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BG] 【只有风知道】医生文 男女主双医生

6

沈枫不知道左微具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睡的很迷糊,被左微抱起来的时候稍稍有了点意识,又马上昏睡过去了。

醒的时候,又是凌晨四点。

沈枫睁了眼,便立刻被腹部尖锐的疼痛吸走了精力,他伸手按过去,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人形。

左微昨晚大概是抱着他睡在了这张小床上,此时,他还维持着那个被左微抱着怀里的姿势。

沈枫摁着上腹,慢慢坐起来,留恋似的呆了一会儿,安静地跨过左微,下了床。直起腰,牵扯到腹部,肚子一下就疼地走不动,他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总算走到了桌子旁边得以卸劲坐下。

左微醒来时,沈枫的额头已经渗满了冷汗,他垫着胳膊趴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按进腹部,左微蹲下去抽屉里翻药片,能听到沈枫在小声吐气。

7

清晨,程越然再来到休息室的时候 ,沈枫正缩在沙发里,趴着沙发的扶手。他刚刚吃过药,刚睡醒那会儿胃里的灼烧痛还没有退去,左微帮他煮了稀饭,他却是丁点胃口也没,只能静静地祈祷,祈祷这阵疼快些过去。

看见他来,沈枫按着上腹,直起了身板,扶着沙发站起来。

“坐下吧,沈医生。”程越然看了他的状态,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咋也想不明白沈枫为啥不好好请假,拿变成猫了的借口糊弄他。感觉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被年轻人孤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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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人孩调戏师兄,不能忍!这家伙太贱了啊啊啊啊啊啊
只有老程没有尽情抚摸他的呆毛啊啊啊,老程你别绷着呀~~~~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03:15:00 +0800 CST  
今天到这里了,大家晚安!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03:18:00 +0800 CST  
那一天的手术直播,我没有在手术室,也没有在会场,而是和科室里几个年轻人躲在一起,在示教室的大屏幕电视上观看。示教室的遮光窗帘紧紧封固,让我们有了一种一块看电影的感觉。视频画面切放时,已经消毒铺巾准备停当,5个Trocar孔都已经打好,程越然大致介绍了患者的病史,播放了术前的影像学检查,是的,无论CT还是MR,都不见明显的淋巴结肿大,就连DWI,也看不出明显的高信号。“下面我们正式开始了,今天我的助手是科室里的左微医生,术中担任点评和讲解的是邻省兄弟医院的炎彬主任。”
他在耳麦里问了一下助手和镜手,得到大家肯定的回答后,他们进了镜子。
首先是常规的腹腔探查了,镜子进去的那一刹那,我心跳到了120,那时我很害怕,沈枫会像白塔里的财前一样,进镜之后满腹粟粒样的播散转移。然而没有,生活总不常常如此戏剧化,他的腹腔干干净净,网膜小肠表面完整平滑,盆腔没有积液,膈顶没有积液,甚至胃的表面也是光滑如新,这是一个三十多岁,尚在“年轻人”定义之内的青年男子的腹腔,老程满意的看了一眼,和左微开始悬吊肝脏。
这样的手术往往要3个小时以上,如果术中主刀沉闷一言不发,对于观众是十分痛苦的,而主刀说学逗唱,又很容易分心,所以,此时场外讲解炎主任的声音传进了听筒。“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患者,还是比较瘦,腹腔呢也比较深长,这样的病例就非常适合拿来做腔镜。那么程主任的探查,也没有明显的腹膜转移,那么你们打算开始了吗?程主任?”
“对,开始了。”他在台上清晰的说到,然后声音低了一点,“小左,一起抬起来。”
两人一起四把钳子,把网膜翻到了结肠的上方,炎主任不曾说错,沈枫的确很瘦啊,他的网膜只是清晰薄薄的一层,如果从腹腔外看去,他的腹部,应该也是不见一点饱满的。
左微提起了横结肠上方的网膜,老程的超声刀,渐渐烫开这个小网膜囊的间隙,示教室里寂静无声,我们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一看小网膜囊的胃后壁,这是一个后壁的溃疡型肿瘤,这里的探查至关重要了。
渐渐的,胃体被左微的无损伤抓钳抓在手里,镜手倒转了视野。“后壁的浆膜层很干净。”老程干净的声音从麦里传来。
我们明显的都松了口气,“IA啦,放心放心,”梁人孩叫了起来,“术前DWI也没啥高信号,师兄也就是台上逛一圈啦。”
几个年轻的培训医生嗯嗯是是的附和道。
“什么是Ia,”江群忽然问我。
“胃癌的TNM分期,”我简单的和他解释,“I期就像是你们常说的早期,如果是Ia期呢,可以明确不用术后化疗的。”
“那么Ib呢?”他还是问个不休。
“Ib就要好好权衡了,”我对照着心里的TNM分期表格,思考到,“如果是1个区域淋巴结转移,胃壁浸润是T1,那可以考虑化疗,如果是T2,但是没有淋巴结转移,他的这个印戒类型,也是可以考虑化疗的。”
“所以,沈医生的分期是Ib吗?”他掌握的很快,“所以你闺蜜不放心,直接加上了化疗?”
“不,”我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他,“他是一个IIa,pT1N2M0,他有4个淋巴结转移,NO.6 (2/9), NO.5(2/7),这毫无悬念标准疗程化疗了。”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是啊,大体标本的淋巴结分拣,是左微下台以后亲手分的,而固定之后病理科的分拣,是梅梅花了一个多小时沙里掏金一样拣出来的,D2的清扫,老程一共扫下了43枚,我想他们三人,都已做到完全没有遗漏了。”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2:00:00 +0800 CST  
那一天的手术直播,我没有在手术室,也没有在会场,而是和科室里几个年轻人躲在一起,在示教室的大屏幕电视上观看。示教室的遮光窗帘紧紧封固,让我们有了一种一块看电影的感觉。视频画面切放时,已经消毒铺巾准备停当,5个Trocar孔都已经打好,程越然大致介绍了患者的病史,播放了术前的影像学检查,是的,无论CT还是MR,都不见明显的淋巴结肿大,就连DWI,也看不出明显的高信号。“下面我们正式开始了,今天我的助手是科室里的左微医生,术中担任点评和讲解的是邻省兄弟医院的炎彬主任。”
他在耳麦里问了一下助手和镜手,得到大家肯定的回答后,他们进了镜子。
首先是常规的腹腔探查了,镜子进去的那一刹那,我心跳到了120,那时我很害怕,沈枫会像白塔里的财前一样,进镜之后满腹粟粒样的播散转移。然而没有,生活总不常常如此戏剧化,他的腹腔干干净净,网膜小肠表面完整平滑,盆腔没有积液,膈顶没有积液,甚至胃的表面也是光滑如新,这是一个三十多岁,尚在“年轻人”定义之内的青年男子的腹腔,老程满意的看了一眼,和左微开始悬吊肝脏。
这样的手术往往要3个小时以上,如果术中主刀沉闷一言不发,对于观众是十分痛苦的,而主刀说学逗唱,又很容易分心,所以,此时场外讲解炎主任的声音传进了听筒。“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患者,还是比较瘦,腹腔呢也比较深长,这样的病例就非常适合拿来做腔镜。那么程主任的探查,也没有明显的腹膜转移,那么你们打算开始了吗?程主任?”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2:01:00 +0800 CST  
“对,开始了。”他在台上清晰的说到,然后声音低了一点,“小左,一起抬起来。”
两人一起四把钳子,把网膜翻到了结肠的上方,炎主任不曾说错,沈枫的确很瘦啊,他的网膜只是清晰薄薄的一层,如果从腹腔外看去,他的腹部,应该也是不见一点饱满的。
左微提起了横结肠上方的网膜,老程的超声刀,渐渐烫开这个小网膜囊的间隙,示教室里寂静无声,我们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一看小网膜囊的胃后壁,这是一个后壁的溃疡型肿瘤,这里的探查至关重要了。
渐渐的,胃体被左微的无损伤抓钳抓在手里,镜手倒转了视野。“后壁的浆膜层很干净。”老程干净的声音从麦里传来。
我们明显的都松了口气,“IA啦,放心放心,”梁人孩叫了起来,“术前DWI也没啥高信号,师兄也就是台上逛一圈啦。”
几个年轻的培训医生嗯嗯是是的附和道。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2:02:00 +0800 CST  
“什么是Ia,”江群忽然问我。
“胃癌的TNM分期,”我简单的和他解释,“I期就像是你们常说的早期,如果是Ia期呢,可以明确不用术后化疗的。”
“那么Ib呢?”他还是问个不休。
“Ib就要好好权衡了,”我对照着心里的TNM分期表格,思考到,“如果是1个区域淋巴结转移,胃壁浸润是T1,那可以考虑化疗,如果是T2,但是没有淋巴结转移,他的这个印戒类型,也是可以考虑化疗的。”
“所以,沈医生的分期是Ib吗?”他掌握的很快,“所以你闺蜜不放心,直接加上了化疗?”
“不,”我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他,“他是一个IIa,pT1N2M0,他有4个淋巴结转移,NO.6 (2/9), NO.5(2/7),这毫无悬念标准疗程化疗了。”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是啊,大体标本的淋巴结分拣,是左微下台以后亲手分的,而固定之后病理科的分拣,是梅梅花了一个多小时沙里掏金一样拣出来的,D2的清扫,老程一共扫下了43枚,我想他们三人,都已做到完全没有遗漏了。”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2:02:00 +0800 CST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2:05:00 +0800 CST  
江群懵懵懂懂的听着,一直在感叹沈枫何等可惜,只是因为多了两枚转移的淋巴结,就要接受完整疗程,双药复合方案的化疗,但是在示教室看视频的时候,我的心里远没有梁人孩那么乐观。小兰的例子历历在目,一个年轻病人的印戒细胞癌,怎么可以期待他不会淋巴结转移呢?
那天,结肠系膜前叶打开后,程主任和左微,非常有默契的直奔14组。“程主任?”炎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个患者虽然肿瘤在胃窦,但是术前的临床分期还是一个T1N0M0,这可以直接做D1的清扫,当然,我们外科医生都很理解,既然开刀,那就要做到标准D2,但是有无必要,在D2的范围外再加一个14V呢?”
“啊,这个患者很可能有第六组的转移,14V还是要扫掉的。”老程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仿佛他忘了刀下是沈枫,也忘了助手是沈枫的妻子。
我的面肌抽搐了一下。
“好,好,”炎彬继续给线上的同道做着讲解,“那么程主任和助手已经进了结肠系膜的前叶了,这个地方的抓持很重要,我想大家都有经验,层次浅了会出血,深了会损伤结肠血供,这里我们问一下程主任,怎么走到这个层次里去?”
“首先要看助手的配合,小左这里提起了离断的大网膜,我的左手压住横结肠系膜,这个融合间隙自动就跑出来了,一旦进去以后,就要找到中结肠静脉,沿着静脉的指引走,就不怕损伤横结肠的血供。”
左微仿佛闭着麦,她一语不发,唯一有存在感的,只有她手下的分离钳,此时快到SMV的根部了,这里也是我每每恐惧的难点,沈枫没有啥古怪的解剖变异,一团软软的脂肪,趴在肠系膜静脉的根部。
这个位置,他来过无数回了,无论是当初胰体尾肿瘤做Appleby啊,还是那个胰头做人工血管啊,这里都是从小网膜囊过来的第一站。这个位置,包括后方深在的SMA,他都曾从各种角度,各种路径来过,他的花生米,曾经细致的探查过这个薄薄又宽阔的血管,他的Alice,曾经好多次穿过此处和门脉的间隙。当我在和江群聊这些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有一副这个部位的解剖,我忍不住向前方伸出手,去试探那花生米从胰腺上缘探出来的微妙的一丝心流。
然而今天台上的医生浅尝辄止了,他们停留在14V,没有大动干戈地进入胰后toldt间隙,左微和老程依然不发一语,默契地掀开胰腺的被膜,直至胰腺上缘。
当沈枫术后知道自己胰腺被膜都被干掉了的时候,他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左微,我不会胰瘘吧,你这也不符合JCOG0001的规约啊。”
“规约是规约,你是你。”左微笑笑,“公卫信统计,临床信命。”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2:28:00 +0800 CST  
江群懵懵懂懂的听着,一直在感叹沈枫何等可惜,只是因为多了两枚转移的淋巴结,就要接受完整疗程,双药复合方案的化疗,但是在示教室看视频的时候,我的心里远没有梁人孩那么乐观。小兰的例子历历在目,一个年轻病人的印戒细胞癌,怎么可以期待他不会淋巴结转移呢?
那天,结肠系膜前叶打开后,程主任和左微,非常有默契的直奔14组。“程主任?”炎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个患者虽然肿瘤在胃窦,但是术前的临床分期还是一个T1N0M0,这可以直接做D1的清扫,当然,我们外科医生都很理解,既然开刀,那就要做到标准D2,但是有无必要,在D2的范围外再加一个14V呢?”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2:29:00 +0800 CST  
“啊,这个患者很可能有第六组的转移,14V还是要扫掉的。”老程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仿佛他忘了刀下是沈枫,也忘了助手是沈枫的妻子。
我的面肌抽搐了一下。
“好,好,”炎彬继续给线上的同道做着讲解,“那么程主任和助手已经进了结肠系膜的前叶了,这个地方的抓持很重要,我想大家都有经验,层次浅了会出血,深了会损伤结肠血供,这里我们问一下程主任,怎么走到这个层次里去?”
“首先要看助手的配合,小左这里提起了离断的大网膜,我的左手压住横结肠系膜,这个融合间隙自动就跑出来了,一旦进去以后,就要找到中结肠静脉,沿着静脉的指引走,就不怕损伤横结肠的血供。”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2:30:00 +0800 CST  
左微仿佛闭着麦,她一语不发,唯一有存在感的,只有她手下的分离钳,此时快到SMV的根部了,这里也是我每每恐惧的难点,沈枫没有啥古怪的解剖变异,一团软软的脂肪,趴在肠系膜静脉的根部。
这个位置,他来过无数回了,无论是当初胰体尾肿瘤做Appleby啊,还是那个胰头做人工血管啊,这里都是从小网膜囊过来的第一站。这个位置,包括后方深在的SMA,他都曾从各种角度,各种路径来过,他的花生米,曾经细致的探查过这个薄薄又宽阔的血管,他的Alice,曾经好多次穿过此处和门脉的间隙。当我在和江群聊这些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有一副这个部位的解剖,我忍不住向前方伸出手,去试探那花生米从胰腺上缘探出来的微妙的一丝心流。
然而今天台上的医生浅尝辄止了,他们停留在14V,没有大动干戈地进入胰后toldt间隙,左微和老程依然不发一语,默契地掀开胰腺的被膜,直至胰腺上缘。
当沈枫术后知道自己胰腺被膜都被干掉了的时候,他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左微,我不会胰瘘吧,你这也不符合JCOG0001的规约啊。”
“规约是规约,你是你。”左微笑笑,“公卫信统计,临床信命。”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2:30:00 +0800 CST  
是啊,纵使一版又一版的指南,规约,临床研究,纵使如今无循证,无决策,我们仿佛带着镣铐起舞,却又跟随指南的指挥棒奔跑不朽,但是,当真正的疾病发生在亲人身上,你是否又会劝说自己,激进一些,再激进一些。比如老程坚持要拿下的14V,比如他俩毫不犹豫要切的胰腺被膜,再比如在十二指肠韧带的地方,左微固执的要清扫12b,“把门脉露出来吧。”她请求老程,她的声音,从麦里清晰的飘出来。
“你要切胆囊吗?”老程一句话制止了她。
沈枫应该谢谢老程诶。
“为什么裸化十二指肠韧带后需要切除胆囊呢?”炎彬继续讲解到,“往往超出12a的清扫会一并扫掉迷走的肝支,如果不预先切除胆囊,术后胆囊收缩功能下降,就会留有胆囊结石的隐患。”
我不知左微听到耳返里的声音,应是如何思考她的决策。自那以后,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紧紧跟着程越然的超声刀,我想她应该在那一刻清楚,自己无论多么冷静,也无法绝对客观。
但是,我只要有她十分之一的客观,我的生活,就不再是悲剧了。


示教室里此时已有了小声的讨论,对于第一年培训的住院医师,要完全看懂还有难度,尽管患者是组里的医生,但是大家也渐渐有了疲态,梁人孩凑到我身边,“左微这个胰腺上缘暴露的真不错,我们以后也和她一样,右手弄一块小纱布挡着,有油吸油,有血吸血。”
“师兄基本没有油,”他仿佛对沈枫瘦瘦的身板很满意,“有些胖子,这里超声刀一烫没法看,雾化的又很厉害。”
我没说话,听着他不停的问到,“今天镜手很厉害啊,软镜这个角度低头看太舒服了,谁在台上扶的镜子?”
“方小川。”
“他不是要做场下观众吗?”
“镜手也算是观众吧,用他的眼睛带着你,对不对?”
梁人孩对自己的导师唏嘘了很久,我们坐在幽暗的影子里,像是置身事外,欣赏着人间世的悲欣。
手术开始后的3个半小时,程越然宣布了手术结束。场外也许有掌声,但是直播的人听不见,示教室里静悄悄,唯有我们每一人的心里,响起了经久的掌声,这掌声,既是为了主刀,也是为了助手,既是为了麻醉,也是为了护士,更多一层的,我是为了辛苦了一场的沈枫。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2:54:00 +0800 CST  
“后来他胰腺漏了吗?”江群仿佛专业,又仿佛不专业的问我。
“当然没有了,”我笑道,“怎么,你想听一个左微给丈夫放双套管的故事?”
“可是你们不是违反了什么什么规约吗?”
“这又不是工程的SOP,规约指南只是个指导嘛。”
“那后来他恢复的怎么样。”
“术后第二天下床,第三天经口饮食,第七天出院。”
江群目瞪口呆,“这么快?我以为要住一个月呢!”
“唉,他的妻子是左微啊!”


沈枫回到病房后,几乎科室里所有人,都去他的病床前面转了一圈,吓得隔壁病床的病人以为这个人不行了,赶紧逃出去躲晦气。左微温和的劝大家明天再来,沈枫麻醉刚醒,还在微微的亢奋中,此刻吊着精神,晚上就会非常的疲倦,很快,白色的潮水散去了,我搬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看着监护上的起伏。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3:15:00 +0800 CST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3:17:00 +0800 CST  
江群还想再多问点啥,我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吓得我把手机差点扔湖里,来电显示几个大字,“prof. Cooper”
"Liu, where are u?!"他的声音又严肃又愤怒。
“em......”我沉默着,总不能说我在湖边摸鱼吧。
“Have you seen my email? ”他几乎在和我怒吼。
“Sorry......”
“Have a look!”他刷得挂了电话。
我战战兢兢地打开手机,找到邮箱里他的抄送,打开第一句,就是杂志编辑的拒信,“Dear prof.Cooper, we are sorry to inform you that your manuscript......”
我的心沉沉一痛,under review 两个月了,本来以为会修回的,却不想还是一封reject,安静的飘在我的邮箱里。
啊,无成有终,倘若一生如此,恐怕连“终”都谈不上了。
江群接过了我的手机,和我仔细看了审稿意见,“小含啊,”他说,“光做转录组学发不了这样的杂志,你再多做些动物验证吧。”
“我们回去吧。”我站了起来。


转录组学,蛋白组学,多少phD学生终其5年生涯,只为找到一点有意义的变化,或表观遗传,或mRNA,或蛋白层面,然后接下来呢,这些差异是否去推动一个新的靶点,一条新的通路,一个新的希望呢?有前途的靶向药物宛如雨后春笋,但真正能够获益,延长几个月的mPFS的依旧寥寥,走出临床,我渐渐看待事物更为悲观,当你身临其境时无所知,但是回头再望已是殊途。
我唯一唯一见过的奇迹,只有一个人,那时他胃癌术后3年复发,已经腹腔转移肠梗阻了,所以当时姑息的做了一个回肠造瘘,患者自己也自嘲,说是活鱼变成了咸鱼了。但是,非常神奇的是,他对VEGFR的一种靶向药非常敏感(现实中是患者对铂类化疗药敏感,不是靶向药,大家当文学作品,不要被我误导。),仅仅伴随二线方案化疗的第二个疗程,腹腔里的肿瘤转移竟然基本不见踪迹。实体肿瘤,还是复发的肿瘤,能够做到CR,不仅我,连他本人,也是深深震惊的。他曾约我去他家做客,我当作客套答应了,但是,几年后,当我再去到那个县城支援医联体时,好奇的在他们的病历系统里查这个人的结局。
结局没有悬念,唯有叹息。
正如左微仰天问天,为何我们浮沉挣扎,从不自弃,却仍被命运之手翻覆,我们所走的,是否是注定无法成功的路,所做的,是否是无法实现的事业。我想,从一定角度,从我那时的心境,答案是,是的。
疾病面前,人力终有穷尽之时。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3:52:00 +0800 CST  
江群还想再多问点啥,我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吓得我把手机差点扔湖里,来电显示几个大字,“prof. Cooper”
"Liu, where are u?!"他的声音又严肃又愤怒。
“em......”我沉默着,总不能说我在湖边摸鱼吧。
“Have you seen my email? ”他几乎在和我怒吼。
“Sorry......”
“Have a look!”他刷得挂了电话。
我战战兢兢地打开手机,找到邮箱里他的抄送,打开第一句,就是杂志编辑的拒信,“Dear prof.Cooper, we are sorry to inform you that your manuscript......”
我的心沉沉一痛,under review 两个月了,本来以为会修回的,却不想还是一封reject,安静的飘在我的邮箱里。
啊,无成有终,倘若一生如此,恐怕连“终”都谈不上了。
江群接过了我的手机,和我仔细看了审稿意见,“小含啊,”他说,“光做转录组学发不了这样的杂志,你再多做些动物验证吧。”
“我们回去吧。”我站了起来。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3:54:00 +0800 CST  
转录组学,蛋白组学,多少phD学生终其5年生涯,只为找到一点有意义的变化,或表观遗传,或mRNA,或蛋白层面,然后接下来呢,这些差异是否去推动一个新的靶点,一条新的通路,一个新的希望呢?有前途的靶向药物宛如雨后春笋,但真正能够获益,延长几个月的mPFS的依旧寥寥,走出临床,我渐渐看待事物更为悲观,当你身临其境时无所知,但是回头再望已是殊途。
我唯一唯一见过的奇迹,只有一个人,那时他胃癌术后3年复发,已经腹腔转移肠梗阻了,所以当时姑息的做了一个回肠造瘘,患者自己也自嘲,说是活鱼变成了咸鱼了。但是,非常神奇的是,他对VEGFR的一种靶向药非常敏感(现实中是患者对铂类化疗药敏感,不是靶向药,大家当文学作品,不要被我误导。),仅仅伴随二线方案化疗的第二个疗程,腹腔里的肿瘤转移竟然基本不见踪迹。实体肿瘤,还是复发的肿瘤,能够做到CR,不仅我,连他本人,也是深深震惊的。他曾约我去他家做客,我当作客套答应了,但是,几年后,当我再去到那个县城支援医联体时,好奇的在他们的病历系统里查这个人的结局。
结局没有悬念,唯有叹息。
正如左微仰天问天,为何我们浮沉挣扎,从不自弃,却仍被命运之手翻覆,我们所走的,是否是注定无法成功的路,所做的,是否是无法实现的事业。我想,从一定角度,从我那时的心境,答案是,是的。
疾病面前,人力终有穷尽之时。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7 23:55:00 +0800 CST  
当奥巴托乐的第一批入组患者开始第一次用药时,梁人孩站在我身边,俯着身子,看那一字排开,护士已经化好的静脉制剂,那些澄清微黄的药液在护士站的灯光下分外可爱,仿佛一群排着队下水的小黄鸭,梁人孩端详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拿起来,左看右看,又放在鼻子下嗅嗅,“你要干嘛?”我不怀好意的望着他。
“你说,那些是安慰剂,那些是治疗用药呢?”
“我不知道。”我瞪了他一眼,“我也不想知道。”
“你说,会不会气味上会有分别呢?”梁人孩还是执着的想去试试,“有些药物,剂型,颜色,外观完全一致,但是偏偏有着特殊的臭味,你说会不会,会不会?!”
“你豪斯医生看多了吧。”我不想理他,望着配药和执行的两个护士妹妹双双签名,今天是吴老师二线化疗加奥巴托乐的第一天,啊,我的心里像孵着一粒温暖的鸡蛋,我带着期盼,盼望着这些黄色的小精灵,能让它破壳而出,啾啾啼鸣,我的脑海里,深深埋藏着那位VEGFR抑制剂患者的治疗后CT,那样的CT,一经见过,一生难忘!
老程那天很意外的,在我旁边做了很久,他调出吴老师的基线CT,带着我一点一点测量肠管浸润的软组织密度。中间,萧大姐进来了很多回,看我俩讨论问题又出去了。终于,快晚上10点一刻的时候,她还是进来了,“程主任,我在医院外面烧了根香,你要不要一起来拜一拜?”
我想程越然倒不会真的去焚香敬拜,但是他的心里,应是也和萧大姐一样,和漫天神佛许遍了愿。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8 00:32:00 +0800 CST  
我刚回到实验室,座位对面的一个大姐便抬起头来,“Dear,” 她的眼里全是戏,“prof is looking for you.”
“Yes,I see.”
"How about your manuscript? Was it rejected?"
"That's none of ur business,"我拉下脸,“You are NOT the co-author.”
嘿嘿,别想在我面前耍贱招。
江群叹了口气,抱起我的笔电,带我离开了。


左微曾说,我们9个女生中,只有我和傻鱼从没和别人起过冲突,傻鱼是天生的淡定,万事都从心间飘过,而我则是刻意规避冲突。但是来到了这里,我仿佛刻薄的长满了刺,用老板的话说,我看不起其他人。其实言重了,只是这里如斯巴达的古战场,我没有第二条路。
但是,在那个13年的夏季,我还是那个温软的旁观者。
沈枫在他术后的第一天夜晚薄薄地睡去,左微一夜不曾合眼,关心着他术后的气道反应,以及术后的生命体征。我第二天再见她时,她的脸上,有了和值班不一样的倦意,左微仿佛温柔了很多,她穿着睡衣,散着头发,从行军床上坐起来,拿着脸盆毛巾去病房的卫生间洗漱,再打了温水给小沈擦身。“小含,”她叫我,“帮我一起翻个身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扳住了翻过来的沈枫,他的肩膀薄薄的,扳着并不吃力,之前照顾左大人的时候,我也常常这样帮左微,但是今天不一样,我紧张的手不知道那里放,我的指甲都扣进了他的肉里,沈枫皱了皱眉,但是一句话没说。
左微麻溜的擦洗完,我们又合力把他身下的护理垫卷起来,抽走,再卷一张新的,放进去,左微做这一切很在行,就像是病房里专门的陪护,不到二十分钟已是料理的干干净净,她把沈枫被汗浸透的睡衣换下来,扔在了桶里,泡上了洗衣粉。
“问护士要个病号服呗。”我看她还要洗衣服,实在太辛苦了。
“不,”左微很执拗,“不能把他当病人,今天下午,我要让他下床走一走,争取走到病房门口。”
这点快速康复,我是很赞同的,只见左微扎起了头发,穿好了球鞋,“走吧,要交班了。”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8 00:56:00 +0800 CST  
我去床边看沈枫时,他的脸上还有着绞痛之后的余汗,“小含,”他半坐在床头,看见我,直起了身子,“你来了,快坐。”
“左微打算让你一周出院呐,”我说到,“怎么样,出院之后怎么安排?”
“早点回来上班吧。”他一字一句的说到。
“嗯,还有好多胃,都排到8月中旬了,等你回来开。”
他点点头,明朗的笑了笑,“最近你们值班太多了,我早点回来帮你们。”
左微靠着窗,听我们聊着,她没有像大多数的妻子,坚持让丈夫休息的久一点,完全好了再去上班之类,她只是含笑剥着橘子,一瓣一瓣,把橘子汁挤在一次性杯子里。
“给我一片。”我一晚口干舌燥,问到这个清新的味道,实在忍不住了。
她把半个递给我。
“唔~”我皱起眉,“好酸~”这个季节的橘子还太早。
左微见状,把一次性杯子里的橘子汁全部喝了,“是太酸,那你不能吃,”她对沈枫说,“明天空肠管打瑞能吧。”

楼主 古道钧天  发布于 2020-09-08 01:22:00 +0800 CST  

楼主:古道钧天

字数:288362

发表时间:2020-08-03 08:1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9-18 00:27:0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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