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BG】《岁月忽已晚》

是的!
我!
又!
被!
删!
贴!
了!!!
让我去哭一会!!!我已经不想申请恢复了,上次申请了好几次都没下文!我直接截图贴上来好啦~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8-17 01:02:00 +0800 CST  






是的,只能这样了……度受居然又整这么一出……嗷嗷嗷
再次跟大家说抱歉,一个多月的时间无法维持稳定更新,确实是因为我个人原因,真的觉得很抱歉。我也希望这样的日子快些过去(我觉得再不能好好碎觉我可以去shi了),把手上的事情尽快结束,恢复到之前的节奏……
但是暂时还是不敢跟大家承诺什么时候更新能恢复,我只能说尽量尽快~~~
真的很抱歉~
谢谢大家,爱你们~么么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8-17 01:11:00 +0800 CST  
闲秋阁里热闹极了,因为晟筠第二日便要走,朱碧想着帮厨房多做些他爱吃的点心让他带在路上。宁景深心里牵挂着这件事,睡得不踏实,今天也起得早,无所事事,便到厨房里去帮忙,把糯米粉和面粉混在一起,反而弄得师父叫苦不迭,赶紧蒸了一碟梅花糕,放在一边的小方桌上,求他别乱动,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吃东西。


云盈毫无预兆地来,宁景深面前的碟子只剩下两块梅花糕。左边舍不得不见云盈,右边舍不得舍弃梅花糕,他只好端着碟子到堂屋去见她,决定忍痛割爱分给她一块。


可是从后院出来,他就觉得气氛不大对。


宁景深护着梅花糕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堂屋的时候,上座是云盈,而她今日还带来一个一个不速之客--沈印钦。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宁景深有些不高兴,把梅花糕端过去放下,自顾自地坐在桌子另一侧的圈椅里头,自己拿了一块,剩了一块跟着盘子一块推给云盈,得意地看着沈印钦:“我只有两块,不知道你来,没准备你的份儿。”


“没事,你们吃,我不爱吃甜食。”沈印钦笑笑。


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宁景深无趣地咬了口梅花糕,不再理睬他。


云盈却没有接过梅花糕,倒是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宁景深:“你看看,这像不像你的笔迹?”


宁景深叼着梅花糕看了一会,自从给沈印钦试药时候,他身体一直没好起来,读书写字的时间也不多,对于提笔写过的东西心里自然记得清楚,特别是这张字条,本就是因为沈印钦的的毒要去约汀兰出门才写的,他自然还记得:“这纸条怎么会在你那里?”


“你那时候约的谁见面?见面要做什么?”云盈没回答他,反而抛出问题。


“写完就不见了,根本没有约成。”


云盈听得出他避重就轻,执意追着问:“那你那时候本来想约谁出去?”


宁景深眨眨眼,云盈的口气有些不好,表情有些严肃,他软软地扯扯她的袖子,笑着低声问她:“念念,你是因为我约了别的姑娘,吃醋了?”


看着他不正经的模样,云盈心里本来就为他着急,反倒他自己没心没肺的,她的火气一下子冒起来,不再跟他废话,摆手让安海和汀兰一起去搜,自己接过瑶儿递上来的一杯茶,看了宁景深一眼,轻哼一声,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没缘故的,大清早生什么气?宁景深抿抿嘴,有些糊涂了。


云盈还是扭头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宁景深只好端着梅花糕去哄他:“这么早一定早膳都没吃好,梅花糕刚刚出锅的,你摸,还热乎着呢。”说着,掰了一小块递到她嘴边。


他的语气柔软温和像是哄小孩子,云盈心里柔软,不好再发脾气,只好含了一小口宁景深送过来的梅花,狠狠瞪他一眼:“再这样,我才不理你。”


再哪样?宁景深愣了愣,忽然笑弯了眉眼:“好,再不这样了,我只跟你一起玩儿。”


分明是气势汹汹的来,吃了他一块梅花糕,云盈就没了脾气,脸颊微红。她抬头看他,这才注意到,不过十月份的天气他就早早穿上了冬衣,扶着桌子站在她身边,一手端着碟子微微手臂有些抖。她赶紧接过碟子,着急问他:“怎么站都站不住的样子,哪儿不舒服?”


宁景深打个呵欠,姿态慵懒:“没事,困的,这么早被你吵起来,没睡够。”


“怪我怪我,一会赶紧回去睡一觉。”云盈心疼地摸摸他的额头,不是烫的,反而触手微凉,给他拢了拢大氅扶着他坐下来,等安海那边的人来消息。


闲秋阁的人都被喊到外头的院子里等着,朱碧、瑶儿和白玄因为是宁景深近前的人,更是被严加看管,特意叫到屋子里面来候着。


不多时时候安海那边的来了消息,确实没有见着什么可疑的东西。


云盈松了口气,汀兰早上来摆明了意有所指,与其与她纠缠不清,倒不如让她搜一搜堵住她的嘴,同时也借着这个机会将上回沈印钦骤然病重的事情做一个了断。宁景深这里能有什么?他无非就是恶作剧,或者背着朱碧他们藏一些零嘴。


可是安海派回来的第一个小太监回来禀报的话音未落,那边带着太医一同搜查的队伍便来报,说在药庐里发现些不寻常的东西。


“我们能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朱碧心机,怒目圆瞪。因为宁景深给沈印钦试毒的事情,朱碧早积了一肚子的不满,如今一大早地待了一批人咋咋呼呼地来,在闲秋阁一阵乱翻,朱碧更是愤怒,接着就蹬鼻子上脸了,公子能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他能藏什么,无非是偷藏几块梅花糕花生糖,这还犯法了不成?


云盈脸色阴沉,看着季太医和安海手下的小顺子捧着些瓶瓶罐罐过来。


季太医跪倒在地:“陛下,微臣失职,在药庐里找到了这些……臣以为,皇贵君那日所中的苗疆地区的奇毒有几样药引,其中几味毒药,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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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粗长吧……
明天再来,认真脸,明天会有!!!
希望度娘不吞我不吞我!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8-20 21:04:00 +0800 CST  
第六十章


另一个小太监捧出汀兰带来的小木匣,木匣子里头也是瓶瓶罐罐,瓶子的样式和小顺子手里从闲秋阁搜出来的一样。


“这是什么?告诉我。”云盈语气平静,“或者,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


宁景深不过就是任性胡闹不听话,怎么可能伤人性命?他那日分明为了蕙兰宫上上下下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与她据理力争,怎么可能自己还备着能致人死地的毒药?


朱碧眼眶发红:“那分明是……”


“阿碧!”宁景深喊住她,按着胸口开始咳嗽,片刻咳喘后只是沉默不语。


宁景深撑着椅子扶手强撑着站起来,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宁景深……”云盈轻轻喊他的名字,有些微的倦怠失望,“你一开始说钦哥哥是中毒,而后又说是饮食与不死不休相克,如今在你这里搜出毒药,反反复复,真真假假,你说,我要相信你哪一句话?”


她扳过他的肩膀,手指紧紧握着他单薄的肩膀,指尖上的力道扣进肉里:“宁景深,你说,你今天不要骗我,说实话,你说,我都信,好不好?”


“你心里已经起疑了,我说了,你勉强信了,又有什么意思?”宁景深抬眼看她,眼眸依旧清澈,静静地盯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慌。他将目光转开,低敛眉眼,轻声道:“你要查便查吧,否则它将永远都是你心里的疙瘩。”


“我不想和你闹成这样。”她盯着他发白的唇,声音沉痛。


“可是强要来的东西我也不想要。”宁景深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身形不稳地晃了晃,朱碧赶紧上来扶住。宁景深轻轻咳嗽几声:“你们继续吧,我累了,先回房了。”


宁景深一步步往门外走。


云盈看着他的背影,清瘦而倔强,她笔直站着看着他一步步走远,一字字道沉声:“通知孟季,包围闲秋阁,事情查清楚之前,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出。”


闻言,宁景深的脚步停了下来,包围闲秋阁,可是送走晟筠的计划就在明日,如果白玄无法出宫接晟筠,朱碧无法送出消息,那么送走晟筠的计划将被搁置,之前的所有安排都将功亏一篑。


他的脚步堪堪停下,轻轻挣开朱碧的搀扶,走回云盈面前:“那些东西是我的,与他们无关,你只关我一个人就好了。”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沈印钦这时候插进话来:“是否与他们无关,得等清查之后才能定论吧。”他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茶:“不过也是,如果汀兰做错了什么事,我也可能会在陛下面前替她担下的,毕竟赌陛下的一点于心不忍,我们的筹码比他们大得多。”


“分明是你……”宁景深狠得咬牙,也许沈印钦给自己下毒,根本不在于争宠,博得念念的关注!恐怕前面那么长的铺垫,等的就是今日吧。可是他这时候却什么也不能说了,沈印钦先出手自然就成了受害者,他能说什么?那么荒唐的事情,念念又怎么会信?


冷冷扫了沈印钦和汀兰一眼,宁景深继续看向云盈:“与他们无关,这些东西是在药庐第二个柜子第一层和第三个柜子第一层、第二层找到的吧?我的规矩你清楚的,可他们平时连药庐都不能进去。我们在京都无朋无友,若不是因为你,也不会到这里来,如今是你下的命令彻查,即使他们想走动,也是没有门路的。将来查出来与他们有关,再将他们抓回来,我被关押着,他们是不会置我于不顾的。”


“不行!”云盈眉头一蹙脱口而出,“牢里太冷,你受不住。”


宁景深容颜惨淡,目光空濛:“有的错……”他大约想到了些什么,声音顿了顿,自嘲轻笑,喃喃自语:“一个人的决定,就一个人来承担就好了。”


那时候,云盈以为他说的错,是指一念之差向沈印钦下毒这件事情。


到了后来才知道,他说的错,不是害人,而是救人,因为救人,才会掉进这个陷阱里,连累闲秋阁上下。


“陛下,请您准许。”从认识开始,宁景深执意喊她“念念”,从来不曾遵循礼法喊她一声陛下,可是他今天仓促改了口。云盈猛然抬头看他,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云盈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阖上双眼语音低沉:“来人,把他带走。”


说着,她摆手,上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压住宁景深的胳膊肩膀。习武之人手下的力气重,宁景深被他们一按,挺直的腰身骤然弯折下去,皱着眉头轻哼一声,唇边溢出几声轻咳。


“公子!”朱碧上前去扶,宁景深借着她的力气站直了身体,借机凑在她耳边:“明日计划照旧,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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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粗长吧……明天会不会有不敢保证哈~~~~我尽量!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8-21 21:47:00 +0800 CST  
牢头老张忽然接到上面的通知,赶紧将牢里条件最好的那间牢房收拾出来。刚刚打的烧酒来不及喝,他赶紧叫上新来的狱卒小魏,拿上家伙往最里间的那间牢房赶。


要说监狱里面条件最好,也就能好到这样了。这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真不知道为啥牢房还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这件牢房离水牢最远,湿气寒气最轻,墙上的小窗子冬天时候透进来阳光时间最长,早上亮得早,晚上日落得晚。


也就仅此而已。


上面不仅指了要这件牢房,还让人送来了好几床床褥被子,甚至还送了个火盆进来。


收拾妥当之后,人是安海亲自送过来的。由安海扶着,是个年轻俊俏的公子,眉眼如画,只是脸色难看得厉害,时不时掩唇咳嗽几声。安海一路扶到最里头的那间牢房里面,扶着半靠在床褥之间,给拨了拨火盆。


那公子笑笑说:“安公公,宫里头的监狱还都挺舒坦的,多些日子也住得的。”


“公子别说笑了,赶紧查清楚,赶紧出去是正事儿。”


那公子阖眼倦倦靠着,叹口气,没再说话。


安公公只得福身告辞了,转身出了牢房就去跟老张交代,这屋子的这位主子可得照顾好了,有什么不妥当的赶紧报上来,若有差池,他的脑袋是不用要了。


小魏新来的,年纪轻,见过的事儿也少,追着几步就想去问个究竟,被老张一手推到身后去,弯腰躬身陪着笑把安海送出去。


安海走后,小魏向老张挑眉:“师父,这哪是进来坐牢的?进来当大爷的吧。”


老张把钥匙掏给他:“这种人,呆不久的,别轻慢了,以后人家出去记不记得咱的好另说,至少别找咱麻烦。这天怪冷的,去,给那位大爷送点酒去暖暖。”


安海走后,宁景深靠着墙半躺着闭目养神,没多久就听见牢门有些响动。睁开眼看过去,是年轻的小狱卒,送进来一小坛子酒和一个碗,放在地上的矮几上面。


“那啥,公子,这天儿太冷,喝点酒暖暖身子。”小魏抓抓头发,这人这好看,牢里头光线昏暗,借着桌上的油灯看他,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还是觉得好看,一个男人,身形纤瘦,眉眼秀气,白白净净的还挺赏心悦目。


宁景深对他笑笑,点头:“多谢了,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喝。”


“那您歇着,有啥事儿,您随时喊我。”小魏作了个揖,回身拨拨火盆里的炭火,火盆挺旺的,噼里啪啦的爆出几点火星。这炭火也是安公公刚刚一并拿过来的,宫里用的炭火就是好,满盆子的烧,就透出来那么一点点的白烟,一点儿也不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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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秋阁走了一个宁景深之后一切如常,只除了药庐被封了起来。尽管调查此事的刑部官员时不时过来取证,但至少所有人的日常生活起居都不曾受到影响。


宁景深被关进牢里的那天晚上,朱碧红着眼眶把为宁景深留出来的几块梅花糕一起装进白玄的包裹里头,让他带给晟筠。


第二日的计划一切照旧。


白玄和朱碧一早出门去,到了骑射场附近兵分两路,白玄去骑射场借走晟筠,朱碧在附近地高地上看着,眼见着白玄很快驾了一乘马车出来,远远地吹了一声响哨。朱碧立即了吗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去。


联络好的人早在城外等她。她一到,那人立即拉响手里的响炮,炮竹滚到地上响了一声后,冒出一缕幽幽黄烟。


随后,几里米外也响起一声炮响,冒出一缕绿烟。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朱碧松口气,向那人一揖:“多谢了。”


那人拱手回礼:“姑娘不必客气,百草谷待我等有恩,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朱碧与他别过,心里不放心,快马加鞭奔上京都城外的高低,看见黄烟、绿烟一缕一缕相互交错着向淮州的方向蜿蜒而去,她才确信消息已经传出了几十里,松口气往城内赶。


回城的之后去了趟全福客栈,向掌柜的打听了四个人,说是今天早晨都走了。朱碧松口气,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分别有一乘一模一样的马车,朝四个方向走,即使骑射场的事立即传到沈家,他们还是要迷糊一阵子。


关于闲秋阁的调查仍在继续,送走晟筠之后,朱碧便终日留在闲秋阁里头。


云盈是下了特赦的,朱碧和瑶儿随时可以到牢里去看望宁景深。她那时候担心的不是别的,就是担心宁景深的饮食起居,毕竟朱碧和瑶儿照顾他惯了,一些事儿还是她们清楚,


但云盈一步都没有踏进牢狱里面过,甚至对于闲秋阁调查的事情,她再没有过问一句。所有关于宁景深的消息要上报的,就都报给安海,若安海觉得紧急了,才会告诉云盈。这样,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


云盈以前心里烦躁的时候,可以去闲秋阁见宁景深,可如今,宁景深就是她苦恼的原因。


事情稍微消停一下,她便去找晟筠。一回两回的,晟筠都不在。于是去了蕙兰宫,找不到晟筠便留下来跟沈印钦一起吃顿饭。


那天正和沈印钦一起用午膳。


“钦哥哥,小晟筠怎么这样多天都不在?”云盈随口问,她第一日来的时候,沈印钦就告诉她晟筠最近去骑射场练习骑射去了,她小的时候也是被放在骑射场散养过的,一般到了那边,待个十天半个月才会被放回来。


沈印钦喝了口汤,笑她:“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去骑射场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倒没说,不过也去了好几日了,估计也快了……”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汀兰带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冲进屋里来:“公子不好了!”


那个侍卫一进门便跪在地上:“不好了!晟小公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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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希望晟筠一路平安的?嘿嘿,神机妙算~~~
我不是日更西,但是我是勤奋西,虽然还不能承诺日更,但是更新频率会跟上来啦~
前一段确实有些事情耽误了吧,但是现在想想,如果曾经让人开心的东西,忽然会让人难过痛苦纠结不开心的话,大约是忘了初心。所以不纠结啦,顺其自然,该发生不该发生的,总是命定。
嗯,大家看文愉快~爱你们~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8-23 00:17:00 +0800 CST  
第六十一章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沈印钦沉下脸来。


侍卫看了云盈一眼,有些犹豫着没开口。


云盈一拍桌子:“怎么?是什么朕不能听的事?”她隐隐觉得沈印钦有些事情瞒着她,比如晟筠的身份就是其中的一件,可最近被宁景深的事情搅得心里乱得很,虽然让虞清正暗中盯着,可是暂时也没什么可靠的消息。


那个侍卫有些忧虑的那一眼,让云盈怒火冒出来,怎么也是生活在她宫里的人,出了什么事儿竟然不能让她知道吗?


“不,不是。回陛下的话,几日前晟小公子疑似被人掳走,我们追踪了几日,到了今天早上有了些眉目。好像,好像,晟小公子的马车在卢中境内遭遇滑坡,可能,可能遭遇不测。”


“嗡”地一声,云盈只觉得天旋地转,愣愣坐在椅子上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印钦追着问:“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都在骑射场!”


“回皇贵君,去骑射场的第一日,晟小公子就不见了,是太师怕您担心,不让太早告诉您。”


“好端端去出去练习骑射,怎么会不见了?”


云盈对于这些追问已经不甚关心,只是问他:“怎么就确定那是他的马车?尸首找到了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尸首还未找到,只是在泥沙中发现了晟小公子的衣物配饰,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景公子身边白少侠的随身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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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满城风雨是吹不到牢里来的,每日依旧是数着窗台上的日光长短过日子。


宁景深每餐都是瑶儿送过来的,一样一样都是他爱吃的。他在这里过得倒不差,吃穿与在闲秋阁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每天关在小笼子里面,无聊了一些。


趁着那回瑶儿来,他就托她给他送套九连环进来,日子就好打发了起来。


下过一场雨,天气转凉了。牢里终日阴冷,其实这种凉也不算得什么。只是上回安海带进来的碳烧完了,火盆的火再也旺不起来,宁景深的那间牢房温度渐渐降了下来。


那天小魏来送茶水,临走的时候看见火盆里头的碳快完了,又殷勤地找了碳来,给加了几块。可牢里的东西哪里比得上宫里头用的,刚刚点起来,就熏出一大股烟。


宁景深呛得直咳嗽。


“哎,公子这是怎么了?”小魏倒了杯水给他,他勉强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又一阵咳嗽全部呛出来。


宁景深按着胸口强自压抑咳嗽,指了冒着黑烟的火盆:“咳……拿……出……去吧……”


“可是这里冷。”小魏有些犹豫。


宁景深裂开嘴笑,这小狱卒还挺细心。他指指桌子上的酒坛子:“喏,你不是之前送了坛酒过来嘛。”


有了这句话,小魏才把火盆往外头挪了挪,也不敢全搬走,就挪到门口离宁景深远一些的地方,暖意能有多少流进去,就是多少,总比没有的强。


霜寒露重,夜渐渐深了。


宁景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又迷迷糊糊地被冻醒。还是深秋的季节,晚上有些凉,云盈让安海送了好几床被子,可是牢里湿气重,湿冷往骨子里钻,纵是这么多层被子也抵挡不住阴寒。


那只被小魏移到门外的火盆没有新添炭火,已经熄了,透进来的最后一丝暖意已经消散。


四肢百骸仿佛有冰针在游走,宁景深咬牙起身,打开桌上那坛子酒,颤抖着倒出来半碗,仰头喝下去。霸道的灼热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暖意从胃部向四肢蔓延,颤抖着攀爬开来。他有颤抖着手倒出来半碗,再喝尽,趁着四肢百骸暖意融融,赶紧钻回被窝里,阖眼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景深不安分地在床上辗转起来。


牢里用来取暖的酒,廉价而烈性,一碗烧下肚子里去,身子马上暖起来了,可那么烈的酒,岂是宁景深脆弱的肠胃能承受得了的?


这一碗下去,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慢慢将身子缩成一团,紧紧按住腹部,额角浮上一层冷汗。


消瘦的脊背弓着,微微颤抖,紧抿着唇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脸色却白得透明,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他合着眼,其实却是醒着的,闭眼忍着腹内翻搅的疼痛,一直到唇边浮出一点点紫,才睁开眼,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色小瓶子,倒出药丸干咽下去。


他哪里知道会被抓进牢里拉?


他又哪里知道会在这里喝酒胃疼?


什么药也没有备,身上只有平日里心疾骤发的救急药物,一直到疼得心口发慌,他才想起来,匆匆忙忙服下一丸药,熬着一波一波涌上来的疼痛。到了后来,他自己也忘了是痛得晕过去了,还是渐渐就不疼了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8-25 00:58:00 +0800 CST  
第二天,宁景深醒得有些晚,昏昏沉沉地起不来,好些有些发热了。


桌上早膳已经摆好了,一碗白粥,一叠包子,那碗碟是黑褐色的粗陶,不是每回瑶儿送过来的骨瓷餐具,好像是牢里的用具。


今天,瑶儿没过来?


他挣扎着起身,正想喊狱卒过来问问,就见小魏走过通道来,提着闲秋阁的食盒,打开牢门走进来,将桌上的粗陶碗盘收走,把一叠梅花糕,一碗燕窝粥摆上来。


“今天怎么这样晚?怎么是你们送进来的?瑶儿怎么不过来?”


“她好像有些难过,今儿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估计是怕公子担心,索性就不进来了。”小魏年轻,心里藏不住事儿,口直心快知道什么一股脑儿就给说出来了。


宁景深心里一慌,心跳如捣:“闲秋阁出什么事了?”


小魏过去把他扶着坐到桌边,将饮食都摆好了,把勺子递到他手边:“没事没事,公子别担心,闲秋阁没出事儿,要不瑶儿姑娘哪还能给您送饭呀。”


也是,听他这样说,宁景深放下心来,捏着勺子舀了一口燕窝粥,抿了小半口,还是好奇的问他:“那能有什么事儿,让瑶儿哭得都不能来见我?”


小魏收拾着餐盒,随口说:“没听说闲秋阁出事了,倒是蕙兰宫出了点事情,听说蕙兰宫有个皇贵君从宫外带进来的小公子,出宫联系骑射被人掳走,后来就没了!”


“没了?”宁景深本来要去舀下一勺粥,手一滑,勺子跌进碗里,一声脆响,溅出汤粥。


“是啊,说是马车在路上遇到滑坡,连人带车给埋在里头的,只有一些包袱行礼散出来,要不都没人知道这人到哪里去了。”小魏自顾自地说,“你说掳走这小公子的人也真是作孽,那么小的孩子什么仇什么怨啊,人家宫里呆的好好的,这是要把人带到哪里去啊。把人带走就算了,怎么路上还能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哎,公子,公子,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小魏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宁景深没了动静,僵直地坐着,不说话,也不吃东西,脸色煞白,一声不吭地盯着前面。


“嗯?没事。哦我吃饱了,这些,撤下去吧。”


“您这都还没动呢。”


宁景深勉强笑笑:“今天没胃口,撤了吧,你和张牢头要是喜欢,拿去下酒吧。我累了,再睡一觉。”说着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忽然身子一抽,喷出一大口血。


在收拾东西的小魏看得呆了,手上端着一叠雪白的梅花糕,瞬时溅落点点殷红。


“公子,公子,这是怎么了?”


宁景深按着心口,身子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去,强撑着一步步走到榻边,靠着墙缓缓滑坐下去,侧过头,又呕出一大口血。


“师父!师父!快来!”


小魏的声音大而尖锐,宁景深心跳越加杂乱,他任心口如刀割针刺般的痛,却不肯掏出一颗药丸抑制。他苍白的脸上浮起点点绀紫色,按着胸口,不住呕血,目光空洞西看着小魏和老张,苍白的嘴唇沾血后异常妖冶。


“别……救我,我,罪有应得……”


声音的尾音颤了颤,仿佛一声叹息消散在空气里,他眼中最后一点光散去,身子斜斜软倒下去。


老张大着胆子去探他的鼻息,气息微弱,但没有断绝。


“活着!快!快去找安公公!”


小魏慌里慌张地跑去找安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他说了一遍。安海听后急得跳脚,本来以为在牢里面,消息不通的,晟筠遇到滑坡下落不明的事情不会落到他耳朵里去,这下好了,不仅传过去了,还道听途说,直接传成晟小公子没了。


小魏急得大冷天的满额头的汗:“安公公,那怎么办啊?要不您赶紧把人弄出来吧。”


安海横他一眼:“陛下下令抓的人,我能把人弄出来?”看着这天气渐凉,满树满地的枯叶,安海心里头也难受,悠悠叹口气:“先找季太医去一趟,陛下这边,我找机会说说,是得赶紧把景公子接出来。”


安海转身回了罄竹宫,云盈在案前翻着折子。


秋收冬藏,各地报上来的收成接乱不断,户部忙着储粮,兵部忙着筹备冬日的军需,吏部开始准备官员的考核,刑部今年秋决的名字下来了等着御批,工部、礼部常规的事务依旧忙碌。临近冬日,临近年末,一切都是繁忙的。


安海端了参茶放在云盈手边:“陛下看了一早上了,喝杯茶歇会吧。”


云盈应了一声,拿朱笔批了一段,伸手取了茶杯抿一口茶水,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目光扫过顾钧和兵部递上来的折子,将如今分散大梁四方的兵力部署情况一一禀明,云盈觉得什么地方有些隐隐有不对。


再细看,石可及驻军京都不远处的洛南,赵猛从北疆归朝,在前往齐州的路上,京都附近除了孟季,都是沈禀文的人,无以制衡不是长久之计。她细细看顾钧的折子,是饶振那边的战报,饶振善攻,此番是出征不过是为了震慑西边不时来犯的西覃,如今将他们赶回西覃,饶振可以回来了。


东南西北四方,左右只有西边有王之常年驻守边疆,不必多留一个饶振。于是她在顾钧的折子上添了一句“调饶振守侗关”。


那是攻入京都的最后一道关卡,险峻异常,过了侗关,再到京都不过两三天的脚程了。


云盈想了想,又在后面补了一个“速”字。盯着折子上那行红字,她长长叹了口气。


接着这个空隙,安海赶紧插进话来:“陛下,景公子那边……”


“他的事情,过一段再说吧。”云盈放下茶盏,提起朱笔,想了想看了安海一眼,“他那边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给,不必来问我。其余的,过一段再说。”


“是。”安海暗暗叹气,垂手站到她身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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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错啦贴错啦~~~
重新来~~~
我知道你们要骂渣念,可是渣念真的要改邪归正了……嘤~~~~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8-27 00:20:00 +0800 CST  
第六十二章


见过了安海,小魏急急忙忙地找了太医,赶回牢里。季太医不在,小魏急病乱投医,随便找了个太医就往牢里带。


宁景深呕血过后陷入昏厥,此时被老张扶到褥子上沉沉地睡着,脸色煞白,睡得不甚安稳,皱着眉头,辗转着嗫嚅着:“对不起……”


这个太医之前没有见过宁景深,只觉得这个犯人干净俊秀,居然是个打入天牢的穷凶极恶之徒,心中有几分感慨。他给宁景深把了脉,只说一时急火攻心,开了药,转身走到了牢房门口,又折身回来重新搭上寸关细细诊着,问他们:“这犯人犯了什么事?死刑吗?”


小魏和老张摇头。


那个太医叹口气:“那副药先吃着吧,若不行了,到时候再说吧。”


宁景深被小魏灌下一碗药。小魏是个男人,到底不会有瑶儿朱碧尽心,粗手粗脚的灌进去,很快就被宁景深呛咳着和着血吐了出来,接着他也悠悠醒转过来。


“你醒啦!”


他眼神放空,发着灰色的光一般,愣愣看着小魏,咳嗽几声,匆忙抬手掩着,从指缝里又透出零星的一点血色来。


“公子和那个晟小公子可是有旧?”小魏扶着宁景深躺好,“早上怪小的没说清楚,晟小公子不是遇难,只是下落不明,可能还活着呢。”


宁景深的眼神闪了闪,明明灭灭又暗淡下去,静静地靠墙坐着,一言不发。


小魏把剩着的半碗药放在他手边,交代了他一会记得喝药,无奈地摇摇头走了出去。


本来小魏是不明白安公公为什么对这个人这样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件精致易碎的水晶一样。从那一日起,小魏算是明白了,本来宁景深肌肤苍白得几乎透明,眉眼精致,是像水晶一样好看的,那日呕血后一病不起,小魏才算知道对待一盏易碎的琉璃的提心吊胆。


闲秋阁那边还是每日三顿地送餐过来,瑶儿日日红肿着眼睛,没有再踏进牢里一步。


宁景深挣扎从床褥上起来吃一口,可是对着一碟子晟筠喜欢的糕点,他一口也吃不下去,含着眼泪,倒了一小杯酒,洒在地上,而后自己喝了三杯:“小晟筠,我自罚三杯。”


劣质的烧酒烧下肚子里去,紧接着便是肠胃里刀割针刺般的痛。像是为了惩罚自己一般,他静静地躺着,双手握拳垂在一侧,胸口剧烈起伏,额角尽是冷汗,咬破了嘴唇也没有发出一点儿呻吟来。


借着一点点酒劲儿,他才能每日在混混沌沌的疼痛之中失去片刻的意识,睡过去几个时辰。


醒来的时候,眼前又是小晟筠的脸。小小的孩子,软软的暖暖的,身上还带着奶香,挤在他身边一块儿看书下棋,拉着他陪他堆雪人打雪仗,记得他爱吃花生糖,记得他爱吃梅花糕,回家记得给他带小礼物……


这样懂事乖巧的孩子,过着安生的日子,却因为他要保护云盈,被迫颠沛流离,甚至可能已经客死异乡,连尸骨都找不到。


宁景深胸口剧痛,按着胸口剧烈咳嗽,拿被角堵住翻涌上来的腥气,迷迷糊糊只觉得被角一片濡湿温热。


一连几天,宁景深什么都没能吃下去。


可他每顿饭都按时坐到桌子前面,闲秋阁厨房的师父还是之前那一个,没有出新的菜式,这些菜都是晟筠当时也吃过的。他每次都尝试着夹几筷子一样尝一点,不过味同嚼蜡,最后又全部都被吐了出来。


没有进食的身体如何能撑得住?何况他在病中,何况日日呕血。


终于有一天,小魏吃过了午膳过来收拾餐盘,看见宁景深静静地躺在地上,桌上的饭菜纹丝未动。他就静静仰躺在那里,眉头舒展,面容平静,鼻翼微微的翕动几不可察。


“公子?公子?”他喊了他几声,叫不醒。


天气冷了,地上太凉,小魏只好把宁景深往床褥上拖,掀开一层一层的被子,扶他躺好,给他盖被子的时候,才发现一层一层的被角都浸透了暗色的血迹,有的还有些濡湿,有的已经干了好长时间,被角都发硬了。


怎么会有血?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8-28 00:58:00 +0800 CST  
小魏吃惊地低喊了一声,皱着眉头,却见宁景深昏迷中无意识地咳嗽,咳出星星点点的血沫,正蹭在掖到了他下巴的被沿上。


小魏背后发凉,惊出了一身冷汗,跑了趟太医院将上回的那个太医找回来,这回倒是季太医当值,听说牢里有位安公公亲自送来的公子病重,心里猜了七八分,跟着匆匆忙忙地赶过去,看着他陷在被子里头气息奄奄,就知道不好。


匆匆忙忙给他把了脉,叹口气:“心中郁结,思虑太甚,而且牢里面湿冷太重,他体质本来阴寒,再待下去,撑不了多久了。陛下知道了吗?陛下怎么说?”


小魏和老张愣愣地看着,说不出话。本来以为这位公子惊动了陛下跟前的安公公,就算是个人物了,没想到竟然和陛下的关系也密切着。幸好这回是季太医来了,要是再来个不明就里的小医官,只怕这公子病重不治之时也是他们两个人头落地之时。


几层褥子铺就的软塌上,宁景深悠悠醒来。他精神极差,勉力撑开眼睛,透出一线幽微的光,看清来人之后,忽然就来了精神,挣扎着半坐起来拉着季太医的手问:“晟筠回来了吧?怎么样,可有受伤?”


他目光炯炯,照得季太医脸上的隐藏无处遁形。


外头,陛下派了大量人马前去搜查,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一点儿消息。听说滑坡的地方山路狭小,马车被砂石推入山路另一侧的陡崖。那些包袱行李等物,都是被甩出来的,而整辆马车已经不见了踪迹。


想来,还是凶多吉少。


见季太医不说话,宁景深安静下来,轻轻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身子没了借力的地方,蓦然向后仰倒下去,重重砸在铺着几层褥子的地上,他闷哼一声,呛出一口血。


这边老张毕竟比小魏大了一轮有余,站在旁边看季太医和宁景深对话了片刻,掉头往罄竹宫赶。


那一日黄昏的一场雪恰好是那年的第一场雪。


雪籽细细的缀在沉沉的暮色里面,随风轻轻扬着,洒在发梢肩头,悄无声息的散去,化成肩头发潮的一点湿气。


老张哪是能随便见得上安海的,求了又求,侍卫都不肯放行。


恰好那日孟季和顾钧下午的时候被召入宫,在罄竹宫议事,出宫的时间已经晚了。两个人并肩走出来,看见跪在门边的老张,顾钧还随口跟孟季议论,说他的手下也太不讲情面了。


正聊着,安海从里头追出来:“二位将军留步……”


话音刚落却被另一个声音抢过了话头,老张跌跌撞撞地跪到安海面前:“安公公,快,救命,上回您送过来的那位公子……”


“过来细说!”安海脸色一变,早忘了一开始找顾钧和孟季要说什么,匆匆忙忙跟他们两人躬了躬身子作别,领了老张就往里头走。


“哪个公子?”孟季笑笑,风起扬起来他的披风,昂首挺胸好不飒爽。他扯扯嘴角,笑意里尽是嘲讽,“我们宫里头,让陛下这么紧张的公子也就那两位吧。三天两头的折腾,陛下这两个人的后宫,可是不比后宫佳丽三千清闲呀。”


顾钧沉下脸:“小孟,祸从口出。”


“我只是看不惯他们养在深宫弱柳扶风的模样,好男儿志在四方,当横刀立马。”


“有些事也不是他愿意的。”顾钧叹口气,拍拍孟季的肩膀,“沈家的公子我是不知道,但是小景是个好孩子,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你会喜欢他的。”


“我……”孟季一介武夫,想着文质彬彬的男子就觉得浑身难受,抖了抖肩膀,干咳几声,“那个,顾将军,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再晚点就只能留宿宫中了。”


安海领着老张进了罄竹宫,在石阶下听他讲宁景深这几日的情况详细说了一番,越往后面越是心惊胆战,匆匆忙忙趋入内殿。


顾钧和孟季刚刚出去,云盈站在窗口看外头今冬的第一场雪。


细细碎碎的雪籽漫天飞扬,由小,慢慢变大,变密,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白色,树叶枝桠上也裹着一层毛茸茸的白。


去年大约是这样的季节,又或者比这更冷一点的天气,第一次见到晟筠。小小的孩子,拘谨而小心,在偌大的皇宫里如履薄冰,却又时不时自然流露出孩童的率真天性。他的眉眼分明是像她的,连宁景深都能看得出来,怎么她自己就没能察觉?


“陛下。”安海取了披风小心披在她肩头。


云盈拢了拢头发,飞快拭去眼角一点点湿气。夜幕笼罩下来,挡去眼眶的些微泛红,她依然可以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不能令她伤怀:“怎么了?”


安海猝然跪下。


已经有好多年,安海不曾这样跪过。不是行礼时候虚浮地单膝跪下,不是服侍帝王起居时候为了便利的屈身跪下,而是结结实实地双膝跪地。


“安公公,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陛下前几日说近些日子不想理会关于景公子的事儿。奴才斗胆,景公子怕是等不到陛下您想起他来的那天了。”


云盈心里慌乱,着急追问下去:“他怎么了?”


“天气越来越冷,牢里阴冷,景公子身子受不住,病势又起。”安海说到这里,顿了顿,叹了口气,“这些倒是不要紧的,只是晟小公子的事情传到景公子那边了,心里不好受,整个身子就垮了。”


窗棂上一声异响,竟是一块木料被云盈生生抠了一块下来:“谁告诉他的!朕不是说了,这件事情谁也不许跟他提起!”


宁景深和晟筠的感情一点儿也不输于她,她因为他是皇兄的骨血而分外珍视,而宁景深与他的感情却是在平日里点滴相处中建立起来的。晟筠出了意外,宁景深的难过一点儿也而不会比她少。


而,白玄那时候是与晟筠在一起的,也就是说,他自己也许还是这场意外的始作俑者……


“派人通知闲秋阁收拾好房间,我们去看看。”


“陛下,牢里污秽,您一句话,奴才代您跑一趟就行。”


云盈却已经自己动手将披风的系带系好,冷风从窗口灌进来,披风飞舞,她大步往门口走去:“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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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月底了,你们懂这意味着什么的!哭!
所以,这一更完了之后,下次更新的时间就不大能确定啦,最晚应该是下个月五号吧
看到好多孩子说要开学啦,摸摸,孩纸们,上学真的是幸福的啊,好好珍惜时光,尽情玩耍吧(有你这样教育小朋友的吗?)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要好好学习,也要好好玩耍~希望小朋友们跟西西一样度过一个幸福快乐的学生时代啦啦啦~
然后最近不停有人问起许哥哥,嗯许哥哥是贴吧里的,这里贴个地址吧,欢迎探望濒死的许哥哥
《唯一》http://tieba.baidu.com/p/4199159870?pid=80187925937&cid=0#80187925937
最后,不许再骂念念了呜呜呜,她都要亲自去接小景回家了,亲自!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8-28 23:40:00 +0800 CST  
第六十三章


傍晚时候下起的雪,到了夜色沉沉盖下来的时候越发大了起来。冷风刺骨,云盈把大氅裹紧了,还是有风从边边角角的缝隙里面渗进去,钻进骨头血液的冰凉。


好不容易冒着风雪赶到了监牢外面,云盈却忽然停住脚步。


“陛下,怎么了?”


云盈站在屋檐下,风把雪花带进来,还是沾了她满头满身。她没有去拍肩头的雪花,一点往牢房里面走的意思都没有:“安公公,你进去接他吧,我就不进去了。”


风雪狂作,安海想到一年前的冬天,也是这样大的雪。陛下冒雪去了闲秋阁,如今一人神色郁郁,一人气息奄奄,去年冬日煮茶赏梅的情趣怕是再不能得了。安海没有再劝,应了是,便进去接人。


他向来周到,来的时候已经传了暖轿一顶。


可是牢房入口的门太过狭小,暖轿进不去。云盈示意安海进去,自己就缩在屋檐下等着。牢房门口挂着两盏灯笼,接着灯笼的光可以看见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云盈忽然有些不放心,走过去打开轿子的帘子,弯腰进去,拨了拨了里头熏着的暖炉,让它们烧得更旺一些,把轿子里头特意备上的毯子用手炉暖暖。


正在里头忙碌着,外面忽然有些响动。想是安海他们把宁景深从里头扶出来了,云盈停下手里的动作,飞快钻出暖轿,闪身躲进一边的墙角。


果然没有多久,就有一群人从狭窄的小门往外涌出来。最前头的是个狱卒打扮的年轻人,正是小魏,提着灯笼在前头带着路,接着是季太医和安海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宁景深,往外走。


宁景深被裹了厚重的大氅,从里头出来,冷风一激,还是免不了一阵急过一阵的咳喘。


走到暖轿前,安海弯腰去给他打开帘子。宁景深却忽然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没有见着他想看见的那个人,释然一笑,低下头来继续要往前走,刚刚迈开一步,身子却晃了晃无力地软倒下去。


从牢房最里头到门口,这一路他虽然走得慢走得吃力,却一步步都极稳。于是季太医也放松了戒心,竟然没来得及扶住他,眼睁睁看着他向后仰倒下去,伸手去扶的时候,却发现有一个人比他动作更快,从墙角飞快地闪身过来,站到宁景深身后,他正好软软倒进她怀里。


“臣参见陛下。”季太医跪下,一边的老张小魏都愣了片刻,才着急忙慌地跟着跪下。


怀里的宁景深虚软无力,头仰在她臂弯里,双目紧闭。云盈没精力理睬那些山呼万岁的人,咬牙扶起宁景深,把他的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脖子,让他靠在她肩上,伸手揽过他细瘦的腰身,一步一步扶着他往暖轿里走去。


那时漫天的大雪,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的头发上,勉强算得上曾经相携白头了吧。


暖轿里头刚刚被云盈拾掇过,毯子被手炉煨得正暖,她扯过来紧紧裹住宁景深。他寒白的脸色,霜白的唇,触手冰凉的身体,无一不让她心惊胆寒。幸好这乘轿子够大,云盈搂着宁景深挤在里面也不觉得逼仄。


所以,她就呆里面搂着他,不肯出去了。


从监牢到闲秋阁,用轿子慢慢悠悠地晃过去还要一段时间。


尽管轿子里面升了炉子驱散严寒,尽管轿夫小心翼翼力求平稳,但一路上云盈还是提心吊胆,尽量让宁景深靠在自己身上,让这一路更平稳些,更暖和些。


路程走了一半的时候,还是出了状况。


宁景深似乎挣扎着要醒过来,皱了皱眉头,眼睛勉强撑出来一条缝,细碎的眸光溢出,依旧迷离。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太低,云盈低头凑过去,才听清楚他说:“晟筠……对不起……对不起……”


他反反复复念叨着对不起,昏迷中依然能看得出情绪激动,挣扎着要去抓住什么一般,但无奈身体太弱,手腕微微抬起,手指向前伸展,猝然落下。他按着胸口咳嗽,渐渐开始咳出大量血沫,云盈用手绢用手用衣袖,血一股一股从他嘴角溢出来,怎么都擦不干净。


“宁景深,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到了……”


随着血色溢出,宁景深脸色越发灰败,身体也越来越冷。云盈不断擦去他嘴角溢出来的血,血是热的,可他却是冰凉的。云盈心中发寒,用毯子把他裹紧了,紧紧固定在自己怀里,冲外头大喊:“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嘴唇亲吻过他冰凉的额头:“你会没事的。”


宁景深闷哼一声,没力气地低弱咳嗽,没力气咳出血,嘴唇微微张着,心肺间涌上来的热血便顺着嘴角自行蜿蜒而下。他合着眼,云盈也不知道他昏迷着还是醒着,只在暖轿停下的时候,发现他眉头深锁,低弱道:“念念……对你……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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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个小景就溜走~~~~
月初月底比较忙~留言过两天再来回复哈~么么爱你们~~~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9-01 23:20:00 +0800 CST  
To 大家:今天晚上会有,但是时间不确定~我尽量早尽量早哈~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9-05 15:46:00 +0800 CST  
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场梦,梦里的人红着眼眶看着他,满脸是欲言又止的悲戚。


从睡梦中醒来,床头瑶儿红肿着眼睛,目光凄然,与梦境中的情形重合。宁景深轻轻咳嗽,声音低弱细碎,瑶儿这才被惊动,不知是欢喜还是担忧,半跪在床头:“公子,你醒了?”


他低低呻吟了一声,声音干哑。瑶儿赶紧倒了小半杯温水喂他喝下去。他按着心口阖眼又歇了一会,示意瑶儿扶他坐起来:“阿碧呢?”


“她……”瑶儿脸上闪过无措,“阿碧姐姐睡着呢。”可是这分明是大白天,瑶儿急忙又改口,“不是不是,她出去了,对,她说公子喝药怕苦,出去给公子买花生糖了。”


提及花生糖,宁景深心口一痛,晟筠人小鬼大,听谁说的他爱吃花生糖,就满京都的搜罗,把传闻最好吃的几家花生糖一样包了一份给他送了过来。


多贴心周到的孩子,可惜了……


只是这样一想,胸口就有腥气在翻滚,他皱着眉头勉强压下去:“阿碧,是生我的气,不肯见我吧。”他苦笑:“那……我去见她吧。”


瑶儿站在一边没说话,也没有要扶他起来的意思。


他苦笑,掀开被子,撑着下床,勉强站起身,身子晃了晃,跌坐了回去低低咳嗽:“你们所有人,都生我的气吧?其实我自己也生我的气,如果我早知道,我不会要他们走的。”他撑着床柱慢慢站起身,步伐不稳地往外走去。


瑶儿在他身后看得心酸,还是上去扶住了他:“别折腾了,我去喊阿碧姐姐过来。”


宁景深摇摇头,侧头对着她要说些什么,霜白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却见他忽然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一方帕子,堵住嘴。瑶儿只觉得手臂上的重量越来越大,他微微弓着背,肩膀不时抖动,悄无声息地,那方白色的帕子就染上了一大片红色。


“公子……”


宁景深神色平静地将染血的帕子收好,神色平静,语气怅然:“你看,为什么该死的人迟迟不死……而有希望好好活着的人,却……”


“公子别这样说。”瑶儿将他唇边的零星血迹擦干净,“走吧。”


朱碧的房间房门紧闭。瑶儿扶着宁景深站到她房门口,松开他,自上前几步去敲门,里面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回应。瑶儿扭头看宁景深,他轻悄悄地站在身后,脸色白里透着死气沉沉的青灰色,站着已是勉强,此时身子晃了晃,眼睫往下低垂着,几乎就要倒了下去。


“公子!”瑶儿惊呼,赶紧反身去扶住他。


一直到这时候,屋子里头才有回话:“门没锁,进来吧。”


和朱碧冷泠泠的声音一样,屋子里面也是死气沉沉的冷。这么冷的天,竟然没有生炉子,帘幕低垂,阳光透不进来,黑漆漆的一片。


宁景深摆手让瑶儿出去,独自站在朱碧房里,有些孤立无援的味道。


“阿碧,我很抱歉。”


朱碧坐在桌前烹茶,用滚了两滚的茶水注入茶瓶里面,再拿了茶勺来分茶,送了一盏到前面的空位上:“喝茶吧。”


宁景深在她面前坐下,面前的茶茶汤黄绿澄澈,茶香郁郁,是上好的铁观音。


“我好后悔。”朱碧捧起给自己分的那杯茶,深深吸气闻过茶香,浅浅呷了一口,再一口,三口饮尽,叹了口气,放下茶杯,“你肠胃弱,喝普洱居多,阿玄一直喜欢青茶的,可是我很少为他煮茶,大多是给你煮茶的时候分他一杯。要是知道没机会了,我之前就该天天为他烹茶。”


“阿碧,对不起。”


“其实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晟筠走,可是不重要了,反正他们再也不会回来。”


他忘了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朱碧,上一回见到她,还是在他被押进牢房之前,她和白玄比肩而站画面和谐美好。他到了百草谷,从被他们两人排挤,到与他们两人成为好友,习惯了他们所有照拂。


他一直以为,他们三个人之中最早走的人会是他,所以这种生离死别的痛,他从来不去想象,反正那时候他该已经无悲无喜无知无觉了。


可是,他还活着,却有人离开了。


“师父说,你吃了很多苦,你是百草谷未来的主人,我和阿玄要尽力帮你。”朱碧提起水壶,朝茶瓶里第二次注入滚水,“小景,就这样了,可能,我和阿玄都没办法再陪着你了。”


自从宁远将宁景深认为义子,视他为百草谷少主人开始,朱碧和白玄再没喊过他“小景”。朱碧如今改了称呼,她要与他说的,她接下来要做的,都与百草谷再无关系了,只是一起长大的三个人之间的悲欢离合。


宁景深有些慌,伸手去拉阿碧的手,却被她轻轻避过,滚烫的茶壶擦过他苍白的手背烫起一片红色,他却恍若未觉:“阿碧,对不起,你别这样。”


“我不怨你,但我还是无法面对你。我要去卢中找他,带他回百草谷,总不能让他没地方去,就一直漂泊在外面吧。即使找不到他,我也想要看看他最后待着的地方。”朱碧用第二泡热茶换过他面前没有动过的茶,冬天太冷,不过片刻,茶汤就已经凉了,“凉了的茶,就倒了,别喝了。人心冷了,也别勉强要去暖,让我走吧。”


宁景深捧着那杯茶,温热的茶杯,是严冬里唯一的暖。


室内太安静,帘幕遮挡出来的黑暗更添了阴冷,宁景深轻轻咳嗽两声,匆忙地将茶杯凑到唇边,放回桌面的时候手一抖,里面残存的液体尽数泼到地上。


满室的茶香里掺杂着淡淡的腥气,宁景深伸手去取水壶,手忙脚乱地要泡茶,让茶香压盖过去那股浅淡的血腥味。


朱碧却接过他手里的水壶,叹了口气:“你自己保重。人有旦夕祸福,所以活着的人才更要好好活着。也许过些时日,百草谷,皇宫,或者江湖朝堂任何一个地方,我想要回来找你了,你得让我还能找到你。”


“不能不走吗?”


朱碧摇头:“我要带他回百草谷的。”


不可反驳的理由,宁景深点头,将云盈的玄铁令牌和百草谷的信物掏出来放在桌上推过去:“我帮不上什么忙,在外面走动,这些也许用得上。”


“好。”朱碧站起身,把东西收起来,走进内间,拿出来她早收拾好的行李,“那我走了。”


宁景深背对着门坐着,忽然想起问她:“阿碧,晟筠的婆婆,是否已经安全接回谷里了?”


沉默,朱碧的手已经搭在门上,却没发出一点声响。半晌后,她深深吸了口气:“这件事,你就忘了吧,别再问了。”


“我要知道。”


其实话说到这个地步,答案已经在他心里,再追问,不过是要死得瞑目。


朱碧咬了咬牙,还是没有骗他:“我们的人,晚了一步,沈禀文的人先动了手。婆婆,也不在了。”


门吱哟一声被拉开,外头的光洒进来。朱碧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可是宁景深什么也听不见,目之所及依然是一片昏暗。


宁景深呛咳着不断涌出血,意识一点点抽离,可朱碧走之前说话,言犹在耳依然清晰。


--所有人,都不在了?


晟筠,白玄,婆婆……他是真的一点儿补偿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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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吓shi我了,回家一看跳出这么多消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消息……吓shi宝宝了~~~
够粗长吧,大家看文愉快~么么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9-05 22:45:00 +0800 CST  
第六十四章


第一场雪落了又停,第二场雪,第三场雪……


冬天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蔓延开来,依然是呵气成冰的冷。闲秋阁本来是皇宫里头最没规矩最热闹的地方,一夕之间变得最是冷清寂寥。


朱碧走了之后,瑶儿俨然当起了家。


那场捕风捉影的投毒案依然在查,人证物证俱全,直指着宁景深,万事俱备,只差上堂审讯了。可是云盈迟迟没有下令开办此案,只是让孟季派人守住闲秋阁,闲杂人等不得出入。


其实这个时候,围守闲秋阁一点意义也没有。宁景深几乎连走出房间都是困难的。他其实从来没放弃要好起来,每日瑶儿送来的汤粥茶药他都乖乖地吃着喝着,可是每每吃下去,过不了多久又合着血呕了出来。


本来就清瘦的身子,更加消瘦了,伶仃细瘦的腕骨包裹着薄薄的一层苍白肌肤,不盈一握,瑶儿看着都觉得心酸。


他自己给自己开的方子不管用,瑶儿偷偷去找了季太医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来给他把脉。季太医诊过脉,到外间去,拿了他平日里喝的药方来看,对着瑶儿摇摇头,说宁景深给自己开的方子都是对症下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商量不出这样精准的方子,可是他如今思虑过重,情郁于中,心上的病,比身上的病更棘手。


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许系铃人,可是他的药引可能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瑶儿跪在床前看着宁景深沉沉睡去的模样,脸色煞白,瘦得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漆黑浓密得令人心惊。她近些日子看着他睡着,总会有些心惊,时不时地就想伸手去探探他的鼻息。


云盈其实每日都会过来的,挑的都是深夜或者清晨。


宁景深如今病势沉沉,昏睡的时候越来越长。深夜她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了,清晨她来的时候,他还未醒来。她每次来都会在外头问瑶儿他的情况,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用的药好不好?瑶儿能感觉到,关于公子的一切,陛下都是关心挂念的,可是就是不肯在他清醒的时候和他见一面。


那是他们之间的时候,瑶儿不好多嘴,只能每次在陛下深夜过来的时候在公子房里多点几盏灯,乖乖退到外面去。


因为瑶儿多添的那几盏灯,云盈在深夜也能将宁景深的脸色看得分明。


他瘦得多,她都忘了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的模样了,可是病骨支离瘦骨嶙峋的他还是好看的,眉目俊秀。曾经他静静睡着的时候仿佛不谙世事的顽童,可如今他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眉,她还曾见到他睡梦中没有缘故地落下眼泪来。


要拿他怎么办才好?


前有给沈印钦下毒的事情,沈禀文要讨说法--刑部查了下来,药瓶字条无一伪造都是真的,只除了一个梅儿死无对证,再没有其他破绽。后有晟筠意外不测,沈家外戚亦是愤愤--晟筠对外还是沈禀文的人,一个孩子和闲秋阁的白玄一块儿客死异乡,自然与他逃脱不了关系。


她只能暂且将他关押在闲秋阁里,外头递上来的折子,能压就压。


可是这些都是外面的人,即使她坚持着继续查下去,查出下毒的事与宁景深无关,查出晟筠的死另有隐情,但那又如何?她唯一的活泼懂事的小侄子,皇兄唯一留下来的骨血,还是死在了他暗度陈仓的路上。


听说朱碧离开了。


她能理解她的。她们都不愿意怪他不忍心怪他,明明他的难过也登峰造极,可是那是曾经生活在身边的人,活生生热乎乎的,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谁也做不到。


那几天阳光稍微好一些,瑶儿向安海要了一张轮椅来,推着宁景深到院子里头晒太阳。


他靠在椅子上合着眼,呼吸清浅微弱,金色的阳光投在脸上,依然是灰白发青的脸色,却好像隐隐有些莹润的光泽一般。


瑶儿一步也不敢走开,就在一边守着。忽然不知道哪里飞过来一个球,“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再咕噜噜地滚到宁景深的轮椅旁边。


宁景深睁开眼,猛然坐起,盯着地上的那个球,看向门口。


朱红的大门紧紧关着,没有人敲门,也没有被推开,一个人影也没有。


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几个小厮。瑶儿插着腰教训他们:“打扰了公子休息,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快走快走,该干嘛干嘛去。”


小厮慌慌张张地弯下身子去捡球,却有一只苍白纤长的手早他一步把那个小皮球捡起来。


“公子……”


宁景深看着手里的小皮球,对他们轻轻笑笑:“这个……给我,可以吗?”


阳光透过树干枯的枝桠投下来,影子都弯弯曲曲遒劲有力。宁景深抱着那颗小小的皮球,低低咳嗽,沉默了许久,跟瑶儿说:“你记不记得,一年前,小晟筠第一次闯进闲秋阁的模样……那么小,跟闯龙潭虎穴似的,卯足了劲儿……”


他看着那扇朱红的门,去年也是这样一样阳光温暖的午后。


他仿佛看到门口有个小男孩怯生生地探头探脑,七八岁的模样,眼睛大大圆圆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在下的球落进来了,能否……”


然后他向他招手,他快步跑过来,有些局促地站在他面前。


他喊他,神仙哥哥……


他说,当然是你好看,当然是你厉害……


他说,他长大了要接婆婆一起住……


长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扣着皮球,一下与一下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忽然手指一松,皮球咕噜噜地滚落到地上。瑶儿把目光从大门的方向收回来,低下头去看,却宁景深侧垂着头,刚刚抱着球的手无力地垂落一边。


“公子?”她轻轻唤了一声,随即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候又幽幽叹口气,将毯子往上拉了拉,将他往房间里头推。


这些日子,宁景深这样毫无预兆的昏厥,瑶儿已经习惯了。她几乎给季太医跪下了,可季太医依然只能摇头,心病还须心药医,可他的药已经客死异乡,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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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挺粗长的吧……
所以明天要请个假不会有啦……明天公司博饼,让我赢个大奖回来吧,哈哈哈~~~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9-07 21:14:00 +0800 CST  
小景被测测用一颗烤焦了的红枣毒死了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9-10 20:11:00 +0800 CST  
这年冬天的雪没有上一年大,下了又化,好不容易才攒了一场雪稍微厚一些。


瑶儿避而不谈去年冬天,又太多的记忆关于晟筠,那些年轻人玩乐爱闹的过往,如今再想起来,这一片银装素裹的冬雪如同素缟般悲凉。


可是,要去堆雪人是宁景深提的,瑶儿虽然极力阻止了,他依旧执意。


第二天他难得醒了个大早,被裹上好几层衣服,塞着手炉,被推到雪地里面去。宁景深弯腰帮忙团雪球,冻得双手通红,勉勉强强堆起来二尺有余的小雪人。他已经好些年不被允许在雪地里戏耍,堆雪人的手艺当然是不如晟筠的,尽管有瑶儿帮忙,这个小小的雪人依然有些丑。


可他当然不在意,撑着轮椅的扶手慢慢站起身来走过去。


积雪在他脚下吱呀作响,他不肯让瑶儿扶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小雪人旁边,身子晃了晃不稳定跪坐在雪地上。


瑶儿轻轻一声惊呼,上前去扶,有另一个身影也从门外飞快奔来。


来人是云盈。她今天清晨来看他,却不想他已经醒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一直见着他静静沉睡的模样,站在门外远远地看着能走能动的他,竟一时移不开脚步。她就站在大门后面,看着他弯腰团雪球,堆出个小小的雪人满足地笑着,眼睛里却尽是悲戚。


她也没有忘记,去年的那场大雪,整个闲秋阁一片混战,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而如今,物是人非,又下起雪了,可闲秋阁已经不是去年的闲秋阁了。


她兀自发愣,瑶儿一声惊呼才回过神来,宁景深摇摇晃晃已经跌坐在雪地里。


这样冷的天,地上积雪层层更是寒凉。


云盈顾不得与他见面无法自处的顾忌,赶紧向他奔去,瑶儿已经就近将他扶起来,云盈站在宁景深面前的时候,他脸色铁青地伏在椅子扶手上,艰难喘息。瑶儿赶紧掏了颗药让他服下,胸口骇人的嗡鸣才逐渐平息。


雪毫无预兆的又落了下来,纷纷扬扬在空中飘荡。


宁景深伏在椅子上,用手掩着唇,没力气地咳嗽几声,匆匆将手背到身后去,挣扎着坐直起来。面前的姑娘披着素色的大氅,里头露出的衣领颜色也是寡淡的,他记得他看过她穿红色颜色的衣裳,在冰天雪地里面,一抹热烈的红色欢快跳脱生机勃勃,趁着她明丽生动的眉眼,明艳动人,煞是好看。


可是,她那样生机勃勃的样子,他都已经快要忘了。


她太久没有出现了,他的房间里隐隐约约总是有她的气息,可他从晟筠走后,确实再没有见过她。闲秋阁里不见了太多人了,阿碧,阿玄,晟筠,还有念念。


他有时候也不希望她出现,这样,他就可以思念她了--对一个活人的思念,总要比对一个死人的思念,好受一些。他想起她和阿碧的时候,能勉强喝下半碗药,可是转而又想到晟筠和阿玄,心口又堵得厉害,又什么东西都咽不下去了。


他的念念终于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穿了一身白衣,融在漫天漫地的雪色里面,他抬头对她笑笑,竭力作出久别重逢的喜悦表情,尽管眼神凄然,尽管声音低弱黯哑:“念念……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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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虽然不够粗长……
但是马上要和念念见面了耶……
跟念念见面,是好事还是坏事捏……你们对渣念还有一点信心吗?一点也好,呜呜呜……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9-10 23:36:00 +0800 CST  
第六十五章


有很久吗?也许是吧,他上一回见到她还是深秋,枯叶飘零,秋雨满地,如今已经大雪纷飞,是隔了两个季节。


可是云盈却不是好久不见他的,明明她每日都来,每日都觉得他又瘦了一点,又憔悴了一点,可是除了吩咐太医院把最好的药材送到闲秋阁来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冬日才刚刚开始呀,那是宁景深最最难熬的季节。可是第一场雪才落下不久,他就已经是这副模样,斜斜倚在椅子里头,病骨支离,几层大氅披着,腿上还盖着毯子,脚边升了几个炉子,可他的脸色还是一片寒白。


冬日才刚刚开始,这年的冬日,他要怎么熬过去?


雪花纷飞,悠悠落下遮挡过彼此的眉眼,软化了眉梢眼角间久别重逢的异样陌生尴尬。


云盈瞟了一眼脚边简陋的小雪人。大人玩起雪来果然是不敌小孩子,去年冬天的时候晟筠堆的那个雪人,大大的,白胖可爱,用碳点了眼睛,偷了朱碧的胭脂给它脸涂上一点红晕,比眼前这个小小的干瘦的的雪人不知道好看多少。


想着去年的冬天,云盈眼眶有些红了,往后面侧了侧脸,飞快地用手指抚过眼角的一点湿。尽管动作极快,可是回头的时候看见宁景深一双眼眸如幽谭般漆黑幽冷,做贼心虚地捋了捋头发:“雪越下越大了,咱们进屋去好不好?”


“念念,你其实是很难过的,对不对?”他轻轻咳嗽,“明明很难过,明明有些怨气,可是却都不忍心把气撒在我身上。这件事明明是我引起的,明明是我害的,可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把怨言藏在心里面不敢跟我说。”


瑶儿把手炉塞进宁景深怀里,招呼旁边的服侍的宫女一块儿退下。


漫天大雪里头那点花红柳绿的色彩消失殆尽了,树的枝桠,金瓦红墙,雕栏画栋都静止不动地被白雪厚厚地覆盖过去。闲秋阁的雪景里头唯一能动的活物只有云盈和宁景深,他们都穿了白衣,也在雪中却是静立不动。


这画面,满目肃杀的白,在北风里卷起这一季所有的干枯萧瑟。


云盈上前,取过瑶儿刚刚留下倚在宁景深轮椅旁边的伞,撑开遮过她和宁景深的头顶,大雪好像真的就停了一般。


可是谁也都知道,外面还在下雪。伞下的片刻平静,不过是掩耳盗铃般的粉饰。


云盈听了宁景深的话,不知道怎样说。他心思细密,他冰雪聪明,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微妙的变化,宫人小厮的言谈里头,瑶儿每日的举手投足间,这些都是不明显的。明显的是她和朱碧,朱碧不愿面对又不忍伤他,独身出宫远走他乡,而她亦是如此,不知如何面对,又不想与他针锋相对,当真是相见争如不见。


“你别这样说……”


“你们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怕我受刺激,怕我心里过不去,就连出来看场雪堆个雪人都如履薄冰。”他撑着轮椅的扶手站起来,声音稍稍提高了几分,“你们难道心里都不怨我,不恨我?那可是你皇兄剩下唯一的骨肉,那个把你带在身边云游四方的皇兄,他的骨肉就这么不在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怨恨吗……”


“宁景深,你够了!”云盈尖声喝止,“你送走的是我的侄子,是如今这世上与我血缘最近的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我怨你,我为什么不怨你,如果他没有走,他现在还在宫里好好的!”


“对,你说的对!如果我不是我,他现在应该还在宫里好好的,这么大的雪,他一定很快活!”宁景深撑着椅子扶手的手臂微微发抖:“阿碧也是的,她和阿玄青梅竹马,当初跟我一块儿从谷里出来的时候,师娘就说了,等这边的事情完了,一回谷就张罗给他们成亲。出谷是为了我,出事也是为了我,可是阿碧还是不敢怪我。”他垂着头慢慢抬起来看云盈:“你们这样子我更难受,分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因为,”云盈避开他的眼睛,长睫下敛遮挡住眼中的泪意,“因为走的人已经去,活着的人总还是要好好活着的。怪你有什么用?他们都不会回来。”


这样类似的话,朱碧走之前也曾经说过。他记得。


风吹雪落,在小小的一柄油伞隔挡不住外头的风雪,风欺雪压地一齐灌了进来。


所有遮掩阻挡都是没有用的,外面终究还是下着雪。


“其实你每日都来闲秋阁,我知道。”


他屡屡从沉睡中醒来,屋子里有她的气息,满屋子都是。有那么几次,他手里捏着银针刺着手心,为了清醒地熬到了深夜。她当真来了,深夜或清晨,裹挟着暗夜的冰冷或初晨的寒凉在炉子边窸窸窣窣地烤火,然后就站在床头看他。


她只是看着他,从来不说话,也从来不像以前一样,拉拉他的手或者抱抱他。


宁景深一直没有睁开眼,但他能想象到她看向他的模样,一定是挣扎矛盾,不知如何是好的。他总在她一声轻叹转身之后醒来,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前所未有的绝望。


--那是无从解开的心结,不可前进的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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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努力不渣的念念……
晟筠出事后其实念念朱碧也不算是责怪小景,就是氛围啊什么的都不大对了,小景自然能感觉到,他自己也为晟筠和白玄的事自责,自然加倍难受啦……这里不能怪渣念不能怪渣念哈……
明天没有……后天再来……
么么,各位看文愉快~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9-11 22:18:00 +0800 CST  
要来啦~今天会来哒,么么~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9-13 22:58:00 +0800 CST  
“念念,如果要面对我这么难的话,我可以走。”他轻轻地笑,唇边笑意是霜白的惨然,“其实我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有必要了,沈印钦的毒已经控制住了,我早该走的。”


云盈用力摇头,他说的不对,他一年前为了救治沈印钦而来,但一年后,他于她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大夫那样简单。她心里有那么多的话,可是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于是宁景深继续说下去:“一年了,承蒙你照拂。在宫里,我做过那么多不合礼规的事情,你从来不曾追究。说了好几次要走,这回是真的要走了。”


“不要……”


“对了,我提醒你一句,你不要怪我多嘴。沈印钦和沈禀文一直知道晟,晟筠的身份,可是让他在你身边,瞒了整整一年,此事有些蹊跷,你多留点心。”


“我不要!”云盈抿着着。


他也不知道她说不要是什么意思,只悠悠叹了口气。


云盈拉着他的衣角,宁景深恍惚觉得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那么小的孩子,拉着他的一角衣袖,惊慌无措。也许是从时候起,就对这个姑娘分外怜惜。


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抱住她。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觉得她很小很脆弱做不好哪怕一件小事,他对她的情感就是这样的,担心她在宫里被人欺负,担心那帮大臣太过劳烦她,也担心那帮大臣太不劳烦她,担心她满心委屈却无处可诉。


可是明明她才是皇帝,明明这里是她的家。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他再没有办法让她快乐了。


“好了,念念,别哭。明天开始就不要来了,让我悄悄地走。”


云盈还在摇头,可他已经松开了她,轻轻将她的手从衣服上拉下来,转身走进雪幕之中。


风雪狂舞成白茫茫的墙,一身白衣的他走入风雪之中,消瘦的身影很快被风雪吞噬了般模糊不清。云盈握着伞的手有些颤抖,呵气成冰的冬,泪水刚刚涌出眼眶就已是冰凉。


“宁景深!”


他依旧一步一步缓缓往前走,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可以留下来吗?”


他的脚步顿了顿,不过片刻,又继续向前走去。


风雪太大,云盈守着空空的一张轮椅,她没说,那时候瑶儿向安海要这张轮椅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心痛,吩咐用了最好的木料,制造的时候,她过去看了两次。刚刚这张椅子上面还坐着人,如今堆积了一层层薄薄的白雪。


她习惯了他在,可,如果这就是爱呢?


她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明明闲秋阁就那么大,这段距离就只有那么长,她可以追上去,可她不知道追上他之后能说些什么?


于是,只能守着那张他坐过的椅子,看着他渐渐远离。


宁景深背对着她在风雪中越走越远,在快要踏上屋前的台阶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伸手掩住嘴唇轻轻咳嗽几声。咳声稍止,手却没有放下来,从背后看,他挺直了脊背,背影清瘦却无波无澜地稳当。


可是没有人看得到,他伸手掩着唇,血色从他手指缝里一股一股涌出来,滴滴答答落了一地。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下去,又挣扎着重新亮起来,拖着脚步一步步往前走。


阶下落了满地白雪,洒上点点腥红,雪白血红,惊心动魄地好看。


瑶儿眼见着雪下得大了,特意出来要喊他们进屋里去,从回廊那边拐过来就看见宁景深的模样,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面刚刚要出来,就被宁景深的眼神阻止了。


她往庭院里看过去,雪那么大,云盈还在雪地里面站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是漫天飞雪里的唯一色彩。


“公子……”瑶儿过去扶了他一把。


“她……走了……吗……”


“还没有。”


宁景深阖了阖眼叹口气,腥气又汹涌地涌了上来,他来不及伸手掩住,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溅落一身白衣。他皱着眉头,咽下胸口翻涌的血腥气,勉强开口:“别回头……扶我进去……别让她知道……”


瑶儿扶着他慢慢走,距离堂屋之后几丈的距离。宁景深紧抿着嘴,脸色灰白骇人,强撑着勉强走进屋里。


瑶儿关上门,隔绝了外头的风雪,以及,外头的人。


宁景深早已经站不住,在外头不过为了云盈强撑着,一路走进来已是强弩之末,听见关门的声音,一口气稍稍松了,人就直直往地上跌下去。


“公子!”瑶儿扶他起来,稍稍靠墙半坐着,“公子,你撑会儿,我去喊人。”


“别……”他拉住她的衣袖,眸光一点一点暗下去,“她……还在外面……别……去……对了,这个……”说着,伸手要递给瑶儿什么东西,手猝然一松,一只小药瓶从他手心里掉出来,咕噜噜滚到地上,他长睫一垂,眸光彻底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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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会有……后天不好说,嗯先承诺到明天吧……
接下来基本至少会保持隔日更的状态,一直到十月份之后,么么~
更新的时间会尽量早一些,因为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早睡早起的好孩纸!请大家监督我,十二点之后在贴吧微信QQ微博看到我还活着,就把我打死吧……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9-13 23:31:00 +0800 CST  
第六十六章


大雪纷飞,云盈撑着伞一动不动地立在雪中。雪花已经在亮红色的红纸伞顶上堆积了一层,她却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


透过门的缝隙,瑶儿看得见外头的情形。云盈还站在外面,可宁景深气息越来越弱,她想去找季太医来,手腕却被宁景深扣着,他依然陷入昏迷,可神智尚存的时候扣住她的手,竟然此时都没有松开。


他的意思其实她懂,紧紧拉着,怕她一着急冲出去和陛下撞了个正着。


瑶儿看到地上的小瓷瓶,想着那是宁景深从自己身上掏出来的,他身上备着的,要么是常用药物,要么是救命的药丸,喂他吃一丸大约是没什么紧要的,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这样想着,她伸手去够药瓶,摇了摇,里面竟然只有一颗药丸了。


她大着胆子倒出药丸塞进宁景深嘴里。


那几乎是一场不知对方底细的豪赌,赌注是宁景深的一条命。幸而那一回,瑶儿是赌赢了,她瞪大了眼睛等在一边,眼见着宁景深灰败的脸色转为莹润的苍白,低弱得几乎断绝了去的呼吸终于恢复一些,胸口起伏的幅度也稍微大了一点。


好像,他暂且是活下了?




那一日之后,宁景深的情形竟然莫名的好转起来。一觉醒来,脸色转成有光泽的莹白色,唇上依然血色淡薄,但总是有几分莹润的光泽。


一开始,瑶儿提心吊胆,还以为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一眨不眨地守在宁景深身边。


宁景深被她盯了两天,问她,他昏厥之前手里掏了一瓶药,那药呢?


瑶儿愣住,眨眨眼,指指他:“不是给你服下了吗?”


宁景深也愣住了,半晌,叹了口气,苦笑:“那药我从师父的药房里只偷了两颗出来,关键时候用来保命的,当初给沈印钦用了一颗,剩下来一颗,来是想要你交给念念,日后有紧急情况可以救命。”


“公子那时候情形也算是紧急情况了。”


他叹了口气,摇头:“让我吃了,浪费了。”


瑶儿一直都没敢问,这话问出来就有些大逆不道了。只是她心里知道自己的不以为然--不就是一颗药,再好的药都是用来救命了,难道陛下的命是命,公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后来她才知道,公子那时候说的浪费,不是说药救了他的命是浪费,而是心疼那颗救命的药费在了一个根本救不了的人身上。




云盈还是不肯放宁景深走,闲秋阁外的守卫依旧没有撤离,对外的意思是宁景深毒害皇贵君一案尚未了结,而宁景深其实知道,她不想他走,却不知道怎么挽留。


她还是每日来看他,可他却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闭目养神,发呆,睡觉。


那么些日子里,他只和她说过一句话。那日他拗不过瑶儿,不忍心她为他熬得通红的眼睛,勉强吃了半块梅花糕。瑶儿还来不及高兴,宁景深转头就呕了出来,他本来吃的就不多,很快肠胃里就没有东西了,只是不住干呕。


宁景深脸色煞白,嘴唇发着青紫,迷迷糊糊地抬眼看云盈,苦笑:“念念……我当真是……不想……死在你面前……”说完便昏厥过去。


说不上是身子太虚,还是有意逃避现实,昏睡几乎是宁景深的常态,他一阖眼,就又沉沉睡了两日。


两日里,云盈得空就过来守着他。大约是他昏迷之前的话太骇人,她时不时伸手在他唇鼻之间,轻触到他微弱冰凉的呼吸才能稍稍松口气。


所以,该拿你怎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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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风好大好大,幸好我够茁壮,要是小景早被吹断了!
先去呲螃蟹啦~晚点来回复留言~~~看文愉快,么么~~~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9-14 21:00:00 +0800 CST  
中秋发糖小范围

宁景深说,中秋是他的生辰。


云盈纠结了半晌,宁景深不是被师傅捡回家的吗?他怎么就那么笃定他的生辰是八月十五?她满脸纠结,想问又不好意思问,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到底是宁景深心思细敏,好笑地看着云盈,夹了几根芦笋:“念念,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生辰?”


被说中了心思,云盈把脸埋进碗里。


宁景深伸手拉了她一把,揪着她的发梢,把她从碗里拉了出来,随手往她碗里丢了几片青菜叶子。对于自己的身世,过了那样久,旁人听来觉得漂泊凄凉,他自己倒不觉着怎么。


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生辰的。


但是老乞丐说,捡到他的那日是八月十三,那时候他那样小,像只猫咪一样瘦弱地被裹在布包里头,冻得脸色发青。这么小的孩子,被他一个老汉捡到哪里养得活?可他又觉得孩子可怜,不忍置之不理,将他抱回自己的住的草棚里,至少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可是孩子还是没有生机。


老乞丐自己都过着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哪里有办法悉心照料一个婴孩?捡到小景的那两天,他一口饭都讨到。孩子一开始还有力气哭闹,哭着哭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声音细弱得像一只猫咪。


小宁景深可以活下来,全然因为那年着中秋淮州城的陈善人设了半日的粥棚。老乞丐抱着已经饿得哭不出声的小宁景深去粥棚,去了个大早,分粥的丫头看他怀里的小婴孩可怜,特意撇了最上头的一层米油给他。


老乞丐用手指沾了点米油喂他,他砸吧着嘴吸得津津有味。吃饱了,他乖乖睡去无忧无虑的模样看得老乞丐起了恻隐之心,孩子这样乖巧,怎么忍心看他夭折?本来心里笃定养不活他,最终决定把他留下来,老乞丐决定拼了命也要养活这个孩子。


待到宁景深再大一些,老乞丐告诉他,八月十五,月亮圆的时候就是你的生辰。


他的新生,是从那一年的八月十五开始的。


云盈听宁景深若无其事地说起。他眉眼平静风轻云淡,却是云盈心里难受得厉害,她自小锦衣玉食,听说宁景深小的时候遭过这样的罪,差点掉下眼泪来,把好吃的头拉过来摆在他面前,盯着他目光真诚:“小景,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儿委屈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不让宁景深受一点儿委屈这件事儿,其实特别难办。


中秋时节向来是大闸蟹最为肥美的时候,南边河湖众多盛产大闸蟹的的州县已经快马加鞭,将肥美的蟹送进京都,八月十五前正好就到了,云盈自己的罄竹宫留了一些,把该赏的就给赏了出去。


云盈日日都在闲秋阁用晚膳,这日来的时候吩咐安海让人拎了一篓子大闸蟹。


说是赏给闲秋阁的,但螃蟹性凉,宁景深是不宜食用的,最终端上他和云盈的餐桌,还是被朱碧特意摆在了云盈面前。


净了手,看见桌上的螃蟹,云盈心里就暗叫不好。怪她没和安海说清楚,新贡的螃蟹是送来让朱碧白大哥他们尝尝鲜的,可不是送到宁景深面前来馋他的。


果然,宁景深咬着筷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拿筷子戳了戳螃蟹壳,期期艾艾地看着云盈:“念念,这是什么?”


云盈拿筷子把他的筷子从螃蟹壳上敲开,顺手夹了一块豆腐丢进他碗里,睁眼说瞎话:“那是大蜘蛛。”


“蜘蛛吗?不像啊!”


“喏,”云盈捏起一只螃蟹的钳子,用手指点给他看,“你看,八只脚,不是蜘蛛是什么?”


宁景深愣了愣,旋即笑开了:“原来蜘蛛煮熟了看起来这么好吃啊,我尝尝!”说着,宁景深伸了手就从盘子里捉一只螃蟹出来,放进自己的碟子里,喜滋滋地折下螃蟹的钳子和脚,动手就要揭开蟹壳。


刚刚揭了一半,手里的螃蟹就被云盈抢了过去。


宁景深瞪住云盈,云盈将手里的螃蟹放回碟子里:“蜘蛛不好吃的,这是赏给瑶儿朱碧和白大哥他们过节的,不知她们怎么拿过来。”说着,端起装着螃蟹的盘子站起身:“你先吃饭,我给他们送过去。”


看着煮熟的螃蟹从自己的碗里爬走了,宁景深眨巴眨巴眼睛,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委屈地咬了咬嘴唇,将筷子往桌上一拍,腾地站起,向着云盈怒目圆瞪。


云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对视片刻,宁景深伸手拉住盘子的一角:“我要吃螃蟹!”


哦,装不下去了。


云盈抿嘴憋住笑,和宁景深一人捏着盘子一角一齐坐下,将那盘螃蟹放置桌面上,拍掉宁景深的手:“螃蟹性凉,你吃了容易不舒服,咱不吃了,好不好?”


说着,云盈动手盛了一碗当归老鸭汤在宁景深碗里,仔细撇干净飘在上面的油花儿,摆到宁景深面前。


宁景深看也不看一眼,扭头:“不好。”


云盈端起桌上的汤,亲手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没说话,就顿在他嘴边。他扭头不理,等了片刻发现云盈还是静静地举着一勺汤顿在哪儿,一点让步的意思也没有,只好扭过头来,哀怨地看着她:“念念,你明明说不让我受一点儿委屈的,骗子!”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委屈宁景深这件事儿,她也不想的。可是过年那会儿,纵容他饮酒,累得他夜里腹痛,心疼得她搂着他一宿没阖眼,这一回,说什么也不敢疏忽大意。


即使他不高兴,也只能如此!


可是看着宁景深晚上一顿饭一言不发,情绪低落地埋着头一颗一颗数米粒的模样,云盈又不忍心他继续怄气。


寂静如死的一个时辰过去,最终是云盈先沉不住气,将筷子一放,起身到外间去吩咐瑶儿熬一锅热姜茶,再重新蒸一只螃蟹来。盯着宁景深皱着眉头喝了一大杯姜茶,小心翼翼地揭开蟹壳,用小银勺舀了半勺蟹黄,喂过去:“就一口,不许闹了,听见没有?”


宁景深点头如捣蒜,小口小口地抿下蟹黄,砸砸嘴,讨好地扯扯云盈的衣袖:“念念,再一口,就再一口。”


被他胡搅蛮缠得无可奈何,云盈又哄着宁景深喝了一杯姜茶,把余下的蟹黄喂给他,翻给他看空空如何的蟹壳,耸耸肩:“这回满意了吧?”


“嗯!”宁景深重重点头,满意地抱住云盈,“念念你真好。”


那一夜,宁景深用的所有茶水都被尽数换成了姜茶。因为他吃了两口螃蟹,整个闲秋阁多坐立不安,云盈那晚索性留在了闲秋阁,破天荒地与宁景深一处相拥而眠。


她终究是不放心的,运了气汇在掌心,一夜将暖融融的手心抵在宁景深腰腹之间。


不知什么时候,宁景深辗转起来,迷迷糊糊地将脑袋和云盈的脑袋抵在一处,低声嗫嚅:“疼……难受……”


担心宁景深夜半辗转,云盈那一晚睡得极浅。宁景深在她耳边飘过一点动静,她蓦然清醒,发现自己的手掌从他腰腹之间滑落了下去,惊出一身冷汗,赶紧一手抵住他腹部,一手轻轻探到身后拍抚他,柔声安抚:“马上不疼了,睡吧……”


“唔……”大约整夜喂他喝浓浓的姜茶是有效果的,也大约云盈掌心的热气比寻常暖袋好用些,不消片刻,宁景深僵硬紧绷的身子舒展柔软,喉咙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声,往云盈的方向挪了挪,搂住云盈的腰,闭着眼依然笑得满足:“念念……”


喊了一声后,再无动静,想是沉沉睡了过去。


云盈接着八月十五的月光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偷偷吻了吻他凑到她眼前的脸颊,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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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糖啦发糖啦~~
大家中秋快乐哦~~~
小景生日快乐~~~~

楼主 半山xihe  发布于 2016-09-15 22:24:00 +0800 CST  

楼主:半山xihe

字数:310935

发表时间:2016-02-08 07:1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7-18 07:13:38 +0800 CST

评论数:1080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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