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法\/渣攻渣受\/重口】祭两个疯子的爱情坟墓(现实风)

亚瑟·柯克兰只走了三天,弗朗西斯便晕倒在家了一次。不,或许不该将其夸张地称之为‘晕倒’,毕竟他当时刚好躺在床上,所以这也许只是偷懒造就的熟睡。
他的身体状况这两个月来恶化的厉害,每一天都在变坏,每一天都要吃更多的药来维持,他根本没有胃口,总是会突然地感到恶心之后无法控制地吐到天昏地暗——只要他的胃里还有食物,他知道这样肉体很快会油尽灯枯,便总像年轻时一样强迫自己进食,用大量的水讲食团冲下去。他这两天不小心把药吃光了,还没等到去诊所取,身体就痛到连走到冰箱取亚瑟留下的食物吃都做不到、只能蜷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像是没有吸入般呼出气,黏糊糊的冷汗流了一身。这样折腾了一天,很快意识便模糊了,弗朗只来得及拨下了医生留下的急救号码,便睡了过去。
好在接到了他的电话后,他的家庭医生很快赶了过来,他摇醒了他,给他喂了足量的药,又让他在床上昏睡了一天,这才渐渐缓过来。
说起来,这几个月里还是第一次,离开亚瑟这么久。
如果不是清楚亚瑟即将做出的选择,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对方从他眼前消失这么久的。这三天七十二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小家伙从他身边偷走的,他可要一一记好账,等亚瑟回来了再从他身上找回来。
弗朗西斯一个人平躺在床上,尽管医生早已让随他而来的护工帮他换过了衣服,可弗朗还是冷得发抖,而且异常的没有安全感,于是他把两条厚厚的被子盖到身上,眼中似研究着悬挂在上的屋内吊灯繁复的花纹,用冰水努力让大脑变得清醒,一一回想过这些天发生过的事。
……他想,既然亚瑟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也许是时候原谅亚瑟了。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了,接下来,不论是快乐或痛苦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奢侈。
和亚瑟在一起后他才发现,他是有洁癖的。他有很严重的感情洁癖,这不光仅仅指爱情方面,友情、亲情,也许是自己早已被生活磨砺得过于无情,他一无所有,便疯狂地排斥亚瑟生命里所有重要的存在。想自己贪婪而善妒的嘴脸真是丑恶啊,有时候去照照镜子,顾影自怜中都禁不住怀疑常年与多种病症为伴,或许他早已连最后那点似是可爱的容貌都不再拥有了。
好在……亚瑟还是他的亚瑟,他或许变了些,可依旧懂他,依旧爱他,依旧愿意和他继续在两人狭小的精神世界里只留下彼此的身影相互依偎。
弗朗觉得自己终于在这场沉默的拉锯赛中获得了胜利,这本该如此的理所应当,他却赢得甚至有些卑微。他觉得自己该振作起来,庆祝一下亚瑟的回归,他挣扎了许久、好不容易从床上支撑起身体,这才怀念起几个月前的那场婚礼。他虽然未曾到过现场,可他在选地点时看过那里的宣传图,还从网上找到了亚瑟身着礼服的照片,他记得,亚瑟当时还买了许多玫瑰花瓣,就铺在两个人新婚的床上。可他回来的太晚了,等他看到时,花瓣早已枯萎,图留下一片残局叫人看得惨淡。
想想在布置这一切时,亚瑟应该是很期待的吧,他也一样啊……明明很期待的啊,和亚瑟的婚礼,举行在一起的仪式……他和他,还来得及么。
……也许他该和亚瑟再补办一场婚礼,没有花童和宾客,甚至连神父都不需要,只有上帝和他们两个人,在上帝面前念宣誓,有些话还是说出来的好。他们唯一的婚礼……婚礼还需要什么呢?也许他该去买些酒,买好多好多啤酒,他记得亚瑟很喜欢……他还想再去买些花,装扮他们的屋子,自从病了之后,他总能从自己身上嗅到一股难闻的、专属于病人的气味,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亚瑟才不喜欢他了。啊,说起来,他还应该抓紧时机洗个澡,往身上喷些香水才行。
他抬头望了眼墙壁上的钟摆,亚瑟和他约好了八点前回来,现在已是五点钟,也许对于一场婚礼而言已经太迟了,他想的太快太杂,滑稽而荒谬。可想做就做吧!趁着还有力气,把自己现在能想到统统都做完,免得最后后悔。
为了防止自己中途体力不支,弗朗赶忙吃下二十片不同种类的胶囊,把剩下所有的药混在一起装进标有‘感冒药’字眼的的棕色玻璃瓶中,塞到床头柜的最里面。之后他跑去医院隔壁的花店买了一大捆白色鸢尾,还打电话叫市内的餐馆准备几道好菜晚上送过来;他紧接着打了又一通电话,让超市往家中送来了一箱子英式无泡啤酒,并用自己剩下的全部现金从酒吧抱回了一瓶82年的红酒。
弗朗没有车,在这远离市中心、公交线极为不发达的郊区内只能四处跑来跑去,等回到家中早已经汗流浃背,喘得嗓子痛,可弗朗西斯知道自己还不可以休息,他用最快的时间给自己冲了个澡,再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多了,不禁美滋滋地想着亚瑟很快就能回来了啊。他如释重负地跌倒在床上,又慌忙晃着手从地板上捞起几朵鸢尾花,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弗朗西斯认真地做着这一切,就好像它本身就是一场神圣的仪式。他穿上亚瑟为他们婚礼准备的、自己未曾动过的白色礼服,把刚刚浸过水、还几分湿圌润的头发扎了起来。
他甚至坐不起来,无力的只能躺在床边,一片,一片,将花朵掰碎了、撒在床上。
亚瑟,亚瑟……
被撕开的花瓣露出被扯裂开的伤口,逐步失去了纯洁的花冠后,有冰冷的水珠沿着鸢尾花新鲜的花茎滴下来,带着比起花儿更加清爽的草香,刚好落上弗朗的脸庞,顺着他眼角细微的皱纹迅速流走。甚至有一滴凑巧地滴入他的左眼,融入他犹如一汪湖水般碧蓝色的眼瞳,湖水满则溢,他吃痛地眨眨眼睛,只觉得视线模糊得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白色的花瓣与中间浅黄色的斑纹杂乱地混在一起,晃得他眩晕。
不行,不行,他还不能睡,亚瑟马上就回来了,他还要快一点、快点准备好才行,自己和亚瑟的婚礼,今天晚上八点,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再多等了。
……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16-07-01 17:04:00 +0800 CST  
@FFF团指导员@Elfreve@杏月黛江@紫薇馨幽梦@茵·小幽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16-07-01 18:16:00 +0800 CST  
@FFF团指导员@Elfreve@杏月黛江@紫薇馨幽梦@茵·小幽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16-08-10 19:08:00 +0800 CST  
嗯,由于三次元最近闲了下来,虽然太久没写文已经生疏的不行,但还是总算把这篇的结局憋出来了。
之前一直没有写完一个是因为渐渐淡圈,二者虽然结局在最初写的时候就定下来了,但越写到后来心境越发生变化……可能是老了感觉吃不了虐了【捂脸】但该写的伏笔和暗示早就透露了,想改结局也做不到了,一面写一面恨当年埋伏笔+构思情节的自己,总之……如果有GN最后一章看的很痛苦的话请相信其实我也写的很痛苦。
嗯在这里郑重感谢一下三次元的老公,虽然他没有看过我的文,但如果不是这一个月他每天像个催债的一样逼我反复问我写文了么写文了么写文了么,这文我肯定写不完【。
最后感谢还记得这篇文的姑娘这么多年的支持!文包我也会更新后重发的。


不过太久没发贴吧了,刚刚试着想发图片结果发不了……我试着慢慢发吧……因为隔了太久了也就不艾特大家了,但之前没有回复的GN会回复的!


六十七

亚瑟·柯克兰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随着他缓慢的向前行走,两旁的风景虚虚实实的左右摇晃着,仿佛眼前的整一幅画面都被风吹乱了。
灵魂被突发的现实炸飞了一大半,他迷迷糊糊地跟在弗朗西斯再未转过头的背影后,先是跟着他走过了两条大路,又跟着他上了一辆计程车,到了家门口,弗朗西斯迅速地推门而出,他也想跟着走出去、却被急着要钱的司机扣下。他于是只得尴尬而机械性地从兜中掏出了钱包,拉开拉链后却像是连现金都不认识、数不清了一样,就这样直直地愣在那儿,直到司机自顾自从里抽出了两张钱骂骂咧咧地将他赶下了车。
倒不如说,他太希望这是梦了,大脑拼命的**催眠周围的神经,效果不太好,他只恨此刻不能跑到马路上,让疾走的车辆咆哮着碾碎他虚假又无力的肉体,干脆地将其送入更深更久的梦境。
家中,弗朗西斯正在整理行李,待亚瑟·柯克兰终于在毫无指引的情况下走回他的身边时,弗朗的房间已乱成一团,大明星把整个衣柜里扣到了地上,在如山的衣服堆里以最快的速度挑拣了几件并同四五罐药一起胡乱地扔进行李箱中,与其说这是一场蓄意的离别,更像是灾难来临前惊慌失措的逃离。在说了告别的话后,弗朗像是不愿、或者说不敢看亚瑟一样,先是不转过身,后是不抬起头,直到两人不可避免的碰上面,他依然不自然地撇过头避开了堵在门口的男人的目光,一连加重了几次呼吸才生涩地开口。
“……你让一下好么,你这样,我没法走。”
“——不,不行!!”
被恋人当面说出‘走’字,这场景倒是熟悉多了,一下子激起了亚瑟·柯克兰养成了几十年的自卫机制、逼他终于活了过来,他先是低喃了一句,返回神时,他已经甩上了门,两只手一齐上前揪住了对方的领子,放肆地吼出了曾经的狠话,“你永远都别想走!”
噢?听到这句话,弗朗反倒有了几分期待,嘴角反射性得向上翘起。他甚至主动拉起了恋人的手,领着他快速地跑到了楼下的厨房。
他很快从橱柜里挑了把早就选好的,最重、适合大力挥舞着砍断骨头、产自德国的钢刀,郑重地交到了恋人的手上,脸上挂着早已抑制不住的笑容,不假思索下声音轻盈得像是在谈论一场有趣的恶作剧,“那这样怎么样?你现在拿刀去砍死他,砍断他的头、再把他的脸划花、之后我来帮你分尸。我们可以一起把他埋到花园里,反正他像个洋娃娃一样小,很快就能埋好,然后我们一起开车往南边的州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他?他是指……
亚瑟无措地拿着刀,用了十几秒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谁,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哪怕他是在开玩笑——不对,即使是开玩笑也不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人可以这样伤害他的儿子!
“你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疯了么?我不允许你,再说这种疯话……”
弗朗西斯冷漠地看着亚瑟·柯克兰将钢刀插回了原位,就像个无法适应新时代变化的老人家般没出息地在那儿喃喃自语。弗朗西斯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可他从未当真,只当他是吃醋过了头,心情不好才会口不择言,他只想着尽力用甜言蜜语来安抚他,好让他不要继续钻牛角筋。如今这句话被他接二连三强调地说出口,亚瑟却无法再无视,亦或坦然接受,他只是接着他简短的词句稍微联想一下,脑中映出的画面就足以让他胆寒。
“……谁给你资格变正常的?”
失去全部力气的弗朗西斯又一次低下了头。他极力压抑着自己,声音微弱而颤抖。不在乎对方是否能听到,弗朗又一次走上楼梯去找行李,这一次,没有人再跟在他的身后。
倒不如说,没有把这些令人胆寒的威胁恐吓都录下来,像某个戏精那样几日后恬不知耻地放到法庭上以最深的恶意揣测攻击曾应最亲密的伴侣,已经是柯克兰当时太傻太过放纵太手下留情了。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20-02-29 09:21:00 +0800 CST  
打过官司,彻底离开了亚瑟以后,弗朗先是住进了先前联系好的长期看护,没过几天,就转去了医院的病房。
“来得正是时候,露西亚已经帮你把手术室空出来了,这周五的手术。我这次把手术合同书和相关的术后康复计划也带来了,你可要好好学习,把它们全部看一遍,不懂得记得问我哦。”
布拉金斯基医生很满意自己的病人终于做出了聪明的决定,连忙叫护士整理了一份手术相关的材料,厚厚的一摞纸沉甸甸的承受着生命的重量,被放到了弗朗的病床前,然而,弗朗西斯只是蜷缩着身子,一脸疲惫地侧躺在床上,连碰都不碰一下,亦不愿抬头回答医生的问题。
看他这副模样,伊万若有所思,先是伸手简单的摸了摸他的头,随后戴上了耳塞,伸手解开他所穿的湖蓝色睡袍。
“痛么?”为了确保定位的准确性,伊万在每次听诊时都敬业的直接将听头放到在皮肤上,冰冷的触感让病人又一次向后缩了缩身体,仿佛连回答都很吃力,弗朗只能轻轻地哼了一声。
“……嗯,”
“哪里痛?这里?还是这里?”
“你碰到的……每个地方……都很痛,”
“有多痛?零到十,你能用数字形容一下自己的疼痛等级么?”
弗朗像是在思索着,脸部很快因疼痛而不自然地突然摆出个夸张的鬼脸。“我想,应该是……九?”
“哦?是说运动的时候?还是说休息的时候也有九吗?”
“……有的时候会疼到十,十一……是那种,很尖锐的刺痛……我会在那个时候吃药,之后再等五分钟,再吃一颗,再等五分钟再吃,再吃……有、有的时候有作用,可有的时候什么用都没有,我只好……我会问护士要止痛药,可她说,医生的医嘱里只有那些量,我不可以多吃……”
伊万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身体别的地方呢?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弗朗比哭还难看的似是笑了一下,这样的倾诉让他逐渐无法再不带情感的叙述,身体在发抖,哭腔使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更是掺杂了些许病人常有的软弱与无助。
“医生,我、我浑身都痛,从离家那一晚开始……我觉得,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你必须立刻进行手术!”伊万却是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语速加快,手下的检查也做得更急了些,“我现在联系手术室,让他们马上安排你做术前检查,把手术挪到今天。”
“不……不要……我不想做手术……”
然而弗朗的反应却让他吃了一惊,等他想要询问对方变卦的原因时,床上的病人早已泣不成声,他紧紧地抓着身上的毯子、仿佛在抓住自己最后的保护伞,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那双海蓝的眸子中涌出,浸湿了一旁的枕巾,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大声叫了出来。
“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医生!我已经,这样的日子,一天都不想活下去了!呜……我想,申请安乐死……”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还跟我说,想要尽量的多活几天,哪怕手术有风险,也愿意尝试一下吗?”
“可是……可是、已经……呜……不行了,”弗朗哭得厉害,支吾半天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就因为离开了亚瑟·柯克兰么?”好在伊万之前有做过功课,为了了解病人的情况在早晨看新闻时顺便搜了搜他俩最近的近况,“露西亚倒是之前就想问你了,你现在和他离婚?还在法庭上指控他恋童、把那个有你基因的儿子抢了过来,图什么呢?你现在有精力照顾一个孩子么?报复他并不会让你快乐,到头来为了报复他把自己折磨得病危,有意思吗?”
“我……我只是……”
见弗朗不太有能力回答他复杂的问题,伊万干脆单刀直入地问道。
“好吧,那我问你,你现在还想他吗?”
弗朗将整个头深深地埋入被中,可冷汗依然大量快速的划过他的额边,半晌才伴随着抽泣声回道,“……想,”
“想见他吗?”
“不、”弗朗下意识地咬了咬唇。
“提出离婚的时候,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
“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把他电话给我,我把他叫过来替你签字。”布拉金斯基医生后悔了,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把这位病人当成是有完整决定权的正常人看待,在研究他的心脏之前他该先给他做精神鉴定,剥夺他发疯的权利,那才是这位患者的‘首要需求’。
“不要。”
然而亚瑟·柯克兰已经是他的前夫,没有义务再为弗朗西斯的生命负责。布拉金斯基叹了口气,也不想逼他。
“那还有谁?还有谁能做你的委托人?”
明明不想永远像个拖油瓶似的麻烦对方,可他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弗朗挣扎了很久,又哭了一会儿,到底只能吐出一个名字。

我敢肯定遇到基尔伯特是弗朗西斯一生最大的幸运。虽然他并不是名合格的医生,却是弗朗真真正正的挚友。他不但对他的病情了如指掌,更是几次在他离家出走时收留了他,就连弗朗西斯死后,他的遗嘱、葬礼、包括我这次传记的采访,基尔伯特都帮了很大的忙。在当事人早已生离死别,支离玻碎的今天,他像是一根串起所有故事的线,帮助我将所有残缺的细节拼接在了一起。
基尔伯特医生向我简单描述了弗朗西斯生命最后的那段时光,他说那时的弗朗西斯由于药物和疼痛的影响,每天只有几个小时是清醒的,他会用那点时间反复去读亚瑟·柯克兰早年写过的书和曾写给他的信,尤其是那本象征着两人爱情的《致我最亲爱的》。让绝症的患者回忆人生过去本是常见的临终关怀的手段,然而在这儿却并不是什么好的治疗手段,弗朗常因此而情绪激动,看那些柯克兰过去写出的话语,他总是边读边哭,哭到双眼红肿、喘不过气,直到体力透支,昏厥在床上,手里还像宝贝似的抱着他的书,任凭谁来抢都不愿松手。
“啧、把活生生的爱人推开,却抱着两人的回忆哭,这是何苦。”
即使是我也有些忍不了这样‘矫情’的主角了,然而基尔伯特却说,因为书里寄存着亚瑟·柯克兰当年的灵魂,弗朗西斯一直在和过去的亚瑟谈恋爱。他没有未来,始终活在回忆中,对他来说, 接受如今的亚瑟才是变心,是对他们曾经的背叛。
我忍不住翻出当年报纸上刊登的照片,“所以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次法庭上么?”
最后一天庭审上的弗朗西斯穿了白色的西装,把自己金子般灿烂的头发用白色的蕾丝缎带束起,每一处轮廓都像上帝精心勾画出的一笔,即使是狗仔队仓皇下的偷拍也遮不住他的神采。比起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他更像个马上要参加典礼的新郎。美而自知的弗朗西斯用心打扮了自己,只为孩子气的留给恋人最后一眼回眸的震撼。
基尔伯特却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那之后他来找过弗朗吉,想要和好。”

“什么!?”
我震惊地差点摔坏了自己的笔记本。我很难想象亚瑟竟然还愿意去找弗朗——在经历了对方恶意的控告、近乎毁掉他所有的名誉之后,还能再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去祈求这位‘施害者’的原谅……亚瑟真的变了,我有些欣慰又有些遗憾,如果他早些年能做到这样,他们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结局。
基尔伯特说,那天赶来的他同伊万两位医生一起当面认真分析了弗朗西斯当前的病情及手术本身的优点与劣势后,到底说服了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然而弗朗西斯却说,他想给自己提前办一个葬礼。
他并不真心相信医生能挽救他的生命,只是迫切地想给自己几番濒临死亡时的崩溃画上句点。他想在真正‘死’之前办一个小型的葬礼,叫上自己所有的朋友,与他们见上一面,做最后的告别。
好在他认识的人并不多,又都对他比较上心。葬礼如愿在第三天下午举行,他们临时在郊外租了一间别墅,到场的人有基尔伯特,伊万,刚刚确立恋人关系的费里西安诺和路德维希,安东尼奥,还有刚从德国拿了影帝的阿尔弗雷德。
伊万比起来参加聚会更像是在专门监视弗朗西斯的身体情况,脖子上始终挂着听诊器;安东尼奥带来了当年他们在学校演出话剧时留下的录像,本想和因观看了前辈不可见人的黑历史而情绪激动阿尔弗雷德一样开怀大笑,可才刚咧开点嘴便忍不住抱着弗朗西斯大哭了起来;安东尼奥的哭声搞得连路德都难过的撇过头,拿出手帕展了展眼角的泪,场面顿时有些控制不住。反倒是最先在进门时就嘤嘤哭着抱着弗朗哥哥不撒手的费里西站起来圆场,想来是电视里熠熠生辉、男扮女装的朱丽叶给了他灵感,他突然起哄地问大家想不想再看一次弗朗哥哥的女装,急着跑到车上抱来了自己的化妆箱。
只可惜没有事先准备好道具的化妆师根本无法在早已情绪崩溃的情况下妙手回春,比起当年舞台上如新生的小麦般生机勃勃的朱丽叶,戴上齐腰假发的弗朗西斯被他打扮得更像是个精致的吸血鬼人偶,粉底腮红遮不住他苍白的皮肤,因毫无生气而显得更加疏远冷漠,眉眼间抹不去的是久病之人常有的戾气。化妆师不禁想起当年校园舞台上令自己憧憬的前辈活泼的模样,难过得手一抖,将正红色的唇釉画出了唇线,一双红唇像是刚嗜过血一样,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诡异的荧光。
业界翘楚实在忍不了自己关键时候的大失误,又一次大哭起来,扑到弗朗怀里反复说对不起,路德笨拙地哄着恋人说下次、下次会更好的,却让费里西哭得更加大声。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20-02-29 09:21:00 +0800 CST  
原来他有这么多朋友,他们都为他而来,一整天忙前忙后、只为能哄他开心。为什么以前会以为自己的人生除了亚瑟外一无所有呢?一直在努力微笑的弗朗西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主动开口道。
“今天真的很感谢大家能来……提前参加我的葬礼。这些年我从不是个称职的朋友,你们却从不吝啬地在身旁照顾我。我很抱歉,我一直活得任性自我,给所有人都添了许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尤其是基尔,我实在不是个好病人,只知道向你求救、却很少听从你的治疗建议。是你一直没有放弃我,一直在帮我……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早就死在十几年前了。”
基尔伯特听出了对方言语中的不舍,不愿放弃眼前的希望,连忙追问。
“那你现在愿意听我的话了么,弗朗吉?明天的手术,相信我们?晒Γ?绦?赂业刈呦氯グ桑”鸢阉?弊鞲?憬馔训幕?幔?咽质跏业背墒悄愕墓撞模?梢悦矗俊包br>弗朗西斯一时拿不出理由拒绝这份好意,陷入沉默。费里西撒娇地抱着他的腿像个孩子一样求他答应下来,为了活跃气氛,阿尔甚至灵机一动直接帮他想出了明年复出影坛的计划,煞有其事谈起其复出炒作、*人设、卖腐卖CP的理论经验,一套操作行云流,一看就是这方面的行家老手。
要整活气氛还得指望我们的影帝阿尔弗雷德,随着他一通手舞足蹈的即兴的美式脱口秀表演,眼瞅着这预葬礼即将办成一出喜剧,主演的各个都是大咖戏精,摩拳擦掌添油加醋上台抢戏,弗朗西斯又是哭又是笑,妆都花了,费里西安诺连忙拿起化妆箱又要帮他补妆,并发誓这回一定要挽回自己顶级造型师的脸面。
我们翘首以盼的不速之客便是在这时闯进门的。

屋中早已闹成一团,原本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门铃和随即紧促的敲门声,可当来者试探着伸出手,推开大门,缓缓露出其庐山真面目后,瞬间客厅里所有人停止了自己本来的动作,齐齐将目光投向这位并未收到邀请的新来客。
亚瑟·柯克兰被他们盯得有些发毛,开门之前他万万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这样一幅光景,人群?派对?什么意思?若不是这阵容和自己几个月前想要举办的婚礼大同小异,他定会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不着痕迹地把脚收回去,再合上门。
众目睽睽之下,亚瑟·柯克兰尴尬地环顾了一周,这里所有的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眼熟,可他却该死地并没有找到自己最想要的两个人,明明是这么重要的关头。
“嗯,抱歉……请问,”于是他只能求助离自己最近的阿尔弗雷德,尽管对方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怀好意。“请问弗朗西斯在这里么?我找他有重要的……”
“亚瑟?我在这儿。”
亚瑟·柯克兰应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他甚至在半成品吸血鬼娃娃和活活把自己哭成素颜的化妆师之间犹豫了几秒,才总算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提着带来的几袋东西走了过去。
当然,亚瑟是来找弗朗西斯的,可惜在大作家几天前的记忆里他的前妻还是个头发短得只能勉强扎个低马尾,眉毛和嘴唇都很薄很淡,喜欢穿衬衫不系前两枚扣子的法国浪子,又是个出色的老演员,演什么像什么的大骗子,他哪能从人群中认得出他呢?吸血鬼美女?褐发柔弱少年?他甚至有可能是刚刚守在门口的那个保安,或是正戴着假发在旁边对他冷嘲热讽的基尔伯特呢。路德维希作为警察都无法明察秋毫,被那骗子耍得团团转,怎么能指望亚瑟·柯克兰这个前夫一眼看穿呢?
基尔伯特先生刻意向我描述了柯克兰那时迟疑的眼神,我觉得讽刺,难听的酸话不住地往外冒。我理解他可能只是状态不好,只是一时走神,或是过于疲惫,心累身更累,来之前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可作为最终的谢幕,他的确表现的不像我前面描写了四十万字的男主角。
然而基尔伯特告诉我,‘矫情’的弗朗西斯远比我更加宽容,他一直笑着,看着亚瑟向他走来,像他千万次做过的那样,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我偷偷登录了你的邮箱,总算找到了这里的预定记录。那些记者这几天一直堵着我的门,烦死了,我好不容易才溜出去,用朋友的证件租了车,开了三个小时才过来。你也真是的,为了躲我也跑得太远了……啊,怎么脸色那么差?谁又惹我老婆生气了?还是昨晚着凉了?我看这房子那么旧,空调功率肯定不行,等这边玩完结束了还是赶紧回家吧。咖啡壶在哪,我先帮你泡杯咖啡吧。”
他们到了隔壁的房间,亚瑟一反常态话痨个不停,他先是趁对方没机会拒绝、假作问候飞速地捧起人家的脸亲了几下额头,之后又是抢着帮弗朗西斯拉开椅子、垫上椅垫,又是烧水、从袋子里掏出自己从家带来的咖啡豆用研磨机手动大幅度磨着。他没话找话,几分钟内轻描淡写地略过了一切重点,仿佛想像换碟片一样直接跳过前些日子的纷争,离婚是假的,官司是假的,隔阂是假的,只要他不提,几天的意外插曲无法中断他们延续了几十年的爱情。
我想亚瑟·柯克兰刚刚一定在门口挣扎了许久,为了来到这里,为了挽留他的婚姻,他需要抛下自己全部的尊严和理智,忘记过去几十年的人生信条,做个瞎子**老年痴呆,动用所有的热情和勇气,向眼前这位才成功让自己身败名裂的旧情人乞讨温情。他甚至不指望对方此刻还对他留有爱恋,只希望他能顾念旧情,不要再将他推得更远。
自始至终,弗朗西斯并没有搭腔,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像初恋羞涩的少女一样,满怀爱意,静静地望着自己的恋人,他将自己的目光化作画笔,一点点勾勒着恋人英俊的轮廓,不忍眨眼,想要把此刻的每一秒每一帧每一根线条记在心底。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注意到对方的眼神,与自己不同,飘忽不定的,亚瑟像是不敢看他,躲闪着他投来的目光,又像是在找别人。于是他也只好随着他的眼神一起左转右转,总算注意到了角落里真正的礼物。
啊,是这样啊……
亚瑟把现磨好的咖啡端到弗朗身旁,一本正经地,单膝跪下好让他能够直面到自己双眼中满满的诚意,用双手拉起对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暖着他的手指,双唇随着自己说出的话在对方冰冷的指尖轻轻落下几吻。
“和我回家吧,好不好?之前都是我不好,只顾着说些漂亮话,没有提前注意到你的不对劲、考虑你的心情。我那几天状态太差了,可能也是感冒了,大脑跟浆糊似的,什么是不是跑得太快了、什么德国人更好的都是屁话,我胡说八道。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失望透了,也难怪你会生气……”
而弗朗西斯真正生气的理由,亚瑟·柯克兰不敢提也不敢碰。
“亚瑟,那个袋子里装的……是衣服么?”
弗朗毫不理睬对方的深情告白,一开口便直戳重点,亚瑟尴尬地站起身,把印着服装LOGO的袋子踢到一边,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早已被恋人一眼看破,他只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小声道。
“你走的时候太仓促了,只拿了一个行李箱,入冬了,我怕你着凉”
弗朗莞尔一笑,“我没说那件,亚瑟,我是说旁边的那件,粉色的童装。”
“……他从法庭下来,衣服更是一件都没拿,我顺便帮他买的。”
弗朗忍不住又笑了,越是到了最后,他越告诉自己保持优雅的风度,说起话来声音轻盈地像唱歌。“亚瑟,你走错地方了呢,你要找的弗朗西斯,不在这里啊。”
亚瑟·柯克兰猛地一抬头,双唇发抖到说不出完整的话,他并不想在脑中回忆几天前的过往以揣测恋人此刻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的深意,可他并不是个傻瓜,对方话语中隐藏的恶意阴谋足以冲破他的底线。
“你是说……你……你不会是真的…真的…弗朗西斯!你真的把他、卖掉了?”
事实上弗朗西斯只说过一次要卖掉,他更早时对他说过的,是要杀了他。亚瑟越想越慌。
“不然我要他做什么?以为我和你一样无聊,是个恋童癖,养他暖床么?”
“你***——”
啊啊,好男人装不下去了。就像几天前那样,亚瑟再次失控,凶狠地抓紧了他的双肩将他连人带椅子一起往后头,头部直接撞上墙壁。弗朗西斯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忍自嘲这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他还一直要把我当**圣人,以为我说过的话都是假话废话呢。
“为什么!弗朗西斯!为什么!你都做了些什么啊?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爆发过后是悲痛与无力,作家词穷了,他崩溃地大吼,甚至哭了出来,表面上他在质问他对孩子的伤害,实则更多痛心于弗朗西斯正在处心积虑地毁掉他对他的爱情。他用了足足七十二个小时对自己做自我暗示,通过回忆以努力重塑心中恋人的美好形象,他想爱他他想留在他身边他真的想再继续爱他几十年想和他一起白头偕老走进坟墓,而弗朗西斯只用一句话就能摧毁他全部的努力。看来他们是真的跨不过这道坎儿了,他想忘掉,他努力弥补,可弗朗西斯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毁掉他们爱情的机会。
与崩溃的亚瑟不同,即使被人以扭曲的姿势蜷在椅子、摁在墙上,弗朗西斯依然像个矜贵的贵族,他甚至很快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温柔地凝视着对方,甚至伸出手理了理亚瑟被汗浸湿的发梢,怜爱地捎带着摸了摸他的脸颊。他的恋人有着一头凌乱的金发,翠绿色如同童话里精灵的双眼,穿着件白色宽松的高领毛衣,打扮得就像自己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十几年前的那个可爱的高中男孩,他甚至觉得亚瑟还穿着那件傻傻的套头T恤,双手被洗碟精洗破了皮,红彤彤地,看着又可怜又可笑。
弗朗情不自禁,轻轻附上前,在对方被自己气得发抖的脸上又轻轻印上了一吻。
“亚瑟,你今天真好看。”
一个正被现实戳碎心窝,另一个却仿佛还在梦游,我看你是真的精神病晚期,吃药吃多吃糊涂了吧,亚瑟简直被气到笑出声,他打下了弗朗西斯放在他脸上的手,又不禁看着眼前依然神采奕奕的人喃喃自语。
“你也一样,弗朗西斯,即使到了今天,你依然很美,真讽刺啊……呵,你美得就像是我梦里才会出现的人一样……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天使。”
亚瑟不许弗朗再碰他,几次扇开对方想要触摸自己的手。到最后,却主动伸手抚了抚弗朗的唇,弗朗西斯只觉得口干舌燥,他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甚至几欲开口,想要他吻自己。
你可不可以……再亲亲我,就像之前,就像我们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最后一次……亚瑟?
“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哈哈,天使?你只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账,我曾以为我永远忘不了你,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现在看来不会了。”
可亚瑟并不打算再进一步,他很快收回了手,站起来,原本被他连人带椅推倒在墙边的弗朗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地,而他只顾着转身捡起自己放在椅背上的外套。
那毕竟是他深爱过的人,是几分钟前他还妄想与他共度一生的人。柯克兰说不出更难听的话来伤害他,他甚至无法像他做的那样绝,以同样的手段把他告上法庭、让他也尝尝被法官和审查官层层逼问的滋味。折腾到最后,他们之中,和表面表现出的不一样,没想到他才是更心软的那个。
可他第一次对恋人如此失望,绝望到不想再看他一眼,也没有力气再去想和他相关的任何事。他太累了,他尽力了,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再见了,弗朗西斯。我放弃。我不玩了。”
“再见,亚瑟,”
明明身体还狼狈地趴在地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因猝不及防被摔倒在地上而红了大半边脸,牙齿都麻了,弗朗西斯却只顾着回应那句告别。
他的语调甚至起得很高,看不出任何的伤心低落,生怕他听不到一样,反复、努力大声去说着。

“再见了,亚瑟……下次再见吧,亚瑟,亚瑟……”

就连他离去的背影,他都不愿眨眼,不想忘记任何一个细节。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20-02-29 09:22:00 +0800 CST  

所以他又搞砸了,是么?真正想说的话说不出口,也没有得到真正想要的吻。
不,这不是搞砸,一切同计划一样,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亚瑟早晚会明白,会懂得……亚瑟会回来,会恨他,但永远不会忘记他。

“所以弗朗西斯他……真的把小弗朗卖掉了?”
明知道当事人早就疯了,我还是有些震惊于这种突破底线的行为,也难怪小弗朗在提到他的时候满是恶意。
“没有啦。那小鬼只是被他送去了孤儿院,还被拒收了,当时由保姆在隔了几条街的房子里照顾,弗朗吉去世后,我们便把他送去了寄宿学校,假期有时我会接他来我家。”
基尔伯特说自己进门前原本以为会看到弗朗在哭,甚至专门拿了厚厚的一叠纸巾,然而他并没有。弗朗只是一个人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挣扎着想要坐回旁边的椅子上。
“这负心汉来的可真是时候啊,喂、你可别告诉我看到他那张臭脸你就又改变主意了?”
作为弗朗的家庭医生,基尔伯特生怕那衰神又又又又又一次耽误了自己病人的治疗计划,通过刚刚的对话他看出弗朗眼中还闪烁着对世间的留恋,他完全可以把这次手术当做重新开始的机会。
“亚瑟今天来看我了。”
“哦?”基尔一挑眉,他本以为亚瑟刚刚的行为再次伤透了弗朗西斯纤细的神经,连他都能看出对方进门不到两分钟就一连碰了几个大雷,那种轻描淡写下透露出的不在意、不用心,足以杀死他敏感脆弱的病人。
然而弗朗却在笑,他终于爬回了椅子上,蜷起双腿,附身抱住膝盖,笑得很幸福。
“亚瑟他最后,还是来了。”
本以为那天的约会已经是最后的亲昵,本以为法庭上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可那次的亚瑟一直戴着帽子,坐在离自己很远的被告席上,他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通过庭审的录像来看清他的表情。他到底在最后赶来了,这一次他们靠得很近,说了很多话,他又摸到了亚瑟,甚至还亲吻了他的脸颊。
至于更多,他想要的吻,等下一次吧……下次一定会有的……
亚瑟,再见。
下一次再见面吧,亚瑟……下一次,记得要深深地吻我,抱住我哦。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20-02-29 09:27:00 +0800 CST  
我以为弗朗西斯的计划是想通过自己一系列突破底线的操作,让亚瑟再次对他升起浓烈的感情,既然无法再得到唯一的爱,那就伤害他刺痛他,让他对自己恨之入骨。可他似乎做过头了,他过于自信,总以为对方会因为他的行为而恨得撕心裂肺,整天念着他的名字对着照片喊打喊杀,却忘记漠不关心才是最极致的恨。
就像曾经在弗朗的噩梦中上演过的,亚瑟·柯克兰在那之后第一次真正过上了没有‘弗朗西斯’的日子。
为了完成这篇传记最后的部分,我潜入了一个亚瑟资深粉丝的群里,按照那些骨灰粉的指引,我找到了疑似是亚瑟那几年用来记录心情的博客小号。
大吵过后,亚瑟独自一人,开车三天一路向北来到了加拿大魁省的一个小镇。以前,似乎他们每次闹崩弗朗西斯都要跑一趟法国故乡来舒缓自己被离婚搞砸的心情、亚瑟却总像是恋旧一样傻傻地等在原地等他回来,窝在他们的旧房子里自怨自艾,这可不公平,他不接受。于是大作家也学着跑去出国散心,打算给自己换个环境甚至于换一个身份。
他重拾初心,脱掉自己穿了几十年的西服领带,从地下室积满尘埃的行李箱中翻出了高中时的绿色T恤,还给自己找到了一家同记忆中近乎一样的中国餐馆,他就像个没有身份的偷渡客一样,说着蹩脚的法语,起了假名字,并谎报年龄和国籍,为自己争取了一份服务生的黑工。
更有趣的是,同样在那个餐馆,同样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仅仅工作了一周便像是被上帝安排着一样等到了一位独自一人来点炒饭的客人,而这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仿佛全身都笼罩在光环下的金发精灵,只是一名三十几岁、独自一人抚养着两个孩子的单亲妈妈。和他曾登上‘世界最美的一百张脸’名单前三的前妻相比,这位女子可谓貌不惊人,平淡无奇。在那些残留下来的博文中,亚瑟总是用到这样的词形容她:娇小、苍白、疲惫、坚忍,羸弱的双肩,乌黑浓密的秀发,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
她就像弗朗西斯的反面,像是平行世界中理应取代他出现在十六岁少年眼前的真正的‘女神’——一个需要他来拯救,急需他的保护,用自己的脊梁为她撑起一个家的柔弱女子。这才是他该遇到的人,他理想中的人生,比他现在的生活更加平淡、清贫,然而和谐,。他美满早该如此,选择更适合自己的人,而不是刻意逼迫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下凡,舍弃其本有的性取向和雪白的羽翼困在家中给他做贤妻良母,再斥责失去双翼的天使同恶魔一样本质是缺失人类的体温的异类。
亚瑟似乎总算逃离了名为‘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的诅咒,开始正眼看待身边不类似于弗朗西斯的‘美’的存在,并真正展开了大胆的追求。曾以为自己现实的大作家全身的浪漫主义细胞都迸发了出来,从与她相遇,约她喝茶,到拜访她家,和她的孩子在公园玩闹,再到烛光晚餐,表明身份,向她求婚,他前前后后只用了一个月,速度快得像是能登上法治在线的爱情大骗子。
亚瑟在文章中这样形容自己当时的状态。“就像疯了一样,每天从床上醒来我都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我明知道火车脱轨了,却任由情况失控,依然驱使着列车朝着未知的终点高歌猛进。”
可在我看来,与其说他想向着一个不明目的地飞速狂奔,倒不如说他只知道自己想要逃离的地点,朝着与之完全相反的方向,只顾着拼命地跑,只要不留在那里就好,只要能逃出那个梦魇就好。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20-02-29 09:28:00 +0800 CST  
他放弃。他不玩了。他的态度简单明了,且已经以最直接的方式通知了被他留在原地的弗朗西斯。
可这场爱情游戏的手bing同时掌握在两个人手中,根本不是一个人想叫停就能停下来的。

都这么纠缠了十七年了,我不懂亚瑟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天真的念头。

从七月五号开始,一连三天,《布偶兔》za志社每天都会接到七八通奇怪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布偶兔za志社,有什么能帮到您?”
“你好……我找,亚瑟·柯克兰。”
“……柯克兰先生许多年前曾是我们杂志社的签约作家,但现在早已jie约了,他在这里没有办公室,您找错地方了。”
“……那可以帮我转接艾米丽小姐么?谢谢。”
“您是说……艾米丽·琼斯主编吗?抱歉,她现在在休假,过两周才能回来,有事请留言,我帮您转达。”
“我想找她……求求你,告诉我她的电话可以吗……我想找亚瑟,我的亚瑟,他现在哪呢……亚瑟,亚瑟……”
一开始负责接听电话的前台小姐以为不过是又一个把小说当精神毒品嗑药磕high了的粉丝酒后的胡言乱语,并没有当真。这年头以为柯克兰还在这家杂志社工作的粉丝怕不是断网了十几年,莫名其妙的可以,可这世上从不缺少狂热的神经病。她甚至撒了谎,把只是休了个长周末的主编说成去渡长假,只是想听听更多的疯言疯语。
然而在那之后,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一通接着一通,每隔一两个小时便会再次造访。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对话,不厌其烦,不曾改变。就好像恐怖游轮上一次次永无止境的时间的轮回,来电人就像没有记忆一样,不知是为了恶作剧还是什么,反复不厌烦地打来,即使前台选择故意不接他的号码,他也不依不饶地继续打来,过于诡异如同灵异事件。
好在七月七号是个周日,我们可怜的前台小姐不需要上班再承受这没来由的骚扰,可这个恶作剧并没有停止,甚至由于电话打不通,从原本的四五通变成二十几条未接留言。内容依旧大同小异,神经兮兮的,只是话筒另一头的哭声越来越明显,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要哭得喘不过气一样。
“我只想找亚瑟……求求你,我只想见见亚瑟……亚瑟在哪,他不接我的电话,也找不到其他人的电话……我找不到他,亚瑟……艾米丽小姐,可以让亚瑟接一下电话好吗?”
“求你了,让我再见他一面……让他知道我现在在哪好吗,我好怕……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亚瑟,亚瑟,亚瑟……”

七月八日,星期一,听完了全部留言的前台小姐总算抵不住,把情况告诉了艾米丽小姐,那之后,‘电话答录机里哭泣的狂热男粉丝’成了编辑部流传许久的经典鬼故事。
艾米丽小姐原本让前台一旦再接到电话立马转给她,并耐心地坐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上午,却并没有再收到任何新的电话,她顺着最初的号码拨了回去,无人接听。再之后,她只犹豫了两分钟,便直接拨通了亚瑟·柯克兰一个月前才换的手机号码,后者当时正在服装店掏钱购买自己几天后求婚时想穿的西装。我很感谢她作为成熟女性敏感的第六感,给了这个故事一个起码的结局。
根据基尔伯特先生的描述,弗朗西斯六月初的手术原本很成功,可他的身体素质太差,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其免疫系统近乎崩溃,术后伤口迟迟无法愈合。他还不知好歹,偷偷自虐的在身上留下了许多小伤痕,于是又带来了新的感染、发炎,整夜整夜的发高烧,他甚至告诉护士,自己有时候会看不见东西,几十年来的老毛病凑一起来了个大集合,大量药物的副作用又使他精神恍惚,神志不清。好不容易等情况稳定了下来,才刚刚出院转去了更适宜术后康复的长期看护中心,又突然病逝。毫无疑问,弗朗生命最后的一个月活得极为痛苦。小弗朗西斯则把这称之为:丧家犬该有的结局。(显然这孩子宫斗剧看多了,以为自己的生父是争宠失败被养父打入冷宫的妃子)
而我甚至猜不透这是命运使然,还他是故意为之。我既能理解弗朗在亚瑟离去后痛苦不堪,用刀片和针头划自己的身体,用生理上的痛来缓解心理的苦;又总觉得或许弗朗只是故意想让亚瑟看到这些伤疤——这些刻在弗朗西斯身上的疤痕都将永远印在亚瑟·柯克兰的心里。我既同情弗朗西斯死前一遍遍绝望的打着注定不会有人理睬的号码,哭着在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像自己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念着恋人的名字;又不禁阴暗的想,一切都是弗朗西斯在作秀,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折磨自己,故意怠慢治疗、伤害身体,故意留下令人心碎的语音留言,故意反复打去有艾米丽主编在的编辑部,故意没有尝试更多更好的方法在临死前寻找他的爱人,故意编剧导演并演出了这场悲剧——他想让亚瑟·柯克兰了解他死前到底有多痛苦、多么想念他,又是多么努力的想要找他。他想让他知道自己一共落了多少泪,流了多少血,他刻意强调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以嘲讽柯克兰企图追求新生活的‘懦夫’行为,再在他得知消息、追悔莫及、心急如焚地奔向现场时,只给他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也许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报复,是自他选择离开时便策划好的一切。他不想成为岁月静好,活在记忆长河中等待被打捞上岸的白月光,只想成为刻骨铭心,足以扎穿对方心窝的一把刀。他不仅要他只爱他一个人,还要他永远不敢忘了他、不准翻开新章、不能在别人那儿获得救赎,这是对他先前胆敢制造自己的替代品,质疑、退缩并差点成为他们爱情的逃兵的最好报复。在死亡前还能如此冷血的算计自己唯一深爱过的人,弗朗西斯不可谓不毒不狠。
可这也只是我单方面的妄想,我一厢情愿的希望弗朗西斯在最后是一个将一切计划在内的强者,而不是真的像小弗朗西斯描述的那样,最害怕孤独、需要爱情的他,在最后,后悔了自己的选择,满脑子只单纯卑微地想要再见爱人一面。大脑因发热而迷糊,止痛药限制了他思考的能力,笨拙地打着手中仅有的号码。他孑然一身,蜷缩在冰冷的病床上,一直在哭。
对于弗朗西斯·波诺弗瓦,这个曾快活地在荧屏上跳着舞,在舞台上唱着歌,为爱而生,疯狂地爱过也被爱过,宁肯一无所有也要执着于一份回忆的男人来说,这实在是再悲惨不过的结局了。

而我更无法想象的是亚瑟·柯克兰,他要如何面对弗朗西斯的结局,又如何在结局之后度过自己剩余的人生。
弗朗西斯死于七月八日的早上十点,距离自己三十六岁的生日只差六天。
亚瑟·柯克兰于当日十一点五十分接到了艾米丽·琼斯的电话,尽管她并不能说出个具体的所以然,情况还有些荒谬,亚瑟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搭乘当日下午三点钟的飞机飞回了纽约。之后,他乘出租车三十分钟来到了郊外、上次见到弗朗西斯的别墅,里面早已住上了新的租客。他无奈之下只好拨打了基尔伯特的电话,无人接听。阿尔弗雷德是他的二选,远在日本拍戏的他迟疑地说出了一个医院的名字,医院却告诉他弗朗西斯在一周前强烈要求出院,转去了一家长期看护,他再乘出租车赶过去,恰逢高峰堵车,又是一个小时零五十分钟的车程。
待到亚瑟真正见到弗朗西斯的时候,已是当日傍晚六点,距离弗朗的死亡足足过了八个小时,别说什么临终遗言,最后一别,就连残余的温暖都没有,他的尸体都硬了。
我无法想象更无法描绘那一刻亚瑟·柯克兰的心情,在他坐车赶来的路上,或许原本以为只是一出恶作剧,只是弗朗西斯想要借机挽回他的恶俗手段……他可能还在苦恼如何回应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恋人,也许他打算接受他的道歉,又或许他打算郎心如铁以自己有了新的心上人为由装模作样的拒绝他。可他总能在最后一刻赶到不是么?他或许会来晚,却绝不会迟到……之前是,另一次也是……弗朗西斯总会等到他的人,他总能再见到他……不管发生什么,弗朗总会在最后给他一个机会,而每当他发现时,也总会以最快的速度拼命奔回他的身边,他怎忍心他孤独——他不会让他一个人走的!
然而弗朗西斯就静静地躺在床上,再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他死得并不安详,脸上还残留着先前痛哭过的痕迹。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20-02-29 09:46:00 +0800 CST  
度萌萌我***服了你了……我这一路发你一路吞………………
如果有哪里不连贯的话可以去LOF或者微博看或者等我研究怎么把文包发上来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20-02-29 09:48:00 +0800 CST  
他放弃。他不玩了。他的态度简单明了,且已经以最直接的方式通知了被他留在原地的弗朗西斯。
可这场爱情游戏的手bing同时掌握在两个人手中,根本不是一个人想叫停就能停下来的。

都这么纠缠了十七年了,我不懂亚瑟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天真的念头。

从七月五号开始,一连三天,《布偶兔》za志社每天都会接到七八通奇怪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布偶兔za志社,有什么能帮到您?”
“你好……我找,亚瑟·柯克兰。”
“……柯克兰先生许多年前曾是我们za志社的签约作家,但现在早已jie约了,他在这里没有办公室,您找错地方了。”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20-02-29 10:00:00 +0800 CST  
“……那可以帮我转接艾米丽小姐么?谢谢。”
“您是说……艾米丽·琼斯主编吗?抱歉,她现在在休假,过两周才能回来,有事请留言,我帮您转达。”
“我想找她……求求你,告诉我她的电话可以吗……我想找亚瑟,我的亚瑟,他现在哪呢……亚瑟,亚瑟……”
一开始负责接听电话的前台小姐以为不过是又一个把小说当精神du品k药磕high了的粉丝酒后的胡言乱语,并没有当真。这年头以为柯克兰还在这家杂志社工作的粉丝怕不是断网了十几年,莫名其妙的可以,可这世上从不缺少狂热的神经病。她甚至撒了谎,把只是休了个长周末的主编说成去渡长假,只是想听听更多的疯言疯语。
然而在那之后,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一通接着一通,每隔一两个小时便会再次造访。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对话,不厌其烦,不曾改变。就好像恐怖游轮上一次次永无止境的时间的轮回,来电人就像没有记忆一样,不知是为了恶作剧还是什么,反复不厌烦地打来,即使前台选择故意不接他的号码,他也不依不饶地继续打来,过于诡异如同灵异事件。
好在七月七号是个周日,我们可怜的前台小姐不需要上班再承受这没来由的骚扰,可这个恶作剧并没有停止,甚至由于电话打不通,从原本的四五通变成二十几条未接留言。内容依旧大同小异,神经兮兮的,只是话筒另一头的哭声越来越明显,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要哭得喘不过气一样。
“我只想找亚瑟……求求你,我只想见见亚瑟……亚瑟在哪,他不接我的电话,也找不到其他人的电话……我找不到他,亚瑟……艾米丽小姐,可以让亚瑟接一下电话好吗?”
“求你了,让我再见他一面……让他知道我现在在哪好吗,我好怕……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亚瑟,亚瑟,亚瑟……”

七月八日,星期一,听完了全部留言的前台小姐总算抵不住,把情况告诉了艾米丽小姐,那之后,‘电话答录机里哭泣的狂热男粉丝’成了编辑部流传许久的经典鬼故事。
艾米丽小姐原本让前台一旦再接到电话立马转给她,并耐心地坐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上午,却并没有再收到任何新的电话,她顺着最初的号码拨了回去,无人接听。再之后,她只犹豫了两分钟,便直接拨通了亚瑟·柯克兰一个月前才换的手机号码,后者当时正在服装店掏钱购买自己几天后求婚时想穿的西装。我很感谢她作为成熟女性敏感的第六感,给了这个故事一个起码的结局。
根据基尔伯特先生的描述,弗朗西斯六月初的手术原本很成功,可他的身体素质太差,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其免疫系统近乎崩溃,术后伤口迟迟无法愈合。他还不知好歹,偷偷自虐的在身上留下了许多小伤痕,于是又带来了新的感染、发炎,整夜整夜的发高烧,他甚至告诉护士,自己有时候会看不见东西,几十年来的老毛病凑一起来了个大集合,大量药物的副作用又使他精神恍惚,神志不清。好不容易等情况稳定了下来,才刚刚出院转去了更适宜术后康复的长期看护中心,又突然病逝。毫无疑问,弗朗生命最后的一个月活得极为痛苦。小弗朗西斯则把这称之为:丧家犬该有的结局。(显然这孩子宫斗剧看多了,以为自己的生父是争宠失败被养父打入冷宫的妃子)
而我甚至猜不透这是命运使然,还他是故意为之。我既能理解弗朗在亚瑟离去后痛苦不堪,用刀片和针头划自己的身体,用生理上的痛来缓解心理的苦;又总觉得或许弗朗只是故意想让亚瑟看到这些伤疤——这些刻在弗朗西斯身上的疤痕都将永远印在亚瑟·柯克兰的心里。我既同情弗朗西斯死前一遍遍绝望的打着注定不会有人理睬的号码,哭着在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像自己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念着恋人的名字;又不禁阴暗的想,一切都是弗朗西斯在作秀,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折磨自己,故意怠慢治疗、伤害身体,故意留下令人心碎的语音留言,故意反复打去有艾米丽主编在的编辑部,故意没有尝试更多更好的方法在临死前寻找他的爱人,故意编剧导演并演出了这场悲剧——他想让亚瑟·柯克兰了解他死前到底有多痛苦、多么想念他,又是多么努力的想要找他。他想让他知道自己一共落了多少泪,流了多少血,他刻意强调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以嘲讽柯克兰企图追求新生活的‘懦夫’行为,再在他得知消息、追悔莫及、心急如焚地奔向现场时,只给他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也许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报复,是自他选择离开时便策划好的一切。他不想成为岁月静好,活在记忆长河中等待被打捞上岸的白月光,只想成为刻骨铭心,足以扎穿对方心窝的一把刀。他不仅要他只爱他一个人,还要他永远不敢忘了他、不准翻开新章、不能在别人那儿获得救赎,这是对他先前胆敢制造自己的替代品,质疑、退缩并差点成为他们爱情的逃兵的最好报复。在死亡前还能如此冷血的算计自己唯一深爱过的人,弗朗西斯不可谓不毒不狠。
可这也只是我单方面的妄想,我一厢情愿的希望弗朗西斯在最后是一个将一切计划在内的强者,而不是真的像小弗朗西斯描述的那样,最害怕孤独、需要爱情的他,在最后,后悔了自己的选择,满脑子只单纯卑微地想要再见爱人一面。大脑因发热而迷糊,止痛药限制了他思考的能力,笨拙地打着手中仅有的号码。他孑然一身,蜷缩在冰冷的病床上,一直在哭。
对于弗朗西斯·波诺弗瓦,这个曾快活地在荧屏上跳着舞,在舞台上唱着歌,为爱而生,疯狂地爱过也被爱过,宁肯一无所有也要执着于一份回忆的男人来说,这实在是再悲惨不过的结局了。

而我更无法想象的是亚瑟·柯克兰,他要如何面对弗朗西斯的结局,又如何在结局之后度过自己剩余的人生。
弗朗西斯死于七月八日的早上十点,距离自己三十六岁的生日只差六天。
亚瑟·柯克兰于当日十一点五十分接到了艾米丽·琼斯的电话,尽管她并不能说出个具体的所以然,情况还有些荒谬,亚瑟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搭乘当日下午三点钟的飞机飞回了纽约。之后,他乘出租车三十分钟来到了郊外、上次见到弗朗西斯的别墅,里面早已住上了新的租客。他无奈之下只好拨打了基尔伯特的电话,无人接听。阿尔弗雷德是他的二选,远在日本拍戏的他迟疑地说出了一个医院的名字,医院却告诉他弗朗西斯在一周前强烈要求出院,转去了一家长期看护,他再乘出租车赶过去,恰逢高峰堵车,又是一个小时零五十分钟的车程。
待到亚瑟真正见到弗朗西斯的时候,已是当日傍晚六点,距离弗朗的死亡足足过了八个小时,别说什么临终遗言,最后一别,就连残余的温暖都没有,他的尸体都硬了。
我无法想象更无法描绘那一刻亚瑟·柯克兰的心情,在他坐车赶来的路上,或许原本以为只是一出恶作剧,只是弗朗西斯想要借机挽回他的恶俗手段……他可能还在苦恼如何回应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恋人,也许他打算接受他的道歉,又或许他打算郎心如铁以自己有了新的心上人为由装模作样的拒绝他。可他总能在最后一刻赶到不是么?他或许会来晚,却绝不会迟到……之前是,另一次也是……弗朗西斯总会等到他的人,他总能再见到他……不管发生什么,弗朗总会在最后给他一个机会,而每当他发现时,也总会以最快的速度拼命奔回他的身边,他怎忍心他孤独——他不会让他一个人走的!
然而弗朗西斯就静静地躺在床上,再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他死得并不安详,脸上还残留着先前痛哭过的痕迹。

我们熟悉的无所不知的基尔伯特先生告诉我,他当天恰巧在外地开会,手机信号不好。当他赶到现场时,已是隔天下午,亚瑟·柯克兰还抱着弗朗西斯再次变得柔软的尸体、坐在他的病床上发呆。也不知道他先前发过什么疯,没有工作人员敢靠近他们。
他说他要带他回家。基尔伯特同意了,并留了个心眼。
第二天当地警察局成功阻止了一起恶意纵火事件,当事人买了几桶汽油企图焚烧自家的房子。
第四天,弗朗西斯的律师去看守所看望亚瑟,并宣读了弗朗西斯的遗嘱。我猜,那份遗嘱让他好好活着。也是,死了有什么意义呢?对于现在的柯克兰来说,死亡是解脱,活着才是受罪。弗朗西斯自己在最后活得那么痛苦,凭什么宽宏大量让他好过。
自此之后,亚瑟·柯克兰再也没有尝试过自杀,或者说,他更加彻底的抹杀掉了自己的身份。再没有写过任何作品,更新过任何推特博客,接受任何采访,出现在任何照片中。但我知道他还没有死,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们和他的粉丝至少能看到他死亡的新闻报道。
他一定还活着,默默无闻,可能活得像自己失魂落魄的爸爸。在弗朗曾经呆过的地方找一份零工,每天酗酒,反复观看对方留下来的视频,对着屏幕里的恋人发呆,隔空亲吻他的笑颜,品尝他的痛苦,总是边笑边哭,边哭边闹。写下一封封再也寄不出去的情书,埋在弗朗西斯的墓边。
如果弗朗西斯真的如其曾经担心的那样因残念过深变成了漂浮在空中,没有人看得到的幽魂,一定可以在亚瑟对着电视愣神时钻进他的怀里,在他失声痛哭时亲吻他的额头,在他低头写信时开心地趴在对面,痴恋地看着自己的恋人。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亚瑟·柯克兰和弗朗西斯·波诺弗瓦,这本故事的主角。他们一个人早已躺进真实的坟墓中,任尸体被细菌分解、腐败。另一个则依旧苟延残喘地坐在他们爱情的坟墓里,让过往美好的记忆慢慢腐蚀掉自己仅剩的灵魂。
成功死去的人直到死前还不能释怀,他不要他的道歉,也不要他的命。他只要他的心,他的爱,他的灵魂,像个怨灵般执着地要侵占他精神世界里的每一处死角。依然活着的人直到现在也没有解脱,他不想原谅自己,也清楚了对方真正的需求。他只想用自己所剩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去怀念他死去的爱人,祭奠他们的爱情。
也许在旁人眼中这很不可理喻,无病呻吟,可这就是属于他们两个疯子的爱情结局。没有洒脱的成全,没有绝望中的救赎,当事人亦不再拼命逃跑寻找新生。只有无理取闹的执念,至死方休的纠缠,和心甘情愿的承受。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20-02-29 10:03:00 +0800 CST  

在本书即将成稿的最后半个月,许久不联系的小弗朗西斯意外的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他在学校结交了一个男孩子,想带去与他的父亲见面。他有些忐忑不安,紧张地问我,你说爸爸会同意我们交往么?
通过简单的网络搜查,我看到了他登在Facebook上的两人合照,那个男生有着一头金色的碎发,翠绿色的双眼,眉毛粗得很有特点,身着黑色的燕尾服,打着可爱的领结,对着镜头笑得有些拘谨,右手却极显占有欲地紧紧搂着早已长发过腰的小弗朗西斯的肩膀。
真是一对可爱的正处热恋期的小情侣啊。过于似曾相识的一幕,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既然他主动来找了我,我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几句。虽然他的两位近亲早已无药可救,毕竟他还那么年轻。
——弗朗西斯,我一直很好奇,这么多年,你是在故意有意识的模仿‘弗朗西斯’的人生轨迹么?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取代‘弗朗西斯’在你父亲心中的地位了么?
——你身旁的那位男孩很可爱,你们看上去很相配,我衷心祝福你们,也真心希望——你是真的爱他,真的想和他在一起,真的想让你父亲认可他。
——你不会是想逼你父亲当着他的面狠狠地打你一顿,又或者,让他与你的小男朋友产生什么矛盾,把他打进医院吧?
我的担心并非多余,毕竟他快上大学了,也是时候演到那一幕决定性的高潮了。
他沉默了许久,我等了两个小时,总算等来他的回音。
——爸爸很爱我的,你放心吧,不会的。
他依然活在自己强行塑造的‘爸爸爱我’的童话世界里,于是,为了让爸爸更爱他一点,他在很努力的想要成为爸爸‘最恨的’那个人。
我很想问他,你还记得七岁时发生的事么?你真的以为自己的眼睛是因为生了场重病所以才弱视的?是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伤到了头?你又以为是谁‘失手’让你掉下去的?
我还记得当初小弗朗西斯笑着告诉我,弗朗西斯死前一直在哭,他怀疑他是不是活活哭死过去的。
而基尔伯特告诉我,他在弗朗死前几天才带着小弗朗一起去看望过他,那时他情况刚刚稳定,一切都好,他甚至还想趁机培育一下两人的父子感情。然而在弗朗去世后,他在小弗朗的房间里发现了弗朗西斯的手机,里面记着亚瑟·柯克兰曾经的手机号码,当然还有基尔伯特的号码,和艾米丽·琼斯的电话号码。他带走了弗朗西斯最后一次联系亚瑟的机会,只给他留下了大量亚瑟出版过的书籍,和曾经连载过亚瑟作品的杂志。他们在创作者赶来前代替了他,用自己的身躯将弗朗西斯圈在怀里。
七岁的孩子并非真的有那么恶意,可他却足够刻意、直接造成了最后的结局。

错的当然不是他,而是让他出生、心怀鬼胎养成他的人。亚瑟就像是不断在研究室作死尝试、终于制造出了怪物的科学怪人,只能自食恶果。到最后,也许他会被怪物撕碎,也许他会把怪兽击毙,又或许他会与怪物同归于尽。

在我的努力劝解下,小弗朗终于放弃了让父亲与男友见面的决定。他最后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哭着对我说他放弃了,他很爱詹姆,他不希望詹姆受到任何伤害,更不想看到爸爸变成爸爸记忆里的爷爷。

我很欣慰,至少下一个故事不会在未来迎来相似的结局。

END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20-02-29 10:04:00 +0800 CST  
好像总算不被吞了…………………………………………
我放弃了【。如果再被吞的话还是请大家去我的微博 楼阁_爱英法八年多 看吧,谢谢!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20-02-29 10:18:00 +0800 CST  
顺便试试看文包能不能发
https://p河蟹an.ba河蟹idu.com/s/1fyyTddzDxD河蟹IoE_36Gvk4GQ ti取码: th9x

楼主 楼上的阁阁巫  发布于 2020-02-29 10:51:00 +0800 CST  

楼主:楼上的阁阁巫

字数:80746

发表时间:2013-05-19 22:0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8-11 11:42:46 +0800 CST

评论数:264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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