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山河永寂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39: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40: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4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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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42:00 +0800 CST  
笔者现在忙着泡馆,估计会更新很慢。学生党。读者可以去晋江看看,吧里没空更了,抱歉抱歉附上链接如下:https://wap.jjwxc.com/book2/3569548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9 19:14:00 +0800 CST  
第四章、药

“杀——”数道银光划破夜空,洒下一串串触目惊心的红。尖叫与哀嚎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却也只是持续了片刻,很快军人“踏踏”的脚步声就代替了一切嘈杂。这是帝都郢川城南巷的邱府,而在这无风无月的夜晚,这批黑甲刺客的到来终结了这个将门世家的荣光。街巷内的百姓尚在黄粱美梦中沉迷,对这场悄无声息的杀戮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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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珵!阿珵!快跑——”身后是刀光剑影,耳边呼呼风声夹杂着一个歇斯底里的叫声,急迫中关切之意明显。而眼前却是一层又一层的黑暗,腿上刀伤还在叫嚣,她能跑到哪儿去?一支羽箭破风而来刺入她的后心,箭镝的刺痛让她全身的神经都敏锐起来,是要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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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竟不是预想中的地狱阎罗,锦被软榻,红纱围幔。陌生的环境,想要起身,抬了抬手臂,肩甲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差点再次昏过去。想要开口说话,可喉咙如吞了炭火一般,眼前忽然冒出一张脸,清秀又不失稚气,眉眼弯弯,倒是一脸的喜色。“呀,你终于醒了,还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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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忽然听到如此清亮的声音反而有些不适,脑边一阵耳鸣,但意识却有些涣散,喃喃吐出几个字:“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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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旁女孩儿闻言,忙起身倒了杯水,将床上之人扶起喂了进去。一杯水尽数喝尽,她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又躺了下去,阖上双目。这里是哪里,她不知道;面前之人是谁,她也不知道;甚至连自己是谁,她似乎也不知道。如同芥子行舟于海,渺小如斯,空对沧水,茫茫一片,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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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见人已经醒了,却一言不发,想问些什么,可看她脸色苍白,觉得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为妙,又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了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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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出一张信笺,在纸上写了些东西,将信装好,唤了小厮进门:“你去进宫,把这封信交给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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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领命去了,女孩儿坐在椅子上,兀自看着床榻出神。这人正是洛音的女儿,司徒卿。而床榻上的,是她随阿爹阿娘来帝都时在半道上救下的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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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他们行至下马驿,在距驿站百米的官道旁,赶车老伯看到了这个昏迷在草丛中的少女。人命一条,她想也没想就将人救了,可把过脉才知道,这人不仅只是外伤严重,还中了很深的毒,连她阿娘都没见过。她不禁好奇,这个看着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到底经历了什么,竟有如此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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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帝京本是为求药自救,现在倒是要救别人了。忙了两天将少女的外伤处理好,阿娘又用解毒丸给她暂时压制了毒性,一切处理完毕,她也精疲力尽,靠着车壁就睡着了,等到醒来,他们已经进了城。阿娘进宫很顺利地要到了药材,又连夜给她配药,总算解了自己身上的毒,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不过这人的毒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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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二人翻遍医书,终于查到了确切的解毒之法。原来那人中的毒叫作“梦魂引”,此毒无色无味,发作亦无征兆,中毒之人在梦中死去,无痛无惧。倒是胆小之人用来自尽的好东西,司徒卿不由心道,若非她洛家独特的切脉之法,及时控制了毒素,恐怕现在她已经魂断梦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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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解药,不难配制,却需一味比养神芝更名贵的药材:雪罂子。市井乡野是断不会有这等灵药的,只能去大内去寻。可她阿娘偏偏是个好面子的,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进宫去见帝王。还说什么“君心似海,不可贪求。”可她自己不去就算了,还支主意让自己去见陛下,说什么“陛下说她想你了,想见见你,按辈分你该喊她一声姨娘,是该去拜望。”还说“陛下一向就疼你,你问她要,她肯定许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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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坑女儿的娘亲吗!司徒卿愤愤瞪着自家阿娘,要她去向陛下求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她老人家面前提要求,你们大人闹脾气却要牵连到我们这些小辈,好没道理,司徒卿腹诽。可也不想自己的病人治了一半就不管了,加上洛音幽幽的眼神,她只得备了礼物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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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在门前,洛音还饶有兴致地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膀,语气甚是随意平和:“对了,陛下的女儿,安然公主也在宫中,你也可以找她玩玩,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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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提醒了了司徒卿,虽说她远在江南潮州只闻医书,可对朝中大事还是有所耳闻,四年前皇女慕容安的一篇《论兰台十策》名动朝野,连中过状元的老儒也自愧不如,被当时的皇帝慕容达封为睿灵公主,在两年后更是以女子之身如庙堂,晋高官,一时成为街头巷尾争相谈论的焦点,无一不感叹其才识,羡慕其仕途丰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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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阿娘就告诉了她慕容安的身份,如今景湮坐了天下,她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公主,既然如今她在宫中,相比与陛下的感情该是极好的,如此去求陛下不如找这个公主,至少没有天威当头,谈话也自在些。如此心中预定,司徒卿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向洛音微微一揖,便向宫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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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紫宸殿,见了景湮,出乎意料的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威严,素净的容妆,简单的几枝凤钗,只是衣服上的卧云盘龙显示了上位之人显赫的身份。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12-12 14:2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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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12-12 14:26:00 +0800 CST  
司徒卿跪地向帝王问安,景湮看到故人之女,自是欣喜,唤了司徒卿平身,两人如同平常的长辈与晚辈谈话说笑,被景湮脸上和蔼的笑容渲染,司徒卿也渐渐放松了。来帝都的一路上听了不少有关女帝的传言,大多是说她残暴不仁,专横跋扈。今日看来,果然传言皆不可信,还是眼见为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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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呢?怎么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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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说……阿爹身体不适,就不进宫了。”她可不敢告诉陛下娘亲是嫌弃她,阿爹啊阿爹,只能那您做挡箭牌了,您可别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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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前之人闪烁的眼神,景湮是何等通透之人,马上猜到洛音定是因为那夜之事,自己又将司徒徵拉入了朝堂纷争,心中恼怒也属正常,若是没一点反应,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洛音了。又笑了笑:“无妨,我也多年没见过你了,那时你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小娃娃,这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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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卿听着帝王一一讲述当年事,即便无甚兴致也得听着,趁景湮饮茶之际,忙起身道:“姨娘,我还没见过安然姐姐,我能去看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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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湮闻言,脸色微变,放下茶杯,沉吟片刻道:“可以,她在昭纯殿,朕让陆离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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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卿并未注意到景湮表情的变化,见景湮应允,便起身谢恩,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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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陆离兜兜转转到了昭纯殿,不得不惊奇皇宫真是大,亭台楼阁,蜂房水涡,亏的是有人带路,不然真不知是该向东还是向西,左拐还是右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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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慕容安,哦不,是沐安然,第一眼,她就吃了一惊,这分明是跟陛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陛下的缩小版,嗯,真不愧是娘儿俩,长得真像。二人见礼,沐安然就请了司徒卿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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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之前从未见过面,司徒卿倒是听过洛音提过沐安然,可沐安然对这个妹妹就一无所知了,若非前日洛音到过天牢,她还真不知有这么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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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然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笑意,司徒卿本就是活泼的性子,见着这个年纪相仿的姐姐性子温和,也很快就没了尊卑礼节的束缚,如果说景湮给她的感觉是初冬的雪,散发着潜在冰凉;那么沐安然就如同柔和的春风,绵软恬淡。二人聊得很投入,殊不知门旁正又一道目光射在沐安然身上,作为她的贴身侍卫,木叶知道,她的主子从未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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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司徒卿说明了来意,“安然姐姐,人命关天,她只有五天时间了,如果可能,还请你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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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然点头:“我知道,放心,这药我在去年漠北的贡品中见过,父皇把它赐给了太医院。我稍后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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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卿闻言顿时打起了精神,“腾”的站了起来,“那太好了。”话音刚落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又坐回了椅子上,忽又想起什么,道:“姐姐你怎么还叫那人父皇呢,要是陛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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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然仍只是淡淡一笑,你“你回复等我,不出三日,我必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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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言回了家,果然第三日午后,就有宫里人来信,说公主请她到忘忧茶舍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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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约去了,暮春的午后已有些燥热。等她奔到二堂,沐安然已在那里等她了,很贴心地递上一杯清茶,一杯饮尽,低头看时桌上已出现了一个檀木盒。沐安然笑盈盈地看着司徒卿,含义不言而喻,司徒卿小心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的赫然是她所求之物:雪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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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卿惊讶之余很快欢喜涌上心头,顿时感觉也没那么热了,眉毛一下子弯了起来:“安然姐姐,真是雪罂子,你真厉害。”又看了盒中之物一眼,嘴角上扬:“这下好了,那人肯定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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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然没有司徒卿这般大的反应,笑意淡淡,“既如此,你快去配药吧,等人醒了,你派人去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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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我保证,不出七天,她肯定醒。”司徒卿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沐安然有些忍俊不禁,可见听司徒卿凑到身边小声道:“安然姐姐,陛下对你真好,这么爽快就给你了,阿娘说这雪罂子只生于漠北雪山,千金难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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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然闻言,面上笑容不由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半是戏谑的口吻:“这个啊,我告诉陛下说卿儿在我这儿死活不走,非要什么雪罂子,陛下心疼你,就同意啦。所以陛下还是疼爱你啦。”说着还不忘捏了一下司徒卿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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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司徒卿闻言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看沐安然几乎要笑出声,就知是被骗了,想还击可以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愤愤甩了甩袖子,“阿娘果然没说错,你们当官的都是大骗子!”也不告别,一转身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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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反应这么大,沐安然讪讪地坐下,又饮了一杯茶,凉茶虽清爽,却少了香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曲指敲了敲茶碗,起身微微回头,身后木叶会意,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茶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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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卿的话像一根针插在沐安然的心头,挪用了这所谓的“价值千金”的奇药,她并未禀告景湮,不知为何,她一点不想和这个本该是自己在世上仅有的亲人有任何的交集,可她又不得不听从她的一切安排,皇权至上,她无力反抗。一个月的牢狱之灾就能磨灭她的所有意志。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12-13 20:15:00 +0800 CST  
那日洛音来后,景湮当夜就来了天牢,一身明黄龙袍光彩照人,凤冠金钗,高贵惊艳;而她慕容安一身囚衣早已沾满污泥,连带脸上也是泥垢,发丝凌乱搭在背后胸前,手腕脚踝疤痕突兀,如此情状,她和街边乞儿几乎无异,和景湮在一处,当真云泥异路,天差地别!她慕容安再不甘心,也不得不选择屈膝在景湮脚下,卑微如她脚边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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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与景湮作对自己可能永远不会赢,那一夜,她所有的傲骨与自尊都被景湮的三言两语全部击碎,景湮不会杀她,但会有无数种方法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而她沐安然向来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即便知道结果,心中那股反叛的暗流一阵阵地涌动,让她总想和景湮站到对立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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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此次的寻药,她直接找到了太医院院长宋平,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虽有恼火,但理智尚存。因此她在第二日夜里派了木叶进药阁“取”药,顺便收拾了那个不识时务的老头。木叶是景湮送她的侍卫,她并不觉得这个人足以让自己信任,但她无人可用却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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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纵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回到昭纯殿,就接到了内务府统领陆离带来的旨意,景湮命她到紫宸殿。她不禁苦笑,遵旨去了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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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景湮并未立刻召见她,只命她在殿外跪候。皇宫的路面多是石砖拼接,平整却坚硬,全身的重量都压到膝盖上,最后印在硬邦邦的石板上,不一会儿钻心的疼就从膝盖传到全身,而她又不能有丝毫的松懈,稍微的异动都有可能被扣上大不敬的帽子,这个罪名她更担带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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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政事繁多,廊上来往朝臣不断,每每走下台阶都会有意无意朝她这边瞄上几眼,沐安然全然装作不见,两眼只盯着殿门,可瞳孔却没有焦距。也许在这些朝臣眼中,她与那些叛主求荣的降臣没有区别,而眼下自己的境遇并没有他们想象的优越,这些人还很诧异,或是幸灾乐祸?一个时辰过去,她下身早已麻木,一身官服也被汗水浸湿,她开始庆幸现在还不是夏日,不然她真的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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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她脑袋快磕到地上时,那关得死死的殿门终于开了,隐约可以见到那个高座上的人影,摇摇晃晃站起身,陆离已走到跟前,在她的搀扶下,沐安然走进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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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陛下诏臣所谓何事?”再次双膝点地,痛意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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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就不能叫你来吗?朕不诏你,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朕?!”本是疑问的语气却被景湮说出了肯定的意思。明眼人都知道,皇帝陛下这是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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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迹官场多年,沐安然怎会不明白景湮的话外之意,自她被放出来后确实在躲景湮,既然逃不掉,那就能避则避,故而除却必要的早朝,她每日不是呆在宫门就是跑到宫外,毕竟景湮没有限制她出宫的自由。去洛音那里串门儿,亦或是到茶楼听戏,在快宫禁时回宫,倒也自在,至少不必面对那些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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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日景湮把这些摆到明面上,她摸不透景湮的心思。若是不满,为何现在才提?可总要回话:“陛下政务繁忙,儿臣不敢冒昧打扰。”她自称“儿臣”,希望能减少些上位之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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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很会体贴人。”景湮冷笑,忽然话锋一转:“你觉得医药阁失窃一事,该是何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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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然闻言心中一惊,面上依旧:“刑部已经在查,陛下自有圣断,儿臣不敢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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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湮却变了脸色,冷哼一声:“朕是自有圣断,朕现在问的是你的看法。”等了半晌,可地上之人却俯首不语,费力压下的怒气又升了起来,俯身凑到沐安然耳边,一字一顿道:“沐安然,你的无礼朕可以容忍,你也可以不接受朕,”忽直起身,厉声道:“但你去医药阁行窃这种事朕绝不姑息,你想要什么朕不能给你?堂堂大周的公主,竟然做出鸡鸣狗盗的事,将大周律法置于何地!将皇室颜面置于何地!”

景湮的一番话令她脸色惨白,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吗,可不知为何,竟不愿就此服输,仰头反问:“敢问陛下,有何证据证明是臣所为?”

见孩子犹在挣扎,景湮怒极反笑:“怎么,朕冤枉你了吗?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丢下一张纸。

沐安然伸手接过,信笺大小的白纸,上面画着一颗人参状的植物,一旁三个清秀小楷:雪罂子。只一眼,沐安然就彻底变了脸色,捏着纸的手指都在颤抖,这是她交给木叶的图纸,怕木叶不识得雪罂子,她特意找卿儿要了医书将图案画了下来。如今她的“杰作”却出现在景湮的手中,一切都很明白了,木叶本就是景湮派给她的,而对于这个下属的忠心,她现在也清楚了。

一切都说开了,沐安然反倒有种释然,不卑不亢,直直看向景湮:“不错,医药阁一事是臣所为,陛下居于深宫还能明察秋毫,微臣佩服。”

景湮听出了她话中深意,愠色更甚:“你这是什么意思!指责朕监视你吗?”说着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孩子拎了起来,走向偏殿。“既然你心中把朕当恶人,朕今日不妨就做一次恶人。”

偏殿以往多用于安置受皇帝召见的大臣,空间不大,却很雅致。景湮重新入住后因着政务繁忙,就将这里改做了一个简易卧室,批折子批累了在此歇一歇。房内有两架书以供消遣,算是一个简易书房。书案上紫铜香炉散着清香,而做工精良的檀木桌上却并未摆放与之相称的笔墨纸砚,而而是突兀地供着一根——藤条!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12-14 22:50:00 +0800 CST  
木叶被这没来由的冷语问得一头雾水,呆愣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殿下,您说什么?属下不明白,属下已是您的人,您不想陛下知道,属下一定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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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然却是不管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拿了马鞭就上了马,兀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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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来,沐安然每隔几日都会出宫来看看。阿珵也知道自己当下的处境,从不出门。每日只是在院中练拳舞剑,也是稀奇,人都不记得了,偏是功夫还不忘,也算是有消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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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沐安然来时她正在练剑,步若惊鸿,剑若蛟龙,银花飞舞,甚是精彩。沐安然看了半晌,忽然出声:“木叶,去试试她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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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来,沐安然对木叶的态度很是冷淡,用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偶有的吩咐也都是“喂”,“你”“那个人”之类的称呼,其余时间根本连脸都不愿给她。被忽视了月余,终于再次被叫到名字,木叶心情大好,也不说话,拔剑飞身而入和舞剑之人交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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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珵本在练剑,突然有人闯入却也不惊慌,顺着剑招攻守自如,倒是木叶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在主子面前表现一下,下手狠辣了些,用的都是暗卫里一击制胜的招数,可不料对方也是个练家子,内门守得死死得,不由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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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珵虽武功不弱,但本已练了半个时辰,已是有些疲累,加上对手用的都是夺命绝招,毕竟年纪轻经验不足,很快也就败下阵来。一刻钟后,剑被木叶挑落,阿珵接连翻身夺回被挑飞的剑,险些伤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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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些功夫,木叶回到沐安然身旁,有些羞愧,对一个没自己大的孩子还要如此浪费时间。沐安然却看着邱梓珵,愣了片刻,忙几步上前到阿珵身边,急声询问:“阿珵,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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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珵摇了摇头,“没事,是我技不如人。安然,你说你一个不会武的人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厉害又听话的护卫?不过你对人家可不怎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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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嬉皮笑脸的贫嘴,沐安然知这是没事,一笑置之。不过玩笑话有人却当了真,木叶又变回了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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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闲聊几句后沐安然就离开了,临走时又再三叮嘱不可出门,她也笑着应答,没心没肺的笑容让沐安然很是无奈,这算是大难得脱后置生死于度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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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时信马缓行,一路上听着木叶汇报结果。“她武功底子很好,应该是从小练武,而且剑法精湛,一招一式有规有矩,剑无虚招,像是世家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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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知大周以剑闻名的武将世家都有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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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笼统的问法,木叶一时语塞,“这……剑乃兵家常用之器,武将大多都会使剑,不过特别出名的当属帝京的宁家和江南的明家,当然最厉害的还是当代剑圣殷怀瑾,对了,当今左相的二弟,也就是您的舅父景行也是用剑高手,和殷怀瑾是同门师兄弟,不过他是江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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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景……殷怀瑾同门的都还有谁?”宁家世局帝京,家主宁玄游曾是西北军大将,宁姓子孙她大多见过;明家,江湖世家,积威深厚,一般人不会轻易得罪,更不会明目张胆地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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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人都是前代剑圣晁京的弟子,晁京还有两个弟子,一个是一名女子谭书言,具体身份不明,另一个是您的父亲,靖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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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珵在这小院住了两个月个月,沐安然为她安排的很周到,这里附近都是民宅,这段时间以来从未被外人打扰。对于沐安然的好意,她不是没有起过疑心,然而她现在深陷重重危机,朝不保夕,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能依靠这异乡唯一的“朋友”。况且沐安然救了她,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自己总归是欠了她一条命,即便沐安然真的要利用自己,她也心甘情愿了。而三日发前生的一事让她彻底打消了独自离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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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这里与外界几乎隔绝,除了沐安然偶尔的到访给她带来一些消息,她对外界情状几乎一无所知。那日午后她特意换了一身男装准备到城中看看,可刚走两个巷子就被几人拦住了去路,来者有十几人,她当即拔剑反击,而双拳终难敌四手,左臂也挨了一刀,索性她离永芳大街已不远,虚晃一剑,纵身向街心奔去。午后路上行人虽不算多,但多少也能阻碍视线,她一路狂奔,见一酒楼过客甚多,未加思索,当即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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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果然熙熙攘攘,总算甩掉了身后的杀手,她松了一口气,松懈下来却发现有些不对头,这里挂满锦缎红绸,彩灯连坠,放眼一看,这哪里是酒楼,分明是青楼。不过性命攸关也顾不得这些了,幸好出门穿的是男装。然而出去是不能再做这身打扮了,正在思虑的当儿,一个浓脂艳抹的中年妇女一摇一摆走到她跟前,画扇遮住半边脸,笑吟吟道:“哟,小兄弟第一次来咱这儿吧,看你年纪小玩性还挺大的嘛,来,让姐姐们好好伺候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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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话听得阿珵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脸上有些发烫,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围了起来,连拥带推把她带到一个房间,屋中刺鼻的脂粉味让她几乎窒息,看着周围一圈儿美人儿,她顿感头疼,眼看一群***近,连忙一摆手,堆笑道:“各位好姐姐,弟弟我头儿回来,今日就和这位姐姐……嗯,那个,你们先歇着?”说着指了指边上那个清瘦的女子。一句话说的坑坑巴巴,面上又是一红。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9-01-12 20:15:00 +0800 CST  
其余几人闻言都是不满之色,一声接一声“讨厌”让阿珵又练练赔礼,总算送走了这些瘟神,阿珵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刚关好门,身后忽然被人抱住,耳边一阵热浪:“小兄弟想怎么玩儿呢?”阿珵慢慢握上禁锢在腰间的手,瞬时一个翻身,闪到女子身后,继而一个手刀劈下,美人儿立刻软了下来。

她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脖颈后的红痕,暗道用力过猛了,将人拖到床上,再三犹豫,还是解下了两人衣带,顺带念了一边清心咒。一柱香后,她穿着这“换”来的一身女装,从后窗翻出来青楼。

回去路上,她换了个路线,也幸亏并没有人再跟来,推开院门,左臂衣袖已被鲜血染红了。

沐安然第二日来了小院,她将此事告诉了她,沐安然听后来反应很是焦虑,最后让她在等待一日,翌日就送她出城。

当夜她就收到了沐安然的来信,让她在按木叶安排混在南征的军中出城,又送来了一副盔甲。
收拾妥当,木叶已在外面等候了,再看了一眼自己住了数月的院子,天才蒙蒙亮,一切都是模糊的,如同她的记忆和身份。按上腰间的剑,天下之大,她唯一能寄托的,也只有这把见剑了。

跟着木叶来到南门的一个茶馆,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就听一阵马蹄和脚步声,跟着木叶走到门外,果然看见沐安然和领头的将军在谈话,自己果然没猜错,她的身份当真不一般。走进之后被沐安然拉到阵前,听她对那个将军道:“大将军,你看这位是不是你的副将,昨夜是喝多了怎的,连出征的时辰都忘了,亏的遇到了本宫,你这军纪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看来这将军应该也是她提前交代好的,阿珵心道。景和听着这番不着调的胡言乱语,纵然昨夜二人已经约好,却还是不由感叹这“出口成章”的功夫,比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更胜几分,乐呵呵道:“是臣治下不严,以后一定好好管教,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臣就先带走了,多谢殿下相助。”说着将拉阿珵拉入了营中。

大军出城时,她回头望了沐安然一眼,原来她是公主,却为了自己费尽心思。沐安然看向她,点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按照沐安然的安排,大军行至城郊她就独自离开了,顺着沐安然给她的路线图找到了一水村,位于京郊,不起眼的小村子,三面环山,密林葱郁,一条清流从东山蜿蜒而下,将村庄与外界隔离开来。抛却闭塞落后的条件不说,依山傍水,倒是个不错的游玩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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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竹篱小院,三间瓦房,简朴又不失讲究,舍檐无苔,花木成畦,别具雅致。这是沐安然给她安置的住所。其实出了帝都她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她还有很多疑惑,她总觉得沐安然知道些什么,而且那日沐安然对她说,想和她一起走,希望她能帮忙。她一个公主,想去哪里?能去哪里?

因着上次被追杀的凶险遭遇,她也增加了戒备,每日只是在院中习武练剑。也不知沐安然使了什么法子,一个月来从没有人来过这边,甚至连村里的村民都不见一个,日子十足清净。不过眼下这种平静却被打破了。

今日一早醒来,竟发现桌上放着一张纸,邱梓珵顿时变了脸色,呼吸急促,全身的寒毛都似乎立了起来,自来了这里,每日睡前她都会锁紧门窗,而且因着担心刺杀,她睡觉很轻,风吹草动都会察觉。可有人竟能如入无人之境般进她屋内留下字条,若是来杀她……邱梓珵摸了摸脖子,又是一阵后怕。

躺在在院中藤椅上,她手中拿着一张纸条,兀自出神。纸上的字让她不安:离开这里。

简单的四个字让邱梓珵心中陡生波澜,来人武功深不可测,远在自己之上,可他并未惊动自己,应该是友非敌,可有不露面,让她对来人的身份更为好奇。努力回忆过去熟悉之人,可除了一个模糊的面孔,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对于沐安然,在知道她公主的身份后,她已经笃定她们之前必定没有交往,可她还是选择相信她。毕竟是她救了自己的命,而且数月的交往,她觉得这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姐姐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举手投足都带有说不出的气质与和善。她说让她等她,要她帮忙,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而且对于救命恩人的请求,赴汤蹈火也不容辞。将纸条揉碎,她起身拔剑,剑光流转,她已然做出了决定。

时间如细砂在指间流逝,七月流火,暑气消退,又是一年七夕佳节。朱雀大街灯火通明,花市灯如昼,金吾不禁夜。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帝京城中热闹非常,而京郊的一水村,农家小院里,只有烛火如豆。

沐安然终于成功地出了城门,她清楚如若落到景湮手中,自己下场会是什么,但即便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拼力一搏。然而当她来到这座多年不曾踏足的院落时,没有看到往常阿珵的笑颜,一柄长剑直指她的咽喉,阿珵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沐安然,我是谁?”

那日收到字条后她就立刻修书给沐安然,而还未得到回信,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夜她刚关上房门,正欲转身,多年习武的警觉让她立刻察觉到身后有人,正要出手,颈间已经架了一柄剑,耳边是一个中年男声,声音很低:“别动”

她依言放下手中匕首,兵刃落地,脖颈间的利剑也同时离开。她转过身,来人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衣,右手握着刚才那把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阿珵,不认识我了?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9-01-12 20:17:00 +0800 CST  
阿珵本在暗自思索如何脱身,毕竟此人能在自己毫无察觉之下进入房中,武功必定极高。忽听他开口唤自己,语气平和,便莫名地放松下了,在脑中搜索了一遍,记不得面前之人,可隐隐觉得自己应该和他很熟,直接开口:“我失忆了,忘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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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了……”男子诧异,眉头簇起,看着面前的少女坦诚的模样也不像在说谎,沉吟片刻,道:“无妨,只要你无事,我也能向你娘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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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我娘在哪儿!她还好吗?”一听来人提到阿娘,她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死死按住来人的肩头,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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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惊了片刻,之后拂下肩上的双手,温声宽慰:“你别担心,你娘她没事,好的很。”有看着少女表情痴愣,补充道:“你想见她,我可以带你去,”末了又加上一句:“我是你娘的师兄,景行,你还要叫我师伯呢,阿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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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攀谈了许久,从这个自称师伯的人口中,她终于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她是邱梓珵,西南大将军邱迟的女儿;而她的母亲,谭书言,剑圣晁京的第三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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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我的家人是谁杀的,又是谁给我下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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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邱梓珵如炬的双眸中散发的浓烈恨意,景行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疼惜:“阿珵,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酷,皇帝要一统天下,而你父亲却不肯归顺,她这么做,也是形式所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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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皇帝要杀她吗?“呵。”邱梓珵忽然一拳砸向石墙,手上血肉模糊,可她竟丝毫不觉得痛。皇帝杀了她全家,皇帝的女儿却救了她!沐安然,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是她的女儿!为何偏偏是你救了我,帮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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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答应景行即刻离开,她要等沐安然,等她亲口告诉她真相。而此刻当她真的见到了人,她却忍不住拔剑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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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然,我是谁?我的家人是谁杀的。”她又问了一遍,语气却已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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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然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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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真相永远都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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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邱梓珵,灭邱家的,应该是陛下。”沐安然回答的很直接,不带一句废话。毕竟有些事,两人是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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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梓珵握剑的手臂剧烈颤抖,亲耳听到真相,才知道自己的承受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你为什么救我。”终于问出了几个月来困惑她的谜团,而张口尽是苦涩:“你不知道你的母亲,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要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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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然一动不动,看着几乎发狂的少女,缓缓开口:“救你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直到那日你在院中和木叶比武,一招‘袭风暗影’让我知道了你的身份,这是剑圣门下独有的招式,而我的师父,是殷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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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再去看邱梓珵的神情,继续道:“可不知道为何,我还是选择救你,”说到这里,她突然笑起来,“她要你死,我偏要救你,我就是要和她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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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梓珵听后却是惊住了,倒退两步,又听沐安然压低了声音,“我也曾想过利用你,毕竟你真的很优秀。可我又后悔了,我想帮你,也算是帮她……赎罪吧,我本想要和你一起去西南,你该清楚,西南终会被平定,前陈气数已尽,负隅顽抗只有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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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所以你是要做她的说客?”邱梓珵听后又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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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沐安然脱口而出:“不!我只是……只是不希望再有更多无辜的人牺牲,也是给自己谋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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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邱梓珵只作未闻:“哼,可我的家人已经死了,你来给她们偿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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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杀了我吧!”沐安然两步上前,直对上邱梓珵的剑尖。邱梓珵没料到沐安然会如此,下意识退后一步,却看到沐安然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怒火重燃:“你以为我不敢吗!”说罢就将剑向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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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然闭上眼睛,她是真的高兴,如此也算是解脱了。剑刃抵上前襟,忽然“叮”的一声,剑神不知被何物击中,“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二人同时寻声看去,只见一人从旁翻身而出,正是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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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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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管!”二人齐声回答,倒让景行有些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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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晚辈面前,也不想就此失了面子,看向一脸愠色的邱梓珵,还是摆出来长辈的架势:“阿珵,安然说的不错,西南被攻破是迟早的事,你应该考了一下她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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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皇帝的哥哥,自然向着她,景湮杀了我全家,你们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这些!”邱梓珵完全不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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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沐安然细细打量着这个从未谋面的舅父,景行则是一脸被拒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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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从夜中传来,“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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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月光下,一名中年女子出现在前方林中,先是景行一愣,脱口而出:“书言,你怎么还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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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缓缓走至三人身边,定定看向沐安然:“我可以带你去西南,但你最好不要食言,不然休怪我不顾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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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然点头,这应该是谭书言了,剑圣弟子,果然是人中龙凤。一旁邱梓珵却死死盯着女子,嘴唇都在颤抖,谭书言看向邱梓珵,眉眼含笑,不见半分凌厉之色,出声温和:“阿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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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脑中一阵翻江倒海,记忆如洪水冲破闸门,这一刻,于邱梓珵来说,又是新的境况。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9-01-12 20:19:00 +0800 CST  
可他没有料到的是,她和景湮,有着如此相似的面容,对着这样一张脸,他不受控制地晃了神,那是他爱了十几年的人的脸,他爱的是那么隐忍,甚至从未向她表露过丝毫情意,只是在她身后默默付出,但求为她遮去风雨。

耳边,是震天的呼号,充斥着刀剑相撞的铿锵声,火花四散,他却仿佛被神秘的力量牵引,没有动弹分毫,只看到远远的一柄利剑向他刺来,剑身闪着清幽的寒光,在一片惊呼声中,这具经过多年训练的躯体比僵硬的思维先一步做出反应,手中螭云剑如闪电般挡在胸前,连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出了数十招。

然而这具缺乏敏锐思维控制的身体终究还是慢了半分,对上这张熟悉的脸,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格挡,他不敢进攻,他怕这一切都是幻像,他会犯下一生都无法挽回的错误。

高手过招,生死只在瞬息之间。而他的畏惧,则是他唯一致命的缺口,景湮的长剑划破他的前襟,刺入他的胸膛,尖锐的疼痛和汹涌而出的鲜血让他从幻想中惊醒,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她不是慕容安,是要他性命的景湮。

好像有数把刀向自己劈来,眼前的事物开始一点点地模糊,他只觉全身的力气在被一点点地抽空,手中的螭云剑不知何时落到地上,而他也再无力支撑,直直倒下马去,而就在瞬间无数把刀向他砍来,掀起红光血影,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在向他逼近,“假的……”他笑了,笑出了泪。“殿下!殿下……”最后只隐隐听到这几个模糊的呼叫,之后便是天昏地暗。

…………

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了床上,只是略微动了下肩膀,剧痛迅速从胸前传到四肢百骸,“呃……”他不由闷哼出声,然而在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却蓦地生生止住了到吼口的痛呼。昏暗的光射入眼中,而他看到的却只是屋顶横着的一道房梁,他的脸上,已然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绷带,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他像是忘记了肩窝的疼痛,伸手向头部探去。一层又一层的布料将手指的触感阻隔开,脸颊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啊……”一声惨厉的吼声在屋内响起,透着无尽的绝望与苦楚。慕容修的手臂重重摔在床榻上,他完了,彻底地完了。身为三军统帅,他无力阻挡乱军,落得个仓皇逃命的下场,这将会是他一生都洗不掉的耻辱;他再也不能站到她的面前了,荣耀不再,骄傲不再,自信不再,连那一张他颇为满意的面皮都不存在了。他本以为自己会得到想要的一切,可到头来竟都是镜中月,水中花,一碰即碎。

破败的木屋内,黑衣剑客单膝跪在塌边向主人禀告着近日发生的一切:“殿下,隐卫为救您损了八人,属下寻了最好的大夫为您治伤,只是脸上伤口太深,估计会留疤……您已经昏迷了七日,”说道这里,跪在地上的隐卫顿了一下,见床上之人一动不动,没有半分要回应的意思,继续道:“派出的隐卫来报,副将刘斌投降,邺城已被占领,景湮的十万大军正在逼近京师,帝都怕是危在旦夕,不知殿下有何指示……”

隐卫是他一手培养的精英杀手组织,一共二十人,个个都是从修罗场中走出的亡命之徒,嗜血如狂。他培养这些杀手一开始是为了铲除异己,然而他在朝堂上顺风顺水,并没有当初预想的那般险象迭生。这些死士也就从未被动用,一直隐匿于朝野,这是隐卫第一次现身,就折损了八人,虽然是为了救他的命,而他也只剩下他们了。

听着隐卫向自己汇报着惨淡的战果,他很清楚大陈就要亡了,他的父皇虽是个有抱负的君主,在识人用人上却不怎么高明,景湮的铁骑很快就会踏上帝都的土地,这个天下,很快就要易主了。而身为大陈的储君,他此刻却没有一丝要亡国的恐慌,“你们都散了吧。”这是他第一次在下属面前语气如此无力。

“殿下!”屋内十余名杀手齐齐跪下,数把钢剑划破右臂肌肤,流出滚烫的鲜血,“我等誓死追随殿下。”这是十二个经过生死磨砺的人对主人最忠诚的誓言。慕容修的表情在这震耳的誓言中凝滞,也只有这些经过非人的折磨的死士,失去过对生命信念的人,才会把一切信仰都交付于他。他也许不该放弃,为了这些人,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念想……

不知隐一从何出寻的大夫,伤势虽重,他却还是捡回了一条命,在这荒野的破屋内修养了七八日,他就基本痊愈了。京城应该已经失控,西北军是大陈的精锐部队,这些长年在边境战场杀敌的热血军人不是养在帝京没见过沙场的御林军可以对抗的,豢养的家犬怎么可能敌得过狼崽子!

西凉此番在景湮手中吃了大亏,国主已向朝廷致信求和,而这场变乱却搁置了两国使臣的会晤,西南驻兵二十万,守将邱迟是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忠心可靠,而此地距益州千里之遥,即便朝廷已发出了求救令,远水终究解不了近火。慕容修站在荒原上,看着徐徐落下的红日,手中螭云剑在余晖下闪着暗红的光,向主人昭示着它对鲜血的渴求。慕容修凝神看着手中宝剑,唯今只有一条路可走,此刻他们身处邺城郊野,西凉是最近的地方。敌人的敌人,也可以做朋友,况且那里或许还有能帮他的亲人。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9-01-12 20:25:00 +0800 CST  
好多敏感词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9-01-12 20:30: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9-01-14 00:09:00 +0800 CST  
林禹臣自知失言,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话,继续倒酒。三人举杯动筷,一时屋内静极。酒过三巡,沐安然已有醉意,她擅喝酒,但不嗜酒,也吃了半饱,就放下了筷子,出声打破了沉寂,“林大人文采斐然,一表人才,本宫很是好奇,怎的文章和孔孟之道如此格格不入?农乃国之本,自古即是,不知林大人为何主张发展商道?”

林禹臣也停箸,莞尔一笑,“诚如殿下所言,农业为立国之本,不过商业也有其可取之处,上三代商朝以商业闻名。嚢昔抑商,是为生产贫乏之故,今工技倍提,货资囤积,足以市易。农本固然,但商道速资,使民得富而不争,四境太平;若我大周广与外贸,西通西域,东会东瀛,其商税收入相当可观,民不加赋国用饶,且扬我tianchao国威,何乐不为?”

如此鞭辟入里的分析沐安然也是闻所未闻,不得不承认林禹臣的话虽有偏颇但确实很有道理。“林大人如此为社稷着想,是chaoting之幸。”

“殿下谬赞了,实非禹臣之功,不过是从任兄身上得到的启发罢了。”

“噢,任公子也谙商道?”沐安然对这个年轻男子起了兴趣,探究的目光转向任经。后者闻言,微微点头,笑道:“商贾之人,略懂一二,难登大雅之堂。”

“任公子如此高雅之人竟也是逐商利之人,倒真让本宫吃惊。”

“钱财生存之本,在下孑然一人,谋生计罢了。殿下见笑。”

沐安然算是有些明白了此番请自己前来的用意,中州自古轻商,世人多以从商逐利为不齿,商人纵然家财万贯,或是如任语经这般腹有诗书,也难以得到世人尊重,科举入仕更是妄想。遂很认真地开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即可。士农工商本就给一律平等,当今bixia宽厚开明,不拘祖制,本宫回宫后一定奏禀陛下,广兴商路。”

闻言,任、林二人面上均是一喜,林禹臣拱了拱手,道:“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能福泽生民,本宫责无旁贷。林大人无须客气。”

三人又聊了几句,无非一些时政要闻,沐安然不甚感兴趣,一盏茶后,沐安然起身准备告辞,忽听得楼下一片嘈杂之声,还有隐约叫骂声,言语粗俗不堪入耳,沐安然不由皱眉。木叶已经进来,在沐安然身边低声道:“楼下有人打架,好像是一些口角之争。”

市井巷陌,最不缺斗殴滋事之人,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沐安然对这种小事自是没什么兴致,转身对林禹臣道:“二位,本宫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不必相送。”说罢,拉了木叶往楼下走去。

林禹臣与任经起身对视一眼,行至门口,看着人渐下的身影,又退回了屋内。

走到二楼,沐安然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挑事的是京都的一个恶霸周辛,平时欺男霸女,也让街坊十分头疼,可他父亲周承翔是京兆府府尹,纵容横冲直撞也无人敢惹。

今日他来落日楼喝酒,不巧的是几日楼里生意兴隆,楼上都坐满了,就是大堂也挤了不少人。一向跋扈的他自然不会就这样打道回府,贼眉鼠眼将一屋人看了个遍,将目光投在门口的两个男人身上。看两人衣着打扮,以为是个好欺负的主,就想将人撵走。那二人不愿,就命人要打他二人。

可谁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周辛却遇上了更加大胆之人,那白衣男子一根筷子将周辛打了个四仰八叉,好不狼狈。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的周辛自是气愤不已,招呼了一众打手要收拾面前之人,可这两个男人不只是何方神圣,赤手空拳将一干人尽数打趴下,白衣男子甚至都不曾起身。

沐安然走到楼梯口时看到的就是一众家丁在地上哀嚎,而那两个男子气定神闲地饮茶这样滑稽的一幕,尤其是看到周辛那被打的青紫发肿的猪头脸,沐安然没忍住笑出了声。楼内客人多退到门外看热闹,只听那周辛扯着嗓子大叫:“你这个****,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京兆尹周大人的亲儿子,你敢打我,我让你进大牢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飞扬跋扈,鱼肉百姓之人沐安然最是痛恨,平日没见着不说,今日被自己装上了,不能不管,几步上前,高声斥道:“一个无官无阶的草民,仗着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就敢在帝都tianzi脚下撒野,以为我大周没有王法吗!”

听到这话,周辛气的涨粗了脸,眼睛透着狠光,“那个***,出来!”见到沐安然,更是恼火,“你个臭娘们,吃饱了撑着敢管老子的闲事儿,活腻了。”可看清了沐安然的面容,又被这天人之姿惊住了,立马换了副笑脸,“这样吧,看你一个女儿家也怪可怜,你要是把大爷我伺候舒服了,爷就放你一马,还给你一大笔钱,保你以后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对于周辛这肥头肥脸的模样,沐安然只觉恶心,身后木叶已欲拔剑,沐安然止住了她,低声交代了一句,对周辛淡淡道:“好啊,你跟我去见官,我就跟你走。不过我的侍候,不是什么人都享得起的,怕你到时无福消受。”

没料到对方一口答应,周辛眉开眼笑,扯到嘴角的伤处,又吸了口气,猪蹄般的手伸向沐安然,可在离人一尺之处被一物猛击,周辛似杀猪般一声惨叫,在地上打滚,竟是被切下了右手。木叶收了剑,又退回沐安然身侧。只有周辛的哀嚎:“你这个臭娘们,敬酒不出吃罚酒,京兆尹府兵马上就来了,我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9-01-14 21:34:00 +0800 CST  
“爹,是她,是那个女人,你要给我报仇啊……”,周辛用左手指向沐安然。

周承翔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清了面前之人,却是瞪大了眼睛,到嘴边的话一句也没能说出来。沐安然双眼微眯,声音不咸不淡,“周大人好大的官威,怎么,不是要把人千刀万剐吗?”

周承翔觉得天塌了,自己的儿子竟招惹了皇帝的女儿,再是心疼和不甘,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殿下说笑了,是下官教导无方,让这孽子冲撞了您的贵体,可您就这样废了小儿的手,动用私刑……”

没待周承翔继续抱怨,沐安然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冰冷:“周大人,令郎光天化日之下滋事斗殴,意欲行凶,又公然调戏本宫。本宫再不济也是皇室中人,你儿子在天子脚下羞辱皇家,就相当于羞辱陛下,你说羞辱了皇帝,该怎么办?”

“这……”被沐安然这么一番“义正辞严”的质问噎住,周承翔一时语塞,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犯浑,招惹谁不好偏偏得罪了这个难缠的公主,自己是前陈旧臣,保住官位已是万幸,即便告到皇帝那里,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搞不好还会被皇帝训斥教子无方,乌纱帽都保不住……咬了咬牙,对着沐安然一揖,挤出话来:“是小儿无状,不识殿下玉颜,可他已经受到教训,知道错了,您看可否高抬贵手,此事就此作罢?”说着,踢了地上蜷缩着的周辛一脚,喝到:“你这个逆子,还不起来给公主殿下赔罪!”

听到二人对话之后,周辛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连叫都不敢叫了,哼哼着爬到沐安然脚边,磕头如捣蒜:“殿下饶命!是小民瞎了狗眼,有眼不识泰山,殿下饶命……”

对于面前地上的一堆肥肉,沐安然看着着实心烦,木叶搬来了椅子,她坐下,接过木叶递上的茶水,呷了一口,才道:“周大人,本宫问你,按我大周律法,当街斗殴者应如何处置?”

周承翔被冷不丁地一问,有些不明所以,据实回答:“视情节轻重判杖二十到五十不等。”

“那调戏良家妇女呢?”

似是明白了沐安然的意图,周承翔语塞,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回答:“杖责二十,监禁十天。殿下……”

沐安然却没让他把话说完,“既然如此,你儿子也没打伤人,监禁就免了,杖责四十,周大人以为如何?”

周承翔却是大惊失色,“殿下,小儿已经向您赔罪了,您也好好的,何必如此揪着不放,算是看在老臣的薄面上,饶了犬子吧。”

“周大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宫也不好偏私,毁了您的清明不是,您要是心疼您儿子,可以代他受刑,毕竟教不严父之过,本宫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不然传到陛下耳朵里,也不好办不是。”

“你……”,周承翔被这“好心”的提议气的胡子都发颤,他堂堂正三品的朝廷官员,当众受杖,几十年的老脸也算是丢尽了,可儿子现在这样子,再挨上几十棍,怕是性命堪忧,自己就这么一个独子,若是折在这了,他老周家就要绝后了。忍了忍,屈膝跪下,“殿下,老臣再怎么说也是朝廷三品之官,刑不上大夫,若是受杖有失朝廷体统。小儿的手已经废了,您就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沐安然却不买账,潋了笑意,厉声道:“周大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外间百姓众目睽睽,你要本宫徇私舞弊?你若是不服本宫的裁决,就随本宫进宫去见陛下,请她老人家圣断,如何?”

如此强硬的态度,周承翔知道这位公主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周辛在地上翻滚着扯着周承翔的衣角,哀哀乞求:“爹,救我,我不想死啊……”

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儿子,周承翔又恨又心疼,叹了口气,对沐安然道:“多谢殿下开恩,老臣愿代小儿受刑。”

没料到周承翔竟答应了,为了儿子连面子都不要了,沐安然也是一惊,嘴角微微上扬,对周承翔身后的一众衙役高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周大人的话没听到吗!还不速速行刑!”

一干衙役面面相觑,到底不敢违背公主的命令,抬了板凳刑杖进屋,押了周承翔一五一十地打将起来。门外积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多是深受周辛盘剥的布衣,见到平日作威作福之人也有今日的下场,无不舒心雀跃,更有人拍手叫好,大喊:“打得好!殿下英明!”

“殿下英明!殿下英明!”一众百姓齐声欢呼。沐安然对百姓点头示意,复又转向门口打人的两名男子,二人已经起身,那白衣男子冲她微微点头,温莞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9-01-14 21:35:00 +0800 CST  
沐易之显然也看到了沐安然,身为沐氏的家臣,他在慕容达手下蛰伏十几年,只为换的沐氏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只可惜沐容止人贵命薄,没能坐上这江山。而沐氏嫡亲在前朝的几乎被剿灭殆尽,只有沐容止这一脉存了下来,可惜只留下沐安然这么一个女儿,这也是他尊景湮一个女人为主的无奈。

沐安然,毕竟还姓沐。而且他在京中这些年,时刻关注朝中动向,很清楚沐安然在治国理政上面的才能,若非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还是女孩儿,或许他会直接拥兵立她为帝。

驭马进前,向沐安然微微躬身:“殿下。”

除却前日和他一起去迎西凉世子,沐安然之前与这个禁军统领并未有过多交集。以至于当她得知他是景湮安排在京中的眼线时,也吃了一惊。她惊讶于景湮能谋划十多年,更感叹沐易之对沐家十足的忠心。然而岁月冲淡了仇恨和抱负,虽然身为沐氏现今唯一的子孙,她却对祖上的恩怨并无兴趣了。

而对于大周的功臣,尊敬还是要有的。也欠了欠身,道:“大统领今日不当值吗?刘副统领遇灾,如今京城安危可全靠沐统领一人了。”

听她提及此事,沐易之露也皱起了眉头:“臣已经向陛下递了折子,相信陛下明日便有圣断。”

“哦?不知沐统领可举荐了人,您在京多年,对京城布防人手安排应该十分熟悉吧。”

沐易之却并未给出明确答复,只道:“禁军人选事关皇城安危,陛下自有圣断,您说是吧,殿下。”

什么也问不出里,沐安然腹诽,这些老东西一个比一个狡猾,想从他们嘴里套出些什么,简直比让猪上树还难。勉强笑了笑:“那近日就辛苦大统领了,这西凉的世子现在我大周皇城,您可要多派人照应,别出了乱子。”

“殿下放心,此臣分内之事,绝不会又任何差池。”

看着沐易之信誓旦旦一本正经的模样,沐安然嘴角抽了一下,果然军营里的人没一个正常的,都是死木头!

回到昭纯殿,瞥见昨夜看了一半的书,密密***蝇头小楷,顿觉头又疼了。莫非真是自己多疑了,沐安然思忖着,一时也不知如何判断。木叶进殿,端上一盘洗净的鲜桃,沐安然,却在看你这些桃子的时候愣住了,木叶并未注意到她恍惚的神情,递了一个给她:“御膳房刚刚送过来的,挺甜的,殿下您尝尝。”

沐安然呆呆地结果桃子,白里透红,水灵灵得诱人。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吃的就是桃子,那种脆脆的,甜甜的感觉,十分享受。桃子虽然是市面上常见的水果,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何况阖宫上下都知道她是个名副其实的稚子,每次跑到御膳房,都会遭到那里宫人的白眼,后来她年龄大了,也就不再去了。

过了十岁生辰,她就搬进了昭纯殿,不得不说,慕容达的面子活做的很足,院落很大,家具也齐全。不过她踏入殿门的那一刻就看到诺大的庭院内种着一棵桃树,已是深秋季节,树叶已经枯黄,凋落,但仍有很多如同一面面小令旗牢固地连在枝干上,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声音。

她打听了一下,原来这棵桃树是慕容修种的。

孩子总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憧憬,她自从八岁那年的噩梦中醒来,无时无刻不希望离开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永寂宫中的一切都令她反感,压抑。而慕容修就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经常会以各种理由带她出宫,或是去听戏,或是去逛街,又或是在夜里偷偷溜出来看花灯。即便被发现后会面临一顿狠狠的责罚,但那短暂的自由却是她在过去压抑的日子里最快乐的时光,而且慕容修总会替她担下大部分惩罚,她总能置身事外。

后来有一次,慕容修带她出了城,他们骑马来到京郊的一个小村子,依山傍水,这种自然之美,是她可遇而不可求的。慕容修带她进了一个小院子,农家小院,由青砖垒成,院落不大,却十分整洁,正中那棵枝叶繁茂的桃树顷刻就吸引了她的注意。正值炎夏,树上结满了青红的桃子,慕容修上前摘了一个,用帕子擦净了,递给她。

那或许不是她的吃过的最甜的桃子,却有让她最难忘的味道。慕容修给她的兄长的关怀,永远是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是她的哥哥,她怎么能怀疑他,一个已经死在她母亲手中的亲人?

…………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9-01-16 20:5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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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9-01-16 20:57:00 +0800 CST  
京都的驿馆,萨日朗将茶碗重重摔在桌子上,脸上一贯的笑容被滔天的怒火替代:“慕容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已经说过,这里是帝都,帝都!皇帝的暗哨到处都是,你就不怕暴露身份?”

慕容修却丝毫没有将他这话放在心上的意思,轻啜了一杯茶,缓缓道:“怕什么,不过一个四品的武官,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就算景湮要查,她能查到什么?一堆骨灰?况且,”说道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少了一个刘斌,你动手不是更方便?”

“你……”见慕容修一副全然不在乎的神情,萨日朗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真不知母后为何要帮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人,自从他们一起进了京城,他觉得这个表哥似是换了一个人,之前在西凉的那种暴躁、阴郁尽被隐去,似乎他慕容修成了这场戏的主角,而他则成了棋盘上的棋子。最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知不知道我们都会被你害死。”

慕容修却不说话,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茶,茶烟袅袅,氤氲了他面具下朦胧的眼睛。

萨日朗却见不到他那一幅云淡风清的神情,明知多说无益,但事关生死,还是开口:“那个周承翔祥到底靠不靠得住?”

慕容修放下茶盏,手指轻轻扣在桌面上,反问:“世子殿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您该懂吧,?周承翔是我母后的家臣,更是由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绝对忠心;何况,他唯一的儿子被沐安然废掉一只手,你说他会不恨皇帝?”

萨日朗听了,又陷入了沉默,是他多心了?……

翌日早朝,皇帝下旨任命原禁军参将封浔为禁军副统领,接管南门的守卫工作。大周的兵制基本沿袭前朝:守卫皇宫的是御林军,直接隶属于皇帝,由十二内廷侍卫统领,皆是军中精锐。神策军负责城内治安,兵权由京兆尹和执金吾分别掌管,军队由执金吾统领,必要时兵符合一可调动部分禁军。而禁军则担负着守卫京畿的重任,主要防止皇城被侵占,因此驻兵最多。

封浔原是西南镇远将军司徒珩手下的副将,后来随司徒徵与慕容止出兵西凉,立了不少战功,回京后就被留在京师,做了禁军的参将。而景湮将京畿要职交于一个前朝官员手中,也让不少旧臣震惊,不得不佩服新帝的胸襟和气魄。

沐安然歇了三日,伤已大好,也随着大臣上了朝。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一封朝奏,或夕贬潮阳,或又上高阶。宦海沉浮,全在皇帝一念之间,而对于景湮的这个决定,她也颇为震惊。京中将领她并不是十分熟悉,除了与沐易之打过几个照面,其他将领皆只是耳闻。毕竟他一个寄人篱下的公主,若是去沾惹兵权,无异于玩火自焚。御林军的十二内卫皆是景湮从西北带来的亲信,她自然不认得;至于神策军的执金吾元禛,也曾是西北军的将领,应该也是景湮的亲信。兵权关乎国祚,没有几个皇帝会轻易将它交给不明底细的人。

不过对沐安然来说,这些将领是谁并不重要,当初卷入这个朝堂,是为了在这危机四伏的政治漩涡中谋得一线生机。权力会把人推向高峰,也能让人跌入谷底,但有更的权力,才会有更多的几乎和胜算。而眼下,她应该不需要每日在算计中度过了,当下要紧的,是今夜的国宴,又一个不见血腥的战场。

夜,很快来临。明光殿,永寂宫中最宏伟的建筑,在陈后主时毁于大火,景湮登基后便开始命人重建,主殿已被修复,灯火接连不断,映出一片辉煌。今夜皇帝在这里宴请西凉世子,这也是明光殿在时隔近二十年后,在新朝第一次进入人们的视野。

景湮今夜穿着一身冕服,玄色的上衣绣着五爪金龙,两袖上是日月银纹,下裳为朱红色,纹着精细的流云纹。头上戴着真丝镶金的冠冕,十二根由白色的玛瑙珠串成的玉琉如瀑布般垂下,遮住了她的前额,显示着帝王的高深莫测。

为显示对此次和谈的重视,今夜五品以上的京官具进宫赴宴。大小官员各居其位,气氛肃穆如同朝会。不过不同于早朝的是,这些朝臣不用站在阶下听皇帝的圣训,今夜他们可以席地而坐,开怀畅饮。身为皇帝唯一的子嗣,沐安然理所应当地坐在了左首位,一抬头便能看到一身冠冕的景湮。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景湮穿红色,比明黄的龙袍更具威严。正看得出神,景湮却别过眼来也看向她,那从玉琉中透出的目光射向她,莫名地心慌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可很快又后悔了,自己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怕她?

大殿正中,是西凉世子从西域带来的胡姬,在跳着异域的舞蹈。胡人的衣着与中原大相径庭,不同于中原女子的保守,胡女的服饰多袒腹裸背,珠光璀璨;舞步更加跳跃,节凑也更明快热烈。

沐安然对歌舞一类向来没什么兴趣,倒是那些大臣一个个两眼放光。一国求和,割地是一手段,送上财宝美人又是一手段。而大周的皇帝是个女子,西凉的国主再蠢也不会给皇帝送上一群美人。若是送上些美男子……沐安然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她甚至能想象景湮那时的神情,不由打了个寒战,忙抓了酒杯看也不看就灌了下去。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9-01-21 12:57:00 +0800 CST  

楼主:独行world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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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8-09-17 00:1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27 13:48:2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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