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疗后两周去医院复查，确实如他们猜测的，结肠和胃部的肿瘤不仅没有缩小，反而还在变大。
白主任也是暗暗心惊，最好的化疗药用到他身上竟然毫无效果，那接下来的治疗，就完全是要碰运气了。
“那我们……是换药化疗？还是继续这个药再用一疗程看看？”他也在征求龙煜的意见。
但龙煜只是盯着检查结果出神，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
直到白主任连咳好几声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这才如梦初醒：“换药吧，继续用这个药只会更加延误治疗。可是，如果换药化疗还是无效呢？”
“你不是……也在结合中医给他治疗吗？”
这句话无疑已经给出了答案，龙煜抬起失神的眼看了白主任半晌，“好，我知道了。那我拜托您的事儿……”
“我和学生们都在查都在打听，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谢……”
新的化疗药或许依然不见效，顾明希在新的化疗周期身体越来越虚，食欲越来越差，拍戏多拍几分钟就会很累很疲倦，吃饭根本吃不了多少，勉强吃一些就会胃胀腹胀，总会偷偷再去卫生间吐掉。
龙煜宁愿这些只是化疗药物的反应，而不是病情继续恶化的表现。
他也在给他用中药，煎好的中药他一次喝不下，他会用小瓶子给他分装好，让他时不时喝一点。
但喝药依然和吃饭一样，稍微多喝一点儿就胀得不行，又得悉数吐出。
口服不行，他就将中药包敷在了他肚子上。
过去他完全不相信这些外敷药可以治内脏的病症，现在也不得不试试了。
但顾明希每次出现在片场的时候，还是能全身心投入工作。倦容和疲态肯定是有的，但大家都以为他是又导又演太累了导致的。
江昊晨也不止一次跟他说：“我觉得你瘦了好多啊，抱着你那骨头都硌得我疼，看你这样，我这辈子绝对不要自编自导自演。”这几天在拍钟禹墨离婚后苗宇不停纠缠他的戏，他俩的肢体接触不少。
“所以啊，想减肥，你就编剧导演主演一起干吧。”
腹痛和胃痛发作得也越来越频繁，从之前的三五天一次，到现在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曲马多的口服药片早就不管用了，已经换成了杜冷丁的针剂。
肚子上的肿瘤已经能摸到包*块，胃里也经常发堵，有时半梦半醒间也知道龙煜搂着他在悄声哭泣，但他自己反而不敢哭。
他倒不担心会有头发掉光的那一天，因为他每次化疗都不会掉头发，他也不怕会瘦到脱相没有人样，反正再难看龙煜也会爱他，但他担心自己会因为病痛导致脾气越来越暴躁，更怕龙煜会一天比一天难过，所以趁着现在还没有完全倒下，他自己得更坚强一些。
又到了化疗后两周需要复查的时候，这次的结果更像是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胃里的肿瘤已有拳头大小，结肠的肿瘤几乎快要将那段肠子堵满，肿瘤不仅没有远离血管，反而连得更加紧密。
再不情愿，白主任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手术的条件。现在只能做二选一的选择题，要么再换另一种药继续化疗，要么放弃化疗。
但化疗本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现在顾明希的身体条件也不太允许他继续下去，可放弃化疗，似乎又意味着等死。
龙煜犹豫了。
顾明希在此时推开了白主任办公室的门，跟白主任和裴湛湛颔首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向龙煜，搂住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我们回家吧。”
龙煜猛地一僵。
顾明希将他搂得很紧，语气很温柔：“回家吧。我那部戏还有几天就拍完了，然后我们……如果你不嫌我这副身体是累赘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咱俩还没有一起旅游过呢……”
龙煜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滴落在他肩上：“好，回家，然后去旅游。”
话是这么说，但龙煜并不死心。他依然还在到处打听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专家，敢做而且能够胜任这样的手术。
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不停地查资料，不停地打电话接电话，也因此，他反而不能像之前那样，天天守在片场看着顾明希。
几天后，似乎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他在国外的一位朋友的医生朋友查到了一篇最新发表的论文，作者是加拿大的一位胃肠外科专家，内容是他通过几例复杂大手术得出的经验。
其中两个病例，跟顾明希的情况很相似，都是在胃和结肠同时存在病灶，肿瘤临近血管，化疗无效，却最终手术成功过的例子。
与此同时，白主任和裴湛湛也发现了这篇论文。
他们也是大喜过望。
这种病例，别说有两例成功的，哪怕只有一例，也足以让龙煜当即飞到加拿大去。
这天正好是顾明希要去参加那个什么电视剧品质盛典颁奖礼的日子，也是他要第一次在台上唱歌的日子。
虽然龙煜很想留下来听他唱歌，但显然，还是他的命比他的歌重要得多。

龙煜的航班本是晚上八点起飞，但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却接到电话告知航班延误，起飞时间改成十点多。
看看时间，还能去参加颁奖典礼，没准儿还能听到顾明希唱歌，于是又让司机掉头，去了颁奖礼现场。
到那儿颁奖礼已经开始了好一会儿，他也不便大摇大摆去第一排正中找自己的座位，只是站在侧门门口安静地看着。
座位靠门的明星看到他，忙不迭地给他让座，他连连推辞，对方却执意要让，最终还是工作人员找来一张椅子给了龙煜，那明星才又扭扭捏捏地坐下。
等了好久也没等到顾明希的节目，他找主办方问了问，得知再颁三个奖项就能轮到他唱歌了。
龙煜看了看表，也许能听完他唱歌，也许只能听一半就该走了。
主办方负责人赶紧表态：“您赶时间是吧？要不我去调整一下？把顾老师的节目往前排？”
“不用了。”
终于等到了顾明希，他选了尚雯婕的一首《画出我世界》。
这并不是最开始的选择。他本来打算唱陈奕迅的《愚人快乐》，但其中那句“我们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的人走了”让龙煜对这首歌投了最坚决的反对票，死活不让他唱。
可这首《画出我世界》，第一句就让龙煜泪目了。
“谁说非要传世，才赴生死/我只活这一世，拼个有意思/梦如火里取花刀口吟诗/未尝过痛怎见美/泼墨见山水，梵花开凄美/就算我卑微，也有资格沉醉/梦是我的原罪，画的我的世界/却偏偏要享受，这幻觉/爱过，梦过，我只想这么活/经过，都经过，唱我一路高歌/就算摔落我曾触碰云朵，痛过，自我挣脱……”
龙煜的眼泪扑簌而下，他也不想在这种场合流泪，可就是忍不住，他还没来得及擦眼泪，后面的歌词却让他眼泪越发汹涌。
“就算离场也要留下回响，就算受伤是生命的嘉奖，摔不碎我只会让我更强，伤口，漂亮漂亮……”
实在听不下去了，龙煜胡乱地擦了擦眼泪，起身离开了现场。
司机给他开了车门，自己正要坐进驾驶座，龙煜挥挥手：“你先在外面抽根烟，或者走走，五分钟以后再上车。”
司机先在车外点了一根烟，还没抽几口就听见车里传来隐约的呜咽声。
司机吓一跳，这车的隔音效果这么好，他家老总得哭得多伤心才让他隔着车窗都能听到？
难怪他刚才让他走走，他怎么还这么迟钝就在车旁站着呢？
他叼着烟走开了，溜达了五分钟才回来。
再上车的时候，龙煜已经表情平淡：“快走吧，怕来不及了。”
到了机场，坐在贵宾休息室，他忍不住又摸出手机搜顾明希刚才唱歌的视频，看到的却是铺天盖地的弹幕：
“哇啊啊啊啊开口跪啊，怎么能这么好听？”
“不行了不行了，耳朵已经怀孕了……”
“才知道希希唱歌也唱得这么好。”
“我希太全能！！！！”
“讲道理，其实这首歌希希发挥并不是很好，仔细听的话气息略微有点不稳，有些地方气也不足，跟专业歌手还是有差距的，但还是好好听，尤其是，他唱得很有感情，超能打动人啊，快听哭了的感觉。”
……
又看了一遍又听了一遍，龙煜又泪流满面了一次，给顾明希发了一条微信：“宝贝儿我爱你，等我回来”，然后关掉手机，强行收拾起心情等待航班。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关掉手机后，网上就到处都是他和顾明希疑似分手的新闻，他们已经莫名其妙地“被分手”了。

原谅我今天又很短小

被分手的起因是顾明希唱完后在后台发了一条微博：“今天唱的这首《画出我世界》我很喜欢，其实我更喜欢的是粤语版的《阿修罗》，只是实在不敢挑战粤语，只好唱了国语版。可惜今天还是没有发挥好（笑），但我尽力了……”
这条微博本来没毛病，粉丝们只是见平时很少发微博的爱豆突然更博了都欣喜若狂，评论数和转发数都噌噌疯涨。
但随后微博流出了一组照片，却让一切都变了味道。
那组照片拍的是龙煜坐在会场一隅默默流泪的画面，还有他中途起身离开的画面，从画质和角度来看应该不是记者拍的，而是会场工作人员或者场内的观众拍的。
该网友还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会场第一排正中的两张椅子，一张是顾明希坐的，一张是空着的，椅背上贴着龙煜的名字。
这两条微博配上的文字分别是：
“今天颁奖礼龙煜和顾明希的座位本是紧挨着，但龙煜的座位全程空着，本以为他有事没来，结果发现他竟然在进门的角落随便搬了一张椅子坐下。为什么两人要拉开这么大的距离？”
“顾明希唱歌的时候，龙煜泪流满面，一副特别受伤的表情，还没听完就起身离场了。他俩这是怎么了？”
他并没有说两人疑似分手，但这在粉丝们心里绝对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大家很快根据种种迹象开始了各种推测：
“我早就觉得奇怪了。龙哥以前总喜欢在自己的微博里撒狗粮，或者是跑到希希微博底下各种调戏各种撩，关于他俩的日常我们都是从龙哥微博知道的。可最近一段时间，龙哥都不发微博了，更没有去希希微博调戏过。很不正常啊。”
“有没有发现希希瘦了很多，他今晚往舞台上一站就觉得他瘦了，后来上台领那个最受欢迎男演员奖的时候，跟主持人和颁奖嘉宾站一起，就更显得他瘦得特别单薄……不会真的是失恋了才消瘦了这么多吧？”
“震惊了心碎了！！！刚我哥的一个朋友（是在希希剧组工作的，具体职务我不便透露）跟我说，希希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可能是考虑到他第一次当导演，龙哥不放心，之前天天都来片场探班，有一段时间甚至是将办公地点搬到了片场，一直守着，但最近几天都没见着他的人影儿了，55555，但愿只是吵架了冷战了，不要是真的分手了啊啊啊啊！！！！！
“我刚又搜到一条微博，有人在机场贵宾休息室看见龙哥，也是悄悄地在哭！”
“天啊看来真的是出大事了！如果只是平常的吵架闹别扭，龙哥那么man的人绝对不会当众哭得这么伤心的！难道真的是分了？”
“我刚去看了《阿修罗》的歌词，妈呀希希不会真的失恋了吧？看看这歌词，什么情人无情尚有谁，什么身躯已很累，打击更尖锐，什么再三地泼冷水，什么生过死过打过爱的一仗，经历失心病使我更加闪亮……这些歌词都说明了什么？”
“他俩要是真的分了，别说相不相信爱情了，我整个世界都是绝望的。”
“再等等看吧，希望希希能站出来辟谣。不，最好是龙哥出来辟谣。不不不，赶紧让我们看到两人恩爱的画面吧……”
龙煜没有辟谣。他这些日子根本没有心思看微博发微博，就算看了，也没有心思去搭理这些胡乱的猜测。
顾明希当然也没有辟谣。他觉得等龙煜一回来，所有的谣言都会不攻自破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导戏拍戏，但身体却是越来越不给他面子，这天正拍着他和江昊晨互相推搡的戏，本来应该他一怒之下将江昊晨撂倒，可就在他狠狠地向他一甩膀子时，左边小腹突如其来的炸裂般的剧痛让他自己趔趄了一大步，紧接着胃里也像有烟花砰地炸开，立刻就有什么东西向上直冲喉咙，要不是他死命忍住，胃里的东西可能就直接喷*射*出*来了。
他还不敢伸手捂住胃腹，身旁又没有一个可借力的东西，弯下腰也没法缓解半分，只好顺势缓缓地蹲下，将双手撑在了地上。
江昊晨本来是觉得他甩那么一下没用力，但自己还是照着要求往地上倒，倒下去之后没等到他后续的动作和台词，再一看他，就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赶忙爬起来去看他：“希希你怎么了？”
他嘴唇在发抖，已经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撑在地上的手在哆嗦，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徐医生和小蕊也冲了过来。
徐医生是在顾明希确诊复发并转移了之后才被龙煜安排进组的，还不能跟龙睿和江昊晨说他来剧组的真实目的，此时他也不便多言，稍微看了看顾明希的情况就招呼着：“把他背到休息室休息一会儿，低血糖了。”
低血糖是他们事先统一好的口径，他现在并没有捂住胃和肚子，虚汗、颤抖、脸色苍白等又确实符合低血糖的症状，所以大家也深信不疑。
但剧组也有很多人因此更加确信，顾明希和龙煜可能真的是分手了，这才导致他心力交瘁之下身体健康也出了问题。
徐医生给他打了一针杜冷丁，但疼痛并没有很快缓解，他咬着小蕊用来给他擦汗的毛巾，又不敢在小沙发上翻滚，只能死死地按住胃和肚子，一下一下地挺着腰*腹，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
徐医生只好给他加大了剂量。
片刻之后他才稍微缓过劲儿来，抱着靠枕坐起来，小蕊给他捋着汗湿的头发，他跟她摆摆手：“我没事了，你去找一下裴大夫，让她帮忙把杜冷丁换成吗啡吧。”
小蕊看着徐医生，徐医生点点头。
杜冷丁镇痛效果比吗啡弱，持续时间也比吗啡短，现在对他确实不太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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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煜到了加拿大蒙特利尔就直奔麦吉尔大学，他要找的纳什医生是麦吉尔大学医学院的客座教授，这天正在学校里举行讲座。
讲座结束后他拿着顾明希所有的检查结果找了纳什教授，他看了之后也是沉默良久，眉头紧锁。
就在龙煜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这手术也不是不能做，但确实太复杂，风险太大，顶多只有30%的成功率。”
龙煜眼里的光明明灭灭，最终还是亮了起来。
30%的希望起码也是一种希望。
一个月前白主任说手术只有30%的成功率的时候，他没敢赌，因为他当时还有别的选择。
可是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不做手术的话，顾明希顶多还能撑三个月。
在这一个月中他的病情不断恶化的情况下，纳什教授还能有30%的把握，龙煜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只能赌这30%的希望。
纳什教授说：“你们如果确定了要找我做手术，就尽快带他来找我。他的肿瘤生长速度太快，再拖下去就更没把握了。”
龙煜还想去见见他所做的那两例手术的病人，纳什教授出于对患者隐私的考虑，拒绝了他的要求，但架不住他软磨硬泡，还是让助手帮忙联系了病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两个病人似乎都很愿意分享对抗癌症的经验心得，同意了和龙煜见面。但他们在两个不同的城市，相隔甚远。
龙煜马不停蹄地赶去和他们见面，又让小骆抓紧时间给顾明希办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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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策终于进组了。
他的戏份确实很少，顶多两天就能拍完，所以也是整部影片杀青倒计时的时候才进组。
这次他像变了个人，态度特别谦虚，见了顾明希一口一个顾老师叫得特甜，见谁也都老师老师的叫。
拍戏也认真了不少，一副任劳任怨乐于学习的样子。
顾明希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他要是早这样，也不至于混到如此地步。

蒙策饰演的就是钟禹墨到另一个城市之后的新同事。这场戏要拍的是钟禹墨跟他商量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顾明希站在办公桌前跟蒙策说着话，却突然停了下来，微微欠了欠身子，将头也埋了下去。
他埋着头蒙策也能看到他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了。
他不说话，蒙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等着他把那半句话说完，还是先说自己的台词，直到看见他撑在办公桌上的手猛地紧攥成拳，指节明显泛白，这才试探性地叫了几声：“顾老师？顾导？顾哥？”
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时旁边已经有人围拢过来了，最先赶到顾明希身边的是江昊晨，他二话没说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奶糖。
自从前一天顾明希在片场突发低血糖，江昊晨就随身揣了好几块糖。
顾明希此时真是苦不堪言，腹中猛然来袭的剧痛刚才差点让他痛呼出声，胃里也是剧烈的翻绞，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让自己吐出来，却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块糖，勉强压下去的呕意顿时又卷土重来。
不能吐，一吐就完全坚持不下去了。也不能伸手捂住痛处，一捂就露馅了。
这部电影眼看着今天就能杀青了，这么久都挺过来了，最后时刻他怎么能倒下？
可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意识也渐渐模糊，他虽然一直竭力在告诉自己不能晕不能倒下，但等他勉强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了。
他脑子里空白了好几秒才想起到底是怎么回事，猛地坐起来又无力地倒了回去，苦笑着问徐医生和小蕊：“我是不是……晕了很久了？”
“没有，也就十来分钟吧。”徐医生看看表，问他，“好些了吗？把你弄进来之后给你打了一针吗啡，没那么疼了吧？”
“好多了。我嘴里的糖呢？不会被我自己吞下去了吧？”
“你含着糖就晕了，小蕊给你抠出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闭上眼又靠了一小会儿，坐起身来，“好了，继续拍吧，还有最后三场戏就大功告成了。”
起身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垃圾筒里的针头和针剂的小瓶子，交代了一句：“还是像昨天那样，弄点儿其他垃圾盖住吧。”
他出了休息室，给了众人一个歉意的笑：“不好意思啊最近总是低血糖，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来，刚才那场戏重新来一遍吧。”
那场戏重新来过，下一场是拍钟禹墨的梦境。
梦中他和苗宇各种亲密。
江昊晨准备好了跟他搭对手戏，看看他脸色又还是有些担心：“真没事儿了吗？你这状态还是不太对啊。”
“我现在什么状态啊？”
“脸色苍白，人也显得很憔悴。”
“那不是正好符合角色嘛，离婚后的钟禹墨就应该是这种憔悴样。赶紧的，别浪费时间了。”
他俩拍着戏的时候，一旁的蒙策一直在密切观察着顾明希，同时也在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当他看见保洁工正拎着垃圾袋从顾明希的休息室出来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手里的咖啡打翻在地，然后一路小跑过去叫住了保洁工。
“阿姨，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不小心把咖啡洒到地上了，还得麻烦你拖一下。”
“好，我先把这袋垃圾扔那边大垃圾桶里去，等一下啊。”
“能现在去拖一下吗？那边怕有人不小心踩着了，弄得到处都黏糊糊的就不好了。我也不知道你拖把放哪儿了，不然我就自己去拖地了。要不你先去拖地？这垃圾我帮你扔。”
“没事儿，垃圾放这儿我一会儿去扔也可以。”
“我去吧。”他伸手就接过了保洁工手里的垃圾袋。
“那谢谢你了啊。”
“不客气，举手之劳嘛。”
他将垃圾袋拎到众人看不见的角落，打开翻了翻。
**************
龙煜见到了想见的第一个病人，是个年轻女性，恢复得特别好，术后半年怀孕，现在宝宝已经出生两个月了。
她一边推着宝宝晒太阳，一边跟龙煜聊当时的手术方案和术后注意事项。
龙煜已经开始憧憬顾明希手术后的美好生活。
可就在他赶去和第二个病人见面的途中，接到了纳什教授的助手打来的电话。
助手告诉他，纳什教授在运动健身的时候不慎摔了一跤，正好将手压在身下造成右臂和右手骨折，所以，几个月之内是无法为任何病人做手术了。
龙煜握着手机哭都哭不出来。
早不伤晚不伤，偏偏这时候受伤了？还是这么奇葩的受伤原因，伤的偏偏还是手！
那他的明希怎么办？
本来还想赌一把，现在连赌一次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再去见第二个病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抬眼看了看黑压压的天，颤抖着手想打电话订回国的机票。
可却忘了该拨什么号，好不容易想起来了，打通电话了，却完全无法听进去对方在说什么。
他茫然无措地挂断电话，又不停地在拨打各种号码，纳什教授的，第二个病人的，订票的，机场的，小骆的，可要不就是要接通的时候被他自己挂断了，要不就是接通之后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还想打给顾明希，却在流利地按出那些数字之后，不敢真正拨通。
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了好久，又失魂落魄地呆坐了很长时间，他终于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机场。
*****************
晚上八点，《同学不再会》终于杀青。
顾明希喊了杀青之后，整个剧组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如释重负之余，他也红了眼圈。
可算是撑着拍完了，以后还有没有他再拍戏的机会？
“顾导我们今晚怎么庆祝啊？”大家嘻嘻哈哈地笑着问他。
放眼看过去每一张脸都灿烂无比，顾明希倚在墙边冲他们笑：“你们决定吧，想吃大餐我请，想去嗨我买单。经费还有剩，这会儿不用省钱了。”
大家叽叽喳喳讨论开了。
已经过了饭点儿，视身材如命的演员们已经吃了盒饭，也不想再来一顿大餐撑着自己，最终还是决定去KTV唱歌。
顾明希很累，整个人都虚脱了的感觉，实在是不想再跟着他们去KTV，但他刚说了半截“你们先去吧，我……”众人就瞪圆了眼睛：
“你别告诉我们你不去？你都不去我们去嗨还有什么意义？”
“心婕姐知道我们今天杀青，特意赶回来跟我们一起庆祝，你要是不去真是太扫兴了啊。”
“知道你最近身体不太好，但我们随身准备了糖了，肯定不会再让你低血糖的。”
“身体不舒服是因为拍戏压力大，现在拍完了去吼几嗓子，什么不舒服的症状都没有了。”
“对对对，开心治百病！”
……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我不去，你们一个个的比拍戏的时候情绪还饱满！走吧！”

他们订了KTV最大的一个包厢，顾明希又额外嘱咐小蕊悄悄订了另一间位置偏僻的小包厢，为的就是中途疼得受不了的时候能有个让他缓一缓的地方。
一群人在超大包厢里有的拼酒，有的拼歌，他们知道顾导滴酒不沾，并没有敬酒劝酒，但却一个劲儿帮他点歌让他唱。
他唱了几首就唱不动了，缩到角落的小沙发靠着休息了一会儿。
胸腹间闷胀得难受，倒也没觉得胃有多疼，但肚子却越来越胀越来越疼。
他整整一天几乎没吃进去什么东西，竟然还能胀痛难忍，也是无奈。他遮遮掩掩地在自己肚子上使劲按了两把，感觉有明显的便意，便起身打算去卫生间试试。
包厢里本有独立卫生间，但他不想在这里解决问题，还是往门外走去。
小蕊紧跟上来，被他挥手赶回去了。
上个卫生间也得跟着么？
但他还是太小看自己的胃和肚子了。
要去卫生间得在走廊上拐好几个弯，他才刚过第一个拐角，胃里就猛地一抽搐，让他直接就疼弯了腰。
腹中作动得更是厉害，本来就胀痛不已，现在更觉得肠子像是一个气打得太足的条形气球，随时都可能砰地一声炸了。
这还不算，肚子里还像有一双大手在充盈饱胀的长条气球中间狠狠一拧，一方面中间疼得像是要被生生扭断，另一方面又像是中间的气全被挤到了两头，憋胀得更加痛苦。
他双手扶墙，脚下竟不敢再挪动半分，一动就觉得肠子真的……要胀爆了。
身后还有脚步声，他扶在墙上的两只手都不敢腾出来捂胃和肚子，只能弯着腰痛苦地喘息着，心里已经在后悔没让小蕊跟来。
要是她在，起码还能跑回去找徐医生给他打一针。
打一针……他猛地想起什么，伸手在自己风衣的口袋里摸了摸，果然，针管、针头和一小管吗啡都在。
这是徐医生放在他口袋里以防万一的，为了不让人看出是什么，还将瓶管上的条撕掉了。
现在还真能派上用场了。
再想想现在离卫生间还远，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撑到那儿，反倒是订好的小包厢更近，他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小包厢。
摔进包厢的沙发里，他终于敢双手一上一下捂住痛处，狠喘了好几口气，这才抖着手将兜里的药和针管摸出来。
龙煜和徐医生给他打止痛针都是打在屁股上，但他现在只能往自己胳膊上扎。
想想两次打针间隔的时间好像短了些，他也没敢将一整管全推进去，而是留了一半。
刚把针管放下，抓过靠垫紧紧抱住，就有人破门而入。
四个陌生男人。
都向他出示了警官证，称是民*警，来抽查娱乐场所的，其中一人还举着手机在拍。
为首那个人看到窝在沙发上的顾明希，先是一怔，继而抽了抽嘴角，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管针药问顾明希：“这是什么？”
刚注射的吗啡还没有起效，顾明希肚子疼得昏昏沉沉意识都有些模糊，只是下意识地说了实话：“吗啡。”
“你打这个有多久了？”
“刚打。”
“我是问你是不是长期在用这个？”
“不是，最近两天刚开始用。”
回答完这句他突然清醒了些，赶紧补充道：“我这是用来止痛的药，医院开的。”
“带走！”为首的人只说了这两个字，他身后有两名民*警就抢将上来，一把将顾明希拽了起来，还动作麻利地将他手机没收了。
“你们干什么？”
“我们是禁毒中队的，现在你涉嫌吸毒，我们要把你带回去调查讯问。”
虽然吗啡在此时已经开始起到止痛的效果，但顾明希还是被这么一拽扯得腹中又炸开一阵剧痛。
他蹲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儿，那两人还在拽他，不耐烦地喝斥他起来，他也觉得这次是免不了要去局子里走一趟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这情况很容易解释清楚，只是这样一来，他的病情就会公之于众了。
他抬起汗津津的脸：“我可以配合你们调查讯问，但能不能先把手机还给我，我打个电话？”
“你有没有常识？警方调查问讯期间你以为你还能自由跟外界联系？”为首的那人将他拉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往外走，“对你这样的公众人物，我们还是要适当留面子的。我们要是在娱乐场所抓到别的吸毒者，态度可没这么好，而且还要给他们戴手铐的……”
“我这又不是吸毒……”
“行了行了，带回去验了尿就知道你是不是吸毒了！”
“我就算尿检阳性也不能因此就认定我吸毒……”顾明希不想被他那样勾着，想躲开，却被越勾越紧，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民警在搭着他的背，让他浑身不自在。
“有什么话回了局里再说！我们对你已经够好了，这么出去就像朋友之间的勾肩搭背，也不会立马就传出顾大影帝吸毒被抓的消息。你看我们都是便衣，也就是不想那么大张旗鼓。”
顾明希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根本不是什么抽查娱乐场所，而是他被人算计了，这些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那他倒情愿整个KTV的人都知道他涉嫌吸毒被抓了，起码其他人还能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会立刻帮他找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而现在，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带走了，万一这些人是冒充警*察，对他居心叵测……
他想挣扎，想呼救，但已经晚了，他已经被带出了KTV，塞进了一辆没有带警灯的车里。
但真被他们带回了公安分局的禁毒中队，顾明希反而放下心来。
只要是真警*察，他就不怕了。等他们拿到他的病例和麻卡，就能证明他不是吸毒。
为首那个民警走在后面，看着顾明希被同事押着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们之前接到一个举报电话，说某剧组有演员疑似吸毒，被问及具体情况时，举报人声称，该演员拍戏时突然身体不适，各种症状像极了毒瘾发作，而他助理将他带回休息室后，不许其他人进去打扰，片刻之后他再出来，已和正常人无异。
举报人还称，剧组其他人反映该演员这种情况已不是第一次出现，每次出现不适之后进了休息室很快就能好。所以他怀疑该演员在吸毒，事后还在他休息室的垃圾里发现了注射针头和没有任何文字的药瓶。
但他也称，该演员现在红得发紫，名气很大，后台也很硬，他也怕自己搞错了，所以希望警方在抓捕时不要声张，这样即便弄错了也不会把事情搞大。
他说他们正要一起去某KTV，于是他们也便衣去了该KTV。
当举报人给他们信号说目标已出了他们包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跟着目标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个被举报的吸毒明星竟然是顾明希，真是天助他也，竟然让他落到他手里了！

为首的那个姓黄的民警将尿检结果拍到顾明希面前的桌子上：“还不承认你吸毒？”
顾明希淡然地扫了一眼结果：“黄警官，我一开始就承认我用了吗啡，但那是盐酸吗啡注射液，跟吸毒有本质区别。”
黄警官轻嗤一声：“是吗？那你说说，有什么区别？”
“这是医院开给我的，用来止痛的。”
“为什么要止痛？”
“肚子疼。”
“呵，以肚子疼为借口求着医生开吗啡的瘾君子多了去了，我还不知道你们那点儿花花肠子吗？”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医院调我的病历，我还有麻卡的，在我助理手里。”
“麻醉药品专用卡？那是晚期癌症病人才能办的，你怎么会有？”
“我……你也知道那是晚期癌症病人才有的，那你说我为什么会有？”
“你……是癌症晚期？”
“嗯。”
“什么癌？
顾明希踌躇了两秒才答：“结肠癌。”
他特别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的病情，在这些民警面前说自己用吗啡是因为肚子疼已经勉为其难了，要再承认自己癌症晚期，他回答得也别别扭扭。
他的别扭和犹豫却被黄警官解读出了别的意思。
癌症病人专用麻卡被一些不法分子利用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有人填写假身份信息骗买此类药品，有些已故癌症患者麻卡没有及时注销，流失到他人手中继续利用，还有人复制、仿造患者麻卡骗买药品……
顾明希即使有麻卡，可能也是通过别的非法渠道获取的。
黄警官在禁毒中队这些年，什么样的吸毒者没有见过？吸毒被抓的人用得最多的理由就是止痛。
何况，作为现在最红最火的演员，顾明希如果真的是癌症晚期，早就是爆炸性的头条新闻了，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有媒体报道？
所以他压根不相信顾明希真的是癌症晚期。他坚持认为，他就是个瘾君子，因为后台硬、有关系才搞到了麻卡，现在被抓了，所谓的肚子疼什么的也只是借口。
他深信自己的判断，毕竟他在抓吸毒这方面也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员了。何况，他潜意识里，也更希望顾明希真的是个瘾君子。
他本来跟他无冤无仇，但现在，他就希望他栽在他手里。
只怪顾明希是他老婆的爱豆，而且他老婆还为了他的一个签名，正在跟他分居冷战。
不就是她偶遇顾明希拍戏，要了他的一个签名嘛，当时她没带本子，就让他签在了她衣服上。
回家后她衣服下摆被孩子弄脏了，她把衣服换下来，打算只洗洗下摆，以后就珍藏那件衣服。
但将衣服换下来之后她临时有事出了一趟门，又赶上那天正好黄警官下班早，一看那衣服脏了，还难得勤快一次帮她洗干净了。
她回去一看签名被洗掉了，又急又怒，跟他大吵了一架。
他当时很难理解，不就是一个演员嘛，怎么就能把这个已经当妈的女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一气之下，他将她电脑里手机里下载的所有关于顾明希的照片、视频全都删除了，她当天晚上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特想让他老婆看到顾明希现在的样子，特想把那份尿检结果摔到她脸上：你看看，你最喜欢的偶像就是这种人，你是不是特别失望？
顾明希还在催他：“黄警官，你现在就可以去医院调取我的病历，也可以去找我助理，检查我的麻卡。如果确定了是误会， 是不是就可以放我回去了？”
“这些我们当然会去查证，我现在就安排人去。”
他起身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跟顾明希说：“已经安排了人去医院了，等着吧，只要你真的没问题，肯定第一时间就放你回去。”
他才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呢，所以他根本没安排人去医院查证。
因为他知道，就算顾明希确实是瘾君子，以他的后台来说，他也有办法让警方帮忙隐瞒，也能压下各方消息，最终还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并继续吸毒。
所以他现在能拖就拖，能让顾明希名声扫地是最好，即便不行，起码也要让自己老婆看到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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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大伙儿正发疯一般地到处找他。
先是小蕊见他久去未回，让徐医生去卫生间找他，却不见人影，小包厢也是空无一人，打他手机先是没人接，继而就是关机。
两人急了，去前台询问工作人员有没有看到他，被告知他跟几个男人一起离开了，几个人勾肩搭背看起来关系挺好的样子。
小蕊更急了。顾明希从来不习惯跟人勾肩搭背，除了龙煜，只有江昊晨敢跟他动作亲密一些，就连戴亮哪怕当了他这么多年的经纪人，也不太敢对他上手。
那几个人肯定有问题！
他俩当即要求调出监控看看，工作人员本来不情愿，但考虑到顾明希来头太大，万一真出了事他们也会有麻烦，还是调出了监控录像。
两人看着监控录像面面相觑，那四个人都是完全陌生的，他俩想不出他们带走他有什么目的。
赶紧给龙煜打电话，但他此时还在回国的飞机上，手机关机。
又对着监控录像拍了照片，发给小骆让他认，他也说从来没见过这四人。
回包厢将江昊晨拽出来看监控，也是一脸茫然。
小蕊的眼泪都急出来了：“我应该跟着他的，就算进不了男卫生间，我在门口等着也行。这种时候我怎么还能留他单独一个人呢？他现在经不起任何意外啊……”
江昊晨听得又糊涂又心慌：“到底什么情况？”
小蕊泪眼婆娑地把他拉到小包厢，告诉了他顾明希的病情。
江昊晨大惊，立刻给龙睿打了电话。
龙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报警，但又不能声张，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找到哥哥的朋友孟谦暗地里帮忙查找，可是……孟谦的电话竟然也打不通！
他直接跑到他们分局找人，却得知孟谦外出执行任务去了，其他人根本无法和他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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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感觉是比较煎熬的，顾明希一遍又一遍地看时间，催促着黄警官：“你们的人怎么还没回来？这里到医院很近啊。”
黄警官只是悠闲地喝着茶：“你急什么？大晚上的也不是去了医院就能马上拿到病历的。”
“就算没有病历，找我助理拿麻卡很容易吧？有麻卡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麻卡造假很容易啊，我们得确定你的麻卡的真伪。”
顾明希还想再说，胃里却是一阵猛绞，他捂着胃弓起了身子，冷汗又开始往外直冒。
才打完吗啡没多久，怎么又开始疼了？
这不太正常……
黄警官紧盯着他的脸：“你怎么了？”
“……胃疼……”
黄警官干咳两声之后笑得意味深长：“顾先生，撒谎可以，不记得圆谎可就不好了。”
顾明希正在专心抵御胃痛，没怎么听进去他的话，半晌才问：“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告诉我你是结肠癌？是你的身体构造不一样么？你的结肠长在胃里？”
“我……”他将正要破口而出的呻*吟吞了回去，无力反唇相讥，“转移到胃了……”
话音刚落小腹又是猛地一阵痉挛，他另一只手捂着小腹，觉得每呼吸一下，腹中的疼痛就又加剧了几分，连带着头也开始晕，胸口也憋闷得不行，稍微动一下就觉得天旋地转。
他缓缓地埋下头趴在桌上，却听到黄警官跟身边的同事哈哈笑了两声：“你们说，他这演技，怎么混成影帝视帝的？我一提醒他他就立马肚子疼了？怎么也得缓缓再演戏嘛……”
另几个人也在低声嘲笑。
顾明希越趴越觉得不对劲。吗啡的止痛效力应该还没过，他就已经疼得不能忍了，那应该是说明他现在情况很危险？
他强撑着抬起头：“我……很不舒服……能不能先送我去医院？”
“送你去医院？你好继续装病骗吗啡吗？我说你毒瘾还真不小呢，这么一会儿就又犯了？”黄警官拿起之前那剩下的半管吗啡把玩着，“你不会还想让我们再给你扎一针吧？”
“我真的……特别疼……你要怎么才相信我是生病了……而不是……吸毒……”他死命戳着胃和肚子，屏住呼吸捱过了那阵最疯狂的抽搐，撑着想站起来，“我让你们看我肚子上那些手术的伤口，行吗？”
要搁平时，打死他也不会让别人看他的伤口，哪怕在拍《同学不再会》的床戏时，他也是穿着上衣的。
但现在，他真觉得自己情况很不对，还是保命要紧。
他哆嗦着手将衣服扣子解开，露出肚子上那些狰狞的伤口。
黄警官看了两眼，脸色微变，却并没言语，倒是身旁那几人凑过来看了看，哟了一声，说：“黄哥，他这可能真是有病吧，怎么这么多伤口？”
“那也只能说明他以前做过手术，不代表他现在就是癌症。”黄警官随意答道，心下却在猜测，他或许就是因为当初生病时用过吗啡或者杜冷丁，导致后来上瘾了。
那个姓薛的民警拿着手机对着他腹部一通狂拍，顾明希火了，抬手想打掉他的手机，胃里却是一股腥甜猛地上涌，嘴里顿时有了铁锈味。
他身子晃了晃，那股腥甜又被咽了回去。
黄警官却揪住他的衣领：“你刚想干什么？袭警是吧？”
顾明希已经眼前昏黑，想尽快扣上扣子，却怎么也扣不上，只能胡乱地将衣服一裹，护住胃腹弯下腰：“好难受……送我去医院……”
薛警官见他明显站不稳的样子，还是伸手扶了他一把，又问黄警官：“黄哥，他这样子不像是装的啊。”
黄警官冷笑一声，也伸过胳膊架住顾明希：“真的不舒服？好，我问你，你现在都有什么症状？”
顾明希已经快说不出话来。
“腹部绞痛是吗？”
“嗯。”
“恶心吗？想不想吐？”
“嗯。”
“心慌心悸吗？”
“嗯。”
“嘴里有明显的重金属味儿？”
“嗯……”
黄警官看着薛警官：“你白跟了我这么久，毒瘾发作的症状有哪些你不知道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心悸，恶心，呕吐，腹部绞痛，嘴里有金属味儿……这些不都是毒瘾发作的典型症状吗？”
“哦哦哦，是是是。那现在怎么办？”
“把他扔到那边沙发床上去，等他们拿到他病历和麻卡再说。”
那几人把顾明希抬到值班室的沙发床上，黄警官噙着笑看着顾明希抱着肚子在沙发上翻滚，又跟薛警官说：“把之前拍的视频调出来我看看……嗯，导到电脑里，从这里到这里，这一段剪下来，发到网上。”
“以官方名义发吗？”
“对。”
“可是他后面补充说他不是吸毒，是医院开的药啊。”
“后面的内容不放上去，就放前面那段。”
“要不要等等再发？”
“让你发你就发，哪儿那么多话？”
“好，我这就去。”
黄警官又打开自己的手机，走到沙发旁，对着顾明希开始拍。
他要让他老婆看看她偶像毒瘾发作的狼狈样。

我越写越心虚啊，总觉得继续这么写下去，爱明希的和爱龙总的都会恨我的吧，迟早要弄个天怒人怨众叛亲离……但我有点收不住了啊，就想把他折磨到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再给他转机……怎么办

还没等人们回过神来，媒体发布的后续报道却更加惊人。
记者们在禁毒中队蹲守虽然没有见到当事人，也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但也并非全无收获，因为他们拍到了江昊晨一行人匆匆来了又离去，也就有一部分记者一路跟着他们到了医院。
多方打听之下，记者们终于大致猜出是顾明希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但谁也不知道具体细节。
也有粉丝从记者们发布的照片中认出了和江昊晨同行的还有顾明希的助理和龙煜的弟弟，都悬起了一颗心。
有人猜测顾明希可能是吸*毒过量才需要送医抢救，也有人担心他遭到了刑*讯*逼*供……粉丝们在提心吊胆的同时也有一丝安慰，既然龙煜的弟弟也能出现在医院，是不是说明龙煜和顾明希其实并没有分手？
那龙煜去哪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还不出现？
粉丝们夜不能寐，迷茫了几个小时后，就传出了龙煜半夜赶往医院的照片，甚至还流出了他对某个人大打出手的视频。
片刻之后，顾明希吸毒事件就真的反转了。
但这样的反转却让粉丝们更加心碎满地。
他们的希希，真的只是用吗啡来止痛的，因为已经是癌症晚期，已经无法手术，甚至已经没有了可行的治疗方案，所以只能靠打吗啡来减轻痛苦。
他们流着泪表示，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宁愿事情没有反转，宁愿他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吸了毒。
他们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信，因为采访视频里有医生对顾明希病情的描述：
“顾先生是两年前确诊结肠癌的，当时就已经转移到肝脏了，但那时勉强还能做根治术切除原发灶和转移灶。一个多月前确诊结肠癌复发并转移到胃部，已经无法再做手术，化疗也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给他办理了麻卡让他出院了。现在是在接受调查期间病情突然恶化，胃部大出血，腹部肠梗阻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导致了肠穿孔。我们刚给他做了手术，但结肠和胃部的肿瘤都是无法切除的，只能是姑息手术，出血的地方止血，穿孔的地方修补，现在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啊？你问我治疗方案？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行的治疗方案了……不治疗的话还能坚持多久？可能……也就两三个月吧，顾先生自己也知道的……”
医生还出示了顾明希的病历和麻卡。
龙煜也红着眼睛接受了采访：“我出国了一趟，去找一个或许可以给明希做手术的医生，没想到一下飞机就得到这样的消息。我实在无法接受警*方这样的执法方式和态度……必须严惩……乱举报的，乱执法的，一个都不能放过……什么？出国联系的医生怎么样？能不能做手术？我不想说不能，但事实就是，那个医生也无法为他做手术了……”
粉丝们大哭，脑子里一团乱麻，心也揪成一团。
原来从他们开始注意到他、喜欢他，他就已经是个做过手术的癌症病人了。
难怪会时不时生病，难怪据传他从来不吃剧组的盒饭，顿顿都有专人送餐，难怪传说他拍落水戏、雨戏要用替身，拍吃饭的戏也要用替身，难怪他拍戏通常都在家门口，很少去外地，难怪龙哥一直都那么紧张他，从来不让他接真人秀节目……
现在他们的偶像突然就这么倒下了，而且，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网友们也完全想不到事实竟然会是这样，顾明希以这样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让世人知道他已时日无多。
哪怕再路人也不由得心疼惋惜，继而就是群情激愤要求严惩当事警*察。
这事儿动静太大，第二天一早，上头都做了指示，要求尽快将此事彻查清楚，严肃查处相关责任人。
龙煜也找了人去查举报人，自己则寸步不离顾明希的病床。
病床上那个人脸色白到透明，唇上也是血色全无，本就小巧的脸又小了一圈，下巴尖得像一把锥子，直接戳进了龙煜心里，扎得鲜血淋漓。
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他不甘心。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大家都在等着他做决定，要不要立刻将真相公之于众。
他本想等到顾明希醒了由他自己做决定，但最终，他还是自作主张了。
一是他不希望顾明希被冤枉，多一刻都不行，哪怕他还昏睡着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二是他希望尽快让大家知道他的病情。高手在民间，没准儿哪个高人提供个方子，恰好就能治他的病呢？
就像古代皇宫中有人重疾缠身，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但张榜悬赏广招天下名医，总会有名不见经传的人一出手就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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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希醒来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就知道龙煜回来了。
因为他一只手紧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还一直在他脸上、眼睛上、嘴唇上来回抚摸着。
那种再熟悉不过的温暖踏实的感觉。
他睁眼想对他笑，但胃腹刀口处的疼痛还是让他皱了眉。
龙煜立马按了按止痛泵：“很疼是吧？按了止痛泵一会儿就没那么疼了。”
“还好，能忍。”话是这么说，他的手却试图抬起来去按伤口。
龙煜制止了他：“别乱动，我帮你按一按。”
“我怎么了？为什么又做了手术？”
“肠穿孔，胃出血。”
“肿瘤都没动是吧？”
“嗯，白主任他们说没法切除，所以只是止血和做了穿孔的修补。”
顾明希顿了顿，轻轻扯了扯嘴角：“本来……纳什医生说手术有30%的成功率，现在这么一折腾，成功率又减半了吧？”
龙煜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温柔地笑了笑：“你现在先别想这么多了，好好休息。”
顾明希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即逝的迟疑：“怎么了？我还能去加拿大做手术吗？”
龙煜还是实话实说：“不能了……纳什医生手受伤了……不能给任何人做手术了……”见顾明希的眼神暗淡了一瞬，他立马补充道：“但我们还有希望的。现在就有很多人提供了不少秘方，其中肯定有一些能对症的……”
顾明希沉默片刻：“所有人都知道了是吗？”
“嗯。因为想尽快还你清白，我自作主张让医院公开你的病情了……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迟早会知道的。”他轻叹一口气，“那个警*察……”
“放心，会被严惩的，还有举报你吸毒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现在先安安心心养病。”
“首先他必须跟我道歉……”
“好好好，必须的，你先闭上眼睛休息……”
“疼……睡不着……”
虽然医生叮嘱了止痛泵别按得太勤，但龙煜还是忍不住又摁了一下，然后埋头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吻：“很快就会好的。”

尽管黄警官的渎职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之后的道歉和认罪态度也极其诚恳，但龙煜态度强硬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调解，且因为顾明希是受关注度极高的公众人物，这件事得到了上上下下的高度重视，龙煜很快很顺利地调取查看了当晚审讯室的监控录像。
这一看气得他全身发抖，觉得黄警官死都不足以谢罪。再回头看看网上，尽管网友们已经是一边倒地支持同情顾明希，很多人也在热心地提供各种治疗晚期癌症的偏方，但依然还是有人跳出来质疑：顾明希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才刚刚杀青，如果他真是癌症晚期且只有两三个月的日子了，肯定早就撑不住了，怎么还能一直坚持拍戏？他如今在娱乐圈红得发紫，或许上头也觉得他爆出吸毒丑闻对社会尤其是对青少年的负面影响太大，所以想把这事儿压下去？再说他还有龙煜在背后撑腰，拿一个黄警官当替罪羊也是可能的。
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表示：“我早就说了这事儿有任何反转都不奇怪。这一招实在是高，借口癌症晚期用吗啡止痛，他的形象和知名度不降反升，再之后借口治病疗养，离开公众视线两三个月，正好趁这期间可以戒毒，再之后肯定就是他和医院方面站出来表示，人定胜天，他奇迹般地战胜了病魔，恢复了健康，再顺利复出，那在娱乐圈的地位可真就是无人能及了。反正只要关系够硬，上头有人罩，病历可以造假，小*警*察也不得不当替罪羊……”
真是出离愤怒了。他当即要求警*方查到了发贴的那人，将他带到网络监察部门，让他看了当晚审讯室的监控录像，那人羞愧难当只差没跟龙煜跪下了。
趁着顾明希状态还可以的时候，龙煜试探着问他同不同意警*方将当晚的监控录像向公众公开，顾明希犹豫片刻同意了。
虽然那晚的他实在太狼狈，但和狼狈的形象比起来，还是事实的真相更重要。
录像一公布，所有提出过质疑的网友全都乖乖地捂着脸闭了嘴。
网友们更是将顾明希疼到了骨子里，全都眼巴巴地等着看黄警官会被如何处置。
从立案抓捕到开庭宣判需要一段时日，但据内部消息，他大概会因滥用职权罪和玩忽职守罪性质恶劣而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龙煜并不太关心他会获刑几年，倒是在听说他老婆在起诉离婚的时候颇为痛快。
据说黄警官很爱他老婆，那就没什么惩罚能比他永远不能再和爱人在一起更痛苦了。
与此同时，蒙策因容留他人吸毒被警方抓获。
他是被设计了，但也不算太冤。
龙煜想都能想到当天的举报电话是蒙策打的，再找人暗中一查，确定是他之后，就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蒙策的朋友中有好几个吸毒的，他买通了他们去他住所玩的时候吸食毒品，蒙策深知这时候他们突然去他家吸毒一定有问题，正要阻止的时候警察破门而入，他百口莫辩。
蒙策容留他人吸毒被抓的消息见诸报端之后，又一篇详细的报道也被所有的门户网站刊载 。
报道重新历数了蒙策的各种劣迹，并第一次指明一年半之前被蒙策伤成胃出血被紧急送医的演员就是顾明希，说他当时要求顾明希配合他乱改台词遭到拒绝，两人发生冲突之后，他就怀恨在心，故意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将他弄伤。随后龙煜本想封杀他，但顾明希还为他求情，说他不是故意的，才让龙煜对他网开一面。但他后来还是因为自身的原因，被其金主封杀，导致无戏可拍，无商演可接。
到后来他进《同学不再会》剧组的时候，龙煜本不想用他，还是顾明希说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进了组，但他竟然反过来诬陷他吸毒，在未经核实的情况下打了举报电话……
一时间，娱乐圈圈内圈外全都在强调一句话，像蒙策这种人应该永久滚出娱乐圈，终生被封杀。
蒙策所在的经纪公司迫于压力宣布和他解约，其他公司及各大制片人、导演、电视台也表态不会再邀请他或者跟他有任何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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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希在医院养了两个星期，一直念叨着想出院。
白主任、裴湛湛都同意了，并跟龙煜叮嘱：“他的肠穿孔和胃出血养得差不多了，肿瘤的问题又没有好的治疗方案，在医院待着也是浪费时间，回去好好陪陪他做一些他喜欢的事儿吧。”
他是偷偷摸摸出院的，但架不住天天都有大量记者和粉丝蹲守，他刚出了电梯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要不是医院出动了大量保安维持秩序，他那天根本就走不出住院楼。
他全程都在对粉丝微笑、比心，但粉丝们又怎会注意不到他的脸越发瘦小苍白，他宽松衣服掩盖下的身体越发单薄，被龙煜一直紧搂着的腰肢也越发纤细……真是体会到了什么是心如刀割。
到家后龙煜就开始安排外出旅游的事儿，虽然他也知道现在顾明希身体很虚并不适合远行，但他更知道，再往后他只会更加虚弱，更出不了门。
但顾明希却表示：“我不想出去了。”
“为什么？我们可以把行程放慢，不会让你累着的。”
“你看我今天出院时候那阵势，我觉得我们没法安安静静地去旅游。”
这倒是。如果去哪里都有人尾随围观，这趟旅行不仅达不到散心的目的，反倒各种添堵。
“我想去盯一盯《同学不再会》的后期制作……”
龙煜没有反对。现在只要他高兴，只要不让他太累，他什么都依着他。
当然，也什么都陪着他。
顾明希最关心最在乎的就是钟禹墨和苗宇跳舞后上chuang + 闵思在孕肚上做彩绘的那场戏的后期制作，为了达到理想中的效果，他还指定那场戏的背景音乐必须用某一首歌，还找人花了大价钱去谈版权。
那是声音玩具乐队的《秘密的爱》，原本就是顾明希很喜欢的歌，在他学了探戈舞之后，更从那首歌里听出了探戈舞曲的节奏和味道，再加上整首歌特别契合那场戏的感觉，所以他就铁了心非它不可。

龙煜在机房看到剪辑完的那段内容，忽然很明白了顾明希为什么执意要用那首歌。
钟禹墨和苗宇跳舞的戏，chuang戏，闵思在孕肚上画人体彩绘憧憬未来的戏，全都集中到了这6分07秒。
也就是这首歌的长度。
“青春的人儿啊，想想一个人的十年会怎样，足够让许多选择发生，许多人事来来往往/ 此刻你深爱着的啊，是那多少个十年后的少年，他是否依旧那么年轻，是否依旧那么热情/透过窗外夜色的迷雾,和丝绒般光滑的肌肤,我深深地亲吻着你,在这夜色不安的城市里/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把什么都已忘记，每一个甜蜜的瞬间，我只想这样拥抱着你（至少我们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把什么都已忘记，每一个短暂的瞬间，想象着我们永不分离（这是我们的秘密）/我已不再那么年轻，也不再那么热情，我还有什么可以奉献给你，镜子里那颗晦暗的心/我已不再那么年轻，也不再那么热情，臆想中的我是那么出色的赢得你的欢心，一切不再是秘密。”
龙煜听得特别想哭，但他还紧握着顾明希的手，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这首歌不仅契合电影中的感觉，在一定程度上，也很符合他和顾明希的现状？
每一个甜蜜的瞬间，我只想这样拥抱着你（至少我们在一起）……每一个短暂的瞬间，想象着我们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也许真的只能是想象了。
他偷偷瞄了瞄顾明希，他也表情平淡，但略微有些粗重的呼吸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看完这一段，龙煜沉默良久，后期制作人员见他俩没说话，也不敢擅自随意发声。
还是顾明希按捺不住，轻笑两声：“给个评价呗，到底怎么样啊？你们都不说话，我这心里很没底啊。”
龙煜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我看你心里有底的很，说吧，你自己是不是特满意？”
“我自己是很满意啊，但我一个人说了又不算，你们作为第一拨观众，谈谈感想吧。”
“我只想说，真他娘的好！这肯定会成为这部电影最经典的画面，就凭这一段，你们仨也会在各种电影节获得各种提名，你也很可能再拿个国际电影节的影帝呢。”
顾明希抿了抿唇，接着却是轻叹一口气。
龙煜猛然意识到他叹气可能是觉得自己等不到这部电影公映了，正要岔开话题，他已经站起身来，拽了拽他：“我们回去吧，有点累了。”
龙煜圈着他就往外走，只差没公主抱将他抱回车上了。
一上了车他就双臂一上一下环抱在身前，眉头微蹙。
“又开始疼了？”
他淡然地摇摇头，胳膊却在不自觉地往胃腹上使劲。
龙煜正要开口再问，他却轻轻吐出一句：“一直都在疼。”
龙煜顿觉心脏猛地一阵抽痛，一呼吸就更痛。
顾明希这些天在用芬太尼贴止痛，刚贴上的那几天确实很有效，现在却说一直都在疼，也就意味着，连芬太尼贴都不管用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过去想给他按按，他却抬手挡开：“开车吧，我没事。”
回家后的晚饭也吃得相当费劲，现在对顾明希来说，每吃一顿饭都像是在受刑，是莫大的折磨。
他的胃腹已经装不下什么食物了，几乎是吃多少吐多少。
面前这碗小米粥放在保温餐板上一直很温热，但他喝两口就要去卫生间呕吐，吐了再吃，吃了又吐。喝小半碗粥的工夫，他跑了三四趟卫生间。
等他再次白着脸被龙煜扶出来坐在餐桌旁，他看看龙煜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粥，面色惨淡地笑了笑：“老在饭点儿看我这么吐，你的胃口也越来越差了？”
龙煜真是急得完全没有食欲。这些日子以来，顾明希的种种症状和迹象，都在提示，他离最后的日子……快了。
那晚在审讯室吐了血，就有很多人表示，癌症晚期一旦开始吐血，就快了。
他消瘦得很快，但胃和肚子却越来越鼓胀，这也说明，快了。
他几乎是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很快就会完全吃不下东西，这也预示着，快了。
什么止痛药对他都不起作用了，往后更是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会痛，也代表着，快了。
他的体力越来越不济，精神越来越差，时常靠着他说着说着话就睡过去了，这也意味着，快了。
……
他搂着他很小心地为他揉着胃和肚子，却是越揉越胆战心惊。
为了防止自己哭出来，他一手抓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好巧不巧正看到电视台某节目正在提倡各种生态葬。
他立马要换台，顾明希按住了他：“看看吧。”
“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闭上眼睛别看了，我看。”
龙煜只好陪着他，如坐针毡地看完了海葬、树葬、花坛葬、草坪葬等各种生态葬的介绍，再沉默着换了台。
顾明希将头埋在他肩膀上，忽然开口问：“我用树葬好不好？你说什么树最适合我？”
“树什么葬？我们应该过几十年再讨论这个问题。”
他也没继续纠缠什么葬，安静了一会儿又说：“你说，如果我拒绝死后捐各种器官，大家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不够高尚？”
龙煜肩膀轻轻颤了颤。
“可我就是不想捐，我想完完整整地保留这具身体，要不我怕你以后每次梦到我的时候我都是残缺不全的，那多可怕啊，我想让你以后梦到我的时候我还是像以前那么好看……”
“明希你别说了……”
他果然闭了嘴，但没几秒钟又说：“我决定了就树葬吧，我也懒得想要葬在什么树下了，随便什么树都行吧……”
“够了！叫你别说了别说了，你有完没完？”他猛地推开他，起身就冲进了卫生间。
这是他复发后他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冲他吼。
顾明希怔了怔，往后一倒靠在沙发上，将手背抵在额头上，低低地笑出了声。
几分钟过后，在他起身关掉电视准备进卧室的时候，龙煜打开卫生间的门，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哽咽着说了一声：“对不起。”
顾明希回身搂住他的腰：“我更应该说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些，但这些事情，我还是有必要先跟你讨论清楚了，不然万一我突然走了，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的骨灰？”
“明希……”
“其实我觉得水葬也挺好的，就我们拍《罪默》那个村子，我就觉得挺好的，可惜离你太远了，不然真的可以考虑把骨灰撒在那湖里，那才是葬得干净清爽。可是又觉得我污染了那里的水质，尽管他们那儿的湖水也不是用来喝的，但还是觉得我对不起人家那里的一方水土……”
龙煜再一次猛地推开他，急匆匆地跑回客厅去找自己的手机。
他这番话，真的是提醒了他。

当初给《罪默》找拍摄场地的时候，龙煜就听说过那个小村庄这么多年来几乎无人患癌，唯一罹患癌症的，还是一个常年在外地打工的人。当时他就想找人研究研究那个村庄，看看他们的无人患癌主要和什么有关，空气？水质？常吃的食物？还是村民的生活习惯？
他找了相识的一个教授，那名专家表示等他手里的课题忙完，就带着学生研究这个项目。
后来他也忙忙碌碌 ，那段时间顾明希的身体情况又很好，几乎没出过什么问题，他也就忘了这件事。
到顾明希复发并胃转移，他一直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医院和医生身上，当医生也宣判了死刑之后，他选择性地用过一些网友提供的偏方，甚至还迷信地请人调整过风水、布过阵、做过符咒，唯独忘了当时那个让人健康长寿的小村庄。
他忙不迭地给那个专家打电话，那边还算没让他心急太久，很快接了电话，并告诉他已经在着手做这个课题了，虽然还没有完成，但基本可以确定：村民的饮食习惯和当地其他地方并无二致，且没有任何特殊的食物，生活作息也和普通村庄没什么两样，但那里的土壤很好，硒、锰、锌等含量高出其他土壤很多倍，村民长寿健康的秘诀大概就是：空气好，水好，土壤好，人们与世无争。
那专家还颇为惋惜地说：“唉，我要是早点研究研究他们那里的空气和水质，还有土壤，要是拍那电影开始你就一直让他住在那里，呼吸那里的空气，喝那里的水，吃那里的土壤种出来的粮食和蔬菜，没准儿可能就不会复发了……”
龙煜没有时间来后悔，他想的是，或许现在去也还来得及，虽然顾明希已经吃不下那里的土壤种出来的粮食和蔬果，但他还能呼吸那里的空气，喝那里的水。也许一个月之后，两个月之后，奇迹真的会发生呢？
他兴奋地冲进卧室，想跟顾明希商量这事儿，却见他正靠着床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头向后仰倒在床边，两手深陷腹间，双腿胡乱地在地面蹬来蹬去。
龙煜扔下手机，半跪在他身前，熟练地抓过床头柜的针剂，麻利地给他打了一针，这才搂过他湿漉漉的身体，在他布满冷汗的额头亲了两下：“疼了多久了？怎么不早叫我？我要是还一直在接电话，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这么自己忍着？”
他没回答，只是牙齿咬得很紧，整个身体也绷得很紧，打完针也没见放松一点点。
“疼就喊出来吧，别忍着。”龙煜只觉得自己心里疼得也想发疯般地大喊大叫。
他伸手拽过他的手，往自己胃和肚子上狠狠地按了下去：“我真的好疼，龙煜，特别疼，它们太不老实，我快没有力气压住它们了，你帮我压一压……”
龙煜强忍着眼泪给他使劲压着那胀得发硬的胃和肚子，都不太敢揉，等他紊乱的呼吸终于稍稍平稳了一些，他才将他抱到床上，提起了去那个小村庄疗养的事儿。
“都听你的。”他在他怀里蹭了蹭，还在低低地喘息着。
“那我这就去安排，我们明天就走？”
“嗯。”
**************
夜里顾明希倒是早早入睡了，但却明显能看出来他睡得并不安稳，两手也一直放在胃和肚子上压着。
龙煜躺在他身边，完全没有睡意。
之前夜不能寐全是紧张担心的，现在则多了一分希望和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迷迷糊糊睡去，但却被吻醒了。
一睁眼，顾明希不是穿着睡衣躺在他身旁的，而是衣衫整齐地坐在床边，含笑望着他，见他醒了又埋头亲了他一口。
“怎么了？你穿成这样是要出去？”他抱着被子坐起来，紧张地问。
“没什么。”他又给了他一个粲然的好看的笑容，“我要走了，我是把你叫醒跟你告别的。”
他猛地一慌，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怀里拽：“你走哪儿去？你别走，你不能离开我……”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龙煜，我好痛，胃也痛，肚子也痛 ，每时每刻都在痛，什么止痛药止痛针止痛贴都不管用，太痛了……我走了就再也不会痛了，你也不会再跟着痛了……”
“不不不，你不能走，谁说你走了我就不会痛了，我会痛一辈子……”他急急地抓住他，搂紧他，却也恍惚意识到了他是在做梦。
顾明希一直说的都是疼，现在却在说痛，这一定是在做梦。
他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用冰凉的手摸着他的脸：“我真的要走了，我爸我妈都来接我了，我没有时间了……”
龙煜往门口望去，果然看见门口影影绰绰站了两个人。
这果然是梦！他不要再做这样的梦了！
他挣扎着想要醒来，终于惊坐起身。
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终于从梦靥中醒来，就意识到不妙。
身旁并没有顾明希，被褥冰凉。
心里一惊，见卫生间的灯开着，他立马翻身下床，叫着他的名字就往卫生间跑。
推开卫生间的门，顾明希坐在马桶上，绷直了上身，仰着脖子紧靠在马桶盖子上，两手依然一上一下摁住胃腹，但胸腹正剧烈地起伏着。
他冲过去跪在他面前：“你怎么样了？能拉出来吗？”
他知道他已经便闭了很多天，肚子里早就空得没有东西可拉了，但显然他现在已经在马桶上坐了很久了。
“我肚子好疼，胃也好疼，啊……”最后那声是带着哭腔的低声惨叫。
“乖， 宝贝儿，靠我怀里吧，别这么挺着，放松点儿。”
他却固执地挺着腰背紧靠着马桶盖：“不，我怕我会栽过去……”
“拉不出来就别拉了，我抱你进去。”
“我拉的……都是水……”他说完这句，腰腹就是猛地一挺，两脚往地上使劲一蹬，整个人都绷成了反弓形，再次“啊”地叫出声，身下紧接着就是一股水泻声。
没有腹泻该有的味道，却是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不好！他将他略微抱离开了马桶，往里面一看，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
满眼刺目的鲜红！
他拉的哪里是水？拉的全是血！
没有便，只有血！
他搂紧了他跑出卫生间，他还虚弱地抓住门框：“我还要拉……”
“拉我身上！”
他身体狠狠一抽，确实就有滚烫的液体哗地淌到了龙煜手上和裤子上，再一路滴滴答答流在了卫生间到床上的路上。
龙煜先将他放到床上，不顾自己满手满身的血，手忙脚乱地找了最大号的护理垫和他的外套，再一回头，床单上已是一片血红。
他将护理垫垫在他身下，用外套将他一裹，自己也顾不上换鞋换衣服，抱起他就往门外冲。

出了门他狠狠地踹了两脚隔壁的房门，但并没有停留。
隔壁这套两居室他已经买下了，小蕊和章姐还有徐医生住在里面，就是为了时刻有个照应，但现在他也等不及他们来开门了。
好在他到了停车场时，靠在他的房车车位墙边强撑着没睡觉的两个狗仔蹭地站起来，壮着胆子迎上来问：“龙先生，要帮忙吗？”
每天都有狗仔守在他们家门口，白天还好，夜里保安是绝对不允许他们在楼道停留的，他们只能在地下停车场找个歇脚的地儿，还得时刻盯着龙煜和顾明希的车，不敢睡觉。
龙煜此时也急需帮手：“会开车的话跟我上车……但不许偷拍！”
“好好好！”
一个年纪较长的狗仔开车，另一个年轻小狗仔帮忙将顾明希弄上车放到房车的大床上之后，就不知该如何插手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顾明希，从没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
那人一开始还能将两手深深地按进上腹和下腹，还能在床上来回翻滚，还能哑着嗓子拖长了声音连连惨叫：“呃——啊——疼——啊——咳咳——啊——”
这惨叫让小狗仔听得心惊肉跳，再看到他身下雪白的垫子上已经是大片大片可怖的红，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本就是刚来没多久的新手，同事们都已经轮流蹲守心力交瘁了才轮得到他，没想到今天恰好被他赶上了。
还好有龙煜在，还好自己同事还在车里，不然这阵势他真要吓个屁滚尿流。
但他抬眼偷瞄了龙煜，心里却更着急了。因为他发现龙煜的脸色并不比床上那人好到哪儿去，满头大汗，面无人色，嘴唇发青正哆嗦得厉害。
连龙煜都被吓成这样了，那顾明希的情况得有多凶险？
他哪里知道，顾明希平时再疼也不会叫成这样，更不会在他这样的陌生人面前叫成这样。
因此龙煜才会如此恐惧。
很快顾明希就叫不出声了，也没有力气再辗转翻滚了，甚至连死死抵在胃腹的手都已经使不上劲了，人也渐渐喘不上气，但胸腹却在剧烈起伏着，而且每狠狠地起伏一次，身下就会涌出汩汩的血……
从他家到医院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但小狗仔却是眼睁睁看着他迅速……凋零。
是的，凋零，他当时脑子里就是这个词。
所以当他看着龙煜手足无措地搂着他吻着他却全身都在颤抖的时候，当他看着面色惨白的他被淹没在身下的一片艳红当中，说不出话喘不上气却还是无声地跟龙煜说了一句“我爱你”的时候，当他看着他渐渐失去意识，龙煜哭得像个孩子，不停地给他捋着胃腹，一遍又一遍地说“不疼了不疼了”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泪如倾盆了。
*************
当小蕊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龙煜正站在急救室门外，定定地盯着急救室的门，无论他们怎么叫他推他，他都毫无反应。
小蕊顿时哭出了声。
里边那人如果真没挺过来，外面这人也会彻底崩溃吧。

今天没写多少，晚上回来如果还有时间，争取再更一点。

医生们终于出来，说顾明希总算止住了出血，暂时脱离了危险，龙煜空洞的眼里才算有了一点光。
他之前，真的有了那种大限已至的绝望，真的能感到爱人的生命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地流逝，但现在他却笃信爱人能坚强地挺过这一关。
他忽的跟身边的人笑道：“他不会走了，他爸他妈都没把他接走，他一定不会走了……”
小蕊和徐医生他们面面相觑，觉得他这些天是绷到了极限，终于承受不住了，都催着他去休息，他却固执地摇头，他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不能让任何人来把他的爱人接走。
当顾明希终于醒来，他和龙煜谁也没有再提去那个长寿村疗养的事儿，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他的身体再经不起一丁点儿的颠簸折腾了。
顾明希也没有再提出院，半夜里到底有多痛多难受他已经记不真切，但当时那种濒死感是清晰的强烈的，让他也觉得……真的是到时候了吧。
可他不想死，所以他得在医院好好待着，万一出现突发状况，还能得到最及时的救治。
但龙煜还惦记着那个长寿村的空气和水，他想起曾经看过报道有人将高山上的新鲜空气装袋售卖，也想如法炮制，将长寿村的空气打包运到医院，供顾明希呼吸。
但那名专家给他泼了冷水，说负氧离子在空气中存活的时间很短，离开当地那个环境，进入密闭容器中，负氧离子很快就会消失，所以打包好空气根本就起不了实质性的作用。
好空气是指望不上了，那打包好水总可以吧？他记得当地人曾经说过，从山洞里打出来的山泉水，放一年都不会坏，而且打出来就可以直接喝，绝不会因为喝了生水拉肚子。
他要将那里的山泉水运过来，这事儿交给别人做他还不放心，还是弟弟龙睿亲自去的。
可现在的顾明希胃部的肿瘤已经有两个拳头大小，肠道的肿瘤更是已经完全将那截肠子堵死，别说进食，就是喝水也是喝多少吐多少，只能全靠肠外营养，龙煜就提出将这些山泉水加到肠外营养的配液里。
要放到过去白主任和裴湛湛一定会断然拒绝，首先这很可能无效，其次也做不到无菌，但在此时已没有有效治疗方案的情况下，他们似乎也没法拒绝病人家属这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做法。
靠着这山泉水调配的肠外营养液，顾明希又撑了一些日子。虽然每天还是没完没了的剧烈腹痛胃痛，虽然身体还是每况愈下，虚弱无力，上厕所、洗澡都得龙煜抱进抱出，但他精神好的时候还能口述让小蕊帮他打打剧本，懒得费脑子想剧本的时候还能用手机画图软件画画漫画，而且再次检查的时候，癌细胞并没有全身扩散，甚至两个肿瘤也没有继续长大。
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这天顾明希也在手机上画着漫画，上一秒还像往常那样不让龙煜看，只说自己画得太差拿不出手，下一秒却捏着手机就昏睡过去了。龙煜轻轻将他手机取过来，好奇地点开他手机里关于画画的那个文件夹，却划拉出了很多张漫画。
画的是他俩的婚礼。
实话说他的画功很一般，但他画的每一个场景都是那么打动他。
他忍不住泪如雨下。
他俩确定恋爱关系以来，他跟他求过很多次婚，装作不经意的，或郑重其事的，甚至还有一次拿着戒指就想往他手指上套，可每次顾明希都拒绝了。
他复发后他也跟他求过两次婚，他依然拒绝了，却说如果他这次闯过了复发这一关，他就接受他的求婚。
没想到他却一直在偷偷画他俩的婚礼！

顾明希这一觉并没有睡多长时间，就开始捂着胃和肚子挣扎，很快就大汗淋漓。
龙煜轻轻拍着他，给他捋着胸口顺着气，想将他叫醒，可他并没有醒来，却是将两手都转移到肚子上，一手死命地掐着小腹打挺，像是要将肚子捅穿，另一只手却紧攥住那只手使劲往外拽。嘴里也没有停过，要么就是嗯嗯啊啊地低声喊叫，像是忍着剧痛在拼尽全力做什么事，要么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疼……好……疼……”龙煜慌张地将他抱起并摇着他大喊，他却转移了阵地，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胃部，一下一下地狠狠击打着……
他惊慌失措地叫来了医生，给他又打了一针，他才渐渐颤抖着睫毛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片刻，他像是清醒了些，睁开眼睛先是对着龙煜虚弱地笑了笑，继而看到了他眼里的惊惧和慌乱：“我刚怎么了？”
“是我想问你刚才怎么了，你刚才是肚子疼胃疼吗？还是在做梦？”他也坐到了床上，紧紧搂着他。
顾明希安静地回忆了一会儿：“半梦半醒吧。我知道你在叫我，可我睁不开眼。”
“那你当时是怎么了？”
“我……应该还是做梦吧，看见我自己肚子里并没有肠子，而是盘着一条大蛇，而且它在我肚子里到处游走，疼得我大喊大叫，我想把它拽出来，可是拽不动……还看见自己胃袋里有一只怪兽……不说了，挺恶心的……”
“现在胃和肚子还疼得厉害吗？”龙煜没有再追问，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吻。
“好一些了。”他侧过头在他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汗，也不想再去回忆刚才的梦靥，“睡不着了，开电视看一会儿吧。”
龙煜打开病房的电视，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换台，却突然看见了江昊晨。
他在唱歌，而且，已经唱到了最后一句。
他唱完后退回去坐到沙发上，龙煜和顾明希才看明白，他这是在参加之前拍的一部电视剧的首播仪式。
除了他，其他主创也在，主持人在使劲夸江昊晨唱功好，他略微红了脸，表示今天感冒了，没有发挥到最佳，他说：“我本来想以最好的状态来唱这首歌，因为我想唱给我最好的朋友听。可我今天感冒了，知道自己可能不会唱得特别好，所以也没有提前给他打电话让他听。”
主持人问：“这首歌叫《一日之计在于晨》，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江昊晨又红着脸轻咳了几声：“这是我……我的一个朋友为我写的，但因为歌词特别积极向上，我就想把这首歌送给我最好的朋友，希望他能一切都好。”
“我记得你之前不止一次表示过，顾明希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你最应该感谢的人，那你是想把这首歌送给希希吗？”
“对。”
“他……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
江昊晨立刻红了眼圈，并没有正面回答主持人的问题，只是说：“我每天都会去看他，也就今天没去，因为感冒了怕传染给他。不管怎样，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主持人也不敢再逼问，只好也表个态：“我们也相信他一定能挺过这一关，一定能尽快好起来的。大家都在为他祈福。”又开始转换话题调节气氛：“那为你写歌的朋友知道了不会吃醋吗？”
“不会的，他不敢。”江昊晨捂着嘴咳了两声，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要是我把他写给我的歌转送给别人了，他肯定是会生气的，但送给希希，他非常乐意。”
顾明希靠在龙煜肩上轻轻一叹：“可惜只听了个尾巴。”
“干嘛要在电视上听？明天他来看你的时候让他站你面前唱给你听不是更好吗？”
见他此时脸色和精神都恢复了些，龙煜再次很认真地跟他提起了结婚的事情，但他依然坚决地摇了头：“我说过了，如果我这次还能痊愈，我一定跟你结婚。”
龙煜扣着他后脑勺很认真地吻了下去：“好，我等你尽快好起来，反正这个婚我结定了。”
**************
第二天江昊晨果然来了，口罩捂得很严实。
“我感冒还没好，本来不该来的，但我就是忍不住想来看你，放心吧，我捂严实了，不会传染你的。”
“我都这样了还怕什么传染？”顾明希拍着自己的病床让他坐。
除了龙煜和小蕊，还没有人能坐到他床上。
“你陪明希好好聊聊吧，我先去白主任办公室一趟。”龙煜跟江昊晨打了个招呼就出了病房。
白主任找他是有事要商量。
一家全球知名的药企在国内建了一个研发中心，正在研发一种新的靶向药物，目前已经过了临床前动物实验的阶段，还处于一期临床试用阶段，这个阶段是在健康人正常人身上进行试验，测定其安全性。
现在一期临床试用阶段即将结束，即将到来的二期临床试用阶段，是要在相关病人身上做试验，以评价其有效性。
这个阶段，顾明希可以作为病人志愿者接受试验。
过去如果跟龙煜提这事儿，他一定会暴跳如雷，他家宝贝儿怎么能像小白鼠一样接受试验？可是现在，他巴不得顾明希能立刻成为这样的小白鼠，毕竟，可以参加新药的临床试验，就意味着多了一分生的希望；毕竟，顾明希的身体已经被化疗药物攻击得虚弱不堪，又对之前用的靶向药物产生了抗药性，能试验新药，已经是医学角度来说最后的希望了。
龙煜毫不犹豫点了头，并催促着二期临床试验尽快开始，但白主任却表示，一期临床试验还没有最终结束，新药研发这种事情来不得半点马虎，一定要等到一期试验结束之后才能进行二期，但他也说，这个等待过程大概只需要几天了，让龙煜别太着急。
龙煜回病房的时候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到病房门口，门没有关严，他清楚地听到了顾明希和江昊晨的对话。
“我还想过在临死之前要不要为龙煜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但我想来想去，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昨晚看你在录节目的时候唱歌，我还特别犯二地想了想要用手机给他录365首情歌，以后即使我不在了，他也能每天听一首。后来再仔细一想，这念头太蠢了，首先我不见得还有力气唱这么多首歌，其次我要是真不在了，让他每天还听我唱歌，反而是一种最痛苦的折磨，何必呢？”顾明希说着说着长叹一口气，“其实我也知道，能为龙煜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好好活着，加倍爱他。”
好好活着，加倍爱他。
这八个字让门外的龙煜瞬间就模糊了双眼。
里面江昊晨也沉默了好几秒才哽咽着说：“是啊，所以你一定得好好地活着。”
他听得出顾明希说那番话的时候很累很吃力，又说：“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别说太多话。”
“晨晨你知道么？我到现在都不敢在他面前哭。我知道他现在绷得太紧，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我怕我一哭他更撑不住了。可我自己也快撑不下去了，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越来越糟糕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说个话都累得不行……”
龙煜冲进去将他紧搂入怀：“我撑得住，你也一定要撑住，我们又有新的希望了……”

可就算再想撑，再能撑，顾明希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在龙煜各种催促下，顾明希最快地用上了新药，但此时他已经虚弱到连话都快说不出了。
新药用上一个星期左右，他开始不停地打嗝，正常人打嗝是高亢嘹亮的，他的嗝却是悄无声息，只能看到胃腹一下下猛烈的痉挛和起伏。正常人打嗝是不会有任何疼痛的，他打嗝却让龙煜看着都疼，虽然他已经没有力气使劲捂腹，也没有力气大声呼痛，但他打嗝时紧蹙的眉和水润的眼以及竭力忍痛的表情，还有龙煜帮他使劲按住胃腹，感受到掌下那一阵阵翻滚和起伏，都让龙煜知道他很疼，更让他觉得，他每打一次嗝，都像有刀子在剜他心头的肉，偏偏他还一直打一直打，几乎没有停过。
白主任和龙煜找的老中医都说，癌症晚期的打嗝是胃气即将衰竭的征兆，是胃阳衰竭、胃腑没有了控制引起的，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
他们只好给他打了安定让他入睡，因为这种时候对他来说，醒着更是痛苦，更是折磨。
见他睡着，白主任叹着气跟龙煜说：“就算新药对他有效，可能也太晚了。”
龙煜含着泪：“我听说靶向药再有效也只能是让肿瘤停止生长，使病人症状减轻或者消失，生存期延长，但还是无法让肿瘤缩小甚至消除，更不能治愈，只能是带瘤生存是吗？”
“还是有少部分人的肿瘤会缩小甚至消失的，而且他这情况，到现在都没有全身扩散，还是属于局部晚期，只要有缩小，就还是可能手术的。可是……就怕他撑不到那时候……”
第二天凌晨差点就要印证白主任的话了。
因为对应的法国时间的当晚是戛纳颁奖礼，章文翰导演、顾明希编剧并主演的《罪默》入围了戛纳主竞赛单元，顾明希当然是没法亲自去戛纳，眼下差点连支起身子看直播都做不到。
他坐不住，只能倚靠在床头依偎在龙煜怀里，没完没了的打嗝还在继续，龙煜一手搂住他一手还要帮他使劲按住胃腹。
龙煜是等到快要揭晓影帝影后和最佳影片的时候才叫醒他的，可他还没看两分钟就有点往下出溜，喘息声也是有气无力，越来越虚弱。
终于等到最佳男演员奖项的揭晓，当开奖嘉宾念出了顾明希的名字时，龙煜完全没有之前现场见证顾明希柏林封帝时的那种欣喜若狂。现在戛纳影帝也拿到了，他该为他高兴的，可他高兴不起来。
电视屏幕上颁奖嘉宾和主持人还在向大家解释着新晋影帝没有到场的原因，身旁的顾明希已经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睡过去了。龙煜摸着他唇边那抹笑，突然很担心他就这样一睡不醒了。
没多久他的呼吸就变得特别急促，胸腹也开始剧烈地起伏，龙煜赶紧上手给他按住那两个器官。他一边困难地喘息着一边费力地睁开眼睛，迎上他的目光之后，竟然开口轻轻唤了一声龙煜。
这让龙煜差点落下泪来。他已经有日子说不出话没叫过他的名字了，可现在这样……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他又费力地说了句“别按了”，说得太过含混不清，龙煜只听到了个“按”字，以为他是像往常那样示意他按得再用力些，又狠了狠心更加使劲地按了下去。
“别按了。”顾明希将后半句“按也没用了”咽了回去，艰难地开口，“别按了……我……不疼……了……”
他的腰已经挺不起来了，但胃腹却又是狠狠地一阵抽搐，冷汗瞬间就涌了出来，很快就密布额头和脸颊。
龙煜没有松手，眼泪啪嗒掉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怎么可能不疼？
“别按了。”他再次强调，“抱我……”
龙煜松开双手，只是起身按了呼叫铃的工夫，回头就见他满头的大汗哗哗往下淌。
医生、护士、护工、小蕊几乎是在龙煜按下呼叫铃的瞬间就推门而入 ，但顾明希却很费劲地示意他们都出去。
龙煜只好让他们都出去，一手抱住他瘦弱冰凉的身体，一手给他擦汗，可那冷汗淋漓如水，怎么擦都擦不干。
龙煜擦汗的手抖个不停。他很清楚地知道，这叫绝汗。
绝汗乃出，出则死已。
顾明希眼里却有着微弱的光，他已无力抬手为爱人擦泪，也无法握住爱人颤抖的手，只是突兀地说了一句：“我不后悔。”
龙煜透过朦胧的泪眼看他，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后悔……你也……不许后悔……”
“我不后悔，从来没有后悔过……”他还在徒劳地为他擦着汗，又埋头轻轻地、不停地吻着他。
顾明希张了张嘴，想说他也想再亲亲他，可大量鲜血却先于那句话出了口。
又是毫无征兆地吐血，就跟这些日子总是无声无息地打嗝一样，他这次的呕血也是毫无声息。
只看见他胸腹起起伏伏，嘴里就有鲜血喷涌而出。
龙煜再次有了那种“就是今天了”的巨大恐惧，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绝汗如油，呕血如注。
顾明希还有大把大把的话想跟龙煜说，可他已经完全无法再说任何话了，能感觉到的除了痛苦就是黑暗，眼前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个影子。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对着那个影子说了一声：“我爱你。”
从确诊复发之后，这句话他对龙煜说了太多次，每次他觉得自己可能醒不过来了之前，都会跟他说这句话。
就算是死，留给龙煜的最后那句话也一定必须是“我爱你”。
***************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顾明希这次是救不回来了。
但龙煜一直站在急救室外重复着一句话：“他会没事的，他眼里有光，直到闭眼的时候他眼里还有光。”
他的的确确看到了他眼里的光，尽管那丝亮光就像是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但却一直微弱地闪着，并没有真的熄灭。
所以他坚信他不会死，最起码，不会在这次死。
顾明希也果然没有死，只是，他也没有醒过来，而是一直昏睡着。
龙煜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昏迷中的顾明希不会再痛了，而他也没有离开他，他还能天天守在他床边，时时刻刻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
纳什教授甚至主动给龙煜打来了电话，说他看了戛纳颁奖礼，也看了那部《罪默》，非常喜欢男主角的表演。想起当初他去找他的时候，曾经说过患者Mr Gu是个演员，问他和刚获得戛纳影帝的那位Mr Gu是不是同一个人。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询问了顾明希的近况。龙煜将所有情况告诉了他并将最近的CT结果传给了他。他表示只要新药能在一定程度上缩小肿瘤，他就敢做手术，不，他就敢指导其他经验丰富的医生做手术。
当然，这样的手术也是一种赌博，胜算并不大。
但龙煜愿意再赌一把。
纳什教授还说，能去加拿大找他是最好，但眼下将顾明希带到加拿大太不现实。如果龙煜能解决医生跨国参与病人手术的手续问题，他可以带着一助赶到这边。
尽管还不知道新药是否真的有效，龙煜还是立刻找人办理了相关手续。
新药还在按原计划用着，半月之后的CT检查，竟然显示顾明希结肠和胃部的肿瘤真的都有程度不同的缩小，不再紧包住血管。
龙煜抱住龙睿大哭：“你看，我就说过他眼里有光，他会撑到峰回路转的时候的……”
顾明希继续在昏睡中用着药，又在纳什教授带着一助顺利到达之后，在昏睡中被推进了手术室。
纳什教授手把手地指导，白主任主刀，纳什教授最得力的助手当一助。
手术室外，众人在度过了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等到了医生们一句“手术很成功”。
龙睿正想搂着龙煜欢呼，却见哥哥直直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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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顾明希也是过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他一睁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龙煜那激动的脸。
他想开口跟他说话，两片嘴唇却像是粘到了一起，好半天分不开的感觉。
他索性不说了，先对着他轻轻一笑，抿了抿唇，这才觉得嘴能张开了。
“伤口还疼吗？”龙煜问。
“还好，不怎么疼。”
“那是因为你睡了好几天，已经过了术后最疼的时候。”他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枚戒指，往他手指上套，“你说过的，这次能好起来就跟我结婚，说话得算话啊。”
他没有拒绝，安静地等他给他戴上之后，微微抬了抬手，能看到明晃晃的光在自己手指上闪。
“漂亮吗？”龙煜问。
“嗯……给我一支笔。”
龙煜不知他要干嘛，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找了一支笔递给他。
“把手伸过来。”
“干嘛？”他伸过来手。
“把手放床上。”他还不能自如地抬手，但依然微抬着手在龙煜无名指上画了一个半圆，“再翻过来手心朝上。”又在无名指上画了一个半圆。
“抬手我看看。”他看着龙煜无名指上那个“戒指”轻笑，“先画一个给你，回头我再补一个真的。”
龙煜看着自己手上那个画得歪歪扭扭丑陋不堪的戒指，哈哈笑了两声，眼泪却掉了下来，他顾不上擦泪，又搂着他笑开了。
（全文完）

今天工作中有很不顺心的事儿，我也虐够了，就赶在今天完结了吧。
番外也许会有，也许不会有。
感谢大家陪了这篇文这么久。晚上或者明天再来个完结感言吧
爱你们

昨天写到最后的时候时间有点赶，回头看看写得不太细，但我想写的情节几乎都写了，所以也是时候该完结了。
看到有些亲说完结得猝不及防，其实也不算仓促吧，因为一直就说写到明希好了就完结了，可能是没有提前预告说昨天要完结，让大家觉得有点突然吧。
这篇文写了好长时间，八九个月了，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这篇文究竟写了多少字，但想来不会短。
开坑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写这么长，甚至直到发文都还没想好是要BL还是BG，这也导致了我前面部分那浓浓的BG既视感，就算后来确定了要写BL，我也只是想写龙总封杀了明希好几年之后又重新去追求他，最初的设想里，明希是直的，是被龙煜慢慢掰弯的。
但开文没多久就有小天使跟我说，非常想看互相暗恋的。我当时觉得这怎么可能？我都写成这样了怎么还可能互相暗恋？
不过细细一想，互相暗恋并非不可能，似乎比我之前想的更有感觉，所以这篇文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就是确定了要写互相暗恋之后，我写了详细的大纲，突然信心满满，觉得这篇我肯定不会卡文了，更不会坑了。
事实也证明，大纲确实很重要，我这篇文确实没有卡过文，顶多卡卡细节。虽然有些情节是边写边加，有些人物也是边写边加，但从写了大纲一直到最后，主线都没偏过。
所以我一直很 感谢那个想看互相暗恋梗的小天使，虽然这个小天使可能因为我前面浓浓的BG味儿早就抛弃我了，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我还是很感谢她。
再回头看那个满是BG味儿的开头，如果是个BG文，自我感觉那个开头也并不差，但这是BL啊，那样的开篇……现在真是不忍直视。
直到现在，还有小可爱跟我说，很想看明希和裴医生的感情线，哪怕是双性恋也行，还说要不等我写完这个BL，再写个明希和裴医生的BG也行……一篇BL文里的BG这么被人惦记，我也不知道我是该笑还是该哭。
因为大纲在手，所以除了特殊情况外，我几乎是日更，但其实有时候我写着心里也没底，偶尔很想跟小天使们要个长评看看反馈，又不敢开口，怕没人理我这茬，那岂不是太尴尬……但从大家的留言里我也知道，有不少人不喜欢明希，我迄今不知道具体原因，他不渣不贱不作，也不娘也不弱，不博爱不滥情，为什么这么不受待见？也许在这些亲的眼里，还是觉得他作吧。
不过也很感谢他们，一个人物总会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起码还说明这个人物值得探讨。
番外我尽量写，但也许这几天不会有了。
新文也会开，但可能要等到八月份了。
因为工作上的麻烦一时半会儿搞不定，我打算先出去旅游一圈，回来再说。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陪伴，那些从我开坑一直陪到完结的，那些中途开始看文的，那些开始支持我后来慢慢弃文的，我都很感谢你们的陪伴或曾经的陪伴，真心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