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老文重发)凤凰劫(f\/f母女)

“眠儿,鼻涕抹到上面就不好看了哦!”离孙康去那日已经有三天了,那天以后眠卿家就多出来一个“牛皮糖”一样的客人。
眠卿小心地收起手上的蓝色丝绦雨花石,抬起红肿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块“牛皮糖”——玄衣男子,自称叫微梓昱的人,“要你管!”眠卿就不明白了,明明自己和阿娘都不待见这人,这人怎么还可以每天若无其事地上门呢?人脸皮怎么可以厚到这个程度?
“哎呀,眠儿,女孩子家还是要温柔一点的,不然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微梓昱完全不介意眠卿的态度,自然笑眯眯的。
“我说过了,不要叫我眠儿!你又不是我爹娘!”眠卿依然没好气。
“我一个人当然做不了你爹和娘了!”微梓昱特意在“爹和娘”几个字上加重音,气得眠卿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咬他一口,然后,眠卿就真的向他扑过去了。
“眠儿!”阿季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刚刚亮出爪子的小猫立马老实了。眠卿不明白,明明阿娘也不怎么待见这人的样子,为什么就是不允许自己对这人不敬呢?而且难道阿娘有千里眼吗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在屋里却知道你在外面做什么的样子呢?
“隐娘!”折扇轻摇,长身玉立,哪还有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这个样子看得眠卿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就会在阿娘面前装!
“进来吧!”伴随这叹息般的声音,微梓昱迈步进屋,眠卿也赶紧跟上。每次这人一来,阿娘就跟他在屋里神神秘秘地说话,她一定要听听他们说什么。不过这一次眠卿的打算注定又落空了,因为阿季的声音再次响起,“眠儿留在外面。”眠卿不满地撇撇嘴,却也老老实实没再动。
“你打算瞒她多久?”微梓昱看着窗外问道。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挂心。”阿季的声音比往常还要浅淡。
“可她也是……我的女儿!”微梓昱转身看进阿季耀如星辰却寡淡无情的眼中,却被其中的无波无绪刺得心脏一阵收缩。
“我说过了,她只是我女儿。”假装看不见微梓昱眼中的受伤,阿季的语气依旧浅淡。
“隐娘,何必骗我?眠儿的生辰是壬辰年腊月二十,那时你刚刚……六个月零十三天。”微梓昱微微有些激动地说。
“天下尽在你指掌,我从不奢望瞒过你。只是我既已出来了,便不会再回去,女儿自然与我一起,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隐娘!”微梓昱觉得自己的心肺都被阿季的话掏空了。他不明白为什么阿季可以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如此绝情的话。顿了顿,微梓昱忽然轻笑出声:“呵!是,天下尽在我指掌,我既然来了,你觉得你还逃得开吗?季隐娘!”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说话的人似要将这三字慢慢咀嚼融进骨血里。
阿季忽然倒身下拜道:“您说的是!陛下旨意到处,民妇自然无有不从!”
微梓昱反而慌乱了,“隐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快起来!”疾走两步,伸手要扶阿季。也不见阿季如何动,身体忽后退数步,避开微梓昱的手,依旧跪着。
一时气氛凝滞到极点,许久室内才响起微梓昱略带苦涩的声音,“隐娘,当年的事……真的就过不去了吗?无论我如何努力……”
阿季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当年的事,我都忘了。”顿了顿继续道,“我只是……不想回去罢了。你……忘了我吧!”语气中的苦涩也是掩饰不住。
微梓昱深吸一口气反问:“忘了你?你告诉我怎么忘?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当年你负气而走,我都试过了啊,但我做不到,我也不信你能做到!”那一刻他眼中的痛似能溢出来。
阿季看着这样的微梓昱久久不语。
室内又恢复了沉寂。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17:00 +0800 CST  
打破沉寂的依然是微梓昱:“撇开我们的问题不谈,季太傅呢?他今年五十八了,虽然身体很好,但你觉得他还有多少个五年好活?你打算永远不去见他了吗?”
阿季闻言心中一颤,喃喃念道:“爹……”
微梓昱见状再接再厉:“更何况还有眠儿。”
“眠儿便如何?我说了,她跟你没关系!”
“是,你可以不为我想,但她始终是我熙朝唯一继承人!”
这话如惊雷炸响在阿季耳边,她猛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微梓昱:“你……你疯了!这也是可以开玩笑的?”
微梓昱看她这样,反而轻松地笑道:“君无戏言!自你出走,我再没碰过他们,以后也不会,若你不回去,眠儿将是我唯一的孩子,若你执意不让眠儿认我,那……国无储君,季太傅也不会答应的吧?”说到最后竟然带了些孩子气的狡黠,看得我们风华绝代的阿季第一次有了咬牙的冲动。
阿季正左右为难之时,眠卿的声音忽然响起:“阿娘,我……啊!阿娘你怎么跪在地上?微梓昱!你欺负我娘!我……”说着就张牙舞爪地向微梓昱扑过去,被后者轻而易举地钳制住了。却原来眠卿在外面左等右等不见他们出来,有些肚子饿了,便进屋找吃的,结果一进来就见到阿季跪在地上,马上就炸呼开了。
“不得无礼!”阿季急忙喝止,又解释说,“阿娘不是……阿娘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说着急忙站起来,谁知起得急了,一阵目旋,险些又摔下去,被微梓昱急忙冲过去扶住了。
这会儿眠卿也顾不上追究了,忙跑过去问:“阿娘你怎么了?没事吧?”
阿季摇摇头示意无事,挣脱微梓昱的手站稳,问道:“事情都处理过了?你不会把那些衙役怎么样了吧?”
微梓昱看看眠卿,顺着她的话轻描淡写地道:“杀了,怎么了?”
眠卿惊恐地看着微梓昱,尖叫出声:“啊!你……”
阿季急忙安抚:“你听他瞎掰呢!”说着瞪了微梓昱一眼,“你不是真的吧?”
微梓昱眨眨眼睛无辜地说:“他们伤了你,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阿季也有些急了:“你说真的?”
微梓昱看阿季真急了,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冲他们对你动手,就足够死一万次了。当然,念在他们放过眠儿,而且还知道用刀背,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他们计较了。”
这大喘气的说话风格,惹得阿季又瞪了他一眼。
眠卿古怪地看着他们的交流,总觉得自从这个人出现之后,阿季就变了。变得……眠卿歪着头想了想,嗯,表情丰富了许多。以前阿季才不会这个样子瞪人呢!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难言的默契……小小的眠卿想,这样下去,阿娘不会被这个人抢走吧?绝对不行!眠卿甩甩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子,脆声说:“阿娘,我饿了!”
阿季点点头:“好,阿娘马上去做,桌子上还有些点心,你先垫垫。”然后,轻飘飘地瞟了微梓昱一眼。
微梓昱马上识趣地告辞,“那我就先走了。”临出门又状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季仲显应该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留下阿季在原地瞪眼。想想记忆中那个总是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男子,有些头疼。
眠卿不解地问:“阿娘,他说什么?”阿季看看眠卿,还有这个……头更疼了。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20:00 +0800 CST  
“阿娘,外面来了好多人!他……”眠卿惊慌的声音打破了夏日清晨的沉寂,这声音却在进入阿季房间的瞬间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那里多了一个人,一个一身银色铠甲的人。令她震惊的是,这人正抱着自家美人娘亲,更不可思议的是,自家娘亲在哭!什么情况?有人欺负娘!小眠卿瞬间大怒:“喂!你谁啊?放开我娘!”
阿季这时才注意到眠卿,有些赧然地擦擦眼泪,放开银甲男子,转身招呼眠卿:“眠儿,来见见你舅舅!”
“舅舅?”眠卿震惊了,“我什么时候有个舅舅?”
“这是阿娘的哥哥,当然就是你舅舅了。快过来!”虽然阿季的解释实在没有诚意,眠卿还是乖乖地走过去,小大人似的仰起小脑袋仔细审视起了这位舅舅,但见这人身长七尺,头戴银盔,浓眉大眼,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看上去英俊而威武。看够了才开口问:“你是我舅舅?”
那银甲男子——季仲显,蹲下身来,温和地看着眠卿说:“你是眠儿?初次见面,我是你舅舅!”
这么一本正经的介绍……阿季无力抚额。不管阿季如何无语,那边的甥舅初次见面会依然和谐有好的进行着。
“外面那些人是你带来的吗?”
“是啊。”
“你是来看我们的吗?”
“不是,我是来接你们回去的?”
“回去?回哪儿去?”
“回家啊!”
“是去你家吗?”
“不,去你和你娘的家。”
“这里就是我家啊。”
“不,是去你爹的家。”
“你好笨哦,我家不就是我爹的家吗?”
季仲显疑惑地看看阿季,后者无奈地点点头,然后抱起眠卿放在腿上,温和地说:“眠儿,阿娘跟你说件事。”
眠卿开心地坐在阿季膝头,乖乖点头。自有记忆起,眠卿坐在阿季膝头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会儿眠卿正为这难得的待遇喜不自胜,自然是阿季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们换个地方住好不好?”
“搬家吗?为什么?这里很好啊。”
“我们去你爹的大房子住。”
“我爹还有其他房子啊?可以是可以,可是我舍不得……”
“不,是你亲爹。”
“呃?我亲爹?”
“是,记得这几天每天都过来的那个微梓昱吗?”
“嗯。”
“他是你亲爹。”
眠卿挣扎着跳到地上,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阿季道:“阿娘,你说什么?”顿了顿,又说,“我阿爹……我阿爹不是……”却无法将那句话说完整。
阿季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跟眠卿解释这些事情,最终只是摇摇头说:“不是,我跟你之前的阿爹只是……你跟他没有血缘关系,这几天你见到的,才是你亲爹。”
这下眠卿不说话了,只是定定地看着阿季,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虚假的证据,但阿季自始至终都只是认真地看着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眠卿想了想,喃喃问道:“阿娘,我在做梦是不是?嗯,要快点醒过来……”说着使劲眨眨眼睛,想摆脱这个梦境,却只是徒劳地发现一切都没有消失。
阿季双手放在眠卿双肩上,低头直视眠卿的眼睛说:“眠儿,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待会儿你爹就会亲自来接我们了。”
眠卿愣愣地看着阿季,终于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木然地站在地上,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23:00 +0800 CST  
“眠儿,我的公主,到父皇……呃,爹这儿来。”原来微梓昱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正张开双臂唤着眠卿。
“微臣参见……”季仲显看见他就要行礼,被他摆摆手制止了。眠卿神色复杂地看着正张开手臂等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又茫然地看看阿季,呆在原地没动。阿季鼓励地点点头:“去吧!去你父皇那儿。”眠卿茫然地想,父皇?就是爹吗?这个人吗?抬头看看阿季鼓励的眼神和微梓昱期待的眼神,缓缓抬起脚,机械地走过去。微梓昱一把抱起她问:“我的公主,准备好了吗?我们该走了!”又对阿季说,“我们走吧!”阿季点点头向外走去。
眠卿就这样在微梓昱的怀里,走过院子里五步一设的银甲军士,登上早已等在门外的,装饰华丽的马车,走向那看不见的未来。那时候的她满心茫然,没有看到在跪伏的人群中,某个少年绝望的脸。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24:00 +0800 CST  
“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到!”
随着这尖细而洪亮的喊声,眠卿发束白底青鸟带,身着金丝翔凤裙,被季仲显抱下了马车。这些是在路上被要求换的,说是要接受什么百官朝拜。衣服重得要死,裙子长得拖到地上,一点不方便走路……满肚子的牢骚在看清眼前的景象的瞬间惊得无影无踪。入目满眼的鲜花,争奇斗艳,芬芳馥郁,花海中一条红地毯延伸,地毯两侧铠甲光鲜的卫士笔直站立,地毯尽头黑压压一片人恭敬迎侯,如此多的人却无一人发出半点声响。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眠卿紧张得都不会走路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两只手一左一右挽住了她,抬头看去,左边是头戴九翅凤冠高贵优雅的阿季,右边是身穿五爪金龙袍尊荣霸气的微梓昱,心忽然奇异地安定下来,牵着两人手慢慢走过次第跪下去的卫士,停在城门前身着各色朝服的官员前。
“臣等恭迎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整齐下拜,呼声震天!
“免!”随着微梓昱威严的声音,群臣分出一条道路。待三人穿过跪伏的人群,众人方起身随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越过宫门,来到前朝最大的宫殿——乾元殿,众臣止步,只微梓昱和阿季携着眠卿走上丹樨。微梓昱在正中的龙椅上坐下,眠卿侍立在侧,而阿季在旁边一张略小的金色大椅坐下。
众臣三跪九叩,正式朝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微梓昱道:“免!”,群臣起身侍立。
微梓昱宣布:“今日皇后与公主回宫,普天同庆!择吉日告于太庙。公主赐号清晏,愿我熙朝海清河晏,万世太平!”
司礼官唱退,群臣恭送,帝后三人退场。
至此,整个迎接朝拜礼仪才算是完成。待走出乾元殿,眠卿心一松,几乎一跤软倒,虽然整个过程中眠卿只需要跟着走或站在边上就可以了,但刚刚见的人,比她以前见过的全加起来都多,而且每个人都是一副庄严肃穆的模样,让她不自觉地全身绷紧了,当时没觉得什么,但出来一放松,就觉得腿都软了。所幸走在前面的阿季及时发觉接住了她:“眠儿,累了吧?可惜还不能休息,还要去见个人,阿娘抱着你走吧?”
“她也挺沉了,我来吧!”微梓昱想帮忙来着被阿季横了一眼,“你去干嘛?”摸摸鼻子尴尬地走掉了。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25:00 +0800 CST  
多个被阿季抱的机会,眠卿自然没有不乐意的。两人顺着乾元殿外面的长廊拐进旁边一座偏殿,内有三人,一坐两站,一女两男。其中一人一身银甲,浓眉大眼正是季仲显。旁边站着的女子,一身命妇朝服,身量小巧,柳眉杏眼,典型的江南美女,见阿季两人进来,亲切地点点头。女子身边坐一老者,一身紫蟒袍,头发花白,白面长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看见阿季走进来的瞬间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阿季一见这人也是激动不能自持,放下眠卿,疾走两步上前,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相看无言片刻,老者忽抬手“啪”地给了阿季一巴掌,打得她脸侧向一边。
这一下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季仲显和旁边的女子同时惊呼:“爹?!”眠卿直接跑上前,双手叉腰,怒瞪着老者质问:“你干嘛,老头儿?”这老者自然是阿季的父亲,眠卿的外公,当朝太傅季慎之。而那女子便是季仲显的妻子,阿季的大嫂柳侬依。
阿季正捂着半边脸发懵,所以开口的是季仲显:“眠儿,快叫外公!”
眠卿看看季仲显,没再口出恶言,却还是气呼呼地瞪着季慎之。季慎之看她这个样子倒是乐了,摸着胡子,笑呵呵地说:“你是隐娘的女儿眠卿?来,外公抱抱。”眠卿不动反问:“你干嘛打我娘?”季慎之状似无奈地一摊手说:“我不打她了,可以吧?”
“你已经打了!”眠卿不买账。
这会儿季慎之好像完全忘了阿季,开始饶有兴趣地逗弄眠卿:“你做错事的时候,你娘打不打你?”
眠卿想起之前的金锞子事件,脸上有些发烧,却还是义愤填膺地反驳说:“我阿娘才不会犯错!”
这话把在场三个大人都逗乐了,阿季也有些忍俊不禁。眠卿恼了:“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季慎之好容易止住笑说:“是人都会犯错的。”
眠卿不干了:“我阿娘才不会!她是神仙!”
这下在场几个大人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眠卿气哼哼地一撇头,不理他们了。季慎之止住笑继续逗眠卿:“那神仙她爹打了她,你要怎么办?”
这个眠卿倒没想过,一下子愣住了,犹豫了一会儿瞪着季慎之说:“那我……那我就不给你抱!”
几个大人刚刚止住笑这下又破功了。这次季慎之有了之前的教训,努力忍住没笑,状似认真地说:“那可不行,你怎么可以不让外公抱呢?要怎样你才让我抱?”语气里的笑意却是几乎要溢出来了。
眠卿想了一下犹豫着说:“要不……你给我阿娘揉揉?”
季慎之终于没忍住,直接笑得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另外两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几乎不曾抱着肚子蹲下去。阿季满头黑线: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眠儿这么有搞笑天赋?
有眠卿打岔,之前一度凝滞的气氛自然荡然无存。加上久别重逢,殿内很快便一片温馨。只不过,季慎之依然不怎么搭理阿季,期间阿季数次试图跟他说话,他都不理,只逗弄眠卿,连季仲显和柳侬依在一旁不停打圆场都没用。直到临走之前他才丢下一句:“以后有事跟家里说,我季慎之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留下兀自在原地怔忪的阿季。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29:00 +0800 CST  
“释纷利俗,竝皆佳妙,毛施淑姿,工颦妍笑……”男子缓慢而有韵律的声音弥漫在整个大殿中,这个声音来自于殿中一位绯服银鱼的中年男子,双眼微眯似陶醉于书中,单手执卷背于身后,边念边在殿中踱着步子。而他唯一的学生,眠卿,正单手托腮坐于他面前的桌案之后,低头执笔状似认真地听课,当然也只是状似而已,仔细看时,却见她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嘴角更是有可疑的亮晶晶的液体滴下,却是好梦正酣。忽然“嘭”的一声巨响,将眠卿从睡梦中惊醒,她猛地放下托腮的手,茫然地看看四周,看到中年男子正盯着她又马上正襟危坐装起了乖宝宝。

这样的情景,从眠卿回宫的第三天开始,就不知道每天要发生多少次了。入宫第二天,微梓昱就以皇室子弟惯例四岁开蒙,眠卿已近六岁,开蒙已晚为由,为眠卿安排了各种课程,并令她第二天起就到皇室书院——鸿蒙院上课。而阿季也默认了这件事。这让她进宫后的生活基本上用一个词就可以概括了——悲摧。一天十二个时辰,单课程就占了五个时辰,其余吃喝拉撒睡包括课外功课加起来才占了七个时辰。从卯初初刻至申正二刻之间,除去吃饭休息时间,一个时辰一门课。其中除了武艺,眠卿还有点兴趣,且实在不适宜睡觉以外,其余课程,如国学、算数、书法、礼仪,在眠卿看来都是催眠效果极佳,基本上每节课都会发生上面的情形。当然师傅们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虽然教授对象是公主,不能打不能骂,但对付这种情形还是各有奇招。比如上节算数课的周师傅就比较简单粗暴,会直接摇醒眠卿;这节课的赵师傅通常都会拿镇纸猛敲桌子来把眠卿吵醒;而下节书法课的蒋师傅最是阴险,会吩咐侍从用冷毛巾给眠卿擦脸……还有礼仪,课程内容本身枯燥不说,每天还有一名礼仪嬷嬷时刻跟着她,纠正礼仪,眠卿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逼疯了。为此,眠卿曾经特意求过阿季,想把礼仪嬷嬷调走,只不过被阿季一句话打发了,“等你学会喊父皇再说吧!”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眠卿虽然已经进宫近一月了,却至今没有喊过微梓昱一声。她倒不至于不相信阿季的话,只是……以前直接称名的习惯,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当然就不合适了;而跟父亲有关系的称呼又实在叫不出口。于是,眠卿基本上都躲着他走,能不见就不见,实在躲不过了,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总之,眠卿现在的日子与之前在孙家村的日子相比,简直就是地狱。好在身份高有身份高的好处,最起码她实在懒得学这些的话,这些师傅们也不敢非逼着让她学会。不过很快,连这样的福利,眠卿都享受不到了。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32:00 +0800 CST  
同学们,请容许我直接一次性把存稿全发上来吧,省得以后忙的时候顾不上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33:00 +0800 CST  
之后眠卿倒当真老实了几天,不过很快就旧态复萌了,加上没有人会真的跟当朝嫡长公主,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公主,过不去。名义上说是跪着,事实上眠卿只要不躺着就不会有人过问。这样眠卿的日子跟之前相比,其实变化不大。不幸的是乐极生悲,有一次眠卿补习的时候趴在桌上睡觉,被阿季抓了现行。阿季当时没说什么,隔天就宣布以后眠卿的补习由自己亲自负责,并将补习地点改为皇后所居坤宁宫侧殿。从此眠卿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不仅得老老实实跪着补习,稍有不慎还有棍棒加身的危险。
比如,此时。“之前我怎么说的?”
“要把这半篇全默写出来。”低着头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
“错了怎么办?”
“打。”小小的委屈的声音。
“怎么打?”
“一个字一下。”看着默写纸上满篇的圈,眠卿的眼泪瞬间漫上眼眶。
“自己数数吧!”顺手将眠卿被圈得面目全非的默写还给她。
眠卿捧着默写纸,眼泪一滴滴落在纸上晕开,害怕得连数都数不清了。旁边的微梓昱看得不忍,求情说:“算了吧!眠儿知道错了,重新默写一遍如何?”这家伙自从阿季接管眠卿的补习后,就几乎把御书房搬到了坤宁宫侧殿……
阿季横他一眼:“陛下,您的奏章批完了?”言下之意嫌他管得太多了。微梓昱马上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从来没有开口说话,抽空还偷偷递给眠卿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可惜后者头几乎要埋到纸里去了没有接收到。
解决完微梓昱,阿季回头凉凉地说:“怎么?数不出来?要我帮你数不成?”语气中威胁之意甚明显,眠卿的眼泪掉得更快了,数就更数不清了。看得阿季心烦意乱的,怒喝道:“不许哭!”,同时手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拍,发出“嘭”的一声,几上的东西都跳了起来,眠卿也吓得一抖。一旁早有侍从呈上锦帕,眠卿急忙擦干眼泪,但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漫上眼眶,只好努力抑制不使它掉下来。
阿季转头不再看眠卿,“数清楚了吗?”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无波无绪。
眠卿不敢开口只努力数数,阿季却也不催。半晌,眠卿才小声说:“数好了。”
“多少?”
“十八。”说出这个数时,眠卿声音都抖了。
阿季拿起小几上一根一寸宽一指厚的戒尺,“手。”
眠卿便慢慢抬起左手,掌心向上摊开。阿季一手捉住眠卿指尖,另一手的戒尺就带着风声打下来了。
“啪!啊!”眠卿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待要把手缩回去,偏被阿季捉住了指尖。不待第一下痛感退去,第二下又下来了。
“啪!”眠卿刚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怕阿季生气,只好拼命吸气,想把眼泪收回去,便没留意第三下什么时候下来的,吓了一跳,加上打在第一下的印子上,痛得她心脏一缩。
“啪!”眼泪已经止不住,只有紧紧咬住下唇,防止自己不小心哭出声。
“啪!”白嫩的掌心已是一片绯色,并慢慢肿起来。
“啪!啪!啪!啪!啪!”连续五下落在已经红肿的手上,眠卿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阿季轻飘飘的一眼扫过来,眠卿急忙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哭,却还是忍不住抽泣着求饶:“我不……敢了……娘……”微梓昱看不下去,又想开口,被阿季一眼扫过去老实了。
阿季不理眠卿的求饶,加快动作“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次性把剩下的全打完了,力道却是轻了不少,只是即使这样,眠卿也是疼得一头冷汗。
“回去再默一次!”于是眠卿苦哈哈的,挨完打继续默写。眠卿有些委屈地想:娘原先明明不会这样的,自从来了这个鬼地方……都怪他!想着,眠卿恶狠狠地瞪了微梓昱一眼,瞪得微梓昱莫名其妙的。倒是阿季见此,幸灾乐祸地冲微梓昱一笑。微梓昱咬牙切齿地开口:“把昨天那半篇也默了!”
眠卿一阵磨牙,这厮绝对是故意的!明明马上就到时间了,这下又要加班了……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37:00 +0800 CST  
待眠卿完成今日的补习内容,月已近中天,用完好的右手揉揉胀痛的脑袋,草草行完礼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望着眠卿离开的背影,微梓昱叹息说:“隐娘,你是不是太严厉了些?”阿季也是一叹:“眠儿……现在这种程度,如何能服人!”
“虽是这么说,眠卿毕竟还小,还有很多时间,操之过急只怕会适得其反。”
“她这样的身份……你该最清楚,从生下来就由不得自己。不从小经营,只怕长大也难以服众。”
“唉!只是……苦了眠儿啊!”微梓昱也终只一叹。
阿季闻言横了微梓昱一眼:“你有什么可叹气的?还都是你造成的?”
微梓昱肩膀一垮:“太祖家法明定嫡子继承制,我迄今只有眠儿这一女,又能如何呢?”说到这里忽讨好地一笑续道,“倒是隐娘若肯与我努力一把,多生个一男半女的,倒可以帮眠儿减轻一点负担。”
阿季没料到他忽然拐到这个问题上,俏脸一红,瞪他一眼:“陛下自有美人在怀,何愁无子?至于嫡子,臣妾自可……”余下的话,在看到微梓昱渐渐乌云密布的脸之后,没有再说出。
“皇后自可如何?退位让贤?远走高飞?”说到这儿忽上前一把抓住阿季的手腕,“朕倒要看看你要如何退位,如何离开!”
阿季挣了两下没挣开便也不再挣扎,冷笑一声:“陛下富有四海,自然没有办不到的。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想要什么样的皇后没有?何必非要跟臣妾过不去呢?”
微梓昱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欺霜赛雪的脸,良久忽然猛地将阿季紧紧抱住。阿季正剧烈地挣扎,忽听他轻声喃喃:“隐娘,为什么你不明白,我只想要你!”
阿季心中一震,停止挣扎:“当年我也隐约猜到了你的身份,只是天真地想着,只要你可以真心对我,无论你是什么人都好。只是……终究是我痴人说梦罢了。帝王……”
微梓昱退开半步:“是,当年是我骗了你。但,我是帝王啊,我也有我的无奈。那时我刚刚即位,根基未稳,我需要力量,我……我的婚姻,必须用来平衡各方势力。我没有办法只有你一个,甚至没有办法把后位留给你……所以你要用离开来惩罚我。但这些年,我疏远后宫,后位虚悬,全力寻找你,难道还不够吗?”顿了顿,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隐娘,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身为帝皇之尊,这一刻他的语气中甚至有哀求。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灼热,也许是他的语气让她不忍,她竟然没有办法开口拒绝:“我……”
正踌躇间,微梓昱忽然开口打断她:“啊,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嗯,不早了,我先走了啊。”说完直接闪人。
“你……”看得阿季一阵目瞪口呆,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啊……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40:00 +0800 CST  
因为前一天发脾气,不让人给上药,所以虽然过了一晚,眠卿的手依然肿得像个馒头。又不敢随随便便不去上课,好在还有广袖可以遮掩一二,于是第二天眠卿的左臂基本成了摆设。平时用习惯了不觉得左手有多么重要,现在不能用了,才发现没有左手是多么不方便。好在只是写字、读书的话问题还不是太大。问题是武艺课,这样的课不用到左手几乎不可能,而且这门课的师傅是季仲显,作为国舅,他可没有其他师傅那些顾虑……还有……
“眠卿,你左手怎么了?”问话的这个约八岁大小的童子,是季仲显的大儿子,季万里。他和哥哥季鹏程是眠卿的伴读,当然目前他们只是一起习武。至于其他课,进度相差太大,不适合一起上……
“对啊,我早就注意到了,你今天动作很不协调。刚刚还在想原因来着,被大哥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你好像一直没有把左手伸出来哦。”一边的季鹏程一脸恍然大悟。
眠卿被戳到痛处,有些蛮横地瞪了两兄弟一眼:“要你们管!”就要走开。
季万里到底大些了,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季鹏程这愣头青却不干了,一把抓住眠卿,要问个究竟,不巧的是,恰巧抓到了眠卿伤痕累累的左手。“啊!嘶……”疼得眠卿直抽冷气。季鹏程也触电般放开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受伤了?”随即反应过来,“你被罚了?”旁边阻止不及的季万里,一脸无奈。
果然,一听这话,眠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你才被罚了呢!”说完还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季万里无奈地拍拍季鹏程的肩膀,也走了,留下季鹏程自己在原地,莫名其妙。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41:00 +0800 CST  
接下来的礼仪课本就是眠卿最不喜欢的,加上心绪不佳,就更懒得动了。偏偏礼仪嬷嬷还在旁边不识趣地不停提点她礼仪有失之处,要求她重做。搞得眠卿心浮气躁的。终于,在又一句机械式的“请殿下随奴婢一起做!”之后,眠卿彻底崩溃了,“住口!我不想再听了!”
虽然眠卿身份贵重,但礼仪嬷嬷在教习礼仪期间,便等同于眠卿的师傅,且是奉皇命教习,所以眠卿这一声把殿中的宫女、侍从都吓呆了。还是眠卿身边的宫女侍书大着胆子劝道:“殿下,息怒啊!您这……若是被陛下知道了……”语焉不详,但这里的意思,眠卿当然听懂了。但眠卿正心情不好,不提皇上还好,一提到他,眠卿心情就更糟了,“出去!都出去!我不想听!”侍从们还在面面相觑,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执行这个命令的时候,眠卿已经不理他们自行跑出去了。
结果刚出门就碰到了一脸愕然的季鹏程。“哎!你……”才开口,眠卿已从他身边飞速跑过了。季鹏程连忙追赶。季鹏程到底多学了两年武艺,所以虽然眠卿情绪激动之下跑得甚快,还是很快被追上了。
“眠卿,你怎么了?”季鹏程皱着眉看着眠卿这个样子问。看眠卿转过头去不理人,八岁的小男孩别扭地挠挠脑袋,“那个……你别伤心了。”顿了顿,接着说,“其实,这没什么的啊。”眠卿转头瞪她一眼。
“呃……其实,我也经常被我爹……你看我大哥那个样子,他挨的罚也不少呢。”看眠卿疑惑地看着自己,马上正色道:“真的,你别不相信!”
这次眠卿终于开口了:“但是……我娘原先从来不这样的啊!”
“这样啊……”这下季鹏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眠卿也就把心中的委屈一吐为快了,继续义愤填膺地道:“自从进宫之后,娘就越来越凶了!让我学那么多东西,还打我!一定是因为她不喜欢我了!呜呜……”越说越委屈,说到后来,直接忍不住哭了。
季鹏程看眠卿哭了,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笨拙地安慰说:“不会的,不会的,嗯……我爹也经常打我,但他打完也会去看我,帮我上药……你娘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他不说还不打紧,他这么一说,眠卿想起昨天挨完打,阿季连看都没有去看她一眼,越发伤心了:“呜呜……”
“哎!你别哭啊!”
继续哭。
“不如……我们打一架好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打一架就心情好了。”
继续哭。
“我带你去玩儿吧!”
继续哭。
“宫外的夜市可好玩儿了,我带你去,你别哭了,好不好?”
“嗯?宫外?”眠卿终于来了兴趣。
季鹏程见眠卿终于不哭了,心中暗暗长舒一口气:“对啊,夜市上有好多好玩儿的东西,你还没去过吧?”
眠卿有些向往,虽然眠卿入京已有月余,但一直呆在宫里,还从来没有出去玩儿过呢!可是还有些疑虑:“可是……我晚上还得补习功课呢!”
季鹏程为难地挠挠头:“这……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快去快回,应该就没问题了。”
眠卿眼睛又亮了些:“那我们怎么出去呢?”
被这样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季鹏程的脸有些发热,偏头略不自在地说:“我马上就要出宫了,委屈你扮成我的侍从可不可以?”
眠卿哪有不同意的。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43:00 +0800 CST  
招来个小太监去告诉季万里,自己不与他同行了,就带了眠卿大摇大摆地出了宫。
时辰尚早,集市上人还不多,倒是摊位都基本摆放出来了。眠卿从前只窝在与世隔绝的孙家村,回来以后也是整日呆在宫里,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满眼新奇,很快就逛得忘乎所以了。季鹏程更是着意介绍,眠卿听得兴趣盎然,季鹏程也是欣喜不已。
正逛着,忽听前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人群便向那边聚拢过去。眠卿见那边热闹,便也往那边凑。却原来是杂耍班子当街开演了。这种场面眠卿固然没见过,季鹏程见得也不算多,于是两人兴致勃勃地挤到最前面就看住了。由于看得太入神,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什么时候应被渐渐聚集的人群挤散了。等季鹏程意识到得赶快把眠卿送回去的时候,哪里还有眠卿的影子?这下,季鹏程吓坏了,在人群中钻进钻出,焦急地大喊,却一无所获。正急得满头大汗,不知所措之际,忽听得有人唤自己名字,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季万里。
两兄弟自小感情就好,一向是同进同退的,今日季鹏程忽然撇开季万里,季万里直觉不太对劲,所以一发现他没回家就出门找他了。结果正碰到他满头大汗满街喊眠卿,哪还有不明白的。当下也顾不上叙话,两人分头又是一通找,还是一无所获。季鹏程几乎要急哭了,还是季万里当机立断:“走!回家!”
季鹏程犹豫了片刻,咬咬牙跟上了。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45:00 +0800 CST  
“什么?你们把眠卿弄丢了?”稳重如季仲显,一听此事,也忍不住失声惊叫。
季万里不等季鹏程说话,抢着答:“爹,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眠卿。”同时暗暗捏捏季鹏程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你……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季仲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个一向稳重懂事的长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爹……”季鹏程知道此次的祸闯得不小,刚想开口澄清是自己做的,季万里已经迅速开口打断他:“爹,对不起!”说完低下头不再说话,同时暗暗掐了季鹏程一把。
“显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得赶快找到眠卿。”一旁的柳侬依看季仲显明显被这个消息砸懵了,急忙提醒。
季仲显这才反应过来,神色一肃:“来人!”贴身侍从剑臣和管家季永年应声而入。
“永叔,你带所有家丁立刻去找眠卿,切记不可泄露眠卿身份!剑臣,拿我父亲手令,去京畿卫调兵,立刻守住各城门!”待两人领命而去,季仲显转身对万里和鹏程道,“你们马上与我进宫!”
已经到了补习时间,却没见眠卿,这会儿宫里早就乱套了。正阖宫搜检,季仲显父子三人便入宫了。
“去告诉皇后一声,不用再搜宫了。传令泗京府,阖府出动,全城搜索清宴!不必提公主身份。传旨京畿卫大将军萧靖,着萧靖立刻封锁京城四门,只进不出!命丹青馆所有画师立刻来此为公主画像!传麒麟卫龙武将军李图立刻来见朕!”听完前因后果,微梓昱二话不说,马上传旨全面搜城。对季仲显父子的请罪不置一词。
“是!”一旁早有侍从躬身领命而去。
李图还没过来,阿季便到了:“陛下……”微梓昱一见她,早迎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了。眠儿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别担心。”
“怎么会在宫外走失的?若只是迷路倒也罢了,若是被人掳走……”阿季却似未听见他的话,仍旧焦心不已。
微梓昱一把抱住她,柔声道:“无妨,我已传了麒麟卫龙武将军李图,他是市井出身,对泗京地界的地头蛇熟得很。即便当真有人胆大包天,也是插翅难飞!”
大约是被他语气中的自信感染,阿季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这才发现一旁的季仲显:“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却是去报信的人只说眠卿在宫外走失,没有说缘由,所以阿季并不知晓。
“皇后娘娘恕罪,是臣教子无方,才致公主走失。”季仲显一躬身,一板一眼答道。
虽语焉不详,略一思索,阿季却也可以大致猜出事情始末。看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这个样子,便知道他这是愧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了,于是轻轻一笑,摇摇头宽慰说:“哥哥何出此言?小孩子家贪玩,哥哥何必在意?哥哥这样子也太见外了!”说着还佯作生气地撇撇嘴。
“呃,隐娘……”自小季仲显就对这个妹妹没辙,见她生气了,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
微梓昱轻笑一声为季仲显解了围:“若你实在心下不安,也去帮忙找就是了,不必太在意。”
季仲显这才如释重负地携了两子告退。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46:00 +0800 CST  
片刻之后,麒麟卫龙武将军李图到了,“臣……”
不待他行礼,微梓昱便摆摆手制止他拜下去,直接说:“李图,朕有件差事要你立刻去办。要论对京城地头的熟悉程度,朕相信无人比得上卿。卿便帮朕找个人。六岁女童,今日大概申正初刻左右在集市走失,走失时穿一身淡青色小厮装。具体形貌,随后朕派人送画像与你。”顿了顿,郑重其事地叮嘱道,“不管卿用什么方法,务必尽快找到此女童!”
李图正色躬身领命而去。
一时殿中已无外人,微梓昱看着阿季郁郁的神色,忽无奈一叹道:“唉!丹青馆画师没见过眠儿,无法作画,看来只有我来做这个苦力了。只是……”见阿季看过来等他的下文,续道:“没有红袖添香磨墨,这作画……难啊!”还夸张地塌了下肩膀。
阿季这才知道他逗自己呢,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眠儿都丢了,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遵命!马上就画!”微梓昱笑嘻嘻地故作严肃应一声,却也当真走到桌案后,准备动手作画了。
阿季嗔他一眼,走上前为他磨起墨来。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47:00 +0800 CST  
却说眠卿,还真是被人掳走了。那人一早就盯上她这个容貌俊美的小孩儿了。趁着人群拥挤,眠卿又刚好落单,便用迷药迷倒她,将她掳走了。只是他不曾想到,这个从装束上看实在不像什么大家子弟的孩子,竟能惹来这么大动静。官兵全城搜检不说,连带着画像的悬赏告示也贴满大街小巷。这下,他虽然不知道眠卿是什么身份,也知道手上这个孩子实在是烫手山芋了。像往常一样脱手自然行不通,带人去领悬赏更是不敢,竟是进退维谷了。思来想去,只有逃亡一途了,便丢下眠卿,自行跑掉了。
虽然各路官方人马都竭尽全力搜寻,但一来眠卿失踪在集市上,人员繁杂;二来今天眠卿的打扮也不扎眼;三来天色已晚,一时之间倒是千头万绪。彻夜不眠,也没什么收获。到底还是李图好本事。第二天天亮,眠卿被送回宫。
那时微梓昱正好在上早朝,于是眠卿不幸地直面了阿季的愤怒,连个缓冲地带也没有……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47:00 +0800 CST  
由于担心,彻夜未眠,所以阿季的神色有些疲惫,慵懒地斜倚在坤宁宫小隔间的软榻上假寐。
“娘,我回来了。”小小的音量泄露了声音的主人忐忑的心情。早在见到迎她回来的阵仗的时候,眠卿就知道这次的祸闯大了。
阿季睁开眼,冲眠卿招招手,待她走上前,既没动作也没说话,只是认真检视了一番,确定她无恙,然后一把将她揉进怀里,感受着怀中这具温热真实的躯体,悬着的心才算落到实处。随之便是一阵后怕,心里的火开始蹭蹭往上蹿。
“去拿戒尺来!”
“娘……”不动。
“来人……”
“娘!”急急打断,小心翼翼觑一眼阿季喜怒难辨的脸,慢腾腾地挪向外间书案上的“凶器”。然而不管走得多慢,这短短的距离总也有到尽头的时候。
阿季也不急,抬手挥退应声而入的侍婢,静静地看着她慢慢挪步。待眠卿终于把戒尺拿来,阿季单手接过,另一手一带一引,眠卿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趴在软榻上了。
“啪啪啪啪啪”随即戒尺杂乱无章地打下来。
眠卿只觉得一片灼痛在身后炸开来,却又记得阿季不喜自己哭,便也不敢大声嚎哭,只能小声呜咽,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下来。也不求饶,实在疼得厉害了,也只是一遍遍小声喊“娘……”
不会装可怜的孩子总是容易吃亏,因为大人气头上往往下手会不知轻重。阿季虽然不至于下手不知轻重,但没听到眠卿的哭喊声,她也就不免忘记了六岁孩子的承受能力。
“呜……娘……疼……”等眠卿终于受不了哭喊出来的时候,她方才惊觉,却已经打了有三四十下了。心疼得一抖,放下戒尺,正要褪下眠卿的裤子查看一下伤势。眠卿却是浑身一颤,双手紧紧护住裤子:“不要,娘!疼!”声音竟有些发抖。
阿季知道她误会了,边轻抚她的背,边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让娘看看伤。”眠卿这才慢慢放松下来。阿季褪下她的裤子,只见从臀至胫全是横七竖八的肿痕,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泛紫,与旁边白皙粉嫩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显得甚是狰狞可怖。阿季心一颤,一时倒不知从何下手了。微微定了定神,唤道:“来人!”
不想进来的却是微梓昱,身后跟着宫人,抬了木桶,捧了热水、毛巾、伤药等物。微梓昱看阿季扎手扎脚的样子,轻叹一声:“唉……我来吧!”眠卿正疼得满脸冷汗,软手软脚地摊在软榻上,听到微梓昱的声音一惊,急忙抬手要提上裤子,却被他制止了。后者挥挥手示意宫人放下东西退下,便拧了热毛巾要亲自为眠卿敷伤。这会儿眠卿虽然浑身无力,却也不肯老实就范,拼命扭着身子不让微梓昱碰。
“我来吧!”阿季看眠卿这一挣扎又是出得一头的冷汗,边取来锦帕细细地为她吸干脸上的汗,边阻止微梓昱说:“算了,你放着,我来吧。”
“你会?”微梓昱打趣地看了阿季一眼,随即对眠卿道:“你可想好了,你娘可从没干过这样的事,让她来,只怕你又有得罪受了!”
“不要你!”眠卿还是不依。
阿季知道微梓昱说的是实情,也帮着劝:“乖眠儿,让你父皇来吧!他这事比较熟。”说到后一句还不忘揶揄地望微梓昱一眼。后者不理会她的揶揄,漫不经心地对眠卿说:“满身的汗不舒服吧?不想快点洗个澡吗?”
“不要他!”眠卿继续不依。
阿季佯怒训斥道:“还胡闹!我看是刚刚没打疼!”说着还在她伤痕累累的屁股上拍了一掌。虽然没用力,眠卿还是疼得一颤,不敢再说了。
微梓昱顺势坐在软榻另一边,用热毛巾轻轻为眠卿敷伤。这个过程比较漫长,见眠卿始终沉默不语,便故意逗弄她说:“听说昨天礼仪嬷嬷惹得我的公主心情烦躁,跑出去差点回不来,今天又因此挨了打。这个礼仪嬷嬷实在罪无可恕,眠儿,你说我该如何罚她,来给我的公主出气呢?”
“不要你管!”眠卿闷闷地回了一句。
“眠儿!”阿季警告地唤一声。
微梓昱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逗弄眠卿:“啊!看来我们公主是被招惹得不轻啊,看来我不重罚是不行了。充军?发配?还是直接赐死?”
眠卿急急转身,动作太大牵动身上的伤,痛得她大叫一声:“啊!嘶!不要!”
“不要什么?”明知故问。
“不关她的事。”虽然不乐意,眠卿还是闷闷地说了这么一句。
“哦?那是谁招惹我们公主?告诉父皇,我必为我的眠儿出气。”微梓昱一脸认真。
“没有人……”难道我能说是你吗?
“嗯,看来定是季万里兄弟的错!敢招惹我的公主,我要如何罚他们呢?”微梓昱不依不饶。
“不是!不关任何人的事!”眠卿不耐烦地回答。
“哦?难道是……”
这下眠卿彻底毛了,不等微梓昱把话说完就打断说:“不是!都说不是了!”
“那是……”微梓昱却依旧不恼,执着地纠缠着这个问题。不过这种执着却几乎逼疯了眠卿,刚听他开个头,就脱口打断道:“还不是你!都是因为你,娘才不喜欢我了!”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50:00 +0800 CST  
此言一出,室内为之一静。眠卿是话一脱口便知道说错了话,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微梓昱一直感觉眠卿对自己隐隐排斥,这种排斥绝不仅仅是不习惯自己这个父亲,似乎是对自己有什么心结,所以才故意借此机会刺激她。却不曾想这孩子竟是这样想的,一时有些吃惊,便没顾上反应。阿季直到眠卿冲口说出这句话才明白微梓昱这一长串话的意图,更是直到此时才知道眠卿心里竟是这样想的,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谁说你娘不喜欢你了?”既然知道了眠卿心结所在,微梓昱自然便要顺势设法化解。
眠卿抿抿唇,不说话。
好在阿季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小心地将眠卿抱到怀里,轻抚着她的发髻说:“傻孩子,娘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娘只有你一个女儿,不喜欢你,又喜欢谁呢?”
眠卿的眼神亮了亮,执拗地抬起小脑袋望着阿季问:“真的吗?可是……”刚说了半句,却又停下了,似不知道该如何说。
还是微梓昱反应比较快:“可是觉得你娘太严厉了?”
眠卿没说话。阿季也明白过来,心中一叹,到底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了……“眠儿,可是觉得入宫前后,娘对你的态度大为不同?”也不等眠卿回答,便续道,“娘今天就解释给你听。娘以前从不苛责你,是因为那时你只是我的眠儿,只要你活得开心快乐,娘别无所求。但现在不一样了。你除了是娘的女儿,还是这熙朝的嫡长公主。你已经不能只为自己活着了,还得为整个天下活着。为了对天下人负责,娘不得不让你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公主,不得不对你严厉。你明白吗?”
眠卿诚实地摇摇头。
“举个例子。还记得未入宫前你出走那次吗?你觉得若你当真走失了会有什么后果?”
“我……”眠卿低下头,咬咬唇,“走丢了,我就见不到娘了。我会很伤心,娘也会很伤心……”
阿季点点头,继续道:“那你觉得这次若你走失了会有什么后果?”
眠卿疑惑地抬头看看阿季:“一样啊。”随即看看旁边的微梓昱,不太情愿地小声说:“嗯,还有,他也会伤心吧。”后者沮丧地起身重新拧了一条热毛巾继续为眠卿敷伤。
“没有了?伺候你的宫人呢?宫门口的侍卫呢?你舅舅一家呢?”阿季循循善诱。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吗?”眠卿疑惑。
“保证你的安全是跟着你的宫人的责任,你走失了,他们便是严重失职。守卫宫廷是侍卫的职责,你走失了,你觉得他们能逃得了干系吗?至于你舅舅,是谁擅自带你出去的?万里和鹏程尚且年幼,你舅舅难逃教子无方之罪。”
“那……他们现在?”眠卿哑口无言,担忧地问。
“现在你既已安全回来,你父皇自可以从轻发落。若你就此走失了,他们只怕全都要陪葬。”
眠卿神色一凛,求情道:“我已经没事了,可不可以不要罚他们了?”
阿季爱怜地为她理理乱发,摇摇头说:“娘告诉过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他们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犯了错,哪怕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这是为了防止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
眠卿不满地撇撇嘴:“娘既然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为什么我的错误,却要他们付出代价?”
阿季轻叹一声:“这就是现在和以前的区别。以前你做错事,只要自己承担就可以了。最多连累娘亲。但现在,作为公主,你做错事,便会导致很多人跟着做错事,你的错误便会连累很多人。所以现在我再也不能放纵你了。”
眠卿沮丧地抱怨说:“那可不可以不做这个什么公主?”
阿季苦笑着瞟旁边的微梓昱一眼不说话。微梓昱会意地接过话头:“从你出生,做不做公主就已经不是你可以决定,甚至不是我和你娘可以决定的了。因为你已经是了。如果你不做这个公主,也许会有很多人因此受到伤害,甚至失去生命。”
眠卿不甘心地最后确认:“真的不可以吗?”微梓昱和阿季都没有回答,眠卿也不需要回答了,因为他们的脸上已经清清楚楚写了答案。
“好了,我让人来给你洗个澡,上完药就赶快休息吧,你也累了。”微梓昱把手里的毛巾往旁边一扔,结束了这段对话。
眠卿从昨夜开始担惊受怕,回来又挨了一顿打,早已累极,闻言点点头,却还是补充道:“那你出去。”
“啊,我们的眠儿害羞了!好好好,我出去!”微梓昱起身准备走,却不忘再逗弄她一次。逗得眠卿害羞地钻到阿季怀里不肯出来,才大笑着离去,走到门口却又补充一句,“哦,今天就算了,不要误了明天的早课。”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51:00 +0800 CST  
于是第二天眠卿不得不忍着身后的痛去上课,好在微梓昱特意吩咐给她加了软垫,倒不是太痛。只是实在太难为情了,虽然师傅们都默契地没有提一句,连眼角都没有多瞟一下,但眠卿还是觉得大家都在偷偷笑话自己。表面上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便格外寡言。直到武术课上没见到季万里,才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鹏程哥哥,万里哥哥呢?”
季鹏程犹豫了一下,才迟疑着说:“哥哥……病了。”
“病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嗯,反正就是病了,你别问了。”
“那待会儿我去看看他。”
“别!别!”季鹏程话一出口也觉出不对,忙补救,“呃,我是说不用了,哥哥没事的,你也不好擅自出宫,就不用去了。”
眠卿对他也算是熟悉了,当然听得出他在撒谎:“你在骗我?万里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季鹏程见瞒不过,便含糊道:“哥哥昨天被爹……”
“怎么会?”忆及昨天自家娘亲说的话,心神一动,“难道……”
“是我不好,哥哥是替我……”
“对不起,鹏程哥哥!也替我跟万里哥哥说对不起。”眠卿神色一黯,果然……
“你……”见她这样,季鹏程知道她都知道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52:00 +0800 CST  
接下来的日子,眠卿一改之前的懒散状态,对学习很是上心,加上天资聪颖,功课上倒是进步很大。让微梓昱和阿季都甚是欣慰。日子就这样平静似水的过了,寒来暑往,转眼间眠卿的生日就到了。微梓昱考虑到这是眠卿入宫以来的第一个生日,便下旨大办,遍请王公大臣及其妻儿,在乾元宫宴饮。
这一日帝后皆盛装南面而居,眠卿一身浅黄宫装,广袖翩翩,长裙曳地,因还未及笄,发只以一根同色凤纹蜀锦发带松松束在脑后,侧坐在微梓昱身侧,看上去高贵而不失活泼。丹樨之下,王公文武分左右列席,席面一直排到门外,排满乾元宫正殿外的空地。群臣中间的空地上则成为临时舞台,考虑到眠卿小孩子家喜欢热闹,节目的形式便各式各样应有尽有,从各式歌舞琴曲到口技杂耍,无所不包,很是精彩,看得眠卿眼花缭乱,心情舒畅。大殿之上,帝后在座,人人皆是喜气洋洋,虽无人敢高声喧哗,但席间觥筹交错,也是热闹非凡。
“清宴,去给你的师傅们敬杯酒。”趁着歌舞的空当,微梓昱转头吩咐眠卿。
听习惯了“眠卿、眠儿”之类的旧称,乍一听“清宴”这个封号,眠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遂起身对微梓昱行礼应是,执起手中的茶盏迤逦走下丹樨,依次向几位师傅敬酒。竟是礼节完备,仪态高雅。倒是看得几位师傅暗暗点头。
随后便是与各种人敬酒寒暄,虽然应付起来并不难,但眠卿未免觉得枯燥。终于寻了个由头溜了出来。行至无人处,将碍事的长裙拎在手上,深吸一口气,觉得与宴会上的空气相比,这里的空气才称得上清新。正神清气爽,忽听得旁边的假山后传来欢呼声,“哦!中了!中了!”
眠卿绕过假山,见一群华服少年男女正围着一个广口窄颈青花瓷瓶,其中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眉眼温润的少年正手持一块莲子大小的银锞子往瓷瓶里扔。旁边其余少年男女见他扔进去了,有的鼓掌欢呼,有的扼腕叹息。眠卿自入宫以来,功课缠身,少有与同龄的小伙伴玩耍的机会了。现在见了这群人游戏的情形,便十分想参加,但这群人,她一个也不认识,也不好冒然上前,正踌躇间,已经有人发现了她。“你是什么人?”问话的是这群人里一个一身翠绿色长裙,年约七八岁的女孩儿。
“我……我叫眠卿,嗯,季眠卿。”眠卿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姓季?是季太傅家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旁边一个身着淡粉色长裙的同龄女孩儿疑惑地打量着眠卿。
“嗯,季太傅是我的……我叫季太傅外公,最近刚入京,今天是跟着万里和鹏程两位表哥来的。”一旦开头,接下来的话,眠卿说得就很顺畅了。
“哦,这样啊,季家两位公子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粉裙女孩儿点点头,眠卿这么说,她自然就以为眠卿是季慎之的同族远亲,便也没有深究。
“嗯,我觉得闷了,就自己偷溜出来了,没有叫表哥。”
“你一个人来的?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儿?”之前扔银锞子的那个月白长衫少年温和地发出邀请。
“可是……我不会玩儿。”
“你没玩儿过吗?就是投壶。”右边的银灰锦袍少年有些吃惊。
“我,我家家教严,我少有机会玩儿这些的。”眠卿有些黯然。
“没事儿,我教你。哦,忘了介绍,我叫沐凌风。来,你就站在这儿,拿东西往那瓶里扔,扔进去就叫中了。最后谁中的最多,谁就赢。彩头就是投出去的这些东西了。至于投的东西,不拘什么都可以,随身的金银玉饰都可以,小巧一些就行了。看很简单吧?”月白长衫少年沐凌风友善地把自己手上的银锞子递给眠卿,教她投壶。也不知是眠卿运气好还是习武的功效,倒是一投即中。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54:00 +0800 CST  

楼主:爱问新人

字数:334010

发表时间:2016-10-04 20: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7-13 22:54: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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