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西餐厅。阿次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到达，要了两杯红酒，等了一会儿，明台如约而至，很随意地坐下：“唉，今天约我什么事？“


阿次抿嘴：“没事，就是答谢你。“


明台：“谢我什么？”


阿次：“谢谢你借我搭挡，协助我完成任务；也谢谢你昨天在发布会上，帮我大哥转移话题，让他顺利抽身而退。”
明台爽快：“你太客气了，这不是小菜一碟吗。”


阿次递过菜单：“明少爷，请点菜。”


明台：“你以后别叫我明少爷了好不好，怪别扭的，就直呼其名叫我明台好了。”


阿次点头，明台悄声：“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次哥，好不好？”


阿次犹豫了一下，答应道：“可以。”


明台做了个鬼脸：“杨家家大业大，你今天请客，我就让你多出点血，我就点最贵的菜。”


阿次：“没问题。”


菜上齐后，两人边吃边聊，明台谈到产品发布会上荣初的话，惊叹：“你那大哥真是个人物，居然敢把避孕夫妻生活的话题拿到公开场合说。”


阿次听得一口汤吐到碗里：“他真说了？”


明台挤了下眼睛：“那还有假，他还说你的错就是没采取避孕措施，他有责任。”


阿次脸红到耳根，大哥怎么能这么说他，他叹口气：“我大哥怎么口无遮拦。”


明台：“你敢当面报怨他？”


阿次嘴硬：“这有什么不敢的？”


明台：“你摊的事连累了他，还敢报怨他？”


阿次心虚：“我对着他照片抱怨！“


明台笑起来：“原来阿次哥也会说笑话，我以为你只会一本正经说话呢。”


阿次切牛排，明台往前凑了一下，神秘道：“唉，你大哥为这事打你屁股没有？”


又是这么难堪的问题，阿次避开明台的目光：“没有。”


明台羡慕：“还是你大哥开明，要是我摊上这事，我大哥非打烂我屁股，几天下不了床。”


阿次不以为然：“你大哥就是个书生，能打多疼。“


明台：“你可别小瞧了他，他从小就练功夫，那巴掌扇在屁股上比板子打得都疼。”


阿次心里突然找到点平衡，总觉得自家大哥打得疼，原来还有明台这个苦命人与他同病相怜，阿次问道：“你大哥一般为什么事打你？”


明台：“原因多着呢，逃学啦，考试不及格，和同学打架，把老师气哭。”


阿次吃惊，看着明台挺机灵的，执行任务也认真负责，原来在学校就是个不好好学习的二世祖，阿次脱口：“你这样惹是生非的，难怪你大哥要教训你。”


明台不高兴：“唉，你怎么幸灾乐祸，有点同情心没有！”


阿次看着明台的油滑样，放下酒杯：“我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弟弟，我也得管教，学生不好好学习，那怎么行。”


明台不服气：“哼，还说我，好像你在学校是优等生似的。”


阿次：“差不多吧，我读书的时候门门都是优，在学校里特别安静。”


明台瞪大眼睛：“真的？原来你学习跟我大哥一样好，还好，你没弟弟。”


阿次不说话，明台又挑起话题：“唉，那你这么爱学习，又这么乖，你大哥还能为什么事打你？”


阿次转过头：“什么打不打的，我们不说这个了。”


明台鼓起嘴：“你太不够意思，你的问题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问你，你就什么都不跟我说。”


阿次无奈：“也不是什么大事，背着他抽烟，抗拒吃他安排的饮食，抗拒打针吃药，再就是冒险，他不喜欢我做这行。“


明台惊奇：“唉，你大哥怎么为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打你呀，抽烟怎么啦，不抽烟还叫男人嘛。”


明台的话深得阿次的心，阿次抱怨：“就是，我已经好久没碰烟了，唉，你大哥管你的生活小事吗？”


明台：“不管，反正他也抽烟。”


阿次：“那吃饭打针吃药呢？”


明台想了想：“吃饭有什么管的，他们做什么我吃什么，我很少吃药，从没打过针。”


阿次不相信：“你没打过针，不可能。”


明台：“我是没打过针，我不管病得多重，吃两片药睡一夜，第二天就好了，唉，打针疼不疼？”


阿次：“你去打几针就知道了。”


明台：“我也不生大病，没机会呀。”


吃完饭，阿次结帐买单，明台问道：“丽丽姐怎么样？”


阿次：“她过两天就出院了，还要休养一段时间。”


明台：“她在上海举目无亲的，谁照顾她，要不让她到我家来住吧。”


阿次：“我大哥大嫂都安排好了，就住我家，你有空就到我家来，陪她说说话，让她开心一点。”


明台：“你不能让她开心一点啊，干嘛让我去。”


阿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说话，你到哪都是开心果。”


明台：“阿次哥，其实你也可以和我一样开心，给别人带来快乐，自己也高兴。”


阿次淡笑：“我们的生长环境不同，我开心不起来。”


明台很认真：“阿次哥，我觉得你什么都好，就是太闷了，拒人于千里之外，我费了好大劲才和你熟悉，换了别人，你这样，别人也就不想再找你说话了。”


阿次：“我性格就这样，改变不了。”


明台：“你可以改变，你的生活环境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你大哥这么能干，对你那么好，你大嫂也那么关心你，你有什么理由不快活，不要一天到晚心事那么重。”


阿次摇头：“好了，你记得有空就到我家来。”

两天后。阿次提着皮箱，打开车门请辛丽丽上车，阿次握着方向盘：“你就住在我家，我大嫂给你把房间都安排好了。”


辛丽丽：“不用麻烦，你带我随便找家旅馆住下就可以了。”


阿次：“你住旅馆谁照顾你？”


辛丽丽：“我已经好了，不用人照顾，我的独立生活能力你还不清楚？”


阿次：“不行！旅馆不方便。”


辛丽丽：“阿次，谢谢你，可我住你家不自在，而且我不想看你大嫂那张脸。”


阿次：“我大嫂很随和，对人很亲切，你不用有顾虑。”


辛丽丽：“我知道她照顾我很细心，可对我一直保持着距离感。”


阿次：“你不用想那么多，我保证，我大哥大嫂保证对你好，不会给你脸色看。”


辛丽丽：“好吧，如果不行，我再搬出来。”






杨公馆。华灯高照，出院后的辛丽丽拘瑾地坐在餐桌前与荣初一家人用晚餐，家仆将汤菜一一端上来，每一样菜式都很清淡，虽说客随主便，可按照常规的礼数，辛丽丽是第一次到杨家做客，他们应该问问自己喜欢吃什么菜，可荣初夫妻自始至终都没有问一句，可见他们并不欢迎她，只是迫于外界的压力，才接她到杨公馆养病。早就耳闻荣初深受荣家的影响，规矩非常多，自己可得小心应对。黄依依亲自盛了一碗乌鸡红枣汤递过来：“辛小姐，喝点乌鸡汤，补气养血。”


辛丽丽小心接过：“谢谢夫人。”
荣初见辛丽丽很是拘束，含笑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又给辛丽丽倒了杯温热的果汁：“辛小姐，你和阿次认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到我们家用餐，欢迎。”
说完，将红酒一饮而尽，很绅士地一挥手：“辛小姐，请自便，这里没有外人，你随便点。”
辛丽丽观察着荣初的表情，杨家的男主人脸上的笑容很温暖，辛丽丽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阿次与辛丽丽对望了一眼，又同时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荣初适时与辛丽丽拉起了家常：“听辛小姐的口音，是东北人吧？”
辛丽丽点头：“是，从长春过来的，来上海混口饭吃。”
荣初关心：“在上海生活，习惯吗？”
辛丽丽回答：“还好。”荣初几句话，一下拉近了与辛丽丽的距离，辛丽丽的心放松下来，上海滩的人都说荣老板很难打交道，其实还是挺随和的。


辛丽丽见阿次旁边放着一盘黑木耳葫萝卜炒猪肝，他一直闷着头吃那盘菜，辛丽丽觉得很奇怪，以前在特训班时阿次饮食很单一，荤食里只吃鱼虾蟹，素食只吃白菜土豆茄子，为此刘志辉刘云普几个与他要好的兄弟，遇到食堂做了阿次爱吃的菜，把自己的那份都给阿次留着，他们专吃阿次不爱吃的牛羊肉。阿次训练成绩优异，又吃得起亏，乐于帮助同学，教官和同学都有意迁就他，平时大家一起聚餐，都不约而同点阿次吃的菜。可这餐桌上，没有几样是阿次爱吃的菜，以前猪肝葫萝卜什么的，阿次沾都不沾，现在居然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吃。唉！到底跟着大哥大嫂过，而且他们兄弟又不是在一起长大的，他们只怕没有留意过阿次喜欢吃什么，只顾着自己。辛丽丽见红烧鱼离阿次有些远，夹了一块鱼背上的肉放在阿次碗里：“阿次，你喜欢吃鱼。”黄依依见状，将鱼肚子上的肉夹出来，仔细挑出里面的细刺，放到阿次碗里：“阿次，吃这块，鱼背上刺多，小心卡着。”辛丽丽心里不是滋味，杨家的女主人这么做什么意思？怕她和阿次太亲近了吗？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吃鱼还怕卡。


辛丽丽带着一丝挑衅，转向阿次：“阿次，你特别喜欢吃猪肝？”
阿次摇着头：“才不喜欢。”
辛丽丽问道：“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吃这么多？”
阿次怨念看了荣初一眼，心里骂道：还不是这家伙逼的，自己总不能为了吃饭的事总挨他的打骂吧，可跟辛丽丽不能这样说，他含糊着：“今天太饿了，吃什么都香。”
荣初接过话茬：“你就是不饿，也得给我吃。”说完，荣初的眼睛瞟向一盘清炒西兰花，阿次赶紧顺着荣初目光夹了一筷子西兰花，吃完后，又把其它几样自己没有动过筷子的菜，各夹了一些放在碗里吃，一边吃一边看荣初的脸色，直至荣初露出满意的笑容，阿次才开始吃米饭。辛丽丽看着兄弟俩眉来眼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阿次问道：“你笑什么？”
辛丽丽摆手：“没什么。”


荣初对辛丽丽说道：“我们家吃饭不是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而是每个人体质不同，身体需要什么，就补什么，所以刚才上菜，我没有征求辛小姐的意见，你可别见怪。”
辛丽丽会心一笑，四个人在轻松的气氛中用着晚餐，冷不丁阿次轻咳了几声，荣初和黄依依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凑到阿次跟前，荣初探着他的额头，黄依依捏了下阿次的手，给他把放在椅背上的外衣披在身上：“阿次，你手有点凉，快把衣服穿好。”荣初见他体温正常，才放下心来，外衣上飘出一股烟味，荣初皱起了眉头：“又抽烟了？”阿次大呼冤枉：“我好久都没碰过烟了，大哥，我真的没抽烟。”
看到阿次急于表白的样子，荣初拍了下他的肩：“别这么着急，你放心，我明察秋毫，不会冤枉你的，你今天与抽烟的人在一起了吧？”
阿次老实回答：“嗯，我今天受大哥所托与陆老板谈合同。”
荣初想起陆老板是个大烟枪，懊悔自己先前没想到，拧紧眉头叫来阿四：“你去跟阿次常打交道的几个人打声招呼，别当着他的面抽烟。”
阿四恭敬：“是！”


荣初又对阿次道：“以后谁在你面前抽烟，就叫他把烟灭了，被动吸烟比自动吸烟更伤肺。”
阿次心想多大点事，大哥又在小题大做，人家喜欢抽烟，他有什么权力叫别人灭烟，他漫不经心“噢”了一声。荣初见他不当回事，提高声音：“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阿次赶紧作出一幅认真状：“大哥的话，阿次记不了，以后不让别人在我面前抽烟。”
辛丽丽又“扑”地一下，笑出声来。
用过晚饭，辛丽丽想起放在白玫瑰住所的行李还没有搬过来，对阿次道：“你帮我把放在白玫瑰的物品拿过来吧。”阿次正要起身去拿，荣初拦住他：“上楼休息。”
又叫来阿四：“你开车，带柳儿过去，把辛小姐的物品收拾好了，拿过来。”
辛丽丽本是随口叫阿次代劳一下，谁知荣初又吩咐两个下人去做，辛丽丽改口：“不用这么麻烦，过几天我自己去收拾。”
荣初笑着：“辛小姐不用客气，这些琐事阿次做不好。”
黄依依走过来：“辛小姐，我请了名东北厨师，专门照顾你饮食，你想吃什么直接跟他说，我安排水灵跟着你，有什么杂事就吩咐她做，天气好的时候，到花园来晒晒太阳，如果太闷了，就叫司机送你到电影院看看电影，音乐厅听听音乐，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辛丽丽没想到黄依依安排得这么细致，感到心里很不安，说道：“夫人，您不用给我一个人安排厨师，我能照顾自己。”
黄依依：“你现在还是病人，要把身体养好，我带你到房间看看。“
阿次和黄依依一起领着辛丽丽看房子，走到附楼拐角上楼，黄依依打开房门：“以后你就住这。”辛丽丽打量着房间，下面铺着厚厚的地毯，窗帘和床上用品都是天蓝色的基调，显得温馨而宁静，窗台上还放着她喜欢的玫瑰花，显然这房间是给她精心布置过的，一种久违的家的温暖在她心中升起，自己已经没有家了，现在又有人给了她家的温暖？她的眼眶不由地湿润起来，黄依依对着阿次：“我去看看爱中爱华，你陪辛小姐熟悉一下环境。“
黄依依走后，阿次问道：“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辛丽丽笑中带泪：“你大哥大嫂比你想得周到多了。“
辛丽丽揭开茶杯的盖子，想泡点茶，桌上摆放的只有红茶绿茶，辛丽丽问道：“你家有茉莉花茶吗？”
阿次拿起茶杯：“下面客厅有，我去给你泡。”
阿次拿着杯子下楼，放好茉莉花茶，拿起开水瓶，发现是空的，他又钻到厨房，用刚浇好的开水沏好茶，给辛丽丽端上楼，黄依依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阿次与辛丽丽正商量着事，黄依依敲门进来：“阿次，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和辛小姐讲几句话。”
阿次离开后，黄依依和辛丽丽相对而坐，黄依依叫了一个小姑娘进来：“辛小姐，她叫水灵，手脚很勤快，以后就由她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有什么事吩咐她做就好。”
辛丽丽出身于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家里从没请过什么人，自己从小就帮母亲做很多事，进了军统后，天天在风月场上混，取悦于各色人，执行一个又一个任务，早已习惯了独立，哪里享受过被人伺候的滋味，她摆手：“谢谢夫人，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用人照顾。”
黄依依委婉：“以后你有什么杂事，比如倒水提行李之类的，就叫水灵做就好。”

今天是过度章节，没什么精彩的故事，出人意料收到各位亲这么热情洋溢的回复，安安太高兴了，看来生活中涓涓细流的小事也能引起亲们的共鸣。


所有亲的留言我都一一回复了，周未更文不方便，我本来不打算放文的，但不忍心让喜欢这篇文字的亲失望，所以趁着家人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安安早早放文啦，看在安安对亲们的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请大家积极留言。

辛丽丽不太高兴，自己不就叫阿次泡了杯茶吗，黄依依那语气像自己有多折腾阿次似的。她挑衅道：”对不起，我不喜欢用仆人，我就喜欢阿次帮我做，而且他也乐意为我服务。”
黄依依忍着气，转入正题轻言细语道：“辛小姐，我知道我们杨家对不起你，我和他大哥向你深表歉意，杨家是上海的名门望族，杨家的媳妇不求一定是名门望族，也得说得过去。“
辛丽丽当然明白黄依依的意思，自己的过失已经给阿次找了这么多麻烦，她如何能再为难阿次，可抛出去的话足以把人气上半死：“你们杨家就是八抬大轿请我，我也懒得进门，我已经跟阿次这个不懂风情的木头过腻了，认识这么久了，连束玫瑰花都没给本小姐送过，还是汤少爷好，天天捧我的场，什么名贵手饰都舍得给我买。“辛丽丽边说边摆弄着项上的蓝宝石项链，向黄依依显摆。


黄依依见辛丽丽没有再缠着阿次的意思，心里落了块大石头，可想到她那么贬损阿次，仍然气不打一处来：“你既然不喜欢我弟弟，为什么还要缠他？”
辛丽丽眼睛一翻，这话可得说圆了，她做出一幅放浪的样子：“我原以为他生得一幅好模样，很会讨女人喜欢，谁知和他在一起时间长了，没有一点劲，还是汤少爷好，虽然他长得没杨少爷标致，可待我比他体贴入微一百倍了，我现在知道了，找男人不能光看外表。”


黄依依像懒得听辛丽丽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摆出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弟弟是个老实人，再说他大哥对他管得也严，他做出这种事只是一时的冲动，不过，杨家一定会补偿你的，你需要多少钱，请开个价，你和阿次就此了断。”
辛丽丽仰着头，大笑起来：“汤家有的是钱，汤少爷对我是挥金如土，钱我不稀罕。”
一听辛丽丽说不要钱，黄依依又急起来：“辛小姐，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考虑，但请你不要再为难我弟弟。”
辛丽丽讽刺：“夫人一口一个我弟弟，阿次不是你弟弟，是你先生的弟弟，你不用叫这么亲热吧。”
黄依依反击：“我们是一家人，我先生的弟弟就是我弟弟，这有区别吗？”


辛丽丽强词夺理：“当然有，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黄依依看了辛丽丽一眼，扭头气冲冲地走出去。
阿次听到脚步声，半开门探出头，一看大嫂生气的样子，就知道与辛丽丽话不投机，趁着辛丽丽到花园散步的功夫，阿次跟出来，提醒道：“你以后跟我大嫂说话注意一下，别惹她不高兴。”
阿次虽然问得很随意，但辛丽丽也听出了他对自己有意见，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她又不是你妈，你干嘛对她那么孝顺，还要我注意。”
阿次看了辛丽丽一眼，不再说话，辛丽丽这才意识到自己戳到了阿次的痛处，她歉然：“阿次，对不起，我心直口快，说话没经过大脑。”
阿次不以为然：“没事，我的确很尊重大嫂，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有什么火朝我发就好，请你也尊重她，好不好？”
辛丽丽点点头，阿次道：“谢谢！”


辛丽丽盘问：“你把她当成你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对不对？”
阿次肯定：“是，她是我生命中与大哥一样重要的人，从前我不知道我家里的秘密，就盼着一家人坐在一起共进晚餐，开心地闲聊几句，后来觉得那是一个遥不可能的梦，后来她走入了我的生活，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快乐，以前我渴望得到的东西，她都给了我，我说的你可能听不明白。”


辛丽丽没有否认：“我一知半解。”
水灵拿着一件黑色皮衣走过来：“少爷，夫人说天凉了，叫你加上。”
辛丽丽“咯咯”又笑出声来，阿次望着她：“今天你到我家来，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笑，你到底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辛丽丽抿着嘴：“你大哥大嫂哪里是把你当弟弟，分明是把你当个儿子养，管天管地，管东管西的，你不觉得烦啊？”
阿次淡笑：“还好。”
辛丽丽嘀咕：“你们家真的和别人家不一样，哪有大哥大嫂管兄弟这么多事的。”
阿次不再言语，望着满天的星斗，从前他的家也和别人家不一样，寂静的夜晚，我就趴在窗台上数天上的星星，现在或许也像辛丽丽说的不一样，只是他喜欢这样的不一样，让他孤寂的心有了停靠的港湾。




从花园回主楼后，阿次上楼正好与黄依依打了个照面，阿次叫了声：“大嫂。”黄依依叫住他：“阿次，有几句话，我要跟你说清楚。“
阿次退回房间：“大嫂，你说。”
黄依依温柔地数落着阿次：“刚才我和辛小姐深谈了一下，她答应以后不再纠缠你，还好你这次碰到的是个好说话的姑娘，如果碰到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跟你死缠烂打的，我看你怎么办？”
阿次恭顺：“这次的事给大嫂添麻烦了。”
黄依依叹口气：“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你以后自己可得当心点，风月场上的女人对付男人手段高得很，你可不能再冲动干糊涂事了。”
阿次道：“是。”
黄依依提醒：“你大哥的脾气你最清楚不过，如果碰触了他的底线，我想护都护不了，还好这次就是一巴掌，如果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去年为了荣少的事，你是领教过的，大嫂可不想再看着你遭罪委屈，你哥生气心疼的情景了。”

杜旅宁私人会馆。阿次心中惴惴按响门铃，不知老师找他来有什么事，但愿不要为了辛丽丽的事还生他的气，勤务兵开门后，阿次进门给杜旅宁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杜旅宁指着沙发示意他坐下。杜旅宁一反往日的严肃，看阿次的眼神很慈爱，如一个父亲打量着久别重逢的儿子，见杜旅宁心情不错，阿次悬着的心放下来，杜旅宁问道：“辛丽丽出院后身体恢复得如何？”
一问到辛丽丽，阿次才稍稍放松的神经又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回答：“回处座，她身体恢复得不错，我大哥专门给她制定了调理身体的药方。”


杜旅宁点点头，一反常态，绝口不提工作，关心起阿次的个人生活来：“阿次，你看你大哥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你也该成个家，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你才好。”




阿次没想到，老师居然催他结婚，自荣华牺牲后，阿次对爱情已心如死灰，她活着的时候，阿次还没有体会，一旦失去，那份埋藏在心底的爱恋却让他刻骨锥心的痛，除了荣华，世上再没有女子能走近他的心灵。阿次平淡：“谢谢老师关心，我大哥已为杨家延续了香火，我能照顾好自己。”


杜旅宁皱着眉：“这是什么话，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阿次低头不吭声，杜旅宁凝视他：“你心里还想着荣家大小姐？”
阿次声音悲鸣：“是，一辈子都不会忘。”
杜旅宁：“荣华撞车绝非偶然事故，她撞车的目的就是预警，好多迹像表明她就是个共党，她是你的敌人，即使她活着，你们也不能走到一起。”
阿次小心应对：“这只是猜测，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与她相处，我心里很温暖。”
杜旅宁扬眉：“难道你和俞晓江在一起心里就不温暖吗？”
杜旅宁的话让阿次摸不着头脑，他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杜旅宁语重心长：“与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个日本间谍，你们在一起都是你养父母的意思，荣华是你回上海市工作后认识的，你跟本不清楚她的底细，只有俞秘书知根知底，你们在特训班时就相互欣赏，后来在一起共事，她一直很关心你，你们该有个结果了。”
老师居然要强行拉郎配，阿次着急解释：“老师，我们仅仅是相互欣赏，那与结婚是两回事。”
杜旅宁：“你个臭小子，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你如果没意思，当初为什么天天往俞晓江那里跑，追着她问不完的问题？”


阿次暗暗叫苦，的确当初他是天在往俞晓江那跑，在北平特训，安排的都是北方人的饮食，吃不完的馒头猪肉，他吃得直想吐，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路过俞晓江的宿舍，里面传来饭的香味，那香味让他再也迈不动步，他鼓起勇气敲了她宿舍的门，红着脸胡乱找了个无线电方面的问题，谎称课堂上没听懂，请俞晓江再讲一遍，俞晓江耐心地跟他讲，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睛只盯着饭桌上的鱼，俞晓江留他吃饭，他毫不推辞，连吃的两碗米饭，还感觉没吃饱，又不好意思再盛，俞晓江又给他盛了一碗，他就着鱼又吃起来，鱼尾巴上刺多，他一不留神卡在喉咙里，俞晓江又拿来醋让他喝两口，不停地给他拍着背，鱼刺下去后，俞晓江把鱼肚上的肉全部顺着大鱼刺挑下来给他吃，那是他在北平吃的第一顿饱饭，从那以后他隔三岔五就找俞晓江问问题，俞晓江每次都留他吃饭，之后，俞晓江就主动找他去吃饭，他也不用绞尽脑汁想问什么问题了，蹭饭生涯一直持续到他毕业。
阿次想着得跟杜旅宁解释清楚，不要让他瞎子点灯白耽误功夫，阿次开口：“处座，我那时候找她不是为了问问题，主要是想吃点可口的饭菜。”
杜旅宁笑道：“为了吃饭，好牵强的理由，教你们礼仪课的罗教官也天天做饭，而且她格外关照你，你怎么不上她那去吃饭？说到底，你对俞晓江有份特殊的感情，如果不是你回上海后，被荣家大小姐迷了眼，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阿次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衣不清了，那时在特训班年纪小，不懂得避嫌，才让杜旅宁产生如此错觉，阿次表明心迹：“处座，我和俞秘书不可能在一起。”
杜旅宁恼怒：“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迎着杜旅宁咄咄逼人的目光，阿次坚定：“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杜旅宁瞪着她：“她苦苦等了你十年，你就落下这样一句话，你的良心何在？”
阿次愣愣：“她等了我十年？不可能。”
杜旅宁：“这些年，她对你的关心体贴，你心里没数？你就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
阿次喃喃：“我知道她对我很好，我感激她，尊重她，可仅限于此。”
杜旅宁：“你现在人也大了，你就和俞晓江成个家安心过日子，别在外面沾花惹草，乱七八糟的。”
阿次委屈：“处座，我没有！”
杜旅宁：“还没有？你和辛丽丽的事在上海滩闹出多大动静，难道你还想有第二次吗？”
提起辛丽丽，阿次有口难言，他耷拉下脑袋，听凭杜旅宁教训，杜旅宁语气放缓：“你和辛丽丽把假戏做成真的了，我之所以放你一马，是体谅你，毕竟你是个快到而立之年的男人了，还没有成家，生理上的需求总需要发泄，当诱惑来临时，就控制不住。”
阿次面红耳赤表着决心：“处座，我保证我今后会洁身自好。”
杜旅宁：“你和俞晓江结婚了，我才相信，才放心。”

阿次脑袋嗡嗡做响，杜旅宁绕来绕去，就是一个中心意思，让他和俞晓江结婚，他从来没想过与她走到一起。杜旅宁拿出军部的密令，直切正题：“今天找你来，是给你宣布一项军部的命令，我们近来在高档娱乐场所进行了一系列暗杀行动，现在日本人对娱乐场所盘查很严，设在白玫瑰的电台必须转移，杨家馆地处日租界地，相对安全，近日国军缴获了一批日产电信设备，发报时追踪不到发报地点，隐蔽性很强，但没有说明书，俞秘书精通无线电，你精通日语，军部命令你们齐心协力，潜伏杨公馆建立秘密电台。“


静默了半个月，又接到了新任务，阿次精神振奋：“学生保证完成任务。”
杜旅宁摆摆手：“别急，坐下，我话还没说完，为避免暴露，让俞秘书在杨公馆名正言顺的工作，军部命令你们必须结为夫妻，为掩人耳目，还需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现在国难当头，军部经费紧张，这婚礼的费用，就由你们杨家负责，你没意见吧？”


阿次张着嘴，半天合不拢，这叫什么事，杨家出钱没什么，哪有为了工作搞拉郎配的，阿次心里莫名的烦躁，身为军人，很多的事身不由己，为了肩上的责任，他与荣华明明心里彼此中意，却谁都不敢表白，如今天人永隔，他只想默默地守护着荣华，都不能，军人意味着奉献牺牲，可谁规定军人为了工作，连结婚都要被强逼，阿次赌着气：“老师，建立秘密电台有很多方案，不一定非要我与俞秘书结为夫妻作掩护。”






杜旅宁扳着脸：“俞晓江等了你十年，于私你该给她一个结果，于公这是军部的命令，你别无选择。”


见阿次静默不语，心里很别扭，杜旅宁缓和语气：“阿次，俞晓江一定是最适合你的女人，她会给你带来幸福，相信老师的话。”
阿次还是不吭声，杜旅宁接着道：“建立秘密电台的事就靠你们两个人了，具体的工作安排她会给你布置。”




从杜公馆出来后，阿次漫无目的行走，愁肠千结，回忆着与荣华的过往，心绪难平，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荣华书店，荣华书店重新装修后，还保持着荣华生前的格局，阿次蹲在书店的台阶上发呆，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烟，空空如也，阿次苦笑了一下，好长时间没碰香烟了，他眼睛一阵阵发酸，思念的泪水在眼眶里流动，不知什么时候，俞晓江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前，凝望荣华书店的招牌：“阿次，你很怀念她吧？”


看着飘然而至的俞晓江，她一定是一路跟过来，阿次下定决心要跟俞晓江讲清楚，不能让她遥遥无期地等下去，阿次点头：“多少次，我做梦都想踩雷，可是又不能。”


俞晓江深吸一口气：“干我们这行的，把所有的感情都深藏在心里，想哭都没个地方哭，以后我们的任务越来越重，如果有什么伤心事，不妨当着我……”晓江迎着阿次的目光。


阿次偏头避开晓江充满母性温暖的目光：“当着你，我哭不出来。”


俞晓江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阿次觉得很对不起晓江，补了一句：“你别介意。”


晓江随即恢复常态：“我理解，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阿次动情：“每当看到荣华书店的灯光，我就觉得很温暖。可惜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怅然。”


晓江明白阿次这是在暗示他，自己无法接受她的感情，阿次内心情感的挣扎让她心里很痛，爱他就不要强迫他，让他陷入更深的痛苦，晓江：“阿次，我知道处座突然宣布的命令，让你难以接受，你没有一点思想上的准备，我们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先把工作开展起来。”


阿次愣愣地看着俞晓江，半天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俞晓江笑笑：“你心里不要有负担，工作第一。”
俞晓江的话让阿次心里充满内疚，俞晓江上前一步：“阿次，这里正是风口，当心着凉，我们换个地方吧。”
阿次想站起来，受过伤的膝盖蹲久了变得麻木，他勉强站起来，身子摇晃，俞晓江伸手扶住他：“我扶你慢慢走。”
阿次脱着受伤的膝盖走得吃力，俞晓江蹲下身，在她伤处按揉了几下，阿次感觉膝盖处有感觉了，走路恢复了常态，俞晓江仍体贴地扶着他，阿次想摆脱她的手，却不忍心辜负了她的好意，俞晓江挽着他的胳膊，两人并肩踩着飘落的柳絮，一步一步向前走。
找了处咖啡厅落坐，俞晓江说道：“杨公馆有一幢附楼空着，下面的密道直通正街，我打算在下面的地下室进行无线电装置测试，可是你们家家仆多，这来来去去的，人多嘴杂。”
阿次：“俞秘书，这个我来想办法，保证绝对安全。”
俞晓江：“处座安排明台组的三个人加上刘云普一起工作。”
阿次：“可这么多人在杨公馆进进出出，会引起怀疑。”
俞晓江：“这个我想好了，我们以夫妻的名义在一起，我出入杨公馆是名正言顺，明台和刘云普与你要好，他们都出入过杨公馆，也说得过去，他们两人负责外围侦察，十天半月到杨公馆来一趟，就剩下余曼丽和郭骑云，我想我们就以婚后要添加家仆的名义，把他们召进来，余曼丽的身份就是负责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郭骑云打杂收拾花草。”
阿次：“好主意，余曼丽和郭骑云进杨公馆的事我来跟大嫂说。”
杨公馆。荣初不安地踱步，看着墙上的钟，嘀咕：“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电话铃响了，黄依依正要去接，荣初抢先一步：“我来。“
电话那头，陆良辰：“先生，少爷和俞秘书在一起，他们在咖啡馆聊得正尽兴。“
荣初：“你看少爷今天心情怎么样？“
陆良辰：“他在荣华书店蹲了半天，看着很伤心的样子，后来俞秘书来了，两人挽着手一起走，他心情就好了。“
荣初：“谢谢你费心了，继续看着，别打扰他们。“
荣初放下电话，搂起黄依依：“老婆，我们上楼睡觉吧。“
黄依依：“你不等阿次啦？他不回来，你睡得着吗？“
荣初笑容绽放：“他和俞秘书在一起，我放心得很，而且他和俞秘书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两人都手牵手了。”
黄依依跟着笑：“太好了，我们不如趁热打铁，催着他们把婚事办了。”
荣初：‘OK！“

第二天，阿次强撑着七点钟起来吃早餐，昨天回来晚了，大哥大嫂都睡了，怕大哥又要数落他晚归，不等荣初问话，阿次就解释：“大哥，昨天我和俞秘书谈起特训班的往事，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所以回来晚了，我……”
荣初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没关系,热恋中的男女总有说不完的情话,难得按时回家,只要你和俞秘书在一起,你们就是夜不归宿,我也毫不介意。”
荣初故意把你们拖得很长，阿次羞了个大红脸，气急败坏道：“大哥，我是守规矩的人，不结婚是绝不会在一起的。”
荣初拍了一把阿次的后脑勺：“小东西，大哥的规矩虽然多，但这条规矩没必要，这不是迟早的事，早一天在一起，杨家早一天添丁。”


黄依依捂着嘴偷偷地笑，阿次耳根发热：“大哥，大嫂在，你还……”


荣初不以为然:”大嫂在怎么了,又没当着外人的面。“
黄依依接话：“阿初，阿次与俞秘书共事这么多年了，年纪也不小了，早点把婚事办了吧。”
荣初：“又不是我结婚，得他们两个同意才行啊。”
黄依依问阿次：“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觉得越快越好。”
阿次红着脸：“看大哥大嫂安排吧，我都听你们的。”




阿次的态度转变得过于突然，荣初颇有疑虑，追问道：“阿次，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阿次掩饰着内心的慌乱，镇定道：“我想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俞秘书以前是我的教官，后来又是我的同事，我们相交多年，彼此都很了解，用不着再去花前月下，我们应该水到渠成了。”


阿次的一番话入情入理，荣初打消了疑虑，很是欣慰：“你终于走出来了，你们既然想好了，她是外地人，我们这边父母又过世了，我想就不用讲那么多繁琐的礼节了，下月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怎么样？”


不待阿次点头，黄依依就接话：“这事我来操侍，到时给你们热热闹闹办场体面的婚礼。”
阿次放下筷子，小心看着大哥大嫂的脸色：“我想把新房安在花园后的附楼，那里安静。”
黄依依：“阿次，主楼的卧室还空了两间，我收拾好了做你们的新房吧，一家人在一起热闹，也好相互照应。”
见大嫂不同意，阿次的心紧起来，转身投向荣初：“那大哥的意思呢？”
荣初爽快：“新房就依阿次的意思安排在附楼吧，虽说是一家人，但也得有私密空间，住在一幢楼里，爱中爱华又闹腾，会影响你们的新婚生活，而且小两口亲热也不方便。”
阿次被荣初说得脸又红起来，低头喝完牛奶，黄依依随便吃了几口：“我这就去列采购清单。”
荣初出门上班，黄依依跟上：“阿初，阿次身体不好，新房设在附楼，我们也不好照应他，你再考虑一下吧。”
荣初：“就依阿次的意思，以后有俞晓江照顾他，我们也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黄依依顾虑：“谁能像我们照顾得那么精心？”
荣初捏了下黄依依的手：“别担心，别的女人肯定做不到，但我唯独相信俞晓江能做到，她会好好照顾阿次的生活。”

上海郊外。麦浪翻滚，绿油油的菜地一望无际，阿次戴着宽宽的墨镜如约到达，农民们在田间劳作，听到口哨声，阿次朝东南角的田梗走去，只见杜旅宁和刘志辉戴着草帽，一身农民打扮，弯腰挥动着镰刀，阿次惊讶，来无影去无踪的刘志辉什么时候又到上海来了？刘志辉迎着阿次走来，做出一幅老实巴交的样子：“老板，您要菜吗？城里好多大饭店都是订我家的菜。”


阿次应变：“我先看看价格再说。”


杜旅宁：“老板，这边请。”


三人走到小土房坐下，阿次打量着刘志辉，自南京一别，刘志辉像变了个人，皮肤黝黑，瘦了不少，颈项上还有处明显的刀伤，加上一身土气打扮，往日威武中透着斯文的样子荡然无存，唯独眼睛还炯炯有神。阿次心痛：“志辉，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刘志辉苦笑：“在北方执行任务弄的，把你吓着了吧。”


杜旅宁切入正题：“阿次，今天叫你到这来，是要配合刘志辉完成一项重要任务，去年我们虽然破获了冰川计划，但中田光一我们一直没有抓获，他的行动神出鬼没，据重庆方面的情报，他在重庆带领日谍秘密抓捕了一批漂亮的女大学生，还有十几名英俊的青年男子，把他们押到上海，强迫拍A片，在世界各地播放，企图侮辱中国人，打垮我们的斗志，刘志辉带着他的特别行动队过来，要解救他们，粉碎日本人的阴谋，中田光一曾是你的老师，你对他比较了解，你第一任务就是要帮助刘志辉找到他们的踪迹。”


又是中田光一，不论谁提到这个名字，那耻辱的一幕就会在阿次的脑海中回放，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颤动着，刘志辉见阿次脸色不好，关心道：“阿次，你身体又不舒服了？”


阿次回过神，镇定道：“没有，中田光一的行踪我们也一直在找，杳无音讯，不过你放心，只要他在上海露头，我就不会放过他。”


杜旅宁站起来：“志辉，我把阿次拔给你，协助你完成任务，具体行动计划，你们再好好商量一下，我先走一步。”


杜旅宁走后，刘志辉迫不急待地问：“阿次，丽丽怎么样了？”


阿次责怪地看了刘志辉一眼，翁声：“她很好，还住在我家休养。”


刘志辉咧开嘴笑：“那就好。”


阿次的眼睛落在桌前摊开的报纸上，上面有他和辛丽丽相拥的照片，有荣初对他们关系开放的答词，有辛丽丽病情的介绍。阿次想着人言可畏，一定要跟刘志辉解释清楚，他收起报纸：“志辉，跟你说，我和辛丽丽是为了工作在一起的，我什么都没做，我。。。。。。”


刘志辉摆手：“阿次，你不用跟我解释，虽然报纸上说得跟真的一样，而且你大哥也亲口承认了，如果换做别人，我还就信了，但因为是你，我绝对不相信，我太了解你的性情，不会做这种事。”


阿次喃喃：“谢谢你的信任。”


刘志辉：“你搞反了，不是你谢我，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帮我照顾丽丽，谢谢你帮我背黑锅，我违反纪律偷偷与丽丽私会，如果传出去，我的前程就全完了。”


阿次：“志辉，这些年你在做什么？”


刘志辉：“日本的侵华战争全面打响后，我们武器落后，国军节节败退， 委座密令我们在正面战场上敌不过日本人，就在隐蔽的战场上与他们作战，戴局长抽调特工精英，组成了一个特别行动队，任命我当队长，我带着队伍活跃在敌后，炸毁桥梁，破坏铁路，切断他们的动输线，催毁他们的重要军事设施，潜入他们的武器弹药库，里应外合夺取大量的武器。”


听着刘志辉的娓娓道来，阿次热血沸腾，昔日的同学在对日作战中大显身手，而他只能窝在上海一隅，收集情报刺杀汉奸，做些小动作，阿次由衷而发：“志辉，你了不起，我也加入你的特别行动队，和你们一起干。”


刘志辉摇头：“不行，我们行动队转战南北，风餐露宿，条件非常艰苦，我以前身体那么强壮，都病了好几回，你身体更受不了，再说就你那大哥，能放你去吗？”


阿次丧气：“我空有一腔英雄血，只能在敌后小打小闹。”


刘志辉安慰：“在哪都一样能保家卫国，唉，听说你和俞秘书快结婚了？”


阿次窘态：“嗯。”


刘志辉打趣：“你小子真勇敢，俞秘书这样女神级的人物你也敢高攀，我是没这勇气，我在她面前气短，只敢远远地欣赏，不敢靠近，你比我有能耐。”


阿次心里说我还不是和你一样气短，为了任务，我没有选择。阿次静静地听着刘志辉打趣，不知说什么好，刘志辉的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住了，继续打趣：“我今天才发现你小子还挺有心计的，以前你总到俞秘书那吃饭，原来是醉公之意不在酒啊，是另有所图。”刘志辉的话让阿次心里直呼冤枉，可又不能解释，他气急败坏给了刘志辉一拳：“闭嘴，尽拿我穷开心。”


刘志辉收住话，变得严肃起来：“阿次，今天带我进城去看丽丽。”


阿次急起来：“不行！你重任在身，还想着儿女私情，你已经犯了一次错误，还想再犯第二次？”


刘志辉：“我有重任在身，我也有心爱的女人，我提着脑袋干活，今天好好的，说不准明天就上西天了，我见她一次是一次，我想她都快想疯了，丽丽也对我日思夜想，你真忍心看着我们有情人明明在一座城市，还不能相见？”


阿次紧锁眉头，这个刘志辉还嫌给他找的麻烦不够多？阿次翁声：“你怎么见？杨公馆是各界势力关注的焦点，突然来个陌生人，会引起怀疑。”


刘志辉：“我不从正门走，翻墙进去。”


阿次：“我们家守备森严，院外都有人守卫。”


刘志辉抱怨：“你说你们就是居家过日子，那么多人守着干嘛，搞得跟监狱似的。”


阿次：“跟我说没用，你跟我大哥报怨去。”


刘志辉：“反正我想见丽丽，你得帮我想办法，你想想丽丽天天为我担惊受怕的多可怜。”


阿次无奈：“我真拿你没办法，跟我走吧。”


阿次带着刘志辉通过秘道进入杨公馆，阿次指着一幢小楼：“辛丽丽就住那。”

刘志辉停下脚步：“我要洗个澡，顺带借我身西装穿。”


阿次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多事，这样去见又怎样？”


刘志辉嚷着：“我说阿次，你一点不懂人心，你说我一身臭汗，一幅农民打扮去见丽丽，她不把我一脚揣了。”


阿次：“如果真是这样，说明你们感情基础不牢。”


刘志辉说服阿次：“女为悦己者容，女人为心爱的男人，打扮得漂漂亮亮，这男人见心爱的女人，也得收拾干净精神吧。”


阿次点头，手往左边一指：“从这里走。”


通过密道，来到阿次卧室，阿次打开衣柜：“想穿哪件衣服，自己挑。”


刘志辉把衣橱的衣服都看了一遍，选了一件标签还没有取下来的法国最新款的紫色西装，又找了件木耳边的白衬衫，对着衣镜比划了一下，满意地点头：“阿次，我发现你现在选衣服的眼光比原来高多了。”


阿次：“这都是大哥购买的，他和你一样，就喜欢穿些花里胡哨的衣服。“


刘志辉不乐意：“这是品质，白给你买了。”


阿次听到走道里的脚步声，打发走当差的家仆，放好热水，叫刘志辉洗澡，他守在门外看守，十分钟后，刘志辉披着睡衣出来：“真舒服，我好久没这么痛快得洗热水澡了，我在北方执行任务的时候，有时洗脸的水都没有，几个人共一盆水。”
阿次同情：“志辉，你执行任务，真不容易。”


刘志辉换好衣服，来到辛丽丽住的小楼，刘志辉猫着腰躲在树丛里，阿次敲门，见水灵在下面做针线，打发她：“你去买点蛋糕回来，要百乐门对面的欧式糕点，阿次故意说个离家远的地方，她来回至少得一个小时，上楼后，阿次打开窗户，示意刘志辉爬上来，刘志辉手脚下利索地顺着管道三下五除二爬上来，阿次：“你的攀爬功夫比特训班时强多了。”


刘志辉拍掉手上的灰：“这都是扒火车练出来的功夫。“


阿次敲响房门，辛丽丽打开房门，一眼看到刘志辉，热泪盈眶，扑过去紧紧抱住刘志辉：“志辉，你终于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刘志辉不顾一切，疯狂地吻着辛丽丽，阿次受不了他们的激情，脸一红转过身去，几分钟后，见两人还在紧紧相拥，只好提醒：“你们别在这站着，当心发现。“


刘志辉推着辛丽丽进房，关上门，阿次站在门外把守，听着房里的床板吱吱作响，阿次着急，敲响门，刘志辉如触电一样起来衣冠不整，抽出手枪开门，见是阿次才把枪放下：“你吓死我啊。“


阿次结结巴巴提醒：“志辉，你小心点，辛丽丽还在休养。”


刘志辉瞪了他一眼：“我知道，我又不和她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刘志辉进门，两人继续亲热了一阵，刘志辉整好衣服，阿次送他出门，刘志辉说道：“我在上海要停留一段时间，我想每周来看她一次，阿次，你可要好人做到底。”


阿次艰难地说：“这个没问题，只是你要注意采取措施，书上说这个病发生第一次，第二次发生的可能性大增。”


看着阿次面红耳赤地跟他说，刘志辉觉得很有意思，笑着调侃：“哟，你长进不小，到底是要结婚的男人了，什么都懂，你大哥说国人的避孕知识不普及，过几天，你去给我们行动队的兄弟普及一下，省得闹出乱子来。”


阿次瞪着刘志辉：“我跟你说的是正经的，你以为我有几个脑袋帮你背黑锅，你还想辛丽丽遇到这种有生命危险的事？”


刘志辉拍着阿次的肩膀：“你别生气，你的话我记住了，你是我刘志辉这一生最好的兄弟。”

三天后，上海城郊路边下的小餐馆。杜旅宁、刘云普等以前侦缉处的人、明台余曼丽郭骑云还有辛丽丽，齐聚一堂，为阿次和俞晓江举办婚礼，阿次穿着灰色的西装，俞晓江在淡紫色旗袍的映衬下，更显清丽知性，杜旅宁作为主婚人开讲：“今天我们在一起，先为他们办一个简单的婚礼，我们在黑夜中行走，正式的婚礼的我不便参加，绝大多数人也不能出席，就在这祝福你们。”


大家举杯同饮，阿次抱歉地看着往日的好兄弟吃着粗茶淡饭为他祝福，说道：“等战争胜利了，脱下这身军装，我请你们到上海最好的酒店去。”


杜旅宁：“记住你说的话，等到那一天，我们在光明下，开怀畅饮。“


明台闹着：“我们要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阿次愣了一下，白了明台一眼，小家伙懂得还不少，居然要他们喝交杯酒，他求助似的看着杜旅宁，杜旅宁：“看我干什么？都结为夫妻了，还不交杯？“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阿次别扭下绕过俞晓江的胳膊，喝下交杯酒，然后两人一一回敬大家的酒，宴席吃到中间，杜旅宁对明台和刘云普道：“你们一个与杨家交好，一个是阿次的师兄，你们就代表我，代表这些弟兄参加他们的正式婚礼，把我们的祝福带到。“


明台嘴里嚼着豆腐干：“是，处座，到时我还要闹洞房。”


吃好菜，明台又起哄：“光喝酒吃菜，没劲，让杨组长和俞秘书讲讲他们的恋爱史好不好？”


众人拍起了巴掌，阿次手足无措，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看着晓江：“你说吧。”


俞晓江落落大方：“在特训班的时候，阿次是问我问题最多的学员，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注意他了，这一注意就是十年。”


明台不依：“俞秘书在搪塞我们，那你喜欢阿次哥什么？”


晓江：“聪明、真诚、单纯、勇敢。”


明台带头鼓掌：“说得好，我也喜欢阿次哥这些特质。”


见阿次一直不说话，杜旅宁开口：“阿次，你也说说你喜欢晓江什么？”


老师这不是在为难自己吗，见众人都等着他回答，阿次脱口而出：“喜欢她睿智能干，体贴周到，还有做的菜好吃。”


掌声雷动，晓江的眼角涌起欣慰的泪花，这个男人虽然还没有爱上她，但一直在默默地欣赏她。


宴席散后，阿次悄声：“俞秘书，我大哥请您晚上到我们家来，商量结婚的事。“


俞晓江：“好，记住，当着外人的面你不要再叫我俞秘书了。“


阿次：“那叫你什么？“


俞晓江：“就叫晓江。“
阿次：“好，我五点钟开车接你。”

杨公馆。俞晓江挽着阿次的胳膊走进客厅，黄依依一慌神：“俞秘。。。。。。”
荣初马上打断，嗔怪：“哪有给弟媳妇叫官职的？”
俞晓江落落大方：“大哥，大嫂好，你们以后叫我晓江吧。”
荣初微笑，黄依依招呼着两个小家伙：“爱中，爱华过来，见过婶娘。”
爱中爱华蹦蹦跳跳，把小手竖在耳朵上，做成小免子状跳过来，异口同声：“婶娘好！”
俞晓江弯腰亲着两个小家伙：“真乖，看，婶娘给你们带的礼物。”
两把玩具枪闪闪发亮，两个小家伙一人拿了一把，高声叫着：“谢谢婶娘。”跑到一边玩枪去了。
黄依依泡好茶：“今天晓江第一次来，我要亲自下厨，你们等着。”
晓江站起来：“大嫂，我帮你。”
黄依依：“不用，我都准备好了。”


一会儿功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上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晓江很自然地落座，阿次不太自在，荣初亲了黄依依一下：“老婆辛苦了。”黄依依捏了一把荣初的手，爱华睁着溜圆的眼睛，看着爸爸妈妈亲热的样子，小手指着阿次和晓江含糊着：“爸爸亲妈妈，叔叔亲，亲婶娘。”说着就从黄依依身上溜下来，爬到阿次身上，小手想将阿次的头和俞晓江的头碰到一起，阿次抱着他：“爱华，别闹。”爱华力气小，见叔叔不听指挥，急得乱叫，大有不听他指挥就不罢休的架式，荣初和黄依依相视而笑，由着爱华胡闹，阿次怕被精明的大哥察觉到什么，搂过晓江，对着她的额头亲亲碰了一下，爱中爱华乐得直拍小手，黄依依把爱华抱过去，俞晓江知道阿次最爱吃龙虾，连剥几个放在阿次的碟子里，阿次习惯性说了声：“谢谢！”
黄依依打趣着：“都一家人了，还什么谢不谢的。”
荣初接过话：“还是阿次福气好，这爱中爱华都这么大了，你嫂子可是一只虾都没给我剥过。”
阿次脸上挂不住了：“大哥大嫂就会取笑我。”这顿晚餐在轻松的气氛中结束。
家仆收拾好餐桌后，黄依依打发走爱中爱华，一家人在一起商量结婚的各项事宜，黄依依：“我请算命先生算好的日子，婚礼定在下周日可好？”
晓江：“一切由大哥大嫂安排就好。”
黄依依：“晓江，你们的新房我叫人全部粉刷了一遍，又新添了些家俱，待会儿我带你过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就跟我说。”
俞晓江点头，阿次想着余曼丽和郭骑云名正言顺进杨公馆的事，绕着弯子：“大嫂，最近为我们筹备婚礼，人手很紧吧？”
黄依依：“是啊，爱中爱华要人看着，你们的新居需要人每天打扫，我准备再招两个人进来。”
阿次：“是需要添人手，那就快点把人招进来。”
黄依依：“阿次，我找算叫吴妈和权叔以后伺候你们的饮食起居，他们从小看着你长大，熟悉你的生活习惯。”
阿次推辞：“大嫂，爱中爱华还小，他们是杨公馆的老人，您用顺手了，还是留在主楼吧。”
黄依依：“没事儿，你那边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阿次见被大嫂回绝了，求助地看着俞晓江，晓江微笑：“大嫂，我想要两个年轻，读过点书的人跟着我们。”
黄依依：“好，我按你的要求选几个，到时你们自己挑。”
阿次：“谢谢大嫂。”
黄依依带着晓江看完新房转回来，吴妈躬身：“二夫人，先生在书房等着你。”
俞晓江上楼，荣初站起来：“晓江，坐。“
晓江：“大哥是有话对我交待吧。“
荣初点头：“我终于等到阿次成家了，我也好给父母有个交待，阿次身体不好，以后你要受累，他脾气倔，不擅长与人沟通，以后居家过日子，你多包容他。”
晓江：“大哥，你放心，阿次的性情我了解得一点不比你少，我会好好调养他的身体，你放心。”
荣初：“我相信，我这个做大哥的，管得太多了，你别见怪。”
晓江：“应该的，长兄为父，这些年没有你担起父母的责任悉心照顾阿次，就没有他的今天。”
荣初：“你理解就好。”荣初又吞吐起来：“你是阿次的教官，工作中又是他的上司，但阿次毕竟是个男人。。。。。。”
晓江打断荣初的话：“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工作和生活是分开的，阿次才是一家之主。”
荣初微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稍点即明。”
俞晓江：“你疼阿次疼到骨子里了。”

三天后，阿次卧室。阿次正在翻译日文原版的电信资料，听到脚步声，阿次赶紧把资料收到抽屉里，荣初走进来，打发下人下楼，关紧门，阿次站起来：“大哥，什么事这么神秘？”
荣初神色冷峻：“阿四终于查到中田光一的下落了，他在明家煤矿附近关押了一批俊男美女，阿四用望远镜侦察，里面守备至少有两百人，装备先进，隐约听到惨叫声，我估计是日本人对他们进行性虐待，还有摄影机进进出出。”
阿次拿起衣服：“谢谢大哥，我出去一下。“
荣初拦住：“你要干什么？“
阿次：“我要向上峰汇报，他们正准备解救这批人。“
荣初拉住阿次：“你不能汇报，如果中田留下活口，他把侮辱你的事供出来，到时传出去，你如何面对，我想当场击毙中田。“
阿次一怔，是啊，那份耻辱只有大哥知道，如果中田供出来，他如何面对那么多人，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上，可是中田身上有大量的情报，如果他能供出来，前线可以减少多少伤亡，岂能为了一己之私，置同胞的生命于不顾，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阿次仰起头：“中田要留活口，我必须向上峰报告，与那么多同胞的生命相比，我个人的荣辱不算什么。”
荣初摇头：“阿次，你不能汇报，真到了那一天，你会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
阿次：“大哥，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刘志辉活跃在敌后做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而我还在温柔乡里沉睡，和他比，作为军人，我觉得很耻辱，其它的不算什么。”


荣初叹口气：“你主意已定，我拦不住你，如果我有力量杀了中田，就不会告诉你，直接拿着他的人头给你看。“
阿次沉吟：“二百人守卫，刘志辉行动队的人只怕不够。“
荣初：“我这还有五十人，加在一起够不够？“
阿次：“我去请示一下刘志辉，看让不让你的人去。“
荣初不满意：“你们都是同学，他还成你上司了，还请示他？“
阿次：“大哥，人家立了那么多功，不该当我上司啊？“
阿次下楼拔通防监听的电话：“志辉，我大哥的人发现中田的行踪了，他们有二百人把守，都是训练有素的人，战斗力很强，我大哥手下有五十人，你需不需要？“
刘志辉：“可靠吗？“
阿次：“绝对可靠。“
刘志辉：“太好了，我的人远远不够，我再跟处座联系，让他也给我一些人，我们合力解救人质。“
阿次放下电话，上楼，告诉荣初：“大哥，刘志辉同意你的人参与，我和晓江也参加。“
荣初：“你们俩不能去，你们快结婚了，我不想你们有任何事。“
阿次：“人手本来就不够，少了我们两个经验丰富的人，更成不了事。“
荣初：“好吧，我去安排。“
杨家佛堂。保安队员集结，荣初神情庄重：“荣某人谢过各位兄弟，你们尽管把后顾之忧说出来，你们在行动中务必小心，保护好自己，如有不测，你们的妻儿父母，由荣某人供养。“
队员齐呼：“谢谢荣董事长。“
荣初叫着：“阿四！“
阿四走上前，每人手上分发了一大笔钱，他说道：“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队员高呼：“消灭小鬼子，为死难的同胞报仇！“
队员散去后，荣初留下陆良辰和阿四，他走到陆良辰面前：“你知道我弟弟快结婚了，他不能有任何闪失，在这次行动中，你贴身保护他，我不仅要他活着回来，还要毫发无伤的活着回来，他的命我就交给你了。“
陆良辰：“先生放心，我就是搭上这条命，拼死也要护着少爷周全。“
荣初又对着阿四：“你贴身保护俞晓江，你跟我好几年了，在阿次求婚之际，大小姐走了，如果这一次悲剧重演，阿次就不能苟话，他最重情义。“
阿四：“先生，您的意思我明白，我还等着喝他们的喜酒。“

明氏企业煤矿附近的小山包。刘志辉和阿次头戴树枝编成的草帽就地隐蔽，阿次手执望远镜对着阿四侦察到中田光一的据点眺望，那是一座弃用的仓库，没有人员走动，围墙上长满了杂草，阿次心里生疑，阿四的情报是不是有误，看外围环境，不像有人出没。刘志辉问道：“看到什么了？”


阿次：“我看这里不像关押地点。”


刘志辉伸手：“我看看。”刘志辉拿起望远镜看了半天：“中田这个老狐狸隐藏地真好，围墙的杂草下就是他们的大炮发射点，火力点密布，不好进攻。”


阿次惊奇：“你怎么知道下面是大炮？”


刘志辉：“你看杂草覆盖下有规律的突起，去年我解救人质，小鬼子也是这样隐蔽火力点的，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


阿次惭愧：“我眼拙了，志辉，你真厉害。”


刘志辉笑着拍了下阿次的肩膀：“不是我厉害，是作战经验的积累，我带领特别行动队以来，才发现特训班学的知识远远不够用，要在战火中历练，才能学会真本领。”


他们观察了两个小时，仍没有一点动静，连个晃动的人影都没有，阿次看表十点，这个时候应该是后勤人员出来采购食品的时间，这么多人呆在里面，隐蔽得再好，也得吃饭，看来这些人不在地面活动，阿次猜测：“志辉，我想这仓库下可能有密道，他们都是通过密道出入。”


刘志辉：“英雄所见略同，眼下我们要找到密道。”


放眼望去，山路曲折，杂草丛生，看不出密道的方向，刘志辉朝着明家煤矿眺望，对阿次道：“我想混到煤矿里去看看。”


阿次：“好说，这家煤矿是我们一位战友家开的。”


刘志辉乐得拍巴掌：“太好了，你赶紧跟他联系，让他带我下去。”


阿次索眉：“不行，不能让他直接带你下去，我们行动一旦开始，就会牵连到明家。”


刘志辉：“那怎么办？”


阿次：“我马上找他联系，让他家煤矿贴张招工启示，我们一起去应聘。”


刘志辉：“好主意，阿次，你就算了，杨家少爷太招眼了。“


阿次：“我可以化妆。”


刘志辉：“矿井下灰尘大，气温低，你身体受不了。”
阿次：“我没事，我们一起下去。”


刘志辉摆出长官的架式：“服从命令，我一个人下去。”


阿次瞪着刘志辉：“架子可不小，多个人也有个照应。”


刘志辉：“阿次，相信我一个人能完成。”


阿次：“那我去打电话。”


下午，明家煤矿贴出了招式启示，周边村落几个瘦弱的少年前去应征，傲慢的工头一挥手：“去，一边玩去，就这身板还能干活？”


刘志辉换了身白布褂，肩上搭着毛巾，脚上穿着草鞋，操着一口河南腔：“先生，你看俺中不中？”


工头瞟了一眼：“你河南的跑上海来谋生？”


刘志辉：“嗯，遭了水灾，把房子地都淹了，俺扒火车来到上海，想投靠亲戚，没找到人，求你，赏俺口饭吃，俺啥都能干。”


躲在暗处的阿次看着刘志辉学着河南大汉的样子，活灵活现，差点笑出声，这个刘志辉的演技足可以当演员了，工头猛拍了几下刘志辉的胸：“嗯，够结实，就是你了。”


刘志辉乐颠颠：“谢谢先生，你是大好人。”


刘志辉下井后，工头叫他先熟悉环境，这正中刘志辉下怀，憨憨地见人就打招呼，这个师傅好，那个小兄弟好，嘴里重复着一句话：“俺是新来的，你们多关照，俺有的是力气。”一会儿功夫，就与井下的兄弟混熟了，这个推车推不动，他上前帮一把，那个提不起重物，他又过去搭把手，工头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这个河南佬看着蠢笨，眼里还挺有活。”工头任由他在各个作业面飞奔，刘志辉七弯八拐转到个偏僻的角落，里面有很深的积水，刘志辉不顾衣服打湿，轻敲了下墙壁，里面有异样的响动，刘志辉趴着听，隐约有惨叫声，刘志辉跟干活的人拉起了话：“大哥，你干了半天，累了，兄弟替你一会儿。”


被他叫大哥的人伸出头来，斜睨着他，刘志辉恭敬：“大哥，我是新来的。”


他把铁锹递给刘志辉，刘志辉趴在里面挖，惨叫声清楚一点了，他仔细地听，感觉声音是距离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发出来的，挖了一会儿，刘志辉大叫着出来：“鬼，这里有鬼！”


大哥白了他一眼：“什么鬼不鬼的？”


刘志辉：“我真听到鬼叫声了。”


大哥不以为然：“不是鬼叫声，是人的声音，我听到半个月了，东南边可能有人住山洞里，这年头，无路可走的人就在山里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


听老大哥如是说，刘志辉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晚上吃晚饭的时间，刘志辉上来，学着河南人的习惯，蹲在地上呼呼啦啦地吃了一大碗米饭，捂着肚子：“俺要上茅厕。”


一个小兄弟一指：“在那边。”


刘志辉跑到树丛中，与阿次接头：“仓库里应该有密道，正面进攻鬼子火力猛，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我想从地下进攻，直入中田的核心区域。”


阿次：“地下进攻？那怎么打？”


刘志辉：“我这是跟共产党学的，打地道战。”


阿次：“可挖地道，要很长时间，我们多耽误一天，被捕的同胞就多受一天侮辱磨难，我们得速战战决，而且挖地道动静大，万一惊动日本人就麻烦了。”


刘志辉：“我们不用爆破工具，就靠手挖，分四个作业面同时推进，昼夜开挖。”


阿次想了想：“眼下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刘志辉：“我还得在矿上装模作样干几天，挖密道的事就交给你和俞秘书了，记住，一定不要弄出动静。”


阿次：“你放心。”


夜晚，阿次、俞晓江打着手电带着明台郭骑去勘测施工路线，怕在地面上作业暴露目标，决定先分四段各挖一个能容一个人进去的小同，然后再慢慢扩大，一来二去到了深夜，俞晓江在树林茂密处搭起了帐篷，拉着阿次：“你先去睡一会儿，不要熬了。“


阿次：“我不累。”


明台油腔滑调：“阿次哥，人家俞秘书心疼你，你咋不领情，再说你累病了，婚礼就举行不成了。”


阿次揪起明台手背上的肉：“到哪都有你拿我开心，小东西！”


明台夸张地叫起来：“疼死了。”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阿次走向帐篷。

@要小心我来啦o


@老大的诱惑8


@落漠安阳

经过三天三夜的奋战，地道终于挖通了，刘志辉带着他的别动队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中田的办公地点，与他们展开了惨死的厮杀，俞晓江和阿次兵分两路，解救被关押的人质，半道上，一身红衣从天而降，阿次定睛一看，辛丽丽！阿次一惊：“你怎么来了？”


辛丽丽：“你大哥在佛堂训话，我听到了，就跟着阿四尾随来了。”
阿次担心：“有没有暴露？”


辛丽丽：“你放心，杨公馆就我知道。”


阿次拧眉：“回去，别给我添乱！“


辛丽丽：“多个人多份力。“


不待阿次答话，辛丽丽飞身冲入枪林弹雨中，一枪一个，弹无虚发，阿次很快找到了关押女人质的地点，他们一阵扫射，击毙了二十名守卫，阿次掏出工具，打开牢门，准备进去给她们打开脚链，营救他们逃离魔爪，谁知这些女大学生看到一群男人冲进来，惊得大呼小叫，用手拼命地遮挡身体，叫道：“别过来，再走近一步，就死给你们看。“


阿次：“你们别害怕，我们都是中国人，是救你们出去的。“


女学生仍然抗拒：“你们出去，别过来。“


阿次这才定睛看清楚，女学生们衣不蔽体，他难堪地转过身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明台急了：“非常时期，你们就不要讲究了，一会儿日本人就追上来了。“


说着明台要上前给他们打开脚链，女大学生惊得缩成一团：“不要！“


阿次厉声制止：“明台，退下！“


明台急躁地冲着阿次发脾气：“你这是前攻尽弃！现在不是顾及的时候，你懂不懂？你要分清轻重！“


阿次进退两难，辛丽丽冲上来：“你们这些大男人全部出去，阿次，你在外面掩护，刘云普，你赶紧叫俞秘书、余曼丽还有刘队长手下的女兵全部集结过来，明台，你去找些床单被面衣服过来！“


众人看着辛丽丽没有动，辛丽丽大声：“现在都听我的，分头行动。”


听到枪声，日本兵跑过来增援，阿次和陆良辰以箱体做掩护，双枪猛烈地射出子弹，前面的日本兵倒下了，后面的不敢靠近，只能在射程外徘徊，俞晓江、余曼丽等娘子军过来，阿四要上前，俞晓江阻止：“阿四，你在后面等着。”


俞晓江冲进牢门，亲切而镇定：“小妹妹们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你们不要害怕，我们都是女人，你们受苦了。”


听着俞晓江温和的安抚，女大学生情绪安定下来，俞晓江：“我们分头给她们打开脚链。”


女队员散开，一一给她们解开脚链，辛丽丽急得四处张望，明台满头大汗，背上胸前披挂着五颜六色的床单被面衣服，辛丽丽冲上去扯下来：“明台，后退。”
俞晓江上来帮着分发物品：“小妹妹们，你们先将就一下，等到了安全地方，再给你们换漂亮的衣服。”


女大学生们包裹好，跟着俞晓江她们冲出魔鬼地带，阿次听到东边枪声激烈，对着俞晓江：“我去支援了。”


阿次赶到后，明台刘云普正与守卫激战，阿次攀上墙顶，对准日军脑袋一枪一个，消灭守卫后，打开牢门，解开脚链，这些男人质比女大学生更惨，下身赤裸，稻草上还有一滩滩血迹，一名娃娃脸皮肤白皙的少年高呼：“谢谢你们终于给我死的权利了。”


说着你往墙头上撞，阿次飞身拉住他：“你有勇气死，就应该有更大的勇气活着。”


少年痛哭：“求求你们让我死，我没脸活着。”


阿次动情：“那不是你的耻辱，是我们中国军人的耻辱，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们。”说着阿次脱下外衣，给少年围在腰间，明台刘云普等人顿时明白过来，纷纷脱下衣服给他们遮羞，在日本人的侵略下，中国老百姓已没有尊严可言，他们能给一点是一点，少年瘫软着坐下：“我跑不了，你们走吧。”


阿次背起少年：“我送你出去。”明台刘云普也背起了几个不能动弹的少年，冲出牢房，背上背着人，与日本兵短兵相接，正当精疲力竭时，刘志辉赶过来接应，他们找了个山洞安顿好饱受凌辱的人质，刘志辉抹了把汗：“中田光一朝山里面跑了。”


阿次脑袋大了，怎么能让他再跑掉，阿次：“我去追。”


刘志辉：“等等，我带几个兄弟一起去。”


明台站起来：“我也去。”


刘志辉：“小兄弟，俞秘书，你们留下保护人质安全。”


阿次：“明台，这是你们家的矿山，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就近安排他们住下，另外他们需要医疗救治，你找我大哥想办法。”


阿次和刘志辉冲出山洞，刘志辉：“中田的腿受伤了，我料他跑不远。”


走了一段路，他们看到血迹，沿着血迹，他们一路追踪，看到中田在草地上艰难地爬行，听到脚步声，中田转身开枪射击，阿次躲到树杆下，相互射击，均无建树，中田的子弹打光了，他从腰间抽出尖刀，阿次飞身压住中田，两人扭打成一团，阿次眼里喷出怒火，用尽全身的力气夺过中田的尖刀，中田嘶哑着嗓子：“阿次，我不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只求你成全我速死！”


阿次：“不可能，你要把对中国人犯下的罪一一交待清楚。”


中田：“我不会背叛天皇陛下！”


阿次：“你如果还是个人，还有点人性，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去接受审判。”


中田一挥手：“你们都退下，我要跟阿次单独说几句话。”


刘志辉不依，阿次挥手，刘志辉：“阿次，你小心点。”


中田对着阿次：“你让我剖腹自尽，否则你会身败名裂，如果世人知道一个堂堂的男人，一个特工精英曾经蒙受的耻辱，你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阿次气得发抖：“你无耻！”


中田淫笑：“我还拍了你的裸体照片，如果我死了，什么事都没有，如果送我去审判，我就把你的照片流传出来。”


阿次：“你别威胁我！”

中田从胸前摸出照片：“看，多美的胴体，就像一件艺术珍品。”


阿次看到果然是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中田床上昏迷，他发疯地撕碎照片，中田狞笑：“你撕了没用，我还有底片。”


阿次的心剧烈的翻腾着，如果中田死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就封存，如果中田受审，他将永无宁日，他的照片他的过去，阿次不敢往下想，可打开牢门，那些花季般少男少女惊恐屈辱的眼神在他眼前闪过，他勇气倍增：“中田先生，我不介意你把侮辱我的事公之于众，也可以把我的照片发在报纸上，你以为这是羞辱我吗？这是羞辱你们以品德高尚而自豪的大和民族，你如果这样做了，每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不会嘲笑我，只会激起中国人心中的怒火仇恨，你们凌辱的中国人还少吗？不多我一个！“


明台带着被解救出来的人质和突击队员，在明家别墅安顿下来，三层楼的别墅坐落在半山坡上，风景宜人，刘志辉左顾右盼，顾虑重重，明台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刘队长，这里很安全，我大哥在政府为日本人做事，日本人不会搜索我家的地盘，而且这里三面环山，前面的路口，是通往别墅唯一的路，我们只要把守好这个路口就行了，如果万一被发现，我们就撤退到后面弃用的金库，金库在小山沟里，屋顶树枝杂草掩埋，看不出下面有仓库。“


刘志辉赞赏地看着明台：“小兄弟，你想得很周密。”


明台得意：“谁让我聪明呢。”


刘志辉笑看明台：“你很机灵，是做特工的好材料。”


明台上前拉着刘志辉：“刘队长，那你让我参加你的行动队好不好？”


刘志辉：“我当然欢迎，可是你们杜处长不会放人啊，像你这样的人才，在哪都是抢手货。”


明台被刘志辉夸得心花怒放：“刘队长，那你有机会一定要想着我啊。”


刘志辉：“那当然。”


荣初跳出卡车的驾驶室，刘志辉看到这张与阿次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大步迎上，伸手紧紧握住荣初：“荣先生，谢谢您给我们提供的准确情报，而且还出了那么多人。”


荣初含笑：“应该的。”


荣初一挥手，阿四和陆良辰从卡车上搬运下几大箱物品，表面看都是药品，打开才知道里面有各类生活用品，还有很多衣服。荣初：“这么多人在这住，我带来些生活必需品。”


刘志辉：“谢谢荣先生，您真是我们的及时雨。”


荣初看到俞晓江出来，仍给晓江一个皮尺，指着衣服：“晓江，这些女装是你大嫂的，男装都是我的，你分发下去先应个急，你量好尺寸后告诉我，我再给他们做合身的衣服。”


刘志辉：“荣先生，您想得太周到了，新衣服就不用做了，生逢乱世，衣能蔽体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


荣初：“这些人质从精神到肉体都饱受摧折，越是心情灰暗的时候，越要穿好，或许一身得体的衣服就能唤起他们的自信。”


刘志辉歉然：“我承认荣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这添置衣服的费用，我拿出去报不了帐。“
荣初手一挥：“这笔费用我来出，刘队长没意见了吧？”


刘志辉：“谢谢，谢谢，您看这天渐渐热了，是不是给每人做两套，方便换洗？”
荣初笑看刘志辉：“没问题，我荣初出钱，不需要党国出钱，就多做点。”


刘志辉干笑着，不好意思。


荣初来到别墅，先给男人质检查身体，他看到先前阿次背出来的少年表情痛苦，拉着他到别一间检查，少年惊恐地抗拒：“不要！不要！”


荣初温和：“你别怕，我是医生，是来给你治伤的，不会害你。”


少年神经质：“别管我，我都这样了，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让我自生自灭。”


荣初手搭在少年肩上：“孩子，你想不想报仇，想不想杀了残害你的日本人？”


少年点头，荣初微笑看着少年：“所以你要把身体养好了，像解救你们的刘队长一样杀鬼子。”


少年摇头：“他们都是英雄，刘队长不会要我。”


刘志辉在走廊听到少年的话，很心酸，他抿着嘴走进来：“孩子，只要你把身体养好，有一颗报国的心，我就收你，英雄和凡人只有一步之遥，你也可以当英雄。”


少年黯淡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我也要当英雄。”


刘志辉默默退出，荣初给所有男人质检查完后，表情很严肃，刘志辉觉得事情不妙，问道：“荣先生，他们的伤情是不是很严重？”


荣初点头：“我给女病人检查完后，再商量。”


荣初来到女大学生们集中的房间，刘志辉介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荣先生，他是留学英国的医学博士，来给大家诊治。”


此刻饱受惊吓侮辱的女孩子们已没心情去欣赏荣初的翩翩风度，优雅的绅士气质，缩成一团尖叫：“你出去！出去！”


刘志辉刚要开口，荣初制止了刘志辉，他轻松笑道：“你们不要紧张，我只是给你们做个常规检查，听听你们的心肺，切切脉，测个体温，必要的时候抽点血，你们可以配合吗？”


女孩子听到这些检查没有让人难堪的，渐渐放松下来，一位圆脸的小姑娘大着胆子走过来：“荣医生，你先给我检查吧。”


荣初笑着：“谢谢你配合。”


荣初让她夹着体温计，切脉后，拿出计温计看了看：“你有些低热，先吃点消炎药，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圆脸女孩，张口嘴，想了想又摇头，荣初也不追问，说道：“你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可以告诉我，下一个，谁愿意过来检查？”


其它女孩看到检查的很简单，医生的问话也没有触及到她们的耻辱，都放心大胆地上前检查，当荣初问到有什么不舒服时，有几个女孩大胆地说出了私处的伤痛，荣初发现中间有人异常，又采了血。


荣初验好血，天已经黑了，刘志辉推门而入，荣先生：“我打算后天就转移，这些人质身体上的问题，你先暂时处理一下，等到了重庆，再给他们精心治疗。”


荣初：“不行，他们的情况非常严重，有的伤情严重，需要尽快手术修补，有的出现了精神障碍，他们经不起路途奔波，要转移也得一个星期之后。”


刘志辉：“我们在上海多呆一天就多一天危险，安全第一。”

荣初反驳：“刘队长，你千里迢迢来解救人质，不就是要他们好好活着吗，如果你强行转移，他们的感染扩散了，会死的，你不是前攻尽弃？”


刘志辉一咬牙：“好，就听你的，一星期后转移，我来安排警戒，那请你马上给他们治疗。”


荣初：“我一个人完成不了，我需要找一名肛肠科医生、一名妇产科医生还有一名精神科医生来治疗。”


刘志辉跺脚：“荣先生，这绝对不行，我们的营救行动是秘密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麻烦您辛苦一下，我知道您医术高超，一定能做好治疗。”


荣初：“医学博大精深，我高超的医术只限定细菌病理学，说实话对肛肠类的伤病，我只知道皮毛，真处理不好。”


刘志辉让步：“那就只请一名肛肠科医生过来。”


荣初：“还必须再请一名妇产科的女医生，女人质的伤我没办法检查。”


刘志辉急起来：“那你为什么不检查？”


荣初：“我不方便。”


刘志辉：“都说医生眼里是没有性别的。”


荣初：“我的眼里是没有性别，可花季少女的眼中是有性别的，尤其是在她们遭受了伤害的时候，更应该尊重她们的感受。”


刘志辉：“有道理，好，就再请一名女医生，精神科医生就免了。”


荣初：“精神科医生是必须的，及时疏导他们的心理障碍，有助于帮助恢复他们脆弱的神经。”


刘志辉：“精神上的问题又不会要人命，缓一步再说。”


荣初：“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虽然活着与死人有什么区别，你们救人不仅要救命，还要救心，好人要做就做到底。”


刘志辉叹气：“你怎么说都有理，我说不过你，医生的事就依您的意思，不过请医生，我只能绑架他们过来。”


荣初：“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及我很了解的人，他们医德高尚，我要请的妇产科医生和精神科医生都是我很好的朋友，都是有良心有骨气的中国人，他们不会泄密的。”


刘志辉：“这么多人质和兄弟的命都系在我手上，我要绝对绝对的保密。”


荣初：“理解，虽然这样做对不起朋友同行，但我还是支持，不过绑架人选我要提建议，肛肠科的医生里尔是德国人，让明台去，他的德语不错，精神科的医生夏跃春让你的人去，我这边的人他都认识，妇产科的梅佳你派名女队员去，别太凶，当心吓着女士。“


刘志辉：“好，荣先生全部听从你的建议。”

明家弃用金库。中田关押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闭着眼唯求速死，腿上的子弹已取出来了，流了很多血，丢失的血液让他感到全身无力。荣初提着医药箱，后面跟着阿四和陆良辰，荣初对着守卫客气：“你好，我是来给中田换药的。”


守卫想前一天的子弹是荣初取出来的，换药也是理所应当，可还是不放心，荣初对着后面：“你们在门外等着。”


荣初进去，中田睁开眼，对着荣初：“荣先生，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荣初瞬间疯了一样，揪起中田左右开弓，连打了七八个大嘴巴，守卫发现不对劲，冲着荣初喊：“荣先生，您不能动手。”


守卫想过来阻止，被阿四和陆良辰死死拉住，门外阿四、陆良辰与刘志辉的特战队员扭打在一起，有个机灵的特战队员趁着混乱跑了。荣初又狠狠踹了中田几脚，中田抹着嘴角的血：“你打吧，狠狠打吧，我知道你迟早要来报仇，你最好打死我。“


荣初坏笑：“想死？我不会这么便宜你，今天我要叫你生不如死，我是特意来给你去势的，把那玩意儿割了，你就没有生理要求了，也就不用怕你再残害中国同胞了。”


中田骂道：“荣初，你的儒家文化学哪去了？你要我死就给我个痛快，但请你给我生命的尊严，不要侮辱我。”


荣初淬了一口唾沫到中田脸上：“就你这个大淫棍，变态狂也配跟我说尊严，侮辱你？你侮辱了多少中国同胞，就不许中国人污侮你一回，我这是便宜你了。”


中田奋起反抗，猛地把脚抬起，想把沉重的脚链咂在荣初身上，荣初轻松躲过，抓住脚链含笑：“中田恶棍，你给我老实点，昨天手术我给你多放了点血，你没有反抗能力了。”


中田：“我对不起阿次，我道歉，请你不要把我弄成男不男女不女的人。”


荣初目露凶光：“太迟了，我不仅要给我弟弟报仇，我还要给千千万万被你们日本人残害的中国同胞报仇，别以为我们中国人是任人宰割，好欺负的，我要你付出代价。”


荣初奋力扯着中田的皮带，刘志辉冲进来，拉开荣初：“荣先生，请您不要乱来，国际法有公约，不能虐待俘虏。”


荣初发愤：“放开我，我没有虐待俘虏，我只是给他做个手术，断了他的邪念。”


刘志辉耐心：“荣先生，我们还要带他回重庆审判，他的身体不能有任何闪失。”


荣初：“你放心，我是医生，这点小手术我保证做得干净漂亮，不会危及他的生命。”


刘志辉松开荣初：“荣先生，不是我不信任您的医术，日本人对我们中国人不仁，我们不能对日本人不义，您说是不是？”


荣初一掌猛击刘志辉，冲着刘志辉怒吼：“刘志辉！我告诉你，对日本这种虎狼之国，没有仁义可讲，就要以牙还牙，以暴制暴，我要让这个中田六根清净，为中国人出口气！“


守卫看到荣初居然敢跟他们队长动手，冲进来，拿枪指着荣初：“你再动一下，我开枪了！“


荣初毫无惧色，走近守卫，抓着他的手，把枪自己顶到脑门处：“你尽管开枪，往这打，你们只要敢动我一根汗毛，这别想走出上海滩。“


刘志辉喝斥守卫：“退下，谁让你拿枪指着荣先生的。“


刘志辉揉着被打疼的胸骨，皱着眉：“荣先生，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荣初瞪着眼：“我跟你这种要跟日本人讲仁义的人无话可说，抓获中田我荣初又出情报又也人力，我有处置他的权力！“


两个正僵着，阿次冲进来，对着荣初：“大哥，您别意气用事。”


荣初蛮横：“阿次，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不给中田去势，我誓不为人。”


阿次横在刘志辉与荣初中间：“大哥，我求求您，就别为难志辉了，不管有多少血海深仇，我们都不能违背国际法公约，您这样做，虽然中国人拍手称快，可是美国人、加拿大人其它国家的人会怎么看我们，以后日本人就算有投降的心，也不敢投降了，您要以大局为重。”


荣初：“我就是个商人，我不知道什么大局，我只知道他给同胞们带着的痛苦，他要付出代价！”


阿次强行拉着荣初出来：“大哥，有话我们回家再说，您就别在这添乱了。”


荣初被阿次推着被动地走出房间，吼着阿次：“你敢跟我动手，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把荣初推出金库后，阿次又折回中田的关押地，阿次叫守卫们都退出，被荣初这么一闹，守卫们心有余悸，不敢退出来，阿次：“你们放心，他是我老师，我只是跟他说几句话。”


守卫们一步三回头地退出，阿次弯腰捡起在荣初与刘志辉争执中丢落的手术刀片，一步步走到中田面前，眼睛里充溢着仇恨的火苗，看得中田心里发虚，那架式就像阿次手起刀落，马上要把他命根子割下来泄愤，中田沙哑着：“阿次，你来吧，你解恨了，我们的恩怨就结束了。”


阿次丢下手术刀，声音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你放心，我已经阻止了大哥，虽然你侮辱了很多人，但我们中国是礼议之邦，孔孟文化深入人心，我们不会侮辱你一个日本军人。”


说完阿次头也不回地走了，中田猛地叫道：“阿次！”


阿次停下脚步，中田：“阿次，我对不起你，我们师生一场，请你看在原来我对你关心爱护的份上，原谅我，不要恨我。“


阿次仰起头，眼里闪着不屈的光芒：“原谅你不可能，如果你去了重庆受审，把你所知道的日本情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助中国取得抗战的胜利一臂之力，我可以不恨你。“


中田：“阿次，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那天我只是不想你活捉我，底片我早就烧了，我一直心存内疚。“


阿次挺直腰身：“说不说随你便，我早把个人的荣辱置之度外了。“


中田：“阿次，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说出去，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阿次冷笑：“你还有人格吗？如果你还有一点点残存的人性，你把你所知道的情报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走出大门，刘志辉迎上来：“阿次，谢谢你，你这个大哥太狠了。“


阿次拉开刘志辉的衣服，一个青紫的巴掌印清晰地印在刘志辉胸前，阿次内疚：“对不起，志辉，我代我大哥向你道歉。“


刘志辉揉着胸：“你这大哥是练了降龙十八掌啊，他幸亏没受过特工训练，不然今天我就死在他手下了。“


阿次和刘志辉在山坡上坐下来，刘志辉抓了根青草咀嚼，担心着：“你今天把你大哥强行推出来，他回家肯定要找你算帐，需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


阿次：“你想多了，他能把我怎么样。”


刘志辉抽着鼻子：“别装了，就你大哥那气场，在家还不把你唬得一愣一愣的，你若违背了他的意思，准把你吊起来打。”


阿次：“我是他亲兄弟，又不是犯人，哪会吊起来打。”


刘志辉：“就算不吊来打，那也得屁股打开花。”


阿次皱眉：“我说你怎么跟明台一样。”


刘志辉：“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还跟我假模假式的，跟你说句真心话，你这大哥好是好，我这次执行任务，从情报到后勤，多亏他想得周到，安排得妥妥贴贴，跟他商量事，本来我挺有主意的，结果被他三言两语的，一下就被带到沟里，被他牵着鼻子走，今天我算是怕了他了，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还真拿他没办法。”


阿次：“你知道他的厉害就好，以后就别笑话我了。”


刘志辉：“我什么时候笑话过你。”


阿次问道：“你怕你大哥吗？”


刘志辉：“没怕过，他管我，我就跟他对着干，他跟我动手，我就应战，两人常常扭打在一起，不分上下，急得我妈直跺脚。”


阿次惊奇：“你还敢跟你大哥打架？你不讲上下尊卑？“


刘志辉点头阿次：“看你被儒家文化禁锢的，什么上下尊卑，谁有本事谁就是老大，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大哥挺厉害的，今天见识了你大哥，我才知道我大哥有多老实，要是摊上你这样的大哥，我也不敢跟他动手。”


刘志辉的一番话让阿次心里很受用，以前一直觉得被大哥打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跟明台都不好意思说太多，今天才明白，做荣初的弟弟就是被打的命，刘志辉接着说：“阿次，你和俞秘书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劝你结婚后搬出来单过，不然还被你那大哥管着，你在俞秘书面前多没面子啊。”


阿次：“这个我还没想过。”

明台气喘吁吁跑到山坡上，冲着刘志辉：“刘队长，三位医生我们带过来了。”


刘志辉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拉起阿次：“走，我们和你大哥商量下后续的安排。”


阿次苦着脸：“你还找他商量，你不怕他又跟你过不去？”


刘志辉双手一摊：“没办法，他安排这些事比我想得周到多了，再说他是医生，人质的治疗听他的意见没错。”


三人来到别墅一楼大厅，荣初和俞晓江已落座等他们过来，看到荣初的神色又恢复如初，刘志辉惴惴的心才安下来，刘志辉恭敬：“荣先生，医生过来了，您看如何安排好？”


荣初：“为防止走漏消息，我的人以及原来的侦缉处的人不能和医生打照面，与医生的沟通及辅助工作，只有刘队长和明台来完成了。”


刘志辉爽快：“好，阿次还有三天就举办婚礼了，阿次和俞秘书也一起先回去吧。”


阿次：“没关系，我再多留两天。”


荣初冒火：“你还敢留着，夏院长梅医生如果看到你，知道了绑架的事是我们干的，我还有什么脸见他们！”


阿次：“大哥，我保证不和他们打照面，我在外面警戒。”


俞晓江：“警戒的人手紧，我也留两天，多个人多双眼睛。”


荣初不好驳俞晓江的面子，只好让步：“好吧，两天后你们一定要回去，明台，人质的身体情况，我说你记录，整理好后分头拿给医生看，他们好对症治疗。“


荣初念着一长串的名字：“王小列，肛门撕裂伤严重伴有感染力，需手术处理；于莉有轻度精神障碍，需心理疏导；李争高烧肺部有感染，需做进一步检查……”


荣初一口气把三十多个人质的检查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刘志辉惊奇地看着他,问道:”荣先生,这么多人,病情各异,您确定没有记错?”


荣初:”绝对不会,我看人过目不忘,好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刘志辉起身相送，紧紧握着荣初的手：“荣先生，万分感谢你出人出钱出力，为我们做了这么多。”


荣初含笑：“你不记恨我那一掌就行了，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后会有期。”


望着荣初远去的身影，刘志辉愣了半晌，嘴里嘀咕：“头脑清楚，反应灵敏，有大将风度，过目不忘，天生就是做特工的料，可惜当了医生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