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恋爱的犀牛(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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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维泱搬入学校之后,家里并未如她想象的那样,只剩一个阮濛,因为顾瞻洛和阮澈搬回家来住了。大四开始学校不再安排课程,留给毕业生实习或考研。阮澈保了研,偶尔帮着父母忙在T市开分公司的事;顾瞻洛选择出国读研,除了准备申请资料无所事事,更是与实习不沾一点边。


而阮濛的好日子算是到了头,彻底跌回水深火热之中。阮澈有了充足的时间,开始全方位关注她的学业生活,她习惯了顾维泱的放养式管理,对此苦不堪言。雪上加霜的是,不仅在家生活悲惨,学校那边也不让她顺心。


初二伊始,任课教师大洗牌,班主任变更为一个姓吕的中年妇女。吕老师凑巧教过顾维泱,但不凑巧地非常讨厌顾维泱。这也不奇怪,顾维泱虽然成绩好,但并不属于应试教育体系中受欢迎的那类学生。读初中那会她不需要老师,自然也没兴趣溜须拍马阿谀奉承,除了两个真正学识过人的老教师,她与剩下的大多数平庸之辈交流甚少,不听课,不提问,更不上老师们多次暗示的课后辅导班,难免被视为态度傲慢,惹得很多老师不满。偏偏那些看她不顺眼的老师碍于她的成绩又不能对她怎么样,有的忍着忍着就忘了,而吕老师比较幸运,她不仅没忘,还教到了其妹妹。虎姐有犬妹,阮濛没她姐那么过硬的成绩,那便可以随便找茬了。


初二开学第一天,还没大学报到的顾维泱自告奋勇送阮濛上学,五百米开外就开始堵车,她心情好,又主动下车送阮濛到校门口。姐妹俩正依依不舍地道别,吕老师路过,眼尖地认出了顾维泱,寒暄中得知身边那位是她妹妹,十分钟后又在自己班里见到了这位妹妹,当即认定这就是天意,打起了小算盘。


她才不管这姐妹俩为什么一个姓顾,一个姓阮,只当是同父异母的狗血家庭剧,反正只要和顾维泱关系好,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好孩子。于是阮濛上课走神,绝对会被第一时间叫起来罚站;打扫卫生,一定被分配最累的活;课间和小伙伴去厕所回来迟了一会,小伙伴都平安无事,她却一定会被叫住冷嘲热讽一番。阮濛也不是逆来顺受的软脾气,被亲姐骂她都会看时机顶回去,一个中年妇女想要无中生有地骂她,她必然加倍奉还。那老太婆以为自己是顾维泱吗?她倒是情愿给顾维泱骂,可惜顾维泱压根懒得骂。


师生二人很快结上了梁子,且结得很深,吕老师手握大权,一有矛盾就一通电话打给阮爸爸,丝毫不顾人家为学校捐的钱。阮爸爸鞭长莫及,如实告知自己不在本市,有事可以和阮澈联系。阮澈去了几趟学校,得出结论这老师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斯文败类,但是和老师作对并不明智,只要没有校园暴力之类的大问题,磨磨阮濛的性子也是好的。于是她心里向着阮濛,在家却动了好几次戒尺,搞得阮濛被双面夹击,经常委屈到半夜躲在被子里打电话给顾维泱哭诉。


初二上学期结束之际,她终于忍无可忍,和吕老师来了个正面交锋。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3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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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交锋起源于一件好事:由于顾维泱一个暑假的耐心辅导和阮澈的威逼利诱,阮濛逐渐把基础夯实稳固了;初二新加的物理课大家都是从零开始,她学得快,占了很大的优势,再加上同行衬托的好,初二上学期期末考试进步到了年级第十。


学生进步神速,做老师的一般都会大肆夸赞或祝贺吧,但吕老师偏不,她宁可夸那个从30名进步到25名的杨雪霏也只字不提年级第十是谁。对此阮濛习以为常,反正她不是为了老师学,心里嘁了一声也没太在意。没成想,夸完杨雪霏,吕老师话锋一转,阴阳怪气地说:“杨雪霏同学虽然还有进步的空间,但是一步一个脚印,很踏实,大家要向她学习,不要像某些同学一样,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制造虚假成绩,看着不得了,细究起来都是假的。”


阮濛正研究着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正确解法,忽然感觉到全班同学都在看她,脑内重放一遍刚才左耳进右耳出的话,瞬间炸了,蹭的一下站起来,“你说谁呢?”


吕老师正等着她炸,不炸还对不起她处心积虑准备的台词。她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我说是谁了吗?这么着急对号入座,看来你很清楚自己做过的事嘛。”


阮濛前一阵才因为不小心在家说了一句刚学会的脏话被阮澈揍了一顿,暂时还没胆问候对方女性亲属及祖宗八代,语言的限制只能用行动弥补,她大步从最后排冲到讲台前,咬牙切齿地问:“你凭什么污蔑我?”


“污蔑?”吕老师哈哈大笑,拿起成绩册,“初一上学期末256名,初一下学期92名,初二上学期第10名,这么假的成绩谁会信?作假也不知道作得真实一点。”


“一年进步这么多奇怪吗?又不是人人都像你脑子那么笨,教了几十年书还做不对中考题。”X中以前每年中高考后都会第一时间集中老师做一次试卷并打分,以激发老师们的危机感,但因为结果太难看,最近几年停止了这项活动,所以只会照本宣科的吕老师做中考试卷将将及格这件事自然是顾维泱讲给阮濛听的。


吕老师一琢磨就把这其中的人物关系捋了个清,多年前的黑历史被当众揭穿,她炸得比阮濛还厉害,连同对顾维泱的恨意全部发泄出来,抄起教鞭就往阮濛身上打去,后背胳膊屁股大腿,逮那打哪。


阮濛被阮澈打时不还手是因为顾忌血缘关系,但是一个没有师德的老师要打她,万万没有老实受着的道理。她过了嘴瘾,本来只想躲,没想大逆不道地和老师互殴,但躲的过程中被打到了几下,心里的小火苗又被添了几把柴,转身就重重推了吕老师一把。吕老师年近半百,疏于运动,被她这么一推脚下没站稳,一个趔趄倒在了讲台上。好在讲台结实,没被她的庞大身形撞扭曲,还以德报怨地保护了她免于受伤。


虽然没有受伤,吕老师却恶人先告状地嚎了起来,“不得了啊!学生都能打老师了!还有没有天理啊!”直把年级主任都喊了来。


半小时后,在分公司熟悉业务的阮澈和陪同的顾瞻洛匆匆赶到学校,参加一场别开生面的三方会晤。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3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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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方会晤,老师、家长和学生缺一不可。阮澈代替家长本就不很合适,吕老师因为喊痛先去往校医处检查,由班长代替参加,就显得更不正式了。
吕老师是个什么货色,年级主任心里有数,但事关学校名声,她没理都得找出理来。
“李斌,事情经过你讲一下。”
戴眼镜的瘦弱男生还算客观:“今天班会课上,吕老师说阮濛成绩是假的——不,她没说……”
“到底说没说?”年级主任皱了皱眉。
“她说了,但没直说,阮濛以为是在说她,所以很生气。”
阮濛气得跳脚:“她就是在说我!所有人都看我!”
“你闭嘴!”阮澈冷冷地呵斥她,转向班长李斌,“不好意思,请你继续说。”
年级主任意外地打量了阮澈一眼,一边想着这姐姐可能多少还是能管事的,一边听李斌说下去。
“然后阮濛跑到讲台上和吕老师争论,说吕老师……脑子笨,吕老师打她,她就推了吕老师一把,大概就是这样。”
阮濛没再反驳,其他人因此知道这个叙述和事实出入不大,纷纷陷入了沉默。两个人无疑都有错,且都不止错了一次,可细究起来,是吕老师先挑事,又首先破坏教师守则,对学生动手的,学校无论如何都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年级主任想要夺取更多的筹码,又把话题拉到事情的起源:“我看过阮濛同学的成绩,进步的速度确实有些不正常,是不是确实有存在虚假的可能呢?”
这下还没轮到阮濛炸,阮澈先不高兴了。“秦主任,您这样说未免有些欠妥当吧?我妹妹顶撞和推搡老师确实有错,这点上我不会偏袒她,但要说成绩虚假——我不是她,不能保证一定是真的或者一定是假的,不如重新出题再考一次,到时候是真是假一目了然。但是没有证据地质疑她的人品,不好意思,我实在无法接受。”
“我只是说可能,可能嘛,你别激动。”秦主任打着哈哈,这时候一个梳麻花辫的女生进来报告,说校医没检查出外伤,但吕老师坚持说自己腰疼,非要去三甲医院拍片检查,“行吧,既然你也认同阮濛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就先把她带回去,暂时停课,等医院那边检查结果出来再商量后续事宜,到时候最好把你父母叫回来。”
阮澈点头称是,礼貌地和秦主任道别,出了办公室脸色更加难看,吩咐阮濛回教室收拾书包。顾瞻洛怕她太生气出事故,主动要求开车,路上一对姐妹一个坐副驾一个坐后排,谁都没说一句话,开着暖风的车内氛围冷得堪比窗外冰封下的河。刚开进大门,没等她停车入位,阮澈就下车拽走了阮濛。这姐妹俩个顶个的死倔外,遇上对方又都是暴脾气,顾瞻洛怕事情发展超出自己控制范围,停好车不急着进屋,坐在车里思索片刻,考虑到顾维泱可能在考试,选择发短信报信。
——濛濛和老师发生冲突被停课了,阿澈可能要动手,我做什么比较好?
十秒钟后手机一震:
——你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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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濛乖乖地跟着姐姐来到自己房间,为什么是自己房间?不用问,自然是因为戒尺在自己房间里。她从一开始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但此时平静下来,依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理智、镇定、容忍是好的品德,冲动、暴躁、粗鲁是缺点,应该摒弃。她从小受到的是这样的教育,内心也认同这样的理念——因为顾维泱正是一直在践行这种理念的典型——但是认同不代表要这样去做,因为有教养地容忍永远不可能像反唇相讥那样带来快感,至少在她这个段位绝不可能。
人头落地不过碗大的疤,况且只是挨顿打呢?养好伤最多一周,但那中年妇女气急败坏的样子可供自己无期限地回想并细细品味,她只赚不亏,很知足。
眼下,当务之急是熬过今天。啊,姐姐已经把戒尺拿在手里了,正在要求她陈述罪状。
“我冲动了,没能理性面对老师含沙射影的污蔑,而且不小心说了实话让老师丢面子了,”说到这,她甚至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我真没打她,顶多算正当防卫。”
阮澈当然听得出她毫不遮掩的反讽语气,更被那个不合时宜的笑拱了一肚子火,心知肚明她从始至终全是故意而为之,也懒得废话,点了点床,“脱裤子,趴这。”
经过无数次的责打,阮濛已经不再视脱衣为洪水猛兽,心里堵着一口气,干脆利落地把校服、保暖内衣、内裤一并扯下,趴在床边——当然,如果不是穿了这么多层,说不定会更有气势一点。
与此同时,顾维泱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一边回复短信一边从包里翻出车钥匙,把包塞进室友手里,留下一句“拜托了”,没来得及回答对方“你不是说要回宿舍拿东西吗”的问题已经走出去一百米,只好招招手示意回头再说。
这不怪她,一定是因为她腿太长步子太大,或者因为室友腿太短步子太小,一定不会是因为她太着急,以至于两步比别人一步还快。她如是安慰自己。
比顾维泱的步子更快更规律的是阮濛臀上的疼痛。阮澈依旧奉行先打后教的习惯,拎起戒尺,二话不说,从臀峰开始自上而下打到臀腿,再自下而上沿原路返回,循环往复,仿佛没有尽头。
啪!啪!啪!啪!啪!
阮濛木然地听着清脆的响声,闭着眼却没有皱眉,好像在欣赏一曲高山流水。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当成了一件乐器,她的思绪随伴奏飘散,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这戒尺是从哪里买的?质量真好,用了这么多年还没断,该颁发个“良心商家奖”才是。
可是,电影里粗木棍都能被打断,这戒尺却死活不断,难道被施了法?不不不,作为唯物主义者,怎么能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姐姐力气还不够大,不像电影里那些五大三粗的壮汉那样力大无穷。但是,次奥,力气不够大怎么会这么疼呢?
脸上痒痒的,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摸到了一片湿漉漉。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3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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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澈自己都不知道打了多久,直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娇嫩的小臀由白变粉,又由粉转红,再由红发展为大红,且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手腕有些酸,便暂时停战,让彼此都休息一下。
击打声停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她这才听见阮濛压抑的啜泣声,不由得心里抽痛了一下,但只是一下。
阮濛回过头来:“怎么不打了?”眼睛红红的,小脸也红扑扑的,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痕,确实招人疼惜。嗯,难怪顾维泱那个心硬如磐石的家伙都说一受不了她撒娇二受不了她哭。
阮澈心烦意乱地想着,扔过去一盒纸巾:“喏,别把鼻涕眼泪都蹭床单上,脏死了。”
阮濛哼了一声,转回去,擦脸,往地上一扔,把头放在交叠的手上,装死。
阮澈放下戒尺,十指交叉,一边做关节运动一边说:“跟你说了八百遍了,遇事不要轻举妄动,你是爽了,想过后果没有?”
“现在不正遭报应吗?”
“你呀,拿衣服。和老师作对有什么好处呢?学校能停你的课,能给你处分,能给你档案留下永远的污点,你能把老师怎么样?能停她的职吗?你信不信她照样能好好地上她的班,什么都不会受影响,说不定还能拿一笔赔偿金。”
“她做梦!我根本没打她,她在演戏!”
“你怎么证明?就算医院也检查不出她哪里有伤,她说有,你作为加害者就难逃其咎。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受到撞击,闪着腰崴了脚一点都不奇怪。”
阮濛恨恨地转过来:“你其实根本不信我吧?在学校也是,我这半年怎么学的,那个老太婆不知道,秦主任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什么叫不能保证是真的?凭什么要重考?我平白遭人污蔑,还要忍气吞声地自证清白,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
阮澈好不容易想学顾维泱走亲和路线,一片好心却被当驴肝肺,尽管努力告诉自己,这段论述至少表明小孩语文补得不错,反问句和成语都能灵活运用,但是没能阻止刚熄了一点的火气又烧上来,捡回戒尺再一次挥了起来……
听到房间里又响起戒尺打在肉上的声音,这次比方才更沉重一些,还夹杂了呜咽声,门外的顾瞻洛心急如焚,握着手机输入阮澈的号码,想起顾维泱的短信,迟迟按不下通话键。
正想着顾维泱,楼梯处黑影一闪,顾维泱竟真的出现了。
“你怎么回来了?”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室外温度已降至零下,顾维泱竟然出了薄汗。她放慢脚步,把一缕挡住眼睛的长发拢至耳后,不回答自家亲姐的问题,只问:“出什么事了?我怕开车打电话不安全,刚才没细问。”
顾瞻洛把刚才在办公室里听到的内容飞快地复述一遍,说到有些觉得过分的地方语气都不禁义愤填膺起来,但顾维泱全程平静地听,偶尔点点头,直到听完整件事,靠着围栏沉默几秒,忽然走到阮濛门前,抬手屈指就要敲门。
“诶,别别别!”顾瞻洛被吓得不轻,压着声音赶忙上去拦住她。屋里的情况她们隔着一道门都能感觉到有多么激烈,若是门开了,必将成为家族史上最尴尬的一刻。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3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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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濛咬着自己长出一截的袖子,争取不让控制不住的呜咽升级为丢人现眼的哭嚎。身后实在太疼,她想要胡思乱想都有点困难,想一会有的没的就得集中精力抵御一会疼痛。
不知道挨完这顿多久不能下床,保守估计也要三天。希望维泱姐姐能在恢复直立行走之前回来,真是的,怎么初中和大学的期末考试还会撞期啊,这小半个月不见人影,都快害了相思病了。
维泱姐姐知道这件事会怎么说呢?反正不会帮那个老太婆说话。虽然她们寒暄时语气客气极了,私底下提起也会尊称“吕老师”,但是揭她的底比揭锅还干脆。如果维泱姐姐在就好了……
忽然,房门被轻叩三下,阮澈顿了一下,以为是顾瞻洛心疼得受不了了,要扮演奥特曼或者圣母玛利亚或者哈利波特救阮濛于水火之中,便没理会,继续机械的挥臂运动。
没打几下,敲门声换成了顾维泱波澜不惊的,刚好盖过击打声、穿过墙体的说话声:“阿澈,是我,开一下门。”
阮濛一惊。这年头,都不用说,想曹操曹操也能到!
房间里的声音停了。
顾瞻洛捏了一把汗,怎么也想不明白顾维泱为什么能那么淡然地站在门前耐心地等,好像只是像平时一样敲了阮濛的门,叫她出来吃晚饭。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门开了一条小缝,阮澈用身体把这缝隙挡得严严实实,没完全露出的脸上有明显的讶异,“维泱?真的是你?”
顾维泱笑笑:“当然。你在忙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说,挺急的。”
在忙吗?当然在忙了!这房子隔音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吧?就算听不清细节,猜个大概总没问题吧?还是说这可怜的孩子遭遇了什么不幸,聋了?
但是明明刚回答了自己的问话,应该不是聋了。一脸认真地样子,好像也不是开玩笑的。难道真有什么大事?
苍天啊,一个阮濛已经够她心累,千万别出其他乱子了。
阮澈忐忑地想着,从门缝里侧身出来,顺手带上门,没暴露阮濛一分一毫。“什么事?说吧。”
“这里不方便,我们借一步说话。”
虽然不明白都是自己家里有什么可借的,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阮澈已经习惯了顾维泱无论什么时候都从容不迫的态度。从不张皇失措,从不口出恶言,越遇事反而越冷静,和平时的唯一区别就是要把模式调成像是坐在谈判桌前一样措辞严谨而客套。
因此,阮澈更是认定出了大事,用眼神示意顾瞻洛不要进去,跟着顾维泱走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3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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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4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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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澈笑着摇摇头,搭着顾维泱的肩往回走:“濛濛还在等我,现在就算了。另外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濛濛现在,好像只听得进去你的话了。”
顾维泱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勉强附和道:“我尽力吧。”
“嘿,你是不是挺支持她的?”
“没有啊。只是……”一个尾音拖到阮濛的门前,她停下来拿开阮澈的手,“没什么。我先回去了,结束了叫我。”

正要往回走,顾瞻洛跟了上来:“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
“你不是不让我管么?怎么自己倒是突然跑回来了?”
“因为我蠢。”
“什么?不是……那濛濛怎么办?阿澈要是把她打伤了……”
“阿澈把她怎么样和你我无关,那是她妹妹,打伤了她自己心疼。”
“你不心疼?”
顾维泱一手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倚在门框上愁眉苦脸道:“姐,拜托行行好让我安静一会可以吗?你要是真闲,给爸妈打电话,或者给叔叔阿姨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越快越好。”

送走顾瞻洛,她疲惫不堪地把自己摔在床上,闭上眼睛,好像还能听到阮濛压抑的哭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自内心地接受那个熊孩子了呢?这是个漫长的过程,长到她记不清具体的节点。也许就是从那次激怒阮澈的校园暴力事件开始,她逐渐发现阮濛和她有着巨大的差异。她把所有情绪深埋内心,对外界展示出无可挑剔的形象,即便有人对她不满也绝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批判她,她由此获得必需的安全感。但多年的伪装没有消磨掉内心最深处的叛逆,对现实的不满以及对权威的厌恶。于是当她看到阮濛不带遮掩的反叛和血性时,理智上知道那是不对的,情感上却达成了某种形式上的共鸣。
她甚至羡慕那种明目张胆的不完美,不够深思熟虑,不够成熟稳重,由于性格和经历的复杂原因,那是她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她安慰自己,一个十几岁孩子,只要不主动伤害别人,不太过分的叛逆无可厚非。相比人人喜欢的“听话”和“乖”,她更希望阮濛不被同化,能坚持独立思考,能坚定地捍卫自己的权利和尊严,能保留住那份桀骜不驯。
但是只要阮澈不喜欢,只要大环境没有变,她的欣赏并无价值。况且,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身上的棱角被打磨平整只是时间问题,没有悬念。早晚有一天,濛濛会成为一个圆滑而世故的大人,忘掉曾经的愤怒,学会和这个世界和平相处。
和她一样。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攥在手里的手机和她的身体同步震了一下,是阮澈。

短信很简洁,她扫了一眼,随手把手机扔在床上,深吸一口气坐起来,走出房间。
阮澈也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正靠着墙和顾瞻洛说话,见顾维泱过来很勉强地挤了个无奈的笑容:“我拿她没办法,软硬不吃,她这个态度搞不好就要被退学了。”
“不会的。”
“你确定?”
顾维泱点点头
“行吧,拜托你了。药在右边床头柜第二层。对了,瞻洛刚才告诉我,我妈已经订好机票了,明天上午回来。”
“嗯,我知道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4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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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濛汗涔涔地趴在床上,和心累的姐姐们不同,她身心俱疲,尽量放慢呼吸的频率和强度,为了节省体力,也为了避免牵动到身后的伤。
刚平稳住呼吸,顾维泱进来了。
她方才挨打的时候没怎么哭,积攒了好多眼泪,看到顾维泱的一瞬间闸门大开,床单顷刻就湿了一大块。
顾维泱本想先去拿个毛巾帮她敷一下,被她这么一哭中断了计划,蹲在床边摸着她的头柔声哄道:“先别哭,等我一会,好不好?”
阮濛对顾维泱的话向来言听计从,闻言就真的停了下来,等顾维泱把一切都准备好,爬上她的床,把她搂在怀里,才又痛哭起来。
多年相处下来,顾维泱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怕阮濛哭了,她耐心十足地冰敷上药,只等阮濛发泄完毕再做正常交流。
好在这过程非常短暂,因为阮濛实在没什么力气了,不到十分钟就不得不停了下来,虚弱地靠在顾维泱肩上,吸吸鼻子,抓不住重点地问:“你是为我回来的吗?”
“嗯哼。”
“姐,你真好。”阮濛又靠近了一点,把泪痕未干的小脸贴在她温热的侧颈处。
“只可惜没什么用。”顾维泱自嘲地回应。
阮濛本来还想用“结果不重要,你在就好”之类的真情告白彻底恶心死顾维泱,但是恰巧这时臀上一处肿得比较严重的伤受到外力压迫,话没出口就变成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呻吟,抱着顾维泱的双臂陡然收紧,所有精力都用来抵御疼痛,全然忘了刚才要说什么。
过了大概一个世纪之久,顾维泱终于拍拍她的肩示意上好药了。她长舒一口气,依依不舍地从那温暖的怀抱里出来,正要趴回床上,却被拉住了小臂。
“你在学校是不是挨打了?”顾维泱皱着眉问她。
“呃……是。”
“打哪里了?和你姐一样?”
“不全是。”
“还有哪里?给我看看。”
“不用了吧……”阮澈根本没问这事,阮濛潜意识里也不想提及,毕竟在公共场合被打多少都有点羞辱的意味。
“怎么会不用呢?”顾维泱又换上了哄孩子的口吻,手上先斩后奏地擅自掀开了她的上衣。“后背有么?”
青紫色的檩子赫然出现在眼前,顾维泱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心里一惊,眉蹙得更紧了。
吕老师打得这几下其实算不得常规的惩罚,称之为殴打可能更合适一些,细长冷硬的金属教鞭加上失去理智的愤怒,其后果比阮澈打的严重很多。
“还有其他地方吗?”
阮濛把裤子往下拽了一点,露出腿侧的伤痕。
“别动,等我一下。”顾维泱翻身下床,回房间取来相机,把几处伤悉数拍下。
阮濛害羞又不解:“你这是干嘛?”
“保留证据。”顾维泱关上相机,“这些伤,先不给你上药,忍一天好不好?”
阮濛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事,反正现在它们也不是最疼的。”
顾维泱笑笑,扶她趴好,仔细地盖好被子,侧躺在旁边,随意地问:“你打算怎么收场?”
“不知道……”
“那我给你提供一个思路好不好?”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4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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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阮濛的房间出来,顾维泱径直去了阮澈的房间。
“阿姨明天去学校吗?”
“也许去。你那边有没有进展?”
“差不多吧,目前的形势是,我们手里有两个筹码,第一,濛濛可以要求重考,证明她是清白的。”
阮澈忧心忡忡:“能重考当然最好了,可是濛濛不愿意啊。”
“我搞定了,她说可以接受。第二是这个,”顾维泱递过去相机,“你知道吗?”
阮澈打开一看,大吃一惊:“我知道,但是不知道这么严重。”
“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顾维泱似真似假地抱怨,“濛濛答应为她的不当行为道歉,但前提是校方也要给她道歉。”
“这……不容易吧?”学校不下处分阮澈就要烧香拜佛了,道歉什么的,想都不敢想。
“身为老师,污蔑、羞辱和体罚学生,不应该道歉吗?大家各自为自己做错的事情道歉,成年人更应该有这个觉悟。”
“如果学校不同意呢?”
顾维泱指了指相机:“那我们就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了。”
“好吧,我会转告我妈的。”阮澈应承下来,又觉得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濛濛重考的?还道歉?她在我这可是硬气的不行。”
顾维泱被扎心了一次,本不想再干涉阮澈的教育,但对方主动问起来,她又忍不住劝道:“和她好好说,分析利弊,她能听进去的。或许你可以尝试不要凡事都简单粗暴地打,这样次数多了她会免疫,以后说不定还会有逆反心理。”
“你以为我愿意打她啊?”阮澈恨不得跳进黄河,看看能不能洗清自己,“她要是有你一半的安分守己勤恳上进,我早就撒手不管了,也许还能多活几年。问题是你也知道,她一天不惹事就难受,爸妈不管她,你宠着她,瞻洛也宠着她,我再宠她,天花板早晚让她掀了。”
顾维泱心里默默吐槽“可是你打了也没耽误她惹事”,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你说的有道理。”
阮澈觉得顾维泱这样的置身事外的态度才是正常,并不知晓自己被吐槽了,甚至有点感激:“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我妈交代。”
又来了。顾维泱不明白这两姐妹为什么动不动就要真情告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拔腿就跑,“差点忘了,濛濛要吃冰淇淋,我得赶紧去给她拿,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阮澈打开相机想再看看照片,忽然发现哪里不对:
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淇淋?

做完阮濛的心理疏导工作,顾维泱再也没有过问这件事,后来从阮澈那里得知阮妈妈谈得很成功,吕老师被撤了班主任的职位并道了歉。但是出于杀鸡儆猴的目的,学校组织的寒假补课阮濛不能参加,以实现名义上的停课。这样的结果正合阮濛的心意,不算是惩罚,反而有点像奖赏了。
经此一役,阮妈妈觉得这学校实在不靠谱,打算办转学,却遭到了阮濛的反对。她是到哪里都热热闹闹爱交朋友的性子,一年半间已经和同学们产生了革命友情,既然没有了讨厌她的老师,也就没有转学的必要。这个难得大家都很闲的寒假,姐妹四人连同父母去南半球度了个长假,在阳光灿烂的海滩上,阮濛有了人生中第一张和顾维泱的二人合影,开心地设为了手机壁纸。
回国后,顾维泱把这张照片冲洗出来,锁进了自己的抽屉。
即使明天你就要长大,至少今天,依然是我的小女孩。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45:00 +0800 CST  
【时间线转换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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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大四学生阮濛背着双肩包,独自坐上开往北京的火车。
春节过后的每一天,她都在以查高考分的心情和阮澈打探顾维泱的去向,终于在大批实习申请截止之前得到了顾维泱即将在北京工作的消息。
家里在T市的分公司已经由阮澈全权负责,阮濛本来也应该去那里实习,但她一意孤行地决定顾维泱在哪她就去哪,就算不能在一起,也绝对不能再分开了。
为了参加学校要求必修的实践课程,她本应一周后入职,但课程提前结束,一时兴起,没有提前报备就买了车票,不辞而别。
早晨出发,到达顾维泱住的公寓时正是午饭时间。这间公寓在顾家名下,因为地处三环内,交通便利,平时家里人来北京都会住在这里。阮濛对这里不陌生,放下东西草草收拾好房间,从厨房翻出来一包方便面,煮来解决过午饭,马不停蹄地奔向超市——经过刚才的探查不难发现,公寓里丝毫没有生活气息,厨房里连糖和盐都没有,显然顾维泱是不做饭的。这些年练就出的精湛厨艺,终于可以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了。
不知道顾维泱几点下班,好在时间还算充裕,六点前所有饭菜准备就绪,就等一个激动人心的重逢时刻了。她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努力回忆曾经的亲近往事告诉自己不紧张,但是心跳还是不能抑制地越来越快。
可是直到八点,顾维泱还是没回来。紧张时间过长反而松弛了下来,阮濛靠在沙发上把傻白甜偶像剧作为背景音乐,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你到底爱不爱我?”顾维泱打开大门的一瞬间听到尖锐的女声,吓得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条件反射地准备报警。但转念一想,恐怕没有哪个小偷会胆子大到入室行窃还要灯火通明电视大开,家里人多,说不定是谁没打招呼跑过来了。
虽然不敢确定,顾维泱猜测来者十有八九是顾瞻洛,毕竟自由职业最是快活。于是在客厅毫无预兆地看到睡眼惺忪的阮濛的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而被关门声惊醒的阮濛更惨一点,刚睡醒大脑还没开始工作,两个人就这么二脸懵逼地对视了一分钟。
断绝往来的这几年中,阮濛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也许是感人的互相拥抱,也许是委屈的抱怨诉说,甚至可能是针锋相对,互相指责,唯独没想到现实会是如此的尴尬。
无论如何,她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不再隔着冷冰冰的屏幕,不再以年为单位倒数,顾维泱出现在了她面前,真实的,活生生的,熟悉的,也是陌生的。
“你……吃晚饭了吗?”想到顾维泱可以无限制沉默的超能力,还是阮濛先随便找了个话题打开局面。
“嗯。”
“呃……那宵夜呢?”阮濛瞟了一眼钟,时针已经走过了十,“我准备了一点吃的,一起吃吧?”
顾维泱其实很想拒绝,但是面对阮濛,尤其当对方露出这样期待的神情时,她一向很不擅长拒绝。阮濛见她点了头,虽然看起来不那么情愿,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喜笑颜开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你回去换衣服吧,我去加热一下,很快就好!”
说着,她一溜烟地跑了,留顾维泱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揉着太阳穴往房间走去。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46:00 +0800 CST  
31
加班加到十点早就疲惫不堪,顾维泱换好睡衣就恨不得直接钻进被窝一觉睡到天亮,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去赴一个尴尬的约。穿过客厅,还没走进厨房,已经沉睡了大半的灵魂被香味唤醒,这味道……怎么这么像谢阿姨的杰作?
顾维泱从小就知道自己情感能力比正常人差出一大截,远走他乡这些年鲜少有想家的念头,对中餐更没什么执念,在国外不怎么做,回国吃到正宗的中餐也没热泪盈眶,但是不可避免地,对“家的味道”仍保留一丝怀念。
正常人眼中家的味道多半来源于妈妈做的菜,少数可能是爸爸或其他家人,但是对于她来说,家的味道取决于钟点工的手艺。谢阿姨厨艺高超,家常菜也能做成珍馐美馔,顾维泱一个小时前绝不会想到,加班回家能闻到这样熟悉的味道。
“这是你做的?”糖醋小排、清蒸鲈鱼、清炒丝瓜、蟹黄豆腐,四道菜外加菌菇汤,都是她以前最爱吃的。只装了一个三明治的胃经过几个小时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消化,没有胃口和穷凶极饿之间只有看一眼美食的距离,她开始生理性地分泌唾液,嘴上却还在傲娇,“宵夜会不会太丰盛了?”
“嗯,我和谢阿姨学的,本来准备的是晚饭,”阮濛摆好碗筷,懊恼地说,“都怪我,来的突然,也没和你说一声,菜都放凉了,再加热味道也会变,你凑合着吃一点吧。”
虽然时间尴尬,地点尴尬,人物也尴尬,但美食是再真实不过的,顾维泱闷头啃了一块排骨,暂时满足了空虚的胃,大脑才开始重新运作。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下周吗?”阮濛要来的事情,她是早就知道的,顾妈妈前几天在北京转机时还特意约她吃了顿饭,叮嘱她要好好照顾阮濛,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时间会有变数,才会一时间措手不及。
“本来计划下周过来直接入职,但是学校的事提前结束了,我在家待着也是无聊,就先过来玩几天。”
顾维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吃了个饱食餍足,好像刚才挑剔宵夜太丰盛地不是她一样。咽下最后一口汤,她放下筷子,感慨道:“你的厨艺学得很到位。”
阮濛忙活了一下午,要的无非就是这么个效果,笑得眉眼弯弯:“你喜欢就好,以后你的早饭晚饭我全包了,想吃什么告诉我。”
深夜十一点,明亮的灯光照耀下,顾维泱仿佛看到阮濛眼睛里有光芒在闪烁,闪得她呼吸都滞了一秒,体感温度骤然上升。
果然,晚上不该吃太多东西,容易产生幻觉。
“不用了,我最近可能经常要加班,回家时间不确定,你能把自己照顾好我就放心了。”她面色如常,平静地回复道。
“没关系,要加班提前和我说一声,保证你吃到热的。”阮濛装作没听懂她的婉拒,递过去自己的手机,“正好,电话给我留一个,还有微信。”
顾维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把自己的联系方式一一输入,算是默认了。
阮濛在桌下默默比V,开心地好像在大街上要到帅哥电话的怀春少女。“好了,你快回去早点休息吧,我来洗碗。”
“不对,你做了饭,怎么能你洗碗?我来吧。”以前她们在家很少亲自做饭,偶尔下厨,做饭的人不洗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顾维泱还没忘。
“现在很晚了,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我不用。”阮濛说着把她往外赶,“什么做饭不洗碗的事都忘了吧,以后就咱俩住了,我耕田来我织布,我做饭来我洗碗,你负责适应一下就OK。”
“……”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46:00 +0800 CST  
32
第二天,阮濛信守诺言起了个大早,烤面包煎鸡蛋,伺候顾维泱用过早饭,送出家门,也没了睡意,在公寓里四处乱逛。
顾维泱没关门,大大方方地敞在那里,她几次路过,想忽略都做不到。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进去。
早就不再是闭着眼都能说出顾维泱每一样东西位置的时候了,出国回国折腾两次的过程中,几乎所有日常用品和衣服都换了新的,房间里一尘不染,也没有装饰物,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有人在住。阮濛环顾四周,找不到熟悉的感觉,心里莫名地焦灼起来,甚至萌生了要钻进被子里的念头——她敢确定,那里一定沾满了顾维泱的气息,也许,那就是整个房间里她唯一能感到亲切的东西了。
不过,这种邪念想想就好,要是付诸行动就成了变态跟踪狂了。这次她来,不是为了满足欲望,而是为了修补关系的。经过昨晚的和谐,她感觉到顾维泱也许反感和她尝试另一种关系,但并不反感她这个人,所以更加坚信,曾经她能让冰山化为一潭春水,如今也能把一条裂谷填补完整,在实习结束之前,一定能光明正大地走进顾维泱的房间。

回到房间看了会书,吃过午饭,晚睡早起的效果显现,她果断切换到午睡模式,一觉睡到四点多才醒,拿起手机看时间,却意外看到了顾维泱的微信。
“今天不加班,六点半到家。”
阮濛一时间睡意全无,激动地差点滚下床。
真贴心,还知道预告下班时间呢!

顾维泱停车上楼,进门时刚好六点半。
“你回来啦!”阮濛穿着围裙,举着饭铲跑出来,长发挽到耳后,松松地扎了个丸子头,看起来还真有点小娇妻的感觉,“饭熟了,快来吃!”
这样不好。顾维泱一边换衣服一边回想刚才那个情景,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明明应该照顾妹妹,怎么自己倒成了被照顾的角色了呢……
虽然知道不可能回到和以前一样的相处模式,但是完全颠倒过来,是她始料未及的。
还是四菜一饭一汤,菜式轮换,也都是她喜欢的。
“就我们两个人吃,不用做这么多吧,都浪费了。”她在国外时自力更生,经常懒癌发作,染上了饮食不规律的毛病,回国后一个人冷锅冷灶,晚饭不吃是常态,就算吃也是便利店随手捞一样,实在有点不习惯这样丰盛的晚饭了。
“嗯,你说得对。”阮濛咬着筷子尖点点头,“我是怕你口味变了,有什么吃不惯的我不知道,所以多做了几样试试。下周开始我也要上班,可能就没那么多时间做饭了,到时候再减量。”
“没有变,我不挑食的,你知道。”说完觉得不够严谨,顾维泱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不是苦瓜,我什么都吃。”
阮濛噗的一声笑了,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帮苦瓜平反:“苦瓜营养很丰富的。”
顾维泱白了她一眼,不理她了。

和顾维泱一起吃饭一定会变瘦,阮濛默默地想,因为她只能把一小半精力放在食物上,剩下的一大半全用来偷瞄顾维泱了。而后者佯装不知,自顾自地吃着,偶尔回两条消息,吃饱喝足,见对面的人也不再动筷子,自然地起身开始收拾餐桌。
“诶诶诶,说好的我洗碗呢?”阮濛这才从神游回到现实,急忙起身阻止。
顾维泱敏捷地避开她,挽起袖子:“谁和你说好了?昨天我太累,懒得跟你辩而已,真当我听你的啊?”
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吧。要求被驳回,阮濛心里却像抹了蜜似的,不自觉的偷笑压都压不住,厚着脸皮凑过去:“那我来帮你呀~”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0:07:00 +0800 CST  
33
阮濛来北京之前,预想过最悲观的可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没想到现实比她想象中最好的结果还要顺利。
在北京的第一个周末,顾维泱周六加了一天班,周日好不容易休息,日上三竿还没起床。阮濛照常早起,体谅她工作辛苦,没有打扰,轻手轻脚地自己解决了早饭,窝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就“中午吃什么”这一严肃命题进行了深度思考。

“濛濛。”
好熟悉的声音。
自从17岁分别之后,顾维泱就再也没叫过她的名字,即使是重逢之后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个人都默契地不称呼对方,以至于乍一听到,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顾维泱显然是刚睡醒的样子,没有带妆,穿着真丝吊带睡裙,懒懒地靠在门上,微微眯着眼看她,整个人透着一丝柔媚的气息。
只一眼,阮濛就呼吸急促起来。
公益广告说的没错,节约用电利人利己。还没入夏,就已经有些怕热的开始用空调了,但是阮濛不太喜欢吹空调,七月初的清晨还不至于燥热,所以她门窗大开,过堂风凉凉爽爽,甚是舒服。
最重要的是,要不是门开着,能看到这么一副景象吗?能听到顾维泱叫她名字吗?
显然不能。
顾维泱眼看着她看呆了的样子,意识到自己好像穿的过于随意了,往下拉了拉离膝盖还有一段距离的裙尾,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我们去吃海底捞吧。”
“……什么?!”阮濛明显感到自己脑容量太小,处理不了这么多信息,顾维泱又细又直的腿和一起吃饭的邀请,让她很难抉择把注意力放在哪比较好。真是罪过,她们曾经可是一起洗澡的交情,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她这么诱人呢……
“不愿意?那算了。”顾维泱没等来回答,作势要走。
“诶,不是,没不愿意,你别走啊!”
“那就换衣服,我快饿死了。”
自从接收了阮濛的投喂,顾维泱对中餐燃起了未曾有过的热情,包括以前不太感兴趣的火锅。火锅虽然做起来没难度,但是准备食材需要时间,她醒来就饿了,一想到买菜洗菜切菜的繁琐流程就头疼,于是果断选择海底捞。
入店落座,刚要点单,还在苦逼加班的同事发来消息,顾维泱干脆全权交给阮濛,专心致志的聊了会工作,聊罢放下手机抬眼一瞧,自己这边摆的全是按照她的喜好点的,每一样都被挑出了一点,放在寡淡但她很喜欢的的清汤锅底里,小料也已经调配好摆在眼前,小碟里盛着一片煮得刚好的牛肉。
她忽然有种奇异的不适感。
很少有人不喜欢被无微不至的照顾,顾维泱就是那一小撮奇葩里的一员。她喜欢两不相欠的相处模式,如今她给不了阮濛想要的东西,对方却对她步步紧逼,过度的体贴和照顾,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障人士。
“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吧。”阮濛专注地捞锅里的食物,余光注意到她放下了手机,见缝插针地催促道。
看着她人畜无害的样子,顾维泱实在不好说什么,一口气憋在心里,只好拿起筷子,埋头吃肉。
锅里的水越煮越沸,水花翻腾,雾气袅袅飘散,把一张桌子生生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0:08:00 +0800 CST  
34
拜从小修炼的强大演技所赐,顾维泱那些千变万化的怪异念头,阮濛一概不知。她美美地吃了一顿火锅,顾维泱又提出要看电影。
吃完饭看电影,怎么想都像是约会。
恰逢国产电影保护月,院线电影质量惨不忍睹,挑来挑去,只有个动画片可以看。尽管影片内容和约会一点关系都没有,阮濛还是看得春心荡漾。
然而顾维泱想得并没有这么复杂。她只是不想让阮濛做晚饭,自己也懒得下厨,所以晚上必须在外面吃。而午饭到晚饭中间的这段时间,和阮濛一起逛街有点尴尬,看电影就没有这个烦恼,不用说话,不用对视,哪怕睡一觉也能轻松消磨掉两个小时,着实是上佳选择。

晚上回家的路上,阮濛坐在副驾驶,心情愉悦地就差哼支歌了。
“姐,我今天好开心,你呢?”
顾维泱敷衍地嗯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你明天就开始上班了?”
“嗯。”
“几点上班?”
“九点。”
“以后我早晨送你吧。”
“啊?不用不用,两公里而已。”
“反正我也顺路,带你一段很方便。”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有再坚持的必要了,况且阮濛根本没想拒绝,笑嘻嘻地答应下来。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们相处得相当和谐。阮濛当厨师,顾维泱当司机;阮濛做饭,顾维泱刷碗。周末两个人都闲下来,也会逛逛博物馆,看看演出,吃遍北京的大街小巷。什么爱恨情仇,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阮濛对此相当满意。她不再像年少时那样急于求成,至少顾维泱在她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酷暑悄然而去,北京没有秋天,天气忽然就冷下来了。九月的一个晚上,顾维泱加班,阮濛一个人坐公交回家,看时间充裕,煲着鸡汤等。
过了九点,顾维泱才回来。阮濛从厨房的窗户看到她停车入位,一早开了门迎接她。
“冷不冷?今天好像降温了呢。”
“开车回来还好,没什么感觉。你呢?等公交很冷吧?”
顾维泱从来都不是善于关心别人的人,即使小时候关系很好,她宁愿提前查好天气预报,出门给她多披一件衣服,也不会事后打嘴炮,更别提现在关系一落千丈了。阮濛受宠若惊,说话都有点结巴:“没有没有,我回来时太阳没下山,不冷。”
“那就好。”
因为顾维泱顺口的一句关心,阮濛整个晚饭期间都处于亢奋状态,天南海北地聊,顾维泱也没有不耐烦,问什么答什么,态度好得像是换了个人。
于是,阮濛更加受到了鼓舞,趁机提出了自己酝酿好久的提议:“十一长假,你有什么打算吗?不回家的话,我们去旅游怎么样?”
顾维泱背对着她洗碗的动作停住了。
“怎么?你有其他安排了吗?”阮濛一下子泄了气。
“那倒不是。”顾维泱摘下手套,转过来,艰难开口:“我正要和你说,公司有一个出差项目,打算派我过去,在上海。”
“上海?去多久?”
“不知道,三个月到半年,或者留在那边,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如果去的话,什么时候走?”
“明天。”
阮濛震惊地看着她。
“其实早就确定了,但是,我……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和你说。”
——要不是今天我提起十一出游的事,是不是你就不打算和我说了?应该感谢你,这一次提前告诉我,不然也许明天我起床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刻薄的想法一股脑地冒出来,阮濛咬紧牙关,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她还是爱冲动的性格,从来没有改变过,也从来没想过要改变。但是面对顾维泱,她不敢冲动,这是孑然一身的漫长日子里锻炼出的本能。
她太清楚日夜思念一个人的感觉,当等待结束,心心念念的人失而复得之时,她决计抛弃掉那种感觉,再也不要温习。上一次她等到了,是她的幸运,可是下一次不欢而散的离别,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幸运了。
尽管这一次,她是占理的,尽管顾维泱不一定会因为她的抱怨而生气,但是再微小的风险都让她万分恐惧。
“好吧,我知道了。”最终,她听到自己这样说,用最平静的语调。
顾维泱狐疑地打量她:“就这样?”
“不然要哪样啊?”阮濛若无其事地笑笑,“工作重要,你尽管去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所有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顾维泱感到庆幸,庆幸中又夹杂着一点失落。
时过境迁,她的小女孩终于还是长大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0:08:00 +0800 CST  
【转换时间线预警】
35
初二下学期,阮濛喜欢上学的程度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班主任换成了年轻漂亮好说话的英语老师,吕老师教的语文课换成了隔壁班幽默的男老师,阴霾一下子消失遁形。
阮澈和顾瞻洛回校准备毕业论文,顾维泱选择留在本地上大学的优势这才显现出来。她几乎不选晚上的课,以保证每天都能回家陪阮濛吃晚饭,遇到临时有事赶不回来,就召唤阮濛去学校一起吃食堂,时间久了,连同室友同学都混了个脸熟。
正青春的孩子总是以为青春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初夏的体育课,阮濛躺在操场的草坪上晒太阳,想到这样美好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幸福得想要伸懒腰。
“快起来啦,要上课了!”杨雪霏从远处跑来,扯着嗓子对她喊。
阮濛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下节什么课?”
“语文。”
“哦,不着急,唐老师不会介意我们晚一点的。”阮濛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一边往回走一边给顾维泱发短信。
两个人慢慢悠悠地晃到教室门口时,刚好打第二遍铃,阮濛把手机放回口袋,推开门,正和吕老师四目相对。
走错班了?
阮濛茫然地退了一步,抬头看门口的牌子,是自己的班没错。
“体育课玩疯了是不是?”吕老师直接无视了她,对后面的杨雪霏说。
“对不起,我们刚才去还道具,晚了一点。”杨雪霏捏了捏阮濛的手,拉着她回了座位。
阮濛木然地任由她牵着,坐定后做贼一般抬头看了看,确认讲台上的人没有看自己这边,掏出手机在桌下偷偷和顾维泱汇报,耳朵警觉地听着吕老师的动向。
“我们继续。刚才说到,你们唐老师生病了,比较突然,所以找我来带一节课。”
不知道哪个狗腿的带头鼓起了掌,其他同学也跟风鼓掌表示欢迎回归,阮濛不动也不抬头,显得格外突兀。
顾维泱及时回了短信:“乖,不要招惹她,忍一节课,晚上给你带泡芙。我也要上课了,回去再聊,别玩手机。”
阮濛确实打算玩一节课手机调节心情,但是既然顾维泱这样说了,她做不到阳奉阴违,关掉手机扔进书包。
“喂,”邻桌的杨雪霏压低声音叫她,“手机借我玩一会。”
那一年iPhone四代横空出世,仿佛一夜之间人尽皆知,供不应求,价格水涨船高。对于初中生来说,价格不菲的新生事物并非触手可得,娱乐功能具有很强的吸引力,于是阮濛的手机就成了大热门,三天两头被借走。她和姐姐们一样,为了方便联络,从小学就配备了手机,前几代没那么完善的iPhone也用过,对此倒没什么太大兴趣,谁来借都爽快地答应。
把手机夹在辅导书里递给杨雪霏,阮濛自动屏蔽了讲课的声音,津津有味地读语文书后的课外阅读材料。
忽然,聒噪的声音停了,阮濛疑惑地抬起头。
她的手机,正捏在吕老师手里。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0:09:00 +0800 CST  
36
老师通常喜欢在讲台上讲课,或站或坐,图的就是个视野好。而吕老师偏偏喜欢逛菜市场式上课,因为她只需一本语文书便可照本宣科,方便溜达。
溜达着,就会有很多收获。在所有主科课程中,语文课以微弱优势领先英语课,最适合搞小动作:看小说的,传小纸条的,听歌的,睡觉的,甚至打牌的,比比皆是。这都算小打小闹,最值得一抓的就是杨雪霏这种,玩手机的。
智能手机刚刚崭露头角,学校就敏锐地嗅到了不好的气息,严令禁止带手机上学,规定一经发现由班主任没收,必须家长出面才能拿走。
“杨雪霏,唉,以前多好的一个孩子。”吕老师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目光却落在杨阮濛身上,“交友不慎”四个大字就差写在脸上了,“手机我没收了,回头交给你们班主任,让你家长去取。”
杨雪霏是个乖巧听话不作妖的小姑娘,阮濛原来和她不是很熟,只在吕老师借她贬低自己时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这学期重新排座位恰好分到一起,了解之后两个人竟意外地发现对方很合拍,杨雪霏在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阮濛影响下逐渐摆脱桎梏,放飞自我原形毕露。
尽管放飞自我,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老师面前又变回了唯唯诺诺的样子:“老师,这个手机不是我的。”
“哦?那是谁的?”
“是……是其他同学的……”
“既然不是你的,是谁的就让谁家长来取。”
阮濛看不下去了,考虑到自己理亏,夹着尾巴做人:“老师,手机是我的。”
“哦,是你的也一样,我刚才说了,让你家长去找你们班主任取吧。”
“我家长来不了,您知道的。”
“那你什么意思呢?学校这样规定,大家都遵守,就你特殊?”
“我不是这个意思。学校这样规定是因为大家当天都可以拿回去,但是我家长确实赶不过来,手机在办公室放几天不安全,您也不能保证它不丢吧?”
“你觉得我会贪了你的手机?阮濛,你想多了,不是谁都愿意要你的破手机,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阮濛一脸莫名其妙:“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家长来不了都能当借口,有人生没人养你还挺得意?”
教室里一片寂静。
这一刻的感觉很奇妙,不是生气,而是细微的悲哀。阮濛性子太直,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绕弯路的过程中也在汲取经验。她多少能意识到,吕老师这样说的用意其实只是激怒她,逼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一个人过中年的老师,要靠挑衅学生获得满足感,着实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我有人养,我父母正在为给我创造更好的生活打拼,我姐姐教我的东西比您还多。对了,您刚才说不稀罕我的手机,不好意思冒昧问下,您一个月工资买得起吗?”
吕老师脸色一变,顺手就把手机从半开的窗边扔了出去。
“我赔给你,就知道我买不买得起了。”
“你有病吧!”阮濛终于还是炸了,“你给我捡回来!”
吕老师抱臂不动,看她的眼神像刀一样锋利:“不知道掉在哪了,怎么捡?”
“行。”阮濛点点头,踩着靠窗一个可怜同学的桌子,翻身一跃上了窗台,“你不捡,我也从这跳下去。”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0:10:00 +0800 CST  
37
“你威胁谁呢?你跳啊,有本事就跳下去。”
“你以为我不敢跳?”阮濛又往外挪了一截,瞄了一眼下面的景色,有点头晕,干脆坐了下来,两腿垂在窗户外面。
“李斌,去通知她家长。”吕老师也有些害怕了,但是扔出去的手机再捡回来太没面子,黔驴技穷,只能使出杀手锏——普通学生最怕的请家长。
但是阮濛最不怕的就是这个。父母和姐姐都不在身边,鞭长莫及,唯一能来的顾维泱对她没什么威慑力,帮谁说话还不一定呢。
班长李斌一路小跑到办公室,翻出开学登记的家庭联系册,拨通了那个从未出席过家长会的家长的电话。

顾维泱身处人满为患的高数教室,热到呼吸不畅,一边记笔记一边质疑自己穿长袖长裤来上课是不是疯了。正奋笔疾书着,手边的手机震了。
平时上课她习惯开静音而不是震动,偏偏这天忘了切换模式。讲台上的老教授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急忙放下笔,挂掉电话,关掉震动,看着未接来电,蹙起了眉。
从未主动给她打过电话的阮爸爸忽然来电,再联想到刚才阮濛的短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正要发个短信询问,阮澈的短信就过来了。
“濛濛在学校闹跳楼,你方便过去看一下吗?”
下一秒,顾维泱已经跑出了教室。

阮濛这边还在和吕老师僵持不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起初她没想真的跳楼,只是被一时愤怒冲昏了头脑,想要回自己的手机。但是坐在窗边情绪起伏,很难保持理性的思考,有些刻意被遗忘的事情接二连三地浮了上来。她想起了曾经压抑的校园生活,时时被针对,处处受指责,做得好也得不到表扬,而加害者却得不到真正的惩罚。
可能只有跳下去,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吧。出了命案,学校就没有办法再一味地隐瞒庇护,用一条命换一个想要的结果,虽然不划算,却是她唯一能做的。
教室里的声音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无比遥远,听不真切。窗外空气很好,暖暖的微风拂面而来,她闭上眼睛,几乎就要跳下去了。
楼下突如其来的急刹车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为了不摔在人家车上,她不得不睁开眼找准方向,不料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顾维泱的车。
她忽然清醒了,下意识抓紧窗框,
顾维泱解开安全带,一脚踹开车门,跳出来冲她吼:“阮濛你给我回去!”
半空中小小的人影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缩了回去,顾维泱一路上狂跳的心脏这才复原归位。往后退一步,脚下险些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绊倒,她低下头,看到一个熟悉的手机,因为被踩到home键而亮了起来,遍布裂纹的屏幕上出现了自己的脸。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0:10:00 +0800 CST  
38
阮濛曾经以为,顾维泱的字典里根本没有生气这两个字。
喜怒哀乐,人之常情,但无论是喜是悲,到她这都至少得打个对折,怒干脆就不存在。她的处世之道是绝不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因此生气这种坏心情毁形象的蠢事坚决不做。好脾气如顾瞻洛亦有和他人发生口角的经历,但阮濛从未见过顾维泱和谁吵架或是发脾气,就连私底下的抱怨都没听到过,奇怪之余,倒也很享受这样的平和。
然而就在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猝不及防地见识了顾维泱的怒,而且是暴怒。
顾维泱平时说话,音量语调都是固定的,基本不会随心情的变化而改变,能发出“吼”这个级别的声音,其罕见程度堪比小行星撞地球。阮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地面的,跌跌撞撞不知被谁扶了一把,同学们呼啦啦围过来嘘寒问暖,她麻木地重复着没事很好之类言不由衷的废话,待人群渐渐散去,顾维泱才出现在视野里。
顾维泱看起来似乎是正常了,正在和吕老师交谈。这对往日师生的关系十分微妙,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却都不表露出来,还要装作不知道对方看自己不顺眼。客套几回合下来,吕老师摆出送客的架势道:“把**妹带回家好好教育教育吧,她在这里,我们课都上不下去了。”
“教育是我们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顾维泱语气更冷淡了一些,好像刚发现阮濛也在一般转过头来:“跟我回家。”
阮濛的眩晕感还没完全消散,迈出去的步子都是轻飘飘的,但是顾维泱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仗着自己身高腿长,没下两层楼梯就把她甩出去好远,意识到后面的人没跟上来,抬起头不耐烦地催促:“磨蹭什么呢?”
穿过楼梯间的缝隙,顾维泱的目光似乎能把大理石台阶击穿,阮濛慌忙小跑两步追了过去。
下课铃响,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人流多了起来,一米七二的顾维泱在一群初中生里傲然挺拔,生生把舒适休闲的帆布鞋踩出了高跟鞋的气势,把衬衫牛仔裤穿出了正装的感觉,别样混搭引来侧目者无数。她坦然迎着别人的目光,更把身后的阮濛衬得局促拘谨。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丢点面子此刻不是阮濛要担心的主要问题。一个不常生气的人生起气来,比生性暴躁的人更可怕,因为压抑的情绪太多,也因为后果不可预测。倒霉的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顾维泱气成这样,也就无从知晓该怎么让对方消气。
上车,回家,下车,从始至终顾维泱一言不发,阮濛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主动找话题。她暗暗觉得顾维泱就像个气瓶,身体内压缩了高密度的危险气体,只要一张口就要爆炸了。
这样棘手的问题一时半会恐怕难以解决,但是回了家就算抵达安全地带,她松了口气,打算和顾维泱打个招呼回房间避难,把事情捋清楚再行动。
“姐,我……”
话刚出口就被钳住了小臂,顾维泱拉着她大步走进客厅,稍一用力,她的重心紧跟着失去控制,脸朝下跌倒在了沙发扶手上。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0:11:00 +0800 CST  
39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没少挨打的熊孩子,阮濛不能更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她只是不敢相信,行刑的人会是顾维泱。
戒尺在楼上,客厅里没有趁手的工具,连个鸡毛掸子都没有,她忽然有点心疼顾维泱的手,盘算着要不要主动脱裤子减少一点阻力。
但是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年轻了,撕裂的疼痛在臀上炸开,她才想起来,顾维泱今天系了皮带。
顾维泱大概是真动了气,卷起袖口抡起胳膊就打,不像阮澈那样考虑到她的承受能力,每一下都力道十足。真皮皮带韧性极好,夹着风抽下来的力度非戒尺可比拟,阮濛纵是身经百战,也受不住这么猛烈的抽打,从第一下就被打出了眼泪,而后止都止不住,沙发上很快就积起了一滩水洼。
阮澈和顾维泱的教育理念完全不同,阮澈相信教育孩子就像种树,长歪的枝枝叉叉必须及时修剪,否则随时有毁掉的可能;而顾维泱觉得拿人和树相提并论纯属无稽之谈,放手任其试错才是最高效便捷的方法,有时候即便不认同阮濛的做法,也并不会提出反对,实在看不过去才好声好气地劝几句。
尽管被这样宽容地对待,阮濛还是怕极了顾维泱。可能因为亲密关系来之不易,本能地怕被抛弃,怕被讨厌,那种深入骨髓的畏惧感比对阮澈更甚。她知道被教训被斥责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挨顿打认个错就能被原谅,但顾维泱的可怕之处在于捉摸不透摇摆不定的态度。没有血缘这根纽带,说不定哪一天就各奔天涯,再也不见。
所以她应付阮澈的方法是卖乖,给顾维泱的却是挖空心思的讨好,渐渐学着不粘人,努力变得优秀。无论付出了多少,无论得到了多少,她总是觉得不够,总是怀疑顾维泱不够在乎她。
剖析今天事件始末,除了差点跳楼之外,她做的一切都是顾维泱知道且默许的,根据排除法,这大概就是顾维泱生气的原因了。而因为这个生气,恰恰是出于在乎,她有多疼,顾维泱就有多在乎她。
想到这里,落在身上的疼痛竟然让她有了幸福的感觉,似乎没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刚想通,幸福的源泉却停下来了。
“脱裤子。”顾维泱还是冷若冰霜,惜字如金。
阮濛撑着沙发勉强站起来,甚至都没动讨价还价的心思,利落地脱掉下半身轻薄的衣裤。顾维泱毕竟第一次上手打人,业务能力不够熟练,落点纵横交错,深浅不一,不过十几下,整个臀部都染上了一片浓重的颜色,在白嫩的腰腿衬托下格外突兀。
刚一趴好,疼痛再次卷土重来。没有了布料的保护,近乎野蛮的打法效果立竿见影,伤痕逐渐往触目惊心的方向发展了去。顾维泱视若无睹,机械地重复扬臂落下的运动,仿佛下了决心不打死不罢休。
几分钟前还甘之如饴的阮濛很快意识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悲壮。夏天的半袖校服没有袖子给她咬,喊叫哭闹又太丢人,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弥漫开来,又不得不换成手指。
终于,她的容忍达到极限,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出来。从齿间解脱的食指上也沾了鲜血,不知是也没逃脱被咬破的命运,还是不小心蹭到了唇下的伤口。这点小伤实在太微不足道,阮濛无暇顾及,拼尽全力撑起身子,转过身可怜巴巴地哭着求饶。
“姐……我不行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10 00:11:00 +0800 CST  

楼主:Yo_兰达

字数:81991

发表时间:2018-07-10 07:0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08 18:31: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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