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恋爱的犀牛(F\/F)

汐吧发过,不想等恢复了,早结早省心。


本来想改改再发,大致扫了一遍硬伤太多,改的话要大改,我懒,而且估摸着也没人会看,就不改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09:00 +0800 CST  
01
除夕夜,阖家团圆的日子。
北方的冬天格外寒冷,马路上人烟稀少,24小时营业的店铺也多半关门停业了,只有热衷于放鞭炮的人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点燃引火线。城市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仿佛要以盖过电视中春晚的音量为目标。
市郊的别墅区却是另一幅景象。入住率本就不高,富人们又不愿忍受北方的寒冬,不是出国就是选择南方度过春节,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栋楼中还亮着灯。
顾家就是其中之一。客厅里热热闹闹,好似是个大家庭,其实是两对父母和两个年轻的女儿。
顾家和来做客的阮家长辈有着近三十年的交情,从学生时代的同窗友谊,到分别组成两个家庭的伉俪情深,再到创业时期的并肩战友,感情和一家人无异。两家各有两个女儿,因为父母工作繁忙,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不分彼此,除了姓氏不一样俨然就是亲姐妹。
顾妈妈环顾四周,发现四个孩子只剩两个。缺席的其中一个在国外,另外一个……
“洛洛,濛濛去哪里了?”
听顾妈妈问起,顾瞻洛这才意识到年夜饭后阮濛就偷偷溜了。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阮澈起身道:“我去找找吧,她手机都不带在身上的,你陪爸妈说会话。”
顾瞻洛点点头,又转过去继续之前的话题了。阮澈走出客厅,稍微思索了一下,直接走向二楼书房。书房位于大门的正上方,从落地窗刚好能看到楼下。果然,她推开门就看到坐在窗前落寞的背影。
“濛濛。”
阮濛其实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无论是谁,目的无非就是让她回到客厅,陪记忆中没什么印象的爸爸妈妈强颜欢笑。对此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干脆装作不知道,听到自己的名字才不情愿地回过头。
“在等维泱?”
阮濛被戳到伤心事,回过头继续看窗外,点点头没说话。
“她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我不甘心。”阮濛的声音单薄而无力,“我总觉得,她会回来。”
总觉得,她会回来。就像以前总觉得,她是喜欢自己的。到头来,一切都是空欢喜。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10:00 +0800 CST  
02
太平洋的另一端,十三个时区之外,顾维泱正在和室友颜尔单争论午饭吃什么。
“中国新年当然要吃中国菜,你竟然想吃牛排,爱国心全无,还想不想做社/会/主/义接班人了?”颜尔单靠一张贫嘴装出傲然正气,假模假样地谴责顾维泱。
但是,但凡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做中国菜的厨艺烂得人神共愤,煎炒烹炸无一在行。若是吃中餐,顾维泱必定不会允许她靠近厨房一步,这样就可以享受饭来伸手的待遇了!
顾维泱翻个白眼:“少来了你,我没空做,也没心情做。”
颜尔单正要问大好的日子怎么会没心情,顾维泱的电脑屏幕亮起来——妈妈的视频邀请。她想到前几年视频的情形,自行得到了答案,妥协道:“行,牛排就牛排,我做。”
顾维泱满意地接通视频,另一边是父母,阮家的叔叔阿姨,还有顾瞻洛。
阮濛怎么又不在?
被潜意识里的问题吓到,她深呼吸,调整好心态,才开始说话。
每年除夕夜视频的内容都差不多,父母叮嘱的无非是些日常琐事,她装作专心的样子附和几句,就算完成任务。她原本就是个感情淡漠的人,从来不觉得血缘是多么重要的东西,父母平时和她沟通少关心少,她也从来不会主动联系。其实长辈们并非不关心她,无奈家里孩子多,她正好处于尴尬的位置,没有瞻洛阮澈第一胎的新奇感,亦没有阮濛那样因为老来得子而获得的万千宠爱,偏偏她有着不需要操心的体质,无论学习还是生活都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长辈们想关心她都找不到机会,只能借着除夕要团聚的理由和她联络感情。
一来一往间眼看客套话就要说尽,马上面临无话可说面面相觑的窘境,顾维泱才看到阮澈和阮濛从远处走来。那孩子越发精致漂亮,褪去了青涩和稚嫩,当年那个动不动就撒娇求抱抱的孩子,淘气到让她觉得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20岁,有了些许成熟的气息。
。上一次见面还是四年之前,这四年她们从未真正见过面。错过了她的四次生日,错过了她的成人礼,错过了她的高考,错过了她的大学报到,错过了太多东西,以至于她的每一次出现都比上一次更加陌生和疏远。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吗?没什么可惋惜的。
长辈们对于孩子们之间的事情毫不知情,顾妈妈看到阮濛高兴地招呼她:“濛濛快过来,和维泱姐姐聊聊天。”说着还无比矫健的起身给阮濛让座,转头和阮妈妈装模作样地抱怨,“我们维泱啊,从小就独,幸好有濛濛陪着她,不然我都怕她得了自闭症。”
顾维泱愣住,再回过神时阮濛已经坐定,微笑着看她。那笑容是如假包换的阮濛牌无敌微笑没错,可是并不自然。
“维泱姐,”阮濛很想镇定地把这场戏演完——毕竟前几年看到顾维泱就哭的说不出话还能理解为想念导致的悲伤过度,现在她长大了,不能这么任性了。可是那个姐字一出口,她就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仿佛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况且,能说些什么呢?
在那边过得好吗?太公式化。今年毕业会回来吗?她确实很想知道,但更害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交男朋友了吗?简直找死。
直到她觉得再沉默下去爸妈那边就没法解释了,才清了清嗓子,选择了一个大家都会问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维泱把刚和爸妈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就今年吧,不出意外的话,也许北京,也许上海。”
“哦……”阮濛忽然知道该怎么做了,扑闪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屏幕,“你快回来吧……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顾维泱嘴角还是上扬着的:“年夜饭没吃饱么?明年换厨师吧。”
“不是,”不知怎么心跳突然加速,阮濛像是魔障了一样脱口而出,“就是想你。”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12:00 +0800 CST  
03
我想你。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如果没有四年前的表白,现在应该可以很轻松地说出来吧。可是经历了四年的冷淡期,这样暧昧的字眼显得尤为尴尬。阮蒙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明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明明对方如此狠心地冷了自己四年,却还这样不顾后果地表达心意,只会让她更不喜欢自己吧。
可是……
“我也想你。”
顾维泱回应地无比顺畅,依旧是微笑的,声音是温柔的,但是神情中没有丝毫越界的暗示,坦坦荡荡顺理成章。恍惚间阮蒙觉得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没有表白,她也没有出国,她们还像以前一样,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可以牵着手穿过大街小巷。
回忆一下子铺天盖地而来,阮蒙无力招架,深吸一口气,找了个烂俗的身体不适的理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逃离了客厅。
阮爸爸下意识地要叫住她,被阮澈拦住。“爸,她都四年没看到维泱了肯定伤心的,让她自己静静吧。”长辈们想想觉得也是,只道这对小姐妹感情太好,也就随她去了。
顾维泱还是很正常的样子,和顾瞻洛聊了一会学业的事情,又拉了颜尔单过来撑场。颜尔单向来八面玲珑,最善交际,长辈们对这样的孩子颇有好感,少不了感谢她在国外照顾维泱,顺便询问她毕业后的打算来推测维泱日后的去向。她滴水不漏地一一应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倒是显出一派相谈甚欢的景象。北京时间零点,伴着电视里倒计时的声音,大家互道新年快乐,每年一次的内部交际任务圆满完成。
顾维泱关掉电脑,有些乏力地倒在床上,颜尔单在一旁嘲笑她:“至于么你,和家里人说话累成这样。你看你爸妈多好啊,不像我爸妈,说不到五分钟就嫌我话多。**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你要是确定不喜欢就让给我吧,这么好的小姑娘落在你手里也是糟蹋了……“
顾维泱抄起枕头扔过去,“怪不得你爸妈会嫌弃你,就不能安静一分钟吗?”
颜尔单不服,“刚帮你应付完家里就过河拆桥,啧啧,人心不古啊。”说着不怕死地凑过去,“说真的,你到底喜不喜欢蒙蒙?”
“干嘛?我警告你无论我喜不喜欢你都不许碰,听到没有?”
“知道啦,小气。”颜尔单撇嘴,“占着茅坑不拉屎。”
顾维泱一脚踹在她屁股上,“你再说一遍?”
颜尔单看出她心情不好,觉得不跟她一般见识。“我去煎牛排。”
顾维泱嗯了一声,连眼睛都懒得睁。
喜欢吗?不喜欢吗?她自己都不知道。
喜欢是一定有的吧,但是那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她分不清。
刚才母亲说“幸好有蒙蒙陪着她”的那一刻,她真的有点难过。她是如此幸运,拥有这样长久而坚定的陪伴,可是如今她们连一场正常的对话都无法维持下去。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12:00 +0800 CST  
04
阮濛撑在自己房间内浴室的洗手池前,反复深呼吸几次,终于把眼泪强压了下去。视线依然有些模糊,昏暗柔和的镜灯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感到陌生——不像自己,倒是更像那个人。
那个人不是自己的亲姐姐,却是陪伴自己时间最长的人。早些年她还会乖巧地叫维泱姐姐,后来干脆简化成一个姐字。再到后来变本加厉,就连阮澈在场时也这样叫。
无辜的阮澈倒是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亲妹妹当着自己的面叫别人姐,她反而欣慰地觉得是件好事,至少从阮濛出现后,顾维泱比以前明显开朗多了,她和瞻洛都放心不少。只是偶尔会打趣阮濛,因为总是叫顾维泱姐姐,长得越来越像顾维泱了。
此时阮濛盯着镜子,眼泪又一次翻涌上来。闭上眼睛,那张脸却愈发清晰了。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挺拔的鼻梁,薄唇和习惯性的面无表情使得顾维泱留给大部分人的第一印象都是难以接近,但是只有阮濛知道这样的一张脸笑起来可以有多明媚,神情可以有多宠溺。
忽然间外面轰鸣作响,鞭炮的爆炸声夹杂着烟花的腾空声,看向窗外时,远处姹紫嫣红的烟花在空中炸开,随后消失,紧接着又有更多的烟花升腾上来。想来是零点了吧,新的一年开始了。
阮濛是喜欢烟花的,小时候每年缠着爸爸妈妈成箱地买各式各样的烟花,再缠着顾维泱陪她一一点燃。顾维泱正相反,她最讨厌烟花爆竹,既产生噪音又污染环境,更何况美丽稍纵即逝,绚烂后的寂静比平时的黑夜更加凄凉。但是她拗不过阮濛的死缠烂打,只能像小时候一样无奈地屈服。
阮濛忽然意识到,不能再继续放任自己想这些事情了。一旦起了头,恐怕整年都要陷在这种颓唐低落的情绪中。往事不堪回首,生活还要继续,于是拧开水抹了把脸,擦干后快步走了出去。
“姐?你怎么来了?”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阮澈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正在聚精会神地看自己随手扔在一旁的杂志。
“过来看看你。”阮澈放下杂志,“你还好吧?”
“我没事。”
“没事?”阮澈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没事你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不想看见她。”想了想,还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当年告白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两个姐姐只知道顾维泱在研究生开学前忽然宣布放弃国内的录取资格出国读研,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很多次想那个人想到深夜哭泣的阮濛试图倾诉,可是终究没有勇气。爱上同性已经很难被接受,更何况对方是她的姐姐呢。
还在心烦意乱的阮濛一个不留神被拉了一把,待她反应过来已经趴在姐姐的膝上了。小时候没少被姐姐打,这个姿势对她来说自然算不上陌生更没有任何好感,下意识地就要挣脱出来,然而紧接着腰被牢牢按住,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楚。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12:00 +0800 CST  
05
“姐……啊……你别这样……”
阮澈不接她的话,不轻不重地拍了十几下才停下来。
“她不喜欢你就去追,总是躲着她就能喜欢你吗?”
阮濛震惊地回过头:“姐?你……你知道?”
阮澈挑眉,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阮濛怔了好久,还是不敢相信。明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看姐姐这个样子应该是早就知道了,难道是……
“她和你说的?”
“没有。还用得着谁告诉我吗?再明显不过了。从维泱还没出国时你看她的眼神就不对,那时候我就怀疑了。后来维泱忽然说要出国,想来也是因为你,没错吧?”
阮濛垂下头,也顾不上挣扎了,喃喃道:“对,我喜欢她。我一直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我。”
“所以你就不争取了?”阮澈说着来了气,顺手又拍了十几下。膝上的孩子攥着沙发上小熊抱枕的耳朵,咬牙忍痛再也不肯出声。上大学之后阮澈就不怎么管她了,所以此刻即便只是隔着裤子不怎么认真的拍打也让她羞红了脸。
阮澈见她没有反应,加了几分力落下去:“说话。”
“我不知道怎么……她就是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嘛……”
阮濛越说越委屈,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阮澈本来也不是有心要罚她,感情的事情确实不宜操之过急,大好的日子把孩子弄哭就麻烦了。于是很是无奈地把阮濛扶起来放在旁边的沙发上,好在沙发很软打得也不算重,坐上去并无大碍。
“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年年闹这出你觉得合适吗?”
“所以我就不想下去啊,如果不是你非要来叫我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嘿,那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呗?”
阮濛不说话,捏着小熊的耳朵低着头,明显是默认了。
“爸妈年纪大了,难得回来一趟当然希望家庭团聚,少了维泱,少了你,这个家都不完整。维泱这么不恋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偏偏你非要去撩她,撩完就跑让爸妈怎么想?”
“我错了……”阮濛沉默了半晌,倚在姐姐肩上愧疚地道歉,想了想又问,“姐,你不反对我喜欢她吗?”
“开始猜到的时候有一点不能接受吧,但是后来想想,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反对又不能改变你的心意。”说到这,阮澈还是严肃了起来。“但是你最好认真的想想你以为的爱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也必须要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以后你要面临的不仅是维泱能不能接受,还有爸妈,甚至社会能不能接受的问题。我不想干涉你的恋爱,但是希望你在行动之前把一切都考虑清楚,确定能承担后果再行动,不要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的结局。”
“嗯,我知道了。”眼泪又一次涌上来,阮濛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想哭。“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阮澈揉了揉她的头,叮嘱了一句早点休息就起身离开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13:00 +0800 CST  
06
顾瞻洛和阮澈生于八十年代的尾巴,距九零后仅有两步之遥。两人相差不到三个月,从幼儿园一路同校到大学,颜值相当性格互补,再加上父母那辈的关系,若不是性别相同必定会成为众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然而阻碍她们的并不是性别,而是因为对彼此太过熟悉以至于失去了恋爱中必需的好奇心。
原本两个三口之家和和美美,三年后顾维泱的意外到来打破了平静。九十年代初计划生育正严,罚钱倒是小事,体制内的工作不保才是大事。小两口一合计,当时的工作虽稳定却无聊,按月拿死工资足够生活却享受不到更高的品质,不如趁着机会逃脱出去,趁着年轻尽情折腾。那时南方的几个圈在改革开放的影响下飞速崛起,T市已现颓势,隔壁阮家夫妻来串门时闻言也动了心思,四个人一拍即合,一对辞职生孩子,一对南下探市场。
于是,比起三岁之前还能享受父母之爱的顾瞻洛,顾维泱更惨地不到一岁就被送入全托托儿所,紧接着是全托幼儿园,然后是寄宿制小学,直到四年级才争取到放学回家的权利。长期脱离亲生父母的环境本就容易造成心理问题,偏偏她生来就和同龄人不同,不爱卡通不爱漫画不爱游戏机,自从识了字就只对书本感兴趣,且越晦涩难懂越有兴趣。没有父母关爱没有同伴玩耍,她游离于正常的世界之外,被视为怪癖,无法融入也不想融入,险些往自闭症的方向坠去。
若不是阮濛及时出现,也许她就真的坠下去了。
阮濛的童年是三个姐姐羡慕不来的美好。她比顾维泱还要小将近六岁,出生时适逢长辈们事业刚刚稳定,不仅有父母陪伴更有叔叔阿姨照顾,幸福地度过了学龄前的时光。六岁,她本该在当地找一个学校开始读书,但是长辈们准备开拓市场扩大规模,并不能稳定在某一个城市,为了教育的连贯性,最终决定把她送回T市。
家里的三个姐姐她并不陌生,爸爸妈妈每年都会带她回来几次,得益于小时候洋娃娃一样的相貌,顾瞻洛和阮澈对这个年龄差近十岁的小妹妹无比宠爱,每次见面都忍不住要抱抱亲亲爱不释手,可她却独爱顾维泱。
哭了要顾维泱抱,吃饭要顾维泱喂,走路还走不好的时候就跌跌撞撞地往顾维泱的怀里扑。顾瞻洛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小朋友会喜欢那种冷冰冰的木头,明明其他小朋友都喜欢自己这样温柔的大姐姐啊。
顾维泱也觉得很郁闷,她可从来没有对这个妹妹表达出过哪怕一丁点的兴趣。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孩子,小小一团弱不禁风话也说不清楚,况且小朋友最喜欢的肢体接触是她最厌恶的。抱?被亲姐碰一下她都会不自在地躲开,让她主动去抱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可是阮濛在家就意味着父母在家,在父母的注视下她没法直接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做这些她打心眼里讨厌的事情。
于是被告知“妹妹和你在同一个学校,以后你们就可以一起去学校了”的时候,顾维泱眼前一黑,终于受够了这一切,当即就要揭竿而起誓死抵抗。
抵在沙发上的拳头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握住,阮濛爬上沙发,笑得像花园里的向日葵。“维泱姐姐,上学一定要叫上我哦~”
看着那个她可能永远做不出来的笑容,顾维泱硬度堪比金刚石的心忽然软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竟同意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14:00 +0800 CST  
07
手里刚有了一点闲钱时,顾家和阮家在同一楼盘同一楼层各购得得一处三居室,装修了一阵子,通风散味了一阵子,借着阮濛回归的契机,正式举家入住。
其实说起来,那时候房价低得可怜,买个别墅也没什么难度,但是几个孩子住,太高调容易引狼入室,引火烧身,危险。原来在老房子时阮澈借住在顾家,与顾瞻洛同房,于是到了新家依旧如此,201主卧归两个大姐,两个次卧归两个小妹,202则用于长辈们偶尔回来居住。

阮家的爸爸妈妈不放心把小女儿遣送回T市就离开,十分罕见地留在T市住了两个月之久,直到确定阮濛逐渐适应了新环境才离开。
顾维泱拉开浴室的门,一边穿衣服一边想,为什么当年的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待遇呢?在全托幼儿园里靠阅读一切能接触到的书和杂志度过漫漫童年时,自己的爸爸妈妈会不会担心自己不能适应幼儿园的环境,有没有不开心呢?
阮濛的到来并未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波澜,这段时间一起上下学的经历也像是公事公办地完成任务,从未试图越界一步。至于阮濛在家里受到的万千宠爱,她心里隐约有些羡慕,却绝对谈不上嫉妒。实际上,她并不太关心那小家伙的日常生活心理世界,想想也知道一个会撒娇会卖萌的小萝莉有多招人喜欢,但是这些都与她无关。
只要别来烦她就好了。只要等到一年后小学毕业,就可以不被强行捆绑了。
得到这个结论,顾维泱感觉更轻松了一些,从浴室回到房间的路上仿佛脚步都轻盈起来了。为了难得的好心情,她决定今晚不再看书,早点休息。刚把作业和书本装进书包,就听到有人在叫她,可是回过头去,虚掩的门外并没有人。
不,这不是鬼故事,她也没有产生幻听——目光下移三十度,阮濛抱着小枕头就站在门外:“维泱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顾维泱还没来得及表示同意,小家伙就自来熟地钻了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我自己一个人害怕,太黑了。”阮濛卖得一手好萌,甚至还逼真地抱紧了怀里的枕头,绝不辜负父母给的名字。“维泱姐姐可以陪我一起睡吗?”
顾维泱很想说,你枕头都带过来了,这是征求别人意见的态度吗?况且你爸妈在的两个月不是一直自己睡得好好的?当然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为什么不去找你姐?”
“我姐……太远了,我不敢过去。”
顾维泱压根不信五米和十米有什么本质区别,但是阮濛眼巴巴地仰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满满的期待,推脱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根本没有拒绝对方的能力。这同阮濛对她的好感一样,是与生俱来且无法改变的。
“好吧,”顾维泱无奈地接过来阮濛的枕头,“但是你得自己带被子过来,我不想和别人盖同一床被子。”
阮濛似乎有点失望,但是见好就收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乖巧地应了一声就跑回去拿被子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15:00 +0800 CST  
08
日子慢悠悠地过着,顾维泱逐渐习惯了生活中凭空多出了一个人,习惯了上下学有人一起走,习惯了早晨多了一项叫阮濛起床的工作,习惯到麻木,却依然不能欣然接受。阮濛给她只属于自己的平静生活中带来了一些小小的波澜,而她并不喜欢波澜。
终于在又一个燥热的夏天即将到来时,顾维泱完成了小升初考试。考点附近挤满了焦急等候的家长,正想着怎么冲出重围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阮濛?你怎么来了?”
“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啊”小家伙甜甜的笑着来牵她的手,顾维泱心中一阵烦闷,却也没有甩开。
“不是告诉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出门吗?迷路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认识路。”阮濛看过学校里贴着的考试时间安排,趁着家里没人偷跑出来。尽管那些注意安全的嘱托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表面上也答应地很痛快,但骨子里对冒险的热爱并未因此藏匿起来。见顾维泱还要和她理论一番的样子,她赶忙转移话题。“今天是不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什么?”
“我们一起回家啊。”
“嗯……应该是吧。”
“你陪我走过,我不会迷路的。”
“就算我信,也没用啊。下学期怎么办?”
“我不想住校……”
“可是我毕业了,你爸妈不会同意的。”
阮濛没说话,闷头只顾走路。学校离家不远,徒步不过十分钟,且都是大路,大孩子带小孩子大体上还是安全的,但若是让阮濛一个“外来儿童”自己走,父母就不同意了。原来双休日偶尔照顾这几个孩子的亲戚都没这个闲工夫每日过来,顾妈妈的妹妹,也就是顾维泱的小姨倒是每天都来做早饭和晚饭,但是不凑巧时间不符也帮不上忙,雇人接送更是危险。好在不能走读还能住校,反正上面三个姐姐都住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阮濛没试过住校,更不想离开顾维泱,对此十分不满。
顾维泱没得到回应,默认没轮到自己发言,也跟着沉默了。她是享受沉默的,一点都没有要安慰对方的自觉,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无论如何,她终于解放了,以她的成绩肯定可以任意选择喜欢的学校,城南的A中升学率最高,城西的B中环境最好,市中心的C中交通最便利,去哪个好呢……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到小区门口,阮澈从天而降。
“阮濛你去哪了?不是告诉你不许出门吗?”
“我去找维泱姐姐了……”
“维泱姐姐不认路吗?要你去接?你急死我了知不知道!把你弄丢了我怎么和爸妈交代?!”
阮澈显然是气急了,大庭广众之下拉着阮濛的胳膊往身后甩了好几巴掌,小孩哭了起来,引了一众闲杂人等围观。顾维泱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也把自己划入吃瓜群众的行列,最后还是顾瞻洛闻声跑过来拉开了阮澈。
“找到就好了,先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放心,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15:00 +0800 CST  
09
阮澈冷静下来,回到家给父母报了平安,又对阮濛进行了第一千零一次安全教育,逼着小朋友承诺“只要不地震就不私自离开家”才罢休。而阮家的父母被吓得不轻,后果很严重——阮濛想要不住校这事彻底泡汤了。
中考这一天下起了瓢泼大雨,顾维泱起床时家里除了她只剩一个与周公聊得难舍难分的阮濛,难得的休息日并不需要叫醒服务。她站在窗边看了看外面黑压压的景象,心情也跟着糟糕了起来,拉上窗帘回到床上,裹着毯子看书。
阮濛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她并不知晓,发现时小家伙已经偷偷溜进了她的房间,正悄无声息地往她身边蹭。
相处了一年之后,顾维泱早就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并没有表达被打扰的不满,而是用书签仔细地夹好,合上书放到一旁,偏过头问:“吃早饭了吗?”
阮濛摇摇头:“我不饿。”然后乖乖地坐到一旁盯着那本《百年孤独》,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维泱姐姐,孤独一百年是什么感觉?”
顾维泱敷衍道:“我又没有活一百年。”
“一定是很不好的感觉。”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一起玩啊。”
顾维泱笑笑没说话。
“维泱姐姐,你会觉得孤独吗?”
“为什么问这个?”
“想知道嘛……”
“嗯……有时候会吧。”
“会不开心吗?”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孤独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没负担,很自在。但是孤独的时间久了也会觉得,如果有人可以理解的话,也许会更开心一点。”
阮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眨巴着大眼睛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靠过来把她抱了个满怀。
“以后不会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
“嗯!”小家伙用力点了点头,“不开心就来找我啊,我陪你打超级玛丽!”
顾维泱哑然失笑,笑得忘了推开怀里的人,阮濛也丝毫没有要放手的自觉。被包裹在背后柔软的靠垫和小孩子甜甜的奶香气中,顾维泱第一次觉得,也许有个妹妹也不是什么坏事。她太小了,现实的世界对她来说还是遥远而陌生的存在。有些对父母、对姐姐、对同龄人说不出口的话,在一个懵懂的小孩子面前反而可以毫无顾虑地表达。而她得到的,是最赤诚最纯真,毫无功利的真心。
“好,你陪我。但是现在先放手,我去给你热早饭。”笑够了,顾维泱迅速从那陌生而短暂的名为感动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阮濛恋恋不舍地张开小短手,眼睁睁地看着顾维泱毫不留恋地走出去,掐指一算这是她们相识六年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拥抱,忍不住笑开了花,扯过来顾维泱的毯子连头盖住在床上滚来滚去,活活把自己滚成了个春卷。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嘛……
用超级玛丽就可以搞定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16:00 +0800 CST  
10
“维泱姐姐,我考完期末考试啦!”
跟在阮濛身后的顾瞻洛和阮澈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摇摇头。以前家里还算安静,自从阮濛入住,每次回来都能制造出来好几个人的噪音,内内外外都热闹极了。
喜欢安静的顾维泱听到这动静皱了皱眉,装作没听到。几秒后房门猛地被推开,污染源兴奋地跑进来,见对方并未有要迎接她的意思,默默放缓了了脚步走过去。干干净净的桌面上只有一张薄薄的纸,顾维泱正对着那张纸发呆。
“维泱姐姐,这是什么?”
“志愿表。”
“志愿表是什么?”
顾维泱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把椅子转过来看着她。
“濛濛,你真的不想住校吗?”
“不想……”说到这个,小孩子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可是爸爸妈妈说一定要住。”
“嗯,我知道。”
“维泱姐姐可以帮我劝劝她们吗?”
“不能。”
“哦……”阮濛沮丧地低下头,知道和顾维泱撒娇大概也没什么用,无聊地用鞋子蹭一团被风吹进来的柳絮。
“但是我可以继续接送你上学。”
“……啊?”阮濛懵逼地抬起头来,半晌反应过来顾维泱好像并没有开玩笑——开玩笑这个词向来和她也没有任何交集。“可是以后,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了。”
“但是可以离的很近。”顾维泱转回去拿起笔,在那张纸上边写边说,“我决定报X中了。”

“X中?不行,绝对不行。”晚饭时间,全家人悉数入座,被公务耽搁姗姗来迟的顾爸爸还没来得及吃,听到顾维泱的决定激动地放下了刚拿起来的筷子。“那么多学校,你怎么会想去X中?”
“就是,好学校随你挑,你疯了吗?”顾瞻洛也跟着附和。
“我已经填好志愿了。成绩是我考的,选哪个学校也应该是我决定吧?”
“当然,那几所市重点你选哪所我们都没意见,但是x中只是个区重点,你对得起自己考的分数吗?”
“我不觉得市重点和区重点有什么区别,无论在哪里学习都是自己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一样。”
饭桌上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顾维泱毫不示弱地和父亲对视,不是请求或者试探的姿态,而是轻描淡写地尽通知义务,神情过于理所当然反倒显得顾爸爸的反对有些不可思议。眼看着好好的一顿饭要被这血液里同样流着倔强因子的父女俩毁了,顾妈妈赶忙插进来。
“维泱,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想去x中?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我看过初中的书,不觉得很难。也问过我姐,她说老师的作用没那么重要。”说到这里,顾维泱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无辜躺枪顾瞻洛,“最重要的是x中离家很近,我不想浪费很多时间在路上,顺便还能带一下阮濛。”
长辈们闻言皆诧异,一年前把阮濛塞给顾维泱时她显然并不情愿,现在虽然提起来还是连名带姓生硬得很,但是能提及这件事已然算是不可思议。顾爸爸一时不知该不该反对这个好不容易有了点人情味儿的女儿提出的要求,迟疑的片刻又被顾维泱抢了先。
“我保证,三年后能考上任何一所市重点。”顾维泱坐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郑重其事的样子像是在董事会发言,“市重点高中部招生名额一共大概两千人,初中这三年,如果我哪一次全市排名掉出二百就随便你们安排。”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16:00 +0800 CST  
11
升入初中后顾维泱如她所保证的那样,继续接送阮濛上下学。虽然并不十分了解,但是从叔叔阿姨的反应来看,阮濛知道顾维泱做了一个大胆又出格的选择,而且隐约感觉到很可能是为了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她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的窃喜,但是更多的是惶恐和害怕,怕顾维泱这么做只是一时冲动而非出于本心,待以后真的耽误了前途,清醒过来会更加不喜欢她。但出乎意料的是在此之后她的处境比以前好了许多,顾维泱开始主动和她说话,而不是惜字如金地敷衍应和,有时候听到好玩的事情还会开怀大笑——七岁的阮濛相信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维泱姐姐的笑容更漂亮的东西了。
两个大姐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两个妹妹之间的变化,顾瞻洛很是欣慰顾维泱终于不再完全封闭自己,而阮澈则欣慰于阮濛终于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玩伴。
但是很快,她们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阮濛倒是没有像父母曾经担心的那样不适应学校生活,事实上,她适应得有些过了头,让老师们头疼不已。班规校训之类的东西全被她当做废纸,但因为卖乖卖得好,平日里小打小闹的恶作剧都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宽容了,直到三年级的一次“斗殴”终于打破了平静。
小孩子常被称为天使,但有些孩子在低年级阶段就像小恶魔,把欺负同学当作乐趣。阮濛正义心爆棚,每每遇到此事都会出手相救,替天行道乐此不疲。可惜她永远把握不好尺度,惩恶扬善最后总会变成以暴制暴。这一次,终于把对方送进了医院。
“你家长什么时候能来学校?”年轻的班主任刚应付完一波来势汹汹的家长,心情实在很差,却又拿面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小姑娘无可奈何。
“我不知道。”阮濛无辜地眨眨眼,“他们很久没回家了。”
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有毁了自己坚持已久的形象,挥挥手让她出去,翻出家长登记表。

阮濛走出办公室就把刚发生的事抛之脑后,到放学时忘得干干净净,心情很好地邀请顾维泱一起去吃冰淇淋。
因为放学时间比两个大姐早两个小时,顾维泱放学后经常应要求带阮濛到处吃吃玩玩,这次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两个人在甜品店买了一大份冰淇淋,慢悠悠地吃了一个小时才回家。
吃饱了冰淇淋的两个人上了楼,正要习惯性地往201走,却看见小姨急匆匆地从202走出来。
“小姨?今天怎么这么早?”
小姨也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才回来?小澈下午打电话给我让我早点来,刚才还问我有没有看见你们俩呢。”
顾维泱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阮澈为什么毫无预兆地提前回家,而阮濛忽然想起来白天的事,心里咯噔一下,郁闷地想着今晚又要被姐姐唠叨,不能愉快地打游戏了。
小姨没等她们接话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们快进去吧,饭菜都是刚做好的,我得赶紧去接儿子了。”说罢和她们道了别,匆忙离开了。
一进202就是一股低气压,阮澈脸色很是难看地坐在餐桌前,看见阮濛就劈头盖脸地质问:“你们俩放学不回家干嘛去了?”
虽然说的是“你们”,阮濛心知肚明这是冲自己来的,从小被花式宠的小公主还没见识过这样的架势,下意识地往顾维泱身后躲了一下。顾维泱被叮嘱过放学后要直接回家,本来就有点心虚,又被这一躲激发出了不知哪来的圣母保护欲,干脆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今天太热,我带她去吃冰淇淋了,就小区对面那家。”
见回答的是顾维泱,阮澈语气缓和了不少,“没事,只要别去太远的地方,注意安全就行。”
顾维泱这下更不明白阮澈到底在气什么了,又试探着多解释了一句,“那个……不知道你这么早回来,所以没给你带。”
阮澈没想到顾维泱看起来一副不愿意和愚蠢的人类玩耍的样子,竟然会考虑这些还正儿八经地说出来,差点笑出声,“这事跟你没关系,快来吃饭。”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17:00 +0800 CST  
12
阮濛在和顾维泱相处的这几年里把察言观色学了个淋漓尽致,这时候看出姐姐心情没那么差了,眼疾手快地主动给大家盛饭。阮澈瞟了她一眼也没拦着,招呼顾维泱入座,两人就甜品店的品质和价格问题展开了友好的讨论,全程没带阮濛玩。
甜品问题告一段落,顾维泱吃完最后一口饭,正犹豫要不要等一下另外两个人,阮澈及时解救了她:“你先回去吧,我和濛濛有话要说。”
顾维泱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出阮澈的异常来源于阮濛而与自己无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能救场的时候她也救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是人家姐妹之间的事,自己一个外人实在没有必要干涉,于是欣然同意,洗了自己的碗就离开了。
平日四人用的餐桌只剩两人,顾维泱走后阮澈又冷下脸来,弄着阮濛心里七上八下,饭也没心情吃了。
“今天中午我接了个电话。”沉默片刻,还是阮澈先开了口。
阮濛对姐姐要说的事情心知肚明,但坚持要把装疯卖傻贯彻到底,放下筷子乖巧地点点头作认真倾听状。
阮澈本来想先好好说,看她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首发权被踢来踢去还是踢回自己脚下,阮濛斟酌着开口:“我打了个人,但是是他先打了别人,我要帮助同学。”
“所以你就把人家打得去医院缝针了?”
提到这个阮濛不同意了:“他自己撞到桌角,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不推他他怎么会撞到桌角?”
“他不欺负别人我就不会推他啊。”
阮澈彻底放弃友好交流,快步走到餐桌另一边,一手撑着桌子把距离缩到无限小,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直视阮濛:“所以你觉得自己一点都没错,对吗?”
阮濛到底还是小孩,没撑几秒就错开了视线,但心里并不服气,倔强地点点头。
很多年后她回想起这件久远的往事,总会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冰淇淋冻坏了脑神经,竟然没发现姐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如果这时候认个错,自己的“家庭地位”也就不至于一落千丈,后面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但是未来不可预测,当下她盯着餐盘里剩下的几颗看起来很美味的小油菜,只听耳边轻飘飘的一声“好”,然后整个人被拎了起来,下一秒就脸朝地倒在阮澈的膝上了。
突如其来的血液倒流并没有让她丧失理智,失去平衡的慌乱中想要挣脱却被死死地压住了腰,紧跟着就是身后的一片疼痛。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17:00 +0800 CST  
从13就开始diss我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24:00 +0800 CST  
14
阮濛在家里虽受宠,但宠的程度不能一概而论,大体上来说按照三个姐姐的年龄依次递减。顾瞻洛是母爱泛滥的溺爱型,把没被自己亲妹妹接受的体贴照顾全部寄托在了别人家的妹妹身上;阮澈是正常型,时而扮演严父时而扮演慈母,总体来说还是慈多严少;而顾维泱是置身事外型,不会拒绝但也很少主动,算是最不上心的一个。
所以在阮濛遭受严刑拷打的同时,顾维泱早就把她抛到脑后,专心投入到自己的学业中。以她对阮澈的了解,再生气也就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绵绵不绝的唠叨把阮濛活活烦死而已,实在轮不到自己操那多余的闲心。
学校作业不多,不想听的课上就已经全部完成,按理说应该无事一身轻。但是鉴于该校教学水平有限,不想听的课实在太多,她简直把上学当成了放松神经的疗养活动,所以不想放空以及回家后的时间,全部用来自学课本和研究试题了。她的自学颇有成效,不仅在资质平平的同学里鹤立鸡群,每次期末统考的排名也不输那些重点中学的莘莘学子,确实实现了对父母的承诺。校方如获至宝,就指望着她再创佳绩为校争光,对其不合规矩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
预习完下一学期的某一章,看看表大概已经坐了一节课的时间,该站起来活动筋骨放松眼睛,她拿着水杯去客厅接水,刚喝了一口,阮濛泪眼婆娑地跑回来了。
“你……怎么了?”就算动之以情,再动情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啊。
顾瞻洛这段时间正好去外地参加写作竞赛,不在家,退而求其次,顾维泱就成了首要倾诉对象。阮濛刚进了门就看见她,心里的憋闷和委屈原封不动炸开了,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过来,甩掉书包一把抱住她的腰不放手,哭诉道:“我姐打我……”
顾维泱大吃一惊,忽然想起了两年前阮澈当众失控的场景,看小朋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不由得也有点担心,参观文物般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把阮濛检查了个遍:“打哪了?严不严重?”
顾维泱难得有些紧张的关心让阮濛着实欣慰,但是“打哪了”这种羞耻度爆棚的问题她可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反而因为害羞哭得更厉害了。好在即便她不说,得到答案也并不难。自古以来家长管教孩子,无非打手心和打屁股这两种方式,手掌露在外面,白白嫩嫩的一眼便知没有遭受过磨难,结论必定是后者无疑了。
阮澈迟迟没有跟来,看到小孩子哭总不能坐视不管,顾维泱只好任劳任怨地接手善后工作,弯下腰一手牵着阮濛,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抹掉几滴泪哄道:“来我这边,姐姐帮你看看好不好?”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25:00 +0800 CST  
15
阮濛等的就是这句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差点忘了自己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步履欢快地迈开步子,马上又换了别别扭扭的小碎步。

顾维泱到底高一些,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进了房间关门落锁,又拉好窗帘,大白天的制造出鬼片氛围,才放心道:“来,裤子脱了我看看。”

这可难倒了阮濛。刚才挨打时情况危急,疼着疼着就没了裤子,但是现在让她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脱,臣妾做不到啊。她无助地抬头看着顾维泱,顾维泱马上心领神会地转过身去:“我不看你——想喝点什么?果汁还是巧克力?”

阮濛松了一口气,随便挑了一样,听到身后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一咬牙一跺脚,脱掉裤子趴在顾维泱的床上。

顾维泱听身后没声音了才转回来——还好,伤势比她在电视上看过的和想象的好一些。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镀了一层红色,有些不易察觉的微肿,没有淤青更没有血痕,但不知为何,看到的那一刹那,心还是涩涩地疼了一下。

也许,日久真的可以生情。虽然撒娇时嫌她烦,看书时嫌她吵,可是真的看见她受伤,尽管伤的并不重,心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

这样想着,顾维泱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像是抚摸一件易碎的艺术品一般,感觉到了比自己掌心还高的温度,轻而又轻地揉了揉。

阮濛绷紧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空调的凉风习习吹来,夹带些巧克力的甜味,软软的床仿佛让她陷在了里面,身后是她一直求而不得的人,正在为她揉伤,并且体贴地没问任何问题。所有的疼痛和不快瞬间消失殆尽,她甚至舒服得产生了睡意,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砰的一声惊得她清醒过来,几秒后顾维泱的门被敲了三下。

“维泱,濛濛在你这吗?”门外的人紧接着问道。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美梦还没成真就破灭了。

阮濛好像被捉奸在床一样狼狈,手忙脚乱地要穿裤子,却被从天而降的毯子遮了个结结实实。
毯子的主人一边拍拍她的背示意不要动,一边应声:“在,稍等一下。”

阮澈拎着阮濛的小书包,深呼吸压住怒气,门开了。

她冲来开门的顾维泱笑了笑就当打过招呼了,随后敛了笑容转向惶恐不安的阮濛,摇了摇手里的书包:“作业写了吗?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来打扰维泱姐姐记不住?”

顾维泱猝不及防被带出场,只好出来澄清:“没事,不打扰,我让她来的。”

家里两个大姐都心知肚明顾维泱从小不待见阮濛,偏偏阮濛最爱缠她,虽然这几年好了一些,以防万一起见,阮澈经常在顾维泱面前故意嘱咐阮濛不要贸然打扰,以显示自己为此确实做出过努力,阮濛再一意孤行就与自己无关了。顾维泱从来没对这种说法表达过什么意见,今晚却一直在维护阮濛,闹得阮澈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她,都忘了自己是来谴责床上那位的了。

顾维泱尴尬地清清嗓子,“要不……我们出去说吧。”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26:00 +0800 CST  
16
门外,阮澈把整件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讲给了顾维泱,从阮濛在学校的所作所为,到从小班主任如何气急败坏地给她爸告了一状,再到她爸如何霸占了她的午休时间,破天荒地打了一通越洋电话过来拜托她想办法让妹妹别再惹事,此中艰辛让顾维泱也跟着叹起气来。


比起自己那经常“多管闲事”的亲姐,顾维泱一直更喜欢和阮澈相处,真正像朋友一般的模式,没那么多琐碎的事情。如今对方正值人生中的重要阶段,她不忍地自告奋勇:“也不能总打吧,我帮你劝劝她,你别太操心这事了。”这话里有多少私心,她自己都不知道。


阮澈终于忍不住问:“我怎么不记得你对濛濛有这么多耐心?”


“还不是因为你。”顾维泱望天,随口胡扯,“你们都忙,我闲着无聊,就当做好事了。”


阮濛“喔”了一声,想到顾维泱的成绩确实足以让她“闲着无聊”,既然当事人都没意见自己当然乐得清闲。


“那就太好了,你也别太勉强自己,她要是闹你就尽管给我送回来。”


顾维泱点头称是,送走阮澈回到屋里。


阮濛正竖着耳朵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听到脚步声警铃大作,回头去看来者何人。没看见阮澈那张冷脸稍微松了口气,但因着顾维泱的脸色还是很难完全放心:在确定姐姐已经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前提下,她不能辨别出那一成不变的面无表情里究竟有没有不快。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顾维泱虽然容易不耐烦,公认的难相处,却是很难生气的性格,尤其对于无关自己利益的人与事。生气伤身,为了别人折磨自己,不值得。


所以此时顾维泱所想的,无非是怎么用最简练的语言达到效果,消除掉日常生活中的安全隐患,免得让那对姐妹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殃及到自己这池鱼。


她想得入神,阮濛却越看越心虚,小声唤她:“维泱姐姐……”


“嗯?”


“我姐……都和你说什么了?”


顾维泱本想说该说的都说了,忽然想起来什么改了口:“这个你先别管,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想听你说,越详细越好。”


阮濛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五一十地坦白交代,出于本能的畏惧,一点隐瞒都没敢有。


顾维泱把这个版本和阮澈刚说的两相对比,没发现太大误差,便弃了可能有冤案的可能性,心平气和地宣布自己的结论:“你确实做得不对。”


翻案未果,但顾维泱看起来确实一点都没生气,阮濛蹬鼻子上脸,嘟起嘴撒娇:“你又站在我姐那边……”


“我不站队的。”顾维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正色道:“无论别人做了什么,只要没欺负到你头上,你都不应该动手,规则就是如此。要想伸张正义,让老师知道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我才不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呢!”阮濛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我自己能解决的。”


“这不是你能不能解决的问题,规则这样设置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你打了人,你打的人也打了人,但是动机完全不同。如果每个人都有打人的权力,怎么辨别每个人的动机?造成后果又由谁来处理呢?所以对错是非的判断才必须集中在老师手里才行。”


阮濛被这一番话说懵了——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顾维泱平日为了自己清净,经常长篇大论一些小朋友必然听不懂的东西,由得她自己去懵,但是这次不行,听不懂就白说了。“换一个角度看,你运气好,遇到了打不过你的人,但是如果对方比你厉害怎么办?如果对方气不过,找更多的人来寻仇怎么办?”她的声音蓦地软了下来,揉了揉阮濛的头“我们可不想看到你受伤。”


先用对方无法理解的理论使之乱掉阵脚,再上软刀子,一招致命。


被摸头杀击中的小孩莫名地湿了眼眶,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却也输得心甘情愿。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28:00 +0800 CST  
17
“是我错了。”倔了那么久,阮濛终于诚恳地说出了所有人都想听到的话,“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顾维泱的手从头转移到自己的毯子上,找到那个突出的部位,继续揉,“我建议你和老师同学说一下,顺便,还有你姐。明年她就高考了,还要操心你的事情,挺不容易的,你还不要她管。”
“我没有……”阮濛不好意思地捂住脸,“我是太疼了,说的话不算数的……”
顾维泱勾起唇角:“是么?你姐好像当真了哦。”
“……我去道歉。”
“随便你,剩下的我不管了。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太冲动了,先试着走正常渠道,问问别人也是好的。比如,能力范围内我不介意给你一些建议。”
虽然这样会给自己没事找事,但是做好预防,总比事情闹大了再花费几倍时间精力解决要轻松得多。
惊喜来的太突然,阮濛瞪大了眼睛:“真的可以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维泱姐姐我好爱你!”
“……你该做作业了。”

第二天阮濛一反常态地没有需要人叫,起了个大早。失了业的顾维泱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愣了片刻,就看到阮濛蹦蹦跳跳地从阮澈房间出来,冲她灿烂地一笑,喊着“维泱姐姐早上好”跑去刷牙洗脸了。
阮澈紧跟着出来,“真有你的,竟然真的解决了。”
顾维泱听这语气感觉不妙,生怕以后什么大事小情鸡毛蒜皮都要落到自己身上,赶忙摆手做谦虚状:“没有没有,运气好而已,还是要靠她自己想明白。”
到了学校,阮濛先给焦头烂额的小班主任真心实意地认了错,又给带着纱布来上课的校园萌芽恶霸不情不愿地道了歉,加上父母那边赔偿款给得大方痛快态度也好,这事就此圆满翻篇。
大家都翻篇了,阮澈却还停在这一页。事情过去的第一个周末,阮濛以惩罚为由被独自留在家里,顾维泱和阮澈外出逛街,带回来一件礼物。
“这礼物……我可以不要吗?”阮濛捧着那把戒尺哭笑不得,抬头去看顾维泱,对方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尽管武力并没有完全解决问题,但经此一役,阮澈意识到完全没有武力威慑是不行的。摆在那里,当个警告,也总比没有强。于是她强硬地把“礼物”塞给阮澈,并要求她时刻准备奉献出来,拿不出就换个更厉害的。
一切尘埃落定,顾瞻洛带着全国一等奖和心仪大学的保送名额圆满归来,全然不知自己不在的短暂时间里发生了多少剧变,对阮澈时不时抄起家伙就打的暴力行径瞠目结舌。
一年后,顾瞻洛轻松达到报送协议中的特招分数线,被A大中文系录取;阮澈的成绩在学校宣传用的电子屏幕上挂了整整一个暑假,如愿进入同校的金融系;顾维泱创造了自己学校的历史,以全市第三的成绩毫无压力地升入两个姐姐刚毕业的高中,那个三年前她就应该去的地方。
而阮濛,在四年级期末考试里年纪排名220,或许反过来说更方便一些,倒数30名。出于对学生隐私和心理健康的保护,小学不公布排名,于是她对此毫不知情,也毫不在乎。胡吃海喝浑浑噩噩的暑假过去,她的记忆和暑假作业一样干净,只记得全家又经历了一次大搬迁。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29:00 +0800 CST  
18
搬入新家之后,阮澈和顾瞻洛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却因为上大学很少回来住。家里日常只有顾维泱和阮濛两人,外加每天准时准点来报道,代替了小姨的钟点工谢阿姨,大房子里净得可怕,只有周末两个大姐回来时才会热闹一些。
阮濛的教育问题一下子落在了顾维泱身上,换句话说,就是没人管了。顾维泱界限意识极强,深恶痛绝别人对她的私生活指手画脚,推己及人地也不愿对阮濛指手画脚,只要法律允许的她都没意见。阮濛虽从小顽劣,倒还不至于去踩法律的红线,于是两个人和和气气,连吵架拌嘴都没有,互相依存中感情直线升温。阮澈买来的那把戒尺大部分时间束之高阁,顾维泱看都懒得看一眼,偶尔阮澈在家才会拿出来一用,但频率比以前也少多了。
阮澈管事的时候,思想品德教育管得多,成绩这种俗事不大放在心上,毕竟要给孩子幸福的童年。顾维泱更过分,阮濛拿来让她签字的试卷她连看看分数的好奇心都没有,指哪签哪,害得阮濛白白浪费了个好脑子,在三个姐姐个个成绩优异的家庭里心安理得地当学渣。
于是小学毕业,她毫不意外地考了个任谁看了都要摇头叹气的吊车尾分数,只能上那种连高中部都没有的吊车尾中学。父母当然不同意,恨铁不成钢又不舍得责怪她,只得交一大笔赞助费把她送入差不多的学校——只能是差不多,太好的学校怕差距太大无法生存,顾维泱曾就读的那所区重点就刚刚好。
就这样,阮濛阴差阳错地和顾维泱成了校友,依旧是吊儿郎当上学去,精神振奋回家来,除了学习样样都搞得有声有色像模像样,小日子不知道有多滋润。
快活的生活延续到初一下学期的某一天,晚上十点她给刚下晚自习的顾维泱送热牛奶,看到了桌上的志愿表。
她已经不是那个一年级的小女孩,知道这张表是做什么用的,也看得懂第一行被划掉的那行字,正是顾瞻洛和阮澈在读的学校。第一行和第二行之间有一行小字,显然是用来替补第一志愿的,本市最好的大学。
“姐,”已经改了口的阮濛沉默片刻,有些讶异地看着正在喝牛奶的人,“你不想读A大了吗?”
“还在犹豫。”顾维泱放下杯子,皱着眉斟酌该怎么说,“A大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有点远……如果报A大,我们都走了,以后家里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阮濛忽然觉得喉头发紧。本市的T大虽然也好,却没有A大那么好,人往高处走,顾维泱却想放弃十拿九稳的最优选择,只为了陪她。
“不要想这些啦,A大也没有很远,你和我姐她们一样每周回来看看我就行。”她觉得自己也该到了“懂事”的年龄,说着口不对心的话,悄悄盘算了一下,好像顾维泱选择哪个她都不会真的开心。
“再说吧。”顾维泱似乎不想说这个,马上转移话题,“你也快考试了吧,以后别等我这么晚了,早点休息,我想喝牛奶自己会热的。”
阮濛想说,我只是想每天看看你,早晨看不到晚上再看不到会发疯的。她还想说,自己那破考试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反正怎么考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
可是看着志愿表上那两个大学,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别说这种TOP级别的大学,以她现在的成绩能不能考上高中都是问题,只得嗯了一声,道了晚安就回了自己房间。
那一夜她第一次失了眠。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才进入梦乡。可惜是个噩梦,后来的岁月里纠缠了她许久的噩梦。直到她完全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也无法摆脱的梦魇。
醒来时,她抹掉满脸的泪,把书包里的杂志小说游戏机通通掏出来留在家里,背着个空书包去上学了。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2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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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个月,顾维泱真的没再见过阮濛。高考在即,每日朝七晚九的学校生活让她焦头烂额疲惫不堪,也顾不上想家里的事。
进入六月,学校那边去不去全凭自愿,她早就想逃离那个气氛紧张到爆炸的地方,班主任一松口她马上跑下楼叫了一辆计程车,拉着足足三大箱书回家,头都不回。
家里空旷静谧,最能舒心。她对考试胜券在握,没有复习的心思,浇浇花喂喂鱼,还难得地看了会电视。阮濛放学回家时听到家里有说话声,蹑手蹑脚地找到声源,竟发现是顾维泱正在给谢阿姨打下手。
“回来啦?快洗洗手,马上开饭了。”顾维泱笑眯眯地招呼她。
饭菜出锅,谢阿姨嘱咐顾维泱多吃点补补身体,婉拒了留下吃饭的好意,走了。阮濛好像还没缓过神来,呆呆地盯着顾维泱。
“看我干嘛?”顾维泱给她夹了一个鸡翅,示意她快点吃。
“没有,嗯……你怎么没去上学?”
“高考之前的这段时间可以不去学校。”
“这几天都不去了?”
“是啊,反正我也不想再看书了。你要是想看电影打游戏之类的,我可以陪你。”
“喔。”阮濛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问:“那你,可以给我讲题吗?”
“……”
从顾维泱眼里消失的那段时间,阮濛并非听话地早睡了,而是刻苦地啃书到凌晨,拼了命想要逆袭。可是她从未建立过良好的学习习惯,也没打好基础,自己学得很是艰辛,想要去隔壁问问维泱姐姐又怕打扰对方,现下对方表示“欢迎打扰”,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学习。
虽然不知道阮濛搭错了哪根筋,竟然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怪异地想要学习,但是顾维泱向来有接受一切既定事实的豁达之心,尤其对于这种实实在在的好事,自然欣然应允。于是她白天松散地看两眼高考重点题型,晚上全力辅导阮濛的功课,高考之后在家无事,干脆整理了初一年级所有学科的重点难点,晚上讲给阮濛听。还好初一只学语数外三门,阮濛浪子回头得很是时候。
高考成绩拖拖拉拉地还没公布,阮濛的期末考试成绩倒先出来了。她从年级二百多名一跃进入一百名内,算不得优秀,但拿个最佳进步奖绰绰有余,被全家人表扬了整个暑假。
而顾维泱就麻烦了一点。父母连带大姐都理所当然地觉得她会报考A大,高考前知道她忙,没在志愿问题上敲打过她。谁知道她六年如一日地不走寻常路,竟私自填了T大,直到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事情才败露。
“T大排名始终在前十,我想学的专业连续三年排名第一,专业认可度更高。而且在T大我拿奖学金的几率更大,更容易做出漂亮的简历。另外,学校离家近,不用像我姐那样开两个小时车才能回来。”
像六年前一样,顾维泱在愤怒的父母面前思路清晰地列举选择T大的原因,以证明自己不是疯了。顾爸爸被她气得没脾气,生米煮成熟饭,也只得作罢,心不甘情不愿地递给她早就准备好的升学礼物——一把车钥匙,愤然离场。
顾妈妈出来打圆场,带着顾维泱来到后院:“啊呀,你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她拍了拍身边的新车,“车都给你买好了,就怕你不方便回来。不过T大也蛮好的,蛮好的。”
“我也觉得T大蛮好。”顾维泱仰头看着远方的蓝天,被太阳晒得微微眯着眼睛,第一次笑得那么温柔。

楼主 Yo_兰达  发布于 2018-07-09 23:30:00 +0800 CST  

楼主:Yo_兰达

字数:81991

发表时间:2018-07-10 07:0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08 18:31: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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