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电影是部动作片，夹杂着许多喜剧的色彩，言桉捧着爆米花端着可乐看得很开心。
选电影这件事对苏亦然来说其实并不擅长，选了一上午最后订了个这样的电影也并非是他的初衷，只是旁边这姑娘本来就与别人不同，若是约她一起看那些腻腻歪歪的爱情剧大概会让她睡着，索性她看的开心，他也就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电影正进行到最紧张的部分，漆黑的电影院的大屏幕上正在上演着格外惊心动魄的打斗，言桉坐在旁边紧张得连爆米花都没有塞进嘴里，苏亦然也将目光移向大屏幕，可兜里的手机却在开始抖动。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斟酌了几秒钟之后起身弯着腰走出去，而后才接通电话。
言桉也看过去，看到他颀长的身子在黑暗的角落里消失不见，便连看电影的心情都没有了，一个劲往嘴里扔着爆米花，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是在等待他。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迅速的走了进来，将椅凳上的围巾跟外套拿起来，十分歉意的坐下去而后压低了声音，侧过身子对言桉解释，“医院里临时有个手术，我必须得马上过去，抱歉。”
言桉皱了皱眉头，拉住他要起身的动作，“为什么要你去？你不是休假了吗？”
苏亦然只当她是不想一个人看电影，也歉意的皱了皱眉头，“今天下雪路滑，一辆货车刹车不灵撞上了一辆私家车，伤亡比较惨重，医院人手不够，我去了那些人才能多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她再度皱紧眉头，张了张嘴还想要说点什么，却看到他目光中的坚定，一时间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他。
苏亦然抿了抿唇，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下次一定陪你看完。”
“一起走吧。”言桉看着他缓缓舒展了眉头，而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就也跟着拿起了包包站起了身。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电影院，苏亦然脚步略快，看了看腕表，直奔停车场取车，言桉小跑着追上他，而后等在路边。
还在下雪，天空灰蒙蒙的，白色的如同鹅毛的雪花飘飘荡荡落在他黑色的头发上围巾上，而后缓缓消融，他走的很快，背脊却挺得直，远远看着倒像是冬日的松柏。
言桉不知道要如何用华丽的词藻来形容，总之，她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格外安心。
她想，那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们，看到这样坚定而又温柔的他，定然也会安心许多吧。
银白色的车子缓缓停在路边，比她预想的还要快，她也不能乱了节奏，迅速的上了车系好了安全带，一边侧头提醒他注意安全。
苏亦然轻轻点了点头，却并未开口回答，一时间车里沉浸在紧张的气氛里。
言桉也被感染，颇有些坐立不安，前边路口又是个红灯，她皱着眉头下意识的看向驾驶座上的那个人，正想要劝慰，就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安慰与轻松。
“刚刚的电影好看吗？”他等着红灯，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在方向盘上叩打着，丝毫不显得慌乱。
可言桉知道，他定然是有些着急的。
否则也不会开得这么快，一直变道超车，甚至眼底的笑意都减了不少。
“嗯，挺好看的。”她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余光还在看着红绿灯上的数字，顿了顿接着说，“没看完，下次再看一遍。”
苏亦然低声笑了笑，松了刹车，车身滑出去，又缓缓加速，“好。”
紧赶慢赶下苏亦然抵达医院的时候病人刚做完急救措施送往手术室，他没有时间安顿言桉，只把车钥匙递给她，让她开车回去，自己头也不回的进了更衣室换手术服去了。
言桉手里拿着留有他余温的钥匙，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坐在了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
一同坐在长椅上的还有一个憔悴的老人，一边陪伴着的是一对年轻夫妻。
老人一直问着，会没事的吧会活着出来吧？
那对年轻夫妻也跟着抹眼泪，一个劲回答着哥哥嫂子会好的，一定会没事的。
言桉被感染的心里都有些闷闷的，索性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心里却不住的想着，那人刚出院，今天中午又没有吃什么，会不会吃不消？
一边想着，一边在包里翻找有没有带糖，坐立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最后站累了只能坐在长椅上，对面的小夫妻一直在抹眼泪，她却一直在算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了。
这个点，帝都已经天黑很久了。
不是她没有人道主义关怀，只是她明白那个人但凡还有一点力气都会坚守在里边，可是他自己也是一个病人啊。
唐湛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一起过来的还有莫莞跟几个年长的白大褂医生，唐湛看到她也坐在这里有些讶异，却不想言桉早已经等不及了，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站起了身，连声问着手术还要多久？
唐湛身上也穿着没有来得及换下来的手术服，拍了拍言桉的肩膀，“别急，这个病人是里面情况最严重的，救不救的回来还得另说。”他压低了声音，言桉却听得有些绝望。
情况最严重的那一个由苏亦然来治，他哪有那么厉害那么伟大啊。
莫莞扯了扯唐湛，“进去吧。”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言桉，面无表情。
唐湛到底有些不忍心，又拍了拍言桉的肩膀，“你先去吃晚饭吧，等会儿亦然出来了正好给他吃点东西。”

言桉抿唇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手术中这三个字一眼，这才快步往电梯的方向走着。
在这种地方，她没有办法去帮助任何一个人，但她唯独只想顾他安稳。


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先出来的是那几个年长的白大褂医生，他们脸上带着喜色，似乎还在交谈这场手术有多么不可思议，竟让一个心跳停止的人又活了过来。
紧接着就是几个助手身上溅满了血迹推着推床拥挤着走了出来，进了专用电梯。
言桉站在门口不停张望，听着外边的几人呼天抢地议论纷纷，心却始终挂念着那个人。
这一层突然安静了下来，言桉愈发心慌，过了好一阵终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推开手术室的门，看到的正是莫莞扶着苏亦然靠在墙边。
他似乎只是累了，手也无力的垂在身侧，双目微微阖着，任由莫莞环着他也未曾挣扎，一边的唐湛看向门口，微微皱了皱眉头，“言桉你先出去，这里面不是你能进来的。”
她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僵硬，目光却只容得下那个人的影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颤却在安静的手术室里格外真切清晰，“苏亦然，你也让我出去吗？”
声音不大，可苏亦然却缓缓抬了头，目光带着浓浓的疲惫与隐忍，沉默片刻，“…你先出去。”
“好。”言桉立马笑了笑，而后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唐湛看着言桉走出了手术室还格外体贴的关上了门，有些讶异的看了苏亦然一眼，而后手上动作更快的调着药水。
谁知，那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了莫莞，伸手向唐湛，声音比起之前更加低弱，“…扶我出去。”
“……”唐湛看着他脸色，刚想反驳，却又触及到他眼底的坚定，沉沉叹了一口气，“那你等会必须在医院输了液再回去。”
苏亦然闭上眼睛，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手终于攀上上腹，狠狠地抵着，引得莫莞都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到底还是被唐湛扶着成功的走了出来，莫莞跟在身后。
可这一层却没有了言桉的身影，他不死心的搜寻了好几次，最后终于放弃。
她还是怪自己了吗？
可是手术室里那么多细菌，她没有戴口罩怎么能够在里面待着？
苏亦然垂下眼眸，眼底都是被抛弃的委屈与失望。
莫莞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扶住他，“走吧，我们去休息室。”
他偏过头，定定的看着她，“今天的手术跟你们外科有什么关系吗？”
莫莞怔了怔，紧张的不敢看他。
他又笑了笑，眼底却尽是冰冷，“以后各科室之间还是不要走的太近，免得影响医院的秩序。”
虽然他说几个字就要喘息一阵，却还是磕磕绊绊把这段话说完，话音一落，不再理会身后的两个人，微微弯着腰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莫莞脸色惨白的站定在那，唐湛也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莫莞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开。
他说的对，今天这几场手术都与她外科无关，可是她却上赶着来凑热闹，仗着她父亲是院长，为所欲为。
可是这一切难道他会不明白吗？


苏亦然一进电梯就踉跄了两步靠在一边，弯着腰抵着胃，额头上不住地冒出冷汗，深夜的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狭小的空间里，他甚至都能够听到自己粗重混浊的呼吸声，微微颤抖着。
而上腹剧烈的抽动与刺痛让他连直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他紧紧咬着下唇，期待这一波疼痛能够快些过去。
电梯似乎过了很久才打开。
他忍过这一阵眩晕，勉强抬眸，先进入眼里的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她的脸，他的神智又被吞噬到了下一波疼痛中，在意识涣散之前，他隐约听到那姑娘熟悉的声音。
“苏亦然你有病啊？”言桉稳稳的接过他的身子，将他的下颌搁在自己的肩膀上，双手紧紧的搂着他，一手还提着食品盒，一手提着包包，满脸的焦急与恨铁不成钢，总之十分复杂。
言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有骨气了，明明是他让自己走的，可是下了楼看到自己手里的粥还有兜里的钥匙，瞬间就后悔了。
回想起闯进手术室时他惨白的脸色，二话不说就转身往回走，结果还没坐上电梯就看到他十分虚弱的往前边栽，所幸站在他面前的是她。
她微微侧过头，扭曲着按了楼层，一边捧着他的脸轻声唤他。
“苏亦然？苏亦然你醒醒。”
那人似乎皱了皱眉头，又马上舒展开，仿佛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微微睁开没有神采的双眸，恍惚着看了她一眼，又马上阖上，就在言桉以为他可能不会再回答自己的时候，他闷着声音开口了。
“…疼。”他的声音格外轻，还带着些微颤抖与满满的痛楚，“…好疼嗯。”
言桉将他搂得紧一点，心疼极了，“我知道，我知道，你说你是不是傻啊，我哪能真的走，你都这样了还追出来干什么？”
她忍不住训斥他，眼睛却紧紧的盯着上升的数字。
却不想原本神志不清的苏亦然艰难的抬了抬头，嘴角也勉强勾了勾，惨淡的唇边写满了苦涩的笑意，眼睛里却都是水雾，似乎都要疼得晕厥过去了，却还是挣扎着开口，虽然一开口就是破碎的呻吟。
“…嗯…以前…我嗯…就是这么…觉得的。”可是你还是走了。
这一次我怎么敢，我怎么还敢这么有自信？

宝贝们，帆儿这几天终于忙完啦，今天晚上开始恢复晚上更啊然后今天晚上苏苏终于要告白啦，你们激动吗

『15』


苏亦然被逼着喝了杯糖水，又输了支镇痛剂就将言桉拉了回来。
与其说是他把言桉拉了回来还不如说，是言桉小心翼翼将他扶了回来。
此刻他就靠在副驾驶的窗边，闭着眼睛，看起来的确是十分疲惫。
言桉看他似乎半梦半醒间，转身看了看后座有床小毯子，连忙给他盖上，暖气也开得足，而后尽量平稳的开着车。
夜已经深了，可却因为是元旦这个特殊却又浪漫的节日，街上并不显得空荡。
将车安稳停在停车场，言桉终于忍不住侧过头认真的看着他，那人已经靠着车窗睡得熟了，呼吸绵长而又有规律得紧，眉头舒展开，双手还是要下意识的环着上腹，毛茸茸的小毯子盖住他的身子，却将他露在外边的脸衬得更加白皙柔和。
言桉开了车门，冷风灌了进来，怕他这样睡不舒服，到底还是硬了心肠转到副驾驶那边开了车门轻轻唤他，“苏亦然，醒醒，回家里去睡。”
他皱了皱眉头，而后才缓缓的睁开双眸，有些迷茫的看了她许久，最后被夜风一吹似乎清醒了不少，却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钻进了毛毯中，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懵懂，“…不想动。”
他难得撒娇，言桉心都要化了，连忙挡了他大半的风，歪着头看着他，却深知自己不能这样由着他胡闹，“那你歇一会儿，等会就上楼。”
苏亦然又闭了闭眼睛，唇角微抿，“没力气。”
虽然是喝了大半杯糖水，却还是有些头晕乏力，苏亦然隐约觉得自己这幅身子大抵是真的要无私奉献出去了，此刻迎着风眯着眼睛看着言桉，心里却放任自己软弱了下去。
言桉弯下腰轻轻抱住他，“那怎么办呢？”任由他在自己肩窝蹭了蹭，而后才开口接着道，“我抱着你上去，绝对不摔着你了好不好？”
他低声笑了笑，“等我一会儿。”
哪能让这个姑娘抱自己上去，他闭着眼睛也回抱住言桉的身子，而后依恋的蹭了蹭，这才十分委屈撒娇的感叹，“好累啊。”
言桉心疼极了，垂下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我知道呢。”
她只陪了他一个晚上，却已经感同身受他的疲惫，以往那些疲惫却没有她陪在身边的日子，他都是怎样熬过来的呢？
苏亦然轻轻放开她，就着她的力道缓缓下了车站起身，任由自己靠在这个姑娘的身上，眯着眼睛随着她进了电梯。
“你不知道我有多累。”苏亦然在电梯里瓮声瓮气的说着，闭着眼睛将自己全都交给这个姑娘。
言桉紧紧搂住他，勉强想侧目看他，却发现他下颌抵着自己的肩膀，她余光都只能看到他白皙的小半侧脸，只能作罢，“我无法感同身受，不过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一直都在。”
不等苏亦然再说些什么，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来，言桉环着他领着他走出去，而后踌躇了几秒钟，拐进了自家房门。
将他安顿在柔软的沙发上，又搬来一条厚重的毛毯，“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熬点粥，你等会喝了之后就回去睡觉。”
话落，她便开始走到冰箱前，打开冰柜门，凝眸想了想，谁知身后立马传来了一声闷响。
连忙回头，苏亦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只是手搭在一边的扶手上，似乎是想要站起来，却苦于没有力气，最后只能扶着扶手微微喘息，脸色惨白，目光却仍旧看着言桉，“…用方便面熬粥吗？”
他眉梢带着些笑意，可惜脸色太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言桉知道他在调侃，却也有些窘迫，的确，冰箱里除了方便面之外都是些零食了，说到食材大概也只有素面跟鸡蛋了。
不等她再说些什么，他就挣扎着从兜里掏出钥匙，“…冰柜里有小米黑米红豆，你都拿过来吧。”
言桉不再推辞，接过钥匙踩着家居鞋就往对面走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果真多了几袋食材。
“先用热水泡一泡。”苏亦然低弱的声音又传过来，言桉头一次觉得自己应该要好好学学厨艺了，不等她应上一声，苏亦然又接着开口说话了，“你过来陪我聊聊天。”
三下两下将食材泡在水里，擦了擦手就走到了沙发边，老实的坐下，顺带着还替他掖了掖被角，试探着问，“你要不要去房间里躺着？沙发上会不会不舒服。”
其实苏亦然此刻对躺的环境并没有多讲究，只要有个地方能够让他躺下就已经很满足了，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
言桉抿了抿唇，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那么爱逞强，明明就已经撑不住了，非得跑去动这个手术。”
“那个病人…”苏亦然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回答，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言桉接过了话茬。
“那个病人很难救，你去了救治的可能性大一点。”言桉淡淡的接过去，而后将他嘴边的话说出来，引得苏亦然微张着嘴，一脸错愕。
他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可是整个医院都知道你休假，而且你不去也没有人会说什么。”言桉话锋一转，语气却隐带生气。
苏亦然闻言脸上敛了神色，倏然变得严肃，“如果我不去，那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言桉。”他轻轻唤她，看到她目光看着自己，这才接着道，“这是件严肃的事情。”
若还有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重蹈覆辙。
言桉看到了他眼底的坚定，无奈的叹了叹气，“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育你的，竟将你教育得这么顽固。”

他皱了皱眉头，而后舒展开，“从小教育我的是爷爷，他经常说，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言桉默念，倏然想起这也是她母亲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法律与医学到底还是相通的。
她微微勾了勾唇，“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我懂了。”
“那你可能不知道下一句。”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却越来越柔和，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情之所钟，虽千万里吾念矣。”
言桉怔了怔，脑海中却倏然想起莫莞扶着他站在一边的模样，四肢冰冷。
苏亦然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愈发僵硬，唇色白得有些吓人，意识到这个姑娘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他皱了皱眉抬手揉着眉心很是无奈地开口：“言桉，我说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却又清朗有度，像是感叹。
纵使言桉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她猛然睁大眼睛满是错愕地看过去，“怎么可能……”
苏亦然无视她的震惊，换了个姿势慵懒的靠在沙发靠背上，慢条斯理的提了提毛毯，微微歪头看着她不答反问：“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目光澄澈，看透人心。
医院是人世间最复杂的地方，苏亦然在医院待得久了，看遍世事，和人对视的时候每每都会从内心释放出一股张力。
言桉觉得自己被那股力道越缠越紧，几乎不能呼吸了。
她心乱如麻，不敢再看他，歪过头去躲闪着他的目光，“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语气也十分的底气不足。
“可是你也说过你喜欢我。”苏亦然淡定的反驳，目光定定。
她皱了皱眉头，再度开始解释，“那是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我还…”
“不是很久之前。”他直起身子，敛了脸上的神色，声音有些喑哑却也好听得紧，“就是昨天。”
言桉怔了怔，满眼的慌乱，“什么时候…？”
“你喝多了，抱着我说喜欢我。”苏亦然目光带着笑意，脸上却并不显出来，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际上却是看进了她的心底，“你不会不承认吧？”
他本就有些不舒服，此刻一下说了这么多话，斜着倚在扶手的角落里，手也不自觉的搭上上腹。
言桉听得眼角微抽，心里暗道自己真是不能喝多酒，一边却又不动声色的反驳，“那是醉话，做不得数的。”
“酒后吐真言，言桉。”他淡定的双手交叠抵着上腹，微微皱起眉头。
眼看着言桉一脸愤恨不平却又不敢多言的样子，眉头又舒展开来。
“你乱说！”言桉沉默半晌，说出这么一句没有营养的话。
苏亦然恍若未闻，自顾自地问下去：“你为什么喜欢我？是喜欢以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我？是喜欢不善于说爱的那个我，还是现在常常戏弄你的那个我？”
言桉还处在震惊中不可自拔，苏亦然的话似乎越来越难以理解，她不知道如何正视他侵略的目光，她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可是苏亦然似乎并不需要她的答案，他轻轻揉了揉上腹，声音愈发的清朗，“那个时候我们彼此还不了解，你是因为不了解而喜欢，现在了解了，还喜欢吗？”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言桉的思路完全被带着走，过了许久，她才捏捏扭扭地嘟囔了一句：“反正我不会因为更了解你而不喜欢你了。”
苏亦然这次倒是反应极快，故作疑惑地问：“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
言桉猛然惊醒，自己一直都是否定对他的喜欢的。
不知是她的道行太浅，还是他的套路太深，总之，她又一头栽进了这个屠夫的陷阱里。
她把头扭向一边，强压着火气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苏亦然看着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表情极其精彩，忽然笑起来，颇为不要脸地继续撩拨她，“嗯？你不要觉得多丢人，因为是我先喜欢你的。”他淡定从容的说着。
“你胡说八道！”言桉一时间难以接受，刚才苏亦然说他喜欢她，她暂且相信是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他对她又产生了好感，可他刚才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可能先喜欢她？
明明是她不要脸的去追他的！
苏亦然浅浅地笑着，眼神越发温润柔和，声音也染上笑意，“我为什么要胡说八道？本来就是我先喜欢上你，然后才是你跟我告白。”
言桉斩钉截铁地开口，声音清亮又带着些不可思议“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凝着眸子深深地打量着她，轻声反问，“当年你因为我跟莫莞看了一场电影落荒而逃的时候，这些年你在国外惶恐不安的时候，可曾问过我一句，喜不喜欢你呢？”
一时间言桉心中五味杂陈，心思千回百转，有东西在心口慢慢发酵，整颗心都胀胀的，她想要把这些年的惶恐和不安说出来，却又有什么东西渐渐破土而出，这些年积藏在心底的所有情绪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她垂下眸子，“你…你当初跟我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说过一句喜欢我，凭什么现在说我就要相信你？”
她分明是有些胡搅蛮缠了。
苏亦然低声笑了笑，并不在意她的胡搅蛮缠，只是眼底的宠溺不减反增，“否则你以为，追我只需要五天？”
他微微侧着头，眼底却都是言桉的倒影，仿佛他的眼里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
言桉心里微微一动，连忙转开视线，“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这些年都不来找我？”

苏亦然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回答：“慎始，善终。”
“啊？”言桉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微微怔了怔，立刻反问。
“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忙，撇开时差和距离不说，繁重的学业我们尚且勉强支撑，更何况是感情呢？年轻情侣之间最常出现的问题就是满身尖刺意气用事，不懂退让，不知宽容，一言不合大概就是永不往来，或许伸手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我也怕不能一直牵手走下去。那个时候我也年少轻狂，我无法肯定自己对爱人会不会有一颗包容的心，爱情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经得现实的考验，只要还喜欢，成熟安稳之后再牵手，终究是不迟的，不是吗？如果只是晚几年时间便可以让我们强大成熟一些，让这份考验简单一些，让我们可以一起走下去，我不介意把时间往后推一推，你呢？”
“更何况，你那时候离开只给我发了一条分手短信，我怎么能够轻易原谅你？嗯？”

慎始善终这个梗显然不是我想出来的帆儿没这么有文化，实在是东奔西顾那本小说里这一段实在让我很是喜欢，所以懒得一个字都没改搬了过来，你们别骂我抄袭

『16』


言桉终于没有任何立场反驳，她承认，苏亦然比她要理智许多。
但是，无法反驳不代表她不想反驳，抬眸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想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
“去哪？”他扯着她的衣角，微微皱着眉问，语气平平，却又掩藏着些许慌乱。
言桉瞟了他一眼，嫌弃的将他的手拍开，“熬粥啊你不饿了啊？”
苏亦然怔了怔，而后乖乖松开手，瓮声瓮气的唤了一句，“那你快点，我胃疼。”而后言桉就发现那人的确是按着胃的，手也紧了几分。
她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就往房间里走，过了一阵扔了一个热水袋过来，这才翻着手机百度怎么熬粥。
粥熬得还不错，言桉还顺带在里边加了点红枣，不用加糖也已经很甜，她一脸得意洋洋的求表扬，端着那碗粥走出来的时候，苏亦然已经抱着小毛毯睡着了。
所幸沙发还算宽敞，躺着他一个185的男人也不算拥挤，言桉在先吃饭还是先睡觉这个抉择里纠结很久，最后还是沉沉叹了口气从房间里搬了条棉被过来，将他捂得严严实实。
沙发上的人睡得格外沉，任由她搬来搬去也未曾醒过来，反而睡得很香，微微皱着眉头嘴角却带着些许笑意，脸色苍白却又温软得紧，细密的碎发乖巧的搭在他白皙的额角，将他长长的睫毛衬得也格外浓密，下颌的线条流畅，在往下看就是棉被了。
言桉收回视线，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也搬来一边的躺椅，惬意的躺上去看着他发呆。
大抵是在医院躺着的这段时间睡得太久，他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棉被有点重，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掀开一角勉强透了会儿气这才发现那姑娘也躺在躺椅上睡着了。
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轻手轻脚坐起身来，倚着扶手缓过那一阵低血糖带来的头晕，这才站起身。


转日清晨，言桉被自己的闹钟震醒。
手机好端端的躺在枕头边，而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暖气开在舒适的温度，放在沙发上的棉被也跑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凝眸想了想，掀开被子爬下床。
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还有一个糖心鸡蛋和两个小巧精致的三明治，可沙发上却已经干净整洁得连褶皱都没有。
她远远的看了一眼，翻出手机，这才发现里边有条未读短信。
“早餐在桌上，我先去医院了。你的资料在我家的置物架上放了很久了，自己过去拿一下吧。钥匙放在玄关鞋柜上。——苏亦然。”
言桉鄙夷的啧了一声，心思全放在那人昨天还疼成那样，今天就撑着去医院上班了这件事上，丝毫没注意到，她居然拥有了苏亦然家里的钥匙。
想到放在他家置物架上的资料就是这几天要准备的庭审资料，她从玄关那拿了钥匙就往对面走去，顺带着还在桌上拿了个三明治啃。
还没将钥匙插进锁孔，手机铃声在走廊就响了起来，言桉嘴里叼着三明治，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何如清三个大字，皱了皱眉头接起。
“桉桉你在家吗？”何如清在电话那头问道。
听着他那头呼啸而过的风声，想着他大抵在外边。
言桉费劲的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才回答，“嗯，有何贵干啊？”
“啧啧啧，你可真不厚道。”何如清那边终于安静下来，声音也真切了不少，下一秒就听到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今天生日，你忘了吗？”
“……”言桉怔了怔，手里的三明治都险些掉落在地，而后闭着眼睛算了算日子，干笑着回答，“怎么会呢，我当然记得你的生日了。”
何如清哼了一声，“你快准备准备，我去你小区接你。”
话落，不等言桉反应过来，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言桉懊恼了好几秒这才急匆匆的又回自家胡乱的换了件衣服，没过多久何如清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言桉家里。
何如清的生日她一直都记得的，就算当初在国外都会等到凌晨给他发条生日祝福，大抵是最近事情真的太多太杂，以至于她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一想到这些，言桉就有些怨恨苏亦然。
正愤恨不平的想着，庆祝的地方就到了，何如清招呼一声将她带进包厢，哪知包厢里坐满了人，甚至连何如清的父母都到了。
言桉下意识的回过头用目光询问何如清，还没等何如清接收到她目光中的信号，言桉就被何妈妈拉到了身边。
像是普通的家宴，但是言桉面对何妈妈的热情总觉得有些怪异。
…怎么有点像相亲？
陪着他们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在用过晚饭之后找了个借口回家。
何如清也立马站起身说要送她。
出了包厢门，言桉长长舒了一口气，侧过身子对何如清抱怨，“你爸妈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何如清笑了笑，“他们非要来，我也没拦住。”
他一边说着，一边体贴的帮她拉开车门。
言桉觉得有些怪异，累了一天也不想多说话，车厢里瞬间陷入了沉默。
终于，在言桉要踏上回家的电梯时，何如清叫住了她。
目光诚挚，还有几分炽热与与众不同，“言桉。”
他已经很少叫她全名，言桉倏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快想想，我何如清小竹马要干啥了！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何如清认真的盯着自己，脸色都微微泛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又都单着，你也知道我其实是喜欢你的，你也没有喜欢的人，要不我们在一起试试？”
言桉张了张嘴，想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触及到他眸底克制的情绪，她怎么也问不出口。
她能够拒绝别人的追求，是因为他们跟她没有交集，可是眼前这个人跟自己光着屁股长大，这样的交情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去舍弃什么。
“言桉，你考虑一下吧？”何如清还在追问。
可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格外有规律，言桉的方向刚好能够看到他。
何如清看到言桉的脸色变了变，也顺着转头看过去。
苏亦然手里提着食材，一手插兜，闲适而又随意的走了过来，目光轻飘飘的从言桉脸上扫过，而后又在何如清的脸上顿了顿，最后收回视线，意有所指却又格外不礼貌的从两人中间穿过，按了电梯。
言桉发誓，这真的是她没有预料到的结果，也是她没有办法承受的后果。
她抿了抿唇，含糊其辞的表达，“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明天再说。”
何如清不甘的想再说点什么，余光却看到苏亦然似乎也似笑非笑的微侧过头看了自己一眼，只能作罢，低声应了声好，就急忙往回走。
瞬间…
这个小小楼梯口又尴尬了起来。
“你胃疼？”言桉目光扫过苏亦然似乎不动声色从兜里抽出来的手准确的按着上腹，终于凝眸问道，打破了尴尬。
苏亦然抿了抿唇，将搭着上腹的手再度不动声色的收回来，目光清冷，不带笑意，难得的严肃冷漠，“没有。”
真的么？
言桉忍不住蹙紧眉头，眼底都是探究。
“没有喜欢的人？”他偏过头对上她探究的视线，扯了扯嘴角，有些勉强，面色也微微发白。
不等言桉反应，电梯就格外不应景的叮的一声开了门，他似乎也不需要言桉回答，自顾的上了电梯，而后伸手按了楼层，最后就如此淡定的看着站在电梯外边的言桉。
直到电梯门又缓缓合上，言桉终于按了开门键，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走上了电梯，靠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言不发。
不过是半分钟的事情，苏亦然却已经从站着变为靠着，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两人却都格外默契的选择站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一言不发，电梯里格外尴尬。
“喝酒了？”苏亦然先开口，目光却沉沉的盯着地板。
楼梯间的声控灯正明灭的跳动着，显得这呼吸都格外冗长。
言桉轻轻嗯了一声。
若是平常，喝点酒自然是无伤大雅的，况且她酒量并不算差。
可此刻在苏亦然看来，却连鼻间的淡淡酒香都特别刺鼻。
他低低笑了两声，“看来玩得很开心。”
“何如清今天生日。”她连忙解释。
苏亦然抿了抿唇，也不作答，手里提着的食材将他手心勒出白痕，他侧过头又冲她笑了笑，“理解万岁。”
话落不等言桉说什么，就先抬步往电梯外走去，干净利落背脊却挺得笔直，虽然单手搭在上腹却也并不妨碍他的清贵矜持。
“苏亦然。”她沉声叫住他，看到他背脊微僵，忍不住垂眸看着自己脚尖，“你做的三明治很好吃，我明天还可以吃到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真切清晰，仔细听却会听到字里行间的紧张。
苏亦然这样的性格，定然会是爱恨分明的吧。
他那天才跟自己说明白，今天早上还给自己做了早餐，可她却…
苏亦然怔了怔，脸上的寒意却隐约散了些，虽然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样，却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仿若大地回春一般，瞬间复苏。
只听他沉声应了一声，并不回头，“随你。”
言桉听到他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后听到他倏然远了的脚步声，还有钥匙清脆的声音，最后门被啪嗒关上。
她终于醒悟过来，这个人是真的生气了。
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犹豫着走到了对门，抬手敲了敲门。
里边许久才传来脚步声，拖拖踏踏，似乎不像是苏亦然的风格。
言桉有些担心，却也不敢急切敲门，就在她想掏出钥匙私闯民宅的时候，里边的脚步声似乎近了些。
大概又过了一分钟，门才被打开，苏亦然仍旧是那身装扮，只是嘴角还带着水光，脸色泛白，手也扣在门框，倚着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她有何贵干。
言桉抬头望着他，“我的资料还在你那。”
苏亦然侧过身放她进来，紧抿着唇。
她走进去，目光落在随意放在玄关处的超市购物袋，还有没有摆上鞋柜的凌乱鞋子，她更加肯定这人定然是身体难受，脚步不自觉放慢，过了几秒终于回过头。
“苏亦然啊，你非得这么逞强吗？”
他闭了闭眼睛，“没逞强。”声音有些虚，过了半晌才沙哑着声音说出第二句话，“吃了药。”
言桉瞬间无话可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往洗手间走去，在置物架上拿了自己的庭审材料，出来时看到苏亦然就已然是坐在了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靠枕，原本垂着头的姿势，听到她的脚步声不由得抬了头，氤氲着雾气的眸子望着她，仍旧抿着唇，嘴角似乎还有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言桉早在出国前就已经见惯了他这幅生人勿近的模样，紧紧皱了皱眉头，“药效还没起来？”
“…一会儿就好。”他淡淡的说着。
“那…你早点休息。”她犹豫着说出这句话，而后才慢悠悠的往门口走去。

『17』


接下来这一周，不知苏亦然是否是故意为之，总之言桉没再跟他打过照面。
…虽然，每天早上都会收到他的短信说早餐在他家桌上。
…虽然，某天下大雪他打电话问她在哪需不需要去接。
…虽然，他仿佛仍旧待她如初，并未有任何偏见，甚至都未曾再提过何如清。
可是，言桉心里很清楚，苏亦然心里那道坎还没过得去。
正巧从年初一直压着的一个案子由她经手，涉及的人广，单单是整理出来的资料就令她熬了两个晚上才看完，所幸还是紧赶慢赶下在除夕前给解决了，虽然…她这一方败诉了。
“没想到言律师也会有败诉的时候。”
“…败诉影响又不大，干这一行的只要委托人能够接受法院最后判决就不算输。”
“可是言律师已经很久没有败诉过了。”
“谁知道呢？听说言律师最近失恋了。”
言桉抱着材料从事务所一路走下来听到的就是这些闲言碎语，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维持着矜持礼貌的微笑，走路带风，绕过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从兜里掏出手机跟许久不曾联系的家人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言桉一边按着电梯楼层，一边夹着手机歪着头在说话，“你们今年过年不出国度假了？”
“桉桉你快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你妈扫地出门了。”言父在那头大呼小叫，期间还夹杂着言母振振有词的吐槽。
言桉感觉头有点痛，伸手将手机拿在手里，“我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中午回来赶午饭。”
言父又叮嘱了一堆，这才将电话挂断。
她家本就是世代学法，吵起架一个个都彪悍得不行，长篇大论一个脏字都不带仍旧能把对方说的哑口无言，而在这一大家子人里头，她母亲就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没有人能够理论得过她。
以至于最后啰嗦叮嘱的那个人变成了她父亲。
言桉想了想，自己回国这一年以来还只回家两次，一回是表姐结婚她去喝喜酒，结果在路上就被逼着相亲，第二回是她堂弟得了个大胖小子，她回去参加满月宴，结果仍旧是被催着结婚。
自此，她就对回家这件事敬而远之。
但是这大过年的，事务所也有假期，她定然不可能不回家。
索性要回去就得带点补品什么的，于是又在楼下超市买了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满载而归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门。
仍旧是紧闭着门。
要不要跟他说自己订了票明天要回家呢？
说实话，她想当面说，但是似乎没有这个机会。
言桉回到家里纠结许久，最后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明天上午的飞机回家，多谢近日的美味早餐。——言桉。”
苏亦然是在换班的时候瞥到了这条短信，彼时已经距离她的发送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
斟酌片刻，只回了两个字，“不谢。”
一面摘口罩，一面迅速的收拾了东西往医院外头走，外边的冷风倏然吹到他脸上，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脚步却更快些。
言桉接到苏亦然的电话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情绪，却也相差无几的提高了音量，“干嘛？”
问出这句话后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会儿，言桉更加气闷，将手机拿开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瞬间清醒，“苏亦然？”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那头似乎格外安静。
言桉怔了怔，有些不确定他这么晚打来电话是为了什么，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果断问，“有事吗？”
苏亦然的声音有点儿古怪，难得的沉吟了几秒钟，“过来吃夜宵吗？”
“你有病啊？”言桉愣了许久，混沌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
这人大半夜打电话给自己就是为了问她吃不吃夜宵？
可是医生不是应该最讨厌吃夜宵这种东西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那头苏亦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在外边买了点龙虾跟海带，等会煮了之后就可以吃了。”
言桉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那你先煮着，我等会儿过去。”
啊，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拜倒在美食的石榴裙下呢？
她抓着头发仰天长啸，可是身体却很诚实的爬了起来，随便梳了两把头发又洗了把脸，这才慢悠悠又一脸不情愿的敲开了苏亦然家的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就闻到了香味。
桌上放着一个类似于脸盆的锅子，里边都是某种生物，满满一盆子，还有红色的汤汁。
言桉眯了眯眼眸，“你不是才煮吗？”
“给你打电话之前刚做好。”苏亦然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后递了个透明手套过去。
所以这个人就是料定了自己会屈服！
言桉啊言桉，你哪一天才能成长？才能跟这个大尾巴狼相抗衡呢？
她心里默默吐槽着，咬牙切齿的模样落在苏亦然的眼眸里，引得他嘴角的弧度愈发好看了许多。
最后的结局根本不需要怀疑，那一盆看起来很可怕的小龙虾跟那一碟美味的凉拌海带丝全数进了言桉的肚子里。
她摸了摸滚圆的肚皮，终于再次觉得有这样的邻居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目光落在桌面的食物残羹上，他那头也有许多龙虾壳，甚至他手上还拿着个龙虾在耐心的剥着。
言桉眉头微微一皱，张嘴正想问他吃这么辣会不会难受。
突然想起来这话现在问会不会有点迟了。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面前却突然多了一个小瓷碗，里边放了一小半碗已经剥好了的龙虾，格外诱人。

昂如果我说，今天没有，你们会打我嘛

“吃吧。”苏亦然看到她吞咽口水的动作，眼眸带笑，轻声说道。
言桉故作矜持，“我已经饱了。”
“当真？”他似乎有些讶异，挑了挑眉，而后看到她渴望的目光，低声笑了笑，“你不吃我也没法吃啊。”
“也是。”言桉立马接过话茬，而后端过来…哦不，是抢过来，“我就帮你勉强解决一下。”
眼看着她的消灭速度并不算慢，苏亦然也并不感到意外。
直到，她放下筷子，却又问了一句，“有冰镇汽水吗？”
苏亦然终于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惊奇，而后又化为笑意。
站起身来，拿了一罐汽水递过去。
“怎么不是冰的？”言桉触及到汽水的瓶子，忍不住皱眉问道。
这还蹬鼻子上脸了。
苏亦然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女孩子，不要喝太多冷饮。”
她瞥了他一眼，还是不客气的开了瓶子，喝了两口之后像是想起点什么一般，“你们医生不是都不吃夜宵不喝汽水的吗？”
“你认识几个医生？”苏亦然淡淡反问。
言桉倒是被问住了，“除了法医，就你一个。”
“言律师的逻辑可真是不敢恭维。”苏亦然似笑非笑的说了这么一句。
言桉觉得有点丢脸，连忙转移话题，“你大半夜的煮夜宵自己又不吃，难不成你有这种癖好？”
他轻笑了两声，而后慢条斯理的将桌上满满一桌面的食物残羹扫到垃圾篓里，这才慢慢开口，“路过夜宵摊，里面挺热闹的，就想着这么热闹肯定味道还不错，尝了两个没想到味道也就一般，所以就想回来试试自己的手艺。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言桉闻言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还非得分个高低出来？”
“我向来不管高低，唯独某些方面。”他将目光沉沉的落在言桉身上，而后云淡风轻的移开，手下动作不停，仍旧在清扫桌面，过了半晌才接着道，“例如，爱情。”
言桉眨了眨眼睛，吃饱了脑子容易短裤，可是绕是这样她也听明白了苏亦然如今在问的究竟是个什么，沉默思考了一阵，苏亦然也将垃圾篓放到了一边，嘴角带着清冷的笑意，定定的看着她。
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我觉得你的手艺比外边的好。”言桉抬头看他，似乎十分认真，“反正我喜欢。”
苏亦然表情仍旧淡淡的，只是眼底的情绪却无论如何也无**制，无**制那种狂喜与宠溺。
他正好是站着的，不由自主的，伸了手搭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柔顺的触感给人美妙的感受。
言桉如今的表情本就带着笑意，微微仰着头看他的样子像极了一直期待主人垂怜的小狗，被他揉了揉头发之后更是愣怔了许久。
盯着他温软的眸光看了许久，最后轻咳一声躲闪开来，耳根却可疑的泛着红。
“苏…苏亦然。”她低声唤他，却不敢抬头。
他的眼神宠溺的能让她在里边游泳，她不想这么快就沉溺进去。
苏亦然笑了笑，收回手，自然的转移开话题，“明天几点的机票？”
“早上八点三十。”言桉下意识的抬头，目光却盯着他白皙修长的手。
就是这双手，刚刚带着温凉的触感揉着自己的脑袋。
“嗯。”他低声应了应，而后淡淡的看着她，“特意选了个我脱不了身的时间？”
言桉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啊？”
脱不了身？
特意？
脑电波连到一起的时候她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笑出声，“回C市的机票只有上午跟深夜两班，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苏亦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当初为什么学医呢？”
言桉难得叫他这么吐槽自己的职业，此刻看到他幽怨的目光，终于笑得不可自抑，抱着靠枕趴在沙发上，最后十分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除夕的同志，希望你能够坚挺在岗位上。”
他侧过头目光淡淡的扫过她，意有所指的顿了顿，“你明天回去注意安全，我没法送你。”
言桉很少见他被堵的说不出话，心情大好的摸了摸肚子又喝了两口汽水，最后竟顺带着端着站起身，“夜深了，碗就不洗了。明年见。”
哈，明年见。
苏亦然挑了挑眉，却也没有回应，环胸靠在沙发边目送她离开。

如果我说明天没有你们会打我吗

虽然明天不更，但是半小时后大概率还有一更所以求轻拍

二老等到言桉回房，两人又开始张罗要找个年轻有为的医生来吃顿饭。
言桉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天，逃过了一劫，终于在除夕的这天晚上接到了苏亦然的电话。
那边也有热闹的烟火鞭炮声，显得格外生动。
言桉下意识的推开窗户，窗外也正巧绽放了一朵精致的烟花。
她住的楼层高，烟花就像是在她眼前一样，晃花她的眼睛。
她听不真切苏亦然究竟在那头说了些什么，反正她大声的冲电话那头的他说了句新年快乐。
隐约听到那头传来阵阵低笑声，终于在烟花声缓缓归于平静的时候，听到苏亦然说了一句，“你要当面跟我说新年快乐才好。”
言桉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讷讷的回了一句，“那就得等到我回帝都了。”
“不会的。”苏亦然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却带着笑意，似乎心情极好，还有几分得意洋洋的炫耀，低声喊她，“言桉。”
言桉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顺带着还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在C市。”他轻轻说着，而后又轻飘飘的补充，“你家楼下。”
言桉没有追问他怎么找到自己家的，也没有追问真假，愣怔了几秒钟之后，心里似乎也放了一朵最好看的烟花，草草的套了件外套，不顾父母惊讶的神情，拿着手机就往外边跑。
“苏亦然你这个疯子。”她一下电梯就看到了苏亦然。
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里边搭着白色的高领毛衣，手臂上有一条大红色的围巾，另一只手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密码箱，站在电梯的正对面，冲言桉笑的温柔。
言桉那一刻心里只想着，果然，这才是苏亦然。
她小跑过去，先拉过他的手，略微皱了皱眉头，“这么冷你也敢跑到这儿来？”
他任由他拉着，目光沉静，幽幽的落在她的脸上，“我怕我一个不留神，孩子他妈就被别人拐跑了。”
言桉怔了怔，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好半晌，看到他说话时呵出的白雾，心里不由自主的想着，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
“新年快…唔…苏…”言桉正仰头看着他，刚将新年快乐这四个字说出来，却被他炽热而温柔的吻打断。
他温凉的唇瓣紧紧贴在言桉粉嫩的嘴唇上，鼻间的气息喷薄在她侧脸，微微低着头，一只手微微抬着言桉的下颌，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身子抵在她的后背，尽情的享受这一刻的安静与温暖。
言桉也终于意识过来，却生不出一丝一毫想将他推开的想法，伸手环着他的腰际，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掠夺自己的甘甜。
苏亦然察觉到言桉的回应，似乎低低笑了两声，而后松开了抬着她下颌的手，直接抵在她后脑勺，将这个吻加深，动作却一如既往的温柔缱绻，一如他的气质。
直到他长驱直入，撬开言桉的牙关，口齿交融，言桉都生不出半点厌恶，甚至觉得就该如此。
渐渐的，她终于没了力气，整个人都软趴趴的勾在苏亦然的身上，只觉得头晕目眩，却又乐在其中。
终于，在她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苏亦然放开了她，双手也怀抱住她温软的身子，“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眉眼如画，里边都只映照着言桉的模样，唇边有水光，言桉知道，那是自己的…
一时间有些害羞的垂了脑袋，沉默着，看到苏亦然似乎隐约瑟缩了一下，终于打破沉默，“先…先上楼？”
她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去处，只能想到自己家里的客房，看着苏亦然风尘仆仆的模样，怕他站在晚风中太凉受冻感冒。
苏亦然怔了怔，嘴角笑意加深，眉眼也弯了弯，格外好看，“上楼？”
他一反问，言桉就有些紧张后悔。
他们现在的关系虽也离在一起不远了，但是应该还不至于直接就见家长吧？
而且事先都没告诉自家两活宝听，若是突然自己带了个男人回家，指不定会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呢。
言桉正踌躇着，手却被苏亦然拉住，而他竟轻车熟路的拉着她往里边走去，直到上了电梯，言桉才反应过来。
电梯光滑的墙壁上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言桉穿得有些胡乱，里边是家居服，姜黄色，外边却罩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显得有些臃肿可爱，苏亦然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微微侧着头目光带笑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个密码箱。
言桉的手一直被他轻轻拉着，她也就由着他去了，只是手心的清凉却让她不免担心。
她刚想问问他是不是一路上很累，电梯却在此刻到了。
言桉一边庆幸自己出门的时候还顺带着带了串钥匙，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钥匙插进锁孔，而后探头探脑的往房间里看。
里边已经是漆黑一片，言桉放了心，终于将门推开，仿若做贼一般将苏亦然领进去。
瞬间竟觉得这样格外刺激好玩。
轻手轻脚的将苏亦然领进客房，幸好前段时间家里客人挺多，客房的床一直都是铺着的，暖气也十分足。
她安顿好他，却在暖光的映照下不敢抬眸看苏亦然，匆忙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而后就迅速往门边闪。
苏亦然仗着自己手长腿长，迅速的将门反锁，而后将她环在胸前，压低声音，“跟你偷偷摸摸进来你就将我扔在这儿了？”
他的声音本就有些沙哑性感，此刻压低，两人又靠的近，言桉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也越来越不敢抬头看他。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的反驳。
苏亦然又笑了笑，凑得更近，“那你要怎么补偿呢？”

他笑得邪魅，目光带着几分侵略，言桉感觉到了危险，格外紧张的踮起脚尖在他侧脸轻轻落下一吻，而后趁着他愣怔中反手将门打开，落荒而逃。

我的天昨天看电影去啦，忘记发惹

『19』


言桉失眠了一晚上，直到凌晨四五点才睡过去。
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苏亦然跟自己那个羞耻的吻，还有他目光带笑将她环在怀里的模样…
一边暗道着妖孽，一边却又乐的不可自抑。
心里还不住的想着等明天醒来怎么跟父母解释这大变活人的魔术，哪成想，等她醒来的时候天都变了。
苏亦然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言桉心里一凛。
他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要是被她父母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刨根问到底。
却不想，还不等她走近，言母的声音就从厨房那头传过来。
“小然啊，今天中午我们弄点特产给你吃吃哈。”言母亲热的坐到沙发上，目光热切的看着苏亦然。
言桉甚至从那眼神里看到了面对自己时没有的疼爱与宠溺？
直到这时，她的亲妈才发现她站在楼梯上，脸色一板，冲她就是一顿数落，“你看看你成天睡日上三竿了才起来，你再看看人家小然，一早起来就做了早餐。”而后也仿佛没有看到言桉脸上极其丰富的表情，转过头又带上浓浓笑意，“也不知道就这个懒样怎么把小然追到手的。”
变脸之速度让言桉咋舌。
苏亦然也忍不住弯了弯眉眼，清了清嗓子，“伯母，是我追的桉桉。”
“…啥？”言母一脸不敢置信，“小然啊，你不用给她顾面子，伯母知道你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言桉有些头痛，百思不得其解这一连串的故事情节是怎么发展而来的，她深切的觉得自己可能是没睡醒，正打算回房接着睡上一觉回到原本的世界，大门却被言父推开，手里还提着好几大袋超市的购物袋，仿佛心情格外好，“小然，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啊。”
完了，这应该不是做梦。
言父对象棋与喝酒的执着应该在此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言桉下意识的看向坐在沙发上跟言母相谈甚欢的某人，却发现他只是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
那她也没法拦着不是？
几个人又在沙发上聊了会天，言父率先往厨房走去，苏亦然也跟着起身，却被言母拉住，而后横了言桉一眼，“言桉你带着小然出去转转，等会回来吃饭。”
言桉松了一口气，拉着苏亦然就往外边跑。
一出了门就忍不住问，“你一早上做了什么？怎么把我爸妈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语气带着几分古怪。
苏亦然侧过头按了电梯，而后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魅力之大，老少通吃。”
言桉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半晌没说出话。
她是知道苏亦然的魅力的，不然也不会让她第一次见面就爱上。
但是她着实没想过，他竟也会有这么自卖自夸的时候，一时没绷住，笑出了声。
苏亦然搂着她出了电梯，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指腹轻捏着几根柔顺乌黑的发丝，悠闲懒散的打着圈儿，一边微微偏过头，眉眼带笑，“准备带我去哪？”
“你想去逛逛学校还是去街上走走？河边太冷了，我们别走太远了。”言桉仰头跟他商量。
苏亦然眸色一深，又在她唇瓣轻啜一口，意犹未尽的看着她仿佛还想再来这么一下。
言桉只觉得一段时间不见，这人怎么爱上了吃她豆腐呢？
亲她还亲上瘾了！
“我都听你的。”他笑着回答，话落又想垂头再亲一下。
言桉怎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微微侧头避开他，春风荡漾的瞪了他一眼，挣扎开他的手，“白日宣淫，世风日下！”
他怔了怔，过了半晌又拉住她的手腕，低低笑出声，“这可没这么大的尺度。”话落意有所指的扯了扯嘴角，将碎发替她挽到而后，这才接着说，“要不找个时间体验一下。白日宣淫？嗯？”
言桉被他撩拨的心跳加速，连忙挣脱开他钳制自己的手，小跑了两步走到路边，瞪着眼睛看着他。
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隐带笑意的目光虽是刻意的瞪着却也是一副娇羞的模样，丝毫不像是生气，反而像是打情骂俏。
苏亦然知道再逼下去自己可能真得住宾馆了，连忙敛了神色，正色道，“那带我去街上逛逛。”
“……”他变脸之速度简直让言桉有些目瞪口呆，翻了个白眼这才引着他往车流都十分热闹的一边走去。
B市虽比不得帝都，却也是个大城市了，言桉家里住的清净，穿过一条街才是平日里逛街的地方，大抵是因为新春的缘故，到处地方喜气洋洋，街上也拥挤不堪。
言桉好几次被人流挤开，幸好苏亦然的身高在这一众人群里简直是标向杆，每次被挤开她又能慢悠悠的挪过去，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一直拒绝苏亦然伸过来得手。
指不定这匹色狼又对自己干什么呢？
要是在这大街上被人强吻了，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诶你看，那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好帅啊。”
“我的天啊，以前怎么没看到这样的极品啊，肯定有女朋友了…”
“要我说他肯定没有女朋友…”
苏亦然怔了怔，而后勾了勾嘴角朝身后议论他的几个小姑娘笑了笑。
明明是礼貌矜持的笑意，可是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撩拨的不行。
“小哥哥，你能不能留个联系…”一个穿黄色羽绒服的小姑娘羞答答的对苏亦然问，脸都红透了。
“抱歉，女朋友很凶。”苏亦然目光带笑扫过站在一边从容淡定看好戏的言桉，而后音量不自觉加大，周围的人显然都能听见。

三个小姑娘怎么说都有些难过，还想说点什么，下一秒言桉便走了过去，环胸站定，“回去吃饭了。”
她语气似乎平淡，但却隐约露出几分凉意，脸上也似乎挂着微笑，可是却不达眼底甚至有种面无表情的感觉，穿着简单大方的大衣，脚上踩着高跟鞋，颇有几分上庭时的气场。
三个小姑娘被镇住，向苏亦然投递了一个同情的眼神，落荒而逃。
我的天，好有气质。
苏亦然掀了掀唇，“家有悍妻啊，很难办。”


回到家时只差最后一道蔬菜就可以开饭了。
言桉还沉浸在他那一句家有悍妻里，看也不看他就落座，苏亦然哭笑不得，只能冲言母无奈的笑笑，而后钻进厨房拿碗筷，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言父跟手里的两瓶白酒。
“爸，他胃不好，您悠着点儿。”言桉眼看着言父给苏亦然满上，忍不住跟自家父亲提醒，而后一边跟苏亦然挤眉弄眼。
却不想人家根本不领情，无视了她，而后自顾对言父笑得亲切，“伯父好酒量。”
言桉心道完了。
别人或许不了解，可是她爸最是喜欢别人赞他酒量好棋技好，一旦有人夸了，要么就不醉不休，要么就下棋下到天昏地暗。
果然，下一秒言父朗笑出声，“小然啊，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言桉眼皮抽了抽，暗地里掐了掐苏亦然的腿，用了十足的力气。
却不想，那人只是眯了眯眼睛，而后转眸看着言桉，眼底带笑，如沐春风，“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难怪桉桉的酒量也如…此…好。”
不知是否是刻意，最后三个字在他嘴里似乎百转千回无数次。
言桉回想起那日难得喝高了闹出的笑话，当即松开了掐着他的手，索性在也不管那二人你来我往的喝着酒，埋头苦吃起来。
言父说话嘴毒，苏亦然又实在足够腹黑，总之你来我往的喝着酒丝毫不见疲态，反而兴致勃勃，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
言桉看得心急却也明白苏亦然这种性格的人若是决定了做什么事情定当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如今不动声色捂着胃脸上也不显分毫不适，甚至还带着笑意。
将言父哄得高兴极了，终于放过了他，起身时甚至还拍了拍苏亦然的肩，“把言桉交给你，我很放心。”
言桉难得看到自己父亲这么欣赏一个人，不由自主的也将目光移到苏亦然身上，他面色微微泛着红，便显得白皙的地方更加白，虽是开了暖气却也不至于出汗，而他额角却沁出薄汗，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意冲言桉挤眉弄眼。
言桉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洗了碗后，言家父母极有眼价力的将空间让了出来，两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了门，走前还十分体贴的说不回来吃晚饭了，顺带着还关上了门。
言桉倚在玄关处看着苏亦然，手上还滴着水，从一边抽出餐巾纸擦了擦，而后又抬眸看着他。
苏亦然仿佛并未察觉，抱着靠枕窝在她家的沙发里。
她有些无奈，她爸在的时候苏亦然还坐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的那种，她爸刚把门关上这人就换了个模样，这回更是抱着抱枕软塌塌的倚在沙发那个角落里，垂着头。
言桉实在不知道苏亦然酒量究竟如何，但是今天她爸都有了几分醉意，由此可见苏亦然估计也不太清醒了。
她忍不住走近，“喝得可爽？”
苏亦然似乎笑了两声，而后才幽幽抬头，“这酒上头。”
本来他酒量到底还算不错，只是此刻放松下来竟也觉得昏昏沉沉的，胃里也火烧火燎的不怎么舒服。
言桉闻言轻嗤了一声，“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嗯。”苏亦然又垂下头去，似乎格外委屈，“还不是为了留个好印象…”
言桉最是受不了他这幅委屈的小模样，又忍不住走近些，顺带着在茶几上倒了杯水递过去，“留个好印象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再说了，喝酒就能留个好印象了？”
“还不是为了能早点娶你回家。”苏亦然又瓮声瓮气的开口，并不接她递过来的温水，执拗的垂着头，语气更是委屈的不行。
言桉哭笑不得，却也知道这人大概是喝高了又不舒服，连忙蹲下身子来，将水杯放到一边，与他齐平对视，而后双手捧起他的脸，“怎么还这么委屈呢？”
她语气也柔了下去，看着他有些迷茫的脸庞眼底也染上了几分温柔。
苏亦然抿了抿唇，抓过她的手就往自己上腹按去，听到她这么一问，更为委屈，眼眸都湿漉漉的，直勾勾的望着她，软软的控诉，“你掐我。”
闻言，言桉怔了怔，好半晌才回想起来自己在餐桌上偷偷掐他，竟没想到被他记得这么清楚，瞬间有些无奈，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眸心又软的一塌糊涂，手也不自觉的在他上腹打着圈儿，“嗯我错了，我赎罪。”
她明显哄小孩儿的语气对苏亦然来说十分受用，竟也由着她去了，任由她在他上腹毫无章法的揉着，而后又格外听话乖巧的喝了小半杯温水，“我这么难受，你要怎么赎罪？”
言桉没想到他如此不清醒的状况下还能记着自己说要赎罪这一茬事，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嗯？”他仿佛并没有打算放过她，抓着她的手认真逼问。
眼眸都微微眯着。
明明汗涔涔的模样，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钳制住她。
言桉深知自己没法逃了，沉沉叹了一口气，这才迅速在他唇瓣落下一吻。
带着清凉的触感跟幽幽的酒香。
总之，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