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山河永寂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25:00 +0800 CST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2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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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3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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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36:00 +0800 CST  
第二章、棠棣

夜色昏沉。黑色的细网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如一个巨大的斗篷将整个大地罩在无边的黑暗中,也织上了永寂宫的檐角,渗入宫门。星辰寥落,不见团光。风吹影动,灯火阑珊。若非还能感受到这零星落下的雨滴带来的丝丝凉意,恐怕这宫墙里的人都会觉得是有黑色的幕布遮住了头顶的天空,压得人透不过气。

白日里金碧辉煌的紫宸殿此刻也在这无边的黑幕里敛去光华,匿迹遁形。宫道上来来回回的是提着宫灯巡逻的侍卫,黑甲与夜色融为一体,但凭借着手中的烛光从远处还能依稀辨出这座精雕细刻的宫殿优美的轮廓。而与外界的暗淡相较,紫宸殿内却是灯火明艳,一片片光亮与金顶相映增辉。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坐在这明晃晃的大殿内,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与他背后的金雕龙椅两相呼应,刀削的面庞,五官十分规正地被刻在上面,一双鹰眸在灯火照应下闪着犀利的寒光。这便是当今大陈的天子慕容达,天子威仪,不言而明。

紫宸殿是历代大陈皇帝起居理政之地,这座百年宫殿见证了无数帝王的亡兴,当然也记住了不少宵衣旰食的身影。而今日在帝王面前的御案上摆放的却不是一摞摞亟待批复的奏折,而是一把桐木琴。

琴身是上好的梧桐木,漆黑的板面上分散着大大小小的断纹,至少该有百年的历史了。上面十三个黄金镶嵌的琴徽,璀璨夺目。琴弦是透明的冰丝,晶莹透亮。是把好琴,然而这等高雅文玩之物出现在皇帝书房的御案上,依然有些突兀。他细细摸索着琴的每一根弦,忽地将琴翻转,背面是一首红漆簪刻的小诗: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带有薄茧的手指抚上那沟壑般的刻痕,坑坑洼洼的触感,是岁月磨蚀的见证。“棠棣,棠棣。”他微微张口,轻声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仿佛那些尘封在记忆中的画面又浮现在了眼前。

狂风卷着黄沙在在茫茫的大漠上呼啸,将头顶的那一轮红日也镀上了一层混沌的棕黄。一条长长的车队此刻正在这沙海中穿行,纵然浩浩荡荡万人进发,在这高耸达百米的沙丘面前也矮小如同蝼蚁。一声声尖锐的鸟鸣透过风的嘶吼传入这些远足者的耳中,干哑艰涩。寻声望去,是成群的秃鹫在低空盘旋,为它们在沙漠中的盛宴唱着欢乐的庆歌,那是大陈与西凉鏖战后的牺牲将士的血躯。作为普通的士兵,他们永远都是政治冲突的牺牲品,在鸣金收兵后成为一堆腐臭的血肉,被啮鼠和苍鹰啃食。

“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为首的一位青年男子勒住缰绳,凝目远望,吟出这篇古文。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纹云锦袍,在这一群黑衣铁甲的军士里尤为醒目,也给这焦渴而死寂的荒漠增添了一丝生气。

在他一旁驻足的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古铜色的盔甲使他看起来更加英武干练。擦了一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一张嘴就露出一口白牙,和他因长途风吹日晒而变得发黄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殿下真是有才情。卑职可是快累死了,现在只想赶快进城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

长途跋涉了半个多月,邺城终于到了眼前,一路提心吊胆风餐露宿,悬着的心也终于能放了下来。蓝袍男子也轻轻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向一旁的满腹牢骚的下属,嘴角微弯,道:“睡觉肯定能让你睡个够,不过沐浴你就别想了,这黄沙漫天飞的地方,哪儿有水给你这么糟蹋!”

对方闻言,嘴巴张得快到了地上,愣了半晌,似乎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撇了撇嘴,“陛下也不知怎么想的,把您派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西北有大殿小在还怕什么。”

“墨桓,父皇的安排岂容你我置讳!”男子轻斥身边的副将,又转而望向前方若隐若现的城郭,自己的大哥在那里守了三年,既然他能在这里过,自己为什么不能!

慕容止,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这个给他带来过欢乐与帮助的人,如今却让他生起憎恶。自己的这个大哥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到他不得不嫉妒,嫉妒得甚至发狂。

论武功,他被剑圣晁京收为关门弟子,悉心教导十余年,武艺超群,甚至自己的功夫都是这个大哥亲自教的。他有时真的很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生几年,那样也许剑圣的弟子就是他了。若说文采,他的大哥十五岁参加科举考试就中了榜眼,在朝中出尽了风头。而自己……他不由轻笑,自己能胜过他的,也只有朝堂中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断了,因为他这个大哥过于清高,不屑于做这些所谓的同流合污之事,于是就钻进了军营。可即便如此,父皇每日念叨的还是他,纵然他远在西北,而自己每日的焚膏继晷父皇却总是视而不见,连一句嘉奖甚至勉励的话都没有。

这次西凉进犯,边地守兵不足,大军首战失败不得不退守邺城。远在帝都的他听闻这个消息,一反映竟然是兴奋,自己这个一向无所不能的大哥也有失败的一天。他当日就向父皇请旨帅军增援,他要向所有人证明,慕容止做不到的事情,他慕容达可以做到。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39:00 +0800 CST  
在日落时分他踩着沐浴着夕阳余晖的黄沙走进了邺城,这个西部最富庶的城镇,他一眼便瞧见了城楼上那抹银白色的身影,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逐渐放大,慕容止在冲他笑,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说实话他很讨厌这张脸,不像父皇母后中的任何一个,却非常英俊,纵容在这种蛮荒之地,他还能看出那优美的轮廓,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幸好连日的旅途劳顿并未消损多少他的神气,在大哥面前他还不至于狼狈。踏上城内的石板路,他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邺城四周被沙漠包围,易守难攻,可在这一望无垠毫无遮拦的大漠,想要出击取胜也不容易。军法兵阵在这里同地上的沙子一样失了光辉,无处可用。西北的大门徽城如今还在西凉人手中,一天不夺回,大军就一日不得安生,他也就必须在这里多待一天。

西凉的主将是贺勒,五十多岁依然宝刀不老,慕容止与他酣战半日竟不分胜负。羌人向来骁勇狠厉,更擅骑射,硬碰硬的代价不容小视,实非上上之策。

主帅军帐内,慕容止等一干将领围着地形图凝神沉思。这里大多都是沙地,地表起伏的也是星罗棋布的沙丘,再到外围是巍巍高山,古有诗云: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地势险恶,非同一般。为数不多的绿洲则因为过于显眼,成为众矢之的。


“诸位将军有何破敌良策?”还是慕容止先开口,已然神情肃穆。

“殿下,老夫以为羌贼越边境突袭,必然想一举攻破邺城,粮草必然不足。我军只需按兵不动,一个月后待其粮草耗尽再发兵攻城,必然打破羌贼。”先开口的是老将刘再兴,可他话音刚落,当即就传来反对的声音:

“不可!殿下,刘老将军所言虽有道理,但兵贵神速,若我等守城不出,只怕西凉会在徽城坐稳做大,再想攻取则难上加难。末将以为我军应趁彼大战初结,还未站稳脚跟时主动出击,敌疲我打才是上策。”

驳话的是右威卫大将军彭骅,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刘再兴被一个晚辈扫了面子,自是不悦,欲要反击,上方慕容止已先他反应:“二位将军均言之有理,徽城是我大陈西北的门户,必须夺回,但硬拼也不是办法,当年太祖宸始皇帝与羌人交战就没讨到什么好处。我们身为将领不能让手下的弟兄们白白牺牲。”

又是一阵死寂,一直静静地站在慕容达一旁的墨桓突然站了出来,对慕容止一拱手,道:“殿下,卑职有有一言不知能不能讲。”

慕容止看向慕容达,后者点头,慕容止随即道:“但说无妨。”

见自家主子也点了头,墨桓遂开口:“卑职见徽城之后是夔丘,经陇关道走这条小路可以绕到其后方。”说着,用手指向地图上的一条山路,接着说:“如刘老将军所言,西凉所带粮草必定不多,而徽城物资不足,但夔丘这里有一个湖泊。我们可以派一支小队潜入敌后,断掉他们的水源,待其军心涣散,然后和大军前后夹击,这样徽城必破。”

一番据实的分析头头是道,一旁的慕容达听了也不由对自己身旁这个副将刮目相看,自己以前怎么从未发觉这小子有这本事!然而帐中余众闻此都面带愁容,不是摇头就是叹息,连他的大哥都有些神色哀戚,以为是他们嫌墨桓人微言轻,他起身对慕容止道:“大哥,我觉得此计可行,不妨一试。”

可慕容止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一句话。他不解,一旁刘再兴则长叹了一口气,捋了一把苍白的胡须,替他解了疑惑:

“二殿下有所不知,此计当初殿下也曾与我等商议,并从军中挑选了百名精英前去,可结果……唉,三百人是有去无回啊。十天后我们派人去打探,啧啧,离入口不远处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问了当地人才知他们都称这条路为鬼门关,别看地图上标着的是直道,可里面七拐八弯的比八阵图还绕。”

听到这里,他也明白了。在这干旱之地迷路,无异于一脚踏入鬼门关。他的大哥一向视部下如兄弟,平白损了三百人,难怪提到会如此伤神。只是可惜这一步好棋没了桥梁……他眉头紧锁,破敌,只能兵行险招。这是他唯一能超过这个兄长的几乎,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万一成功了呢……

“大哥,让我去。给我五百精兵。我去杀了贺勒那个老家伙。”

“不行,稷升,你不能去。我不能那你的性命冒险,万一……你让父皇怎么办!”慕容止一口回绝,其余众将也齐声附和:“殿下三思。”他身旁的墨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刚才听完刘再兴的一番话他脊骨都发凉,自己怎么总出馊主意!见自家殿下竟要走这条死路,悔得肠子都青了,坑坑巴巴小声道:“殿下,您没听到刘老头说吗,去了就是送死……”

他却并未在意墨桓的嘀咕,目光灼灼地看向慕容止,“大哥,我大陈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既然来此,就心已决,我希望你能帮我。”

慕容止看着一脸决绝的弟弟,有片刻的失神,然而最终还是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40:00 +0800 CST  
十五日后,徽城内传出了大将军贺勒遇刺身亡的消息。趁城内西凉军乱作一团之际,西北军统帅慕容止率大军攻城,西凉群龙无首,防御战线顷刻土崩瓦解,徽城重新落入陈国手中。随行的参军用诗篇记录了这场振奋人心的交战:

羽檄起边亭,烽火入咸阳。
征师屯广武,分兵救朔方。
严秋筋竿劲,虏阵精且强。
天子按剑怒,使者遥相望。
雁行缘石径,鱼贯度飞梁。
箫鼓流汉思,旌甲被胡霜。
疾风冲塞起,沙砾自飘扬。
马毛缩如蝟,角弓不可张。
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
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

大捷之后,便是回京,领旨,受赏,听封。随行的将领各个言笑晏晏,而他却坐在马车里,兀自看着远处那蔚蓝的天空,眼神空洞。

他如愿成了此战最大的功臣,可他却后悔了。没人知道他在那漫天黄沙飞舞辨不清方向时内心的恐惧,环境的恶劣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干渴,白日的炎热,夜晚的寒冷,沙砾打在脸上的疼痛。最要命的是,他们还遇到了黄雾,随身携带的饮水都流入了黄沙之中,人员也损伤过半。到了最后,所剩的只有他与墨桓等三四个人。

最后一个清晨,当他睁开眼睛,却没有再看的墨桓的身影,在他身后齐齐跪着三名戎装的军人,全部饮剑自尽。因为所剩的水粮只够一个人走出去。他说不出看到这一幕是心里是什么感受,连日来干涩的眼眶此刻湿湿的,他喝了一大瓶水,一刻不停地向前走,在日落前走出了鬼门关。

他终于赢了他的哥哥一次,可当他把刀插入贺勒的心口时,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他永远失去了他的朋友。墨桓陪了他十几年,却为了他把命留在了荒原,成了在高空盘旋着嘶鸣的腐蚀者的美餐。

…………

明光殿灯火通明,帝王在这里摆下盛宴庆贺与西凉交战的大捷。作为此战主将的慕容止被封为靖岚王,敕建王府。他也得到了封赏,被封为昌阳王,赐黄金百两,珠宝十箱。宴酣之乐,怎能却丝竹之音?皇帝意兴盎然,命人取了琴,亲自弹曲。

当今顺昭皇帝慕容申是个有名的风流才子,还是皇子时就喜欢与读书人邀约吟诗作赋,品酒论茶,却不喜朝政。只是后来他奉命征剿叛军,战功甚伟,而且又是嫡长,才被立了储君。然而即使做了皇帝,仍钟情于风花雪月,舞文弄墨,这时大臣想劝谏,也碍于帝王身份不敢直言了。以至于对西凉一再忍让,羌人气焰嚣张不已,这次能发兵与之对峙,并大获全胜,也让百姓十分振奋。

一曲十面埋伏音色铿锵,震人心魄,众将无不拍手称快。曲毕,顺昭帝起身对众臣道:“众位爱卿,今日是大陈的大喜之日,朕要再宣布一件喜事,进之与景家小姐情投意合,朕决定在今日为他们赐婚,就已此琴为聘,景爱卿以为如何?”

户部尚书景昌当即出列跪地,眉飞色舞:“臣谢陛下隆恩!”

一时间,宴上尽是向慕容止道贺之声,觥筹交错,笑声满庭。他坐在兄长对面,笑意在唇角凝滞。那把琴,是父皇最钟爱之物,平时根本不准人碰,就算是清理也是亲力亲为。他八岁那年因为好奇碰了那把琴,不小心扯断了一根琴弦,父皇知道了大怒,赏了守门的太监五十大板,罚他在屋外下跪了一天,若非后来母后亲自到紫宸殿求情,他一定会晕在那里。

而现在,父皇竟要把他视为珍宝的东西赐给慕容止,难道在他眼里,自己这个儿子还不如一把琴?为什么父皇眼里从来只有慕容止,而没有他慕容达!肩头的伤口此刻隐隐作痛,那是在和贺勒交战时被划伤的,再便几寸,他就站不到这儿了。咽下喉头的烈酒,眼前又浮现出墨桓的那张笑脸,他一定要君临天下,要让慕容止跪在他脚下,让他也尝尝屈居人下的滋味!

自然,他是成功了。因为今天坐在这紫宸殿里的是他慕容达,而慕容止,他放下手中的琴,靠在座椅上,合上双眸。他作为一个臣子,太耀眼了,那就只能有一个下场。思及此,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弧度,可不过转而就低了下去。慕容止是死了,可他的妻子却不安分,竟要去西北带兵。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41:00 +0800 CST  
本来他很想驳了她的折子,但慕容止在西北多年,将领大多是他的心腹,倘若自己强行将他的妻女贬走,只怕会影响军心,甚至导致兵变。何况,他日后要平定西凉还要靠他们。他很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小侄女,把她留在宫中,不怕景湮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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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女人的心思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她竟不顾景家一百多口人命和她女儿的性命起兵造反,妄想像男人一样称帝!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她。他杀了景家所有的人,独独留了慕容安的命。对于自己这个过继来的女儿,他不能说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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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他把她留在身边就是想折磨她,可她太过聪颖,又很合皇后的心意,终究一个孩子,也没什么能耐,还是算了吧,他想。于是他送她入学,如其他皇子一样读书习武,而她却是很有天赋,如同她的父亲,甚至比她父亲还要强,在朝堂上游刃有余,风生水起。十二年过去,他看她一步步升阶,突然又生出了悔意,为何要把他的孩子培养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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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叛乱的消息传来,他名正言顺地把她打入天牢,其实他只是想吓吓她,毕竟战况未明,留着她或许还能派上用场。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不过三日,天牢就送出一纸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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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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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景湮慢侮天地,悖道逆理。楚、越之竹,不足以书其恶。天下昭然,所共闻见。今略举大端,以喻使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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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贼景湮,颠鸾倒凤,牝鸡司晨,尊任残贼,信用奸佞,诛戮忠正,复按口语,赤车奔驰,法冠晨夜,冤系无辜,妄族众庶。既乱诸夏,狂心益悖,北攻强胡,南扰劲越,西侵羌戎,东摘濊貊。使四境之外,并入为害,缘边之郡,江海之濒,涤地无类。故攻战之所败,苛法之所陷,饥馑之所夭,疾疫之所及,以万万计。其死者则露尸不掩,生者则奔亡流散,幼孤妇女,流离系虏。此其逆人之大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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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贼景湮:其祖父景明,与宦竖之徒并作妖孽,媚惑君上,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昌,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湮女流之辈,本无懿德,犭票狡锋协,好乱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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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上帝哀矜,降罚于湮,其夫颠殒,还自诛刈。大臣反据,亡形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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谕告西北诸军,当今皇帝盛明,天下安乐。白环西献,楛矢东来。夜郎滇池,解辫请职;朝鲜昌海,蹶角受化。唯西域野心,掘强沙塞之间,欲延岁月之命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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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见故国之旗鼓,感平生于畴日,抚弦登陴,岂不怆悢。所以廉公之思赵将,吴子之泣西河,人之情也;诸军独无情哉!想早励良规,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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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安定,实我皇圣明,尔力战之劳也。而湮遂承资跋扈,恣行凶忒,割剥元元,残贤害善。今乃屯据敷仓,阻城为固,欲以螳螂之斧,御隆车之隧。尔等或居汉地,或属陈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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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太守广鹤,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一夫奋臂,举州同声。书到邺城,便勒现兵,与王师协同声势。州郡各整义兵,罗落境界,举武扬威,并匡社稷:则非常之功于是乎著。天佑大陈,国祚绵长,威武王师,可敌天军。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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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得湮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广宜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迫之难。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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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写了千字的檄文!紫宸殿上,她那句“与乱臣贼子誓不同存”让他听了十分舒心,蓦地觉得留着她看她们母女二人自相残杀也不错。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42:00 +0800 CST  
然而当太子殉国的消息传来,他知道是他太仁慈了。他留了景湮女儿的命,可景湮却杀了他的儿子,他未再有任何犹疑就将她送入了死牢,这次皇后也没有劝他,毕竟死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怎会心软!他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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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宫门被打开,一个小宦官端着一杯茶走到他跟前,颤抖着声音开口:“陛下,您要的安神茶。”齐思不知去干什么了,派了这么个小宫人,畏头畏脑的,他看着就心烦,接过茶杯,摆摆手就让人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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啜了一口茶水,温润心肺,全身都轻松了不少。西北军很快就会兵临城下,而向西南调兵的旨令才发下去,帝都可谓危在旦夕。“景湮……景湮……”慕容达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不由得怒火再次燃起,心中烦闷陡然增,竟失手摔了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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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就这么想我?”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却登时变了脸色。抬头看向来人,一袭青衣,长发垂肩,手握长剑,神色冰冷,幽深的双眸直直射向他。“多年不见了,稷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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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为何会在这里!”真正看清眼前之人,他猛然坐起身,几乎惊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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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替你大哥和景家枉死的老小来寻你报仇。”景湮语气平淡,却是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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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你趁先皇病重,阿止在西北领兵,就和内监王克明串通,发矫诏谋夺皇位,可你也知道先帝早已拟了传位诏书,只是外界只闻其名,不知其位。你将这禁宫翻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找到。你担心这道诏书流到宫外,威胁你的皇位,不惜派人烧了明光殿。但你没想到的是有人把这道诏书偷了出来,所以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找到。”景湮并未在意他错愕的表情,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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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止手握重兵,又是嫡长子,无论是名分还是才能,无疑都是对你最大的威胁。于是你就派他去抵御西域入侵,还故意克扣军粮,想借西凉人之手除掉他。可阿止还是回来了,并且战功赫赫,成了百姓心中的英雄。你竟不顾兄弟之情再次加害于他。”说到这里,景湮有些激动,音调也陡然拔高。“慕容达,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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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般不堪入耳的指责,他却是冷笑起来,“我是小人没错,可慕容止这个伪君子,在父皇面前总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事实上他什么都要和我抢。他又无论什么都比我做得好,父皇是那么赏识他,可对我的努力却视若无睹。我就是要夺走他的江山,把他永远踩在脚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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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景湮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带上了些哀戚与怜悯,“其实先帝根本就不会传位给阿止,那道诏书后来被送到了他手上,他手握重兵却对你俯首称臣,你还不明白吗?顺昭帝本就要把皇位传于你,那道诏书不过是阿止的一枚护身符罢了。是你心胸狭窄,我忍了十二年,就是在等这一日,你该后悔当初给了我兵权,慕容达,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顾忌名声,做了强盗还要当圣人,那就怨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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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样一番话,他如遭雷击,多年的压抑在此刻爆发:“不!不可能……父皇都没用正眼瞧过我,他眼里只有慕容止,他把他最喜欢的琴都给了你们。”他指着案上桐木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怎么可能把江山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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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湮看着丈夫的遗物此刻静静躺在御案上,一时失神,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道:“慕容达,枉你自负博闻强记,难道不明白先帝的用意?桐叶封弟,阿止只会是王。何况,这琴本就不属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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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览部》第十八卷载:成王与唐叔虞燕居,援梧叶以为圭,而授唐叔虞曰:“余以此封女。”叔虞喜,以告周公。周公以请曰:“天子其封虞邪?”成王曰:“余一人与虞戏也。”周公对曰:“臣闻之,天子无戏言。天子言,则史书之,工诵之,士称之。”于是遂封叔虞于晋。

楼主 独行world2  发布于 2018-09-16 16:45:00 +0800 CST  

楼主:独行world2

字数:41530

发表时间:2018-09-17 00:1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27 13:48:2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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