江楼望。望断波光,归人无处是他乡。远帆落尽,一人幽往,独倚忧愁,锦衣寒衾,阖间却问细语声,仿似依稀,却似彷徨。”
莫明的哀伤写满的那些零碎的片段,然后离我越来越远去了。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对这些模糊的记忆感到陌生了,但是我确实变得和以前不一样。要是羽菲还在的话,一定会嘲笑我的。哎,罢了罢了。不去想那些触景生情出来的莫名其妙的东西了。我静了静心,加快了脚步。心中还在想着昨天石崇大人送来的那些奇珍异宝,只能无奈的笑笑。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20:00 +0800 CST  
时值初夏,虽然洛阳一带是一片繁华的景象,但是实际上中原还是战乱四起。而这些生活在浮华外表下的牢笼的人们,也只能从时不时冲进王城里面的百里加急战报可见一斑了。不过大部分人对这些东西都不是很感兴趣,他们只求过自己的生活。
而这繁华的都城洛阳,也在表面之下绵延了数百里的**的暗流。王恺石崇二人争权都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因此既然我已经接下了石崇的定金,所以即使王恺的管家再来找我,哪怕是王恺亲自出面恐怕我也不会接下这笔生意的。毕竟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没有必要将两厢权贵得罪了。
至于石崇的生意,其实完全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到手的。昨天下午外出踏青,顺便收集一些手工材料的素材情报。待我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几近黄昏了,一进门就看见了好几口大箱子。于是我叫来我的助手百里申,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没想到百里申这家伙流着口水告诉我下午我外出的时候石崇府上来人说要订做五个上品,并且一次付清了所有劳酬,就是这几口大箱子的珠宝翡翠黄金,再然后百里申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就签订了契约。我听完之后气的眼冒金星,就差直接把那几口大箱子砸到百里申的身上了。不过契约已经签了,也不好意思再把东西送还给人家,虽然不是亲自出面,但毕竟还是我的生意,要是真的厚着脸皮将东西退回去了,岂不是砸自己牌子?搞不好还有可能得罪了石崇这个在王城里面呼风唤雨的角sè,鸡飞蛋打的事情我是从来不会做的。再说我也不是那么清高的人,有钱干嘛不赚,于是赏了百里申两个耳光之后就开始着手研究石崇的这笔买卖了。 我不是圣贤,虽然我也读过几年圣贤书,但是就目前而言,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一个商人。一个不是很常见职业的手工艺者。而且这种职业在整个中原几乎已经绝迹了,所以来找我的人不是奇人异士,就是达官权贵。而我也很乐意和他们做生意。
转了几个弯之后,我回到了我自己的府第。黑sè的瓦片整齐的码在高地恰到好处的房檐上,暗红的漆sè木门微掩着,银sè的狮环把手还是早年间在羽我从一个江湖道士手里花了十两黄金买来的,虽然十两黄金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就换回了这么两个破玩意着实也有些心疼。不过那个道士对我说:“这两个东西可以保佑你免遭鬼怪sāo扰,毕竟你的职业是那种容易积怨很深的。”道士的话听得我心里一阵阵的发毛,于是忙不迭的掏钱买下了这两个东西。不过说来也巧,自从弄了这两个小东西之后,我的生意反倒变得好了起来。百里申那个家伙不只一次跟我说过这对狮子和门的颜sè不搭,我白了他一眼嗔叱道:“你懂什么,这是咱们的招财宝贝。”所以门换了好几扇,这对狮子却从来没有换过。
我推门走进去,第一眼就看见那几口深木sè的箱子,不由得有些头晕。百里申坐在正厅的门槛上打盹,估计是听到了脚步声,然后猛地惊醒,揉了揉腥松的睡眼,扭头看见是我,有些惊讶的说道:“恩?公子?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不是昨天拜您所赐?”我有些恼火的对他吼道。说实话现在想起昨天那单乌龙生意依旧感到火大。百里申笑嘻嘻的跑过来,对我说:“公子别恼火了,毕竟我们这次赚的也不少啊。可以休息半年了。”我盯着他那张带着不羁的笑容的清秀的脸,不由得失败的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做完这单生意我们休息半年。记着,以后不许乱给我接生意。幸亏今天我拒绝了王恺大人的那笔订单,不然的话指不准会出什么乱子呢。”
百里申眨了眨眼睛,惊讶的说道:“王恺大人也找您来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不然你以为我去做什么了?那个长得像蛤蟆一样的管家一出手就是十两黄金的定金,看起来他们两个是铁了心要明争暗斗到底了。”然后我穿过客厅,走进里跨院。小小的跨院被我弄得有些凌乱,而右手边是一扇紧锁着的大门,上面硕大的锁头把守着漆黑的铁门,这里面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百里申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随着沉闷的吱呀声响,铁门被缓缓的打开了。里面漆黑一片,隐隐的散发着松香的味道。我平静的踏进了这间yīn森的屋子,百里申在后面替我关好了铁门,静静的站在我的身后,屏住呼吸,连大气业不敢喘。我挥了挥手,百里申便摸索着点燃了墙角那微弱的油灯,昏暗的光霎时笼罩在了宽敞的有些压抑的空间里。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比酒馆中常见的酒桌稍大一些的木质台案,上面摆放着四盏尚未点燃的油灯;一张雕刻jīng致的木椅;再有就是一口硕大的箱子,横放在桌子的一侧。而不远处的墙角处,则是一大团被油布苫住的东西,在yīn暗中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我走到墙角,一下子揭开了那一大块苫布,里面的事物霎时间暴露在昏黄的油灯之下,就连见惯了的百里申,也还是反shè一般的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是摞在一起的五具尸体!
百里申手中的油灯猛的抖动了一下,光线也暗了许多。我蹲下来,自己的打量着着几具“尸体”,然后随手拿起伸手桌子上的一盏油灯点燃,将跳动的烛火凑到那些“尸体”的跟前,如同打量着工艺品一般的打量着这些苍白的东西。
在亮光中,这些东西原形毕露。它们只是做的很像的人偶罢了,尚未缝合的边缘翻卷着,里面的竹架和草絮依稀可见。但是,它们太像了,仿佛就是真的一样。
是的,它们就是真的。因为这些人偶的表面,才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我站起身,在火光的映照下突然有些眩晕,眼神也不知不觉的变得迷离了起来。在面前墙上挂着的一盏铜镜的反shè中,我看到了自己的脸,上面似乎带着狰狞而又残酷的笑容。 我叫季冥渊,二十八岁,洛阳城里面的人偶师。虽然人偶师遍地可见,但是他们做的那些灰头土脸的用纸糊的人偶是卖不出几个钱的。所以洛阳城里的其他老家伙看到我就像看到世代仇敌一样分外眼红,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但是他们却奈何不了我,也没有这个胆量。
因为我是唯一的画皮人偶师。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23:00 +0800 CST  
第二话 子夜
“至若人彘走兽其表,乃天地混沌之初之元也。取其jīng髓,去其糟粕,以晨曦之泉,晖yīn之尘覆之。满之以鹅鸿飘零,竹骨其实,以牤丝走线银锐之器以聚合,其间必以寒yīn蔽明加以苫之,若其未果,则置于明灯四盏,于戌时之始,亥时之末方可劳作。” ——《偶形纪》
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我点燃了桌子上的四盏昏暗的油灯,诡异的yīn影投shè在台案上,交叉出一个十字。百里申已经熄了那盏灯离开了房间,偌大的房间中便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这些我的工艺品了。
《偶形纪》中说,制作画皮人偶,只能在四盏油灯的照shè下,用牤虫翅膀做成的丝线加之纯银的针,在每天戌时至亥时之间完成,不可过于提早,也不可超出时间范围。此刻,在四张灯的环绕下,一个人偶被我摆放在了台案之上。银针轻车熟路的游走在那层皮革之上,逐渐的缝合着有些抽缩的边缘。银针刺破皮革发出的一阵阵轻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时的回荡在房间里。至于这些人偶的画皮,是猪和牛的皮革所制成的。鸟兽的皮革面积不够,同时制作出来的效果又不是很理想,而人皮太危险,没有人会蠢到去用人皮来制作人偶。不过,就算是牲畜走兽的皮肤,画皮人偶师这行职业仍旧是积怨很深的。不过我是丝毫不在意这些,毕竟我把店铺开到洛阳已经快过去六个年头了,虽然也被那些怨气很深的家伙sāo扰过几次,不过每次都被我轻松加愉快的打发走了。说实话我倒是真希望那些家伙多来做客,不然的话每天的生活不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就是一整晚对着这些出自我手下的毫无生气的家伙,但凡是个人都会对这样的生活厌倦的。
缝合了最后一寸画皮,我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在一片昏暗的光线中看着这具在我眼里毫无瑕疵的人偶,有些无奈的自言自语道:“都怪百里申的那个家伙,不然我现在早就在醉月楼的雅间之中和那群纨绔子弟喝酒赏月了。”然后怨念想那扇漆黑的大门看了一眼,把那个做好了的人偶放进那口硕大的箱子里面。人偶扭曲的被塞进了箱子里,就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人被放进棺材之中一样。我的心底泛起一丝异样,只能叹了口气,再次重重的将那口箱子盖上了。
我站起身,端起一站油灯走到墙角那堆未完成的人偶跟前,借助微弱的光亮,看着那些人偶。 “一,二,三......”我轻轻的数着没有完成的作品:“还有三个,唉,争取在两天之内完成吧。”然后我转过身,向大门口走去。
这是隐隐的传来打更人清脆的敲击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伴随着逐渐远去的声音,外面猛的刮起一阵大风,就连那沉重的铁门也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一阵寒风从门缝中涌进来,一下子卷灭了所有的油灯。偌大的房间里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百里申那夹杂着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公子!已经过了子时了!” “是么?看来事情变得不妙了啊。”我淡淡的说道。然后在那团被黑暗包裹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站了起来一般,在向我慢慢的靠了过来。身后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我猛地转过身,借着门缝通过来的那一丝微弱的月光,我看到,原本在墙角堆积着的那三具尚未完成的人偶竟然站了起来,歪歪斜斜的向我扑过来。
“没办法了。”我低低的说了一声,然后迅速的用手指在面前一挥,幽蓝sè的火焰十字霎时间在空气中燃烧了起来。在这明亮幽异的火光中,那些人偶一个个面sè狰狞,眼睛中空洞无神的向前望着,尚未梳理的假发凌乱的堆积在脑袋上方,身上的画皮有的还没有修整甚至缝合,歪歪斜斜的如同布帘一样挂在身上,里面的细絮和竹骨支愣着,就像是从义庄爬起来的尸体一般,慢慢的向我靠拢。
“百里申,你这个家伙。”我冲着门外那人喊道:“都是你给我揽的生意,等我解决了再来收拾你。”话音刚落便觉得一团冰凉的如同蛇一般滑腻的事物渐渐的缠到了脖子上,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其中一个人偶的尚未被支撑起来的胳膊。我飞起一脚重重的踢在那具人偶的胸口。这一脚力道可不轻,只听见一阵噼啪的声响,人偶体内的竹骨已经被我踢得粉碎,夹杂着鹅鸿飘零的填充物从人偶的背部爆裂开来。那人偶猛烈的颤抖了一下,便如同一具被掏空了的皮囊一般瘫倒在地上。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28:00 +0800 CST  
“解决了一个。”我谐谑的说道,好像是说给那具被我踢得已经完全走了样的人偶。然后便觉眼前黑影晃动,剩下的两具残破不堪的家伙摇摇晃晃的向我扑过来。我看准时机,一个闪身从两个事物之间切了过去,然后甩开缠在脖子上的那条散发着隐隐动物**气味的手臂,两只手十字交叉,大吼一声:“火刃,破!”那两具人偶的脚下突然腾起两团蓝sè的火焰,将它们紧紧包裹。伴随着一阵阵浓烈的脚臭味,两具人偶就这样化成了一堆焦炭。我有些心痛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就这样会在自己的手里,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跨过那堆黑sè的遗骸,向大门走去。就在这时,我感到小腿一阵疼痛,像是被什么刺破了一般。我急忙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具被我踢得不chéngrén形的人偶用另一只手臂里面的竹骨刺透了我裤管的布料,刺破了我小腿的皮肤。血顿时涌了出来,沿着那根竹骨,流进了那具人偶的身体里。我心中顿时大叫一声:“不好!”急忙飞起一脚将那具人偶踢开,然后腾空而起,飞身想那厚重的铁门撞去。只听一声巨响,那扇厚重的铁门被我撞得飞出老远,已经变了形了。同时我的肩膀也隐隐作痛,估计是撞出了内伤。
百里申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然后就见那扇门飞了出去。看到我之后他惊讶的说道:“公子......怎......怎么了?”我不顾腿上和撞门的肩膀的疼痛,直接飞奔向书房,同时会都冲着百里申大吼一声:“站在那里别动!”百里申被我这一吼吓得一愣,登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我急忙飞奔回书房,同时心中一阵坏笑。百里申那家伙应该能帮我抵挡一阵吧。果然,我前脚刚踏进书房的门槛,后面就传来百里申杀猪一般的嚎叫:“公子救命啊!!!这是什么东西啊!!!”我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伸手抓起雕花木架最顶端的一把长剑,转身向跨院奔去。当我赶回跨院的时候,那具已经彻底变了形的人偶正紧紧的缠住可怜的百里申,张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向百里申的咽喉咬去。百里申用手死命的抵着人偶的脸,两个人呈现着一种怪异的姿态僵持在那里,从百里申的表情来看,他已经快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看到我回来了,顿时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求救着:“公子快救救我啊!”我虽忍俊不禁,但是毕竟事态紧急,也无暇与他插科打诨,右手一抖,只听铮的一声,剑鞘从剑身脱离,银sè的光芒瞬间从剑身上扩散开来,散发着阵阵寒意。那具已经魔化了的人偶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般,推开百里申向我扑了过来。这力道又快又狠,我不敢于它正面交锋,只得欺身闪开,然后绕到那怪物的后面,将散发着寒光的长剑一下子刺进了人偶的背部。人偶顿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嚎叫,不停地扭动着。我加大力道,用长剑狠狠的向上划着。人偶剧烈的挣扎着,随着一阵皮肤被撕裂的声响,那具人偶被我劈成了两半。尖锐的叫声戛然而止,一股散发着恶臭的粘稠的液体从那副皮囊中缓缓流出。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有些yīn森诡异。我将地上的剑鞘拾了起来,将剑收了回去,那银白sè的光芒瞬间消隐了。然后我转过身,看着坐在地上兀自喘着气的百里申。
“喂,你吓傻了?”我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百里申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面充满了埋怨和惊慌,还泛着点点泪水。他嘟囔着说道:“公子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明知道要有东西追上来还叫我站在那里,万一我被吃了怎么办啊。”
“这些家伙是不会吃人的,他们只会把你的血吸干而已。”我故作轻松的说道。
“那也好不到哪去!”百里申气急败坏的嚷道:“要是羽菲姑娘在的话,她肯定......”百里申突然不说了,因为他看到了我脸上正在一点点的变sè。估计这小子是想声讨我然后说溜嘴了忘记了羽菲是我心里的一块禁区。他紧张的看着我,大气都不敢喘。哎,罢了罢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再去想也没有用了。于是我板着脸走到百里申面前,用剑鞘重重的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用凶恶的口气说道:“羽菲姑娘怎么了,就是羽菲nǎinǎi来了我也照样收拾你。要不是你见钱眼开接了这笔生意,至于这样么?”我指了指外在一边的已经严重扭曲的铁门,那把锁头还可怜巴巴的挂在上面:“明天戌时之前把它给我恢复成原样。”
“可是......里面有......”百里申的脑袋摇得像一个波浪鼓一样,慌忙的嚷道。看样子他被吓得不清。 “里面的呢,有两个已经做好了,还有两个尸变了的已经被我解决掉了。”我轻描淡写的说道:“一下子毁了三个半成品,明天又要赶工了。”然后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要是明天晚上之前收拾不好的话,我就把你和这些东西关一晚上!”然后扔下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的百里申,回到了书房。
月亮已经开始渐渐西沉,我却难以入睡。倒了一壶酒,倚坐在书房窗子边的横廊上,看着银灰sè的月亮发起呆来。羽菲的身影在脑海中还是挥之不去,不知怎的,就像她在某个地方注视着我一样,那种感觉始终笼罩在周身,暖暖的,似曾相识。
我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胸口一阵阵的发热。我有些麻木的旋转着手中的杯子,光洁但却不甚平整的表面泛着明亮不一的光,就像是谁的眸子,透过那稀薄的夜sè,幽怨的望着我。我不由得打了一了冷战。
“依稀若离别,空影映寒枝,只盼两三点微澜,伴皓月长空,暮雪千山,诉不尽万缕愁肠。” 熟悉的诗句从我口中轻轻的吐出,然后一愣,好像非常熟悉,但是却又感到一种空旷的陌生,就像是盘旋在脑海中的一团雾,朦朦胧胧,却又无法看清。夜已微凉,虽然时值初夏,但是晚风还是略显锐利。我不由得裹紧了衣衫,却发现脸上然已湿了一片。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28:00 +0800 CST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蒙蒙细雨,雨滴打在窗棂上啪啪作响,一股子冷气沿着门缝钻进了房间里,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初夏时节的天气也没有闷热起来,相反气温更加的无常了起来。我坐在床上发起呆来,太阳**两侧在阵阵的疼着,我皱着眉头,用无力的手指按揉着太阳**。昨天深夜一个人坐在窗棂上喝酒,估计是宿醉加上风寒,整个人都显得毫无生气。
外面传来叮叮咚咚的敲打声,估计是百里申那家伙在修理昨天被我撞坏的门了。然后就想到今天晚上要赶工把那三个被我毁掉的人偶做出来,就不由得开始心烦起来。现在乱世的生意不景气,也只有在都城洛阳才会有生意做了。于是我起身下床,随意的梳洗了一下,将发髻随意的挽在头上,用绸带系好,打着连天的呵欠走出卧房。
百里申正在满头大汗的挥舞着锤子修理那扇已经被我撞得扭曲的铁门还有那连同铁门一起牺牲的小半堵墙。看见我一脸菜sè而且有着浓重的黑眼圈,不由得有些错愕。半晌,他结结巴巴的问道:“公......公子,您这是......?”
我摆了摆手,说道:“昨天宿醉。快点修好,晚上还要赶工呢。”
百里申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担忧的说:“公子今天晚上可要注意时间啊,不然的话又要出乱子了。昨天差点把我吓死了。”
我脱力的摆了摆手,说道:“放心吧。我出去散散心,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简单的生意。”
烟雨中的王都确实有别有一番韵味,虽然依旧熙熙攘攘,但是却少了平rì里的那丝浮华,更多的,是被雨水浸染过的那种清新的感觉。空气中飘散着阵阵植物的气息,似乎整个王城经过一晚的时间换了一副面貌一般,但是从酒楼中依旧传来的声音来看,里面的东西,还是没有变,只是换了一张略显清新的画皮罢了。
很自然的拐进酒楼。酒楼的掌柜的看见我来了,便很热情的打招呼:“哟,季公子今天来的有些晚啊,怎么,又有生意了?”
我陪笑着说道:“是啊,昨天忙到了很晚,所以起得也晚了。小二,给我找一张好位子。”小二应声将我引到二楼角落里的一个位子前,打着哈哈说道:“季公子,这里怎么样?”我点了点头,说道:“一壶酒一碟小菜。”然后塞了点碎银子给小二。小二欣喜若狂的附和着,一溜烟不见了。我坐在位子上,看着窗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不由得心烦意乱了起来。
“三天,还有三天。”我计算着石崇的那单生意,然后看着小二端来酒和菜,便自斟一杯,细细的啜饮着。
像是空气中突然飘起一阵风,气流隐约的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四周喧闹声依旧,只是面前的座位上多了一个人。我头也没抬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来人笑了一声,说道:“季公子是何等人物,在下相隔数里之外便嗅到公子身上那股特别的气味,便尾随而来,果然见到了公子。”
我冷笑一声,仍旧垂着眼**着手中的酒杯,讥讽的说道:“你的鼻子灵敏的就像条狗,离这么远都能闻得到。所以说,我身上是什么味道?尸体的味道还是腐烂的味道?”
来人倒也直接,说道:“尸体的味道。”
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喝尽了杯中的酒,然后续了一杯,说道:“十多年了,一直都在和这些东西打交道,身上能没有这种味道么。”长叹一声,突然感到心中一阵孤寂。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面容硬朗,青sè的胡茬爬在脸颊和下颚之上,眼神中透出坚毅,那条似有若无的疤痕巧妙的刻在颊骨之上,却更添了一份男子气概。
那人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酒杯,说道:“你整天除了喝酒就是做那些家伙吧?”
我瞟了他一样,冷冷的说:“不然呢?你要我去做什么?去考功名?还是整天在大街上晃荡?”然后没有焦点的透过窗户,看向远方那一片迷蒙的屋脊,喃喃的说道:“时运忐忑,不太平啊。”
那男子沉默了一阵,然手说道:“季公子就不想知道我今天来有何事情么?”
我自嘲般的笑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盯着他,慢悠悠的说:“你来找我无非是想抓我走,或者是想劝我收手吧,很遗憾,这次你又要失望了。”
男子突然沉默了,半晌都没有说话,同时脸上浮现出一种异样的神情,混杂着悲伤和矛盾。我不由得愣住了,印象中这个家伙是从来不会有这种表情的。于是我用折扇拍了拍那人的脑袋:“喂,你怎么了?”
男人抬起头,艰难说道:“季公子,我是想请你帮我个忙的。”
我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什么?你在开玩笑吧?曾经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要把握捉拿归案的人,居然今天也会让我来帮忙?没搞错吧你?我只是个做人偶的,而且还是臭名昭著的画皮人偶师。”
男人的心里像是在挣扎一般,然后他猛的抬起头,对我说:“季公子,我发过誓要把你捉拿归案,这点是不会变得。但是在这之前,请您务必要帮我这个忙。”
我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好吧捕神,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季公子还记得如烟么?”这名被我唤作捕神的男人低低的说道。
如烟,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一紧,整个人也跟着低沉了起来。于是我点点头,轻声说道:“我记得。如烟她怎么了?”
捕神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突然jǐng觉的看着他,狐疑的问道:“我说捕神,这不会是你为了抓我而设下的幌子吧?”
“当然不是!”捕神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榆木的桌子险些在他巨大的力道之下散开。酒馆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向这边看过来。我有些愕然的看着他,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我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他身旁,说道:“好吧,我跟你去看看,不过在此之前,你等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的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
捕神摇了摇头,沉重的说:“恐怕,如烟等不了三天了。”
我看着他,脸上突然露出一种yīn森的狞笑。他被我的表情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一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低的说道:“有我在,才区区三天而已。”然后丢给闻声而来站在一旁进退两难的小二一锭银子,转身走下了楼。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32:00 +0800 CST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天空中透着阳光的印记。地上的积水在靴子的踩踏下发出噼啪的声响,水滴溅湿了长袍的下摆。
回到家的时候百里申在门口兴奋的等着我,我来到跨院一看,这家伙已经将铁门和墙修理好了。看着他一脸的汗水和泥土,我心生怜悯,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于是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有些茫然的看着那扇紧锁的大门。
百里申看出了我的异样,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如烟好像出事了。”我心情复杂的说道。
“如烟?”百里申思索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的嚷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个......”后面的话他没能说下去,表情就已经换成了一副惊恐的样子:“难道说,她......不大好?”我点了点头,然后推开铁门,走进那间yīn森的房间。百里申急忙叫住我:“公子,现在天还没黑啊......”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没办法了,我只有三天时间了,然后我要出去一趟,记住,不要给我接任何生意,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关进这个屋子里面!”
“我明白了。”百里申一脸菜sè的回答道。看来他仍旧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充满yīn影。然后我关上重重的铁门,点燃了门口处的那盏油灯。昏黄的光再次微弱的渐渐的渗透进着散发着寒意的黑暗。我径直走到那张雕花椅子前,坐了下来,看着油灯调工的火苗突然发起呆来,如烟的事情也渐渐的浮现在脑海里,逐渐的清晰。
说起如烟的事情,那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也是通过那件事,我和捕神相识的,也是通过那件事,捕神发誓要将我捉拿归案。
在来长安之前,我还是一个刚过二十岁的少年,虽然已经秘密的做着画皮人偶师这行职业已经两年多了,不过倒也不像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只是在暗地里帮着熟识的人和老主顾做着一些简单的生意,因此人偶师季冥渊这个名号也渐渐的响了起来,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我做的人偶的真实情况。
那个时候的我在宁州开着小小的生意,幼年丧父的我在无意之间从一名云游四方的江湖术士那里得到了一本叫做《偶形纪》的古书,上面记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人偶制作方法,但是令我感到不解的是上面的制作材料里面不是通常制作人偶所用的纸一类的东西,而是人彘走兽的皮肤,而且是是新鲜的。那个云游术士嘱咐我几句之后就离开了,时至今rì我也未曾再见到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这本书留给我这个陌生人。也许真的是天意吧,当我哆嗦着看完了书中所有的内容烂记于心之后,便一把火烧了这本散发着一股yīn森的书,然后便开始了我的人偶师生涯。
如烟,是宁州知府的小女儿,我结识她的那年,她刚满十六岁。
第一次见到如烟的时候,是那个清明,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在这个初chūn的清晨显得有些寒冷。我早早的去亡父的坟前,烧了三炷香,将坟前有疯长趋势的杂草清理干净,然后静静的坐在地上,抚摸着石碑上的字发起呆来。雨水渐渐的浸透了我的衣服,虽然chūn雨稀疏,但也经不起长时间的吹打。
然后传来了脚步声,我扭头一看,在不远处的坟墓前,一个女孩在默默的烧着香,然后将水果摆放在坟前,专心的祭拜着。我好奇的忘了过去,那座坟孤零零的,没有墓碑,就连高度也比别的坟墓矮了那么一截。
这里面会是她的什么人呢?我不由得思索起来,然后女孩祭拜完毕站起身,看到了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两个酒窝印在了粉sè的脸蛋上,她缓步的来到我面前,轻声的说道:“这位公子也是来扫墓的吗?”我点了点头,指了指墓碑和那高高的夯土,有些沙哑的说道:“我是来祭奠亡父的。敢问小姐来祭拜的是何人?我看那坟前似乎并无墓碑。”女孩浅浅的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忧伤:“里面葬着的是家母。”我诧异的问道:“既然是家母,为何坟茔却如此简陋?”女孩的脸上一下子布上了忧伤,但是这种表情转瞬即逝,然后蜻蜓点水般的笑了一下,柔声说道:“家母是庶氏。”然后将手中的伞递给我,说道:“初chūn天寒,公子在这雨中,会着凉的。”我接过伞,看着她,问道:“冒昧的请教小姐的芳名是......?”女孩微微一笑,说道:“我叫如烟。”然后转身向山下走去。 我呆呆的拿着伞,看着如烟远去的背影,心中感到格外的温暖。但是这种温暖转瞬即逝,也许是我已经习惯了用这种冷漠的心过自己的生活了吧。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夹着如烟留下的伞,慢悠悠的向回走去。雨,终究还是停了。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34:00 +0800 CST  
回到家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百里申已经将庭院打扫干净,坐在一个石台上面发呆,见我回来了,顿时跳下来飞奔过来,兴奋的嚷道:“公子您回来啦。咦?这伞是谁的?”他看到了我腋下夹着的那把淡绿sè的伞,好奇的问道。
“扫墓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叫如烟的姑娘,是她送给我的。”我轻描淡写的说道。百里申顿时嚷了起来:“公子!你去扫墓居然还能遇到美女,早知道我也和你一同去了!”我用油纸伞重重的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干你的活去吧!”百里申痛的呲牙咧嘴,气鼓鼓的揉着头向里间走去。
百里申比我小三岁,是我一年前在市集上救下来的一个小乞丐,当时他因为踩了一个纨绔子弟的袍子下摆,便被那嚣张的家伙吊起来打。刚巧我收集材料路过市集,看那小乞丐被打的可怜,就上前阻止,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挥着鞭子向我抽了过来。于是我只好不情愿的扭断了那家伙的两条胳膊,把他扔到了护城河里。那家伙挣扎着被下人捞起来后叫嚣着着要血洗我的九族,但是至今我也没见那家伙再回来。
当我从河边回来的时候那个小乞丐居然在市集上等我,说要跟着我。我犹豫着要不要收留这个同样无父无母的孤儿的时候,他居然夺过我收集的材料冲我嚷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这些东西扔掉”。但是当他看到里面的那些血淋淋的兽皮的时候被吓得晕了过去,我担心事情会被宣扬出去只得把这个昏迷不醒的家伙带回了家。当他醒来的时候我告诉了他我的职业,并问他是不是还愿意跟着我。他咬着牙犹豫了片刻,坚定地说没问题。他自幼父母双亡,自己叫什么也忘记了,只知道他从家乡到宁州乞讨已经走了百里的路程了,于是我就说,不然你就叫百里申吧。
说起来我们的关系不像公子和下人那么等级森严,更多的我们像是相依为命的兄弟,虽然表面上他还是我的仆人。
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了桌案上放着的昨天签下来的订单,宁州知府想让我帮着做一个人偶,具体内容约我今天过了午时去附上详谈。我只是一个靠着制作古怪人偶生活的穷小子,能得到知府的赏赉已经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了,于是我整理了一下,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准备前往宁州知府的府邸。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34:00 +0800 CST  
第四章 如烟(中)
午时已过,我便出现在宁州府府衙的门口。在门口守卫着的懒散的士兵看见我在门口不停的晃荡,便走下来粗鲁的向我吼道:“喂,你这臭小子离远点,宁州府衙岂是你这种闲杂人等来的地方。”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可是你们家老爷请来的客人,你的嘴巴放尊重点,什么叫闲杂人等,当心我让知州大人打烂你的屁股。”守卫眼中露出不屑的神情,讥笑道:“你小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在这痴人说梦呢吧?堂堂知州大人怎么会请你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赶紧给老子滚远点!不然......”
守卫的话音未落,府衙大门便打开了,一个师爷打扮的人探出头来嚷道:“是何人在外面叫嚷?”然后看到了我,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不确定的问道:“阁下莫非就是季公子?”我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师爷露出惊讶的神sè急忙将府门打开,一边把我往里面带,一边说道:“哎呀季公子久仰久仰,我家知州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我在跨进府门的时候,用眼睛瞟了一眼那个瞠目结舌的守卫,从鼻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然后跟着师爷走进了府衙。
知州大人已经在里间的花厅等我了,我恭敬的下跪行礼,知州大人急忙让我免礼平身,然后将房间内的一干闲杂人等全部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锁上了房门,又jǐng觉的向外面看了几眼,这才放心的回身对我说:“季公子请坐吧。”
“多谢知州大人。”我道谢道,然后在偏位的木椅上坐下。知州大人则坐在那张雕花大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杯中的水,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过了些许时间,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对我说道:“听闻季公子人偶制作的手艺出众,所以,老夫向在季公子那里订做一个人偶,不知公子可否赏这个光呢?”知州大人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却丝毫没有一点阔气的架子,反倒更像是一位慈祥的老者。
我急忙说道:“既然是知州大人赏脸,草民定当竭力完成。但是......知州大人是否对在下的人偶略知一二呢?”
一种为难和异样的表情在知州大人的脸上一闪而过,然后恢复了平静,知州轻轻的呷了一口杯中的水,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老夫当然知道......当然知道......”我又问道:“那知州大人可知道该物的弊端呢?”知州大人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脸上布满了yīn沉的神sè,半晌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当然知道那种不祥的东西放在家中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只是......”知州苍老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阵哀伤:“只是我那可怜的女儿如烟,已经没有几天的光景了,我想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满足她一个心愿。” “如烟?”我有些诧异的轻轻叫道:“知州大人的女儿......是如烟?”
“是啊,”知州大人抬起那双闪动着泪光的眼睛,疑惑的问道:“莫非公子与小女相识?”
我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今早我去后山祭拜亡父的时候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却不知道她竟然是大人的千金。”
“哎......又是一年清明啊。”知州大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明年的清明,恐怕只能是老夫孤身一人去祭拜他们母女两个人了。”
“难道如烟小姐她......”我惊讶的问道。
知州大人点了点头,两行浊泪从眼中缓缓流下:“如烟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世了。” 我呆呆的听着知州大人的讲述,心情变得沉重了起来。早上与如烟的偶遇,让我封闭已久的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感动的感觉,但是不过半天就听到了如烟将不久于世的消息,未免有些黯然。
“大人放心,草民定当尽力而为。”我轻轻的说道:“但不知知州大人想要草民制作的是什么样的人偶呢?”
知州大人从身后的画阁中取出一个画轴,交给我,说道:“如烟的母亲很早就病故了,如烟自幼没有了娘亲,这是如烟娘亲的画像,我想让季公子做一个如烟娘亲的人偶,也算是在如烟临走之前给她带来一丝快乐吧。”
我接过画轴,心底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但是只是一瞬间,便再次恢复了平静。我轻声的问知州大人:“大人,如烟的娘亲,是庶氏么?”
知州大人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苍老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sè:“是的......都怪我不好,让如烟的娘亲受苦了,也苦了如烟这个孩子。”
我突然站起身,知州大人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公子......怎么了?”
“大人放心,我会替如烟完成这个心愿的。”我做了一个揖,带着画轴转身离开了房间。一路上心情格外的沉重,走出跨院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公子。”
熟悉的声音。我急忙转头,是如烟。她站在跨院偏侧的房门前看着我,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居然这么巧又遇到了公子。”如烟走过来,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脸sè有些苍白。
“知州大人让在下帮着做一些小玩意,所以前来讨教具体。”我掩饰着说道:“如烟小姐的身体不要紧么?还是回房休息吧。”
“爹爹都和你说了?”如烟的脸上挂起了一线哀伤。
我点了点头,然手说道:“小姐身体重要,今天早上让小姐淋了雨,真是万分惭愧,改rì定当登门道谢,只是今天早下还有要事,便不久留了。”
“公子请便。”如烟还是微微一笑,转身回到了房间里,然后关闭了房门。我看着那扇紧闭的红木门,心里那股烦闷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快步离开知州府。 “我说公子,你的脸上怎么像挂了臭鱼一样难看?”百里申围在我身边打量着我,一脸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我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麻烦您别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好么?我心烦。”然后站起身,向最里面那个yīn森的房间走去。
“公子这么早就要开工么?”百里申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说只有晚上才可以做么?”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白了那家伙一眼,用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去做骨架,又不是说要缝画皮,再啰嗦我把你关进去。”百里申浑身哆嗦了一下,便噤声不敢言语了。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39:00 +0800 CST  
yīn冷的房间里隐隐的透着一丝诡异的味道,像是动物腐烂的气味,又像是一种独有的混杂着皮革和松香味道的血腥味。百里申紧紧的跟在我的后面,不停的jǐng觉的打量着四周,生怕从哪个角落里窜出一个人偶来扑在他的身上。
我走到最里面的角落里,打开一口箱子,里面盛满了轻盈的鹅毛和飘零。我叹了一口气,用簸箕分出一大堆,然后转身对那个仍旧在瑟瑟发抖的百里申说道:“去熬浆糊。”百里申一愣:“啊?浆糊?骨架不是用泥浆和酒混合成的么?怎么要浆糊啊?”我皱了皱眉,呵斥道:“叫你去熬浆糊你就快点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要是再拖拖拉拉的话......” “我不要被关在这个屋子里!”百里申一跃而起,向外飞奔而去。我看着他狼狈的身影,不由得忍俊不禁,伸手拿起角落里的一根长长的竹子,用指尖在竹子身体上轻轻的划过,那根柱子便瞬间裂成若干条长短不一的竹竿。然后我沿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一面铜镜面前,注视着镜中映出的自己,感觉有些陌生。虽然说二十岁仍尚未脱去稚气,但是眉宇之间依稀的已经散发着一种狰狞的神sè。我叹了口气,别过头去。
不一会,百里申便已熬好了一大锅飘着米香的浆糊,汗流浃背的端了过来。我接过那口散发着热气的大锅,将里面的浆糊全部倒进那盛满了鹅鸿飘零的簸箕里。百里申在后面擦着汗,埋怨的说道:“老百姓都已经吃不上饭了,有些人居然还在用这么珍贵的稻米做人偶,哎,世风rì下啊。”
我狠狠的瞪了一眼百里申,恶狠狠的说道:“你的话有些多啊。”
百里申急忙换上一副堆笑的表情,赶紧抢过我手中的过,打着哈哈说道:“公子您忙,不打扰了。”然后一溜烟的跑没影了。我将房间的门从里面关上,锁死,然后点亮了入口处的那盏油灯,在昏暗的光线中,慢慢的将那一簸箕粘稠的事物裹在长短不一的竹竿上。然后我挥了挥手,一阵寒意从我的手掌中奔涌而出,那些粘稠的浆糊瞬间便凝固成柔韧的形状,静静的戳在墙角里。
我将如烟母亲的画像平铺开来,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的画像出现在眼前。她长得和如烟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举手投足之间却多了几丝哀怨婉转的神态。我用手轻轻的拂过这副已有年岁的画,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来。半晌,我轻叹一声,拂袖转身走到一口散发着浓重血腥和松香味的箱子面前,沉默片刻,然后猛的掀起了箱盖——
无数张血淋淋的兽皮凌乱的摆在里面,上面的血痕触目惊心。
我蹲下来仔细的挑选着里面的一张张颜sè诡异的皮肤,从中间抽出一张略发白的皮革,铺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指了指如烟母亲的画像,那画像便飘然的浮起,印在那张皮革上。我打了一个响指,蓝sè的火焰瞬间从画像上窜起,迅速的燃烧着发黄的纸张。待燃烧殆尽之后,上面的画像竟然完整的印在了皮革上。
我端着油灯凑到跟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印在皮革上的jīng致的画,不由得黯然神伤起来,同时心底的那一丝异样的感觉再次扩散了起来。似乎好像隐约的记起些什么,但是却模模糊糊的无法捕捉到。我摇了摇头,将那种奇异的感觉从脑海中驱散出去,转过头,透过屋顶的气窗,隐约看到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月光被气窗分割成方格投撒在地面上。我大声的喊道:“百里申,现在什么时辰了?”百里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已经是戌时了!”我我叹了口气,然后用手指划过那张触感奇特的兽皮。
在指尖接触到冰凉的皮革的一刹那,我的心中突然充满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就像是一种压抑已久的激动在瞬间爆发的那种狂喜的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我的眼中变成血一般的红sè。我喘着粗气,夸张的挥了一下手,手中的油灯陡然熄灭,同时桌案上的四盏油灯同时点亮。我抓起那张画皮蒙到了由浆糊粘成的骨架上,伴随着一阵旋转的火光,画皮开始一点点的粘贴在那灰糊糊的骨架上,一个美丽的脸庞和头颅渐渐的在油灯微弱的光芒中显现出了形状。我将那具人偶放在桌子上,开始用牤虫丝线和银针仔细的缝合着人偶的边缘。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绽开的边缘都被我用密密的针脚连接在了一起,然后将蓝sè的火焰灌注在指尖,沿着缝合的轨迹向下游动着。手指经过的地方,那惨白的皮革仿佛是活了一般,渐渐的凸起,将牤丝的轨迹包裹在了里面,融合为一体,就像真正皮肤一样光滑,丝毫没有任何不协调的痕迹。我打开一口空的箱子,将人偶放了进去。在将盖子盖上的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觉,里面的人不是如烟的母亲,而是如烟自己。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手一抖,箱子盖子重重的落下,撞击的声音在空挡的房间中回荡着。
“公子你怎么了?”百里申焦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没事。”我有些虚弱的说道,然后外面传来打更人敲锣的声音。亥时已过。我熄灭了四盏油灯,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百里申已经准备好了湿毛巾递给了我,我无力的擦了擦额头上挂满的汗水,走到那个石台前坐下。
“公子今天工作顺利么?”百里申为我倒了一杯水,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我摇了摇头,心里突然感到一丝恐慌。适才那种狂喜的感觉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我刚想开口说什么,然后就传来一阵焦急的敲门声。我和百里申疑惑的对视了一下,这么晚了是谁来找我呢?我俩不约而同的来到大门前,打开那沉重的大门。
一个人一下子扑了进来,跪在地上死死的抓着我衣服的下摆,恸哭着嚎道:“季公子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小姐吧,现在只有你才能救她了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弄得一愣,低下头定睛一看,却是宁州府衙的老师爷。我急忙将他搀扶起来,说道:“老人家不可如此,您慢慢说,出了什么事了?”
师爷老泪纵横的说道:“小姐......如烟小姐......她......她被鬼上身了!” 我和百里申大吃一惊,什么?鬼上身了?我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直觉,我可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我安慰老人说:“老人家您先别惊慌,等我一下,我和你去看看。”
师爷不停的对我作着揖,口中喃喃的说道:“拜托公子了,拜托公子了。”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42:00 +0800 CST  
我让百里申照顾好老人家,然后转身回到卧房,换上一身浅绿sè的长袍,抓起墙上挂着的那柄长剑,回到了大门口。百里申看到我这副打扮,就已猜出事情的紧迫xìng了。我搀起老人,回过头来对百里申说道:“不用等我你先休息吧。”然后便转身走入散发着yīn森的夜sè中。而百里申在后面目送着我和老人走远,始终也没有移动过。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42:00 +0800 CST  
当我和师爷还没赶到宁州府衙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浓重的血腥味。我诧异的问道:“如烟小姐究竟怎么了?”
师爷叹了一口气,仍旧心有余悸的说道:“今天刚刚吃罢晚饭,小姐就说头昏,不舒服,就让下人们将她扶回了房间。本来最近小姐身体状况有些不好,今早又偶感风寒,就早早睡了。没想到才没过过就小姐就发狂了。”
偶感风寒?我有些纳闷,于是便问道:“如烟小姐不是身患绝症了么?”
师爷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我,说道:“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我在心中暗自的冷笑一声,心想,果然是这样,然后又问道:“那如烟小姐的母亲呢?”师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少夫人是庶氏,两年前得了急症归西了。”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师爷有些疑惑的问道:“季公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呢?”我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抬眼之处已经已经来到了宁州府衙的大门前。那扇黑sè的大门敞开着,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面飘散出来。里面漆黑一片,隐约的可以看见地上横竖的躺着几具侍女的尸体,我急忙奔了进去,仔细的查看着那些侍女尸首上的伤痕。
那些伤痕似乎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一般,咽喉处散乱的向外翻着。师爷在后面发出一阵呜咽声,我转过头对他说道:“老人家,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然后起身跨过那些尸体向里面的花厅走去。
还没走到花厅的时候便听见里面传来的一阵哀嚎和一阵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我急忙跨过门槛冲进房间内,里面的景象差点让我眼珠地掉了下来——知州大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墙角,而他身边躺着一个已经被撕扯成两爿的女人,从衣着来看应该是知州夫人。而此时的如烟小姐已经完全没有了白天时的温婉,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和野兽的共同体。她脸sè狰狞着,眼睛中向外喷着着幽绿的光,她的嘴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张着,里面布满血迹的尖锐的獠牙在银sè的月光中显得yīn森恐怖。而一个面容俊朗捕快打扮的年轻人在如烟身后死死的用刀鞘束缚着如烟,但是又怕**过猛上了州府的小姐,只得流出了一定的空间,那胳膊已经被如烟抓的伤痕交错。
“季公子,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啊!”看到我出现了,知州大人急忙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他艰难的扭动着身体,似乎要站起来,但却更像想要将自己贴在那个墙角里面。
我轻轻的蹲下来,用谐谑的语气说道:“知州大人,你为什么知道只有我才能解决这个烂摊子呢?”
知州的眼中闪动着惶恐的光,他躲闪着我的瞳孔,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
我从鼻孔中发出一声重重的不屑的声音,冷冷的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如烟小姐,而不是为了救你。一会我们在好好聊聊,知州大人。”然后我走到如烟面前,对那名青年人说道:“这位兄台你先放开她。”那青年人用jǐng觉的眼神盯着我,问道:“你是什么人?” “捕神,按他说的做。”知州大人虚弱的声音从后面幽幽的传来,那捕神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松开了如烟。而如烟失去了束缚,长啸一声冲向角落里的知州大人。我大喝一声:“如烟姑娘!”如烟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用绿幽幽的眼睛盯着我,似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我走到她身边轻轻的说道:“如烟小姐,得罪了。”然后我五指猛然张开,蓝sè的火蛇从我的掌心中窜了出来,像绳索一般,一下子缠绕住了如烟。如烟的身体似乎晃了一下,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捕神见状,铮的抽出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吼道:“你对如烟小姐做了什么?!”我轻轻的将他的刀从脖子上拨开,转过身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喜欢如烟小姐对么?”捕神一愣,粗犷的脸颊上居然泛起一丝窘迫的神sè。我笑了笑,说道:“我会让如烟小姐和你在一起,不过,你先要帮我一个忙,这样,我才可以救如烟小姐。”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46:00 +0800 CST  
捕神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于是我转过身,对角落里的知州大人冷冰冰的说:“大人在我回来之前请不要对如烟做任何手脚,否则的话,后果自负。”然后走出花厅。捕神紧紧的跟在我的后面一言不发。只顾踏风前行。
我带着捕神来到了后面的山上。天气渐渐寒冷,四周也涌动着一阵刺骨的黑暗。风一阵阵的刮起,将两旁的树摇动得婆娑作响。
捕神终于忍不住了,问我道:“如烟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淡淡的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片刻之后,我和捕神绕了一个弯,走上了小山坡。如烟母亲的坟茔远远的出现在浓密的夜sè中。我先是来到亡父的坟前拜了一拜,然后走到如烟母亲的那座坟前,叩了三个头,轻轻的说:“夫人,很抱歉打扰了您的安眠,只是您的女儿如烟需要您的帮助,若您在泉下有知,请体谅晚辈的失礼吧。”然后将手中的剑鞘猛的插进了泥土中。
震耳yù聋的崩裂声响彻寂静的山林,伴随一阵岩石裂开的声音,如烟母亲的坟墓从中间崩塌了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空洞。紧接着是一阵痛苦至极的嚎叫,一个身影渐渐的从坟冢之中爬了出来。她的浑身都是腐烂的气味,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白森森的骨骼暴露在夜sè之中,上面还粘着丝缕尚未腐化殆尽的残肉。她的面颊深深的凹陷着,残缺的眼球已经垂到了外面来,摇摇yù坠的,似乎随时都有脱落的可能。她那干枯的向下滴着不明液体的胳膊向前伸着,似乎要狠狠的扼住我的咽喉。
我死死的握着手中的剑,同时扭过头冲着已经被吓傻的捕神吼道:“快用刀劈开她!快点!”捕神这才回过神来,拔出刀冲了过来。就在那散发着一阵阵腐臭的尸骸就要接近我的时候,捕神手中的刀化作一道寒光,将如烟母亲的尸骨劈成了两半。一阵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散开来,汩汩乌黑的液体从被劈开的腐尸中流出。我拔出长剑,将剑身浸在那黏着的液体上。剑身瞬间迸发出一阵寒光,将周围的景物映照的如同白昼。捕神也不由得遮住了眼睛,努力的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情。
然后光芒散去,腐尸已经化为了灰烬,凌乱的铺散在地上。我将散发着寒意的长剑收回剑鞘,转身走到呆若木鸡的捕神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吧,别发愣了。”然后捕神回过神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低低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一会再说。”我笑了一下,然后向宁州府衙的方向走去。捕神也急忙跟在我身后,jǐng觉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但是此刻我无暇顾及捕神的怀疑,心中在默念着“希望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过我的祈祷终究算是白费了,当我们两个人回到宁州府衙的时候,已经出事了。 我们回到花厅的时候,便看见那个知州手执长剑,依靠在墙角,不住的喘着粗气,而如烟,则倒在他的脚下,殷红的血从她的身下蔓延开来,就像一朵展开的幽异诡暗的花。身后的捕神顿时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知州大人,不是说过在我们回来之前请不要对如烟做任何事情么?”我抬脚跨进花厅,冷冷的对知州说道。
“哼,等你们回来,老夫的命恐怕早就被这个孽种给夺去了,还不如我自己来得痛快。”知州大人似乎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他面目扭曲的对我吼叫道。
我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背对着知州大人,淡淡的说道:“那我就没有办法了,知州大人,请您自安天命吧。”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
“什么?你说什......”知州的话音未落,地上的如烟便嚎叫着一跃而起,锋利的獠牙一下子咬在了知州的颈上。知州大人立刻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手中的剑也重重的掉落在了地上,他痛苦的向我求救着,两只手在空中无助的挥舞着。但是我却丝毫没有做出任何动作。门外的捕神急忙冲进来,我用手中的剑拦住了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能过去。” “为什么?”捕神的声音中带着愤怒:“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你要是过去的话,你也会死的。”我冷冷的说,然后睁开眼睛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捕神似乎被我的目光所震慑住了,便慢慢的后退了几步,将手紧紧的窝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而起。
后面的惨叫声渐渐的微弱了,然后异地温热的液体溅到了我的耳朵上。我缓缓的转过身,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知州大人已经被兽化了的如烟扯得粉碎,漫天都是血红的液体。如烟慢慢的站起身,狰狞着向我走来,冲我伸出尖利的双手,露出yīn森的獠牙。当她的手就要碰触到我的脖子的时候,我手中长剑猛的出鞘,散发着寒光的锋利的剑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了如烟的身体里。寒光瞬间崩开,如烟嚎叫着,扭曲着。乌黑的液体沿着刺透至身体另一侧的剑锋缓缓的滴在地上。捕神大吼一声,想要冲上前来,但是却发现已经无力移动了。
渐渐的,光芒隐去了,一切恢复了宁静,如烟那狰狞的面容已经褪去了,眼前的她,仍旧是白天我见到她时的那个绮丽的女孩。她那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sè,只有迸溅的鲜血和凌乱的发丝。她跌坐在地上,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我。
“如烟小姐,一切都过去了。”我柔声对她说,然后心中一阵酸楚。
如烟艰难的笑了笑,似有若无的说道:“多谢公子,如烟才能离开那个魔物的纠缠。” 我苦笑着摇摇头,黯然说道:“不,我没能拯救小姐的xìng命,是我无能。”
如烟轻轻的说道:“不,我不怪你......”然后目光恍惚的看向我身后,然后喃喃的说道:“捕神大哥......对不起......如烟无法和你在一起了。”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46:00 +0800 CST  
那个七尺男儿此刻竟如同崩溃一般冲了过来,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如烟的头,嚎啕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捕神大哥一定会治好你的,我们要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如烟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然后眼神空冥的看着窗外的月光,用轻柔若兰的声音缓缓的说道:“七夕望鹊桥,轻倚阑珊,薄云彼端,迢迢孤影彻难眠,斯人何夕见,不盼长久,却盼长眠......”如烟的声音渐渐的变弱,最后停止在着一片冰冷的寂静中。捕神抱着如烟冰冷的身躯肆无忌惮的痛哭起来。我缓缓的将长剑从如烟的身体里面擎出,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皎洁的月光,似乎带着无尽的哀伤。
“你想不想让如烟和你在一起?”我突然转过身直视着捕神,问道。
捕神似乎被我的话震惊了,他不由得抱紧了已去的如烟,紧紧的盯着我,说道:“你想怎么样?”
“我会让如烟复活的。”我有些狰狞的对捕神说道,然后长剑再次出手刺穿了如烟的身体。捕神大吼一声:“你想怎么样?!”就在他准备拔刀的一刹那间,我的长剑被一团诡异的火焰瞬间笼罩,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声响,火焰的光芒变得更加的刺眼。捕神瞠目结舌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浑身在不停的颤抖。
火光渐渐隐去了,周围一切如初。捕神定睛一看我手中的事物,不由得后退一步,大叫一声,脸上露出极端恐惧的神sè,然后他转过身,弯腰狂呕不止——
我的手中,是一张完整的如烟的人皮。
我淡淡的对吐得昏天黑地的捕神说:“两天之后你在刚刚我们去过的那个上坡等我,我会把如烟带给你的。同时,我也会给你一个解释。”说完,我将那一张画皮塞进腰间的一个隐藏的口袋里,离开了布满血sè的宁州府衙。
月光似乎如血一般,被笼罩上蔓延千里的哀怨。
两天之后。
我来到那个小山坡,捕神已经如约在那里等我了。这个汉子看起来更加的憔悴了,看到我来了,他jǐng觉的看着四周,同时目光中又夹杂着一丝些许的期待。
“等下就会看到了。”我微笑着对他说道。
“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捕神冷冰冰的对我说道。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淡淡的说道,然后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如烟的母亲不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世的,而是在两年前得了急症暴毙的。”我看着脚下那个空洞的坟冢,继续说道:“如烟是庶氏所生,虽然不受宠爱,但却也算是州府之女,生活就算苦闷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捕神冷冷的问我。
“道听途说。”我冲他谐谑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是如今如烟十六岁了,到了嫁人的年纪,而不巧的是,她偏偏喜欢上了你。而你,正是知州大人正室所生的女儿心仪的如意郎君。于是知州大人便想用计拆散你们,就在如烟每天所吃的饭菜中下了软筋的毒药,这种东西虽不致死,但却会让人整天变得体虚无力。这就是如烟小姐身体越来越弱的原因。于是知州大人便放出话来,说如烟小姐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世。”
“然后呢?”
“然后?知州大人没想到这样也没能拆散你们,他更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已经私定终身。”我看着捕神,缓缓地说道。
捕神大惊失sè,惶恐中带着一丝羞赧,他吞吞吐吐的问道:“是......是谁告诉你的?”
“是如烟。”我冲捕神神秘的一笑,阻止了捕神的追问,继续说道:“于是恼羞成怒的知州居然想到了一个yīn损无比的方法,想要置如烟于死地。”
“是什么方法?”捕神不安的问道。
“影贽。”我直视他的眼睛,慢慢的说道。
捕神大骇,他用诧异的目光盯着我,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影贽?那么......你......莫非就是......画皮人偶师??”
我点了点头,幽幽的说道:“看来捕神也知道什么叫影贽啊。没错,就是将还没有升天的人做成画皮人偶,这样,画皮上的怨气就会转移到那个人的身上。当时知州大人对我说的是想让我为如烟的亡母做一只画皮人偶,但是他给我的画像确实如烟的。当时我毫不知情,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现在想起来,如烟的事情,我也有责任。”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49:00 +0800 CST  
捕神沉默了一会,低低的说:“那么,当夜在知州府发生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呢?” “知州大人想用影贽来置如烟于死地,”我继续说到:“但是他没有料到如烟天生体质奇异,竟无法被怨气勾走魂魄,于是怨灵积压在她身上,将她魔化了。因此,只有找到同如烟体质相同的人的血就可以破解怨气。”
“于是你带我来劈开了少夫人的坟墓。”捕神看着那已经被破坏的一塌糊涂的坟墓,低沉的说。
我点了点头:“但是气急败坏的知州居然用剑重伤了魔化的如烟,使怨气渗透进了如烟的五脏六腑,没有救了。所以我才用破魔剑刺穿了如烟,驱散了怨灵,但也结束了如烟的xìng命。”
天上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捕神的眼眶开始泛起了红sè,他艰难的问我:“但是你不是说,你能让如烟复活么?”然后思忖了一阵,骇然的说道:“难道说,你是将如烟做成了......”
我笑了笑,反问道:“你喜欢她么?”
捕神有些哽咽的说:“我当然喜欢。如烟是我捕神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即便她已不是人类。”
“即便她变成了一具画皮人偶?”我紧紧的追问道。捕神迎着我的目光,坚毅的点了点头。我微笑了一下,说道:“很好。”然后我扭头对树丛的方向喊道:“如烟姑娘,你可以放心了,出来吧。”
树丛发出一阵响动,百里申引着一个人来到捕神面前。捕神看着来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然后泪水顷刻间奔涌而出。他拉着来人的手,哽咽的说道:“如烟......”
如烟温柔的替他拭去眼泪,轻轻的说道:“什么都不要说了,捕神大哥。你能接受已经变chéng rén偶的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捕神擦了擦眼泪,仔细的打量着如烟—— 她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
捕神拉着如烟的手,疑惑的问我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神秘的摇了摇头,说道:“秘密。我能告诉你的是,如烟和常人无异,所以,你就当做不知道她是个人偶吧。”
捕神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是人偶又怎么样,我要和如烟在一起,哪怕她变成了灰,我也对她不离不弃。”然后更加**的握着如烟的手。而如烟也感动的热泪盈眶,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是,”捕神话锋一转:“即便这样你终究是个画皮人偶师,身为捕神,我势必要将你缉捕。但是看在如烟的面子上,我给你五年时间,如果五年之后你仍旧做着这害人的卑鄙勾当,我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的。”
我有些无奈的说道:“哎呀,看来我今后的rì子不好过了啊。”
捕神突然对我抱拳一揖,说道:“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然后拉着如烟缓缓的离开了山坡。如烟也转过身对我轻轻一揖,便和捕神一同离开了。如烟撑着当rì她送给我的那把伞,和捕神一起,渐渐的消失在着蒙蒙的细雨中。百里申走过来对我说:“公子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知州那个老家伙想害死如烟姑娘?”
我摇了摇头,说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和知州谈话的时候隐隐的嗅到一股软筋散的味道,然后看到画像上的女子和如烟小姐一模一样的时候,我才开始怀疑的。” 百里申这时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您没用泥土和酒,而是用浆糊......莫非您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么?”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百里申的问题,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忧怨的说道:“或许是天意吧......”我望向两人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个人皮人偶吧。或许对死而复生的如烟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吧......”然后我无奈的笑笑,说:“还是先不告诉捕神吧,让他们幸福的生活一段时间也好啊。”
之后我和百里申沿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向山下走去。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斯以泥淖之汤,酒酿之魄调之,方可去其魂,夺其怨。尝若以黍糊之流调之,则方可与其魂魄飞升之际,以其元体之画皮呈之,则可移魂动魄,乃方可失而复得,以至可及六载寒暑,则化魂归西矣。” ———《偶形纪》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09:49:00 +0800 CST  
第六话 针(上)
从纷繁的思绪中惊醒之后发现,天已经黑透了。百里申关切的站在我身边,桌子上摆放了一盘已经快冷掉的食物。我轻嘲的笑了笑,感叹道:“居然真的要在这个地方吃晚饭了,你不是一直不敢进来么?今天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
百里申的表情被油灯的光亮所掩盖了,只能听到他轻轻的说:“我担心公子出什么事。”
我笑了笑,动了动筷子,勉强的往嘴里塞了几口菜,却感觉味同嚼蜡。我放下筷子将食盘向前推了推,对百里申说道:“我实在是吃不下,你也没吃呢吧?赶紧吃点东西吧,我还要赶工呢,三天,我只剩下三天了。”
百里申沉沉的应了一声,然后端起那盘食物默默地走了出去。
“百里申。”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叫住了他。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我的喉咙突然有了一种被什么堵住了的感觉,半晌,轻轻的说:“谢谢你。”百里申笑了笑,走了出去,我隐约看到他眼中的泪光。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锁房门,然后咬破手指,在四面墙壁上分别写下了四个符,然后对外面喊道:“百里申,今天不用提醒我了,我要通宵工作,放心我没事的。”过了一会,传来了百里申的声音:“知道了,公子您要小心。”那家伙嘴里估计塞满了饭菜,混混糊糊的应答到。
然后我开始彻夜的赶工。画皮人偶最重要的工序就是将画皮与人偶骨架结合,然后用没有怨气的零散魂魄附在人偶上面。而这段时间必须是在每天的戌时和亥时。因为这两个时辰是阴气最浓的时辰,白天阳过于旺盛,做出的人偶只能当摆设看,而过了亥时则鬼门大开,到时候附在人偶身上的就说不定是什么了,而且要是被鬼上身的人偶遇到血腥,则会魔化,就像那天一样。唯一的方法便是用人偶制作者的血设下结界,才能延长人偶的制作时间,但是此法极伤元气,要不是捕神那家伙突然冒出来告诉我如烟情况不好,我才不愿意用这个方法呢。
准备妥当之后我挥袖点燃四盏油灯,开始赶工起来。想到如烟情况不好,我的心也跟着担忧了起来。毕竟她是第一个让我心中有过感动的人,虽然萍水相逢,但是命运亥时深深的交织在了一起。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她。虽然我知道,那局“有我在,才区区三天而已”是在安慰捕神的。也许,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如烟吧。
接下来的整整三天里,我咬了不知多少次手指头,用最大的意念将那三具石崇大人预定的最后三具人偶做好了。第三天的早晨当我打开房门的时候,阳光差点刺瞎了我的眼睛。我在这里面整整呆了三天。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整个人顿时清爽了许多。
百里申倚在上打盹,朦朦胧胧看到我出来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然后皱着眉头打量着我。我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看什么看?我身上有金子啊?”百里申摇了摇头,指着我的脸说道:“我说公子你也太拼命了吧?你看你的脸,都凹进去一块了。”
“是么?”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无奈地说道:“谁让如烟出事了呢。”然后指着黑洞洞的房间,对百里申说:“等下石府会来人的,你把那口箱子交给他们就行了。记住,别再给我接任何工作了。”
百里申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沉重的对我说道:“请公子代我向如烟姑娘问好。”我点了点头。然后回卧房换了身衣服,带着破魔剑,便前往酒楼去赴捕神之约了。
捕神已经在酒楼等我了,他面色凝重的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壶酒,但是可以看出丝毫未动。我走过去坐在捕神面前,端起他面前的那杯已经斟满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美酒不喝岂不是浪费了。”
看到我出现,捕神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欣喜的光,他急迫的说道:“季公子,我们何时能够出发?”我白了他一眼说:“你也太心急了吧?我不像你,天生一副好脚力。要是从洛阳走到宁州,你想累死我啊?”
“这点季公子请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捕神说道。
我只能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说道:“好吧,现在就走吧,谁让我答应了你呢。”其实心中也有些焦急,我想知道如烟姑娘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于是我们起身离开酒楼,果然在酒楼的一侧停着一辆马车,捕神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对我说:“公子上来吧。”我摆了摆手,说道:“我还是挨着你吧,不习惯想那些达官贵人一样坐在马车里。”捕神无奈的摇摇头,但是我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深深的担忧。
扬鞭马起,马车缓缓的离开了洛阳,向宁州驶去,渐渐的已经离开繁华的闹市很远了。马车在颠簸中徐徐的前行着,但是捕神依旧不时的抽打着马匹。我拍了拍他,说道:“欲速则不达,放轻松一点吧。”捕神只好叹了口气,放下马鞭,神色凝重的看着前方。
我将双手枕在脑后,靠在车架上,轻松的说:“别这么总沉闷着嘛,要不,我给你讲讲我这几年遇到过的事情?”捕神看了看我,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这么干着急也不是办法。我扭过头看着他说:“听归听,你可别听完之后再嚷嚷要把我抓起来之类的,不然的话我马上跳车。”捕神扑哧的笑了一下,说道:“我答应你便是。”
“好吧,”我长嘘一口,悠悠的说:“这个是差不多两年前了吧,我接过的一个生意,挺特别的,我暂且把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针吧。”
“针?”捕神不解地问道:“就是做衣裳用的针?”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说道:“虽然是同样的东西,只是用处不同罢了。”我看着两旁向后倒退的荒凉的景色,叹了口气,开始了我的讲述。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0:5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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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是两年前的深秋吧,我接到了一单生意。主顾是一个离洛阳说不远也不近的一个名字奇怪的村子的里正,那个村子叫做珏村,是差不多武帝初年的时候兴起的一个小村落,但是也许是造化弄人,在这个村里的山里面居然发现了一条玉矿。武帝大喜,便赐名为珏。于是小村开始以向达官贵人输送玉石为生。但是在太熙年间,玉矿被挖的差不多了,小村也渐渐的开始走向了落寞。珏村的里正来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天井中饮酒,同时思考着深秋的外出游玩。最近生意惨淡,百里申整天也无聊的出去闲逛,看不到人影。进入冬天可就真是生意的低谷了。所以看到里正鬼鬼祟祟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额,请问,您就是季公子?”里正有些怀疑的打量着着我,似乎觉得我过于年轻而有些狐疑。
“怎么,不相信我?”我笑着问道,他急忙摆摆手解释道:“没,不是。是您就好,是您就好。我是珏村的里正。”我被他这毫无逻辑的话给绕的有些晕,便直接切入正题:“请问里正大人找我是想做人偶吧?”
里正似乎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然后眼睛滴溜溜的向四周瞄着,正怕周围的花花草草会偷听到接下来的谈话一般。我被他滑稽的反应弄得啼笑皆非,便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说道:“放心,这里不会有人偷听到我们的谈话的。”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凑了过来,低低的在我耳边神神秘秘的说:“我的儿子死了。” 我皱了皱眉头:“您的儿子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额......是这样,”里正似乎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我的儿子前几天得急病去世了,我的夫人伤心欲绝,于是就想把儿子留下来。听说您人偶做的好,于是我想问问,能不能帮我把我的儿子做**偶?” 我看着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里正,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好吧,我接这个生意。不过我需要您儿子的画像。”里正犹豫了一下,面露难色的说道:“可是,小儿没有留下画像啊,这恐怕......”
“那尸体总有吧?”我突然问道。
“啊?”里正似乎被人用刀子捅了一下,张口结舌的说道:“可......可是,小儿已经入殓了啊......”
“将棺材打开不就好了。”我垂目倒了一杯水,悠然的喝下。 “这......不太妥当吧。”里正有点颤抖的说道:“小儿刚刚安息,若是冒然将棺材打开打扰了小儿的安宁,我怕他的怨灵会缠着我们的。”
“那就没办法了,”我抬起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这样恐怕我帮不了里正大人了,恕不远送。”
“别......别。”里正慌忙的摆手对我说,然后锁紧眉头挣扎了一会,下定决心的说道:“再过两天是小儿的头七,等过了头七我就和内人商量商量将棺材打开吧。”
“好的。要不这样吧,我跟里正大人回去,也就当秋游了,您看如何?”我提议道。 “如此麻烦季公子,真是失礼了。”里正对我微微的欠了欠身,表示了默许。我看着这个里正突然心中一阵感叹。这样窝囊的人居然也能成为里正,果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我站起身,对里正说道:“那就麻烦里正大人再次稍事片刻,容在下去换一身行头。”然后转身回到卧室,换上一身黑色的长衣,带上破魔剑,顺便写了一张字条留给百里申。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和里正一同上路了。
珏村离洛阳着实不远,没用两个时辰便已隐隐的可见村子的轮廓了。但是奇妙的是珏村似乎天生有一种难以被发现的地理优势,它被一座矮丘环绕着,只有走近了才能依稀看到。里正在一旁喘着粗气对我说:“季公子,就要到了。”
“果然是依山傍水的世外佳境啊。”我感叹道。里正在一旁提动面目肌肉讪讪的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故作镇定的表情中却带着一丝躲闪的神色,额头上似乎隐隐的透出了汗水。我瞄了他一眼,便不再做声了。走进珏村,便可感觉到这里曾经相当的富庶,从那些留下来的石碑和牌坊甚至到现在仍然开张着的酒楼建筑可以窥视一斑。但只是如今,这里已经萧条了。不过隐隐的,我感觉到了这个村子里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那些村民对我的到来显得有些过于无视,只是用那双冷漠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就去忙自己手头的事情了。小村里凭空多了一个外人,怎么说也应该打量一下吧,更何况是跟着里正一同进来的。或许是他们大世面见得多了吧,毕竟这里曾经也是官玉的输出地。我只能这么解释了。里正带着我停在一幢颇有气势的宅院门前,陪笑着对我说道:“这便是寒舍,季公子里面请。”然后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大门。寒舍?你也真好意思。我在心中默念道,然后从鼻子中发出一声不经意的声响。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0:59:00 +0800 CST  
整个宅子果然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中,白森森的灵堂赫然停立在正堂之中,白绫挂得漫天盖地,几乎遮住了整个天井,一口稍小一圈的棺材摆放在灵堂之上,上面便是里正儿子的排位了。灵堂之中跌坐着一个周身孝服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目光呆滞的望着大门的方向,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额,这边是内人。”里正有些窘迫的向我引荐着。我还没等向里正夫人施礼,那个女人的眼睛中一下子被一种极端的仇恨和悲伤所填满了。她猛地跳了起来一下子扑到里正的身上,用指甲狠狠的抓着里正的衣服,嘴里还在凄厉的嚎叫着:“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我的儿子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我儿子!”
里正急忙将女人从身上架了下来,大声的呵斥道:“你这个疯妇,不要胡闹了!”然后讪笑着看着我,说道:“不好意思让季公子受惊了,自从小儿病故之后,拙荆便有些不正常......”里正话音未落,那妇人便举起手陡然向里正的脸上抓去。里正猝不及防,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一道血痕便出现在里正那略显宽阔的脸颊上,血一下子渗了出来。里正恼羞成怒,一巴掌将妇人打倒在地,一边擦着流出的血,一边狠狠的骂道:“你这个疯妇,存心在客人面前丢我的人是不是?”
我伸手拦了过去,淡淡的说道:“里正大人不可如此,夫人也是因为丧子之痛才如失魂落魄的。”然后我走过去,将夫人搀起,微笑着说道:“夫人,在下洛阳城季冥渊,得知令公子不幸,前来悼念,往夫人节哀。” 夫人抬起迷离的双眼打量了我一阵,然后蓦地爆发出一阵哀嚎,扑在我的身上紧紧的攥住我的领口,抽噎着对我低低的说道:“我的儿子死得好惨啊,死得好惨啊!”安慰着夫人,然后将她引到灵堂一侧的椅子上休息。夫人看起来真的太累了,她伏在桌案上便睡着了。
我走出去,看见里正迎了过来,面带愧色的和我说道:“季公子,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您看您刚来就让你看笑话了。”
“丧子之痛人皆有之,夫人如此也是正常的,不过里正大人未免也有些过于平静了吧。”我冷冷的看着里正说道。里正那堆砌着的笑容瞬间垮了,尴尬的表情支撑着不自然的表情,他搓着手,躲闪着我的目光,讪讪的说道:“这是哪的话......”然后急忙转身对一旁仆人喊道:“来人,快快引季公子去客房休息!”一个仆人应声跑了过来,对我说道:“季公子这边请。”
“多谢大人了。”我对里正礼节性的作揖之后便跟着那个仆人向里院走去。 “公子是怎么去世的?”走进客房之后我突然问那个仆人。仆人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惋惜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说道:“五天前公子突发急症,郎中还没有到就归西了。哎,可惜了可惜了,公子今年才五岁,还未过垂髫之年。”
“难怪夫人如此伤心。”我若有所思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仆人附和着:“公子死后夫人伤心欲绝,整个人也有些变得疯疯癫癫的了,以前夫人很关心我们这些下人的,谁想到现在,唉......”
“是啊,夫人也真可怜。”我低声说道,然后话锋一转:“不过里正大人看起来似乎不是很伤心的样子啊。”
仆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马上变得警觉地瞄了瞄四周,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们下人在私底下议论,都说公子是被老爷害死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用冰冷的目光直视那个仆人,仆人也似乎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慌忙摆手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听他们说的,季公子千万不要去和我家老爷说啊。”我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不会的。”
“小的叫周才,公子要是有什么事就请吩咐小的便是。”仆人对我作了个揖就退下了。我躺在略显坚硬的榻上,将破魔剑放在一旁。旅途的奔波加之深秋的寒意让我浑身充满的疲累的感觉。我盯着房顶屋脊的那个尖锐的角度,心中被一种压抑的感觉所笼罩着,这整个一个村子都显得有些怪怪的,尤其是里正,似乎在竭力的隐瞒着什么。画皮人偶这种怨气冲天的东西不能说是适合放在家中把玩的东西,一般定做人偶都是用于陪葬,还能少有人做这么个东西杵在家里的。而且从这个府地上下透出来的的氛围来看,里正公子的死似乎另有蹊跷。 “看来此番事情会变得有趣呢。”我有点自嘲的自言自语道,然后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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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里正真的隐瞒了什么?”捕神扭过头问我道。我笑了笑,看着前方逐渐狭窄的栈道,轻轻的说道:“当然,而且当天晚上那个里正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他怎么了?”捕神急急催促着我讲下去。我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刚才还在嫌马走的慢,现在又急着听我讲故事,我只能无奈的深吸一口气,继续讲了下去。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0:59:00 +0800 CST  
第七话 针(中)
我居然迷迷糊糊的睡了两三个时辰,当里正把我摇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深秋时节昼短夜长,整个房间也被一团冷气包裹着。里正对我说道:“季公子,请前来用膳。”我有些疲倦的摇摇头,说道:“多谢大人的好意,只是在下身体有些不是,请大人见谅。”

里正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说道:“那季公子安心休养,我就不打扰了。”

“大人慢走。”

里正走出了房间,将门关上了。我躺回到床上,开始漫无目的的思索着白天所见到的一切,古怪的村庄,公子的暴毙,疯癫的夫人,还有闪烁其词的里正,以及周才口中说的下人们的猜测,然后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呼唤道:“周才!”

周才急忙推门进来,对我说道:“公子有何吩咐?”

我走过去将门关好,然后转过身问道:“周才,我想知道公子去世的时候具体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周才面露难色,支吾的说道:“这个......公子......”

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周才。周才看到银子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急忙将银子收好,对我说道:“公子想知道什么,小的一定据实相告。”

“很好。”我满意的看着周才,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公子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周才思索了一阵,慢慢的说:“好像没什么异常,那天午时刚过公子就跑去河边玩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然后就嚷嚷头痛,老爷说可能是天寒头风,便使唤下人赶紧去找郎中,但是郎中还没到公子便已经气绝了。”说到最后周才已经惋惜的几欲垂泪而下了。

我默默的听着周才的讲述,心里面开始思忖着,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一个活蹦乱跳的孩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瞬间毙命,这里面确实有些蹊跷。于是我打断在不停念着可惜的周才,冷冷的对他说道:“周才,里正大人一般什么时候就寝?”

“啊?”周才愣了一下,然后思索了一下说:“应该快了?老爷睡得很早的。”

我点了点头,对周才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些。周才疑惑的走过来,将耳朵附了过来,我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到:“你先出去,不要声张,然后戌时的时候来找我。”

“为什么?”周才不解的问道。

“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我低低的对他说:“到时候你来便是了,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然后又拿出一锭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周才两眼顿时冒出贪婪的光,一个劲儿的点头,退了出去。我不由得冷笑一声,感叹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然后不由得对刚才为了撬开周才的嘴儿一下子砸出去的一锭银子感到惋惜。明明是来做生意的,却倒先赔了钱。不过出于敏锐的直觉,我感觉事情肯定不像里正说的那么简单。

颜色渐浓,房间里的寒意越来越重了。我披上了随身携带的斗篷,开始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晃荡着。不久便以入了戌时,这时传了轻微的敲门声,周才的声音飘了进来:“季公子,我能进来么?”

“进来。”

房门悄悄的打开,周才的身影一下子闪了进来。我将一锭银子扔给他,他急忙欢天喜地的将银子揣进怀里,然后轻声说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带我去公子的房间去看看。”我严肃的对他说道。

“什么?”周才几乎吓了个趔趄,下巴都几乎快要掉到地上了,他浑身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不大好?公子的房间......会不会有怨灵啊?”

我白了周才一眼,冷冷的说道:“怎么,拿了银子还想不办事啊?”然后淡定自若的观察着周才的反应,我几乎能预料到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接下来的反应。

周才咬着牙犹豫了一阵,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好,公子请随我来。”然后打开房门,一溜烟的钻了出去,我也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这里正的府第实际上确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大,里面拥拥挤挤的,七扭拐的,就连那小路也开始变得异常狭窄,甚至只能容纳进一个人通过。一种压抑的感觉不由得油然而生,仿佛黑暗中会随时伸出无数双手,扼住你的咽喉一样。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恶心的感觉开始在为你翻滚。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1:07:00 +0800 CST  

“季公子,到了。”周才的声音幽幽的钻进了我的耳朵,我回过神来,抬头定睛一看,一扇漆黑的门出现在眼前。我轻轻的推了推,门被硕大的锁头锁住了。我转过头问周才:“有没有钥匙?”周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公子房间的钥匙是老爷亲自保管的,我们这等下人怎么会有啊?”

公子房门的钥匙是里正亲自保管?我哼了一声,然后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枚硕大的锁头,然后猛的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闷响,那锁头竟然被我整齐的扭断了。周才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我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里面,说:“进去。”然后抬脚踏进了公子的房间,而周才也哆哆嗦嗦的跟了进来。

走进这个房间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多了什么,却又似乎少了什么。周才瑟缩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我围绕着这件狭小阴暗,同时还散发着霉味的房间一圈圈的走着,然后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

那里的地面上清晰的呈现着什么沉重的东西被移动过的痕迹。

我指了指那个清晰的印记,问周才:“这里原来是什么?”

“我记得好像是一个书柜子,是老爷家传的。”周才回答道。

书柜子?我冷笑了一声,微微仰头望向窗外有些阴森的月光,喃喃自语道:“子时末,鬼门大开,里鬼门之方若有尖利血腥不详之物,则必惹其袭之。哼,这招做的够绝的了。”然后目光渐渐向身后看去,床榻上被褥整齐得码在一角,下一瞬间,我终于发现房间里多了什么了。

床上多了一个枕头,一个颜色诡异的枕头放在那叠被褥之上,颜色似乎与那被褥融为一体,难怪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察觉到。我走上前去拿起那个枕头,仔细的端详着。

那个枕头小小的,正适合黄发垂髫年纪的孩童枕睡,但是上面的图案却有些诡异,是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什么人在上面胡乱涂写的一般,但却格外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我只好叹了口气,将枕头翻了个面,刚要仔细研看上面的纹路的时候――

尖锐的触感猝不及防的刺进了我的手指!我猛的一缩手,一个清晰的刺痕出现在食指中央,但却没有流血。我急忙俯下身去,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将枕头从中间割开。之后,我看清了刺痛我的事物的真面目了。

三根银针明晃晃的排列在枕头的絮中,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阴森的寒光。

我注视着那三根尖锐的事物,一种狰狞的笑开始从我嘴边蔓延开来。我冷冷的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然后抬起头,对周才说道:“你可以回去了,今晚的事情别声张,不然有你好下场。”可能是刚才我扭断锁头的动作和此刻眼神中充满的浓重的戾气,周才不由得大大的打了一个寒战,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战战兢兢的说道:“懂......懂了......”然后逃命一般的奔出这狭小压抑的房间。

楼主 一半l一半  发布于 2013-03-10 11:07:00 +0800 CST  

楼主:一半l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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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3-03-10 17:1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1-10 14:46: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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