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山河永寂

怎么会是这样!他因为这把琴,恨了父皇十几年,今天却有人告诉他只是封王的信物,他忽然笑了起来,慕容达啊慕容达,是你父皇太聪明还是你自己太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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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湮却不管他兀自的发笑,拔剑出鞘。见来人逼近,他忽地回过神来,大叫:“景湮,就算你武功高强,朕也不比你差,朕还有暗卫,还有三万御林军,今夜定让你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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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湮顿住了脚步,竟是微微一笑,“陛下,你都不好奇我在这儿站了那么久,为何没一个人过来?是你自知自己的卫兵都是酒囊饭袋,还是觉得我的功夫太出神入化,能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至于你,难道没发觉现在自己手足无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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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黄泉……”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声音发颤,吐出来这个被自己封尘已久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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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这种东西你应该很熟悉。阿止当年师从剑圣晁京,在整个大陈都难逢敌手,又怎会被小小西凉刺客所伤,若不是你指使冯广鹤在宴会上敬他的酒中下药,他又怎会在刺客来时毫无还手之力!这黄泉水无色无味,却能化尽习武之人的内力,若非我的一个朋友精通药理,当真要被你蒙骗!至于你的御林军……”,说到这里,景湮一顿,转身向外吩咐了一句:“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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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银甲的中年男子走进殿内,对着景湮单膝下跪,朗声道:“启禀将军,御林军已将皇宫包围,暗卫头目江吟已被斩杀,余众尽皆归降。属下恭贺将军霸业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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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景湮也只是淡然一笑,上前扶起地上的军人,温言抚慰:“易之,你做得好,果然没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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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是脸色大变,指着面前之人竟说不出话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从未有过如此无助的时刻,只有绝望。半晌,才嘶哑着声音吼道:“木易之,先皇待你不薄,让你年纪轻轻就做了御林军统帅,朕登基后更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你,你……你竟卖主求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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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从来都只有王爷一个主子,况且我也不姓木,我姓沐,沐风的沐,世代为沐家的家臣,将军要帮沐家夺回天下,我等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军人直接打断帝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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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易之,沐易之……原来如此……哈哈哈……这么多年,我终究是小瞧了你……”他竟突然大笑起来,忽然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竟是恳求道:景湮,不,阿嫂,放过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他们是无辜的,我们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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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湮却毫不留情地一口回绝:“你杀阿止时想过他是你哥哥吗?你将景家灭门时手软了吗?我可不会做第二个你,给自己留下隐患。放心,我一定让你们阖家团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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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终于还是要结束了,他瘫坐在龙椅上,挤出一丝冷笑:“景湮,你以为你赢了吗?朕告诉你,朕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总有一天,你会尝到孤家寡人的滋味,你会比朕还痛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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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心口一痛,一柄长剑刺入他的胸膛,血气在空气中蔓延,真好,终于都结束了。他用尽力气看向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半边天,雷声滚滚,雨下得更大了。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46:00 +0800 CST  
第三章、风飘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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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东市空旷的街道上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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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柱——二柱!快开门!”一个身穿褐衣的男子在一所低矮的木屋前用力拍打着门板,压低声音吼叫。东方未白,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出他此刻的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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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谁他娘的***打扰老子睡觉!”一声叫骂从屋内传出,主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满脸络腮胡,体格健硕,是这城中有名的刀斧手,刘柱。因在家排行老二,坊间都叫他二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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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柱抬眼觑了觑门口宽大的缝隙,月亮还明晃晃的,连三更天都不到。昨夜雷声滚滚,大雨下的噼噼啪啪一阵响。到了后半夜雨声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现在又不知那个**子来扰他的好梦。披了件中衣两三步走到门前,一把扯下糟的不成样子的门栓,“他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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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清了来人,马上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满脸堆笑:“哟,顺哥儿,您怎么来了,瞧这黑灯瞎火的,兄弟眼睛不好使,您见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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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原来是张顺,京都有名的混混,据说好像还和神策军的人有交情,出来混的没一个敢得罪。这张顺生得一张细白的面皮,不过两只老鼠眼睛贼亮贼亮,常人一不留神准被算计,也因此刘柱这个大块头在他面前只能做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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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顺今日显然是有要事,也没在意刘柱之前的骂骂咧咧,直接进了屋,扫了一圈,只有一张却角桌子和一个断了腿儿的板凳,一摸一手灰,啧了两下,看着凌乱的矮床,还能入眼,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兄弟,哥哥今儿来是要告诉你个天大的喜事,你要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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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柱站在桌子沿儿旁,听着刘顺一脸得意地把话说完,勉强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刘顺道:“顺哥,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就一个耍大刀的,能发什么财。”自己一个刀斧手,干的都是损阳寿的活,没被那些断头鬼索命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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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发财,可实在是没那个命。半个月前帝都景家谋反,皇上下旨处死了一百多人,就在东市,离自己家门口没多远。可好巧不巧,他乡下的三舅死了,他得回去吊孝。这老东西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倒让他同行的李贵捞了一大把。想想就觉得窝囊,自己的刀法不知比那个李鬼头强多少,他能一口气砍七个人头,那家伙行吗?也许自己生来就是这穷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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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前的汉子一脸丧气的模样,张顺索性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刘柱的肩膀,道:“二柱啊,兄弟今儿来是要和你谈一桩大生意,怎么,和哥哥一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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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柱狐疑地瞅了张顺一眼,张顺见他似是不信,接着说道:“实话告诉你,叛军已经进城了,神策军都反水了,宫门口正闹得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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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顺说得云淡风清,刘柱却是瞬间变了脸色,“顺哥,你说什么?叛军进城了!”他脑中马上浮现出大队人马手执刀枪烧杀抢掠的情景,靠着桌子的腿不由得微微发抖。他虽然干的是杀人的活儿,可他却怕死,他还没娶媳妇呢!想也不想,就要收拾东西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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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顺见他这是要走,一把拉住他,“跑什么跑!这儿离宫门口十万八千里,就你这一屋子破烂玩意儿,那些当兵的会瞧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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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拉到凳子上,“神策军的王统领都告诉我了,叛军头子有军令,不准扰民,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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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刘柱也松了口气,又看向张顺,脸上再次堆上了笑,“顺哥,您说的是啥生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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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言归正题,张顺也不再言他,“听王统领说,皇宫已经被占了,那些皇子公主都被抓了,几百号人,今天都要……”说着,对着自己的脖子比了个“咔嚓”的手势,又道:“你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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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柱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张顺,愣了半晌,才开口:“您是说要招刽子手,杀那些皇亲国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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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顺立即打了个响指,“对了!知不知道这次的酬金,一个脑袋一两银子,王统领要找刀法好的,哥哥我就想起你了,怎样,兄弟够义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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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柱对他后面的话恍若未闻,只听得那一句“一个脑袋一两银子”,乖乖,够他十几年的工钱了,这是他三舅看他可怜,在天显灵了?如此好事,自然马上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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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顺见这大块头点头,眼珠子转了一大圈,对刘柱喜眯眯地道:“兄弟,发财了可别忘了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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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自然。”刘柱忙不迭点头,“还得仰仗顺哥,咱们五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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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兄弟果然是聪明人……”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49:00 +0800 CST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已经五更天了,夜里一场雨虽下的时间不长,可却急骤,至少湿了地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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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湿滑的路面上,雨后清凉的空气进入肺腑,她打了一个激灵,可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总算去了大半。手上脚上是沉重的铁链,昭示着她如今亡国奴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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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亡了。他们这些留着大陈最尊贵血脉的人,也就注定要跟着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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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来,停留在树枝的雨水落到了她的脸上,凉凉的,真好,不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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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那场红色的雨,她短短的生命中最后的一场雨,是她永生永世都不能忘记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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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镇西大将军叛变的消息时,她是震惊的。毕竟她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她是皇帝与皇后的嫡女,永寂宫中最尊贵的公主,向来不需为这些政事烦恼,也从不关心。有父皇和一帮大臣,哪里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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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次却不同了,因为谋反的,是那个人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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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安,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阿姊,慕容萱说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感觉。恨,是一定有的,因为她的存在,母后总是把她放在第二位,处处都先替那个人考虑。起初她以为是母后和她待的时间比自己长,所以更亲近,然而忽然有一天她听到宫人在私下的闲话,说慕容安不是母后的亲子,是已故的靖岚王慕容止和镇西大将军景湮的女儿,而自己的母后,不过是她的婶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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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不可置信,母后为什么对一个旁人比对自己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好?而且她还发现此事在宫中并不是秘密,甚至当她质问慕容安本人时,她也承认了:“公主,皇后确非我生母。”回答得如此云淡风清,让她震惊之余心中生起不平。她好像问问母后为何要对别人的孩子如此上心,是可怜吗?可她慕容安又哪里需要怜悯!她天赋异禀,博闻强识,父皇对她那么看重,怎么会让她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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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自己真的恨她吗?虽然她分享了母后的宠爱,但又带给了她深宫中难有的亲人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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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喜欢读书,与其舞文弄墨,她更喜欢舞刀弄枪,在学堂上很少听夫子讲课。可夫子每天都会抽查功课,自己没听,自然是叫不出来。而慕容安像是知道一切一下学就拉着她去梨院,给她将今天夫子将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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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院里种满了梨树,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花香清淡而诱人,闻之心旷神怡,是个吟诗作赋的佳境,不过她心不在此,自然也不愿听慕容安的重复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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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本公主来这破院子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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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清静,帮公主补习功课。”慕容安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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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事不用你管!”她本就不喜欢这些道法文章,还让这个人来教自己,想想都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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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慕容安却不想就此善罢甘休,嘴角添了笑意,“难道你想明早挨先生的戒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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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她不由气恼,脸一阵红一阵白,随即反击:“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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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吗?”慕容安挑眉,随手折了一条树枝,将上面的花一一摘下,拿着黑黢黢的枝干在空中甩了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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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了面前这个人的不对劲,她有些不安,可不想在此人面前失了气势,挺了挺腰杆,“你,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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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呢?”慕容安笑意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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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你敢打我,我就告诉父皇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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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只要你能跑的出去,母后面前,随你怎么说。”慕容安一脸不在乎的神情,继续甩着手中的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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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咽了咽口水,慕容安已经学武一年了,又比自己高,自己肯定跑不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自己认真听学,母后说不定也会更喜欢她。总之也不算亏,就冲那个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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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此后除了刮风下雨,每日下学后梨院成了她必去的地方,慢慢的,她也不太讨厌这些反锁的文字了,对那个人似乎也没了那么大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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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融洽的时光不过短短一年。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51:00 +0800 CST  
那一年,慕容安八岁,她六岁。父皇出宫巡猎,众多皇子公主唯独只带了慕容安,连太子哥哥都被留在宫中,让她又抱怨了好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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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日傍晚就传来了父皇遇刺的消息,她惊恐万分,细细打听才知道父皇没事,她松了一大口气,可又得到了另一个让她震惊的讯息,受伤的是慕容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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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她心中五味杂陈,虽说她不喜欢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可她确实对自己不错,如今她身中剧毒,甚至可能会……自己怎么能有如此恶毒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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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广招名医给她解毒,最重保住了她的命,不过却付出了一双眼睛作为代价。太医说这是余毒未清,调养些时日就会复明,可这时日是多少,却没有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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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得知她醒了,她就想去探望她。可母后罕见地拦住了她,让她不要去。她不明白一向喜欢她姐妹二人和睦的母后为何会阻拦她,她自己还不是整日守在慕容安床前?果然大人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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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她,是一个月后,她由侍女欠着在御花园散步。她看上去消瘦了很多,双眼无神,真的瞎了?悄悄走到她面前摆了摆手,可对方毫无反应。讪讪地收回了手,莫名地失落,忽听得对方开口:“萱儿,以后我不能再帮你补课了。”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趣。她讷讷地点了点头,竟忘了现在这个人是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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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安确实没再来找过她,她复明是一年后的事了。而眼睛康复后她似乎是变了个人,没日没夜地在藏书阁读书,不过好像也没变,她以前似乎也很喜欢读书。不过她们都再没踏足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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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慕容安的感情,又回到了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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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她不会再恨这个人,可老天却总给她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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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湮叛国,父皇派太子去剿灭乱贼。意气风发的哥哥一身银甲是那么英武,她看着都想生起倾慕之情。作为一个长在深宫的公主,她不懂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她只是盼着修哥哥能早日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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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很快就回来了,不过,回来的只是他的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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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内挂满了白色的围幔,她的母后呆呆地坐在灵堂内,不言不语。那是她的儿子,她的骄傲,却先她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知道,母后很难过,不,是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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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很难过,那是她的亲哥哥啊,那个曾许诺要护着她一辈子人,却死在叛军乱刀之下,尸骨无存。她把头埋在母后膝上,努力克制住自己眼眶中的泪水,不让它落下。她不想让母后更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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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慕容安产生好感就是一个笑话,她竟忘了她们不是一路人,而且还会走到对立面。可为什么偏偏是她还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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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母后身上趴了多久,她终于抬起了头,可刚刚站定,就瞥见了门口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是慕容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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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安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白色的灯笼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不辨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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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也未想就冲她大吼:“慕容安,你来干什么!哥哥对你那么好,可你,可你……滚,这里不欢迎景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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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母后终于没有再指责她的无礼,只是向着那抹白影的方向望了一眼。而慕容安也真的走了,不过却是被人带走的。不过须臾,就有太监过来传旨,以谋反罪名将慕容安押入天牢,三日后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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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道旨,她还是震惊的。即使她不谙政务,也知谋反是什么意思,纵然景湮已经快兵临城下,但说慕容安谋逆,她还是难以相信。那种世间万世都入不了眼的人,怎会想要这江山?她是恨死这个人了,可突然告诉她这个人要被处死,即便她们是仇雠,可她为何还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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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现在她终于明白这句话是多么正确的真谛了,不过付出的代价太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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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出来了,云雾渐渐散开。这里是东市,她也曾和哥哥在这里玩耍,踏青。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而今我来思,却是换了人间。九层壘土,三尺高台,是东市的刑场。一个月前,父皇在这里杀尽了景之一族,看那黄土层上暗暗的斑驳,见证着一场血腥的屠杀。今日,会有更多人血溅三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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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些兵士驱赶着,他们来到台下,哭声喊声一直都未停歇,毕竟当中有不少还是懵懂幼童。呵,她突然很想看看这景湮是什么样的人,是否心如蛇蝎,连如此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53:00 +0800 CST  
这次她倒是如愿以偿了。不多时她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驾到——”她还没反应过来,腿上一痛,已被人踢倒在地,头和肩膀也被压得死死的,直不起来。很快就听见一阵高过一阵的山呼,那一声声“万岁”如一把尖刀剜着她的心脏,把它绞成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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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平身”,一切归于平静,而平静之后,是新的动乱的开始。很快她就看到在她前面的那一批人被押上了刑台,七个红巾袒臂的大汉,七把银光闪闪的钢刀,随着高台尽头那一个将领的手挥下,七个人头轱辘轱辘滚到台下,血如泉涌,红了黄土,也红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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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都曾是她的叔伯兄弟,虽然平时和他们也没有太多来往,可他们都是太祖宸始皇帝的子孙,是大陈皇室的象征,他们身上留着同样的血。努力抬头看清了那个将军的脸,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城中禁军的统领,木易之。父皇将五万御林军交给他,他却临阵倒戈。昨日重现,她眸中生起入骨的恨意,血气上涌,她一阵眩晕,却被人拉住肩头,拖到了台上。她又看到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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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安一身囚衣,跪在御座边。这次她有机会看清了景湮,明黄纹金的龙袍在她身上是那么闪耀,红日高升,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并没有父皇的威仪,却比母后多了冰冷和刚硬。女子竟也能为帝?她一时晃神,就这么任由侍卫拖着。她忽然不明白,已是九五之尊的景湮为何会把慕容安带到这里,连衣裳都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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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没有注意,其实慕容安的踝骨上,还有沉重的铁镣,她也是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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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安应该也看到了她,空洞的眼神突然闪出光亮,盯着慕容萱许久,转身对景湮下拜:“陛下,罪臣求您,放了萱儿。”头重重磕在地上,语气恭敬,卑微如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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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湮见了,也不惊讶,面容依旧清冷,“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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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个孩子,会归顺的,罪臣愿以人头担保,她不会给您带来危协。求陛下开恩!”语罢,又是深深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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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一旁听着二人谈话,竟有些动容,可愤怒终究压倒了一切,国都亡了,她要这条命做什么?不顾兵士的挟制冲二人大吼:“慕容安,你少在这儿假惺惺地做好人,我慕容萱是大陈的公主,怎会屈服于景湮这个仳鸡司晨的恶妇!要我投降,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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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安一脸愕然看向她,耳边是景湮不含感情的嘲讽:“看看,她不领你的情,你还要替她担保?”,又挥手示意把人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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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到慕容安面前,看着此刻面无血色的人,忽仰天长叹:“‘生无以救国难,死犹为厉鬼以击贼,义也;赖天之灵,宗庙之福,修我戈矛,从王于师,以为前驱,雪九庙之耻,复高祖之业,所谓誓不与贼俱生,所谓鞠躬尽力,死而后已,亦义也。’”转而看向面前之人,“慕容安,这可是你教我的。别忘了,你也是慕容家的人,身为大陈的睿灵公主,你不该同我一道以身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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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安一时怔住,她没有想到一向娇惯的慕容萱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真是因为亡国了,她也成熟了。咽下喉中的苦涩,张了张口,压低声音:“不要任性,保住性命才能做想做的事。想想母后,你忍心看她再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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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话音刚落,肩头就挨了狠狠的一拳。慕容萱目露凶光,瞪着慕容安:“别和我提母后,你有什么资格提母后……母后她……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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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怎么会?!”慕容安彻底呆住,脸色变得惨白,嘴唇都在颤抖,猛然拔高音调:“慕容萱,你骗我,你在骗我,母后还活着,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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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问你的好母亲不就知道了?”她已经不想再说话了,也不再去想慕容安的话几分是真心,母后死了,她没娘了,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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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帮御林军闯入景阳宫不由分说就要把她抓走,母后抱着她,不让人靠近,可阿娘又那里是这些士兵的对手,看到为首之人,御林军统领木易之,她才知道叛军已经进城了,父皇也已经不在了。雷声滚滚,她仍能听到杂乱的哭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将她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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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还是被拉离了母后的怀抱,恐惧,无助涌上心头。可就在她拼命挣扎的时候,听到了她身后一群兵士的惊呼,她转头看向殿内,殷红的血如一株株罂粟开满了大殿,她的母后如一朵最妖艳的牡丹静静躺在那里,一柄钢刀刺在她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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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记得那是自己是什么反应了,如果不是雨滴砸在身上冰凉刺骨的疼痛,她一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国破,家亡,父母离世,在昨夜,她经历了人一生中几乎所有的痛苦。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了。山河破碎,她活于世上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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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安看向景湮,眼中带着询问,还有一丝期待,景湮却有了错愕的神色,目光转向一旁的沐易之,后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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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真的……慕容安突然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嘶吼,猩红的双眼直指景湮,“你杀了母后,你杀了我阿娘,我杀了你——”也不顾脚上的镣铐,抽出一旁侍卫的剑就向景湮刺去,可还没碰到人就被令一把剑弹开,小腹挨了一脚,被踢出老远,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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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景湮怒目看着她,神色复杂,须臾后,起身,一把将地上的人拉起,递给她刚才的那把剑,语气换上了之前的冰凉:“杀了他,朕既往不咎。”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55:00 +0800 CST  
触到冰凉的剑柄,慕容安死死盯着面前的帝王,这是她的母亲。原来在她面前自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连似乎还手之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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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她,朕可以给她一个全尸。”皇帝的声音再次想起,“你若不愿动手,那就……”她指了指最近的刽子手,涵义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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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安看了看一旁的慕容萱,那是她的妹妹,可她却如**一样连她的命都护不住。皇权面前,一切生命都如同蝼蚁。握紧手中的剑,慢慢抬起手臂,指向慕容萱。她应该有许多年不曾拿剑了,除了刚才那冲动的一举,胳膊止不住颤抖,剑很沉,可她的心却沉不下来,闭上眼睛把剑往前送,可这三尺的距离仿佛隔了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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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喜欢杀戮,何况是自己的妹妹!忽然手被凉凉的东西握住,迅速向前刺去。一声闷响,她猛然睁开眼睛,“哐啷”一声,剑落在地上,一同到地的还有慕容萱。她嘴角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不过已经没力气了。大股鲜血从心口泵出,生命一点点地走向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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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安知道她要说什么,很简单的两个字,可她却觉得浑身都被抽空了。“梨院”,她说的是梨院,她怎会不知,那是她在宫中最轻松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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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渐盛,地面的水汽都快被烤干了。清风拂过,带来几团白色的杨柳絮。她忘了,三月本就是柳絮纷飞的时节。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可她也再无依托了,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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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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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落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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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干!”“干!”一楼大堂,两个布衣男人坐在北角,桌上八盘菜,四坛酒。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顺和刘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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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哥哥没骗你吧。”张顺打了个酒嗝,对刘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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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英明,这下兄弟连娶老婆的钱都有了。”刘柱嘴里塞满了牛肉,不忘应承。又咽下一大酒,似是想起了什么,对张顺道:“不过这皇帝怎么是个娘们儿,还有女人当皇帝的,啧啧,真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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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傻大个,圣上是你我能谈论的?仔细有心人听了去,你我都要掉脑袋!”张顺拍了一下汉子的脑袋,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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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柱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扭头看向四周,见没人往这里瞧,松了口气,又对张顺笑呵呵道:“哥哥教训的是,圣上就是圣上,您不知道她指着我的时候我这心肝儿都快被吓破了。不过一下子杀这么多人,兄弟我抡大刀抡得胳膊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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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给张顺添了杯酒,压低声音:“我听说这睿灵公主就是当今bi下的亲生女儿,怎么今日也在这儿,bi下那一脚踢的,乖乖,我看着都肉疼,这真是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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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顺喝了一口,放下酒杯,睨了一眼面前的大块头,慢吞吞开口:“你懂什么,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睿灵公主被那陈帝养了十几年,谁知道是不是和她老娘一条心,再说你看今天这阵势,bi下摆明是不相信她。在皇家权利才是第一位,血缘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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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刘柱咂咂嘴,又端起大碗,“哥哥,咱扯这些干啥,来,接着喝,今晚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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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醉不归,干……”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56:00 +0800 CST  
45楼被吞,补上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05:00 +0800 CST  
45楼,又被吞了,发图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09: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10: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11:00 +0800 CST  
补充完毕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12: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22: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26: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28: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29: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32: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33: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35: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38: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7:39:00 +0800 CST  

楼主:独行world2

字数:41530

发表时间:2018-09-17 00:1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27 13:48:2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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