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恋爱的犀牛(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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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肯迈出颜尔单的小公寓去学校时,保研已经接近尾声,系里的老师表示以她的成绩保本校肯定没有问题,但她拒绝了,因为想去A大。
“A大的申请已经截止了。”老师为难地隔着厚厚的镜片望向她,“你怎么不早说?”
“我是最近才这样决定的。保不了没关系,我自己考。”
周围的同学都是能保就保,她却觉得考研挺好,至少有了件可以消耗时间的事情。从这之后到第二年初,她一直住在学校,大把时间泡在图书馆的角落里,阮濛来找过几次未果,渐渐也不再来了。
待到成绩公布,她不出意外高分通过,提前找好了导师,只等复试走个过场就可以拿到录取通知书,顺利逃离这个城市。
但是在那之前,躲不过的还是春节。她打听了父母的行程,卡着时间回家,刻意避免了和阮濛的一切单独交流,但是同一屋檐下,想要躲着实没那么容易。初一一大早,阮濛就把她截在了房间门口。
“你为什么躲着我?”
“没有啊。”顾维泱言不由衷地顾左右而言他,“我约了颜尔单,先走了哈。”
“等等!”阮濛急迫地拉住她,却立刻被触电般甩开了,态度不言自明。
顾维泱遵从本能退后一步,看到那孩子双眸一下子黯淡下去,心里莫名一紧,多此一举地解释道:“我真的约了人,不信你问她。”
“那之前呢?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短信?为什么不回家?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
“不要说!”顾维泱甚至想掩耳盗铃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好像只要不直白地说出来,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就可以装作不存在。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拥抱,我想和你接吻,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真情告白只有在两情相悦的暧昧期才会格外动动人,而顾维泱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唯一的念头就是祈祷不要有第三个人听到这番话,否则自己的父母或者叔叔阿姨非得在新年第一天气死不可。
“你疯了。”她喃喃道。
隐藏多年的秘密终于得以宣泄,阮濛在一瞬间感到了巅峰的快感,而顾维泱没有反应的反应很快把她从云端拉了下来。
“我只是……只是想要说清楚,你不喜欢就直说吧,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
“没有,濛濛,我没有不喜欢你。”可能因为受到了太大冲击,顾维泱声音很轻,以至于听起来非常温柔,“作为姐姐我很喜欢你,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超出这个范畴的喜欢,很抱歉我给不起,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说这些的时候觉得过于残忍,不忍去看对方的反应,反而是阮濛始终直勾勾盯着她,想要把这张脸深深的印在脑海中,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这是最后一次了。
“好的,我知道了。”
在那个落寞走开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之前,顾维泱忽然叫住她:“如果有一天,你还想要我这个姐姐——我的意思是,只是姐姐,一定要让我知道,好吗?”
阮濛点点头,含着一汪泪水,笑了。
曾经最亲近的两个人,就此陌路。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2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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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怎么变得这么清净了。”四个人变成三个人,又变成两个人,阮澈因为顾维泱的离开回家次数频繁了不少,却还是很难习惯。
而阮濛对此嗤之以鼻:“两个人已经很热闹了,我平时一个人住不是也没说什么。”
“以后就好了,我替维泱陪你。”
听到那个名字,阮濛心里一阵酸涩,假装不经意地打探消息:“说起来,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复试有没有通过。”
“她没有参加复试啊。”阮澈诧异道,“她准备出国了,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你们又怎么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你。”
“也没什么,一点小分歧。”
“然后就一直到现在都不联系?”
“嗯。”
阮澈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两方都没有主动和她提及过所谓“小分歧”,她便以为只是闹着玩玩,没想到经过那么多次狼来了,这次狼,是真的来了。

又一年高考过去,准高三进入备战阶段,暑假被学校霸占了一大块,而阮濛一天都不想去。阮澈体谅她心情不好,一忍再忍,帮她请了无数次假。
有了姐姐的纵容,阮濛便更加无法无天,甚至搬到顾维泱的房间去住。房间里没有一点人气,很难睡得安稳,失眠多梦成了常态。早晨醒的太早,她也不去上学,把房间里的东西翻箱倒柜地全部折腾了一遍,试图从那些熟悉的小物件里找到些许慰藉。
书桌左边的抽屉她一直不敢动,因为知道那里有她和顾维泱的合照。但其他地方都已经翻了一遍,鬼使神差地,她拉开了那个抽屉,意外地看到了一包烟。
她不知道顾维泱是抽烟的,但知道既然有烟,就一定有打火机。凭借多年玩密室逃脱的经验,果然从角落一个闲置的小包里找到了打火机,坐在地上抽出一支烟点燃。
她不会抽,夹在指尖看了一会,忽然产生了好奇心——她想感受顾维泱经历过的一切,于是凑近嘴边,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像一个正常的新手一样呛到了。
“濛濛,你没事吧?”阮澈的声音愈来愈近,阮濛慌忙环顾四周,然而顾维泱为了不暴露自己抽烟的事实从来没在房间里摆过烟灰缸,所以败露则是意料之中的了。
阮澈本来只是上班前来问一下需不需要帮她请假,没想到意外撞见这样的景象,班也不上了,用脚尖带上门,抱臂靠在门上冷声道:“你作够了吗?”
阮濛别无他法,把烟扔在地上踩灭,没底气地反驳:“我没有作。”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阮澈自然更不会信了,拽下她的裤子就徒手打了下去:“还没有?”
两年没有挨打之后,十七岁的女孩完全有了反抗的能力却坦然地接受了小孩子的待遇,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还没怎么疼,眼泪就流了下来。以她现在的心境,疼痛并没有带来什么不适,反而提供了一个合理的发泄渠道。如果有一个理由能欢畅淋漓地哭一场,附带的那点苦痛可以忽略不计。
“你还有脸哭。”臀上淡淡的粉色和制造出的动静严重不相符,阮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上学在家抽烟,打你还委屈了?”
虽说怎么打都无所谓,但这件事阮濛真的委屈,垂死挣扎道:“我就抽了一口!就一口!而且烟是维泱姐姐的,你怎么只管我!”
“废话,你能和她比吗?她能为自己负责,知道拿捏尺寸,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高三了!看看上学期末成绩,都快掉到一本线下了,不知道着急吗?”
身后的疼痛骤然加剧,阮濛无心去研究姐姐用了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抓着床单稳住身子,任泪水汹涌而下,待这波攻击过去才黯然开口:“你说得对,我配不上和她比,我根本配不上拥有她……这样的姐姐。”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2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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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说你的事呢,转移什么话题?”
“打完了吗?”阮濛嘴上这么问,手上却不客气地穿好了裤子。“我洗个澡,下午就去学校。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

打孩子是个体力活,再加上巨大的情绪波动,每次结束后阮澈都像是跑了十公里一样累。她瘫在床上打开微博,想借此暂时忘却现实世界里的烦心事,没想到一刷新,第一条就是顾维泱分享的午夜巴黎。

真过分,留下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少女,自己倒是满世界逍遥去了。
怀着老娘不能一个人烦的心情,她拨通了顾维泱的电话。没响几声,就听到了不甚真切的低沉声音。

“你那边都已经凌晨两点了吧?压什么马路呢?”
“刚看完演出,正在往酒店走。你呢?大清早就在想我?”
“当然,能不想你么?我刚把濛濛打了,和你有关。”
“你又打她。”顾维泱无奈又好奇,“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兔崽子要和你看齐,还学会抽烟了。烟还是从你房间拿的,你说你走就走吧,倒是把东西带齐再走啊。”
电话那边沉默了,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麻烦你帮我转告她,我已经戒了。”阮澈差点以为通话断了的时候,顾维泱终于回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嗯?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
“……”

临时决定戒了烟,顾维泱莫名感觉一身轻松。
从接过颜尔单递来的第一支烟算起,她的烟龄超过五年,但是相当节制,心情不好时买一包,抽两根就扔在一边,绝不拿第三根,因此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培养出一点瘾。
很多少男少女都在非主流盛行时表达过“爱情就像尼古丁,一不留神就上瘾,沾了就戒不掉”的言论,她没经历过真正的爱情,对此没有感想,但是尼古丁的那部分,她颇为不赞同。
她讨厌一切致瘾性物质,更讨厌依赖,因此她享受的,不是吸入时那一瞬间的快感,而是长久接触却不迷恋,甚至反过来驾驭对方的感觉,从完全掌控自己人生中获取巨大的安全感。
她想,感情大抵也是如此,收益大于成本时,适当的摄取无伤大雅,但当事态发展超出预期,及时止损才是最佳选择。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干干净净地剥离出来,那段奇怪的感情也就可以同一包缺了两根的烟一样,安静地躺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再也不会被想起。
忘记只是时间问题,她一定可以做到。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2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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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是阮濛生命中最痛苦的一年,学业的重负压在感情的新鲜伤痕上,承受的太多却全无发泄渠道。支持她撑下来的,只有海市蜃楼般的愿景。
思念是痛的,但她始终记得《恋爱的犀牛》里马路对明明示爱遭拒后的那段独白:
“忘掉她,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痛苦……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是我决定不忘掉她。”
她也决定,不忘掉她。
她不知道顾维泱还会不会回来,只坚信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用一万分的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只有这样,才能在奇迹发生时让顾维泱不再居高临下地像对待一个小妹妹一样对待她。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她们要并肩同行。
她把大学志愿定在A大,想延续顾维泱两次为她而放弃的目标,近乎于自虐地疯狂复习一年,最终在高考当天发了高烧,发挥失常掉到T大。
那一年她懂了,很多事情都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太用力的追求,往往都会事与愿违。

而世界上还有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躲不开,避不过。
选择了忘记的顾维泱游山玩水潇洒度过一年,之后安顿下来,开始漂泊的求学生涯。由于从小学到大学始终没离开过成长的城市,旅行又很少在同一个地方久留,异国他乡的日常生活充满新鲜感,她很快全情投入新生活,学业繁重,也无暇顾及其他。
习惯了国外的生活,她开始考虑像父母期望的那样找个工作定居下来,但无论怎么刻意去遗忘,心里总是有根刺若有若无地提醒她,阮濛在她心里扎的根,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很多。
迫使她承认这点的契机,是对孩子的态度的转变。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不再讨厌孩子,甚至在路上遇到小孩还会多看几眼。研究生的最后一年,她在校园里偶遇了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亚裔宝宝,长得神似初来乍到的阮濛,不由得停下脚步看得出了神。小姑娘不怕生,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冲她笑,她便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
孩子的妈妈见状过来搭讪,确认她是中国人之后热情地攀谈了几句,又教小朋友用中文打招呼:“叫姐姐。”
“姐姐好。”小女孩笑得更甜,还挥了挥肉呼呼的小手。
顾维泱被这一声姐姐叫得思绪万千,虽然心里喜欢,碍于经验匮乏,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小孩相处,陪小女孩玩了一会就匆匆道别了。
没过几分钟,她又匆匆回来,把一盒香草冰淇淋塞进女孩手里,才想到未经家长允许给小朋友买冰淇淋似乎有些唐突,羞赧地挠头解释:“我有个妹妹,她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个,所以我猜,小朋友应该都会喜欢吧。”
真正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离开故乡时都没有感受过的不舍和伤感,破天荒地有了一丝不理智的渴望,越燃越烈,过去几年所做的努力全部前功尽弃。同以往那些看似离经叛道实则深思熟虑的决定不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渴望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甚至不清楚这种渴望究竟源自于什么,无论如何,她还是回来了。
就这一次,她想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考虑后果,只听从命运的安排。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2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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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2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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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的野外,冷风肆虐。
阮濛茫然地看着四周的枯枝败叶,下意识裹紧自己的睡袍——这件半薄不厚的睡袍连同脚上的hellokitty棉拖鞋,正是她亲自买来每日穿在身上的。胃痛的肆虐不复存在,全身舒畅。
可是她怎么会穿着睡衣跑出来?这是哪里?
难道她已经死了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头就把阮濛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没追到顾维泱呢。
“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这是她和顾维泱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真的就这么走了,她反而希望顾维泱永远都不要再回到那个家。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明白人,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至少要问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转了一个弯,远处赫然出现一个人。她定睛一看,当即倒吸一口气——这个场景太熟悉,眼前的人也太熟悉,不是顾维泱还能是谁呢?
从中学时代开始,她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有时候在长长的跑道上,有时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还有时候像现在一样,在空旷的荒野。无论地点怎么变换,永远不变的是存在于视野内却无限遥远的顾维泱。
她试过声嘶力竭地叫喊,也试过不顾一切地狂奔,都是徒劳。她们之间的距离未曾靠近过分毫,对方也从未回过头来看过她一眼。
可是她始终确信,那个人就是顾维泱。
早些年她们关系还好,但是她很清楚,无论顾维泱对她怎么好,那是一个好心人对待小动物的好,阅历和年龄的距离注定让她们不能完全平等地相处,于是只能默默地更努力一点,寄希望于有朝一日她能真正的优秀,能追上六年的差距。后来她们天各一方,再无联络,深夜从这样的梦中惊醒时身旁总是空空的,她也只能自己擦掉眼泪,用剩下的长夜回忆曾经的美好时光。
追赶,是这十多年里她做过的最多的事情,而现在,她不想再追了。她实在太累了。
“顾维泱,是你吗?”她的声音很虚弱,但是听起来非常响亮,对方一定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却和往常一样没有作答。
阮濛没有等来答案,却兀自笑了起来。只有死了才能这么自由,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直呼其名吧。
“我知道你听得到,你就是不想理我,对不对?”她想坐下,身边就出现了一块光洁的大石头,她心满意足地坐了上去。“你总是这样。你什么都知道,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指望我永远不说破,我可忍不了。”
“我不在了,就没有人纠缠你了,你会觉得很轻松吗?真希望你会,但是你应该是不会的,你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以前我总是想,你为我做过那么多事,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一下呢?现在倒是很庆幸,幸好你不喜欢我,这样就不会太伤心了。”
“我的骨灰不要埋在地底下,我不喜欢,你记得的吧?随便洒在哪个海里就好。”
琐碎的自言自语顿了一下,四周一片寂静,连风吹过都没有声音。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再开口时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能不能让我看你最后一眼?一眼就好。”
“还是不可以吗?那好吧……再见了。”
回答她的依然是一片寂静。
她站起身来,最后望了望那个背影,毅然转身想要离开,而身后的来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悬崖,她没能及时收回迈出的步子,直接跌了下去。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2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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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3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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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从窗户的缝隙漏进来,大理石的窗台冷得像一块冰,顾维泱站在窗前,全然不觉地把手搭在上面,任其冻得麻木。
按照计划项目至少到下一年才能结束,但是一同调去上海的项目经理坚持要在圣诞前完成,并且在整个项目组没日没夜加班赶工的努力之下,真的如愿以偿。回北京的飞机上,顾维泱忍不住问同行的项目经理,究竟为什么要加快进度。
“我老婆喜欢过圣诞节。”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表现得有些羞涩,“还有女儿,我得回去陪她们。”
想到不久前才唤起了她对“家”的热爱的阮濛,顾维泱史无前例地理解了这种情怀,并且有些期待阮濛看到她的反应。没有提前报备自己的行程,是为了将其作为圣诞礼物的一部分,这样的惊喜,大概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和情调靠得上边的东西了。
然而她不仅没送出去惊喜,还收到了一份惊吓。
进门时没人迎接在她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周五晚上正是小聚团建的好时候,她没多想,经过洗手间时随便往里瞟了一眼,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虽然那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虽然已经确定阮濛没有生命危险,她还是忘不了颤抖着伸手去探鼻息时的心情,那一刻她仿佛置身于审判现场,被扼住了喉咙的窒息感久久不能散去。
其实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这是她第二次把阮濛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了。不同的是,上一次她的惊恐来源于失去一个很亲近的人的可能性,如果当事人换成顾瞻洛或者颜尔单也没什么差别;而这一次,她感觉险些失去的不是另一个人类个体,而是自己的一部分,就像生生被砍去一截手臂一样痛不欲生。她不再愤怒,只想着,如果能把那个照顾不好自己的熊孩子装进行李箱,走到哪带到哪就好了。
无形之中,有些东西默默地发生了化学反应,摇摆不定的天平逐渐倒向一边。
小护士的突然闯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到现实,想起因为入院太突然,必须的生活用品都没有准备。和小护士确认可以离开一会,她正要出去,临走时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阮濛,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她记不清多少年没有认真地端详那张脸,终于有了个正大光明想看多久就能看多久的机会,便借着月光仔细地审视起来。五官和小时候无异,睫毛还是很长,青春期过去褪去婴儿肥,下巴轮廓变得非常清晰,真的和自己越来越像了。
还好,她还活着。
顾维泱忽然很想抱抱她,斟酌片刻,最终只握住了那只小手,食指摸到到微弱的脉搏,心安了。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无法离开眼前这个占据了她大半生命的孩子,但是她曾经恐惧过的,反感过的,面临过的一切问题都没有随着时间消逝。
问题是无解的,生活却总还要继续,她必须趁着阮濛没醒把东西买好,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开,让对床的家属帮忙照看一下,匆忙走出病房。掀开住院部大门的帘子,刺骨的寒风席卷而来,她冷得一哆嗦,因太久没有睡觉引发的头疼和眩晕都缓解了不少,一路小跑到医院内的便利店。
保温杯,餐具,面包,咖啡,她顺着货架把购物篮堆成一座小山,拎着两大袋子往住院部走,一下电梯就看到有医生进入自己要去的病房,以为出了什么变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万幸,阮濛只是醒了。
其实早就醒了的阮濛一直在纳闷她到底去了哪里,听到动静立刻转过头,果然透过医生护士间的缝隙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想要叫她,却还是发不出声音,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在这个又冷又阴暗的冬日凌晨,顾维泱远远的看到这个虚弱却真心的微笑,仿佛整个世界都亮起来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3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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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走后,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阮濛其实还是很难受,却不舍得闭上眼睛睡觉,怎么看顾维泱都看不够。
顾维泱被炙热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看什么?要不要喝点水?”
她自知问了句废话,但阮濛急不可耐疯狂点头的样子活像只饿极了的小狗,她便觉得这废话还算有点价值。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接来半杯温水,她抽出一根吸管插进去,贴心地递到嘴边:“慢点喝。”
可惜这句也成了废话,阮濛已经渴到极致,咬住吸管就像在沙漠里寻到水源的徒步者,急切地要把杯内之物全部纳入体内,然而躺姿最不利于喝水,果不其然地呛到了。
顾维泱无奈地把她翻过来拍拍背,埋怨道:“让你慢点还不听,呛到了吧。”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虽然隔着衣服和被子,阮濛仍惊诧于这样毫不避讳的亲密动作,连咳嗽都忘了。她抬起头,总算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回来了?”
“当然要回来,不然你现在还不一定躺在哪。”顾维泱帮她盖好被子,“别说话,也别睡觉,我去买点吃的,吃了再睡。”
时间还早,医院食堂刚刚开始营业,暂时出售的只有最简单的米粥,阮濛能吃的也只有这个。顾维泱买了一小份,一勺一勺喂她吃完,收拾东西就要回家。
“医院的饭是不是很难吃?我回去准备午饭,你自己可以吗?”
“啊?不用,不难吃。”温存时间太短,阮濛十分不满足,“或者,在附近粥店买也可以啊,不要走嘛。”
“不行,外食不干净,你肠胃这么脆弱怎么能吃那些。”顾维泱想了想,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你的手机没带过来,先用我的吧,有事打你电话。”
回到家,顾维泱煮上粥,用阮濛的手机定好闹钟,正准备睡一会,就收到了阮濛发过来的微信:“我想吃皮蛋瘦肉粥。”
她简单粗暴地回了个“不许”,返回主屏差点被自己的一张大脸吓到,无语三秒钟后果断把壁纸换回系统默认。
而遭到拒绝的阮濛反而很开心。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吃皮蛋瘦肉粥,只是怕顾维泱没兴趣看她的手机,借机提示一下而已。习惯了漠不关心的放任自流,顾维泱鲜少展现的强硬也让她很喜欢。
为爱变身抖M是光荣的,她这样想着,满足地闭上眼睛。
小米粥熬得非常软烂,但这种东西好吃的上限不高,生病期间又很容易没胃口,所以阮濛最享受的无疑被投喂的待遇,很给面子地吃完了满满一碗无味的粥。
伺候完病号吃饭,顾维泱坐没坐相地瘫在椅子上,翘个二郎腿问她:“你住院的事我还没告诉你姐,想让她知道吗?”
“呃……”阮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阮澈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若是听说了必定会火速赶来,一来毁了她和顾维泱的二人世界,二来免不了要责怪她。但是瞒着家里终归不太好,顾维泱一个人照顾她也不现实。
她还在纠结着,顾维泱就擅自替她做了决定:“算了,你姐工作挺忙的,就先别告诉她了吧。”
“你不忙吗?”
“还好,我刚调回来,暂时没什么事,可以请假。”
阮濛抓住了重点:“你调回来了???”
“嗯,而且很长时间之内都不会再走了。”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阮濛觉得自己胃也不疼了,烧也退了,马上就能出院吞掉一只烤全羊。她喜不自胜,嘴上却假惺惺地推脱:“可是,你也不能总请假啊,会不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不麻烦。”顾维泱漫不经心地说,“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阮濛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僵在嘴角,她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女人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3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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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濛时常想,如果说每个女人都是一本书,顾维泱大概就是一本情节离奇的小说,翻开下一页之前永远猜不到后面会发生什么,按照常理推测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比如她明知道自己对她有非分之想,逃到了地球的另一端之后却又回来了。自作多情地以为她这番举动是因为想通了,而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再比如她曾经因为生命安全问题大发雷霆,以绝交威胁过“事不过三”,却没因为这场纯属自作自受、差点要了命的病展露出一丁点生气和不悦,每天任劳任怨地在家和医院之间来回奔波,温柔体贴无可挑剔。
再再比如,此时此刻,入院第四天,就在阮濛病情基本稳定,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的时候,她带着午饭从天而降,左手饭盒里照旧是清汤寡水的粥和水煮青菜,右手则拎着麦当劳的外带纸袋。纸袋一打开,蓄势待发的炸鸡香味就迫不及待地飘满整个房间,惹得对床病人和家属连连侧目。
顾维泱先拿出辣翅,一口咬下去,酥脆外皮伴着清脆的声音被拦腰斩断,她的脸上浮现出极为享受的神情,仿佛爱上了那只鸡。正要咬第二口,她忽然感受到了炙热的目光,抬头一看,阮濛叼着勺子不吃饭,眼巴巴地看着她,准确来说是看着她手里的鸡翅,向往之情溢于言表。
“要不要吃一点?”她坏心地递过去,语气里全是诱惑。阮濛理智上知道不能吃,却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离鸡翅越来越近,直到最后一厘米——
顾维泱眼疾手快地缩了回去,豪迈地咬了一大口:“乖,养好病再吃。”
啊,为什么炸物会这么脆呢?阮濛气呼呼地舀了一勺没滋没味的米粥,打定主意要无视顾维泱吃什么,但是那一口一口简直就是她心碎的声音。
急症来得快去得快,正常情况下挂瓶水就能痊愈,她病得稍微严重些,经过几天治疗也进入了恢复期,按照常理说可以适当正常饮食,少油腻忌生冷即可。胃里几天没吃到好东西,食欲反弹得厉害,但顾维泱亲自为她准备的爱心便当一点荤腥都没有,除了煮就是蒸,还没有调味料,甚至堂而皇之地在她面前吃起了炸鸡,其行径之恶劣令人发指。
比起这样和颜悦色的慢性折磨,她反而有点怀念阮澈打一顿了事的解决方式。然而问题是,就算她愿意用皮肉之苦换一顿正常点的饭,顾维泱也不会同意。
于是,慢吞吞地消灭掉午饭之后,她唯唯诺诺地保证:“这次只是个意外,我以后一定规律作息好好吃饭定期体检不舒服马上打120……”
顾维泱笑得很狡诈,揉揉她的头:“知道就好,真乖。”

这一天晚上,伙食总算有了点改善,阮濛入院第一天提出的要求终于如愿以偿,皮蛋瘦肉粥足以让她感激涕零——至少是有咸味的。但她吃路坎坷,刚拿起勺子电话就响了。
自从孤身一人来北京,阮澈时不时地会给她打电话问问近况,她庆幸着没在病得严重的那几天打来,清清嗓子接起电话。
姐妹俩闲聊几句,阮濛以刚下班赶着回家为由想尽快挂断电话,阮澈却磨磨唧唧地打听顾维泱回北京的事情。墨菲定律从不让人失望,平时风平浪静的病房偏偏就在这时候来了个大嗓门又不太勤快的小护士,站在门口中气十足地通知她:“2床病人明天早晨抽血,不要吃早饭,别忘了啊!”
“抽血?”电话另一头听得一清二楚的阮澈莫名其妙地问:“你不是刚下班吗?”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3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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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濛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沉默的空当,顾维泱从她手里抽出手机,嘱咐她“好好吃饭”就出了门去。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待她吃完晚饭,顾维泱才回来,轻描淡写地通知她交涉结果:“我让你姐元旦有时间再过来。瞒着她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不用担心。”
其实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她从来没有真正阮澈,小时候不怕长大后更不怕。反而是顾维泱总觉得她会被欺负,每次都急着出来维护她。
虽然是不必要的,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家里两个大姐都奇怪地更偏爱“别人家的孩子”,阮澈对自家妹妹总有种传统中国式家长的挑剔,对顾维泱却宽容至极;而顾瞻洛对阮濛更像是隔代亲,家里的小公主生病住院是天大的事情,她不需要上班,当天晚上就连夜抵京。
顾瞻洛来了,阮濛是最开心的,不仅因为顾维泱从此24小时都能陪她,更因为她的食物清单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我的好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啊?她得了胃病,你炖鸡汤是想让她再吐一次吗?”顾维泱掀开盖子就皱起了眉。
“都这么多天了,哪里需要那么严格。你也多吃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顾维泱本来就瘦,被资本主义压榨了几个月,回北京之后又马不停蹄地照顾病人,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几乎瘦到脱形。亲姐一片好心不好拒绝,但前一天才吃了炸鸡,今天又吃炖鸡,她多少有点审美疲劳,勉强夹起一个鸡翅。
她吃鸡翅有独家秘笈,炸鸡不好施展,炖得软烂的小鸡翅最为合适。一整个塞进嘴里,舌头自动脱骨,吐出来的只剩两根阴森森的白骨,一点肉渣都不剩。阮濛和她一起长大,对此本应见怪不怪,但她看看那堆骨头,再看看顾维泱,忽然有了不纯洁的想法。
这么好用的舌头,和她接吻一定很爽吧……
这样想着,她不禁感觉到脸上发烫,再不敢看那罪魁祸首,埋头吃鸡。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阮濛终于被允许出院,阮澈也终于从工作中解脱出来和她们汇合,到达小公寓没坐一会,顾维泱就领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孩回来了。
“我姐呢?”顾维泱打过招呼,左顾右盼地问。
“在厨房。”
“哦,我过去帮忙。”
“我也过去帮忙!”一直躲在顾维泱身后的阮濛摘下围巾就要遛,可惜距离太近,被姐姐揪着衣领拽了回来。
“你病刚好,就不要干活了,咱俩聊聊吧。”阮澈动作可没嘴上这么贴心,坐在沙发上把她放倒,显然是要以肢体语言“聊聊”。
“姐姐姐!光天化日之下你注意一点!”冬天的衣服很厚,打在身上几乎没有感觉,但是客厅里隐约能听到厨房里说话的声音,那么厨房里的人必然也能注意到客厅里发生的事情,若是撞见了就真的尴尬了。
“你都能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还好意思让我注意一点?”
“那只是一个意外,不是我能控制的啊……”阮濛还是害怕丢人,手伸到身后去挡,顺便扭过头试图走面对面的眼神感化路线。
这一回头,好巧不巧地看到顾维泱就站在沙发旁边,倚着墙饶有兴致地观赏这幅景象,四目相对,她甚至还笑了一下。
阮濛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奋力挣脱开来,不知所措地整理好衣服,还是没想出来怎么打破尴尬,便一声不吭地逃回了房间。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32:00 +0800 CST  
72
“这孩子,挺大个人了,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阮澈接过顾维泱手里的水果,无奈地揉揉眉心,“这几天辛苦你了,幸好你回来的及时,不然……我都不敢想。”
“也不能这样说,这件事我要负很大责任,我答应了叔叔阿姨会照顾好她但是没做到,如果我在家……”
阮澈摇摇头,直接打断她:“和你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要是为了她扔下工作才是疯了。”
顾维泱没再反驳,但是阮澈看得出她还是心事重重,换了个话题:“这几天我们只能两人一间房了,你想和谁睡?”
这套小公寓只有一主一客两间卧室,四个人关系都好,其实怎样搭配都无所谓,阮澈偏要把主动权教给顾维泱,无疑是怀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
“我都可以,你们选吧。”
“不行,你什么都随便,今天必须选一次。”
“……那就濛濛吧。我比较熟悉她吃的药,照顾她方便一点。”
解释就是掩饰,阮澈深谙此道,笑得无比意味深长。

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人天南海北地散了多年,重聚在一起就算只是坐在一起聊聊天都觉得开心。考虑到阮濛大病初愈需要休息,晚饭后阮澈就遣散大家各自回房间准备睡觉。
“你真的要和我睡一间?”尽管早就被通知了这个结果,阮濛还是不敢相信。
顾维泱从衣柜里拿备用的被子和枕头,闻言叹口气:“对,是真的,你要问多少遍才能相信?”
“我这不是怕你被逼来不开心嘛。既然一起睡,盖一床被子就够了。”她抖了抖身下的双人被,“很宽敞很暖和的哦~”
顾维泱才不中她的奸计,抱着被子扔在床上,从瓶瓶罐罐里倒出药片,又接了一杯温水:“喏,喝药。”
同床已是意外之喜,盖一床被子就是做梦了。阮濛有自知之明,不再多问,一口吞下药片,躺下睡觉。
主卧床很大,两个人之间距离太宽,同床也没有什么实感,她开始还想安分睡觉,但是在医院睡得太多,她精力旺盛到想蹦迪,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不困么?”顾维泱转过头,同样没有丝毫疲惫之意。
“嗯。”
“那我们聊聊吧。”
聊聊,又是聊聊。好在顾维泱向来说到做到,说聊聊就绝不动手,用十分寻常的语气问:“你喜欢我什么?”
“啊?”这话题尺度实在太大,几个月来她们不约而同逃避的事情,就这样被摆在了台面上。
“还是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没有没有,特别喜欢!但是……你问得也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怎么说。”阮濛由平躺改为侧卧,手撑头思索片刻。“你还记得么,是你告诉我,爱情是没有原因的。其实我当时还不是很能理解,但是忽然有一天,我明白了马路为什么会爱上明明,明白了他所做的一切,然后我就知道,我一定是有了自己的明明。”
顾维泱没有说话,她便趁机反问:“所以你呢?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说过,我没有不喜欢……”
“我的意思是,不能恋爱的不喜欢。”
“既然爱情是没有原因的,那么不爱也可以是没有原因的吧。但是准确地说,我不只是不爱你,我不爱任何人,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的。但是我格外不能接受你,是因为把你当作妹妹。”
“我明白。”兜兜转转,转眼就要到来的新年是阮濛爱上顾维泱的第七年了,似乎一切都还停留在原地,但她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件事情。“有时候我会想,你离开这么多年,未必是一件坏事。你不能接受的是角色定位的转换,那么在我们分别的过程中,以前的关系被割裂,这样我们才能建立新的关系,要么恋人,要么朋友。其实你躺在我旁边的时候,我很想抱抱你,我也知道只要我提出恢复原来的关系,你肯定会同意,但是我不愿意再回到过去。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再说把我当作妹妹照顾这种话,往前看吧。”
成长是痛苦的,但是具体有多痛苦,早熟的顾维泱并不十分清楚。但是此刻,从阮濛平心静气的话语里,她似乎感觉到了这种痛苦的存在,并且觉得这痛苦像一把刀子,把自己的心也割得很痛。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33:00 +0800 CST  
73
“往前看又有什么用呢?”过了许久,顾维泱才悠悠开口,“你真的认为我们可以建立起恋爱关系吗?我已经奔三了,工作稳定下来,交际圈子不会再有太大变动,而你才刚刚二十出头,还没走出校园,你的人生有无限可能,会遇到很多优秀的人,经历很多有趣的事情,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想找的人?”
“你怀疑我会移情别恋?”阮濛难以置信地反问,甚至有点想笑。“七年了,我眼界再窄也从初中读到了大学,无论见了多少人,无论你在不在,无论有没有希望,我从始至终喜欢的人只有你。”
“可是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在得不到的东西上面寄托过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是人性本能,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你才发现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呢?。”
“呃……还没有开始,不必想得这么远吧。恋爱分手多正常,你谈过那么多次恋爱应该比我有经验才对。”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谈过恋爱,但是没爱过,之前那几次都是我主动提分手。我接受不了被抛弃,对,我就是这么自私,包括不喜欢女生也是因为不想被指指点点——所以我真的没有多么好,不要把我想的太完美了。”
“我从来没觉得你是完美的呀。”阮濛不动声色地凑近一些,语气无比温柔。“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喜欢你的优点也喜欢你的缺点,他们共同构建了完整的,我喜欢的你。”
少女温软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顾维泱发现自己沉溺其中的时候已经晚了,再躲不免有些弱受之嫌,于是她咬着唇偏向另一边,闭口不言。
“你刚才说——你不喜欢女生是因为舆论原因?”少女没有再进一步,隔着几公分的距离舒服地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本正经地讨论,“所以你根本不是生理性厌恶和女生谈恋爱?只是不想承受外界压力?”
“算是吧。”
“认真的?”阮濛疑惑地蹙起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其他事都无所谓,恋爱不行。”
所谓“不行”,顾维泱自己说起来都觉得没有底气。若是真的不行,只要留在国外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可她偏偏千里迢迢地跑了回来,松动得如此显而易见,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的拒绝是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她只求在真正准备好之前,不要有人打碎她的保护罩。
“好吧。”幸而阮濛并不想戳,她藏起第一千零一次失败的沮丧,压下想要强取豪夺的欲望,随口道:“看样子你没有恋爱的打算,正巧我对别人也没兴趣,不如我们俩搭伙过日子吧,你不同意我就不动你。也许过着过着,一辈子就过去了呢?”
她等啊等,终于听到顾维泱低低地嗯了一声,觉得这一局自己算是赢了,便不再得寸进尺,轻声道晚安。
顾维泱在不远处睡去,她才大起胆子,摸到了身边那只手。她想,只要摸一下,一下就够了,没想到顾维泱在睡梦中反握住了她的手。
一瞬间仓皇失措,一瞬间欣喜若狂。
握住你的手,就握住了我的梦想。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33:00 +0800 CST  
74
元旦假期过去后,生活回归正轨,阮濛如愿过上了上班下班洗衣做饭的居家小日子。和顾维泱的相处越来越自然,很多时候她甚至会有已经成为情侣的错觉,每一天都无敌开心。
这一年的春节很早,一月末北京渐渐成了空城。她们不需要买车票机票,悠哉地拖到除夕当天才往家赶。
“是这里吗?我家还是你家?”
小时候两家住在一起是为了方便孩子们互相照顾,后来顾家两姐妹双双出国,同住就非常不必要了。顾维泱离开的第二年,两家分别在另一个新开发的区域买了相邻的房子,因此造成她离家多年,竟不认识自己家的窘境。
“我家,开进去吧,今年在我家过年。”阮濛轻车熟路地引导她把车停好,拎着大包小包进门。
顾维泱话不多,但能带动起阮濛的亢奋情绪,因此她的回归让家里热闹了不少,时隔多年终于吃上了一个圆满的年夜饭。
“对了,维泱啊。”顾妈妈忽然cue到专注吃饭的小女儿,“前几天有客户来我办公室,看到你的照片,就聊了一会,结果你猜怎么着?太巧了,他儿子和你是校友呢,比你大几岁,现在也在北京工作,想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交个朋友,你觉得呢?”
此言一出,餐桌上的气氛立刻由热闹变成了尴尬,几个长辈热切地看着顾维泱,阮濛也抬起头看她,而两个大姐则不约而同地看向阮濛,生怕她惹出什么事来。
因为常年聚少离多,两家的亲子关系比传统的中国家庭淡一些,两代人之间几乎互不干涉,广大适婚青年头疼的催婚问题是完全不存在的。阮澈有固定交往的男友,恋爱谈了不少年,结婚还遥遥无期;同样年过三年的顾瞻洛始终保持单身贵族身份,都没有遭到催婚。但是如果有人找上门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顾维泱即将年满二十八岁,父母自然希望顺水推舟地助力她多多“交朋友”。
她不太喜欢在群体中成为焦点的感觉,当即觉得很不舒服,不愿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口舌,敷衍地笑笑:“好啊。”
轻飘飘的两个字效果堪比重磅炸弹,席间有人欣慰,有人愤怒,有人担忧,还有人在桌下踢了另一个人一脚,她感觉到了这一切,刻意不去看那些表情,心中的忧虑又添了一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34:00 +0800 CST  
75
零点一过,长辈们还精神振奋,年轻人却哈欠连天了,于是各回各家分头睡觉。
“呐,这是你的房间。”顾瞻洛推开一扇陌生的门,表情非常微妙,“当年搬家时我也不在,据阿澈说你的房间是濛濛布置的,不让别人动。”
吊灯亮起,顾维泱看清眼前的房间,顿时目瞪口呆。
这个房间比原来的稍大一些,但乍一看没有任何区别——所有摆设都是依原样复制粘贴过来的,家具的材质变了,样式却没变,只因为空间变大而摆放得相对稀疏了一些。书柜里的书,衣柜里的衣服,书桌上和抽屉里的小物品,摆放顺序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床单被子都是今天新换的,牙刷牙膏都给你准备好了,还需要什么来我这拿,我先回去了。”顾瞻洛急着回去睡觉,一转身却看到不该出现的人,“濛濛?这么晚了还不睡?”
阮濛笑得很甜:“还不困,我来找维泱姐姐玩。”
“那你们早点休息,太晚的话就别回去了。”
“好~洛姐姐晚安。”
顾维泱在一旁冷眼旁观她们姐妹情深,不用想也知道阮濛大晚上过来肯定没有好事,待顾瞻洛走了才不甚热情地招待她:“找我玩什么?我困了,改天再说吧。”
“看到我就困了?”阮濛也不再伪装,冷笑一声,“我这不是关心你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交朋友’了。”
“阮濛你有完没完?我和谁说话和谁交朋友都要先征求你同意吗?”顾维泱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才能控制自己不在父母随时可能回来的除夕夜发生争吵,“我和你不是情侣关系,没有事事报备的义务,如果你的喜欢包括插手我自己的事情,那么求求你不要喜欢我了。”
“我没有要插手你的事情!你有很多顾虑,我非常理解,我愿意等,实际上我已经等了七年,不介意再多等一个七年。但我不能理解你明明不想恋爱还同意和陌生人……相亲?不要说你只是交朋友,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那么蠢。”
“不然我该怎么说?我拒绝,然后原因呢?难道我要告诉我妈,我不能和陌生男人交朋友,因为我正在和其他人有不明不白的关系,而且这个人是我妹妹?”
“为什么不能说?和我恋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
顾维泱气得想把她轰出去:“我没有在和你恋爱,就算有也不能和爸妈他们说。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好不好?”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她轻车熟路地从衣柜里翻找出陈年睡衣就要去洗澡。
“那倒很简单。”阮濛拉住她,面色苍白得吓人,“说不爱我。只要你说了,我就放弃,彻底放弃。”
顾维泱避过她的眼神,缄默不言,她又不依不饶地重复了一遍:“你说啊,说了就自由了,我以后不会犯贱了,真的。”
短暂的沉默里,她不知道自己期盼的是什么样的答案,或者需不需要这个答案。她以为终于等来了柳暗花明,以为就算这条路很难走,有心爱的人陪着总会熬过去的,但走到悬崖绝壁才发现,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艰难前行。
“懦夫!”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体里埋藏了太多负能量,多到无法忍受,终于声嘶力竭地爆发出来。“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无数个日日夜夜苦盼的人就在眼前,她却一秒都不愿多看,决绝地松开手,摔门而去。

顾瞻洛在零零落落的烟花声里正要睡着,忽然被突兀的巨响惊醒,摸索着寻出去,走廊里空无一人,顾维泱的房门紧闭。
她担心出了什么事,轻叩两下无人应答,便自作主张地推门而入。没看到预想中一片狼藉的场景,她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发现坐在床头的顾维泱不太对劲,习惯性挺得笔直的脊背竟有些佝偻。
联想到餐桌上的事情,她很快把前因后果猜出了七七八八,不由得在心里叹气,但作为局外人无法插手,只得坐在一旁,从身后揽过妹妹的肩。
顾维泱难得乖顺地倚在她身上,没有反抗亦没有倾诉,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靠了很久,顾瞻洛讶异地感觉到肩上湿了一片。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34:00 +0800 CST  
76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37:00 +0800 CST  
77
“什么?”阮濛有一刹那的惊讶,但也仅仅是一刹那而已。
完全合情合理,她早该想到的。以颜尔单风流的程度,若是面对外貌智商能力皆上品的朋友却不动什么,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是的,我喜欢过她,而且算是一见钟情——当然了,我对所有漂亮姑娘都会一见钟情,但是她漂亮得比较独特,所以我也比较认真。”
“你和她说了?”
“岂止是说了,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重点。”
阮濛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段往事似乎非常久远,颜尔单回忆起来有些困难,未开口先皱起了眉:“我和她高一在同一个班,重点一班,你知道的吧,只收本校和其他几所市重点的学生。”
“知道,要不是我初三转学过去,就进不了这个班了。”阮濛理所当然地说完才发现不对,“可是她初中不是市重点的啊,我以为她是高二分文理时进去的。”
颜尔单摇摇头:“不,她是例外,因为中考分数太高,进校就分进去了。这是后面发生的一切的根源。”
“第一次见到她是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那个气质,真的,太吸引人了。那一分钟我就决定,一定要追到她。”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女生,初中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在学校里也有点名气。那时候年轻,很自信又中二,开学没几天就当众告白了。”
阮濛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忍不住笑了出来:“结果呢?”
“当然是失败了。”颜尔单无奈地摇摇头,“她拒绝的特别坚决,但是我还是太自信了,觉得没有谁是我搞不定的。追女孩嘛,无非就是送礼物说情话,满足她们的虚荣心。”
“然后我开始极其高调地追她,送花,送礼物,生日送蛋糕,全年级甚至其他年级都知道了。现在想想,她应该很烦吧,但是一直很礼貌地拒绝,给我一种她只是在欲迎还拒的感觉,所以更努力地追。”
“后来事情就失控了。第一学期后半段,开始有谣传说她故意勾引我,再后来就演变成了她和杨主任有暧昧关系。”
“杨主任?”阮濛瞪大双眼,“是我知道的那个杨主任吗?”
“应该是吧,短发很凶的那个女老师,到哪个年级都是年级主任。那时候杨主任大概三十五岁,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大家私底下都猜测她性取向有问题。她教我们班英语,对维泱特别好,分班也是她负责的,所以……就这么传出来了。”
阮濛含着吸管,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其咬断:“这样的谣言也有人信?”
“很多人信。是真是假没人在乎的,人都有猎奇心理,只要有爆点就足够大规模传播了。我倒是还好,之前交女朋友也受到一些非议,但我为自己的选择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太在意这些。杨主任也没受影响,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件事。维泱么……对她来说,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了,什么都没做就被人说三道四,其中有很多话真的非常难听。”
“你毕竟年纪还小,接受了正确的性教育,成长过程中这方面舆论氛围也好了很多,所以你可能很难想象那种被人戳脊梁骨说同性恋变态又没办法澄清的感觉,即使我也在谣言中心都很难感同身受。”
阮濛努力搜寻大脑中的记忆,却怎么都找不到蛛丝马迹。顾维泱在家向来闭口不提学校的事情,高一那年也没有流露出过任何负面情绪,就像一潭无风吹过的池水,从无波澜。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并不足够了解顾维泱。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享受着她的照顾和温柔,却从未想过她经历过什么样的不堪和磨难,有什么资格说爱,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她呢?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女生,初中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在学校里也有点名气。那时候年轻,很自信又中二,开学没几天就当众告白了。”
阮濛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忍不住笑了出来:“结果呢?”
“当然是失败了。”颜尔单无奈地摇摇头,“她拒绝的特别坚决,但是我还是太自信了,觉得没有谁是我搞不定的。追女孩嘛,无非就是送礼物说情话,满足她们的虚荣心。”
“然后我开始极其高调地追她,送花,送礼物,生日送蛋糕,全年级甚至其他年级都知道了。现在想想,她应该很烦吧,但是一直很礼貌地拒绝,给我一种她只是在欲迎还拒的感觉,所以更努力地追。”
“后来事情就失控了。第一学期后半段,开始有谣传说她故意勾引我,再后来就演变成了她和杨主任有暧昧关系。”
“杨主任?”阮濛瞪大双眼,“是我知道的那个杨主任吗?”
“应该是吧,短发很凶的那个女老师,到哪个年级都是年级主任。那时候杨主任大概三十五岁,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大家私底下都猜测她性取向有问题。她教我们班英语,对维泱特别好,分班也是她负责的,所以……就这么传出来了。”
阮濛含着吸管,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其咬断:“这样的谣言也有人信?”
“很多人信。是真是假没人在乎的,人都有猎奇心理,只要有爆点就足够大规模传播了。我倒是还好,之前交女朋友也受到一些非议,但我为自己的选择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太在意这些。杨主任也没受影响,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件事。维泱么……对她来说,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了,什么都没做就被人说三道四,其中有很多话真的非常难听。”
“你毕竟年纪还小,接受了正确的性教育,成长过程中这方面舆论氛围也好了很多,所以你可能很难想象那种被人戳脊梁骨说同性恋变态又没办法澄清的感觉,即使我也在谣言中心都很难感同身受。”
阮濛努力搜寻大脑中的记忆,却怎么都找不到蛛丝马迹。顾维泱在家向来闭口不提学校的事情,高一那年也没有流露出过任何负面情绪,就像一潭无风吹过的池水,从无波澜。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并不足够了解顾维泱。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享受着她的照顾和温柔,却从未想过她经历过什么样的不堪和磨难,有什么资格说爱,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她呢?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38:00 +0800 CST  
78
“后来呢?你们怎么成了好朋友,听起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吧?”
“因为我的喜欢没有恶意,所以她没迁怒于我,但是也不接近我,就当普通同学。直到后来机缘巧合,她发现了制造这个谣言的源头,我也发现了,出于愧疚吧,和她一起实施了报复,她才对我有所改观,然后接触多了,发现我们其实很聊得来,就越走越近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吸管被咬得千疮百孔,阮濛放下只喝了一口的饮料,有气无力地笑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放弃吗?”
“不,我想说的是,多给她一点时间吧。当年事情闹得那么大,她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其实性格还是有点敏感的,可能潜意识里比较抵触和女生恋爱。况且她比你大了那么多,如果在一起承担的责任更多,以后分开了受到的影响更大,这都需要时间来消化。”
“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直到……她要去相亲。”
“你让她去!能成功我名字倒过来写!”颜尔单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满不在乎地说,“以我对她的了解,如果世界上只存在一个让她想恋爱的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你,只会是你。她可能是无欲无求的,但是一旦打开了一个缺口,你是第一顺位的选择。你需要做的是帮她找到对感情的需要,而不是担心她喜欢上别人。”
明明只是一个旁观者角度的观点,阮濛却像听到当事人面对面表白一样心中小鹿乱跳,不细究真伪就全盘相信了,动力立刻满格,恳切道:“颜姐姐,真的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
颜尔单满脸不相信:“你真的知道?就你这个效率,追到她黄花菜都凉了。这样吧,一会她约了我一起吃晚饭,吃完我给她灌点酒,然后趁着她神志不清叫你过来说几句好话,赶紧的和她和好,最好在她去相亲之前把她追到手,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
阮濛被她说懵了,心想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不行,再三道谢,临走前又忽然小肚鸡肠起来:“颜姐姐,虽然这样问不太好,但是我很好奇……你对她,还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吗?”
“没有了。”颜尔单否定得非常干脆,“那件事之后我就不敢喜欢她了,不是说忘掉旧爱的方法是新欢和时间么,我新欢够多,时间够长,荷尔蒙早没了。现在就做你们俩的cp粉,挺好的。”
“……”
“你一定要加油啊,让我这个cp粉早日看到结局。况且我新交的女朋友还在热恋期,三天两头被维泱叫出来当树洞,我多不容易啊。”
“这才是你的真实意图吧?”
颜尔单嘿嘿一笑算是默认,阮濛彻底放下心来,不顾颜尔单请客的承诺,抢着刷卡买了单。
回到书店时签售接近尾声,她拒绝了顾瞻洛她们一起去吃饭的邀请,独自回家,守着手机等颜尔单的消息。
虽然颜尔单安排的剧本确实不错,她多少有点担心高度自律的顾维泱很难喝醉,所以到达酒吧看到醉得不省人事的顾维泱时又惊讶又心疼。
“颜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怎么做到让她喝那么多的?”
颜尔单十分无辜地耸耸肩:“她都不用我劝,好像心情不太好,自己灌了好几瓶。来搭把手,把她装车上。”
“不用了。”阮濛一把抱起顾维泱就往外走,步子一点不晃,“我自己可以,你快去陪女朋友吧。”
颜尔单被她的彪悍折服,原地愣了几秒才追上来,“妹妹,喝醉的人重着呢,你家一楼又没卧室,打算让她睡沙发吗?”
“不重,我可以的,说不定到家时她还醒了呢。”阮濛一心想要二人世界,把顾维泱塞进副驾驶,一副绑架的架势。“我们回家了啊,回头请你吃饭。”
顾维泱睡得很沉,阮濛怕惊醒她,一路上开得很慢。狭小的空间里飘荡着舒缓的钢琴曲,心爱的人安静地睡在身边,最幸福的事不过如此吧,等红灯时她看着顾维泱这样想着。
两个大姐还没回家,长辈们前几天就走了,顾维泱需要人照顾,阮濛毫不犹豫地把她带回自己家,停车熄火,下车走向另一侧。
车灯一灭,周遭瞬间暗了下来,路灯太远,由于角度原因被车挡住了亮光,阮濛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摸索着去抱顾维泱,没想到方才一直昏睡的醉鬼竟醒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濛濛,是你吗?”
“是我。”阮濛停下动作,轻柔地回答,“我们到家了,你能走吗?”
顾维泱好似没听到她说话,自顾自地呢喃道:“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阮濛下意识反问,随即反应过来醉鬼的话不能当真,便放弃了对话,想先把顾维泱弄上楼再说。谁知醉鬼倔得很,不说完不罢休。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最不想……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但是我伤的最深的……就是你了,你恨我吗……”
阮濛花了点心思才拼凑出她断断续续口齿不清的话语,心情万分复杂。“不恨”的答案是肯定的,但她不敢说出来,生怕一张嘴就哭出来。眼睛逐渐适应黑暗,顾维泱的脸清晰起来,更清晰的是她脸上的泪。
“阮濛,我爱你。”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39:00 +0800 CST  
之前发过的78章都搬过来了,明天开始更新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1:43:00 +0800 CST  
79
在过去七年漫长而艰难的等待中,阮濛曾幻想过梦想实现的时刻。也许有一天,当她第一千零一次表白的时候,顾维泱不再拒绝,或者说一句“我也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可能性。顾维泱过于内敛,“我喜欢你”从她口中说出来都会显得非常违和,至于普通情侣司空见惯的“我爱你”,那是阮濛白日做梦都不敢期待的。
于是当她听到顾维泱亲口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自己幻听,一边解开安全带把对方拉过来一边颤颤巍巍地问:“你再说一遍,你什么我?”
然而顾维泱似乎被这几个字耗尽了力气,倚在她身上昏睡过去,再怎么晃都不肯醒了。
四周万籁俱寂,光线甚微,她头靠着车顶,怀里抱着顾维泱,脑内播放刚才的场景无数次,久久没有挪步,被肆虐的寒风吹透而不自知。
这一天见证了太多新鲜事,第一次知道了无所不能的维泱姐姐也会害怕也会受伤,第一次见到她喝醉,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第一次听到最动听的三个字。
是的,那不是幻觉,不同于前面那一大段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我爱你”三个字咬得非常清楚,一字一顿,清楚得不像出自一个醉鬼之口。
她跨过千难万险追求的,她短暂的人生中最想得到的,她日复一日的梦想,终于成为了独属于她的人。
顾维泱脸上未干的泪痕,叠上了她的热泪。

“你自己脱衣服,还是我帮你脱?”
被三个字赋予了无限力气的阮濛好不容易把顾维泱抱到自己床上,以为就此可以享受第一个美好的情侣之夜,谁知道那醉鬼沾到床又醒了过来,闹着要洗澡,拦都拦不住。无奈之下,她只好搀扶着路都走不顺的顾维泱来到浴室,等浴缸放水的时间,又在脱衣服上犯了难。
顾维泱此时几乎失去了自理能力,她倒是非常乐意帮忙,但是有贼心没贼胆——八字刚有了一撇就扒人衣服未免有点吃不消。
好吃的东西小口慢品才行,若是一上来就整个吞下,尝不出味道不说,还容易噎死。
“嗯?”顾维泱眼神迷离,似乎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也没有自己动手的自觉。
“唉,好吧,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啊。”阮濛挤好牙膏,打开电动牙刷的开关塞进顾维泱嘴里,企图用牙刷震动的声音掩盖自己的心虚。
顾维泱穿得很少,上身一件纯色羊绒衫,下面一条牛仔裤。她从背后环住顾维泱的腰,解开腰间的扣子和拉链,轻轻一拽,牛仔裤就掉落到脚踝,一双长腿一览无余,看得她当场血脉偾张。
淡定,放松,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才哪到哪啊,后面还有更刺激的呢。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15:36:00 +0800 CST  

楼主:Yo_兰达

字数:81991

发表时间:2018-07-10 07:0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08 18:31: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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