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心芮从唐彧薇那儿赶过来的时候，扭打成一团的孩子们已经被分开，带到负责老师的办公室里接受批评教育了，她想把华端宁带走，但是邵菡卿通过电话了解了情况，拜托她把小家伙儿带到自己那里去。

华端宁觉得自己一定是要挨打了，因为先前她和同学打架过后，即便问清楚了原因，邵菡卿也都会打她，但是这一次，却意外地什么也没有发生，邵菡卿听了她不想去排练的哭诉之后，竟然同意了她的的想法，让她明天跟着自己。

“你去一边坐着，不要说话。”

华端宁跟着邵菡卿来到她的专属排练教室，没等一会儿，几位院内知名的老师与编导悉数到达，邵菡卿便规规矩矩地给他们汇报自己昨晚练习的成果，哪里有突破，哪里不足，因为剧目让编导不满意，被批得一无是处也表示会再接再厉，组合里搬紫金冠的衔接做得不过关，又被魏琰打着纠正动作。

“膝盖再弯，再弯？”

“后背往哪里送？别塌腰！”

“手！兰花指那里去了？！你的手要做的是莲花，你那是什么爪子？！”

“送完了后背就开始送胯，说完了手脚背又不对了。”

华端宁第一次看到如此严肃凶悍的魏老师，因为一个动作不过关的事情，把邵菡卿全身上下打了一遍不说，最后还罚她做五百遍，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可是邵菡卿却毫无怨言地练了起来，对于她来说，魏老师的话就是圣旨。

…………

“499，手臂的走向。”

“500”魏琰板着脸数完了最后一个数字，然后走到邵菡卿面前，“能不能记住这串动作到底该怎么做？再练能不能过脑子？”

邵菡卿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再给我发现接的这么乱，下次就罚一千个，听懂没有？”

“好了，再做一遍全套，我看看。”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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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就依言来到场边，做好准备姿势，只是不知为什么，状态不对还是怎么样，还没到做完第一小节，就失误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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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胯！腰！没一个地方不是松着的！刚刚说没说过？！总不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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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琰气不过，还没等音乐停下，就一把将邵菡卿从中间拉了下来，转向了把杆，“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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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就是又急又重地七八下，抽打在女孩儿贫瘠的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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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以前是班级里一等一的自觉刻苦孩子，何曾会因为练功的事儿，被魏老师这样责打，霎时间身后灼烧成一片，一口气堵在胸口，冷汗也哗哗地冲出毛孔，可是还没等把那口气换过来，魏琰就如法炮制，又抽了七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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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少日子就比赛了？！能不能上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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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啪！”“刷——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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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不能上心是吧？！我帮你！今天非得让你认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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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吸了一口气，却觉得眼冒金星，缺氧，冷不丁又是几下砸下来，邵菡卿被打得腿软，哐当一下就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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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磕在把杆上，慌乱之中，用手撑了一下横杆，才没落得膝盖着地的场面，当她想恢复到原位的时候，却发现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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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好好做…您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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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破的嘴唇，支离破碎的呼吸，却没有任何委屈或者逆反的神色，而是听凭处置的模样，在邵菡卿全部的记忆里，如果是挨打，那就要道歉，不能哭，更不能叫，不然，狂风暴雨只会变本加厉，这些都被那段不忍翻阅的过往，印刻在了她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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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急了的魏琰回过神儿，发现最疼爱的学生竟然被自己打得站都站不住，也不顾得华端宁还在一边做缩头乌龟相，扔掉了藤条，就把邵菡卿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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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邵邵，对不起，老师不应该打你，是老师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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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琰将她搀扶着站在自己身前，捋着她脊椎凸起的后背为她顺气，不住地安慰她，又用手给她揉揉屁股，摸上去都瘦的硌手，却高高鼓着好几道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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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只是摇摇头，说着没事儿，然后把脸埋在老师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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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疼，可是她不能失态，也不想给人看到自己揪在一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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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琰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一种撒娇，她不会哭，更不会闹脾气，仅仅在某些特殊的情感外露的时期，主动和自己有一些肢体接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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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送你回寝室，然后给你买点午饭，你睡一会儿，我回来了喊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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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琰麻利地安排完一切，搀扶着邵菡卿，也叫走了窝在教室角落的华包包——对于她邵老师会被魏老师打的事儿，这孩子已经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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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半袖衣脱掉，再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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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过餐盒，魏琰提起了装药的塑料袋，邵菡卿的瘦弱身材，一看就不是力量爆发型舞者，肌肉也很是纤细，刚才练得狠了，肩背处的肌肉都纠结在了一起，紧紧地绷着，魏琰把药膏摊在掌心，仔细地为她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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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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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咬紧牙关，但是手指却忍不住蜷了起来，紧紧揪着枕头的边角，小臂上的青筋随之凸现，酸酸涩涩的感觉冲击着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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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了？”魏琰轻捏着手下的硬块，语气变得分外柔和，“再忍忍，按完就好了，不然会疼好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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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邵，你别怪老师严厉”按摩过了肩背，魏琰又按摩起了她的腿，“名额能给咱们表教不容易，老师也希望你能跳出个样子来，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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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怪过老师。”邵菡卿轻轻摇头，她知道老师的期望，那也是她自己的期望，最后一次以选手身份参加的比赛，那个唯一的金奖，为老师证明她教学有方，让老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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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做得不好，老师打的骂的，都是我应得的。”邵菡卿轻声说着，“我入校开始，老师就教我跳舞，也很关心我的生活，练功的时候……我觉得，我觉得老师也挺温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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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不会用不堪入耳的语言辱骂自己，不会一把把自己推倒在地上，粗粗的棍子就劈头盖脸地往身上砸，不论那里的肉有多少，骨头有多细，和魏琰学习的这三年，邵菡卿一直都觉得很幸福，或许是她儿时受了太多苦吧，所以长大后，更容易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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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多大的孩子了，不能总是非打即骂的。”魏琰笑了一下，拍拍她的腿示意她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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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快二十岁的人了，该知道好歹了。”邵菡卿也跟着笑了，魏琰忍不住揪了揪她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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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性格可好多了，小嘴儿也变甜了。”说着，放下了手，“袋子里还有云南白药，没人的时候自己喷一下，我就不动手了，你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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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应和着，脸上浮起淡淡的红霞。

一会儿发一篇番外吧，时间线上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突然有了灵感

还有三天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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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痴痴地望着这幅师慈徒孝的画面，突然有一丝丝的羡慕，也有一丝丝的渴望。而且，看到邵菡卿准备比赛的过程，她好似明白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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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琰走了之后，就主动和邵菡卿提出，她要回去接着排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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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舞组迎来一天半假期的时候，华端宁写了一份长长的经验总结，交给了邵菡卿，并且为自己先前打架的事情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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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自己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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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孩儿揪着裤边，“后来，我越跳越好，也没有人再说什么了，大家也和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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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没有再对她的感受评论什么，她相信华端宁即使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也能切身地感受到，然后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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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冲动该不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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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显得很害怕，但也知道在邵菡卿这里，做错了事情就必然要付出代价，所以很艰难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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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轻一点……我，我明天放假……”好不容易得来了一个假期，想到竟然要在屁股疼之中度过，小家伙悲从中来，眼泪也冒成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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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看着她低着头抹眼泪的可怜模样，叹了一口气，将她拉到了自己两腿中间，抬了抬她的小下巴颏儿，让她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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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包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也道歉做出保证了，给一次机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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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伸出一只手掌，小孩儿点点头，把自己的手也贴到了她的手上，似乎明白今天她不生气，还破天荒地主动求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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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带你去北京动物园吧”邵菡卿给她把眼泪擦干净，然后将她搂在自己怀里，“比赛之前出去散一下心，正好老师不是说，你演的猴还不够活灵活现，那我们就去看看真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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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忍不住笑了出来，却立刻收回去，“那岂不是很耽误你的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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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剧目也过了密集训练的时期了，魏老师让我这两天出去走走，免得到赛场紧张，我正好也去看看有没有莲花池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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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终于放下心来，听到邵菡卿提魏老师，好奇也随之被勾起 ，她问邵菡卿，以前也有被魏老师打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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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会有，不过呢，比你少多了”看到小不点儿被气成了一张包子脸，邵菡卿开怀大笑，“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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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就没有了，”邵菡卿托着脸，“她真的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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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前几天为什么会打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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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显然不明白那天魏琰的爆发，单纯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邵菡卿揉了揉她的头，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是桃李杯，没有人不想在这场比赛里成功，她完全能理解自己表现差出天际之后，魏老师的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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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师对我特别好，就像我妈妈一样。”说到最后一句，邵菡卿的话语，被包裹在了浓浓的情感中，“其实我有点害怕，因为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我挺害怕离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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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本来还想刨根问底，问问邵菡卿刚来那阵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被魏老师教训，可一听这话，她自己也伤感起来了，她不能想像邵菡卿毕业，因为那样，她也要和邵菡卿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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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去洗个澡，早早睡觉吧，明天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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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答应了一声，就拿过了洗漱的用品，走向了浴室，邵菡卿看了她好一会儿，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不开心。

第一部分总算是写完了上次我记得就是写到这里，后来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后面的都没有发，待我找找存稿修一修，马上开第二部分。
第二部分是拔高期，邵邵可能会变成女魔头形象，高虐，玻璃渣子里找糖吃【我家大可爱看过存稿后的形容】请自带避雷针。

今日的脑洞来源，论我觉得小学时代的抄写作业有多么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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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了你就说我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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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半的时间过去，华端宁不再是那个傻傻的只知道哭的小孩，步入青春期的过程中，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认识，更有了自己的小骄傲和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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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邵菡卿一定不会害自己，可是这样的评价，哪怕是实话，她也不愿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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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的大姐姐都哄着人家，陪人家玩，就你总是训我罚我，我每天都从早到晚跟着你练功，别人休息，玩的时候你都在给我布置任务，这些我都听你的了，你还是觉得我不听话，不好，你要是不喜欢我，你来管我干吗？你去管这些你喜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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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很清楚，这句话绝不是仅仅针对邵老师这一个老师的，只是不知怎么，积攒了那么久的满腹话语，就在此时此刻倾泻而出，等她拔腿跑了很远，冷风吹干了她的泪水，也吹熄了心头的小火苗，她知道，有些东西可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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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的教学质量检测，抽到她们班看课，邵菡卿没有来，考试之后整个附中统一发分，开大会总结，她也没有来，哪怕只是过问一句自己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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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老师放弃自己了吧，华端宁这样想着，心头像是被谁戳了一下，紧接着，却又觉得理所应当——先前小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条件和功底还算好，所以她愿意对自己好，愿意教自己，可是后来，自己不能达到她的要求，不能使得她满意，她自然也不再愿意，将有限的时间和精力分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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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的学生里又有杨祎笑，唐彧薇她们这些当年在附中叱咤风云的黄金一代，任何的付出放在她们身上，尤其是在唐彧薇身上，都能绽放出璀璨的结果，她理所应当将心血倾注在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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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华端宁给所有事实，包括邵菡卿不喜欢自己的推断，都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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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论怎么样，都达不到她们的要求，那何必要委屈自己，整天心力交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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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开始尝试忽略掉老师对自己的评价，开始尝试放松自己，去做一些自己想做，却曾经没有胆量和机会做的事情，比如睡一个懒觉，比如晚上不去练功房，又比如，那一年正流行的魔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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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跟着李淞川他们去网吧的时候，华端宁局促不安，最后坐在电脑前，看了三个小时的桃李杯录像，被人看成神经病，不过后来，总是和他们在一起，听他们聊着游戏里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竟然起了尝试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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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懂你害怕什么”杨子越看到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有些不明白，“我们又不是逃课出来，而且你专业还那么好，打打游戏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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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杨子越一边熟练地帮她登录，让她放轻松，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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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邵老师说过，不能碰这些……”华端宁抿了抿嘴唇，纠结地握着鼠标，“会耽误练功的……她说没有哪个好学生去网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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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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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越嘴巴张的比碗大，过了一会儿，才做出了一个颇为无奈的回应，在她看来，华端宁的确是个太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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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就信？我问你，你知道舞院的唐彧薇吗？我们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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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不知道唐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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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唐师姐不要说在班里，全学校，全国都是一等一的尖子生，但是我玩魔兽，可都是她带上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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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能只是偶尔玩来放松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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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玩来放松？”杨子越现在觉得，华端宁特别有成为老师的潜质，尤其是做思想教育，她立刻让华端宁看自己电脑屏幕上的好友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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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女生，魔兽八十多级，你告诉我她只是偶尔玩来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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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彻底没有了下文，只是将目光移回屏幕上，进入了游戏界面。

关于游戏梗……
我和认识唐大神的朋友聊天，不知道怎么聊到这上面。
我：那她可能只是偶尔玩玩放松
朋友：她魔兽80多级……
【不知道八十多级什么概念，但后来听朋友的语气就觉得她很厉害，然后只想给唐大神献上我的膝盖……真真·进化链顶端的物种，跳舞能跳那么好的同时游戏还能打得那么6……】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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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太老实了，所以，你一点都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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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华端宁的脑海里总是回荡起杨子越对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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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武断，但是在那个最叛逆，乐于接受新思想，新认识的年纪，这又是一个最好的解释，华端宁觉得，放在自己身上没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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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加入了去网吧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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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其实没什么打游戏的天赋，都说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玩游戏的，可玩了一段时间后，华端宁也没看出来它有多么吸引人，复杂的玩法，让她的大脑都烧没了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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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很喜欢和同学待在网吧里时的那种感觉，他们都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而不是练功房里一股子臭汗味道，箍得人胸闷的练功服，耳麦的声音立体感十足，也没有老师刺耳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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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为了逃避吧，逃避开陈老师上课时频频点到自己的名字，阴沉的脸，逃避开邵老师屡屡对自己视而不见的事实，逃避这些她不想接受，不愿面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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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能碰到唐彧薇，唐彧薇总是带着她一起玩，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师姐的那种热情，她知道，唐彧薇打游戏的时候，是真的快乐，那么她自己，又到底获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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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这样的问题，华端宁问自己了无数次，无数次面对着自己一塌糊涂的身体能力，老师们的关心和责问，想过重新开始，捡起所有落下的东西，但一想到记忆里她们的态度，又在一瞬间没有了动力，暗自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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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从秋日里瑟缩的叶子被狂风卷落一地，到冬天世界剩下肃杀的白，混杂着钢筋混凝土的压抑，白色的成绩单上，却多了几笔刺目的红，华端宁至今都记得，散学那天陈老师的眼神，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什么也没有说，默默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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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也是，放弃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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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彧薇明天就要上排练，一对儿小姐妹汇合之后，先去吃了甜品，打包了奶茶和薯格，自然又钻进了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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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记得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华端宁只记得自己的手，还停留在薯格油汪汪的袋子里，再一抬眼，看见邵菡卿熟悉又陌生的容颜，熟悉是因为，这些时光过去，未见她有任何改变，陌生则是，她只公事公办地和唐师姐说，临时加排，打电话不接，只得来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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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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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彧薇笑嘻嘻地跟着邵菡卿出去，拎着自己的薯格袋子，问她要不要尝一尝，华端宁也跟着出去，什么也没敢拿，低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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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往前走，她就跟着往前走，一路跟到舞院的排练厅，没有再敢进去，只是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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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的过程中，邵菡卿没和她说话，可是她看着排练厅里的场面，却感觉到心里发酸，久违的某些事物，悄然攀爬上来，一直到唐彧薇笑嘻嘻地离开，她都没有移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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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站在这里，放假了，该收拾东西该放松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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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斜挎着背包，站在她面前一臂远的地方，看不出也听不出，是否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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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好半天，满腹的话语，想坦陈的事情始末，终了却只化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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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和你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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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和我说过，再也不要我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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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现在就想独立，所以我把权利放开给你，然后呢，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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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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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面对着书桌上一字排开的纸张，哑口无言，只有眼泪缓缓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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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为，是自己让邵老师以后别找自己，别管自己了，那么她肯定会对自己激烈的态度和言辞感到愤怒，就此再也不会对自己倾注心血，可每一次的成绩单，每一次的分析表，乃至专业课老师的评语，她这里都有，她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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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自己逐渐堕入泥潭，不愿自救的全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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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吸了下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面前的邵老师，心里的感觉很复杂，难过，懊悔，甚至恐惧的情绪都一起涌了上来，期末成绩下来的时候，她如遭棒喝，回顾几个月以来的自己，竟有一种不堪回首的心情，没想到自己也能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所做的一切，大概都是邵老师不可能容忍的吧，怕她毫不留情的责打，但更怕她认为，自己已经是个无可救药的病人，是个坏孩子，怕她不要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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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你十岁不到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的想法，可能是你那个时候太小，没办法理解，所以现在，我再仔细地和你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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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顿了顿，方才继续往下说，“当年你和我说，你想跳古典舞，我不知道这几年过去，你改没改变这种想法，暂且当作你没放弃你的初心，那么，你来跟着我学，我只会对你的要求越来越严格，于我，是我的确想让你接我的班，于你，是为了你将来站在聚光灯下的夺目，再实际一点，人家的孩子都在正常走文化课，中考，高考，找工作，我不是拿你们做什么比较，我是说，既然你学这个东西了，走这条路，那你就学出个样子，能够通过它来自食其力，不然你爸妈交着私立一样的学费，那么小就把你送到北京，两地分居，你吃了六年的苦，最后被淘汰到B级院校，那你倒不如留在家里，正常读书，学，都是白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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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为什么那样对她们，她们都是我教的学生，也都只是我教的学生而已，现在舞院里古典舞一半的孩子我都教过，她们是好是坏，最终和我都没关系，她们逃课去网吧打游戏，把天捅出个窟窿，也轮不到我去管，但你是来认了我做老师，我就不可能允许你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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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一句话，我不强迫你选择什么或者承诺什么，但你要进入这段关系，就接受它的一切，摆好你自己的态度，过完年你就十三岁了，我不希望让我再重复这些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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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邵菡卿从书桌左侧的抽屉里，抽出一柄通体乌黑的戒尺出来，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痛哭流涕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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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戒尺的来源很简单，大四那年秋游时，班级里的同学畅谈未来与梦想，听闻班长邵菡卿大概率可能去附中做老师，大家就众筹送了一把戒尺给她，祝愿她能在和各路小崽子的斗智斗勇中取得胜利，邵菡卿嗔笑他们说，还不如小藤条来的实用，后来分配她去舞院实习，带的都是至少十五六岁的大孩子，所以戒尺也就收了起来，没成想今儿竟会用华端宁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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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了，就和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只想做我教的学生也可以，只和我上课，你的个人生活我不干预，那需要缘分，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将来会去哪，至于你要还是想像原来那样的话，那就脱了裤子趴下吧。”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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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料想过，自己此番找邵老师，铁定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可真的听到了这样的指令，华端宁还是踌躇了，毕竟，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无知的稚童，正在一个最看重面子的年纪，她怎么可能自己脱了裤子，给邵老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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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找邵老师，不向她承担自己的所有过错，还能有谁愿意拉自己一把呢？华端宁在脑子里搜索了很久，没有任何人选，哪怕她的班主任陈老师，她都不认为她会对自己伸出手，因为在她全部的认知里，陈老师也从没对自己满意过，其他老师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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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到水里的话，陈老师肯定会去救唐师姐，是否救自己，那就不一定了，她有那么多学生，不乏比自己听话，比自己专业好的，从很小的时候起，华端宁就认为，陈老师喜欢师姐，但并不喜欢自己。-
思考了很久，华端宁还是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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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邵老师只能是她唯一的选择，并不是说，她对这些甘之若饴，而是，在一切成长的阶段，都是别人在选择她，除了邵老师以外，她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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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你这几个月以来的表现吧，自己坦白，让我问的话，那就是尺子和你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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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尺贴在臀峰，冰凉的触感，华端宁又狠狠吸了下鼻子，明明知道自己没理，可不知怎么，心里却莫名的委屈，才开了口，眼泪又骨碌碌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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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没有好好学习……好好练功……我……”说到下文，华端宁明显瑟缩了一下，“我逃课，还，还上网吧打游戏……我不应该这样……也，也不该和你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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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华端宁竟然说不下去了，哭都快哭得没了力气，好在邵菡卿没有深入追问，而是直接宣布了对她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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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也挺清楚，我不容许你做哪些事，对不对？”邵菡卿用尺子轻轻敲了敲小孩儿臀部的侧面，“你记清楚了，既然跟着我学，偷懒钻空子小聪明，就一样都不要想着再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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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孩儿点了点头，邵菡卿便扬起尺子，又急又重的五下，敲在小孩儿的左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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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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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没有挨过戒尺，她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肉，撕扯着，掀开一道道的火烧火燎，痛得不禁哭喊出了声音，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手掌就背在身后，却摸到了瞬间肿起的楞子，从那一刻开始，她就有些害怕了，她清楚邵老师的手劲儿，而她又罪孽深重，没有数目的责打，会不会将她打死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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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怠慢学业，十下，逃课，十下，去网吧，二十下，一共罚你四十下，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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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这个数字，华端宁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她哭着说自己肯定受不了那么多下，太疼了，她受不了，语无伦次地求饶，可最终还是被邵菡卿一把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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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了错就要承担惩罚，何况你的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语毕，便一板一板地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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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没挨了几下，就开始嚎啕大哭，不顾形象地挣扎，踢腿，好摆脱臀部不断砸在肉里的痛苦，可都无济于事，她的力气根本不够大，不管怎么抵抗，邵老师都能牢牢地按着她，板子落在该落的位置，她不断保证，求饶，可是这些似乎不起一点儿效果，她只能拼命抓着床上的被褥，分散自己的痛楚，眼泪也噼里啪啦地向下掉，打湿床单，到了最后，她甚至连哭泣的力气都不再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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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诉我，接下来你要怎么做？”看到小孩儿臀部浮起的两团紫砂，邵菡卿抿了抿嘴唇，把戒尺抵在上面，轻轻按压着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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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好练功……我听话……我不玩了……”小朋友说着说着，哭声又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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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按照你说的办，”邵菡卿转身把戒尺放回了抽屉，“我相信你清楚我的原则，如果你记不住，那别怪我总让它和你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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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住，小朋友边哭边保证，嗓子已经嘶哑，难过的劲儿却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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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就结束了，”邵菡卿坐到了小孩儿的身边，“我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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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语一出，小孩儿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仿佛终于落了地，不由得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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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胡闹，她没理，可她还是满腹的委屈和心酸，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明明努力了，却总是不能像自己的师姐那样得到认可，为什么自己尽量乖巧，自觉，可是老师们还是不喜欢自己，当自己迷茫时，没有人来听听自己怎么想，怎么说，她只是想要一点认可和鼓励，那她或许就愿意再坚持久一些的。-
她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将她抛弃了，因为连她好的时候，都没有人对她好，现在的她如此不堪，有谁还能多施舍一些目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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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华端宁尚且年幼，她并不懂，原来感知到痛苦之后，可以哭得出来，都是一种奢望，因为她知道，有人还站在她身后，相信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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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包，怎么了？”邵菡卿被她突然爆发的哭声吓了一跳，可纵然不太清楚这段时日里，小朋友的心理状态到底怎么样，却还是听出她哭声里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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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屁股痛，你哪里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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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哭着摇头，喘息了好久，才哽咽着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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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老师，抱抱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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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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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愣了一下，目光对上小孩儿那双满是泪水的眸子，旋即点点头，避开她的伤处，将她轻轻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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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儿个头依旧那么大，但是人可沉了不少，邵菡卿搂住她，边为她顺气，边询问她是不是因为疼，所以才会有如此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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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害怕……害怕连你也不喜欢我，不要我了……”小孩儿一开口，又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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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生气不是不喜欢你，”邵菡卿看着她的眼睛，“因为忙碌管你管得少，也不是不要你，包包都长了这么多岁了，也不能要我总是盯着你，不是吗？自己要有目标，然后朝那个目标制定计划，努力练习，总有一天，你附中毕业，上了大学，都是要自己管自己，自己看自己练得怎么样的，你不能跟着我一辈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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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就想跟着你一辈子，华端宁咽了咽嗓子，拼命把这句话吞了回去，只有邵老师这里最安全，可以依赖，只有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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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你不可以娱乐，但是你是不是必须得在保证学业的前提下？文化课我就先不看了，你看看你这专业课都退步成什么样子了？三天不练连观众都知道的道理，还需要我再说吗？你下学期期末结束就是高中生了，中国舞要分两个方向你知不知道？基本功技巧都不像样，谁能允许你去古典舞？你民间舞的组合跳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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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低下了头，说不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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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找解决的办法吧，我的实习也结束了，下个学期可能就是一些实践演出，考院团，这个寒假你先跟着我，下学期我大多数时间也在，落下哪里，我们就都补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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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没有意见或是说抗议，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想要改变又无力而为，而邵菡卿是那个改变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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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发脾气，你怎么没打我……”趁着邵菡卿换床单，华端宁问出了这个她坦白了邵菡卿却没有算账的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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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的确有点着急了，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因为我的几句话你就翻天覆地地折腾，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了，还是小孩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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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华端宁闷闷地答应了一声，臀部着火一般的疼痛还在提醒着她胡作非为的代价。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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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尽管百般抵触，邵老师还是给自己涂了药，做了冰敷，因为害怕被她同学听到，华端宁一直把头埋在被子里，出了一身冷汗，等到终于缓过来的时候，听见她给只只打电话，协调让自己今晚留宿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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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我们来一起订一下计划，你学着我怎么安排，以后就要自己给自己列时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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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让人不知如何去形容的夜晚，有很多痛楚，对昨日的放纵说再见，却也再次拾起坚定的信念和前行的目标，最重要的是，邵老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不管怎么样，她能为你出谋划策，继续牵着你往前走，对比起她的离去，华端宁愿意承受任何的艰辛与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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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分别的日子还是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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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再不舍，邵菡卿也要毕业，要进行双选，要参加工作，这是怎么逃避，也逃避不开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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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从来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明明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泡在练功房里的汗水泪水，熬得度秒如年，它们怎么就在这一刻，变成了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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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级的期末考试进行全程录像，作为今后细化专业方向的参考，也直接决定，以后可以跳到什么样的剧目，所以，在基训，身韵，还有技巧上，邵老师显得尤为尽心，只是这些尽心，都化作了前一段辅导课的痛彻心扉，每每觉得自己要死在练功房里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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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应该恨邵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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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同学在睡觉时，邵老师拎着她练舞，别的同学在逛街时，邵老师拎着她练舞，别的同学玩游戏时，邵老师还是拎着她练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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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是一边哭着，一边不敢不完成接下来的任务，似乎她的生活里只剩下了学习和练功，可是，当最难的技巧安排考试位置，她发现集体组合她永远站在第一排最中间，难度组合她要做七八组不同的动作，并且有些古典舞特技，只有她一个人能上去做时——她发现，她好像有些离不开邵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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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老师的眼神，总是严厉却坚定，邵老师的手掌，给过她疼痛也给过她温暖，练功房里的邵老师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然而生活中的邵老师，揽着她从朝霞走向日落，陪着她看云卷云舒，花落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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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缺席的漫长岁月里，邵老师是带她长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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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膝坐在教室的角落，华端宁呆呆地看着摄像师调整镜头，陈老师和黎老师在小声和他们说，镜头要对准谁谁，她知道那个人是自己，因为她们没强迫自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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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还不敢哭，不敢去细细品味那些心情，她知道，她们班是第一届实行对口辅导制度的班级，而且这门技巧课的结业，很多人都要来看成果，而且他们看的不是这个班的平均水平，看的是有没有特别厉害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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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安排她那么多的个人动作，就如同千钧重担，压在她一个人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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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是跳砸了，那一切都毁了，何况，邵菡卿她们班会全员出席，她想做出个样子来，让邵老师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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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在吩咐她一会儿的注意事项，班级里的同学也在探讨接下来的后续活动，然后她们一起做了四套组合……时间仿佛变成了练功房墙壁上的光影，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等到华端宁真的从一切中抽出身来，再去观察一切时，才发现所有的故事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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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跟着魏琰开完短会出来时，教室里热闹得如同自由市场，孩子们在和自己的同学以及家长合影，拍纪念照，长长的暑假即将来临，校园里来来往往的皆是拖着行李箱的身影，午后没有风，燥热的天气也没能阻挡他们回家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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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喜欢这个班的孩子们，作为班长，又是陈心芮的好友，拜访是常有之事，孩子们和她也熟络，陆陆续续地和她打招呼，拍照片，介绍她给自己的家人，邵菡卿很欣喜于三年多的时光过去，一个个小豆丁长大成熟，可直到教室里人影稀疏，她也没看见华端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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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想着，是不是爸爸带孩子走了，可又不太相信，华端宁会不等见自己一眼就离开，打了电话却得知，她根本没和爸爸说具体的考试时间，还说暑假要多在学校里待一段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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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好不容易考完试，出去玩儿了吧，邵菡卿没有太过担心，毕竟她不是很干涉华端宁的个人生活，而且华端宁如果不是找同学，就是找唐彧薇，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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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华端宁留校，所以特地挑着晚上去寝室找她，门的确没有锁，可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打开灯，只看到华端宁床铺上的一团瑟瑟发抖的小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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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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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菡卿用几根手指施力，尽量轻地把被子扯下来，听见呼唤声的小孩儿抬起头，泪痕遍布的脸庞上扑闪着红成小兔子的一对儿眼睛，还有眼泪不断涌出来，憔悴而苍白的脸色，把她的心头狠狠揪了一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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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发烧了？”一边问，邵菡卿一边去试她的额头，可小朋友只是不断摇头，眼泪倒是越冒越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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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回事呀？”邵菡卿把她扶坐起来，靠着自己，给她擦眼泪，“好不容易放假了，人家孩子可都高兴坏了，低年级房盖都差点掀开，你这怎么跑回寝室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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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摇着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抛出了一个让邵菡卿一头雾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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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老师，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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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华端宁抱着花束，衣服都没换，就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于是就想起了以后的日子，可能接下来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要这样度过，她开始害怕，开始意识到，如果生活里没有这个人，那她可能举步维艰，可她也知道，她没有办法让邵老师为了她留下来。她躲在被子里一直哭，只希望哭累了能够睡过去，做个美梦，不要再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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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毕业工作了……不要我了……”说到这，小家伙伤心得哭出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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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想跟着我？”邵菡卿开着玩笑逗她，“挨打还没挨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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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逗可不好，也不知哪个字引爆了小朋友的情绪炸弹，她抽抽噎噎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好啦，我今晚陪你好不好？去我那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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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哭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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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搂住我，我抱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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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她都很少抱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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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端宁用自己细小的手臂，搂住邵菡卿的脖子，脑袋垫在她的肩头，看着两边倒退的景象，暖黄色地面上映出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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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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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大之后你还会抱我吗？”华端宁按照邵菡卿的指示，揭开了一道单元门，此时她还没意识到，她以前从未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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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也长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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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砰地一声关紧，廊道里的灯光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