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希伸手想去摸他的上腹，却被龙煜用胳膊肘挡开了，他只是两手死死地抠住自己的胃，在床上翻滚着，挣扎着，紧咬着牙关却又一直细细碎碎地往外挤着字：“疼……好疼……怎么这么疼……”
顾明希见他脸色灰白得可怕，豆大的汗珠一刻不停地往下流，觉得这次大事不妙：“你挺住啊，坚持一会儿，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跳下床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又将龙煜的大衣拿过来想给他裹上，但他两手狠掐在胃间，已经完全没法自己伸手穿，顾明希狠狠心拽开他的手帮他穿衣服， 听到的又是一连串颤抖着的痛呼：“啊疼……我疼……呃啊……”
“我知道你疼，再忍一忍，马上就去医院，啊……”他伸手想将他抱起来，却发现要对他来个公主抱太不现实了，要勉强这么抱出去，可能还没到电梯口就会把他掉地上了。
想了想他转过身弯下腰：“还有力气到我背上来吗？坚持一下，我背你！”
已经痛得快神志不清的龙煜此刻还有一丝残存的意识，知道顾明希要抱他或者背他都会很费劲，于是艰难地喘口气：“给小……小骆……打电话……”
“都这时候了哪儿还有时间等小骆来？你这情况一秒钟都不能耽误了，你赶紧上来！”
“那……叫楼下……保安……上来……保安电话是……”龙煜这才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保安的电话，因为向来都是他们打电话给他，他从来没打过他们的电话，所以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指指门口，“外面……办公桌上……电话……他们刚打过……”
顾明希明白他是想让他去办公桌上的座机查查保安的电话，但他不能这样耽误时间。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背你下去。”
“不……你背……背不动……”
“你特么能不能不要再废话了？”顾明希突然回头恶狠狠凶巴巴地猛吼了一嗓子，“叫你上你就上！赶紧的！”
他还是背对着龙煜弯着腰，却将手背过去拉了拉他。
被吼了一嗓子的龙煜也老实了，伸手借着他的力，一半是自己爬上去的，一半是被顾明希拖上去的，好歹算是趴在了他的背上。
龙煜比他想象的更沉，而且此时整个人是瘫软的状态，就更显得沉重。但顾明希别无选择，只能咬牙将他背出去。
背上那个人一直在打着颤，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也因牙齿打颤而让顾明希觉得似乎有个小型按摩器在不停地给他肩膀做着按摩。
这种被按摩的感觉让顾明希心惊肉跳心慌意乱，好不容易下了电梯，迎面碰上出来询问情况的两个保安，他赶紧招呼着：“会不会开车？”
其中一个保安鸡啄米似的点头。
“跟我来！”
保安快步跟上：“让我背吧。”
“别来回换了，赶紧走吧！”
**************
有那么一阵儿龙煜以为自己已经昏过去了，他只知道他家瘦弱的顾美人儿在背着他跑，只知道他一直在他身边跟他说话陪着他，但其他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唯独胃里那疯狂的疼痛是清晰的。他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甚至都忘了今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觉得胃里的剧痛在到处蔓延。
那是他唯一的意识，好痛，漫无边际的痛……
但很快，他又因为这种无止境的剧痛而清醒了，睁眼后面前是一位他还算熟悉的医生，旁边是他家美人儿正跟医生描述病情和症状。

520啊，本来想多更点儿的，确实没时间了。520，爱你们哟！

医生见他清醒了些，说：“那我还是问你自己吧，在胃疼之前都吃了些什么。”又抬头跟顾明希说：“你是想让裴大夫来吧？那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顾明希出了诊室给裴湛湛打电话，那边本来是困意十足的声音，听了他的描述之后语调立刻清晰而严肃了：“我马上来！几分钟就到！”
她果然几分钟之内就赶了过来，匆匆跟顾明希打了个招呼就进了诊室。
再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几张单子，递给顾明希：“胃穿孔，签字吧，马上准备手术。”
顾明希蓦地瞪大眼睛看她，接过单子的时候手都有点抖：“危险吗？”
“你送来得很及时，还没有发展成弥漫性腹膜炎，而且他生命体征还算稳定，心肺功能也没有障碍，穿孔也没有超过1厘米，所以直接腹腔镜下就能做修补术了，这样对他身体的损伤也比较小，恢复会比较快。”
顾明希这才稳了稳心神签了字：“他为什么会突然胃穿孔？是因为喝酒吗？可他助理说他喝得并不是太多啊。”
“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你俩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他牙齿发炎，还发烧，本来就不应该去喝酒，喝了酒就更不该吃布*洛*芬，而且布*洛*芬一天只能吃一粒，你家那位一口气吃两粒，酒精和布*洛*芬一起本来就容易刺激胃肠道，他还嫌不够还要喝咖啡！你们有点儿医学常识好不好？布*洛*芬和咖啡是千万不能混着用的，这类药本来就对胃黏膜刺激性很大，咖啡因又会刺激胃酸分泌，会加剧药对胃黏膜的毒副作用，诱发胃出血和胃穿孔都是有可能的。何况他还药也过量，咖啡也过量，之前还喝了很多酒，胃穿孔一点儿都不奇怪了……”
顾明希听得后怕不已：“我……我看他胃疼得厉害还给他吃了奥美拉唑，不会也有问题吧？”
“那倒不会，那时候吃奥美拉唑是正确的选择。行了，我去做术前准备了。”
“裴大夫，这种手术一般要多长时间？”
“30-90分钟都正常吧，平均可能四五十分钟。哦，我说的是只是手术时间，如果算上他进手术室后的准备时间、给麻醉和消毒的时间、手术结束后醒麻醉的时间，大概总共两三个小时吧。”
听起来这似乎确实是个不大的手术，但顾明希还是紧张得一直冒汗。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满脑子全是龙煜痛苦不已时的画面。
他明明已经疼得快失去意识了，却还惦记着要先拂开他的手再去狠戳自己的胃，怕自己手没轻没重把他的手弄疼了。
还惦记着他背不动他，宁愿等小骆或者找保安也舍不得让他背。
甚至在已经半昏迷、意识不清的状态下，全身都在哆嗦不已，只知道无意识地喊疼，无意识地双手在衣服上乱抓，或者在房车的床上乱抓，他实在看不过去，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让他攥的时候，他还能下意识地挡开他的手，他舍不得攥他的手……
什么叫万箭穿心，什么叫心如刀绞，顾明希当时又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
这次比上次龙煜应激性心肌病的时候更甚，那次他是在昏迷中度过的，而这次，他是眼睁睁看着他极度痛苦却又无能为力。
他甚至恨不得他当时能完全昏迷过去，也好过清醒着或半清醒着生生忍受折磨。
两小时后，龙煜出了手术室。
顾明希觉得像是过了二十个小时，还好看着他平安地出了手术室，听着裴湛湛跟他说：“手术很顺利，观察48-72小时就可以拔除胃管进食了，如果没有并发症或其他问题，七天左右就能出院了，你也不要太紧张。”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同时裴湛湛还不忘交代他：“因为是全麻，要防止麻醉药物的后遗效应，现在他已经清醒了，就不要让他睡着了，最好是六个小时以后再睡，最起码也要四个小时以后才能睡。这四到六个小时里面你要多跟他说话。”
但术后的龙煜很累很虚弱，也就很困很想睡觉，顾明希就紧握着他的手，一刻不停地跟他说着话。
他从来没有连续说过那么多话。
关于他们的昨天今天明天。
当前的事情翻来覆去地说了，又开始展望两人的未来，诸如等哪天他暂时不想拍戏的时候，他俩要去环游世界，诸如以后两人要不要去领养一个孩子，或者领养两个孩子，一个跟他姓，一个跟他姓……
未来能想到的事情都说了个遍，他又开始回过头说当年暗恋龙煜的那些事儿，那些怦然心动的瞬间，那些暗恋时心酸又甜蜜的感觉……
后来龙煜时常回忆起当时顾明希说的那些话，非常懊恼自己当时身体难受脑子也不太清醒，没能把他所有的话都完完整整地记住。
要知道，有些话，这辈子可能只能听他说这么一次了。
顾明希就那样说了整整三个小时，除了喝水、上厕所，他就没有停止过说话，到小骆和龙睿赶到的时候，龙煜说什么也不肯让顾明希再说话了，让他们取代了他的工作。
那时候顾明希嗓子确实也哑得快说不出话了。

没多久龙煜的父母也赶到了医院，艾龄双眼肿得像桃子，扑到龙煜身上嘘寒问暖，眼泪还簌簌地往下掉。
顾明希轻轻握了握龙煜的手：“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其实是看艾龄哭那么伤心有些心酸，又有些羡慕有妈疼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他坐在门外，见天已大亮，先给小蕊打了一个电话，又犹豫着要不要给《六朝记》剧组打电话请假。他知道他一旦请假，整个剧组就无法开工，因为他一个人而耽误所有人的时间，他实在是有些张不开口，但龙煜这边又确实让他放心不下，尽管他父母弟弟全都守在身旁，他还是想一直陪着他。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接到了江昊晨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朝气蓬勃活力无限：“希希，今天没我我的戏，我可以休息一天。我去影视城找你吧，顺便也见识见识你们那换头术是怎么弄出来的。”
他现在已经不叫他明希哥了，希希希希的叫得特别亲切自然。
顾明希犹豫了两秒，还是如实相告：“我今天也不拍戏，我……我在医院呢。”
“你怎么了？生病了？还是肚子疼吗？”江昊晨瞬间变得很紧张。
“不是我，是龙煜生病了……刚做完手术……”
“龙哥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还做手术？”
“胃穿孔，半夜胃疼得满床滚，真把我吓着了，我现在心里还扑腾扑腾乱跳。”
“是在我们拍戏的医院吗？胃肠外科是吗？我马上去看他……”
因为就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江昊晨很快赶了过来。这时龙煜差不多已经到了可以睡觉的时候了，见他来了还想强打起精神跟他说话。
江昊晨一迭声地说：“你别说话了，还插着胃管呢，你不用管我，赶紧闭上眼睛睡一觉吧。”
龙煜本来也不是要管他，他抬手指了指顾明希跟他说：“你来得正好……今天不拍戏是吧……那帮我把他弄回去……让他也好好睡一觉……”
“我不回去。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只想在这儿陪着你。”顾明希抓住他的手不放。
“你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段时间还这么累……这又折腾一整晚……我不想把你也拖垮了……”
“可是……”
“你放心……我没事的……我爸我妈……我弟弟……都在呢……你不用担心我……”说到这里龙煜心里也一揪一揪的疼。
除了各自的助理，他还有家人陪伴，而他的明希，却只有他。
他缓了一会儿没说话，顾明希关切地俯下身：“伤口疼得厉害？”
“不是……你回去吧。”
“不！我生病住院的时候，你能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为什么你生病的时候，我就不能一直陪着你？”
“因为……我身体比你好……而且……我的工作是可以……在病房里做的……我什么也耽误不了……而你的工作……只能在片场……”
这个理由让顾明希无言以对，他张了张嘴，说：“那我就算要走，也不能回家睡觉，我得去片场拍戏。”
“不行……”
“那我就守在医院，哪儿也不去了。”
龙煜看了他好半晌：“好……你去拍戏……早点收工……不许太累了……晨晨你今天……帮我监督他……”
“好好好，龙哥你放心养病，把他交给我吧。”
江昊晨这天确实很好地履行了一个监工的职责，他虽然不能指挥剧组指挥导演，却能给顾明希施加压力，他先是跟他说：“拍完这场得休息一会儿了吧，我刚跟导演和副导演都说了，说龙哥千叮咛万嘱咐，你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今天一定不能工作量太大……”
顾明希拿眼使劲儿剜他，怪不得今天导演和副导演总是对他笑得意味深长，都怪他那个“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江昊晨还不停地跟他身边叨叨：
“拍完这场该吃饭了啊，章姐饭都送来了，你不能三餐不准时……”
“这段儿可以让冯修宇替你上，你真不用亲自上……”
“到休息时间了，过来喝点儿水……”
顾明希又烦又有些好笑：“你这么啰嗦倒跟某个人挺搭的。”
“谁啊？”
“没事儿，以后你就知道了。”
“谁啰嗦了？我要不是受人所托，才不会像个老妈子一样跟在你旁边念叨呢。”
顾明希倒是破天荒地很早就收工了，因为他惦记着要回医院陪龙煜。
等他回到他病房，见除了他父母和龙睿之外，还多了一个人。
章文翰导演。
顾明希有些诧异，龙煜不想让人知道他生病住院，还叮嘱了江昊晨不要声张，为什么章文翰会知道？
章文翰见了他，起身笑道：“我今天跟小煜打电话，想约你俩吃饭，谈谈拍戏的事儿，小煜说他在医院，我就赶过来看看他。”
顾明希跟他打了个招呼，坐到床边摸了摸龙煜的脸，又握住他的手：“好些了么？听说你麻药劲儿过了之后特别疼，上了止痛泵之后好点儿了吗？”
龙煜只是简单地回了一个“好多了”，就反手摸着他的手：“累了吧？章导想跟你谈合作，要不你们去找个地儿谈谈？”
章文翰赶紧摆手：“改天谈工作也可以，我今天主要是来看你的。”
“要谈还不抓紧谈？还改什么天呢？”

顾明希跟章文翰笑了笑：“改天吧章导，等龙煜出院，我跟他专程去拜访您。”
“就今天吧，要不想出去就在这儿谈也行，让我爸他们回避一下，我也听听……”龙煜还在插嘴，话都说不太清楚，张罗得还特积极。
顾明希回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又跟章文翰寒暄了几句，将他送出了病房。
等他回来，龙煜又催促着父母回去。他们不放心地叮嘱了各种注意事项，让龙睿在医院守候，也起身离开了。
顾明希这才扑到龙煜身边，咬着牙跟他耳语道：“你能不能安安静静地养病？能不能多考虑考虑你自己的身体？我警告你啊，你要是不好好休息，再叽叽歪歪操心我的事儿，等你出院了我要跟你分房一个月……”
“别啊。”龙煜哭丧着脸，“不能吃还不能摸不能看了吗……”
“还不闭嘴？那分房两个月！”
龙煜乖乖住口了，只是抓过他的手轻搭在自己上腹，跟他瘪了瘪嘴：“疼。”
顾明希立马心软了，顾及伤口又不敢使劲按，只得埋头在他脸颊和耳边吻了吻：“所以你更得好好休息才能快点养好身体，你病成这样还在为我的事情操心，我会更心疼。”
“你心疼我的表现就是要跟我分房睡？”
“现在没法儿分，我这几天得天天挨着你睡，还是像上次那样，把那张床挪过来挨着你的床。”
“嗯，让我牵着你的小手睡……”
龙睿将父母送出去后，一跨进病房听到的就是这句让人暴寒的话。
他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知道你跟嫂子感情好，那也别在我面前这么秀啊，明知道我刚失恋，故意刺激我的吧？行了，我也不打搅你们恩爱了，我在外面睡，有事儿叫我。”
***************
第二天晚上，章文翰又来医院看龙煜了。
他来的时候龙煜还在昏睡，章文翰和顾明希拉了拉家常，终于忍不住扯到了正题上。
“我听小煜说你手里还有两个剧本，所以向你这个柏林最佳编剧讨剧本来了，当然，也想请你这个柏林影帝来演男主角。”
“能听章导这么说我受宠若惊啊，但我手里的剧本，龙煜也不知道是什么题材的，内容是什么，他也没看过。我怕两个都不太能入章导的眼啊，好像跟您之前拍的电影的风格都不太一样，而且，说实在的，拍出来也可能被禁。”
“你说来听听。”
“一个算是同性恋题材吧，这个情节什么的都很简单，我想……我想留着自己试着当导演的时候练手用。”
章文翰有意无意地瞟了病床上的龙煜一眼，跟顾明希笑道：“嗯，这个也适合你自己来导，一上手就能找准感觉。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它，算是犯罪悬疑片吧，但我更倾向于它是那种直面现实和人性的片。”
“具体是个什么内容？”
“大意就是，一个偏远的山村里突然发现了一具女尸，死者是个十六岁的女孩。警方初步的调查结果显示女孩可能是自杀，又发现她并不是当地人，而是此前追花逐蜜在这里停留过一段时间的两个赶蜂人的其中一个，另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男人，是个哑巴。警方找到那名赶蜂人，哑巴对女孩的死表现得痛苦，承认自己有罪，甚至一度试图自杀，却又不肯配合调查。警方多方努力才得知，哑巴是个孤儿，因为又穷又哑，没上过学也没有工作，十多岁开始就自己赶蜂养蜜，也没有女人愿意跟着他过追着蜜蜂四处漂泊的苦日子。哑巴二十岁那年在赶蜂路上捡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女婴，因为自己也太孤单寂寞，他就把女婴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养，就这样将女孩养到了十六岁……”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个剧本，男主角是这个哑巴？三十六岁？”
“对啊。”
“我是想让你主演你自己的剧本，那你的意思，你要演一个哑巴？男主角在整部片中没有一句台词？”
“我也可以演好一个哑巴啊，男主角没有台词也没关系，别人有台词，这部片就不会闷。而且我要是连哑巴都能演好，演技就更上一层楼了嘛”。
章文翰上上下下看了他很久，很难把他的形象和一个灰头土脸的赶蜂人联系到一起。

呃，，其实每次没有提前请假的时候我都不太好意思爬上来说更不了了，怕伪更会浪费大家的感情。。。但还是得说一声，这两天可能都不会更这篇了，，，因为那篇BG我想这两天完结了，等那篇完结了，一定专心更这篇了。

顾明希见他只顾沉默着打量他而不言语，也没再继续往下说。
章文翰回过神来之后催促道：“你继续说啊。”
“哦，我刚忘了说了，之前尸检的时候发现死者处*女*膜*新*鲜*破*裂，而且从女尸体内提取的精*液提示死者临死前刚被性*侵，精*液DNA检测证实性*侵*者就是女孩的养父——那个哑巴。哑巴自己也承认和她发生了关系。所有人都因此认为，长期空虚寂寞冷的哑巴冲动之下强*奸了自己的养女，导致养女羞愤自杀，警方差点就要以此结案，最后却一点一点地牵出事实的真相，找出了真凶……”
“哑巴是冤枉的？可他确实上了养女啊。真相到底是什么？”章文翰急不可耐地追问。
顾明希摸出手机划了划：“我好像存了一份底稿在手机里，我找找给您看啊。”
病床上龙煜忽然出了声：“ 明希，帮我把床头弄高点儿，这么躺着不太舒服……”
顾明希赶紧过去给他升高床头：“你什么时候醒的？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就是躺得难受了，靠一会儿就好。好像听你跟章导在聊剧本？聊你写的什么哑巴上了养女，然后养女死了是吧？让我也听听呗。”龙煜还拽了一把正升完床头起身的顾明希，“上来陪我一起靠着。”
顾明希忽地有些脸红，看了章文翰一眼，扭头跟龙煜说：“你别闹。谈工作呢。”
“谈工作就不能跟我一起靠着了吗？”
章文翰有些局促地站起来：“要不，小顾，你回头把剧本发到我邮箱里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我本来也不应该在小煜还病着的时候来谈工作的……小煜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将章文翰送出去，一回来就看见龙煜倚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亮亮的。
“你是故意想赶走章导的吧？”他知道他一向没正形儿，病房里一没人了就要跟他搂着抱着的，但在外人面前这样还是第一次。
“被你看出来了？”龙煜还是笑嘻嘻的，“我还不是为了你！你傻不傻啊？是个人跟你聊剧本你就毫无保留？我都还没看过你的剧本呢，我连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倒好，章文翰一问你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他凭什么？凭什么我不是第一个知道你剧本内容的人？”
“龙先生，你还有什么醋不吃的么？连这种事儿都计较？”顾明希站他床前看了看点滴的速度，这才坐到他身边。
“你以为我在吃醋？好吧，算有一点儿吧，但最主要的还是看不过去你这么傻，我想装睡都装不下去了。你有没有一点儿版权保护意识啊？你知不知道像你这么跟人家谈剧本是很容易出问题的？万一人家剽窃了你的剧本内容呢？我要不打断你，你就要拿着你手机里的完整剧本给他看了是吧？万一他回头就组个团队开拍了，再不承认你是编剧怎么办……”
顾明希愣了愣：“章导应该不至于吧？”
“我还算了解他，他不至于，但万一你我都看走眼了呢？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你能对章文翰这样，以后保不齐对别人也能这样，但你怎么知道别人会不会有歪心思？”
“那……以后我写完剧本先去做个版权登记？”
“版权登记是应该做的，还有你如果想让别人看你的剧本，最好是用邮箱给人家发过去，这样会有你发送的时间记录。如果是和别人口述你的剧本内容，最好是悄悄录下来。这样就有凭有据，没人能剽窃到你的剧本。”
“好，信龙总的准没错儿。”顾明希将手伸到他的被子里，在他上腹和其他地方摸了摸，“你刚才说不舒服，哪里难受？”
“没有，我就是不想让你继续跟他说剧本内容。”他抓住他的手，“把你手机里的剧本给我看看呗。”
“嗯。”他将手抽出来，滑开手机屏幕， “算了，我跟你念吧，你只需要闭着眼睛听就行了。”
……
听完完整的剧本内容，龙煜良久没做声。
“龙总？”顾明希试探性地问，“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剧本烂到你都不想发表意见吧？”
龙煜这才摇头：“我刚只是在想，如果你这个剧本拍成电影，会有多大的可能会被禁，会有多大的几率在国际上拿大奖，又会在国内有什么样的票房成绩？”
“得出结论了吗？”
“一切都要建立在不被禁的基础上，但确实很可能拿国际大奖，尤其戛纳特别喜欢这种片子。如果拿了大奖，国内票房……也就顶多破亿吧，一亿出头不到两亿这样。要拿不了国际大奖，国内票房就更没法指望了。”
“只要不被禁就行。票房，我本来也没有多大的期待，多少能挣点儿就行，反正这片拍摄成本也不会高。那你看，这剧本……值得拍吗？”
龙煜反问：“你怎么想着写这么一个剧本的？完全想不到是你写的。”
“就是……有一次看了一个讲赶蜂人的节目，对他们的生活状态比较感兴趣，然后就开了个脑洞。快从你的专业角度分析分析……”
“我的分析是……可以拍。你先把剧本发到章文翰邮箱，我猜他会自己来导。就算他不导，我们也做这个项目，另外找导演来拍。不过……你确定你要演这个哑巴？”
“嗯，想演。”
“但拍这部片必须得到穷乡僻壤去拍，我不想让你去。”
“你是担心我的身体吗？我现在真没问题了，我总不能一直在家门口拍戏吧？”
“可那种山区吃住条件都不好，而且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医疗又那么差，我怎么能放心？”
“好了这还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你先别考虑我的身体了，还是先养好你自己的身体吧。明天早上让裴大夫再看看，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吃东西了。”
“嗯，你今天累了吧？”
“还好，我们现在拍得特别顺，很有可能会提前完成拍摄计划。我跟你聊聊我们今天都拍了些什么吧，你别多说话，听着就行……”
“那你上来躺我旁边说。”
“我还没洗澡呢，拍完戏一身臭汗，等我洗完澡，把那张床也拉过来再说吧……”
“我又不吃你你洗那么干净干嘛？先躺会儿休息休息嘛！”
顾明希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睡你床上肯定不行，想挨裴大夫骂了是吧？”
龙煜不说话。
顾明希只好趴下去给了他一个吻：“这样满意了吗，龙总？”
龙煜这才轻哼了一声：“来，给我汇报汇报你的工作吧……”
****************
章文翰果然很快就回了顾明希邮件。
他很喜欢这个叫《罪默》的剧本，尽管他此前导商业片居多，这次也对这个非常不商业的剧本动了心。
他决定要导这部片。
但这次他也是熬到了龙煜出院才敢跟他们谈，谈剧本的稿酬，谈片酬，谈档期……
“档期……我《六朝记》马上就要补拍完了，然后回去赶那部医疗剧，拍完医疗剧暂时没事，龙煜当时说我拍完一两部剧必须休息一段时间，帮我推了很多。”
“那我先预订你之后的档期了。拍完医疗剧休息完了就拍这部片，好吧？”
“档期和片酬什么的都好说，我只关心拍摄地点。”龙煜在一旁插嘴，“反正要拍的话，我肯定是要当制片人的。要不等我们先找到合适的地方再谈下一步？”
“你认为什么样的地方才合适？”章文翰反问。
“首先肯定是要山清水秀，空气好，又养人的地方，还有要医疗条件相对较好的地方。”
“山清水秀空气好的地方多的是，但养不养人的标准是什么？”
“我也说不好。总之我就是不想让他去那种条件很艰苦的地方拍戏，万一又生病了附近还没有医院……”
“好好好，你让你们公司的人先找找地儿，我这边也让人多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怎么觉得放个假比上班还累大家端午节快乐哦。。现在说还不算晚

龙煜安排了人手物色适合拍摄《罪默》的地点，就一头扎进了公司，只是每天晚上按时到剧组接顾明希。
顾明希觉得这才是两人最合适的相处方式。如果龙煜还像以前那样寸步不离他身边，他总会认为是自己耽误了他拖累了他。
《六朝记》在争分夺秒地进行着补拍，大家都已经掌握了诀窍，有些可以弱化人脸的地方根本就不用重拍，有些地方如果露了正脸但没什么台词和多余表情的，可以拍一个镜头再用到多个场景上，还有一些在战争场面中陈庆之一闪即逝的镜头干脆就直接删掉了。即便是那些需要完全重拍的地方，也因为顾明希在表演上越来越驾轻就熟，和其他人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拍摄也变得相对轻松顺利。
因此重拍工作果然如顾明希所说，提前完成了。
杀青的时候是下午，导演提议等龙煜来了之后大家出去聚餐庆祝，顾明希看看时间还早，决定去龙煜公司接他。
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接电话，见他来了自然是眼前一亮，随口就跟电话里说：“我现在有点事儿，先挂了，一会儿给你回过去。”
“不是说今天要杀青了嘛，你怎么过来了？”龙煜挂了电话就快步走过来将他揽在怀里。
“是杀青了啊，已经杀青了，所以我来接你去聚餐。”
“这么快？你们的效率越来越高了，我真是越来越佩……”
“这是什么？你喝的？你才出院多久啊就这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你是嫌这次没落下病根吗？”顾明希指着桌子上那杯喝了一半的咖啡，语气中满满的埋怨意味。
龙煜却没皮没脸地笑了笑，理直气壮回道：“就一杯而已。再说裴大夫都说我可以喝咖啡的，还说吃辣的也没问题。”
顾明希被噎得无话可说。
裴湛湛确实说过这样的话。那天龙煜出院的时候，两人都在她那儿接受了一番出院宣教。她让龙煜以后少喝酒，被问及辛辣和咖啡的时候她说：咖啡不是不能喝，但最好一天不超过两杯，而且不要空腹喝。至于辛辣食品，如果平时就是无辣不欢的人，也可以不用忌口，只要不是太变*态的那种辣就行。
良久顾明希才有些心有不甘地嘀咕：“为什么你就什么都不用忌口，我就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你跟我情况能一样吗？我身体底子比你好……”话没说完手机又响起，龙煜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是接了，只跟那头说了一句：“我现在有点事儿，一会儿再说吧。”
再次见他挂了电话，顾明希坐到一边沙发上：“我在这儿耽误你接电话了？你忙你的啊，不用管我。还是说你有什么事儿不想让我听到的吗？”
“没有，就是懒得听他们在电话里啰嗦。你等我几分钟，我把这点儿文件处理完了就走。”
……
聚餐的时候龙煜也是中途好几次溜出去打电话接电话，让顾明希觉得他今天忙得有些不正常。
尤其是在他去上卫生间的时候，见龙煜正倚在墙边低声跟那头说着什么，一见了他就立马挂了电话，迎上来问：“怎么出来了？”
“怎么一见了我就要撂电话？”
“这不恰好说完了嘛。走吧进去吧。”
“我是要去卫生间。”
他今天果然有问题，顾明希心想，平常他即便是接工作电话，也从不介意让他在一旁听到，今天却总是躲躲闪闪。
是又出了什么事儿吗？
……
回家后龙煜也是电话不断，但他都没怎么接，反倒是不停地拿着手机给人发微信。
顾明希有些担心地靠在他肩膀上，见他运指如飞，却也没打算去偷瞄他发微信的内容，只是等他暂告一段落的时候问：“是你公司又出什么事儿了吗？你不想让我担心所以不打算告诉我？”
龙煜随手就按住他后脑勺，照他脸上来了一口：“恰好相反，我是把麻烦事儿都解决了。”
“是吗？那是好事儿啊，干嘛偷偷摸摸不想让我知道？还好我绝对信任你，不然都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有出轨的苗头了。”
“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出轨？”龙煜往下躺了躺，顺势将他拉下躺到自己胸上，在他头上揉了两把，“我只是……商场上的事儿，我有些手段也不见得就多么磊落，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对了，我一晚上忙着出去接电话了，没顾得上看你到底吃了些什么。你现在很少吃外面的饭菜，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我哪儿能那么娇气？现在肠胃真的比之前好多了。”
“嗯，那还不是我的功劳？”
“是是是，这都是龙总的功劳，感谢龙总，多谢龙总！”顾明希翻过身在他肚脐眼儿上轻轻抠了抠，笑道。
龙煜身体一颤，抓过他的手轻咬了一口：“怎么谢？”
“龙总想让我怎么谢？”
龙煜无声地说了两个字，顾明希从口型认出了那两个字，肉*偿，刚要提出异议，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
第二天顾明希起得很早，他要重回医疗剧剧组。
龙煜比他起得更早，已经把早餐摆在桌上了。
顾明希打开手机放在餐桌上，听着手机语音读新闻，这才开始吃早餐。
他先听的是娱乐圈的新闻。
接连两条都让他惊愕不已，举着勺子停了好半天，都忘了要往嘴里送粥。
第一条是：人济影视的董事长朱戟因涉嫌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被逮捕。
第二条是：电影复审委员会的主任吴天旭因涉嫌滥用职权、贪污受贿而被带走调查。
龙煜拿着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听傻了？粥都掉桌上了。”
“人济影视终于出事儿了。”
“什么叫终于？”
“几年前……在认识你之前……他们公司要拍一部剧，本来是想让我演男主角的，但公司只要是对那部剧有点儿话语权的人，都想……占我便宜……我当时就觉得，人济影视作为这么大的影视公司，如果个别人这样可以理解，上上下下都这样，迟早得出事。”
“上上下下？包括朱戟吗？”
“嗯。”
“你没让他们占到便宜，所以没演成男主角？”
“对。后来你的龙煜传媒一出来，他们公司就渐渐不行了……但这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严重吗？”顾明希是忽然想起来前一天晚上龙煜说的“商场上有些手段不那么磊落”，怕他有朝一日也像朱戟那样，因为某种原因被带走调查。
“照他这个数额和程度……怎么着也得判十年以上吧，估计会判个十四五年。”
顾明希放下勺子，正色问道：“龙煜，这事儿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们公司向来合法经营，我也不可能像朱戟那样，把上市公司当成自家公司来操作……”
“新闻里根本没有提到他挪用资金的数额，你怎么知道他什么程度？还估计他会判个十四五年？”

龙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端起碗开始喝粥：“你吃完早饭我再告诉你，要不粥都凉了。”
顾明希把勺子拿开，也抄起粥碗就往嘴里倒。
“不许吃得太快，吃太快了我也不告诉你。”
“这太快太慢又没个标准，要不龙总你规定一个时间范围，我一定严格遵守。”顾明希用手指弹了弹碗边，佯装不满，嘴角却明显噙着笑意。
龙煜接过他手里的碗，慢条斯理地喂了他三四口：“保持这样的速度就可以，比这快比这慢都不行。”
顾明希撇撇嘴瞪他一眼，还真按照他要求的速度认认真真喝起了粥，并没有再多问一个字。
龙煜倒是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哼着小曲儿，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直到去剧组的路上，龙煜才主动提起了朱戟和他的人济影视：“姓朱那家伙一直就看我不顺眼，他总认为我们公司抢了他们太多资源，他从来不从自己身上和他们内部找原因。这几年他们公司不行了，他也有些狗急跳墙了。前段时间我们公司碰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是他搞出来的。”
“可那些事儿又没法对你们公司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也撼动不了你们行业老大的地位，倒显得他那都是一些小孩子的把戏。”
“他也知道威胁不了我，但他就是想弄得我们不得安宁。所以，我得让他在监狱里过上彻底安宁的日子。”
“那……他那些罪状……都是确有其事吧？”
“那当然！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给他莫须有的罪名。”趁着等红灯的时候，龙煜伸手在他腿上摸了好几把，“我竟然不知道他曾经对您意图不轨，这下心里真是痛快啊，给我自己出了气不说，顺便帮你也出了一口气。”
顾明希埋头看着他的手笑道：“龙总，你看清楚了，现在对我意图不轨的人是你。”
龙煜没羞没臊地哈哈一笑，手上更不老实了。
他抓起他的手甩到一边去：“绿灯了，好好开你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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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竟然是龙睿来给顾明希送饭的。
既然回了医疗剧剧组，自然还是像之前那样，一式两份，一份给顾明希，一份给江昊晨。
顾明希正要问他怎么是他来，龙睿自己先开了口：“嫂子，章姐那车坏了送去修了，正好我去你那儿帮我哥拿点儿东西，就顺便给你们送饭来了。”
龙睿平时就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又甜又殷勤，顾明希也并不反感，但此时听他在剧组里这么叫，他还是觉得脸上有点烧：“谁是你嫂子？不许叫嫂子！”
“那该怎么叫？哥夫？”
“叫哥！”
“好好好，哥！”龙睿嘻嘻哈哈地应着，把饭菜一样一样放在他面前打开，“章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我守着你吃完饭，不能吃得不准时，不能吃得太快，不能放凉了吃，吃完了要休息一会儿才能拍戏……”
“我知道了，你们一个比一个啰嗦……”顾明希笑着在他肩膀上削了一把，“你吃饭了没？”
“没呢。章姐心里只有你和江昊晨，又没有准备我的。我等你们吃完了我再随便出去吃点儿东西就成。”
“我给你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你上次说的那家超级好吃的米粉，今天想吃吗？”
“别别别，你别给我点！我自己一会儿溜达溜达，没准儿又能发现别的好吃的店呢。”龙睿说着就拎着另一个保温桶找江昊晨去了。
顾明希一边吃饭一边还惦记着一会儿要拍的那场戏。
落下的戏太多，他还得好好找找感觉。
因此他虽然知道龙睿和江昊晨就坐在不远处一直在聊着天，却并没有注意他们聊了些什么，直到突然听到江昊晨在打电话订餐，要了一份剁椒牛肚米粉，这才眯起眼睛看了看他俩，正想问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口味了，又接到了龙煜的电话。
等他接完爱心电话，早将刚才想问江昊晨的话忘到脑后了，等他慢悠悠吃完饭一抬头，看到龙睿正捧着一碗红通通的米粉吃得红光满面一脸满足。
第二天中午，还是龙睿来送餐。
这次他不找借口了，干脆就说：“我最近中午都没啥事儿，这儿离得又近，我天天给你们送饭吧。”
顾明希也懒得戳穿他。
第三天开始，江昊晨每天早上一进剧组就会收到一束黄灿灿的向日葵。
顾明希每天都会抢过他的花看上面的卡片。
第一次是十朵向日葵，卡片上写着：翻开每一天，都希望有一束阳光让你欣悦。
第二次是九朵：心情就该如盛夏，那么灿烂，那么盛放，谁也无法阻挡。
第三次是六朵：书写一世幸福，品味一生阳光。
底下的署名全都是：你的一个忠实粉丝。
“啧啧，这什么粉丝啊，送个花还这么抠门，一次比一次送得少，还有这些话写的，哎呀真是，你看我满胳膊的鸡皮疙瘩……”顾明希故意在他面前摇头叹息。
江昊晨一把将花抢回：“这些话不是他自己写的，就是十朵、九朵、六朵向日葵的花语！”
“哟呵，还特意为了粉丝送的花去查了花语呢，什么粉丝让你这么上心呢？”
江昊晨抱着那六朵向日葵转身就走，顾明希看着他，真觉得他像抱了满怀的阳光。

龙睿坚持每天中午给顾明希和江昊晨送餐，一直到医疗剧杀青。
江昊晨还是每天一早都能收到一束数量不等的向日葵，一直到医疗剧杀青。
顾明希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杀青那天中午龙睿来送餐时，他专门把他揪了出去。
“那些向日葵都是你送给晨晨的吧？”
“嗯。”龙睿低着头看自己的脚。
“喜欢他？”
沉默良久之后又是一声“嗯”。
“天天送花，就不想跟他挑明说点儿什么吗？”
“我……我还不太敢……”
“为什么？怕被拒绝了没面子？你要这么想的话就没戏了，又想追到喜欢的人，还想要面子？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不是面子问题……”龙睿终于抬头看他，“我……一是我也不知道他本来是直的还是弯的，二是……我之前喜欢的都是女孩，突然对他这么上心这么有好感，我现在觉得自己是认真的，但万一我死乞白赖把人家追到手了，再发现自己只是一时新鲜，那就太对不起人了……我也想再把自己的内心看得再明白些……”
顾明希拍了拍他：“明白了。但我们今天就杀青了，剧组就解散了，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没想好，我现在只确定我想天天见到他。所以……我可能会找各种借口，到他的新剧组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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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默》的拍摄地点也确定了，是南方的一个长寿村。
那是一个神奇而又美丽的地方，不仅风景美得让人沉醉，气候也温和宜人，村里处处可见百岁以上还精神矍铄的老人，而且，全村几乎没有人患癌。
据说那里的空气负氧离子很高，据说那里的水都是未受污染的地下水和富含矿物质的山泉水，又据说，那里离名气最大的第一长寿村很近，却又不像它那样声名远扬，还没有太多人赶到那里长居短住，因此还能保持原生态。
再加上那里离市区虽然不近但交通便利，市区就有该省数一数二的医院，这让龙煜终于没了后顾之忧。
医疗剧杀青之后，龙煜还是强迫顾明希休息了十来天，才启程前往那个长寿村。
龙煜也将工作地点暂时搬到了长寿村，还把章姐也带了过去，遇到必须要他赶回去处理的事情，他才会回去一趟，处理完毕就马上赶回顾明希身边。
江昊晨则去了一个古装剧剧组，就在当地的影视城。
他在剧里还是男二。
他还是每天都会收到一束向日葵。
龙睿还是有事没事就去他剧组溜达转圈。
江昊晨的古装扮相绝美，龙睿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他的忠实粉丝，只需要远远地看着他就能无上满足，何况他还能每天跟他天南地北地闲扯，想想都替自己感到幸福自得。
这天他照常坐在一旁看他拍戏，一场武戏。江昊晨没有替身，武戏也是自己上，龙睿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念叨着演员真辛苦，却见导演喊了Cut之后他侧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他按捺不住心焦冲过去看他，见他双臂交叉横亘在胸前，脸色白得有些透明，嘴唇也发白，额上细细密密一层薄汗。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江昊晨紧抿着唇没回答，只是将身体蜷得更紧了些。
龙睿更着急了：“怎么了？是刚才他们伤着你哪儿了吗？”
江昊晨还是没回答他，龙睿差点就要伸手把他抱起来了，正思忖自己身材和他差不多，要是抱不动他得多尴尬，江昊晨却已经推开了他，坐起来对围拢过来的众人说：“没事。刚才有点儿胃疼……缓一下就好了，我没事的，还能接着拍。”
他还是撑了一把龙睿的肩膀，站了起来：“我坐一会儿就好。”
可他走了两步就停住了，微微弯了弯腰，在小助理和龙睿正要伸手扶他的时候，他又挺直脊背，自己走回座位坐下了。
坐下之后就一直埋着头不再说话。
龙睿也搬了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想问他是不是疼得很厉害又觉得那完全是废话，想伸手给他捂一捂胃，又没那个胆量，如坐针毡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自己该干嘛 ，跳起来就说：“我去给你买点胃药，马上就回来啊！”
到了药店又不知道他是属于哪种情况的胃疼，只好把药店所有的胃药都买了一盒，拎着一大袋子飞奔回了片场。
已不见江昊晨的身影。
听说是他胃疼得话都说不出，整个人顺着椅子就滑到地上扶都扶不起来，要送他去医院他又不肯，只能找了个武替把他背回了酒店。
龙睿难受得挠心抓肺，一是心疼他，二是恨自己为什么不先把他背回酒店再去买药，心急火燎赶回酒店去敲他的房门，小助理刚把门打开，就听见里面一阵压抑的干呕声。
他急急奔进去：“我药买好了，你看哪种药更对症？”
小助理只看了一眼就挑出其中一盒：“这个是他平时经常用的药。”
经常，这个词让龙睿心里又是一疼。
吃完药，江昊晨轻喘一口气：“谢谢你买的药，我……我想睡一会儿，就不送你了。”
小助理赶紧站起来：“我送您一下吧。”
龙睿没起身：“你是该好好睡一觉，但我没打算走。”
“你在这儿……”江昊晨捂着胃的手突然紧攥成拳，沉默了一会儿才将拳头松开，“你在这儿，我……我睡不踏实。”
“那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龙睿反而坐得离他更近了些，“我不放心。你之前说你缓缓还能接着拍戏，结果呢，转头就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现在要是走了，一会儿你真要更严重了，需要去医院了，你这小助理也弄不动你啊。我就在这儿待着，绝对不吵你，你就把我当空气就行。”
江昊晨想了想，唇边浮出细微的笑意：“那好吧，我请你吃瓜子吧，花儿上 有，你自己掰，别客气。”
龙睿看着满屋子的向日葵，笑容僵了僵，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干笑两声：“你睡你的，别管我。”
江昊晨还真没有力气管他了，胃里像有一只拳头一直在狠捣，他还得死撑着，不想在龙睿面前呻*吟出声，
可还是有些撑不住了，抵着胃的那只手再怎么紧握成拳也不管用，他恨不得马上找一个有尖角的东西狠狠地戳进胃里。
却感觉有只手正轻轻地摸了过来，想帮他揉胃，他条件反射地打开了那只手：“我没事……你……坐远一点儿吧……离我太近我睡不着……”
说完他就翻过身，抓了个抱枕抵住胃部，悄然咬住被角。
龙睿只好退到桌旁，手边就是满满当当的向日葵，真的是手一动就能吃到瓜子。
他抓起手机给顾明希发了一条微信：“嫂子，紧急求助！晨晨胃疼得厉害，又不肯让我碰，怎么办？”
或许正赶上顾明希拍戏间隙的休息时间，他竟然秒回：“他胃疼你还碰他？你还是不是人啊？”后面附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龙睿回了一个大哭的表情：“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心求助，你肚子疼胃疼的时候，是不是希望我哥死皮赖脸地待在你身边？如果你不想让他碰你，他还非要给你揉肚子，你是会生气还是会感动？”
这次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你们的情况跟我们没有可比性。我跟你哥，毕竟一直心里都是有对方的。晨晨不一样，我只知道他不讨厌你，还挺喜欢跟你待一起的，但具体是什么感情我们谁也不知道。所以这次我帮不了你，我只能告诉你，我是喜欢你哥给我揉肚子的。还有，不管他对你是什么感情，他病着的时候你都得守在他身边，走了可就真的没戏了。”
紧接着又是一条：“他情况严重吗？严重的话必须送医院，别拖！”

龙睿回了顾明希的微信，扭头看了看床上的江昊晨，只是后背微微起伏，也不知他究竟睡着了没有。
他不敢开口打扰他，只好打量起他的房间。满目尽是向日葵，不仅摆了满桌子，床头柜上，衣柜旁，窗边地上，到处都是。有些已经打蔫了，有些甚至枯萎了，却还是整整齐齐地摆着，没有扔掉。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些花都是他送的，也不知道这些蔫了枯了的花都没扔到底是懒还是舍不得。如果他知道是他送的，如果他是没舍得扔，那是不是说明他对他也有那么点儿意思？
在静谧的房间里和江昊晨的小助理大眼对小眼也有些尴尬，龙睿只好埋头拿着手机假装忙碌，倒还真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忙完自己的事儿，他开始整理那些向日葵花束。他也没敢乱扔，只是把它们换了换顺序，摆了摆造型。
正倒腾着呢，身后传来江昊晨的声音：“你在干嘛呢？”
他猛地回头，见江昊晨已经坐了起来，他跨过去坐他身旁：“怎么睡这么一小会儿就不睡了？胃好些了么？”
江昊晨看看窗外：“天儿都快黑了，你的意思我干脆睡到明天日上三竿的时候算了？”
龙睿嘿嘿两声：“胃还疼吗？”
“睡一觉好多了。”
龙睿见他虽然手还虚搭在胃上，但脸色确实好了很多，这才放下心来：“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儿粥，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咸的就影视城东门口的那家最好，甜的我知道有一家小店，门脸儿特小特不起眼，还是新开的，知道的人还不多，但甜粥做得特好，口味也很多，都是那种清甜的感觉……”
其实江昊晨向来不喜欢喝甜粥，但被他絮絮叨叨的描述了一番竟然还真被勾起了一些食欲，他翻身下了床：“你别去买了，我跟你一起出去吃吧。”又看向小助理：“我差点忘了，你晚上要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是吧？快去吧，差点耽误你的事儿了。”
小助理说：“我不用去了，你不是不舒服吗我还是在这儿……”
“你去吧去吧，我这儿有朋友陪……有事儿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等小助理出了门，江昊晨才转向龙睿：“你刚才……都快被向日葵淹没了，你是嗑瓜子儿嗑不过来了吗？”
龙睿挠挠头笑道：“你别开玩笑了，这种向日葵这么小的籽儿怎么嗑啊？我就是……看有些花儿蔫了想给你整理整理……”
看他有些局促的样子，江昊晨紧盯着他，脸上隐约有散淡的笑意：“一个粉丝送的，每天一束，很有诚意，但他送花只送向日葵。送向日葵的粉丝我见过，但每天只送向日葵的粉丝我真没见过，你说他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可能……”龙睿更加窘迫不安了，“可能……他就是想让你的生活每天都充满阳光呢……”
“哦——我不挑食，什么花儿都行，也不见得非要向日葵才能充满阳光。”江昊晨趿着拖鞋去了卫生间，“你等我几分钟，我跟你一起去喝粥。”
留下龙睿独自坐在床边思前想后，他什么意思？他是不喜欢向日葵吗？那下次该送他什么花儿？玫瑰么？不行不行。他之前给女孩送玫瑰是得心应手，什么玫瑰代表什么意思，数量又有什么含义，他能倒背如流。但那些庸脂俗粉妖艳**怎么能跟江昊晨比？既然给她们送过玫瑰，就不能再给江昊晨送玫瑰了。
那还能送什么花？
正奋力在手机上查着各种花语，江昊晨从卫生间出来了：“走吧。”
他收起手机，两人一起出了门。
江昊晨还是难受，粥没吃几口就觉得胃里顶得慌，碍于这是龙睿强烈推荐的粥，他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吐出来。尽管龙睿一直在跟他讲各种好玩的事情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他还是连强颜欢笑的精力都没有了。
龙睿见他脸色又比出门之前白了些，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知道他还是不舒服：“吃不下就别吃了，我送你回去吧。”
正好江昊晨的小助理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她还是放心不下他，在生日宴上匆匆吃完饭就出来了，要过来接他。
等小助理一到，江昊晨就要跟龙睿挥手告别，龙睿还想腆着脸一起回他房间，被无情地拒绝了。
“我回去洗个澡就要睡觉了，你今天也陪了我一天了，总不能晚上还不回家吧？”
龙睿一时也想不起继续赖在他身边的理由，只好悻悻地目送他上了小助理的车。
江昊晨回到酒店房间，灯一亮，先看到的就是被龙睿重新摆放过的向日葵花束。
之前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候他没注意到，现在才看清，龙睿将那些花束摆成了几个字母：JHC。
尽管胃里正翻江倒海，他还是勾着唇摸出手机，对着那三个字母拍了好多张照片，这才冲到卫生间翻肠倒肚地吐了一场。
**************
而龙煜正在几千里之外的小山村里，看着顾明希拍戏。
这是一场夜戏，也是重头戏，甚至算得上整部电影最重要的一场戏。
《罪默》里事实的真相是：女孩虽然身体健康没有残疾，但因为常年跟哑巴待在一起 ，也变得不爱说话，常被人误认为也是哑的，且因为常年漂泊居无定所，她也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甚至，她连户口都没有。
但她渐渐长大之后就不甘于现状，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当她跟随哑巴赶蜂到这个小山村的时候，认识了村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男人说他在市区开了一个小饭馆，平时很忙，很少回家，这次回来能碰上她也算缘分，还请她去他的饭馆打工，说没上过学、是个哑巴都没关系，她在后厨洗洗碗择择菜打扫打扫卫生就行。
女孩动心了，跟哑巴说了这件事，说她不想再跟着他到处跑。哑巴也觉得女孩长大了，再继续这样跟着他，孤男寡女也不合适，所以纵然心里不舍，还是同意了。
但他还是去找男人详细了解了情况，男人说他就是看中了女孩踏实勤快肯干，而且他的饭馆是注册的个人独资企业，每年都会交一定的残保金，如果他聘用了她，就算聘用了残疾人，他就可以少交残保金。
他说得有理有据，哑巴信以为真，就将女孩托付给了他，甚至因此还没敢告诉他，女孩其实不聋不哑。
男人的话其实有很大的漏洞，就算他以为女孩也是哑的，是残疾人，但女孩连户口都没有，连身份都没有，更谈不上有残疾人证，怎么可能帮他省下残保金？
但哑巴不懂，他以为女孩会因此过上比现在好很多的生活。
女孩执意要让哑巴先离开那个小山村，说她不想让他目送她离开。
哑巴临走前的那天夜里，女孩钻进了哑巴的帐篷，说临走前要送他一件礼物，她要把自己的第一次送给他。
哑巴惊呆了，也本能地拒绝，但女孩却很坚持，最终哑巴没有控制住自己，鬼使神差地和养女发生了关系。
事后他羞愧难当，觉得再难面对养女，当天夜里就离开了小山村。
女孩一觉醒来不见了哑巴，就简单收拾了家当去找男人，却无意中得知男人其实并不是要让她去饭馆打工，而是想把她送到卖*淫*场所，毕竟她长得非常漂亮。
女孩当然不从，出口骂了男人就想走，男人这才知道她不是哑巴，出手敲晕了她想把她带走，但带到水库边想坐船离开的时候，女孩醒了，开始拼命挣扎，男人心一横就将她推入了水中……
现在要拍的这场戏，就是女孩钻进哑巴帐篷，求发生关系的那场戏。
这种戏龙煜当然要探班。

之前，关于这场戏该怎么拍，章文翰、顾明希和演养女的那个叫胡雨彤的小演员碰了不下十次头，每次龙煜都在场。
真的上演大*尺*度*床*戏显然是不行的。毕竟胡雨彤刚满十七岁，演的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还是要和养父发生不*伦关系，这样的激*情*戏尺*度稍大，就百分百通不过审查。
但到底该是个什么样的度，大家都有些把握不好。
顾明希曾很认真地表示：“我唯一的要求是不脱上衣，不光*上*身。”
龙煜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唯一的要求是不*光*上*身，难道他的意思是脱了裤子来真的都行？
最后大家终于商议出了结果，不能出现任何裸*露*镜*头。
那日达成共识之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胡雨彤走在前面，还不忘拉着顾明希请教拍戏的问题，章文翰走后面跟龙煜耳语道：“小顾很在乎你的感受啊，知道你不愿意让他拍激*情*戏，自己先很坚决地说不了。”
龙煜撇嘴。他太了解他家美人儿了。首先是他自己不愿意露出肚子上那些难看的伤疤，其次是他也觉得跟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拍这种戏不太合适，再次是就算没有大尺度画面，他也相信他能演出想要的效果， 所以才能同意这样的方案。如果美人儿自己认为非拍不可，他再怎么跳脚也是反对无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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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们正准备开拍，章文翰见龙煜又来了，哈哈笑道：“不是都说了不露吗？怎么你还不放心啊？”
龙煜只能干笑：“我是来接他的，等他这场戏拍完，我们就连夜赶回去。明天有《哪扇门》的首映礼，不是老早就跟你请假了吗？”
第二天确实是有《哪扇门》在国内上映的首映式，柏林电影节的时候是全球首映，那是未删节版，要想在国内上映，还是删减了一些内容，过审后直接定档五一，想在票房上获得更好的收益。
章文翰嘿嘿两声：“既然只是来接他的，就别过去凑热闹了，你没看帐篷那里都挤不开了吗？”
虽然他们搭的是大帐篷，人在里面是可以站直的，但要拍戏的话，空间还是太过逼仄。只能是顾明希和胡雨彤在帐篷里，其他相关人员都挤在帐篷门口对着里面拍。
这种时候龙煜觉得自己再挤过去全程观看的话，会影响顾明希拍戏的感觉，所以他只是坐在章文翰身边，每次章导喊了cut之后，龙煜都要凑过去，第一时间从监视器里回看一遍。
第一遍胡雨彤有点放不开，演得拘谨不自然。
第二遍她豁出去了，但却演得太过太用力。
第三遍，龙煜从监视器里一看都忍不住要惊叹。他家美人儿的演技真的是出神入化了，还带得胡雨彤也情绪饱满，演得真挚动人。
她陪着哑巴喝了一会儿酒，忽然放下酒杯，正色叫了一声“爸爸”。
哑巴抬头看她，眼眶微红，眼神略略有些迷离。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醉意和离别之意已显。
她站起身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一份最珍贵的礼物。”她说着就开始脱衣服，脱掉外套，开始解针织衫的扣子。
哑巴蹭地站起身抓过外套给她披上。
她再次拽掉外套，继续脱。
哑巴又给她穿，并箍住她不让她再脱。
“你让我脱！”她一边挣扎一边说，“我叫你一声爸爸，但我没有真的把你当成父亲，在我心里，你绝不仅仅是我的养父！”
她说着说着突然停止了挣扎，有几分魅惑又有几分娇羞地对他笑：“你对我，也不仅仅是对养女的感情吧？你的身体是不会骗人的，我都摸到了，它都胀得不行硬得不行了……”
哑巴猛地后退两步，怔了怔又上前帮她穿好衣服，再次后退了好几步。他脸上那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眼里那种复杂的光，突然就让监视器前的龙煜心里猛地抽了抽。
或许在他眼里他家美人儿怎么演都是完美的，他甚至觉得就靠他此时这个表情这个眼神，就足以笑傲国内各大电影节。
胡雨彤却连迈好几步又抱住哑巴：“我知道你这些年忍得很辛苦，我不小心看见你自己打*飞*机的次数，多得我都数不过来了。我明明就在你身边，你为什么就不碰我呢？”
哑巴想要推开她，她却贴在他胸前贴得更紧：“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县城的澡堂洗澡，你说如果我先出来，就让我在女澡堂门口等你。但我洗完出门的时候，门口的大爷说你早就洗完了走了，还说你往南边去了，我就一路往南溜达着找你，看见你从一个按摩店里出来。我怕你发现我，就躲了一下，等你走远了我才走，结果就听见站门口的那个女的跟另一个女的抱怨，说这个哑巴真抠门，说了180，给我200还非要让我找他20，长得人模狗样的，连个20的小费都舍不得给，活该当一辈子哑巴！我当时就悄悄哭了，我天天在你身边啊，你为什么宁愿去找那些又脏又丑的女人都不肯碰我？”
哑巴怔愣着忘了推开他，摸了摸自己胸前的衣服，已被她的眼泪洇湿了一大片，他像是被眼泪烫伤一般，张皇失措地想说话却无法说出。
“我是喜欢你的，但我想要更好的生活，没法跟你这样过一辈子。但我的第一次一定要给你。爸爸，答应我好不好？就一次，就这一次……”
哑巴面色逐渐潮红，呼吸开始急促，喉结来回滚动得越来越快……
下一个镜头，是哑巴的裤子先掉到地上，随后才是女孩的裤子掉落在地……
龙煜觉得自己也看硬了……
这场戏拍摄完毕，顾明希钻出帐篷看到龙煜，有些惊诧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龙煜凑到他耳朵旁低声问：“你老实交代，刚才演的时候，她真的捏你下边了吗？你真的硬了吗？还有还有，没拍出来的镜头，到底要表达的是你上了她，还是你被她上了……”

顾明希忍俊不禁，随即板起脸：“龙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
“啊，对对对，我用词不当。你明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那你听好了啊。她真的摸了我下面，还撩我，我就把她裤子扒了，我们假戏真做了。嗯，就这样，你想问的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不可能。我都从监视器里看见了，你们什么都没做……”
“你没看见不代表我们就没做。我们真做了，摄像师他们都没眼看没眼拍，所以你们从监视器里看不到。”
龙煜笑哈哈地勾住他：“知道你们没做，你别逗。我其实就是想知道她有没有真的摸你……”
“如果真摸了你会怎样？”
“我……我也不能怎么样啊，明知道你是在拍戏嘛。我就问问而已。”
顾明希想笑，但还是表情认真地回答了他：“没摸，放心吧。”
“你当时那表情，那眼神，很难让人相信你们什么都没发生。”龙煜看看他脸色又赶紧补充，“不过我是相信的，因为我知道那是你演技的体现。”
顾明希忽然微微俯身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轻叹一口气：“好累。”
“怎么了？是今天拍摄强度太大了是吧？一会儿到房车上好好睡一觉。”
“也不是身体有多累，就是……觉得拍这场戏拍得身心俱疲的感觉……反正心里挺难过的……”
“我懂我懂。你什么都别想了，好好调整一下。一会儿上车后我和徐医生还有小蕊都可以轮流开夜车，你什么都别管，只管睡觉就行。”
《哪扇门》的首映式是在第二天下午。
这是制片人龙煜特地要求的。他不想把首映式放到晚上，那样意味着顾明希会顾不上吃晚饭，或者晚饭时间会很仓促，而活动结束后再吃宵夜，又会导致他不消化。所以他宁愿定在周末的下午，哪怕下午多忙一会儿也行。
首映式是在一个影院举行的，不仅《哪扇门》的全体主演都到场，还邀请了很多明星捧场，当天下午的红毯可谓星光熠熠。
江昊晨也来了，是顾明希特意邀请他来的。
江昊晨走完红毯就被龙睿拉到后台的某一个角落里，聊得热火朝天。
顾明希也没顾得上搭理他们，因为他们主创人员除了走红毯，还要去其中一个影厅开一个观众见面会，之后还要去每个播放该片的影厅跟观众们打个照面。
踏进最后那个影厅的时候，影片正好刚刚结束，顾明希站银幕前一面对观众，就又惊喜又尴尬，因为在影厅的第一排正中，有两个熟人——秦向上和曹建兵。
惊喜的是很久没见他们了，尤其是在秦向上涉*毒事件之后，他又重演了秦向上演的陈庆之，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他坐一坐，却一直找不到合理的见面理由。
尴尬的是今天的首映式似乎并没有邀请他们来走红毯，他们却不请自来地出现在首映的影院里当观众，应该是自掏腰包来给这部电影捧场的，让他惊喜之余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寒暄。
好在两人并不以为意。见面结束之后，他俩还主动跟他聊起了电影的观后感，哪些地方绝妙，哪些地方因为有所删减而有些晦涩难懂……顾明希本来打算活动一结束就闪人的，现在完全没了要走的打算。
听他们聊他的电影实在是一件开心事，他甚至专门找影院工作人员要了一个小房间，要跟他俩好好聊聊。
没多久龙煜就找了过来，免不了也跟两人寒暄了几句。
秦向上就《六朝记》重拍一事对龙煜表达了歉意，也对顾明希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曹建兵也握着顾明希的手不放：“我也得好好感谢你，当时我那部文艺片想找龙先生投资，他说是因为你高度认可了那个剧本，也认可了我这个人，他才放心投钱给我的。现在我电影都拍完了，在做后期了，一直就想请你们吃饭的，龙先生老说你没有时间……”
秦向上接过话茬：“请客这种事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正好也到饭点儿了，明希他们也没什么事儿了。今天我请客，你和龙先生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啊。”
龙煜知道顾明希最不喜欢这种应酬，正想找个借口婉拒他俩，却见顾明希粲然一笑：“好啊。难得碰到你们，秦哥要请客，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罢还挽住龙煜的胳膊：“你那边忙完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又想起自己邀请来的江昊晨还和龙睿待在后台呢，撂下他自己去吃饭了也不合适，再说还可以借此机会让江昊晨认识认识这两人。毕竟两人实力和关系网都不错，即使秦向上现在还处于被封杀什么都不能演的阶段，但圈中人脉还是有的。
他又转头问秦向上：“秦哥，我还想带两个朋友一起去，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了，欢迎欢迎！人多才热闹嘛！”
去了后台却不见了江昊晨，只看到龙睿。一问，才知道他父亲过生日，他提前离场赶回家了。
顾明希抓紧时间偷偷问龙睿：“你现在跟他发展到哪一步了？”
“还那样。”
“还哪样？”
“我发微信跟你说他胃疼那天，他主动跟我提起我送的那些向日葵了，还说什么他不挑食，不一定非要向日葵才能充满阳光。我觉得他是不喜欢向日葵吧……”
“他知道是你送的花儿？”
“当时可能猜到是我送的，但是还不敢肯定。后来我知道他不喜欢向日葵，就换了一种花儿送给他，他就敢肯定送花的人是我了。”
“你换成什么花儿送给他了？”
“我换成郁金香了。这些天我都送的是郁金香，黄色和橙色的轮流送。”
顾明希简直忍不住想放声大笑，看看满后台都是其他明星、记者和一些资深粉丝，他强憋着笑指着他：“你是就认准了黄色和橙色的花儿吗？黄色的向日葵送完了送黄色的郁金香，黄色郁金香送完了送橙色郁金香？你这……还要人家怎么提醒你？”
龙睿一本正经：“我就是想让他的生活充满阳光嘛。那只有黄色和橙色才是阳光的颜色啊……”
顾明希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憋出一句：“我终于敢肯定，你对他是认真的了。”
“为什么？”
“你哥说你之前追女孩子都特有经验，结果一到晨晨这儿就犯蠢。人只有在真爱面前才会这么蠢。”

秦向上请他们去了影院附近的一家餐厅：“这家餐厅明希特别喜欢，那会儿我们一起拍戏的时候就经常来这里吃饭。尤其是有一个什么辣香螺，他每次必点，一个人就能干掉一盘。哎，那个是香螺吧，个头还挺大的？”
“嗯，香辣大香螺。”顾明希答，“我也好久没吃过了。”
龙煜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他的手，以示警告。
香螺这东西虽有一定的营养价值，但并不适合脾胃虚寒和容易腹泻的人食用。顾明希几年前和秦向上合作的时候可以经常吃，现在要多吃一丁点儿，那破肠胃都会可劲儿造反的。
龙煜本来也超爱这家的大香螺，但和顾明希一起来吃饭时，他都不敢点这道菜。
但秦向上第一个就点了香辣大香螺，龙煜本想制止，但想着万一是秦向上和曹建兵都喜欢吃呢，他总不能因为顾明希不能多吃，就不允许桌上出现这道菜吧。
顾明希倒是凑到他耳旁小声说：“看你那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放心吧，我不会多吃的，就吃两个。”
还挺乖。龙煜在桌子底下掐了掐他的腿：“我表示很满意。”
用这种方式表达满意，他家顾美人儿表示不满意了，瞪了他一眼，开始跟秦向上他们聊天。
“秦哥，你真应该站出来解释清楚的，曾*经吸毒但自己主动戒掉了，跟吸着毒被抓的那些人是有本质区别的，你要解释了大家都会觉得你是可以原谅的，你什么都不说，大家都以为你跟那些人一样，都不可饶恕……”
“我……其实这么狠狠敲我一下也挺好。你不知道，我当年跟你一起拍戏的时候就在吸了，后来认识了我老婆，不想让她知道我吸*毒，就戒了。戒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准备要孩子，孩子出生以后，我……我没忍住，又复吸了，再后来又觉得不能总背着老婆孩子偷偷摸摸地吸，所以终于下定决心，又戒了。从我第二次戒掉到我出事儿，也就半年的时间。说实话，如果这次不被带走，我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说我这辈子绝不再吸……但现在我敢这么保证了。”
顾明希轻叹道：“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谁让我自己曾经做错事了呢，也怨不得别人。”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还处于取保候审阶段，等满一年再说吧，如果到时候还没有机会，我转到幕后也可以。其实我现在也挺好的，我特喜欢做音乐，以前天天拍戏没时间，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我想做喜欢做的事情……”
顾明希却听得有些心酸，还想说点儿什么，秦向上已经转移了话题：“明希我记得你也特别喜欢唱歌啊，要不吃完饭去KTV？”还转头跟龙煜说：“他那会儿是我们剧组的麦霸，我记得我第一次跟他一起唱歌的时候，他一开始还扭扭捏捏的不愿意唱，后来放开了就霸着话筒不撒手……”
龙煜有些愣神，他竟然不知道顾明希喜欢唱歌，更不知道他还是麦霸，因为他们在一起之后，从来没有在一起唱过歌。
“我怎么不知道你爱唱歌，你唱得怎么样啊？”龙煜问顾明希。
秦向上帮他回答：“特好，真的，跟专业歌手可能没法比，但演员圈儿里，他绝对算得上唱功最好的那一拨。我们老说要是有个‘我不是歌手’这样的节目，他应该第一个报名。”
“你有这特长还跟我藏着掖着的？”龙煜勾住顾明希，“那吃完饭多唱几首给我听。”
“好啊。”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第一道菜就是他垂涎已久的大香螺。
秦向上殷勤地招呼着他们：“来来来，尝尝今天的香螺味道怎么样……”说着就剔了一块儿给顾明希。
龙煜自然不甘落后，也抓了一个最大的，剔给了顾明希，正想跟他说他的两个份额已经用完了，对面的曹建兵也剔了两个大的，一个给了龙煜，一个给了顾明希。
龙煜紧盯着顾明希，见他看了看碟子里又扭头看他，眼神水汪汪又可怜巴巴的。
龙煜一看到他这种眼神就缴械投降了，也用眼神默许了他吃这第三个。
想想又有些不甘心，为了表示自己对顾明希更不一般，他得压过那两人，再给他剔一个，还不忘跟他耳语：“看你乖，奖励你的，吃完这四个不许吃了。”
“嗯。”
龙煜手机响起，他看了看屏幕，站起身来：“你们吃，我去接个电话。”
等他接完电话回来，香辣大香螺的盘子里只剩下红通通的辣椒，而秦向上和曹建兵面前摆了满满一堆壳儿。
龙煜放下心来，还好不是顾明希面前堆满了壳。
见他坐下，秦向上又叫来服务员：“再给我们上一盘儿香辣大香螺。”随后又跟龙煜解释：“刚才见明希喜欢，我们都剔给他吃了，都忘了给你留点儿，我们再点一份儿吧。”
什么什么什么？！顾明希竟然又一个人干掉了一盘？螺性大寒，又是辣的，他是又想躺着进医院吗？
艹！龙煜只觉得满腔的怒气在胸口乱窜。

他最近身体是养好了很多，但刚养好了就开始胡吃海塞，那他之前的努力岂不又全白费了？
如果不是对面还坐着那两人，龙煜真想把顾明希揪起来再按在椅子上打他屁股，就像老爹教训不成器的儿子那样打屁股。
但在外人面前还得给他留面子，对他还得表现得体贴细致，可又实在没法让自己有好脸色。
他看看桌上的菜，有一道猪肚煲鸡。猪肚性温，尤其对于脾胃虚弱、容易拉肚子的人有很好的温补效果，应该能消除掉螺肉的寒性吧。
他给顾明希盛了一碗汤，又加了一些猪肚进去：“这个喝了好，多喝点儿，把里面的猪肚也吃了。”
顾明希看看他的脸色，捧着碗一口气喝完了汤，并依言将碗底的猪肚全吃了。
他又给他盛了一碗：“再喝点儿。”
这次他小口小口地慢慢喝完，放下碗笑道：“喝汤都喝饱了。”
“真饱了？”
“嗯。”
“那我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儿事……”
顾明希一惊。
秦向上更是惊诧：“怎么要走了？不是说好了吃完饭去K歌吗？而且你还没开始吃呢……”
“抱歉，刚接了个电话，有点儿急事。不好意思啊，改天我跟明希再请你们。”
“真有事儿？那好歹也先吃点东西再走啊……”
顾明希也问：“事情特别着急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龙煜特想狠狠地瞪他两眼，吃什么吃，现在一肚子都是气，哪儿还吃得下去？
“不了。你要是想唱歌的话，就跟他们一起去KTV吧，回头我去接你。”
“那不用了，我跟你一起走吧。”顾明希也站了起来。
秦向上赶紧叫服务员将桌上的一道甜点打包了，递给顾明希：“这个带上，一会儿你俩还能垫垫，别饿着了。”
一出了餐厅，顾明希就有些紧张地追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龙煜没搭理他。
“是你们公司的事儿吗？”
龙煜依然不想搭理他，但一迎上他担忧的目光又于心不忍：“不是。”
“那是你家里的事儿？”
龙煜脚下一顿：“是吧。”
“谁出事儿了？你爸？你妈？还是小睿？”
“他们好着呢，你别咒他们行吗？”
“那到底是谁的事儿？到底怎么了？”
龙煜站定了看他半晌，那个“你”字将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又咽了回去。
其实也没啥事儿，不过就是他对他又乱吃东西表示不满，非常不满。除此之外，似乎还有点儿吃醋？因为顾明希曾经说过特别喜欢的演员是秦向上，而他今天又跟他言笑晏晏，先是见面会结束之后都舍不得走，还专门要了一个房间跟他交流沟通，还一口答应跟他一起去吃饭，饭桌上还对他的现状和未来一再表示关心，秦向上似乎还很了解顾明希，而他，却连他喜欢唱歌都不知道。
他闷头走向停车场，到了车前拉开副驾车门：“上车吧。”
顾明希坐进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去哪儿？”
“回家。”
“不是有急事儿要处理吗？怎么又回家了？”
“回家处理。”
顾明希看看他锅底一般的脸色，不再说话了。
车开出没多远，龙煜就发现顾明希开始不对劲了。
他上车后一直没怎么说话，靠着椅背，双臂交叠搁在身前，看似在闭目养神，但稍微多看两眼就会发现，他两只胳膊都在往肚子上使劲。等红灯的时候龙煜打开了车里的灯，就看见他脸色有些发白，鬓角也有薄汗渗出。
“你怎么了？”
顾明希睁眼对他笑笑：“没事儿，你好好开你的车，我就靠着休息休息。”
还嘴硬？
见他眉头已经微蹙，也开始咬住了下嘴唇，他还是忍不住又问：“肚子疼？”
“有点儿。没事，应该回家上个厕所就好了。”
龙煜冷笑两声：“你自己也没脸跟我承认肚子疼了？这还不是你自己作的？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说自己只吃两个香螺的，结果呢？”
顾明希有些惊异地看了看他，想着他可能是碰到了棘手的事儿导致心情烦躁，也没跟他计较，只是轻轻笑了笑：“不是你们塞给我的嘛，你不是还说……”
龙煜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还怨我们了？别人一热情你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了是吧？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我以为你现在足够自觉了，结果我就接一个电话的工夫你就干掉了一大盘！你可真行啊顾明希，我都不知道该说我是太小看了你还是太高看你了！”
顾明希面色一凛，转瞬还是缓和了脸色：“我没吃那么多，当时他们一个劲儿地给我剔了放我碟子里，然后我就……”
“就什么？就觉得盛情难却了是吧？***就不会说一个不字吗？”
“龙煜你到底想不想听我解释？”顾明希也火了。
“不想！有什么可解释的？”龙煜也吼了回去。
“你……”顾明希愤愤地侧了侧身子，别过头看窗外，再不理他。
可肚子疼得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之前一上车他就觉得肠子在绞，腹痛来势汹汹，但想到龙煜本就有烦心事，他不想让他再分心来担心他，所以一直强忍着。
现在龙煜明知道他肚子疼还跟他发火，他更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痛苦，只能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他在安全带允许的范围之内最大限度地侧着身子，不让龙煜看到他已经双手握拳深深地戳进了肚子，可腹中那种难以言说的剧痛还是让他把嘴唇都咬破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疼，既像是肠子拧成了麻花打成了死结，又像是有什么化学品在一点一点地腐蚀着他的肠脏，让他眼前昏黑一片，还伴着强烈的恶心感。
他丝毫没有压抑自己的呕意，倒是往车窗的方向挺了挺身子并伸长了脖子，希望尽快吐出来可以舒服一点，但恶心感越发加剧，却像是有东西梗在了胸和胃腹之间，吐不出分毫。
龙煜冲他吼完之后也有些懊悔，尤其是在见他一直侧身背着他，身体却在微微颤抖的时候，心里更是又悔又疼。但一想到这是他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造成的，又不想温言软语去安慰他，一路矛盾纠结着开回了顾明希家楼下的车库。
车刚停稳，他还来不及说话，顾明希就从包里掏出一包东西扔到了他腿上，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踉踉跄跄走开了。
龙煜一摸到那包软塌塌的东西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更是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开来。
那是个餐厅打包用的食品袋，里面装的都是剔好的螺肉！

顾明希不想再在龙煜面前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他将常用的那个背包抱在身前，紧紧地捂住包，试图将全部的力气压在背包上，再通过背包压在肚子上。
他摇摇晃晃却又走得极慢，还没挪出几步就被龙煜追上。
他被一把拽进他的怀里，耳边响起他愧疚而又着急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不该没了解情况就埋怨你，疼得很厉害吧？我抱你回去给你揉揉……”
顾明希已经站不住了，却还是在龙煜将手伸到他背包下面摸他肚子的时候固执地将他的手往外推：“你……不是……不听我……解释吗……”
“我错了，我错了媳妇儿，别跟我生气了，我抱你回去……”
他也实在没有力气跟他继续生气了，肚子剧痛不已，胃里又无比恶心，不仅让他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开始不太清楚了。此时他也急需一个支撑物，不然就真的要倒在地上了。
龙煜想将他抱起，他还知道现在处于公共场合，坚持不让他抱，却也无法逞强完全拒绝他的搀扶：“别抱……扶我就行……”
龙煜搂住他：“再坚持一小会儿，回去就吃药，吃完药就好了啊……”
话是这么说，他看着怀里的顾明希却是一阵阵心惊，脸色惨白至接近透明，唇色全无，唇上还有一点干涸的血迹。
他既然没吃那些螺肉，为什么还会疼成这样？不应该啊！
顾明希几乎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龙煜身上，却已经走不动了，龙煜急了，又伸手要抱他起来：“都这时候了我才管不了这么多呢，要不我抱你回车上，我们去医院。”
顾明希还是执意不让他抱，也不去医院：“扶我回家……吃药……”
龙煜几乎是将他拖着回去的。
到家后不仅顾明希身上的衣服都已湿透，龙煜也折腾出了一身汗。
他将顾明希放到床上，忙不迭地去倒水拿药，回屋时见他躺床边还在不停地辗转，眼看就要翻下床去。
龙煜一个箭步跨过去挡住了他，把水和药往床头柜上一放就去抱他：“你怎么样？来，快把药吃了。”
可顾明希一直在往下出溜，完全坐不住，好不容易箍住他喂他吃了药，他终于忍不住细细碎碎呻*吟出了声：“疼……唔……越来越疼……呃……胃也开始疼……特别想吐……吐不出来……嗯……好难受……好疼……”
龙煜急出来的汗根本就没停过：“就不该弄你回来，走，我们马上去医院！”
床上那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他，只顾着蜷成一团闷哼着，呜咽着，呻*吟着……
龙煜正准备抱起他再往医院赶，听见手机响，是顾明希的手机在响。
来电人是秦向上。
他直接拒接了，现在可没功夫接他的电话。
自己的手机紧接着又响了，还是秦向上。
还是接吧，正好问问他，在自己去接电话的那段时间，顾明希到底吃了些什么？
一接通电话，那边就是秦向上急促又明显疲惫的声音：“龙先生，明希在你身边吗？”
龙煜刚回了一个“在”字，那边又急急地问：“他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吗？我和老曹还没吃完饭呢，就开始肚子疼，我是跑了好几趟卫生间拉肚子，老曹直接就吐了好几次，而且我们发现餐厅里也有人跑厕所都是这些症状，肚子疼，上吐下泻……我们怀疑餐厅的菜有问题，大家让服务员一查，互相一打听，发现吃坏肚子的全都是点了那道猪肚煲鸡的……我想着明希喝了不少……”
龙煜只觉得脑子里轰的炸开了连环炮，没等他说完就匆匆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我马上送他去医院”就挂了电话。
天，他今天晚上究竟干了些什么？竟然让他家明希喝了那么多那个有问题的汤……
抱起床上那个人先进了卫生间，试图给他催吐。如果真是食物中毒，催吐应该是自救的第一步。
可顾明希已经痛得昏沉，意识模糊，不仅没有自己要吐的意识，连嘴都撬不开，他只好抱着他急匆匆下楼，将他放到房车的床上，一路狂奔赶到医院，也没打算去急诊跟秦向上他们会合，而是直奔胃肠外科的住院部。
裴湛湛和白主任都不在，其他医生接诊后找了一个实习医生去办住院手续，龙煜则全程陪同做各种检查。
此时的顾明希几乎已经陷入昏迷了。
裴湛湛很快赶到：“他跟楼下急诊那些食物中毒的人是一回事吗？”
“是是是。”
“吐了几次，拉了几次？”
“一次都没有，就是疼得特别厉害。他也想吐，但一点儿都吐不出来。”
“那不行，必须催吐或导泻。急诊那些人上吐下泻了之后反而没什么大事儿了，明希这种又不拉也吐不出来的情况严重多了。”裴湛湛一边给顾明希做着触诊一边说，“不吐不拉但是出汗都出得脱水了，意识都不清楚了，送去洗胃吧。”
又跟值班医生交代：“开洗胃单吧。现在毒物不明，先抽取胃内容物及时送检，同时选用温开水或生理盐水洗胃，毒物性质明确后，再采用对抗剂洗胃。”
顾明希被送去急诊洗胃室，龙煜拉着裴湛湛追问：“如果是食物中毒，他应该是先胃疼再肚子疼吧？可他是肚子疼了好一阵儿之后才说胃疼的，会不会不是食物中毒？”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的肠道比胃部更敏感，二是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哪种食物中毒，有些中毒症状就是脐周疼痛的。”
龙煜这才想起摸出手机想拨给秦向上：“我打个电话问问他们这是什么中毒了。”
“不用打了，我来的路上打电话给急诊问了一下情况，说是一道猪肚煲鸡出了问题，老板和餐厅采购员坚决否认猪肚和鸡不新鲜或者变质了，但承认那个汤平时是用一种食用野生菌来提鲜味的，大家猜测可能是蘑菇的问题，采购员也承认供应商这次送来的蘑菇和之前的颜色上略有差别，但大小和之前的一样，闻着味儿也一样，他就没多想。”
毒蘑菇？龙煜听得更心惊：“有些毒蘑菇中毒，不仅仅是肚子疼、上吐下泻这么简单吧？”
“是啊，有些毒蘑菇中毒会导致脏器受损，所以在胃肠道的症状消除之后还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听说那家餐厅做这道菜的原材料都被封存并送检了，明天就能知道确切的答案吧。”
良久龙煜又问：“洗胃……很痛苦吧？”
“你说呢？尤其是他现在这样差不多已经昏迷的，必须用压舌板、舌钳、开口器来协助才能放置口含管，插入胃管抽取胃内容物送检，再接电动洗胃器注入洗胃液反复冲洗，直到洗出液透明无药味为止，最后还要注入导泻药……而且洗胃还是不同程度地损伤胃黏膜……”
龙煜不敢想象那个过程，坐在洗胃室外等候的时候是又急又悔心疼不已，又欲哭无泪。
他本来是为他的身体着想才让他喝那么多汤的啊，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洗胃，导泻，将原本已经昏过去的顾明希生生折腾醒了，想晕都晕不了，痛苦不堪的洗胃结束之后，导泻药的作用又让他不得不一趟趟地往返于卫生间和病床之间。
每次都是龙煜抱进抱出，看着怀里那个几近虚脱的人，他愧疚得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道歉：
“都是我不好。”
“都怪我。”
“媳妇儿你快点好起来吧，好了之后你怎么惩罚我都行。”
……
顾明希一直昏昏沉沉，也是在他反复的自责中才迷迷糊糊知道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情况。他本来还因为那盘香螺的事儿有些生气，这下反倒没法再有一点儿脾气了，还得反过来再安慰他：“你别这样……又不是你的责任……你本来也是为我好……谁会知道那个汤有问题……”
龙煜用温热的掌心轻轻捂着他的肚子：“可是好心办错事了也是该罚，把你弄成这样我真的特别难受，而且你当时肚子已经很疼、身体已经很不舒服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你，还跟你发火，我怎么……怎么不是我喝了那个有毒的汤，来惩罚我对你的不信任和乱发脾气呢？”
“啊，对了……秦向上和曹建兵怎么样了？”
“他们情况没你严重，都没用洗胃机，就是用喝水催吐的方法洗胃，洗完观察了一会儿说没什么问题了。他们之前来看过你，还想留下来照顾你，当时你意识不太清楚，我让他们回去了。他们说明天再来看你。”
龙煜说着说着突然发现面前的人没了动静，只是将头扭到了一边，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知道他在忍痛，知道他是不想让他看出来，怕他因此更自责。
可他没法配合他，没法假装自己看不到：“肚子还特别疼是吗？胃还疼不疼？”
顾明希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扭头对他虚弱地笑：“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很疼……了……”最后那个“了”都只吐出了半截，他就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疼就说出来，别这样忍着，你这样我会更难受的。”
顾明希闭着眼摇摇头，悄无声息地又捱了好几分钟，龙煜急得正要摁呼叫铃，他这才睁眼吐出一口气：“真的好些了。”
龙煜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汗，见确实没有汗珠再往外冒，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能睡着的话，就睡一会儿吧。”
顾明希轻叹了一声：“睡不着。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一直在跟我道歉不该让我喝那么多汤，可这件事情本身你一点儿错都没有，你倒是应该好好为那盘香螺的事儿给我道歉，你不给我道歉我就睡不着。”
见他终于有了兴师问罪的力气，龙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当时就追下车跟你道歉了，我现在再道一遍，哦，不不不，只要媳妇儿高兴，我再道多少次歉都行。”
“那你说，你错在哪儿了？”
“我错了，我应该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不管听到什么话，不管看到什么场面，都毫无条件地相信媳妇儿。就算我听到的和看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我也一定要好好听你的解释……”
“你先等一下。我想问问你今天接的那个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家里谁出事儿了？”
龙煜有些心虚地干笑两声：“我……家里没人出事……那个电话也就是普通业务电话。我就是当时接完电话一回包间，听秦向上说你把一整盘大香螺都吃完了，我就特别生气，生气你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乱吃东西，当时真的气得话都不想说，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给你甩脸色。然后我还就是想着你吃了那么多大寒的螺肉，多喝点儿温补的猪肚汤应该能中和一下，想着中和一下应该就不会肚子疼胃疼了……”
“所以你说有急事只是借口？还骗我说是家里人的事儿。”
“也不算借口，我确实是因为你的事儿生气想走啊。你把我爸我妈我弟弟挨个猜了一遍，就是不往你自己身上想，难道你不是我家人？”
这话让顾明希心里忽然有种酥酥的甜，但他还是继续瞪他：“你就是不相信我，就是不听我解释。我不就是那次跟晨晨换了午饭，吃到病床上了吗？后来我什么时候还乱吃过东西？一份茄子的事儿你难道要记一辈子？别人一说你就信，你怎么不悄悄问问我呢？我跟你解释的时候你怎么不听呢？”
龙煜赶紧贴在他身上使劲哄：“所以我说我大错特错了嘛，好了好了不生气啊，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不能生气。就算气没消，等出院回家你让我跪键盘，跪榴莲，跪仙人球什么都行，哪怕你给我一个电子秤让我跪出一个数字，我减肥增肥也得把体重调整到那个数字给你跪出来……”
虽然肚子里还在阵阵绞痛，但顾明希还是没绷住笑了出来。
见他能笑出声了，见他脸色也好了很多，有点儿人样了，龙煜这才敢继续问：“我还是不明白，那打包的螺肉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老把剔好的螺肉往我盘子里放，我说我现在肠胃不好，不能吃太多，秦向上不信，说他也有胃溃疡，但这点儿螺肉肯定没问题。后来我一想，你也很喜欢吃他家的大香螺，之前跟我一起去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敢点，那我可以给你留着，等你回来我全倒你盘子里。再后来我又觉得不对，你胃穿孔之后虽然没留病根，但我也不确定这东西你能不能多吃，所以又不想全留给你了。秦向上和曹建兵当时剔的时候嫌麻烦，没戴手套，所以剔完之后他俩都去卫生间洗手了，我就想把一碟子螺肉倒垃圾筒里，想想又舍不得，我也不是那种浪费的人啊……纠结半天我还是让服务员给了我一个打包袋，都打包了，想着回去你能吃一些，好歹少浪费点儿……秦向上他们洗手的时候碰上粉丝，又是签名又是合影的，时间也不短，所以他们回来看我盘子里空了就以为我全吃完了，但我真的只吃了四个，一个都没多吃……”
他话还没说完，嘴就被龙煜温热的唇堵住了。
“唔……”顾明希觉得嘴里还有各种药水的味道，本能地想推开龙煜，却没有推动。
熟悉的恶心感又泛了上来，而且牵扯着胃和肚子一起又开始抽痛。
“我……想吐……”他说得含糊不清。
龙煜稍稍松了嘴：“能吐出来是好事儿，没事，吐我身上我也不嫌。”说罢又想亲上去。
顾明希伸手捂住他的嘴：“肚子疼……让我缓一下……”
龙煜果然紧张了：“怎么又开始疼了？我找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了，一会儿就好。”
门口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我说你俩到底还亲不亲？不亲我们就进来了啊。”
龙睿站在病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身旁还站着江昊晨。

顾明希顿时觉得脸上烧得滚烫，应该已是绯红一片，但在那三人看来，他脸上还是血色全无，苍白得有些吓人。
江昊晨坐到他床边：“好些了吗？我当时还在拍夜戏，听到消息的时候根本就演不下去了，赶紧跟导演请了假过来了。”
“比之前好很多了，没事，这种病好得也快。”顾明希回了江昊晨又略带不满地看了看龙煜：“是你通知他们的吧？这么晚了还让他们没法休息……”
龙睿在一旁叫：“嫂子那你真冤枉我哥了。这事儿现在闹得满世界都知道了，还需要我哥通知我们吗？”
“这么快就出了新闻了？”
“那是，传得快着呢，一开始只知道这算是一起突发的公共卫生事件，但因为那家餐厅太有名，出了这事儿本身就是个特大新闻了，后来听说有秦向上和曹建兵，娱乐圈就炸开锅了。没多久记者又拍到我哥抱着你往医院跑的视频和照片，一打听才知道你也是受害者之一，而且比他俩还严重，现在医院外面可是蹲满了黑压压的记者啊……”
江昊晨根本没有听龙睿说话，一直很紧张地盯着顾明希，还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老这么盯着我干嘛？想说什么就说。”顾明希使劲按了按肚子，换了个姿势躺着，还没等到江昊晨开口，腹中就又是肠鸣声大作。
龙煜再次抱起他往卫生间跑，再出来的时候，江昊晨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除了肚子疼，就是除了胃肠道的症状，还有没有别的不对劲的？”
“没有啊，怎么了？”
“那就好。没事没事。”
顾明希诧异了。倒是龙睿哈哈一笑：“之前是晨晨看到新闻，打电话给我求证，然后我们就一起来了。他一路上都在搜毒蘑菇中毒的症状和急救护理知识，看到说有些中毒的症状是精神方面的，严重的会出现幻觉甚至精神错乱什么的，所以他就特别担心你会因此精神失常……”
江昊晨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都无济于事，情急之下伸手就去捂住了他的嘴：“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顾明希捂着肚子趴在床边笑得全身都在抖，本来肚子就很疼，这下更笑得快疼抽筋了，直到龙煜表情严肃地将他拎起来帮他重新躺好，他这才止住笑，让龙煜把手机递给他翻了翻，又忍不住笑开了：“这个是有潜伏期和假愈期的，就算我胃肠道的症状都消除了，也保不齐哪天就突然精神错乱了，你们最好都离我远点儿。”
龙煜厉声打断了他：“呸呸呸，别瞎说，裴大夫都说你这个预后会很好，恢复得会很快，你别拿自己身体乱开玩笑。”
顾明希看看他脸色，乖乖闭上嘴，闭上眼睛：“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也又疼又累，想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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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夜里也疼醒了好几次，也跑了好几趟卫生间，但第二天一早果然好多了。尽管腹中仍有不适感，但对顾明希来说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江昊晨上午没戏，又过来陪他。趁着龙煜去找白主任和裴湛湛的时候，顾明希状似无意地问江昊晨：“你和小睿好像关系不错啊？”
“还行吧。他这人……挺有意思的。”
“哦，怎么个有意思法？”顾明希认识龙睿这么久，还没发现他有多么有意思。
“其实一开始觉得他话很多但是往往好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后来发现，嗯，其实你要是回头慢慢琢磨他的话，总会觉得其中一两句特别经典或者特别有道理，所以就挺喜欢跟他瞎聊的……再后来发现这人还挺逗挺可爱，就越聊越投机……”
顾明希微微一笑，并没说话，心里却已经在为龙睿庆幸。
看样子，江昊晨应该也对龙睿有感觉，也很在乎龙睿，不然，不会刻意要在他啰啰嗦嗦的絮叨里发掘闪光点。
江昊晨走后，他拿起手机给龙睿发微信，想让他趁热打铁。
临到要发送的时候却还是全删掉了。
江昊晨都已经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好感了，要是龙睿还不会自己把握机会的话，真该打一辈子光棍。
那临门一脚，还是该龙睿自己来射，其他人就别瞎搀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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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顾明希那条微信并没有发出去，即便龙睿并不确定江昊晨对他的感觉如何，龙睿也不打算继续耗着了。他给江昊晨打了电话，说下午下班后会去他片场等他，要请他吃饭。
他这次买了一束红色的郁金香。
因为他刚刚才知道，黄色郁金香的花语之一是友谊。
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去他***妈*的友谊！
不管今晚成功还是失败，他都是最后一次送他郁金香了。
天天送同样的花儿，送得他自己都有些烦了，江昊晨想必也是看到向日葵和郁金香都腻歪了吧？
但因为今晚是要——求爱，他选了红色郁金香。因为它的花语就是——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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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带着江昊晨去了一家环境超级好的餐厅，一进他提前预订好的包间，桌上就摆着一束红艳艳的郁金香。
江昊晨唇边勾起笑意：“黄色的送了改橙色的，橙色的送了改送红色的了？目测是99朵？”
他一边问一边埋着头在发微信，并没有再抬头看那束郁金香。
龙睿心已经凉了半截：“不是，是100朵。”
顿了顿又强调了一遍：“100朵红色郁金香。”
他多希望江昊晨能偷偷在手机上查一下100朵红色郁金香的花语啊。我爱你，百分百的爱。
他甚至都想提醒他了，喂，你要不要查一下它的花语？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瞠目结舌。
有人敲门，他以为是服务员，说了声请进，进来的却是两个大男人，抬着一大束红玫瑰。
特别特别特别大的一束红玫瑰。
目测——是999朵。
“请问谁是龙睿先生？”
“我是。”
“这是有人送给你的，还说你约了他吃饭，问你怎么还不赴约？”

龙睿一惊：“搞错了吧？我没有约谁吃饭啊。”说完有些慌张地看了江昊晨一眼，后者还在微埋着头玩手机，面无表情。
那束花放到地上几乎占据了包间空余地面的一半，龙睿凑过去看了看，花束里并没有卡。
“你们知道是谁送的吗？”
“是一个小姑娘来我们店里下的订单，让我们送到这里的。”
“你们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倒要看看她是谁。”
其中一个男人说：“这个，顾客要求我们要保护隐私，不让我们说，您也别让我们为难。”
“我哪儿有约什么姑娘吃饭啊？一定是搞错了！这花儿我不能收！你们要是不想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就赶紧抬着这束花儿走吧！”
“这位先生您饶了我们吧，顾客说务必要让您收下，您不收下的话她不会付我们钱的……”
“多少钱我帮她付总行了吧？你们赶紧把这花儿弄走……”
“这不只是钱的事儿，您知道我们多费劲才把这花儿弄上车吗？就我们送货那金杯车，愣是拆了两个座儿才把这花儿放下。好不容易弄过来，您又要让我们搬走，回头客户知道了会投诉我们的……”
另一个男人也附和：“是啊是啊，您要是真不收，就把它留在这饭馆儿吧，我们真不能弄走，一是会被投诉，二是这么大个家伙，哪儿是送花儿啊，分明就是搬家……”
一旁的江昊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龙睿心虚地看看他，又无奈地看看那两人，没好气地挥挥手：“行吧行吧，你们走吧。”
那两人出去了，江昊晨终于抬起头来，笑盈盈地看着他：“佳人有约，你还不赶紧去？”
“什么佳人有约？我都不知道这到底咋回事儿。你总不能随随便便就相信那两个陌生人的话，而不相信我吧？”
“那人家怎么还知道让花店的人把花儿送到这里来？要不是你自己跟人家姑娘说，谁还知道你这会儿在这儿？”
龙睿还没转过那个弯来：“我真没有约哪个姑娘吃饭啊，你相信我。”
唉，真是蠢到一定的境界了。江昊晨在心里叹口气，继续问：“没有约哪个姑娘吃饭，那就是约了哪个帅哥？”
龙睿仍一脸茫然：“没有啊。我今天除了约你，没有约别人啊。”
江昊晨扶额片刻，也走过去瞅了瞅那束花，忽然伸手想把花儿抱起来。
这么大一束玫瑰，哪儿是他一个人能抱得起来的？
“晨晨你抱不动！”龙睿扑过去想帮忙，江昊晨已经将花儿搬离了地面，却也因此失去了重心。
踉跄之下他连人带花摔进龙睿怀里，并把他砸到了地上。
江昊晨倒是利索地起了身，立刻向还在地上的龙睿伸出了手。
龙睿以为他要拉他起来，也将手递了过去，却被江昊晨一把又推回了地上。
“龙睿先生，被这么大一束红玫瑰砸到是什么感觉？”江昊晨弯下腰问他，微扬唇角。
“晨晨，你……”
“被砸懵了？”
龙睿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好胡乱点点头。
“我问你，你真的不知道这花儿是谁送的吗？”
龙睿猛点头：“真的不知道，我真的没有约别人，我发誓。”
江昊晨忽然笑得很开心，眼神也亮亮的：“如果我说， 这999朵玫瑰是我送给你的……”
“你？”龙睿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对，我。我来之前就让我那小助理去订了花儿。我进了这家餐厅，花店的人就已经在餐厅门口等着了。我想，如果我进来看见你送我的是玫瑰，我就立马让他们把花儿搬回去。但你送的还是郁金香，那……我就只好发个微信让他们把玫瑰抬进来了……怎么样？惊不惊喜？”
点头。
“意不意外？”
点头，又摇头，继而又点头。
江昊晨轻笑一声，又将正要起身解释的龙睿推了回去：
“你天天送我向日葵，送我郁金香，就是不送玫瑰。没关系，那我送给你。”
“你每天送我几朵花，大不了送我十几朵花，最多的也不过就是今天，送了100朵。没关系，那我可以多送你，我送一次就比你这么久送的花儿加起来都多吧？”
“你日积月累送的向日葵和郁金香堆了我满屋子都快把我淹没了，那我就一次性送你999朵玫瑰把你砸晕了，这样也公平，对不对？”
“你只知道送花，什么都不敢说。没关系，那我来说……”
龙睿猛地扑过来，用嘴唇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而且，吻住了就不肯松开。
直到江昊晨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使全力将他推开，他这才紧盯着他的眼睛，喘着气说：“这种话，只能我先说。”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晨晨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嗯，然后呢？”
“然后……我们在一起吧。”
江昊晨含着笑看他半晌，伸手在他头上使劲戳了几下：“笨死你，不使点儿手段还逼不出你这些话是吧？”
“不是不是……我今天晚上本来就是要跟你表白跟你求爱的，你看看100朵红色郁金香的花语就是我爱你，百分百的爱……”
“能不能不要再跟我提郁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