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不归 (f\/f)

叶凌初扫了一眼刑凳上的人,强行略去心头那一点异样,目光渐转平和,吩咐将人抬下去便自回了房。
侍女们立刻上前,抬来早就备好的春凳,将叶云浅平放在上面,小心翼翼的抬了回去。一时间备药的备药,送水的送水,治伤的治伤,进进出出的直忙了两个多时辰才渐平息。
终于一切都处理妥了,沈然靠在桌边轻松的喘着气,眼神不经意间飘往窗边。原来这一番折腾,天色竟已微亮了,不由暗暗叫苦,飞一般的溜回小院,见沈离不在便蹑手蹑脚地摸回房。
“舍得回来了?”刚把房门插好,还未及转身,屋里便响起饱含怒意的责问。“让你早些回来,你倒好,天亮了才回!”
“姐姐,我,我错了。”沈然忽的小脸一白,不自觉地低了头。
见她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沈离憋了一夜的火气淡了一些,但想到昨晚的事,又冷笑道:“你在谷主院中那般英勇,我还当你什么都不怕呢!”
“姐姐,你知道了?”沈然吃了一惊,语声却发着颤,因为她知道沈离最忌讳的,便是她让自己置身危险。
沈离继续皮笑肉不笑的说,“你沈大小姐舍己为人,消了谷主雷霆之怒。如此佳话,有谁不知?”
“姐姐,我……那是不得已,你不知道当时……”沈然犹自辩解着,身后却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戒尺,顿时撒腿就跑。沈离哭笑不得,稍稍克制了一下自己的脾气。厉声威胁着:“自己过来,别逼我去抓你。”
“不得已?谁逼着你去了?你既有如此胆量,一会儿可别跟我叫疼!”说着竟将沈然推到床上,沈然受到了惊吓,便哇哇的大哭起来,沈离软了心肠,把戒尺随手一扔,轻轻将她抱进怀里。
感受着那份温暖的怀抱,沈然很快就放松下来,哭声也戛然而止。
“然然,你了解谷主吗?”
沈然沉默了,从前她以为自己很了解的,可今晚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谷主,阴沉、冷酷、固执、霸道。明明浅浅都快不行了,那人却连看都不看,还要继续责罚,对待妹妹都可以这般无情,想来着实令人心寒。
可谷主若真是无情,平日里又何必那样宠着自己,凡是自己想要的一切,只要信口一提,谷主都毫不犹豫的给她了,甚至还时常亲自教她剑法医术,谷中唯有自己才有此殊荣。
沈离看出了她的疑惑,却并不急着回答,再问:“你了解浅浅吗?”
她几乎毫不迟疑,便一连点了好几下头。
“那你了解我吗?”
她瞬间就怔住了,不明白姐姐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沈离神情略略一暗,忽而将她圈的更紧了,笑容里沾满了浸透岁月的苦涩。“傻瓜,其实你谁都不了解。人活着总是多变的。你永远无法确信,与你相处的那一个人,她此刻是哪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相信这份美好之时保持一份清醒。”
她不太明白那些话的深意,却到底也记在了心里。想了一想,仍觉得道理不通,便委屈的道:“谷主就算恼我,也不会因为我替浅浅求了几句,就对我怎样吧?”
“那你求情起作用了吗?”
她细想了想,苦恼的摇头,昨晚的情景,貌似谷主本无意处置浅浅,但经自己一劝,反而罚得更重了。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放任你去陪她。谷主眼看着就要走了,浅浅的腿纵有些隐患,多跪这一两个时辰也没什么要紧,你三言两语,让事情不可收拾。”
沈然张了张嘴,下意识想为自己辩解,可细想想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便自行褪了裤趴在床沿上,将脸也埋进柔软的被褥之中。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2 23:44:00 +0800 CST  
因怕她把自己憋坏了,沈离便将她拉到腿上趴着,带着薄茧的右手轻轻抚上她的娇臀,带着些许怜惜,揉开那处仍透着暗紫的肿块。
“然而你最大的错是你替别人挡板子。无论何时为了何人,你伤害自己,都是我不能原谅之事!所以今日罚你四十戒尺,不到数目,不许喊疼,不许求饶,你可清楚?”
沈离说完便阴了脸,捡起一旁的戒尺朝着两处臀峰挥下。
沈然身子一抽,强忍着没有出声,随即又尽量让身子舒展,以适应接下来的责打。
沈离又挥动戒尺,一连两下都落在了大腿根儿。她吃不住这疼,便闷闷的哼了一声,反伸出两手挡住了后面,不让沈离再打。
沈离立时便恼了,捉住她的手,戒尺加了两分力抽在大腿根儿,一连五下,让她瞬间不安分的乱叫起来。“犯了错就得承担,这才是我沈离的妹妹!你若再不老实,我手上的戒尺,可就要换成檀木板了。”
一想到那吓人的刑具,沈然就直冒冷汗,立马安安分分的趴好,再不敢擅动一步。只是沈离毕竟是习武之人,手劲非同一般,虽只是窄窄一把寻常戒尺,却也是非常难挨的。她也不敢用内力来扛,万一被发现了,那必会使姐姐更加恼怒。因此便紧紧抱住了沈离的腿,小声啜泣起来。
沈离避开了那处伤痕,又狠心在臀峰上抽了十几下,忽觉腿上黏黏一片,大概是小家伙把鼻涕眼泪什么的一股脑都蹭到上面了,瞬间一阵无语,语声却十分严厉。“我知道你疼,可这是你该受的!”说着手中戒尺挥得又急又快,迅速的将她粉嫩的臀面染成一片娇红。
她虽没有再挡,屁股却左右剧烈晃着,试图躲掉这如雨点一般打落的戒尺,可无论她怎么动,该她挨的戒尺都一下不少的印在了屁股上,于是那小声的哭泣,便无形之中变成了嚎啕大哭,整个院落似乎都被她震的一颤一颤的,侍女们司空见惯,略停了停,便仍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事了。
沈离对她过分夸大的哭声充耳不闻,冷着脸继续将剩下的责罚完成,这才扔了戒尺放她起身,铁青着脸踏出房门。
“姐姐,”她知道自己的表现没有让沈离满意,心头也正懊恼着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饱含留恋的目光怯懦的垂向地面,小心翼翼的问询。“你留下来好么?”
沈离回头看了她一眼,许是不想她过分自责,面色稍稍和暖一些,言辞间却是避开了她的请求。“一会儿有人过来给你上药,也会送些热粥来,你用一些再休息吧。”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3 12:57:00 +0800 CST  
这边还在人仰马翻时,叶凌初已经踏上了出谷的小道,而对外则宣称闭关,除了两三亲信,竟无人知她真正的去向。
然然为了叶云浅竟会不惜自我,这实在出乎沈离的意料,也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道隐忧。不归谷能有如今的平静,已经殊为不易,这些日子里,大家都渐渐从过去的恩怨与杀戮中赎回了自我,并越来越沉浸其中。
可是叶云浅,叶云浅……
当年教中那场大变,她虽是被迫参与,却也是不遗余力。得胜之后,更曾力主诛杀当时心智蒙尘的云浅,倒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觉得既然做了,就该不留后患。
多年的杀手生涯,令她早已习惯了这般野蛮的思维,这也是她多年来深刻于心的本分,然而黎歌却拼死相保,为此她与黎歌,还曾一度交恶。
来到这不归谷后,叶凌初不但将云浅冠以叶姓,还医好了其痴傻之症,更严令众人守口如瓶。
一个清醒的叶云浅,无疑会给他们竭力想隐藏的这段过往带来威胁,但叶凌初行事向来便如此怪诞,常人再如何议论,也不能影响她分毫。
该说她是一个仁慈宽容的人么?毕竟她饶恕并养育了仇人之女,但当年她所用的手段,却是那样阴诡,人人谈之色变。
这些年每次见到叶云浅时,那孩子朝阳一般的笑脸,她心里除了别扭,偶尔也会有一丝丝的怜悯。
叶凌初啊,这是拿仁慈当做了武器,来对付一个痴傻无知的孩子,而他们无论有意无意,也全成了她的帮凶,用成人的虚伪去攻破孩子那年幼纯真的信仰。呵,说起来这种手段,叶凌初倒是很擅长。
“如此春光,莫辜负了才是。”山腰一座孤亭里,纪千帆一袭青衣素袍,腰间缠了一把他随身而配的银色软剑,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冲她报臂而呼。那声音清亮温厚,虽相膈遥遥,入耳却甚是明晰。
“原来纪师兄也在此。”沈离抬头,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自己竟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
纪千帆呵呵一笑起身,衣袍略略振起,便翩然而至。
“为了然然?”
“只是想到些往事。”
“哦?”纪千帆简短应声,眼中透出一抹精光。“你后悔了?”
“沈离行事,从来不悔 ……”沈离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望着天边那光华愈盛的朝阳,竟一时哑了口。
“那我明白了,谷主的心思向来难测,事态会发展到哪一步谁也不知,你怕然然与叶云浅走得太近,将来会受牵连。”纪千帆洞若观火,一语便道破了她的心事。
沈离笑笑不应,从她能记事开始,身边就只有病弱的母亲,和一个牙牙学语的妹妹。母亲性格刚强,从未与谁谈起过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坚持靠做些绣活独力拉扯她们,后来母亲病逝,她想尽一切方法办下了丧事。
那时正是隆冬,漫天飘雪,风声凄寒,七岁的她单衣素服,跪在母亲坟茔之前默默发誓,此生定要有个光明的未来!决不会像母亲那样,嫁一个不可靠的男人,在贫病交加中死去。
她要活着,沈然也要活着!于是第二天,她就变卖了所有家当,背着沈然踏上了不可预知的远方。
艰难漂泊了数月之后,她遇到了外出游历的姬如雪,姬如雪看中她的根骨,便将她收了下来,那时的她简直欣喜若狂,以为那就是光明开始的地方。
然而光明只是刹那,顷刻间就被颠覆,眼前又是无边的黑暗。在那些深渊般的日子里,然然便是她活着的唯一信仰和倚靠,是她在垂死的母亲面前,许诺要守护一生的人!
纪千帆掩嘴微咳了两声,及时斩断了她的思绪。笑道:“在那场叛乱中,有人是因恨,有人是为爱,有人是谋利,有人想要自由,有人被胁迫,更有人是基于公愤和大义……”
听他侃侃而论,沈离牵唇一笑,“那纪师兄是哪一类?”
“我不求名利,更从未想过自由,可那时我却像着魔一般,懵懵懂懂就造起反来。”
沈离不由得嗤笑一声,眼中噙了一缕泪花。是啊,当时的他们都像着魔一般,众人一心,徐徐图谋,一步步将自己的恩师与旧主逼入死境,致使天罗圣教一夜变天。
或许不光是他们,当时,整个世界都疯了。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3 16:27:00 +0800 CST  
“日子一天天长了,我才明白原来我非是不想自由,正是因太想,所以才一直压抑着。我实在太想挣脱那座以无数尸骨堆成的牢笼,可是在姬如雪身边,我只得战战兢兢的活着,每一天都昼夜颠倒,替她杀人,杀人!”
“给好处以利用,用弱点以威胁,谷主善攻人心,亦善用人心。姬如雪在她手里一败涂地,倒也不冤。”沈离凄然一笑,不无感慨地说着。
“所以我很感激叶凌初,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每日里清净安闲,有时间重塑信仰,也有余力追寻本心。”说着他竟默默的望向了沈离,眸中神采奕奕,水波漫漫。
经过六年岁月的沉淀,沈离的容颜清丽依旧,却失了当年的那份桀骜绢狂。“她救了我们许多人。”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3 16:28:00 +0800 CST  
沈离一时默然,心中似有所悟。“是啊,她救了很多人,却唯独不能救一救自己。”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3 16:31:00 +0800 CST  
天丈峰。
叶凌初呆呆驻足,仰望着眼前这座青黑陡峭的山头,直如利剑插入云霄,竟迟迟迈不动脚步。
每一年今天,她都会回来此处,然而每一次来,都叫她魄动魂惊,百般彳亍。
这个埋葬了许多亡灵的地方,便是她灵魂深处的牵引。
天丈峰,天罗教。
对她而言,最美好的在这里发生了,最可怕的也在这里发生了。
即便已经过去六年,那些往事依然如斧凿刀刻般印在她心里,无论是爱是恨,是喜是悲,是怒是怨,亦或是荣是辱,随着日子越渐长久,反倒一天比一天真切,教她彷徨无措。
“谷主,谷主。”白萱见她久久失神,便知这天丈峰又触及了她心里最隐秘的所在,便拿剑柄轻轻推了推。
当年一战,引致天丈峰亡魂无数,白骨遍野,光是站在这山脚下,她都觉得鬼气森森,更别提一会儿要登顶祭奠了。
“走吧。”叶凌初微颔眼眸,立时便重整心绪,举步登向峰顶。
眼前是一处较平缓的坡地,长满了齐腰深的荒草,几乎看不见路,草堆里隐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焦木,有的甚至已没入泥土,只能看出一点余黑。凉风一吹,才露出两座孤零零的坟头,一座稍大的石碑在右,无字;一座稍小,在左,靠后,碑上的字迹是她六年前亲手用剑刻上去的,上书着:怀远师兄之墓。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3 16:36:00 +0800 CST  
白萱和凌岳远远站着,望着这满目荒凉,心中也都无比悲怆。世间诸事,仿佛总是波折无常,时光荏苒,不过才短短六年,可谁又能想到,这个满是焦木、荒草和骸骨的地方,也曾有过雕楼画栋,玉宇仙宫?而名满四海的天罗教,有朝一日竟会不复存在。
是他们亲手埋葬了这个供养了他们多年的地方,埋葬了他们曾经顶礼膜拜的教主。
姬如雪,她曾是多少人心里的噩梦,又曾是多少人眼中的神明!
叶凌初将祭品一一陈列在墓前,拿出火折子将冥纸焚了,看着那一星光亮在眼前渐渐泯灭,仿佛心中有什么也正在跟着一起消失。
“你冒死求来沂云珠,于我却是这么个结果,如今这样,真是愧见师兄呢。”她感慨着,心中竟甚是酸楚,仰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一滴雨珠无声砸下,冰凉透骨,紧接着便有无数的雨珠砸落。
转头望见一旁无字的碑,她眸中已是暗流汹涌,徒弟终究比不过师父,姬如雪,你到底还是赢了。这六年来,你虽死犹生,我却是虽生犹死。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凌岳朝白萱使使眼色,白萱立刻举着雨伞快步朝她走来。
“谷主,这雨越来越大,我们该回去了。”
叶凌初点了点头,一行人在雨中纵身飞掠,速度竟比上山时快了许多。
正疾行中,远处竟忽然奏起了一阵笛音,飘飘扬扬,清新悠畅,在这蒙蒙水雾之中,听来别具一番风韵。
叶凌初心头一紧,立刻便调转方向,撇下凌岳二人,朝笛音之源飞奔而去。
只见旧日的烟雨亭下此刻聚了两人,一位年约三十五六的高瘦男子正横笛而立,技艺虽是不佳,吹奏时却十分入情,因此倒也不显生涩。俊秀的华服少年端坐于石桌前,静听父亲吹笛,清柔的双眸微微敛合,似是因远行有了些许疲倦。
他不明白,云湖山庄远在渚州,为何父亲还要不辞辛劳,来此荒山野岭,名为访友,却在这冷清清的凉亭下吹起笛子来,说起父亲的笛声,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秦先生。”一抹素白飘然入亭,即便雨势如此之大,她的衣袍也不见半点湿痕。
“叶姑娘,事出有因,秦某讨扰了。”男子拱手行了一礼,转头朝自己的儿子招了招手。温声道:“无吝,叶姑娘是咱家的大恩人,快来行礼。”
秦无吝用疑惑而略带崇敬的眼神细细打量这位姑娘,虽然人家遮着面容难以看明,但听声音也太年轻了吧?这怎会是父亲口中时时念叨的大恩人?与他们云湖山庄又有何渊源?
想归想,他到底还是遵从了父亲的嘱咐,起身长施了一礼,不失自己武林世家子弟的风范。含笑道:“恩人姐姐在上,请受无吝一拜。”
秦志卿闻言脸色一白,呵斥道,“放肆!论江湖资历,叶姑娘已可算是江湖耆老,你怎可如此无礼!”
叶凌初不禁多看了一眼面前这锦衣少年,即便受了父亲呵斥,也依旧笑吟吟的盯着她,不显丝毫怯意。因淡然道:“先生不必介怀,我大不了令郎几岁,他唤我一声姐姐,不算失礼。”
秦志卿见她如此,便也只好罢了,只是心里那一抹隐晦的深情,终究是教他有些不舒服。
“旧时我与先生有约,如遇危难便可来此寻我。先生既来,可是遇到了不可解之危?”
秦志卿摇了摇头,眉间浮起一缕忧思。“秦某此行,是为天下武林和北越一国的黎民百姓。”
天下武林,黎民百姓。叶凌初涩然一笑,何时她一个弑师恶徒,竟成了别人眼中的救世主了?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3 16:54:00 +0800 CST  
黑夜寂寂,山风回荡。
山脚下的一间客栈里,掌柜的不时看向店里两桌还在用餐的客人和身后的漏刻,心里默默叹息。今天这阴雨连绵的鬼天气,他想尽快打烊,去后堂陪老婆孩子,但看那些人口若悬河的样子,大概是不成了。
客人们聊着什么,他大概也都清楚。自从六年前天罗教无端覆灭,便在这世间留下了许多传说。有的说这里藏有天罗教搜罗多年的珍奇宝藏;有的说这里藏有两位教主的绝世武功;还有的说这里藏有天罗镇教之宝沂云珠。来探险的人年年都有,加上这里的厨娘厨艺精湛,这家小店从开设之初便十分红火。
他也算半个江湖人,靠着这些江湖客发财,到底不想断了财路,更不想招來祸事,便只得忍受这些客人的纷扰。
正满腹牢骚之际,门口却忽然出现了一名黑衣女子,女子一踏入店中,小店瞬间便安静下来,众人齐刷刷的盯向她。
只见她浑身上下都已湿透,湿答答的发梢紧贴在脸侧和后肩,面容清丽却显得憔悴,整个人看起来极为落魄,却又透出一股萧杀冷酷的气息。
掌柜的阅人无数,知她来得不祥,便亲自上前服侍。
“先来两坛梨花醉,”女子饮了一杯热茶,扫了一眼店中其余的客人,眉间竟不自觉透出一股凌厉的锋芒。
听她一张口说话,大家都觉冷飕飕的,一时不知是人是鬼,但见她只是如常用餐,才慢慢回过神来,继续讨论自己桌上的话题。
掌柜的送来了酒,又给她上了四盘菜,另有一份热汤,她只吃了两口,一股熟悉却又久违的味道充盈着味蕾,便心事重重的撂下筷子,又唤来了掌柜。
“姑娘怎么不吃了?是这菜不合胃口吗?”掌柜的小心翼翼,在一旁弯着腰说。
“你这店里何人掌厨?”
“一个老妇,厨艺虽好,但相貌奇丑,所以一向不令她在堂前出现。姑娘若是感兴趣,我叫她过来便是了。”
老妇?相貌奇丑?
她忽然极失望的叹了一声,看来是自己太多心了,那人一定不是高姨,摆了摆手让掌柜的退下,埋下头一个劲儿的扒拉着饭菜。
不知不觉间,热泪竟唰唰的落入碗中,和着饭菜一起吞下,只觉辛辣无比,整个胃里、心里,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然而越是这样,她越是拼命往嘴里吞咽,恨不得把整个盘子都塞进去,幼时所受的礼仪教导,随着多年的天涯亡命,被她抛弃的干干净净。
熟悉的味道,是熟悉的味道,多少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吃到。
高姨,我想回家了。
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直到将饭菜吃的一点不剩,她方才罢了手,低着头默默坐在桌前发呆。
掌柜的见她年纪轻轻,却孤身一人远行至此,此刻竟还一边流泪一边吃饭,知她心中一定有着极为伤心的事,他初为人父,便动了恻隐之心。
“姑娘,我再去厨房拿些点心过来,大叔免费送你。”
“掌柜的,你是好人,可是这些人贪婪无耻,我容不得!”女子拿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到桌上,寒光闪烁的剑身缓缓出鞘。“我想你这辈子赚的也足够多了,还是拿上钱归隐去吧!”
话音刚落,她的剑便已如灵蛇一般在厅堂内挥洒开来。幽暗的烛火下,她的身法犹如鬼魅四处穿行,剑招狠辣无比,与刚才那副落魄伤心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说来这些人都是江湖好手,却无一人能在她剑下走过五招,只是纷纷骇然,奔逃不迭。
然而,任凭他们再快,也未能逃过一死。
“姑娘,大家萍水相逢,你何必下如此狠手!”一人捂着自己做左胸的伤口,勉力躲避着眼前无处不在的剑影。
她却只是冷笑以对,天丈峰上一草一木,岂容宵小觊觎!瞬间长剑脱手,将那人活活钉死在了地板上。
面对着一地的残尸,感受到身后掌柜与小二那战栗的眼神,她忽然放声大笑。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竟同时挣扎着孩童的纯真与成人的冷酷,长剑起落,种下深深的恐惧。
仿佛是觉得意犹未尽,她转身拎起那坛早已备好的酒,旋即运剑如笔,于柱上刻下杀气澎湃的“不归”两字,便在店家的目瞪口呆下扬长而去。
女子去后,掌柜的心有余悸,未免再惹事端,将老婆孩子叫醒之后,便迅速收拾金银细软,又把店中的伙计都叫到面前,分了些银两给他们。
掌柜的走到一名蹒跚佝偻的老妇面前,念她无依无靠,年岁又大,便向袋里多取了些银两放在她手里。
“高大娘,若非有您的手艺,小店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进项。我是要立刻走了,您以后如何打算呢?”
高大娘掩着嘴猛咳了几声,浑身上下都遮挡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苍老的眼睛,满溢着无法释解的悲伤。而当她开口说话时,声音却有着不合常理的年轻。 “我老了,动不了。江湖虽远,但我丈夫和孩子都在此处,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他们。”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3 22:02:00 +0800 CST  
掌柜的不放心她独自留下,又嘱咐了几句才携家眷离开,原本热闹的小店很快空了下来,除了满地死尸,便只剩下高大娘一人。
望着屋外那座黑漆漆的山头,高大娘忽的一叹,多少年了,这个地方明明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却还是杀戮不减。就像一座灵魂的囚牢,无论里面的人还是外面的人,全都对它念念不忘。它囚禁着灵魂,亦诱惑着灵魂。
她弯下腰,用自己并不富余的体力拖动着厅堂里的死尸,再将那些肢体断裂的一个个重新组合,看着尸体上那些利落诡异的剑伤,她可以想到用剑之人的愤怒。
不归?
那孩子终究还是归来了,然而七年的江湖漂泊,她的戾气却已远甚当年。
等埋完了尸体,夜便尽了。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3 22:05:00 +0800 CST  
姬无夜枕在墓旁,缓缓睁开了双眼,一缕暖容的日光斜斜映入,眼底的寒冰渐渐温和。
她扔掉怀里空了的酒坛,在那座无字碑前曲腿而坐,迎着远处天际的一轮日出,竟痴痴的笑了。
昨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这些年虽然经常做梦,可梦境里不是漂泊江湖,便是鲜血淋漓。昨夜那一梦,倒是一反常态,欢乐无比。
梦里有她的父母,还有众多的同门,大家围坐一处,吃着高姨精心准备的菜肴,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和满足的笑容。
然而梦醒之后,她却置身一片荒原,而背后则是母亲的墓碑,一座冰冷的、无字的碑。
明知梦境脆弱难全,却还要沉溺于此,她讨厌如此软弱的自己,只能不停的告诫自己,那是假的,梦里一切都是假的!然而如今越是清醒,便越是怨恨自己从前的迟钝。
她最尊敬的父亲,是个抛妻弃女,败坏纲常,与自己的徒弟苟合的小人!
她最景仰的母亲,竟为了区区一个孽徒,将她废去武功,贬逐下山,任她一人四处飘零。
而她最信任的师姐,却是害得她一生颠沛,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老天待她,还能再残忍些么?
叶凌初,此生我绝不原谅你!
还有黎歌,沈离,纪千帆……
终有一日,我姬无夜,要报这血海深仇!
她拄着剑站了起来,目光斜到旁边的墓碑和祭品。她忽然觉得可笑,宋怀远欺师灭祖,有何资格受人香火?足下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已腾空而起,瞬间衣袍鼓荡,风声猎猎。
她毫不犹豫的挥出一剑,青色的剑华宛如一股弥漫天地的洪流,将那墓碑劈成了无数碎块。
姬如雪,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弃我如弊履,而你一手捧起来的得意弟子,偏又害你至此!九泉之下,你可曾后悔当日赶我下山的无情?
说来倒也可笑,你和父亲有那么多门人弟子,能够为你们报仇雪恨的,竟唯我一人。
妹妹虽然痴傻,但不论生死,我一定会找到她!你也不妨睁眼瞧瞧,看我是如何毁掉你和父亲心中那份共同的骄傲。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3 22:11:00 +0800 CST  
对面的女人手持一只钢丝拧成的长鞭,长鞭之上遍布铁刺,钩挂着无数鲜活的血肉,望着地上遍体鳞伤的瘦弱身影,那双笑意吟吟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随着女人脚步的挪动,那一袭艳丽傲慢的红衣,在眼前轻轻飘舞,正如少女流下的鲜血,一样的触目惊心。
当一切撕开了伪装,往日的温静平和就将荡然无存,便如此刻的她们,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微如尘。
“你想逃去哪里?你的命是我的,你的心是我的,你的灵魂,你的一生都是属于我的!可你竟敢背叛我!”
那人逼近了她,咆哮着挥舞手里的钢鞭。
少女抱紧了头颅,努力蜷缩着身体,咬紧了牙关。
“叶凌初,你可真是我的得意弟子,东方启是什么人?他是我的丈夫,也是你的师父,你竟敢做出这等丑事!纲常礼法,你们都不顾了么!我姬如雪纵横半生,还是头一次尝这奇耻大辱!”
面对姬如雪暴怒之下的一通指责,她挣扎着起身,却因玄铁重链所缚,只是半跪在地上,用半残的手臂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污。
“纲常礼法?难道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就半点不愧师徒之名?呵,我乱伦,你杀夫,真是命定的冤孽!”
“闭嘴!”姬如雪被她戳中了心事,顿时暴怒一喝,眼底生出一丝惊惶,手中鞭子凌厉抽下,一时间整个刑室内鞭影纵横,撕咬下的血肉四处横飞,眨眼便落满鞭稍。
“您的女儿们要是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还会不会这般信仰于您,我的怪物师父。”她仍旧紧紧护头,倔强的忍受着师父狠毒的鞭打,那些不肯认输的话,也同样如鞭子一般,狠毒的打在姬如雪的心上。
“我叫你闭嘴!别再试图激怒我,别再试图激怒我!”姬如雪怒不可遏,狠狠一脚将她踢飞出去。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3 22:16:00 +0800 CST  
叶凌初眼前一阵昏黑,又迸出一口鲜血来,脊椎和前胸都像断裂了一般,再也无法挪动分毫,然而她仍是那般高傲的笑着。
不,是更加高傲的笑着。
踢完这一脚,姬如雪却冷静了许多,走向那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少女。
“你这么想死,我偏不如你愿,如果你敢自戗,我就杀了黎歌。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信你能狠得下心。还有那个孽种,你若不乖乖就范,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他的心肝全掏出来!”
叶凌初终于变了脸色,眼睛里遍布着血丝,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姬如雪,你会下地狱的!”
“若真是如此,也一定要你作陪!”
姬如雪甩动鞭子,又开始奋力死抽,地上之人的衣服被抽的破烂不堪,到最后,仅剩碎缕,多处伤痕皆已见骨。可她仍不停手,反而越打心中便越是畅悦,这种凌虐的快感让她越来越迷恋,越来越疯狂。
怪物?地狱?
她通通不在乎。
她有盖世武功,无双医术,还有这能横行世间的天罗教,十万教众,对她俯首听命。虽无冠冕,却已是天下第一。什么皇室勋贵,什么豪族姬氏,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世上没有她胜不了的,更没有她救不回的!对她而言,一个活着的、仅存一息的叶凌初就足够了。只有这样,叶凌初才不会背叛她,从此只属于天罗教,只属于她。
姬如雪打得厌了,便扔了鞭子,围着昏厥不醒的叶凌初转了一圈,满眼堆笑,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拿起插在炭火中的烙铁,贴在了少女的胸前。
“你明明已是这天罗教的少主,为何还不知足?为何要……要与那东方启一起逃呢?你可知当我得知这一消息时,我心中是何感受?难道我就不是人,不会痛了吗?”
皮肉烧焦的声音,伴随着少女凄厉的惨叫,远远的飞出了殿门。
那一夜,整座天丈峰都在瑟瑟发抖,跪伏在殿外石阶下的人们脸色一惨,纷纷紧握着刀柄,埋下了头颅,隐隐约约,还传出了几分哀泣之声,让天丈峰上孤高缥缈的夜,从此笼上了一层阴云。
“看,我若不想,你就死不成!”
姬如雪发了狂大笑,举着还冒着焦烟的烙铁蹲下身,冰凉的手指轻轻抚弄着孩子血汗淋漓的面颊,轻吐着如恶魔一般的气息。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3 22:20:00 +0800 CST  
“啊!”
她从梦中挣扎着坐起,惊出了一身冷汗,凌岳听到她的叫声,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披便提剑冲了进来。
“谷主,你……”
“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她翻身下床,来到桌边静坐,望着眼前这盏晦暗的烛火,心中思绪万千。
凌岳没有再追问,而是握紧了剑柄。“天色尚早,您再睡会儿,我去外面守着。”旋即不待她多说,便招来白萱入内作陪,闷头跑了出去。
叶凌初渐渐定下神来,又想起了下午与秦志卿的谈话。
“姑娘可曾听闻,立国者姬,兴国者杨?”望着亭外连绵阴雨,秦志卿忧思重重。
“坊间此言,倒是不虚。”叶凌初负手而立,淡淡应声。
姬家在朝堂上如日中天,而在江湖上,光一个姬如雪,便已没人能比得了,所以这些年陛下对他们处处忍让,直到姬如雪死后才算安静了些。杨家却因几代单传,人丁浅薄,因而投身江湖,十年辛苦,终于有了号令群雄的实力,杨大公子天纵奇才,他自创的一手书生剑举世无双。
“这位杨公子,颇似当年的姬如雪,何况此人志在天下。”
“他得他的天下,与我何干?”
叶凌初语声凉凉,不动如山,竟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叶姑娘!请你听我说完。”秦志卿见她冷漠至此,便叹息着阻断了她的话。“你久未涉足外间,全然不知这外头的变化,除了杨舒生,魅影门与试剑阁近些年也是风头大盛,如今三方联手,天下泰半英豪已然俯首。我被他们视为眼中钉,灭庄屠族恐不远矣,杨舒生性情霸道,夺了江湖,势必对陛下步步紧逼!我云湖山庄受你恩惠已久,死何足惜,可是陛下她……”
“够了!”她沉声一喝,再也不似先前那般淡漠,转头盯着他,体内气息翻腾不休。“我绝非言而无信之人,既已许诺,自会护你一家周全。”
“这……”秦志卿还欲再言,但见她如此避讳,便也罢了,反正有些事也不急于一时。“还有一事,近来不归谷颇惹人注目,还望姑娘以后多加约束。”
闻言她还不曾说什么,眉头便轻轻一蹙,扯出一缕忧思来。不归谷不涉江湖,就是不愿惹人注目,就算她每年来此祭奠,也总是竭力避开人群,一事不沾,外人又如何会知不归谷的存在。
“江湖中有一女子,剑法极高,且手段毒辣,常着一袭黑衣,每每杀人全凭自身喜恶,更会在现场留下不归二字,我派人追杀过几次,却都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便谣言流布。或说谷中美女如云,或说谷中有盖世武功、敌国宝藏,或说……”
叶凌初心头微紧,那人如此行事,多半是位故人。既是故人,该是来得不祥。因缓声道:“或说什么?”
秦志卿拿袖子遮住嘴唇咳了两声。谨慎着道:“不归谷中尽是天罗余孽,天下第一至宝,得之便可飞升,永生不死的沂云珠,便在此间。”
“看来这位故人对我怀恨不小,竟然想倾江湖之力,来屠不归谷。”叶凌初不禁眯起双眼,缓缓笑出了声。
呵,什么天下第一至宝,如此邪物,世人居然趋之若鹜。
其实若要论她与秦家的渊源,就得从十年前开始说起。秦志卿本是当朝国士,因得罪姬氏而被问刑。
姬氏一族把持朝政日久,不甘女帝只判他流放之刑,便令姬如雪遣人沿途追杀,一来是为震慑朝野的反对之音,二来是给这位刚上位的女帝一个下马威。
当时她才十二岁,但已被策立为天罗教的少主,追杀秦志卿一家,便是姬如雪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
或许是她不甘为姬氏一族卖命,又或许她是想给那上位之人一点颜色,不但冒死救下了秦志卿一家,还将姬如雪和东方启传她的武功心法倾囊相授,多年来默默扶持,终于助秦志卿成立了云湖山庄,成为一代江湖豪客,武林泰斗。
教中大变之机,这位秦庄主,也算出力不少。
如今姬如雪已然伏诛,盛极一时的天罗教也解散了,但姬氏一族根基犹在,东岩杨家趁势而起,整个江湖也是风云烈烈,不是她固守一隅便能保得安稳的。
秦志卿的到来,更像是一种善意的警醒。
“谷主在想下午的事?”白萱见她心事重重,便顺嘴插了一句,脸上挂着孩子气的浅笑。“您既已成就不死之身,一个杨舒生,便不值得担心。”
叶凌初没有答话,望了望外间一片浓浓的墨色,语声平静安然。“去千均城。”白萱诧异的盯着她,叶凌初会推迟归谷之期这她早已猜到,改道去千均城却是始料未及。
果然,门外的凌岳听到她们的交谈,也忍不住走了进来,道:“咱们不去东岩岛么?”
“我想先会一会付沧流。”叶凌初眨了眨眼,深邃的眸子里一片宁和,波澜不兴。“沿途也可再访一位故人。”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4 07:44:00 +0800 CST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4 10:09:00 +0800 CST  
砰!
只听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沈离身着玄袍,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本就凌厉的双眸,此刻更显阴鸷,对着床上的叶云浅施了一礼。
“浅浅身子还未康复,你怎可来此胡缠?还不回去。”
两人本来聊得正欢,这么一惊扰,都有些意犹未尽。沈然一见她,便欢喜地上前拉住了姐姐的胳膊。
“沈然,回去。”
沈离侧转了半步,恰到好处的遮掩了身后叶云浅窥探的目光。
沈然不由一愣,每次沈离这么全名全姓的叫她,必是极为恼火之时,这六年来沈离虽越来越娇惯她,但六年之前是何光景,她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
她不敢忤逆,便立刻低头离开了。
沈离最后扫了一眼叶云浅,强忍着心头的不忿,略略敷衍几句,便步步带风回了小院。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4 10:13:00 +0800 CST  
由始至终,沈然都想不通自己究竟犯了何错,值得姐姐动这么大的怒,然而恐惧是本能的,一入房门,便直挺挺的跪下了,她心里明白,一场风暴,即将在这里掀起。
一刻钟后,沈离拎着一只银色软鞭走进,望着自觉罚跪的妹妹,脸色依旧阴沉,半晌,才咬出两字:“脱了!”
她不敢多说一字,也不敢再多推诿,双手将外裙撩起,再将裤子轻轻拽下,莹白挺翘的两股雪峰便露出来,并努力的往上撅了几下。
沈离也不说缘由,抬手就是一鞭,她身子一颤,死命的咬住嘴唇。而那雪白的臀肉却从此保守折磨,一条条血红的鞭痕在两峰之上纵横分布,渗出了无数细细的血点。
她扛不住这般重罚,只觉整个后臀如同被浇了火油一般,便大哭起来,两腿跪得歪歪斜斜,最后实在挺不住,便倒在了地面。这要在平时,她肯定老早就从地上跳起向姐姐撒娇讨饶了,可是今天,她不敢。
沈离对她动鞭子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都会让她心有余悸,谁来求情都无济于事。若在这种时候撒娇或讨饶,都只会被罚的更狠。
望着浑身抖如筛糠不断哀泣的妹妹,沈离丝毫没有心软。这六年来,她没怎么打过沈然,倒将小丫头养的如此娇嫩,只挨了这区区二十来鞭,已然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跪好,今天有你受的!”鞭声伴着训斥一同落下,令沈然更是肉颤心惊,便睁着一双泪眼,满目婆娑的望着她,跪直了身子膝行向前,梨花带雨的小脸蹭到了她的衣裙。“姐姐,我错了,我错了。饶我这一次吧……啊!”
沈离冷冷一笑,毫不怜惜的呵斥了一声,又将软鞭来会对折,拽起沈然摁在了床边,对折过的鞭子缩短了长度,用起来便更加得心应手,打一下就等于两下,威力自然增了不少。
大概又打了十来下,她看着整个青黑肿大的臀面,实在已无处落鞭,便将赘在沈然腿根儿的裙裤往下一拨,然后继续抽打。
沈然从尖叫渐渐变成了呜咽,到最后更是没了声响,只是半睁着眼,默默流着眼泪。鞭子落下来时,便颤一下身子,手被牢牢的反剪着,想碰一下身后都是奢望。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4 10:20:00 +0800 CST  
“住手!”
门口忽然传来黎歌的怒喊,沈离下意识住了鞭,虚着眼回头张望。
黎歌快步抢来,抱起伤弱的沈然放到床上,看了眼那满是血棱的屁股,不由得神情大怒。“然然一向乖巧,她犯了何错,你要如此重罚?”
沈离扔掉染血的细鞭,眉头依然紧蹙,却总算冷静了下来。
“她出言无状,自当严加管教。”
“只是说错了几句话,你就下这样的手?”
对于沈离这样的解释,黎歌难以置信。毕竟这么多年下来,沈离是如何宝贝这个妹妹,大家都看在眼里。
“只是说错?你可知道,她一句话,会害了多少人!”沈离怒不可遏。黎歌闻声寂然,紧合双眼,面露痛楚之色,无奈的回应着。“若是因六年前的旧事,那她并不知情,你不能如此苛责。”
“虽如此,她也不该与浅浅妄论。”看着伤弱的妹妹,沈离方知自己盛怒之中下手没个轻重,不觉又是心疼又是愧悔。
黎歌亦抚额长叹,这些年其实她一直在观察叶云浅,觉得这孩子本性还算温厚,既不似姬如雪那般暴戾狠毒,亦不如姬无夜那般阴鸷偏狭,这谷中时日长久,岁月安好,若将实情相告,循循善导,应不至于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我们或许可以解释。”
沈离立刻挑眉望去,目光渐冷:“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叶凌初的决定?”一句简短有力的叶凌初,便阐明了立场,划清了与她们的界限。
黎歌这才醒悟,原来六年相守,沈离依然如故,只要为了心之所钟,便可以不分是非,不顾一切,决然挥剑。
因为,那就是沈离的本性,藏得再好,也抛弃不了。
在这副姣好的皮囊下,住着一个疯狂和野蛮的灵魂,如果有一天她不再刻意掩藏,那么这只恶厉之鬼,便随时都会醒来。
这是叶凌初曾经对她说的,当时她还未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她似乎开始明白了。
诚然,叶凌初一直很清醒,虽对沈然十分偏爱,但其中不乏制衡的因素,曾经的两度交手让叶凌初明白,沈离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有信仰,也绝不可能真心臣服于任何人,此生唯一想要守护的,便只有这一个妹妹。
“有何区别?这一天迟早会来,我只是想将伤害减到最低。 ”
对面之人却只是轻拂广袖,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怎么解释?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母亲咎由自取,谷里住着的多是她的灭门仇人,包括她一心一意信赖依恋的谷主?亦或是我曾亲手斩下她父亲的头颅,不远千里追杀她的亲姐姐?当年之事,于你们是弑师,于我们是以下犯上!如果真这么好解释,又何至于终年躲在这深谷之中!”
灭门仇人?这个词深深的刺痛了黎歌,原来时移世易,往事已是不可回转了么?
“东方教主非你所杀,你何必如此?”
沈离沉默了好久,再抬头时已是笑中带泪。“可当时他所中之毒并非无解……”
不管是在天罗教还是在不归谷,对于叶凌初,沈离心中从未抱有成见,反倒是充满了敬佩之情。
她一直觉得,叶凌初比姬无夜更适合少主之位,在姬如雪的暴戾统治下,十万教众人人自危,个个思变,急需一位宽柔广济的领袖来稳定人心,而姬无夜手段阴毒,行事全凭自身喜恶,一旦接任,只会激化教中矛盾。
平心而论,姬如雪这个继承人并没有选错。
然东方启之死,却成了她与叶凌初之间一道死结。叶凌初虽从没说过一句愤恨之语,但是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死在眼前,自己的孩子生生被人抢走,这种刻骨之痛,非是六年相守所能消解。
叶凌初忌惮自己,这她一直都知道,也从不规避,因为这都是她欠她的。但不管怎样,她也不会用然然去还这笔债!她愿意为叶凌初鞍前马后,可一旦叶凌初做出任何可能危及然然的决定,她将毫不犹豫的举剑。
“当年你奉命追杀他们,师姐无论如何也不肯与我提起。你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孩子,是你抢回天丈峰的?”
“不,不是,”沈离喃喃而语,方才还坚定的目光,突然添了些许的悲楚。“是姬无夜,不……不是我!”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4 10:32:00 +0800 CST  
那个秋寒之夜,纠缠了沈离整整八年,那本是她努力想要忘记的,随着岁月往逝,脑子里的那些情形,却偏偏一天比一天清晰。
一弯月弧在乌云里半遮半掩,华光如洗,在那片金黄的枫林里,枫叶飒飒,如吟挽歌,地上却尸体横陈,血迹斑驳。
少女半跪于地,青丝散乱,随意披肩,一袭白衣染遍鲜血,早已不复往昔的素净温柔,竟是如疯魔一般,死力抱着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沧桑男子,与沈离无声对峙。
不管如今的叶凌初有多强大,至少那个时候,沈离是强过叶凌初的。
那个疯子沈离,一旦咬住了猎物,死也不会撒口,不管她自己愿不愿意,都只会忠诚于手中之剑。
一台可靠的杀戮机器,可以疯到没有任何情感可言。姬如雪之所以选她来统领天罗杀宗,大概便是因此。
“你真要如此?”叶凌初垂下眼帘,凝视着地上那一层层染血的红枫,晶黑的眼瞳一动不动,透着一种可怕的冷静。
沈离横剑而立,一袭玄衣衬着无边孤独,在风里缓缓绽开。
“沈离是个杀手,杀人是我的天职。”
看着眼前这一对男女,一个曾是天罗教万众敬畏的东方教主,一个曾是人人爱重的叶少主。而如今,他们却一身血衣,在她的剑下落魄至此。
沈离化身厉鬼,横行世间,杀人无数,一番心肠早已坚如铁石,可现在,她却只觉可耻,只觉无以自容。
“原来世间,竟还有人奉杀戮为天职。”叶凌初自喉咙里干笑两声,语气里带了几分凉薄的惊讶。“那你何不杀了我?”
“我奉姬教主之命,就地处决东方启之后,将你带回天丈峰,由她亲自惩处。”冰冷的剑锋在身前轻轻一划,她目光森然:“断臂少腿,都无所谓。”
“疯狗。”
叶凌初眨眨眼眸,一改往日的温厚,骂出了一句脏话,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她口中的姬教主,长而柔软的睫毛随意扑闪了两下,勾出一抹淡淡的杀气。
“就算我跪下来求你,你也不会心软,对吗?”
“不会。”
听到她生硬无情的回答,叶凌初丝毫不恼,仿佛早已预料,竟勾了勾嘴角,咧出一丝噙着冷刺的浅笑。
“明白了。”
她扬起那张苍白绝艳的脸孔,虽是一副蓬头垢面的落魄模样,但那份姿容仪态,依旧风华无双。
沈离一直知道,叶凌初很美,而这份美,总是温雅多情惹人爱慕的,可如今这一笑,却散着一种俯视众生的傲慢,便是冷酷如沈离,竟也开始心神动荡,握着的剑迟迟举不起来。
那是一种致命的魔力。
她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然而细看那唇形,却让沈离心生恐惧。
她说,总有一天,你会向我臣服。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四周的风声都已停歇,遮在云层里的月亮,吝啬的投下一丝一缕浅淡的光芒,她们依旧两厢对峙着,谁也不敢妄动一步。
叶凌初已被逼到绝境,若是亡命一击,她未必就有力回救,因此沈离虽处上风,却只得与她僵持下去。
因为姬如雪,只要活的叶凌初,而叶凌初,全天下就只有这一个。
突然,一只沾着鲜血的宽厚手掌颤悠悠的伸出,按住了叶凌初蓄势待发的剑柄。
“师父?”
叶凌初惊醒回头,见东方启已然清醒,整个人瞬间松缓了许多。
东方启脸色青黑,唇间绛紫,显是毒伤过重,却仍对着她粲然一笑,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随即又敛去目光中的悲悯,转头看向了沈离。
“姬如雪只要取我一人性命,是么?”
沈离还不知他要做什么,便僵硬的点了点头。
“你乃天罗教一宗之主,可愿对你的话负责?”
“教主之命,本就是杀一人,捉一人。”
“我要你发誓,这一路上你不会伤她,也绝不让别人动她分毫!”东方启目光凛然,挺身屹立在她身前,语气里多了几分威胁。“我虽中剧毒,又伤在姬如雪掌下,一身功力折损过半,但要杀你,还是有些把握的。”
沈离悚然一惊,知他已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便以剑锋划破了手,冷漠的望着掌心斑斑血迹。“沈离愿在此立誓,路上一定尽力护她平安。”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5 21:05:00 +0800 CST  
那个秋寒之夜,纠缠了沈离整整八年,那本是她努力想要忘记的,随着岁月往逝,脑子里的那些情形,却偏偏一天比一天清晰。
一弯月弧在乌云里半遮半掩,华光如洗,在那片金黄的枫林里,枫叶飒飒,如吟挽歌,地上却尸体横陈,血迹斑驳。
少女半跪于地,青丝散乱,随意披肩,一袭白衣染遍鲜血,早已不复往昔的素净温柔,竟是如疯魔一般,死力抱着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沧桑男子,与沈离无声对峙。
不管如今的叶凌初有多强大,至少那个时候,沈离是强过叶凌初的。
那个疯子沈离,一旦咬住了猎物,死也不会撒口,不管她自己愿不愿意,都只会忠诚于手中之剑。
一台可靠的杀戮机器,可以疯到没有任何情感可言。姬如雪之所以选她来统领天罗杀宗,大概便是因此。
“你真要如此?”叶凌初垂下眼帘,凝视着地上那一层层染血的红枫,晶黑的眼瞳一动不动,透着一种可怕的冷静。
沈离横剑而立,一袭玄衣衬着无边孤独,在风里缓缓绽开。
“沈离是个杀手,杀人是我的天职。”
看着眼前这一对男女,一个曾是天罗教万众敬畏的东方教主,一个曾是人人爱重的叶少主。而如今,他们却一身血衣,在她的剑下落魄至此。
沈离化身厉鬼,横行世间,杀人无数,一番心肠早已坚如铁石,可现在,她却只觉可耻,只觉无以自容。
“原来世间,竟还有人奉杀戮为天职。”叶凌初自喉咙里干笑两声,语气里带了几分凉薄的惊讶。“那你何不杀了我?”
“我奉姬教主之命,就地处决东方启之后,将你带回天丈峰,由她亲自惩处。”冰冷的剑锋在身前轻轻一划,她目光森然:“断臂少腿,都无所谓。”
“疯狗。”
叶凌初眨眨眼眸,一改往日的温厚,骂出了一句脏话,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她口中的姬教主,长而柔软的睫毛随意扑闪了两下,勾出一抹淡淡的杀气。
“就算我跪下来求你,你也不会心软,对吗?”
“不会。”
听到她生硬无情的回答,叶凌初丝毫不恼,仿佛早已预料,竟勾了勾嘴角,咧出一丝噙着冷刺的浅笑。
“明白了。”
她扬起那张苍白绝艳的脸孔,虽是一副蓬头垢面的落魄模样,但那份姿容仪态,依旧风华无双。
沈离一直知道,叶凌初很美,而这份美,总是温雅多情惹人爱慕的,可如今这一笑,却散着一种俯视众生的傲慢,便是冷酷如沈离,竟也开始心神动荡,握着的剑迟迟举不起来。
那是一种致命的魔力。
她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然而细看那唇形,却让沈离心生恐惧。
她说,总有一天,你会向我臣服。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四周的风声都已停歇,遮在云层里的月亮,吝啬的投下一丝一缕浅淡的光芒,她们依旧两厢对峙着,谁也不敢妄动一步。
叶凌初已被逼到绝境,若是亡命一击,她未必就有力回救,因此沈离虽处上风,却只得与她僵持下去。
因为姬如雪,只要活的叶凌初,而叶凌初,全天下就只有这一个。
突然,一只沾着鲜血的宽厚手掌颤悠悠的伸出,按住了叶凌初蓄势待发的剑柄。
“师父?”
叶凌初惊醒回头,见东方启已然清醒,整个人瞬间松缓了许多。
东方启脸色青黑,唇间绛紫,显是毒伤过重,却仍对着她粲然一笑,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随即又敛去目光中的悲悯,转头看向了沈离。
“姬如雪只要取我一人性命,是么?”
沈离还不知他要做什么,便僵硬的点了点头。
“你乃天罗教一宗之主,可愿对你的话负责?”
“教主之命,本就是杀一人,捉一人。”
“我要你发誓,这一路上你不会伤她,也绝不让别人动她分毫!”东方启目光凛然,挺身屹立在她身前,语气里多了几分威胁。“我虽中剧毒,又伤在姬如雪掌下,一身功力折损过半,但要杀你,还是有些把握的。”
沈离悚然一惊,知他已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便以剑锋划破了手,冷漠的望着掌心斑斑血迹。“沈离愿在此立誓,路上一定尽力护她平安。”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5 21:05:00 +0800 CST  
东方启心愿达成,便不再理会她,动作温柔的抱住了叶凌初,手指漫不经心的在她身上移了两寸,猛地一指点住了她的穴。
“师父……”突然发现自己竟已完全动弹不得,叶凌初便以内息强冲,可是两次都是徒劳无功,无边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开来。“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你八岁那年,我救你一命,却误你一生!若不是我,你也不会与姬如雪结下恶缘,更不会……遭遇那样的事情。东方愧为人师,如今只能陪你到这儿了!”他故作轻快的说着,亮晶晶的泪花里,却分明噙满了难舍的柔情。
他东方启啊,到了而立之年才初尝这情爱滋味,可是现在,他就要离开她了,让她孤身一人活在这世间,去找寻和面对那可怕的命运。
“不,师父,我可以救您的,我们一起上山,我去求他,我可以不惜一切去求他……我求您了师父,你答应过不会抛下我的,阿初只要您!天地如此辽阔,总会有我们的安身之处,我们可以一起,稳度余生!”
叶凌初简直要疯了,语无伦次的向东方启哀求着,眼睛里好像破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从里面开出亮晶晶的花来。
东方启送出的手掌微微一滞,似乎对那样的生活也十分向往,理智有了一瞬间的迷乱。
他也很想与他的阿初阅尽繁华,相守一世。可是上天实在太过无情,只给了他们相爱的时间,却不肯给他们相守的机会。当他终于决意要冲破蕃篱,从此洗尽铅华,与心爱之人白头共许之时,却再没有那样的可能了。
这,就是天意,有的时候,它也会残酷到令人齿寒。
他恨极咬牙,右掌迅如疾风击在她后心,掌风一起,便将青丝猛冲向前,但那一瞬间,软软的发梢在掌心薄茧上滑过的触感,于甜美中略萦着青草的淡香,却成了彼此最后的回忆。
只要他活着,姬如雪就不会甘心,哪怕天涯海角,也必将誓死追杀。如今来的只是像沈离这样的爪牙,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可如果沈离未能达成任务,姬如雪便会亲至。
那个时候,遭受最多的,恐怕还是阿初。
鬼毒的毒性奇异诡烈,不但能腐人血肉,亦会食人内力,因此武功越高之人,受其荼毒越深。姬如雪对他下如此奇毒,想是早已舍下夫妻之义,绝对不会再容他活命。
四年前一个隆冬,姬如雪游历至极北之境,于百丈坚冰之下获取沂云之珠,此珠通体莹白,奇异非常,以尸气为食,却是件助人修行的异宝。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姬如雪性情大变,武功进境也一日千里。可她并不满足于此,对力量的渴望促使着她一步步前进,一天天强大,练就一颗不灭的元神,跳脱生死轮回,便成了姬如雪的终极追求。别说如今他只有四成功力,便是在全盛时期,他也不能与姬如雪争锋。
十日之内,鬼毒将会侵蚀他全部的功力,将他变得面目全非,最终化为一滩腐水,滋养这片满目金黄的枫林。他不想再苟延残喘,也不想让他的阿初看到他腐烂融化,更不愿浪费自己这四成的功力。
四成虽少,却已足够助她打败沈离。
而自己的死,恰恰可以降低姬如雪的警惕,为阿初和孩子,赢得一线生机。
功力尽泄之后,东方启便身子一软摔了下来,没了内力压制,鬼毒的毒性一下子全被激发出来。
转瞬之间,青丝白尽,眉目赤红如火。
“终究……是……是我……误了你,你……一定要……要快……”他哆嗦着乌青的嘴唇,艰难的支撑着自己,似乎是想尽力多陪她一刻,可是如今自己这丑陋的模样,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红色的眼睛里渗出了一滴血泪,便悄然合上了眼睛。
他配不上阿初,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看她受尽折磨,也舍不得让她死。
因此,他只能残损自己,为她劈开一条生路。
他的阿初,是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她值得享受更多更多的爱,看更多更多更多的风景,而不是为他陪葬。
叶凌初远远的躲到了一颗枫树下,冷风一吹,便生生冻住了眼底的泪光,迎着萧疏的月华,寒意森森,双手抱在膝头,整个人蜷成了一团,像石头一样僵硬。
师父终于平静了,鬼毒只会荼毒活物,而今他死了,脸上便再也没有了痛苦,他很安详,很平静,可是眼角那滴血泪,却全都是对她的牵挂。
他说要快,她其实明白,她虽继承了他仅剩的四成功力,但要融会贯通尚需时日,而以沈离之能,从这清平山下押她回去仅需四日。因此,她最多只有四天的时间来吸收转化。
她只能比沈离快,否则,身后便是地狱。
可是,这一线生机,是师父拿命换来的。
她忽然觉得,地狱也没那么可怕了,至少那里,还有师父的影子。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2-05 21:18:00 +0800 CST  

楼主:君不见沧海

字数:106735

发表时间:2018-11-30 23:4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2-19 00:11:38 +0800 CST

评论数:546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