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遥望 by mini（架空，瓶邪V1，民国）
第三十三回
李伯身后半拖着张荆条粗粗编成的席子，蒙着头的先生被“绑”在上面，胸前触目惊心的一个血洞……吴邪脑中轰地一声，之后一片空白愣在那里。李伯边哭边说，那些话似乎遥远，飘入耳中半天，才能“听清”说的是什么。
也是南下时遭遇日军，先生却没有那般幸运了，侥幸逃过一劫的李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带着遗体回来，却听见城里又是枪响又是爆炸没敢进，藏入城外附近一片树林，直到方才听见了鞭炮和歌声……
竟然一直就这样近！为什么没能早点知道！为什么他没能早点回城！吴邪自责极了，心中愤怒，却又转瞬熄灭，无力地接过席子，把那些藤条、布条一一耐心解开，将先生背到背上。
他想，他要背先生回家，就像离开荷叶塘时打算的那样。人僵直了，背起来不便，但吴邪依旧步伐稳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穿过热闹的街巷，慢慢走着，轻轻哼唱起一首名为《梦》的歌，只是那歌声如此微弱，也湮没于欢歌与爆竹声中。
哀游子怆怆而自怜兮，吊形影悲。
惟长夜漫漫而独寐兮，时恍惚以魂驰。
梦挥泪出门辞父母兮，叹生别离。
父语我眠食宜珍重兮，母语我以早归。
月落乌啼，梦影依稀，往事知不知？
汩半生哀乐之长逝兮，感亲之恩其永垂。
一路唱着，回到了先生家，迈过破败的门槛，他在院里停住了脚步。堂屋站着一个挺阔的背影，手捂着左臂，似是受了伤，整条袖子都红了。张起灵回首，看到他，有些惊诧。连日来没好好睡过吃过，又累又饿，全靠一口气撑着，如今，那高度绷紧的弦要断了一般，吴邪膝盖突然一软，跪到了地上。
张起灵紧跑过来帮他扶住身上的遗体。吴邪将先生放到腿上半抱着，没有哭，也不说话。张起灵静静地看了会儿，忽然跪到他身边，将他的头揽到肩上，说：“对不起……”口气愧疚得很。
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自责军队不敌把鬼子放进长沙？不，不是这样的，即便将敌人拒于长沙之外，也还有湘北那些沿途的村庄城镇，74军与日军拼杀之下的永安市，熊熊的火光在几十里外的长沙城都能看到，更不要说还有半壁江山的沦陷区——这不是一城一池之事，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人人命如草芥！
他看看怀里的先生，又看看张起灵殷红的袖子，忽然觉得曾经做过的那个美好的梦如此遥远，忍不住心里一酸，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我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得到的回应却是一片沉默，唯有头上的轻抚稍稍慰藉着他。
张起灵召集完队员便必须走了。吴邪也还有很多事要做，容不得多消沉，不得不强撑起筋骨，告别时，他托张起灵若方便寻个电话打给湖南大学，通知先生的儿子速速回家奔丧。
先生家都被鬼子翻过一遍，他入驻进来也没时间和心思收拾，李伯什么都没问，匆匆将卧床整理干净，烧了些水端来。吴邪坐在床前，帮先生净身、梳头、更衣。
幸好房子当日上午就夺了回来，粮食未遭糟践，晚上9点多时，李伯熬了锅粥，招呼他吃点东西歇歇。结果才在堂屋里坐下，吴三省和潘子竟然来了。吴邪起身，看着他们愣了愣。
吴三省黑着脸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大步流星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把吴邪打得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都木了。他懵了一瞬，忽然再也撑不住。“三叔——”吴邪抱住吴三省终于哭了出来。
在先生的家人回来之前，总不能就这样将就地安置着，吴邪正不知后事该如何操持，家人的到来，帮衬之下，布灵堂，修门两不耽误，一切有条不紊。甚至还摆了简单的流水席招待邻里，来者不拒，也是为给经此一战流离失所，暂时食不能果腹的乡亲供口吃喝。
城里劫后余生的欢歌笑语归于平淡之后，家毁人亡的悲伤氛围渐渐显露出来，办丧事的不少。有的人家，由于被日军抢占房屋时满门皆遭不测，亟待寻其亲人或由后援会善后。怕张起灵那通电话不保险，吴二白也打了个，之后就去操持善后之事了。而吴邪，为先生披麻戴孝，日日守灵，以弟子之名跪谢来吊唁的邻里，等待先生家人回来主持丧葬。
春秋茶社他还没机会回去过，王盟说墙上和家具留了不少弹孔，有的地方还被打碎了，需要修补修补。楼里是被翻了个乱七八糟，坏了些桌椅摆件和茶具瓷器，得补办。好在走前没留什么好东西，损失不算大。吴邪听闻心里触动，淡淡对他道：“已经很好了……”
这期间，发现日军有撤退的迹象时，委员长和薛司令严令各部队抓住时机展开追击、侧击，务必牵制他们撤退回防的速度，杀伤更多敌人的有生力量，争取趁机收复岳阳，同时也为第3、第5、第6战区的战场争取更多时间，尤其是6战区所攻的宜昌，似乎已是势在必得。
日军撤退后，不止正规部队，沿途村庄城镇，连百姓也自发操起了锄头镰刀对路过的散兵游将发起攻击，有人把迷路的鬼子引入雷区同归于尽，有人携砍刀埋伏草丛中专挑落单的下手，手起刀落竟连杀数人。
遗憾的是，由于电报被破译的问题依然存在，加之命令到执行打了折扣，日军又是有计划有掩护地撤退，岳阳未能成功收复，撤退大军亦没受到太大影响。阿南惟几下令撤退之时，还挑出几千精兵组成急行军回防支援宜昌。
10月9日，日军退回新墙河南岸，我军停止了追击，双方对峙南北两岸，湘北恢复战前势态。但6战区还在坚持作战，且于这日攻入了宜昌城！只是，日军先头援军也已抵达城外，两方瞬间交火，战况极其激烈。
先生的儿子与女儿一家终于一道归来，同来的还有数位先生生前的学生。家人虽悲痛万分，却言先生生前节俭开明，不按旧习大办，一切从简。灵堂里，吴邪也在亲眷之列，跪谢闻讯而来的朋友和学生们。令他意外的是，张起灵竟然来了，恭敬地脱帽行礼，对亲属道节哀。之后站到院门却未再走，而是一直看着他。
TBC
李伯身后半拖着张荆条粗粗编成的席子，蒙着头的先生被“绑”在上面，胸前触目惊心的一个血洞……吴邪脑中轰地一声，之后一片空白愣在那里。李伯边哭边说，那些话似乎遥远，飘入耳中半天，才能“听清”说的是什么。
也是南下时遭遇日军，先生却没有那般幸运了，侥幸逃过一劫的李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带着遗体回来，却听见城里又是枪响又是爆炸没敢进，藏入城外附近一片树林，直到方才听见了鞭炮和歌声……
竟然一直就这样近！为什么没能早点知道！为什么他没能早点回城！吴邪自责极了，心中愤怒，却又转瞬熄灭，无力地接过席子，把那些藤条、布条一一耐心解开，将先生背到背上。
他想，他要背先生回家，就像离开荷叶塘时打算的那样。人僵直了，背起来不便，但吴邪依旧步伐稳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穿过热闹的街巷，慢慢走着，轻轻哼唱起一首名为《梦》的歌，只是那歌声如此微弱，也湮没于欢歌与爆竹声中。
哀游子怆怆而自怜兮，吊形影悲。
惟长夜漫漫而独寐兮，时恍惚以魂驰。
梦挥泪出门辞父母兮，叹生别离。
父语我眠食宜珍重兮，母语我以早归。
月落乌啼，梦影依稀，往事知不知？
汩半生哀乐之长逝兮，感亲之恩其永垂。
一路唱着，回到了先生家，迈过破败的门槛，他在院里停住了脚步。堂屋站着一个挺阔的背影，手捂着左臂，似是受了伤，整条袖子都红了。张起灵回首，看到他，有些惊诧。连日来没好好睡过吃过，又累又饿，全靠一口气撑着，如今，那高度绷紧的弦要断了一般，吴邪膝盖突然一软，跪到了地上。
张起灵紧跑过来帮他扶住身上的遗体。吴邪将先生放到腿上半抱着，没有哭，也不说话。张起灵静静地看了会儿，忽然跪到他身边，将他的头揽到肩上，说：“对不起……”口气愧疚得很。
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自责军队不敌把鬼子放进长沙？不，不是这样的，即便将敌人拒于长沙之外，也还有湘北那些沿途的村庄城镇，74军与日军拼杀之下的永安市，熊熊的火光在几十里外的长沙城都能看到，更不要说还有半壁江山的沦陷区——这不是一城一池之事，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人人命如草芥！
他看看怀里的先生，又看看张起灵殷红的袖子，忽然觉得曾经做过的那个美好的梦如此遥远，忍不住心里一酸，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我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得到的回应却是一片沉默，唯有头上的轻抚稍稍慰藉着他。
张起灵召集完队员便必须走了。吴邪也还有很多事要做，容不得多消沉，不得不强撑起筋骨，告别时，他托张起灵若方便寻个电话打给湖南大学，通知先生的儿子速速回家奔丧。
先生家都被鬼子翻过一遍，他入驻进来也没时间和心思收拾，李伯什么都没问，匆匆将卧床整理干净，烧了些水端来。吴邪坐在床前，帮先生净身、梳头、更衣。
幸好房子当日上午就夺了回来，粮食未遭糟践，晚上9点多时，李伯熬了锅粥，招呼他吃点东西歇歇。结果才在堂屋里坐下，吴三省和潘子竟然来了。吴邪起身，看着他们愣了愣。
吴三省黑着脸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大步流星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把吴邪打得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都木了。他懵了一瞬，忽然再也撑不住。“三叔——”吴邪抱住吴三省终于哭了出来。
在先生的家人回来之前，总不能就这样将就地安置着，吴邪正不知后事该如何操持，家人的到来，帮衬之下，布灵堂，修门两不耽误，一切有条不紊。甚至还摆了简单的流水席招待邻里，来者不拒，也是为给经此一战流离失所，暂时食不能果腹的乡亲供口吃喝。
城里劫后余生的欢歌笑语归于平淡之后，家毁人亡的悲伤氛围渐渐显露出来，办丧事的不少。有的人家，由于被日军抢占房屋时满门皆遭不测，亟待寻其亲人或由后援会善后。怕张起灵那通电话不保险，吴二白也打了个，之后就去操持善后之事了。而吴邪，为先生披麻戴孝，日日守灵，以弟子之名跪谢来吊唁的邻里，等待先生家人回来主持丧葬。
春秋茶社他还没机会回去过，王盟说墙上和家具留了不少弹孔，有的地方还被打碎了，需要修补修补。楼里是被翻了个乱七八糟，坏了些桌椅摆件和茶具瓷器，得补办。好在走前没留什么好东西，损失不算大。吴邪听闻心里触动，淡淡对他道：“已经很好了……”
这期间，发现日军有撤退的迹象时，委员长和薛司令严令各部队抓住时机展开追击、侧击，务必牵制他们撤退回防的速度，杀伤更多敌人的有生力量，争取趁机收复岳阳，同时也为第3、第5、第6战区的战场争取更多时间，尤其是6战区所攻的宜昌，似乎已是势在必得。
日军撤退后，不止正规部队，沿途村庄城镇，连百姓也自发操起了锄头镰刀对路过的散兵游将发起攻击，有人把迷路的鬼子引入雷区同归于尽，有人携砍刀埋伏草丛中专挑落单的下手，手起刀落竟连杀数人。
遗憾的是，由于电报被破译的问题依然存在，加之命令到执行打了折扣，日军又是有计划有掩护地撤退，岳阳未能成功收复，撤退大军亦没受到太大影响。阿南惟几下令撤退之时，还挑出几千精兵组成急行军回防支援宜昌。
10月9日，日军退回新墙河南岸，我军停止了追击，双方对峙南北两岸，湘北恢复战前势态。但6战区还在坚持作战，且于这日攻入了宜昌城！只是，日军先头援军也已抵达城外，两方瞬间交火，战况极其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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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爪机楼】
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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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吴邪连忙起身出来，问他：“机动队没事了？”
张起灵点点头。吴邪又问：“伤怎么样了？”
张起灵抬抬胳膊给他看：“还行。”
吴邪也点点头，之后二人一阵沉默。之后张起灵看了看他，说：“瘦了好多。”
吴邪眼底两块乌黑，勉强笑笑：“过些时日就吃回来了。”
张起灵：“什么时候走？”
吴邪：“大后天吧，双十节后下葬。”
张起灵：“别急走，再等几天。”
“？”吴邪疑惑，“怎么？”
张起灵：“尚不确定，先不告诉你。”
“……”吴邪忍不住扯了下嘴角，“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到时就知道了，”张起灵抬手摸摸吴邪的头，“这么快就长大了。”
吴邪扒下那只蹂躏他头发的手：“知道我长大了还老摸我头！”
张起灵眼里一闪而过些许笑意，之后拍了下胸前口袋，道：“各部队刚刚停止追击，太乱，过几日再找第4军。”
吴邪愣了下，对了，他还答应帮老爷爷找儿子，这些日子各种意外，几乎都忘了，张起灵竟然还记得：“嗯，我要是等不到消息，你就写信告诉我吧。”
“一定。”张起灵抬手，抬至半截顿了顿，最后却依旧放到吴邪头上，“先走了，保重身体。”
离愁都被这一系列小动作搅和得没能生起来，吴邪嘴角抽抽，又觉好笑，心说算了，要摸就摸吧……
TBC
有关暂6师在长沙城里巷战的情况实在是无能为力，搜索不到相关史实细节，都是一两句话概括，所以文中巷战细节都是我自编的qwq，不是史实，只有大框架真实的
里面的几首歌：
1、吴邪唱的《梦》是李叔同在入空门成为弘一大师之前为悼念亡母所作，在葬礼上自弹自唱，感情诚挚，非常好听，我回头吧视频贴出来，大家要是感兴趣可以听听啦。（文中用了第二部分的歌词。）
http://v.youku.com/v_show/id_XNjQ2NTU1NDQ4.html
2、其他：
《国、民、革、、命、、军、、陆、军军、歌》（其实当时有很多军歌都是很好听的）
《抗敌歌》（原名《抗日歌》，是中国第一首抗战歌曲，作者黄自）
《大刀进行曲》（麦新受到29军大刀队的英勇事迹感染创作）
《义勇军进行曲》（田汉以《血盟救国军军歌》为母本改写的歌词，聂耳作曲，作为电影《风云儿女》主题曲，在当时是广为流传非常普及的一首抗日歌曲。弱弱提下，抗战时是民国，so不是国。歌。啦，国歌是《三、民、主、义、歌》义勇军进行曲49年被定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战事有参考（包括上次和上上次更新）：
1、《档案》长沙会战（中），总共3集分讲三次长沙会战的节目，如对这段历史兴趣的童鞋可以搜索来看ww，爱奇艺里就有。
2、天涯论坛-煮酒论史-近代战争 中一篇名为《长沙会战》的文章，作者ID是：渭滨野客 （主讲长沙会战和薛岳，战事非常非常详细人物生动）
吴邪连忙起身出来，问他：“机动队没事了？”
张起灵点点头。吴邪又问：“伤怎么样了？”
张起灵抬抬胳膊给他看：“还行。”
吴邪也点点头，之后二人一阵沉默。之后张起灵看了看他，说：“瘦了好多。”
吴邪眼底两块乌黑，勉强笑笑：“过些时日就吃回来了。”
张起灵：“什么时候走？”
吴邪：“大后天吧，双十节后下葬。”
张起灵：“别急走，再等几天。”
“？”吴邪疑惑，“怎么？”
张起灵：“尚不确定，先不告诉你。”
“……”吴邪忍不住扯了下嘴角，“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到时就知道了，”张起灵抬手摸摸吴邪的头，“这么快就长大了。”
吴邪扒下那只蹂躏他头发的手：“知道我长大了还老摸我头！”
张起灵眼里一闪而过些许笑意，之后拍了下胸前口袋，道：“各部队刚刚停止追击，太乱，过几日再找第4军。”
吴邪愣了下，对了，他还答应帮老爷爷找儿子，这些日子各种意外，几乎都忘了，张起灵竟然还记得：“嗯，我要是等不到消息，你就写信告诉我吧。”
“一定。”张起灵抬手，抬至半截顿了顿，最后却依旧放到吴邪头上，“先走了，保重身体。”
离愁都被这一系列小动作搅和得没能生起来，吴邪嘴角抽抽，又觉好笑，心说算了，要摸就摸吧……
TBC
有关暂6师在长沙城里巷战的情况实在是无能为力，搜索不到相关史实细节，都是一两句话概括，所以文中巷战细节都是我自编的qwq，不是史实，只有大框架真实的
里面的几首歌：
1、吴邪唱的《梦》是李叔同在入空门成为弘一大师之前为悼念亡母所作，在葬礼上自弹自唱，感情诚挚，非常好听，我回头吧视频贴出来，大家要是感兴趣可以听听啦。（文中用了第二部分的歌词。）
http://v.youku.com/v_show/id_XNjQ2NTU1NDQ4.html
2、其他：
《国、民、革、、命、、军、、陆、军军、歌》（其实当时有很多军歌都是很好听的）
《抗敌歌》（原名《抗日歌》，是中国第一首抗战歌曲，作者黄自）
《大刀进行曲》（麦新受到29军大刀队的英勇事迹感染创作）
《义勇军进行曲》（田汉以《血盟救国军军歌》为母本改写的歌词，聂耳作曲，作为电影《风云儿女》主题曲，在当时是广为流传非常普及的一首抗日歌曲。弱弱提下，抗战时是民国，so不是国。歌。啦，国歌是《三、民、主、义、歌》义勇军进行曲49年被定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战事有参考（包括上次和上上次更新）：
1、《档案》长沙会战（中），总共3集分讲三次长沙会战的节目，如对这段历史兴趣的童鞋可以搜索来看ww，爱奇艺里就有。
2、天涯论坛-煮酒论史-近代战争 中一篇名为《长沙会战》的文章，作者ID是：渭滨野客 （主讲长沙会战和薛岳，战事非常非常详细人物生动）
第三十四回（补全）
10月10日双十节，势在必得的宜昌，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阻碍了我军关键时刻的进一步计划，以致日军大军即将赶至回防而不得不撤退，前功尽弃。
这天，无论广播、报纸还是民间都在庆贺此次战役的胜利，但真正参与过，且从头到尾完整思考过的吴邪，明明白白地知道，日军虽然伤亡20000多人，我方缴获大量战利品，但损失太大了，这胜利是险胜、惨胜。不过，在德国法西斯几乎席卷了大半个欧洲的国际大形势下，这场仗无疑是鼓舞人心的。
不管怎么说，打完了，所有人都需要休养生息。双十过后，出师那没能磕成的头，在出殡时吴邪结结实实磕了，心里想着绝不能辜负先生生前对他的期望。这场丧事自始至终不摆戏台不哭丧，直到出殡这天也不雇乐队，只有至亲的之人，一路安安静静的送行。
先生的儿子先前给学校发过电报，道明缘由申请延长吴邪的报到日期。有了双重保险，他回家好好吃了一顿，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只是这一睡就醒不了了，其间只饿得不行爬起来吃过一次东西，之后没撑住又滚回床继续，几次半梦半醒间明确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下去了，可就是起不来。
直到他睡了几乎三天三夜后的这天，全家人一早把晕头涨脑的他从床上揪起来，强行按进水桶洗澡，套上身笔挺的新中山装，灌了两口粥后拽出了门……吴邪浑身僵硬沉重，脑子都是木的，又头疼欲裂，见吴二白和吴三省也都穿着隆重，有气无力地问道：“这大动干戈要去哪儿……”
但家人好像懒得向他讲明，把稀里糊涂的他拉入一个有军人把守的大礼堂。礼堂里，台下坐着一些人，台上有人在讲话，那人身后一排长桌，还坐着几个着军装和中山装的。吴邪一个都不认识。
听什么报告？他们刚坐下，讲话结束，吴邪神情委顿，机械性地跟着大家鼓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另一个身穿军装的人又上来没说几句时，他不负众望地又睡着了。
结果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睡着，大腿里联儿突然被人拧了一把。吴邪疼得惊醒正要嗷一嗓子，被人捂住了嘴。吴三省低声喝道：“不许睡了！”
“？？？”他那渐渐恢复的听觉，才听到台上在讲什么，“……英勇无畏，与军队并肩作战夺回阵地，并带伤坚守数天，以缴获而来的敌军武器，先后击毙敌军3人，击伤4人……”
好耳熟啊……吴邪脑子慢吞吞地想道。
“今天，我代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向其颁发嘉奖令及奖金。自古英雄出少年，中国有这样勇敢而优秀的年轻人未来必是光明的！永远不会被打垮！”
全体鼓掌。
“上去！”吴三省踹了一脚，又推了一把，力大如牛，把头晕体虚的吴邪直接推了出去，差点没摔地上。
全体大笑。
吴邪：“？？？”
他直到站到台上，和一众人握手、领过奖金奖状还是懵的。怎么回事，这突然的？这事他都没跟家里人说，军事委员会远在重庆，又是怎么知道？吴邪几乎要以为自己是没睡醒。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嘉奖令，见把他写得那样英勇，落款印章还是“蒋中正”……在台下目光的洗礼和掌声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终于慢吞吞地美滋滋了起来，连日来的疲劳困顿一扫而光。
原来这是场嘉奖会，奖励那些于此役中有勇立功的民众百姓。他扫了一眼台下，吴二白朝他微笑着点头，吴三省脸色就复杂多了，明明绷着一整张脸，却在周围有人看过来时，无法抑制地梗起脖子显出些许得意之情。之后，他们没多待，吴邪一下台就被拉上匆匆走了。
“怎么回事？”出了礼堂，他忙追问。
吴二白没说什么，掏出个信封给他。只一瞥字迹他就认出了是谁，脑子里似乎搭通了什么，突然慧至心灵，急忙将拆封展信。张起灵一如既往简练，开头便横刀直入写道“文成武就，受之无愧”，之后恭祝他保送大学一事。
是小哥报上去的！这就是那神神秘秘的事！吴邪才嘿嘿一笑，就被吴三省揪着催促别傻笑，赶快走。只是他的心哪儿还在身体里，边走边问：“张长官来过？什么时候来的？怎不叫我？”
吴三省：“叫你？睡得跟死猪没两样。”顿了顿又道，“人没来，是政府来人送请柬，顺便带来的。你这小崽子如今本事倒是不小了，亏得没给吴家丢人，不然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直接打断你的腿！让你再敢出去瞎跑捣乱！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吴邪心想这“打断腿”还传染是怎的？嘴上却乐呵呵地承认错误。
吴二白适时开口道：“家有喜事，今晚开席办宴，先生家我们已邀请过，张长官那边你当初给人家添这么多麻烦，自己去，其他你看着办，想请谁就去请，睡这么多天也缓过来了吧？”
“缓过来了！不困了不困了！”简直正和他心意！吴邪家都没回，半道与叔叔们分开，兴冲冲就近先去了省政府。结果，门外竟守备森严，气氛很是不一般。守卫小兵也不比从前，有些支支吾吾，起先只道出去了不在，随着吴邪进一步打听，才一咬牙一闭眼小声跟他说了说。原来委员长这两日要在衡阳召开军事会议，而张起灵和胖子带着些人已随司令出发了。
衡阳……吴邪扫兴而去，又盘算能请哪些昔日同学：云彩？要是胖子来，他和王盟肯定都高兴……不过医院里伤兵那么多云彩肯定很忙——他站在街头，恍然发觉自己原来一直是这么孤单，并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
TBC
10月10日双十节，势在必得的宜昌，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阻碍了我军关键时刻的进一步计划，以致日军大军即将赶至回防而不得不撤退，前功尽弃。
这天，无论广播、报纸还是民间都在庆贺此次战役的胜利，但真正参与过，且从头到尾完整思考过的吴邪，明明白白地知道，日军虽然伤亡20000多人，我方缴获大量战利品，但损失太大了，这胜利是险胜、惨胜。不过，在德国法西斯几乎席卷了大半个欧洲的国际大形势下，这场仗无疑是鼓舞人心的。
不管怎么说，打完了，所有人都需要休养生息。双十过后，出师那没能磕成的头，在出殡时吴邪结结实实磕了，心里想着绝不能辜负先生生前对他的期望。这场丧事自始至终不摆戏台不哭丧，直到出殡这天也不雇乐队，只有至亲的之人，一路安安静静的送行。
先生的儿子先前给学校发过电报，道明缘由申请延长吴邪的报到日期。有了双重保险，他回家好好吃了一顿，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只是这一睡就醒不了了，其间只饿得不行爬起来吃过一次东西，之后没撑住又滚回床继续，几次半梦半醒间明确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下去了，可就是起不来。
直到他睡了几乎三天三夜后的这天，全家人一早把晕头涨脑的他从床上揪起来，强行按进水桶洗澡，套上身笔挺的新中山装，灌了两口粥后拽出了门……吴邪浑身僵硬沉重，脑子都是木的，又头疼欲裂，见吴二白和吴三省也都穿着隆重，有气无力地问道：“这大动干戈要去哪儿……”
但家人好像懒得向他讲明，把稀里糊涂的他拉入一个有军人把守的大礼堂。礼堂里，台下坐着一些人，台上有人在讲话，那人身后一排长桌，还坐着几个着军装和中山装的。吴邪一个都不认识。
听什么报告？他们刚坐下，讲话结束，吴邪神情委顿，机械性地跟着大家鼓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另一个身穿军装的人又上来没说几句时，他不负众望地又睡着了。
结果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睡着，大腿里联儿突然被人拧了一把。吴邪疼得惊醒正要嗷一嗓子，被人捂住了嘴。吴三省低声喝道：“不许睡了！”
“？？？”他那渐渐恢复的听觉，才听到台上在讲什么，“……英勇无畏，与军队并肩作战夺回阵地，并带伤坚守数天，以缴获而来的敌军武器，先后击毙敌军3人，击伤4人……”
好耳熟啊……吴邪脑子慢吞吞地想道。
“今天，我代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向其颁发嘉奖令及奖金。自古英雄出少年，中国有这样勇敢而优秀的年轻人未来必是光明的！永远不会被打垮！”
全体鼓掌。
“上去！”吴三省踹了一脚，又推了一把，力大如牛，把头晕体虚的吴邪直接推了出去，差点没摔地上。
全体大笑。
吴邪：“？？？”
他直到站到台上，和一众人握手、领过奖金奖状还是懵的。怎么回事，这突然的？这事他都没跟家里人说，军事委员会远在重庆，又是怎么知道？吴邪几乎要以为自己是没睡醒。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嘉奖令，见把他写得那样英勇，落款印章还是“蒋中正”……在台下目光的洗礼和掌声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终于慢吞吞地美滋滋了起来，连日来的疲劳困顿一扫而光。
原来这是场嘉奖会，奖励那些于此役中有勇立功的民众百姓。他扫了一眼台下，吴二白朝他微笑着点头，吴三省脸色就复杂多了，明明绷着一整张脸，却在周围有人看过来时，无法抑制地梗起脖子显出些许得意之情。之后，他们没多待，吴邪一下台就被拉上匆匆走了。
“怎么回事？”出了礼堂，他忙追问。
吴二白没说什么，掏出个信封给他。只一瞥字迹他就认出了是谁，脑子里似乎搭通了什么，突然慧至心灵，急忙将拆封展信。张起灵一如既往简练，开头便横刀直入写道“文成武就，受之无愧”，之后恭祝他保送大学一事。
是小哥报上去的！这就是那神神秘秘的事！吴邪才嘿嘿一笑，就被吴三省揪着催促别傻笑，赶快走。只是他的心哪儿还在身体里，边走边问：“张长官来过？什么时候来的？怎不叫我？”
吴三省：“叫你？睡得跟死猪没两样。”顿了顿又道，“人没来，是政府来人送请柬，顺便带来的。你这小崽子如今本事倒是不小了，亏得没给吴家丢人，不然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直接打断你的腿！让你再敢出去瞎跑捣乱！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吴邪心想这“打断腿”还传染是怎的？嘴上却乐呵呵地承认错误。
吴二白适时开口道：“家有喜事，今晚开席办宴，先生家我们已邀请过，张长官那边你当初给人家添这么多麻烦，自己去，其他你看着办，想请谁就去请，睡这么多天也缓过来了吧？”
“缓过来了！不困了不困了！”简直正和他心意！吴邪家都没回，半道与叔叔们分开，兴冲冲就近先去了省政府。结果，门外竟守备森严，气氛很是不一般。守卫小兵也不比从前，有些支支吾吾，起先只道出去了不在，随着吴邪进一步打听，才一咬牙一闭眼小声跟他说了说。原来委员长这两日要在衡阳召开军事会议，而张起灵和胖子带着些人已随司令出发了。
衡阳……吴邪扫兴而去，又盘算能请哪些昔日同学：云彩？要是胖子来，他和王盟肯定都高兴……不过医院里伤兵那么多云彩肯定很忙——他站在街头，恍然发觉自己原来一直是这么孤单，并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
TBC
【爪机楼】
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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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在他昏睡之时，家里就都安排好了。沈姨和福贵早上带着老家的几个佃户来帮忙，他回去时已经操持得像模像样，甚至找了戏班子。吴二白和吴三省也都分别请了些朋友，茶楼当晚满满当当喝酒听戏好不热闹。
能得到国民政府的嘉奖，吴邪心里不可能不高兴，宴席为他而办，大家伙都带着礼，把他好一通夸。可不知为何，他却偏偏兴致不高，有些寂寥，头次觉得这种场面让人应付得心累，直到曲终人散送客之后，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嘉奖的名单和各自事迹都登了报，广播也播了一番。家人一大早又拉他赶回荷叶塘，准备在老家办流水席招待相邻和佃户。之后他便不再回城，收拾收拾该去报道了。
当晚，吴邪被分配了任务，一个人在房里裁红纸包封子，包着包着，手指、手心染红了。他动作一顿，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打开抽屉，拿出跟着他奔波于荷叶塘和长沙城的匣子——那枚压岁封于手帕、钢笔和一叠奶糖纸下面，静静地露出一角。
他把每样东西都拿出来看了看，除了张起灵给的，还有儿时的玩物，边看边回忆，好像回顾了他18年的人生。童年时光已远去，记忆恍惚都是黑白的，有些甚至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了。
匣子里有枚小小的金灿灿长命百岁锁，他记得一直戴到12岁才摘下。之后，又拿起一个巴掌大的精巧的拨浪鼓，咚咚咚转了转。只知道是父亲给他的，而那会儿太小不记事，脑海中只有一个朦胧的场景：父亲弯下腰，笑着从背后拿出这个摇了摇。他便听见了从未听到过的，那么新奇有趣的声音，“咚咚咚”——这些记忆，虽遥远模糊却异常静好。
随着他长大，岁月一直动荡不安，有伤有泪亦有无助，大多狰狞刻骨。但是，同样也有那么一些回忆，宁静温和，珍贵得犹如冲破血雨腥风挺出的朵朵玉兰花。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吴邪摸了摸胸前挂着子弹的地方，把摆在桌上的嘉奖令也郑重地放进匣子，留下了金锁和拨浪鼓。之后，找出信纸，写道：
小哥：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出发了，走前没能见上一面甚是遗憾。先生的儿子临行前赠与我很多先生生前喜欢的藏书。我不便带着，都留在茶楼，书籍题材方面很广，还有些国外获奖的文学作品译本。你若感兴趣又有时间，欢迎随时去我房间喝茶看书，或者有想看的带回去也可。嘉奖令收到了，真是个天大的惊喜，家里人也都特别高兴，我非常喜欢。
可是，这平淡如水的家常话又怎能表达出他心中的感情，偏偏又不好意思写得太过直白。落款时，吴邪想了想，在名字后面，加上一句诗——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之后，看着自己染红的手指，他心下一动，又在红纸上蹭蹭，于角落按了个手印，看了看，想了想，又试着按了几下，按出个特别难看的花。
吴邪：“……”他忍了忍，闭着眼封进信封，给吴二白，让叔叔回城后帮他交给门卫转给张起灵。
翌日开席，他发了一天的封子。之后，三天的宴席还未散，便准备要动身了。只是，在这之前，他在广播中听到了这样一件可歌可泣、人神共愤的事情：
99军99师29团1营，年仅30岁的营长曹克人少校率400战士坚守湘阴县，顽强抗击数倍于己之敌，使阵前日军横尸遍野。人尽弹绝后，率仅余的数十人上刺刀以白刃战展开抵抗。最后寡不敌众，曹克人等17名中国官兵被日军活活以刀剐处死，并将曹克人的躯体钉于墙上……全营壮烈牺牲。
“国家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值此国家兴亡之秋，匹夫尚且有责，我为军人，怎能临阵退缩？尚望双亲体谅时艰，善自颐养天年……我誓死抗日到底，此意已决……”
自己打死了几个鬼子真没什么好得意的……吴邪听着曹克人烈士于战前留给父母的家书，红了眼眶。走前，他把所得的嘉奖奖金也都交予吴二白，捐给了抗战后援会。
与先前一样，王盟赶着马车送他。经过岳麓山时，他回头望了眼湘江对岸的长沙城，莫名想喝上几口酒。
他又在张爷爷家借宿了一晚，结果被张爷爷把上次他留下的钱硬是塞了回来。他都忘了……吴邪只得收下，然后跟他们说，并未在政府门口张贴的阵亡名单中见到有第4军警卫连的人，家人这几日兴许能见到军长，已托付帮忙打听。
小孩子刚出满月，长开了些，白白净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愈发好看了。吴邪看着喜欢，又心酸，别看他和这家人那么说，其实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有特别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孩子极有可能和自己同病相怜，还小小的便已没了父亲。他征得家人同意，伸出手想抱抱，结果才试着抱了一下下，小孩吐了他一身奶，然后就哭了。
吴邪：“……”
翌日清晨，用过早饭，他跟这家人道别了，在床前桌上留下了小金锁和拨浪鼓，并写了张字条压在下面，言心意务必收下，只因他与这个孩子有缘，愿其健康平安，长命百岁，今后路过还会来叨扰。
之后一路顺风，天气也好，吴邪总是躺在马车上，任阳光斑驳，洒在身上，透过那些黄的、红的秋叶间隙看蓝天、白云，听王盟摇头晃脑唱着歌谣，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翻不完的大山一座挨着一座，穿不尽的森林一片连着一片。他们风餐露宿过，也曾于破败村落中满是灰尘虫鼠的废弃房屋里睡过桌板，倘若路过大些的镇子能找到旅店简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吴邪自小到大哪里吃过这些苦，幸好山河壮丽秀美，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是好风景，发发呆看看书打打盹也就过来了。
这日，行程已近尾声，他们远离马路，进林子找了个隐蔽处歇脚。吃完饭，王盟去溪边打水，吴邪闭眼小盹，结果睡着睡着，听到远处敲锣打鼓的，喜庆得很。王盟回来后跟他说，那边来了个接亲的队伍，都能看到花轿了，就快过来了。
吴邪看着他一脸兴奋好似是自己娶亲似的，忽然有些愧疚：“王盟，我说过要给你娶个媳妇的……可如今……难为你了，这些年整天跟着我东跑西奔的。”
王盟一听愣了愣，严肃了下来：“少爷你说什么话！世道这么乱照顾你和老爷才是要事！等把小鬼子打出去的，到时一定要给我备份厚厚的聘礼娶媳妇，绝不跟少爷客气！”
王盟是个孤儿，被吴二白领回来时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几岁。吴邪7岁时便由其陪在身边一起长大，知道这番话绝无半分虚假，皆发自真心实意，心里一阵感动。看王盟义正言辞的模样，想转移话题轻松轻松，便说好啊，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又说其实新式婚礼不错，婚纱西装好看。接着，在他正要借机打消王盟对云彩的念头时，忽闻渐近的鼓乐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纷乱的尖叫和喊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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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嘉奖的名单和各自事迹都登了报，广播也播了一番。家人一大早又拉他赶回荷叶塘，准备在老家办流水席招待相邻和佃户。之后他便不再回城，收拾收拾该去报道了。
当晚，吴邪被分配了任务，一个人在房里裁红纸包封子，包着包着，手指、手心染红了。他动作一顿，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打开抽屉，拿出跟着他奔波于荷叶塘和长沙城的匣子——那枚压岁封于手帕、钢笔和一叠奶糖纸下面，静静地露出一角。
他把每样东西都拿出来看了看，除了张起灵给的，还有儿时的玩物，边看边回忆，好像回顾了他18年的人生。童年时光已远去，记忆恍惚都是黑白的，有些甚至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了。
匣子里有枚小小的金灿灿长命百岁锁，他记得一直戴到12岁才摘下。之后，又拿起一个巴掌大的精巧的拨浪鼓，咚咚咚转了转。只知道是父亲给他的，而那会儿太小不记事，脑海中只有一个朦胧的场景：父亲弯下腰，笑着从背后拿出这个摇了摇。他便听见了从未听到过的，那么新奇有趣的声音，“咚咚咚”——这些记忆，虽遥远模糊却异常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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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军99师29团1营，年仅30岁的营长曹克人少校率400战士坚守湘阴县，顽强抗击数倍于己之敌，使阵前日军横尸遍野。人尽弹绝后，率仅余的数十人上刺刀以白刃战展开抵抗。最后寡不敌众，曹克人等17名中国官兵被日军活活以刀剐处死，并将曹克人的躯体钉于墙上……全营壮烈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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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打死了几个鬼子真没什么好得意的……吴邪听着曹克人烈士于战前留给父母的家书，红了眼眶。走前，他把所得的嘉奖奖金也都交予吴二白，捐给了抗战后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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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吴邪顿了顿，“怎么回事？”
“小鬼子？！”王盟有些慌了。
“这里应该不会……” 吴邪皱皱眉，翻开身下车上的遮布，抄出一杆汉阳造——吴三省知道他会用枪且枪法不错这件事并不是在吹牛后，临走前让他带着路上防身的。
吴邪检查了下子弹：“走，看看去。”
“少爷！不能去，不要管闲事！”王盟伸手拦着。
“怎能是管闲事？不确认下什么情况，前面的路待会儿咱们又怎么放心走？”吴邪拿出镰刀，往王盟手里一塞，“先看看，别害怕，跟着我便是了。”
总听说湘西自古山里匪患严重，他有些怀疑是土匪。若是土匪，只要有武装，不需成规模，恐怕3人以上，他就真的只能躲事了，更何况土匪一般规模不会太小，林子里说不定还有埋伏。
结果，吴邪走到路边，藏于树后探头一看，松了口气。只见6名汉子手持锄头棍棒，各个衣衫褴褛、瘦弱不堪，还没他壮实，只为首一人手中有把破旧的土枪，而那拿枪的架势，以吴邪这点水准看一眼都能感受出多半不通枪法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这伙人气质着实不太像土匪，不过也不能妄下判断，谨慎为好。
估计是打上新娘嫁妆的主意了，其中有两人正抬箱子。轿夫和鼓乐队家伙事都吓得扔了，却惧于对方手中的枪和“武器”，想跑又不敢跑的样子，躲在轿子后面。劫财也得讲究个盗亦有道吧，可那持枪的为首之人居然去拉扯穿着红嫁衣的新娘子，动手动脚上了。
吴邪忽然看得来气，站了出来，朝天放了一枪：“各位大哥，光天化日之下这是做什么，把人放开，有话好说。”他客客气气的，语气却坚定。
匪徒脸色有变，慌乱一瞬，之后纷纷举起家伙：“哪儿来的龟孙，多管什么闲事！”“穿得不错看起来像个小少爷，这是送上门来让我们连你一起抢？”他们嘴上逞凶无赖得很，却面色小心谨慎，似乎很是惧怕他手中的枪，不敢贸然出手，形成对峙。
吴邪见状，也不装客气了，更硬气了些：“想抢本少爷我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咔嚓再上枪栓，目不斜视，盯着一手朝他端枪，一手还扯着新娘胳膊的为首之人，“不放人是吧？那就只能比比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枪准了。王盟！”
“在……少爷在在！”王盟举着镰刀从他身后钻了出来，紧张得不行。
“去把新娘拉走！”吴邪喝道。
“啊？我……”王盟为难地开口，吴邪又道，“只管去，谁敢动你一下老子爆谁的脑袋！”
他这样一嚣张，那伙人自然不服气了，为首之人大约也在防他是虚张声势，喝道：“小少爷口气倒是不小！有枪了不起？会使吗？我看也就会朝天开个枪吧。”有人哈哈乐了几声，为首之人接着道，“我们这么多弟兄还能怕了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不成？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就是就是，要是坏我们的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对方紧张的状态顿时松弛不少，纷纷迎合。
既是彼此试探，就不能示一丁点弱。吴邪哼笑一声：“会不会使，你试试看就知道了。至于究竟谁弟兄多，麻烦也看看清楚。”
他朝就要趁乱逃散的锣鼓队和轿夫们，喊了声：“大哥大叔乡亲们，新娘送不到夫家，你们也讨不到工钱白白辛苦一趟，你们甘心吗？眼睁睁看他们欺负人？他们只有6个人一把枪，咱们可是有十几人，我枪里尚有4发子弹，兜里备了十余发！为什么要怕他们？狭路相逢勇者胜，拿起你的锣鼓唢呐，即便手无寸铁你也还有拳头！”
婚队人都停下来，迟疑地互看，吴邪说着踹了王盟一脚：“你也是，还不上！”
“少爷……”王盟举着镰刀还是犹豫，一脸苦相，惹得匪徒又是一阵哄笑。
吴邪原想以强势震慑，夺回新娘，联合众人赶走这伙人，最不济，也能于对峙中掩护婚队先走，只要不牵扯到女人，钱粮事小，之后他想脱身，谈谈条件办法多得很。结果，偏偏婚队都是一群老实巴交的百姓，还不团结，王盟也不争气！倒也不是非要王盟去抢人不可，关键目前只他手里这把枪能让他们稍稍忌惮，哪里敢冒冒失失上去或是出手，赌那为首之人的枪法究竟如何，是穷凶极恶之人还是乌合之众，万一有个闪失……不到迫不得已，他可不想乱起来造成伤亡。
吴邪对王盟简直恨铁不成钢，没法子，脑子一热，转而对着嬉笑的匪徒道：“你们笑什么？怎笑得出来？
“倭寇正在侵略咱们的国土，残害咱们中国人，官兵将士甚至百姓都冲在前面为了打鬼子流血牺牲！你们呢？躲于他们的庇护之下落草为寇在欺凌自己的同胞亲人！”
吴邪扫视他们一圈：“你们可知，土匪也有侠肝义胆？有血性的武装土匪都在抗日！你们又可知，哪些村落里的哪些寻常人家，家中男丁参军战死沙场？你们所抢、所欺的同胞兴许就是烈士的亲属、遗孀！
“趁着举国动荡军队无兵剿匪，有把子力气出来趁火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你们做的这是何等龌龊之事！我都不问问你们是不是个中国人是不是个男人，就问问你们他娘的还算个人吗！”
吴邪本来只想讲讲情理，奈何越说越激动气愤，把自己说得头晕目眩，直喘大气，执枪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周身像着了把火在烧。迎亲队的众人终于缓缓拾起任何可做抵抗的物件，纷纷站了出来。新娘哭泣着挣扎捶打喊松手。
那群匪徒个个听得愣愣的，一时都没人吭声，而那为首之人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突然回了神，猛地打个激灵，撒开了新娘的胳膊，害用力挣扎的新娘直接摔倒在地。
“你……你你你个龟孙不……不要乱说！少少少……血口喷人了！谁谁谁他娘霸女了！给给给我说……说清楚！”他竟然急得结巴了，还脸红脖子粗的。
吴邪：“？？？”
有什么不对？结果，慢半响的王盟这时喘上几口大气，才激动起来，举起镰刀，红着眼就朝着那为首之人冲了过去：“跟你们拼了——”
谁知这乱七八糟的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还斜刺里杀出个程咬金，树后突然冲出来个女孩子，张开双臂拦在王盟前面。王盟冲太猛一时没停住步子，跟那女孩撞了个满怀。女孩顺势一把死死地抱住王盟的腰大喊：“求你别杀我哥！”
“小妹！”那为首之人有些急了，匪徒们举起武器似乎就要干架，婚队众人也向前压进一步，吴邪来不及思考更多，赶紧把住抢，视线警觉扫荡，以防有人伤到王盟，三厢一时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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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顿了顿，“怎么回事？”
“小鬼子？！”王盟有些慌了。
“这里应该不会……” 吴邪皱皱眉，翻开身下车上的遮布，抄出一杆汉阳造——吴三省知道他会用枪且枪法不错这件事并不是在吹牛后，临走前让他带着路上防身的。
吴邪检查了下子弹：“走，看看去。”
“少爷！不能去，不要管闲事！”王盟伸手拦着。
“怎能是管闲事？不确认下什么情况，前面的路待会儿咱们又怎么放心走？”吴邪拿出镰刀，往王盟手里一塞，“先看看，别害怕，跟着我便是了。”
总听说湘西自古山里匪患严重，他有些怀疑是土匪。若是土匪，只要有武装，不需成规模，恐怕3人以上，他就真的只能躲事了，更何况土匪一般规模不会太小，林子里说不定还有埋伏。
结果，吴邪走到路边，藏于树后探头一看，松了口气。只见6名汉子手持锄头棍棒，各个衣衫褴褛、瘦弱不堪，还没他壮实，只为首一人手中有把破旧的土枪，而那拿枪的架势，以吴邪这点水准看一眼都能感受出多半不通枪法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这伙人气质着实不太像土匪，不过也不能妄下判断，谨慎为好。
估计是打上新娘嫁妆的主意了，其中有两人正抬箱子。轿夫和鼓乐队家伙事都吓得扔了，却惧于对方手中的枪和“武器”，想跑又不敢跑的样子，躲在轿子后面。劫财也得讲究个盗亦有道吧，可那持枪的为首之人居然去拉扯穿着红嫁衣的新娘子，动手动脚上了。
吴邪忽然看得来气，站了出来，朝天放了一枪：“各位大哥，光天化日之下这是做什么，把人放开，有话好说。”他客客气气的，语气却坚定。
匪徒脸色有变，慌乱一瞬，之后纷纷举起家伙：“哪儿来的龟孙，多管什么闲事！”“穿得不错看起来像个小少爷，这是送上门来让我们连你一起抢？”他们嘴上逞凶无赖得很，却面色小心谨慎，似乎很是惧怕他手中的枪，不敢贸然出手，形成对峙。
吴邪见状，也不装客气了，更硬气了些：“想抢本少爷我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咔嚓再上枪栓，目不斜视，盯着一手朝他端枪，一手还扯着新娘胳膊的为首之人，“不放人是吧？那就只能比比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枪准了。王盟！”
“在……少爷在在！”王盟举着镰刀从他身后钻了出来，紧张得不行。
“去把新娘拉走！”吴邪喝道。
“啊？我……”王盟为难地开口，吴邪又道，“只管去，谁敢动你一下老子爆谁的脑袋！”
他这样一嚣张，那伙人自然不服气了，为首之人大约也在防他是虚张声势，喝道：“小少爷口气倒是不小！有枪了不起？会使吗？我看也就会朝天开个枪吧。”有人哈哈乐了几声，为首之人接着道，“我们这么多弟兄还能怕了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不成？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就是就是，要是坏我们的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对方紧张的状态顿时松弛不少，纷纷迎合。
既是彼此试探，就不能示一丁点弱。吴邪哼笑一声：“会不会使，你试试看就知道了。至于究竟谁弟兄多，麻烦也看看清楚。”
他朝就要趁乱逃散的锣鼓队和轿夫们，喊了声：“大哥大叔乡亲们，新娘送不到夫家，你们也讨不到工钱白白辛苦一趟，你们甘心吗？眼睁睁看他们欺负人？他们只有6个人一把枪，咱们可是有十几人，我枪里尚有4发子弹，兜里备了十余发！为什么要怕他们？狭路相逢勇者胜，拿起你的锣鼓唢呐，即便手无寸铁你也还有拳头！”
婚队人都停下来，迟疑地互看，吴邪说着踹了王盟一脚：“你也是，还不上！”
“少爷……”王盟举着镰刀还是犹豫，一脸苦相，惹得匪徒又是一阵哄笑。
吴邪原想以强势震慑，夺回新娘，联合众人赶走这伙人，最不济，也能于对峙中掩护婚队先走，只要不牵扯到女人，钱粮事小，之后他想脱身，谈谈条件办法多得很。结果，偏偏婚队都是一群老实巴交的百姓，还不团结，王盟也不争气！倒也不是非要王盟去抢人不可，关键目前只他手里这把枪能让他们稍稍忌惮，哪里敢冒冒失失上去或是出手，赌那为首之人的枪法究竟如何，是穷凶极恶之人还是乌合之众，万一有个闪失……不到迫不得已，他可不想乱起来造成伤亡。
吴邪对王盟简直恨铁不成钢，没法子，脑子一热，转而对着嬉笑的匪徒道：“你们笑什么？怎笑得出来？
“倭寇正在侵略咱们的国土，残害咱们中国人，官兵将士甚至百姓都冲在前面为了打鬼子流血牺牲！你们呢？躲于他们的庇护之下落草为寇在欺凌自己的同胞亲人！”
吴邪扫视他们一圈：“你们可知，土匪也有侠肝义胆？有血性的武装土匪都在抗日！你们又可知，哪些村落里的哪些寻常人家，家中男丁参军战死沙场？你们所抢、所欺的同胞兴许就是烈士的亲属、遗孀！
“趁着举国动荡军队无兵剿匪，有把子力气出来趁火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你们做的这是何等龌龊之事！我都不问问你们是不是个中国人是不是个男人，就问问你们他娘的还算个人吗！”
吴邪本来只想讲讲情理，奈何越说越激动气愤，把自己说得头晕目眩，直喘大气，执枪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周身像着了把火在烧。迎亲队的众人终于缓缓拾起任何可做抵抗的物件，纷纷站了出来。新娘哭泣着挣扎捶打喊松手。
那群匪徒个个听得愣愣的，一时都没人吭声，而那为首之人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突然回了神，猛地打个激灵，撒开了新娘的胳膊，害用力挣扎的新娘直接摔倒在地。
“你……你你你个龟孙不……不要乱说！少少少……血口喷人了！谁谁谁他娘霸女了！给给给我说……说清楚！”他竟然急得结巴了，还脸红脖子粗的。
吴邪：“？？？”
有什么不对？结果，慢半响的王盟这时喘上几口大气，才激动起来，举起镰刀，红着眼就朝着那为首之人冲了过去：“跟你们拼了——”
谁知这乱七八糟的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还斜刺里杀出个程咬金，树后突然冲出来个女孩子，张开双臂拦在王盟前面。王盟冲太猛一时没停住步子，跟那女孩撞了个满怀。女孩顺势一把死死地抱住王盟的腰大喊：“求你别杀我哥！”
“小妹！”那为首之人有些急了，匪徒们举起武器似乎就要干架，婚队众人也向前压进一步，吴邪来不及思考更多，赶紧把住抢，视线警觉扫荡，以防有人伤到王盟，三厢一时剑拔弩张。
TBC
【爪机楼】
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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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而风暴中心的王盟，整个人僵直呆滞，竟然直接缴了械，手里的镰刀哐啷掉在地上，脸都熟透了，几乎红到脖子根。
吴邪：“……”
众人：“……”
那小妹这时果断松开了王盟，拾起地上的镰刀。明明才十五六岁的模样，眼里含着泪，瘦瘦小小的，却向对面一群人举着镰刀，紧张而警戒地慢慢后退，直退到那为首之人身前，才哭了出来：“哥，咱不抢别人钱了！”
“……”吴邪挑了挑眉，转开视线看向那个已经跑到婚队众人身后，哭哭啼啼的新娘身上。发现其虽然盖头掉了，衣衫却整整齐齐，而两边手上，各戴着只金钏子。
吴邪忽然了然了，心念一转，放松了绷着的神经，把枪朝地上一丢，也不理王盟了，直接开口道：“各位，咱们都稍安勿躁，可能有什么误会。”
众人：“……”
“我听诸位口音是外乡人，家乡遭灾了还是沦陷了？看你们这样子，想必也是一路奔波受了不少罪。”他接着问道。
那小妹看了看她，也默默丢了镰刀：“老家闹饥荒饿死好多人……都说湖南是稻米之乡，是粮仓，想来讨口饭吃，结果一路都在打仗，兜兜转转就躲到了这里……这几日讨不到饭，实在饿得慌了……”她说着，看了看婚队的大伙，捡起地上的红盖头，掸掸土，走过去递给新娘，小声道，“姐，对不起……”
“……”人非圣贤，乱世穷途末路时难免一念之差。吴邪扪心自问，若有天自己背井离乡快要饿死了，会不会去偷块肉或是抢个钱买口饭吃？他现在衣食无忧，说那些大义之言，不过是站在道德之上说话不腰疼。
吴邪表情严肃，看着那为首之人，“我也……刚才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不该那么说你们，抱歉了。”他语气相当诚恳，见那人立即转开视线，脸上神色也多有不自在，心里暗暗做了个打算，转而朝婚队众人道，“没事了没事了，快带上新娘和嫁妆赶路吧，别误了吉时。来时路上我没遇过土匪，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婚队众人迟疑片刻，瞟了瞟那群“匪徒”，“匪徒”纷纷看向为首之人，吴邪赶紧又道：“各位恐怕饿了，我正好带着些吃的，你们拿去先解解急。王盟，去拿袋米，还有干菜，对了，也拿包麻仁奶糖来，给小妹吃。”
“？”说完没得到任何回应，吴邪莫名其妙歪头看去，只见王盟低着头，双手揪着衣角，正偷偷瞟那小妹，脸还红着。
吴邪：“……”
这个意外就这么搅了稀泥似的散了。他心里却起了另外一个念头，变了主意，直接带着他们回到自己方才休息的地方，拿了些现成能吃的零食小吃先给大伙垫垫肚子，同时让王盟生火熬粥。王盟一声不吭，异常听话勤快，干活相当麻利。
一番交谈后，吴邪得知，为首之人看似沧桑，实则24岁而已，名为解子扬，小妹叫解子燕，是家里最小的妹妹，才15岁。家乡饥荒严重，只要没饿死的全都出来逃荒了，好些人后来还饿死在路上。他带着小妹，半路遇到这几个也没了家的独身兄弟，搭个火互相照应，为了活下去一路走来。
这些人放下方才装出的架子安静下来，都变回了庄稼人的老实模样，用自己讨饭的碗，等搀着干菜的粥一熬好，都不怕烫，狼吞虎咽的。王盟坐在一旁，抱着膝盖一直偷偷看小妹。小妹虽然衣服破破烂烂，脸也花花的，却看得出人生得极清秀，眼睛弯弯一副笑模样，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系着红绳，很是讨人喜欢。
吴邪看在眼里，问解子扬：“解大哥，今后什么打算？”
“叫老痒就好，都这么叫我。”老痒说着，叹了口气，“走……走一步看一步吧，活一天是……是一天。”这老痒也是奇了，一会儿结巴一会儿不结巴，毫无规律可言。
“可不能再抢了，不是长远之计。”吴邪郑重道。
老痒低下头，点点头：“我知道。”顿了顿又道，“我我我们没……没想害人，也没没没要抢女……女人，枪……枪……里没没没子弹！”
之前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这也可说是种天赋？？？吴邪拍拍他肩膀：“懂的，刚才是我不对。我是想说，你看，我只带了这么些粮食，即便都给你们，这么多人也吃不了几天，之后又没得吃了，讨饭完全没有保证，依我看，还是得找份活计，这样才能活下去，小妹也一直有饭吃有衣穿。”
“我们这些庄稼汉除……除了种地，什什什么都不会，来来来的路上……”老痒努力说着，吴邪听得自己都要结巴了，赶紧替他说，“这边确实不好找什么营生。湘南和长沙那边已经打完仗了，你们想回去吗？想的话，我倒是有三条路推荐给你们，不知你们感不感兴趣。”
这话一出，大伙都停下来看着他，吴邪便直接讲下去：“其一，工厂帮工挣工钱，基本是手工活，不难学。其二，租块地种稻子，地有，种有，工具也有。其三，参军拿军饷……只是参军的话小妹就不能跟着你们了，她可以到我家来做工，包吃住有工钱。”
军人能多一个是一个，工厂、田地多几个人也多几分产出、收成，都不是坏事。况且，王盟跟着他这一走，虽然茶楼招了小工，但给叔叔们做饭，照顾生活方面必定不比王盟，他一直放心不下。这小妹看着实在，人也机灵，不在茶楼帮着打点，去荷叶塘帮帮沈姨和福贵他们也是好的。
王盟听完，怔了怔，眼睛忽然亮了，一把扒住吴邪的胳膊：“……”
吴邪嘴角抽抽：“……”
老痒他们都愣愣的，似乎没回过神，吴邪便接着道：“不急在这一时决定，只问你们愿不愿意奉公守法，凭自己的力气吃坦坦荡荡的饭，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小妹拽了拽老痒的衣角，老痒回神：“什……什么什么天什么人？”顿了顿忙又道，“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坦坦荡荡靠天靠地靠力气吃饭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好。”吴邪笑笑，起身去车上翻出纸笔，铺在箱子上写了封信，然后交给老痒道：“带着这个，进长沙城找千秋茶社吴家，自会安排。信封上有地址，若不认识，找个人打听就行。至于想干什么，到了去看看再做决定不迟。”顿了顿又道，“鉴于情况确实特殊，在你们有工钱或收成能养活自己之前，暂时管你们食宿。”
众人：“……”
老痒霍地站了起来，直接拉着小妹一起跪下就磕头喊恩人，带着其他人也纷纷效之。吴邪于几人中，年纪只比小妹大，吓一跳，忙“哎哎”地拉他们起来：“这是干什么，你们靠自己双手吃饭，又不是我白给的。”又笑道，“食宿算赊借！挣了钱收了稻子记得还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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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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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没得到任何回应，吴邪莫名其妙歪头看去，只见王盟低着头，双手揪着衣角，正偷偷瞟那小妹，脸还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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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意外就这么搅了稀泥似的散了。他心里却起了另外一个念头，变了主意，直接带着他们回到自己方才休息的地方，拿了些现成能吃的零食小吃先给大伙垫垫肚子，同时让王盟生火熬粥。王盟一声不吭，异常听话勤快，干活相当麻利。
一番交谈后，吴邪得知，为首之人看似沧桑，实则24岁而已，名为解子扬，小妹叫解子燕，是家里最小的妹妹，才15岁。家乡饥荒严重，只要没饿死的全都出来逃荒了，好些人后来还饿死在路上。他带着小妹，半路遇到这几个也没了家的独身兄弟，搭个火互相照应，为了活下去一路走来。
这些人放下方才装出的架子安静下来，都变回了庄稼人的老实模样，用自己讨饭的碗，等搀着干菜的粥一熬好，都不怕烫，狼吞虎咽的。王盟坐在一旁，抱着膝盖一直偷偷看小妹。小妹虽然衣服破破烂烂，脸也花花的，却看得出人生得极清秀，眼睛弯弯一副笑模样，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系着红绳，很是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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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些庄稼汉除……除了种地，什什什么都不会，来来来的路上……”老痒努力说着，吴邪听得自己都要结巴了，赶紧替他说，“这边确实不好找什么营生。湘南和长沙那边已经打完仗了，你们想回去吗？想的话，我倒是有三条路推荐给你们，不知你们感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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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盟听完，怔了怔，眼睛忽然亮了，一把扒住吴邪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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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拽了拽老痒的衣角，老痒回神：“什……什么什么天什么人？”顿了顿忙又道，“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坦坦荡荡靠天靠地靠力气吃饭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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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们件忧伤的事情，我发现MINI木有更新........
说好的双更随风飘去，我把最后点小尾巴搬过来了.........
接第三十七回 （尾巴）
之后，吴邪分了他们些口粮，便分道而行了。
结果，没走几步路，王盟忽然想起什么，“吁”地拉停马车跳下，翻出车上一包麻仁奶糖追上去就往小妹怀里塞，小妹不敢接，王盟又不好意思碰小妹，两人僵持一阵，最后王盟一跺脚，拉起老痒的手塞进去，转身就傻笑着往回跑。
可是，才傻笑着“驾”地重新赶起马车没多久，王盟又忽然一脸忧色地问：“少爷，你说以后是不是跟他们很难再见一面了，你看啊，他们要是去了荷叶塘……”叨叨叨患得患失的。
吴邪：“……”
就不告诉这小崽子信里写了“不管他人去向如何，叔叔们定要尽力把小妹劝留在家里，王盟喜欢她”，免得浪上天！
再又赶了一天多的路，终于到了辰溪。
龙头垴这个小村子，即便有湖大这两年的尽力建设，亦带动了周边一些营生，却依旧看着荒僻得很。
校舍都建在山谷丛林间，吴邪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正欲找人打听问路，忽见一木楼门上挂着一副对联，上书——雪百年耻辱，复万里河山，秦汉无此雄，宋元无此壮；写三楚文章，吊九原将士，风雨为之泣，草木为之悲。
岳麓山被日军炸毁的图书馆门前曾也挂着这样一副。
他站在楼前，看着看着，忽然真切地感受到了何为先生所说的“传承”。
这一刻，责任感顺着血脉在他身上滚滚流动着。吴邪压下一身疲惫，振奋起了精神。
学校都知道先生的事，也听说了他的事迹，因此校长虽然没在学校未见到，入学手续也办得相当顺利。
迟到了一个月的吴邪去见了自己的教授，还去同先生的儿子打了声招呼。
宿舍条件十分简陋，不知是不是午饭时间的关系，同学们都不在。
吴邪放下行李，也顾不得吃饭、收拾，一屁股坐到光秃秃的床板上，急急地拆手里的信封——刚刚教授交给他，说前两天收到的。
他真的没想到，才到学校就能收到张起灵的信！
TBC
说好的双更随风飘去，我把最后点小尾巴搬过来了.........
接第三十七回 （尾巴）
之后，吴邪分了他们些口粮，便分道而行了。
结果，没走几步路，王盟忽然想起什么，“吁”地拉停马车跳下，翻出车上一包麻仁奶糖追上去就往小妹怀里塞，小妹不敢接，王盟又不好意思碰小妹，两人僵持一阵，最后王盟一跺脚，拉起老痒的手塞进去，转身就傻笑着往回跑。
可是，才傻笑着“驾”地重新赶起马车没多久，王盟又忽然一脸忧色地问：“少爷，你说以后是不是跟他们很难再见一面了，你看啊，他们要是去了荷叶塘……”叨叨叨患得患失的。
吴邪：“……”
就不告诉这小崽子信里写了“不管他人去向如何，叔叔们定要尽力把小妹劝留在家里，王盟喜欢她”，免得浪上天！
再又赶了一天多的路，终于到了辰溪。
龙头垴这个小村子，即便有湖大这两年的尽力建设，亦带动了周边一些营生，却依旧看着荒僻得很。
校舍都建在山谷丛林间，吴邪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正欲找人打听问路，忽见一木楼门上挂着一副对联，上书——雪百年耻辱，复万里河山，秦汉无此雄，宋元无此壮；写三楚文章，吊九原将士，风雨为之泣，草木为之悲。
岳麓山被日军炸毁的图书馆门前曾也挂着这样一副。
他站在楼前，看着看着，忽然真切地感受到了何为先生所说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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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都知道先生的事，也听说了他的事迹，因此校长虽然没在学校未见到，入学手续也办得相当顺利。
迟到了一个月的吴邪去见了自己的教授，还去同先生的儿子打了声招呼。
宿舍条件十分简陋，不知是不是午饭时间的关系，同学们都不在。
吴邪放下行李，也顾不得吃饭、收拾，一屁股坐到光秃秃的床板上，急急地拆手里的信封——刚刚教授交给他，说前两天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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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平进度了，不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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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他真的没想到，才到学校就能收到张起灵的信！
吴邪惊喜非常，细看却又疑惑起来。信来自衡阳，无详细寄出地址，邮戳日期是他出发前一天的，所以绝不可能是回信。想着，他颠颠信封，手指又捻了捻，着实相当厚实，而以他的了解，张起灵应该不大可能没事跟他闲拉家常才对？吴邪连忙拆封展信，结果瞬间瞪直了眼珠，疑惑更甚，谁想到张起灵竟然整整写满五页信纸，而且开头真的在“拉家常”！
不仅问候他，还诉说着近况，安静温馨，且字字书写得极其端正，似皆细细斟酌而出。吴邪不禁凝重起来，压下心中疑虑，认认真真逐字逐句地读，明明边读能边想象出那些场景是何模样，再平常不过，却愈发让他忐忑，因为张起灵说着说着，竟自然而然过渡到军事会议上去了。他说，蒋委员长和全军并不觉得此役击退敌人有何荣光，于会上深刻检讨了自身问题，总结了经验教训。
这……若说拉家常还能勉强算作正常，那讲军事会议上的一些事给他听就真的毫无道理可言了，毕竟他只是一介平民百姓。怎料，张起灵又笔锋一转，道会议期间他有机会见到了第四军军长……看到这里，吴邪心里咯噔一声。他终于都明白了，这才是这封信的重点——张起灵原来是像约定好的那样，要告诉他张爷爷儿子的消息，而且不是好消息。
第四军军部就在距新墙河前沿阵地20公里处的一个村庄里，谁都未料到防线溃败如此之快，军部险些遭遇不测，撤退之后在警卫连奋力抵抗下，渡过一条大河才摆脱掉追击的敌人。而张爷爷的儿子，为掩护军长，以身挡下子弹，牺牲在了那条河边。
张大哥高中毕业，军长当初就是看重他有文化才将其留在身边，现得知其夫人产子且亟待父亲取名之事，便写下慰问信一封，并代为取了两个名字供其家人选择。又因张大哥掩护军长有功，还追授了两级军衔，封为烈士，会后即派人将遗体、遗物、抚恤金、勋章与慰问信一并送至张家。
吴邪一直就有不好的预感，心里早有准备，又经张起灵在信里一番长长的“铺垫”，看到这消息竟觉不算太意外，反倒是心里松了一块。
胜书、振华……他默念那两个名字。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联想张大哥的故事，心中自然有了答案。而至于“振华”便再明显不过了，他也希望这个生于战火的孩子能平安长大，无论今后做什么，都能继承张大哥的遗志，为振兴中华出一份力。
张起灵交代完这些，说自己过几日回长沙，一切安好，勿念，又嘱咐吴邪出门在外务必多加保重，便落款收笔了。只是，这之前，在张大哥的消息后面，有涂掉了好几个字，像补丁一样，于整封内容连贯，字迹工整的信中异常瞩目。吴邪将其举起迎着光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来原先写的什么。
忽然，他脑中一个闪念，然后放下信，摸了摸自己的头，不禁笑了。张起灵大概是想安慰他却涂涂改改不知如何表达，若是当面对他讲这件事，定不会有这洋洋洒洒几页纸的内容，而那几个“补丁”的地方，定是无言地摸摸他的头。
吴邪嘴角噙着笑，翻出纸笔回张起灵的信，也给家里写了封报平安。结果正当他重整心情，准备收拾床铺行李展开自己人生新篇章时，宁静被窗外传来的“少爷——少爷——”的喊声打破了。
喊个鬼！明明让他回长沙，谁想到王盟那小崽子竟敢违抗“军令”？！吴邪飞速蹿到窗前，赶紧告之位置并让他闭嘴安静，然后抱臂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眯眼盯着挑着扁担额头冒汗进屋的人不说话。
王盟嘿嘿笑，放下扁担，从篮子里提出个食盒来摆到书桌上，盒盖一开，香气四溢。吴邪鼻子动动，王盟这才道：“附近找了户人家，开照相馆的，我租了他们间房住，就在这儿陪着少爷。”
吴邪哼了声：“什么少爷，我的话也不听，你是我少爷。”
王盟瞥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吴邪没听清，接着道：“你留这儿干嘛，陪我上课不成？回去照顾我二叔三叔，还能……”他顿了顿，心想告诉王盟算了，咳嗽了声道，“跟小妹多相处一下……”
“小妹？”王盟愣了愣，立马明白了，眼睛一亮。吴邪瞥他一眼，点点头。结果王盟居然踌躇半响，又摇头道：“二爷三爷都交代过不让我回去……而且，从小到大也没跟少爷你分开过，这荒山僻岭的，我着实不放心。”
“……”小妹都不为所动了？看着王盟这颇语重心长的担忧样，吴邪也认真道，“我这么大人了，学校里又这么多同学老师都生活在一起，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盟没答话，连忙指着摆好的两个盘子介绍：“这是让房东帮做的当地菜，炒血鸭，好吃得很，我学会了，少爷要是喜欢以后做给你吃，还有这个，他们自己腌的酸萝卜，用热油泼了辣子……我这带了桶烧好的热水，等吃完就差不多正好能洗洗了，洗完好换身干净衣服，脏的我带走，洗干净再给你送来。”说着就跑去拆行李了，边忙活边道，“快吃快吃吧，我收拾收拾。”
吴邪看了看自己一身灰扑扑的行头、大包小包的行李和光秃秃的床板，心里也是感慨，他何尝不是第一次离开家里，让人伺候惯了哪知道独自生活的日常琐碎和事事亲力亲为的辛苦。
那边，王盟一边铺床一边叨叨咕咕：“这床太窄了，好在听三爷的话多带了铺盖，能铺舒服些。”过会儿又道，“唉就快冷了，到时这屋里暖不暖和啊？要不少爷等天凉了，你跟我去外面住吧，有课时候再来上就是了。”
吴邪听着，心道算了，然后拿筷子挑了块尝尝，瞬间瞪大了双眼——好吃，这一路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他埋头吃了起来，抽空回了句：“啰啰嗦嗦，随你便吧，你吃了吗？”
“没呢，回去吃。”王盟答道。
“给你留点儿。”吴邪边吃边说。
虽然不便泡澡，吃饱喝足用温水擦擦身子也是极舒服的事。结果，他才换上干净衣服，王盟正帮他系扣子，同学回来了，推开门后愣了愣，一时气氛尴尬。吴邪赶紧扒开眼前的人，跟他们打招呼自我介绍一番。同学们知道有个迟到的新生，随即寒暄起来。谁知一旁王盟也颇热情，凑进来跟他们点头哈腰道好：“我家少爷自小没离开过家，还麻烦各位同学平日里多照顾照顾帮衬帮衬。”说着竟从篮子里变出几包瓜子、花生、糖、槟郎、茶叶等挨个塞进同学手里。
这是做什么……吴邪额上青筋一跳，刚要瞪人，王盟却不闲着，马上去一边打扫洗完澡后的“战场”了，引得众人捧着零食频频朝侧目。吴邪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轰人先回去。不识趣的小崽子还挑起扁担边走边说：“那少爷，我回去了，晚上再来给你送饭啊，哦对了，记得有换洗的千万别动，都给我留着。”
“……”四周安静一瞬，同学中有人忍不住噗地笑出一声，搞得他脸上一阵发烧，挠头干笑几声，心想你给我等着，却随即想起什么，抄起桌上的两封信，真追出去喊了声“等等”，交代王盟把信给他寄了。
吴邪转身，深呼吸拍拍脸，挺胸抬头，告诉自己刚才不算，从头再来，却在沉稳迈步走到门口时，听到一句：“那天听老师们聊天说起，又打鬼子又是老教授关门弟子，得了政府嘉奖还是保送来的，本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是够了不得的，十足小少爷做派，架子不小，上学还得有人伺候着……”
吴邪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都是刚认识，光听声音哪分得清谁是谁。不过，他又想，人家说得确实也没错。这时，马上又有人回道：“那你这又算什么？吃着人家东西，还在背后嚼舌根儿，岂不是长舌妇做派？”
怕里面因他起争执，吴邪赶紧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笑着进去了。宿舍里气氛有些诡异，为缓解，他还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跟大家虚心请教了些学校的事。
下午下课后，吴邪没去食堂，一个人回到宿舍门前坐在门槛上望天，等王盟来送饭时，领着人在学校里转了一圈，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吃饭，之后便说学校有吃的，伙食费都交了，叫他不要再来了。
王盟担心学校伙食不好，当然不依，坚持衣服一定要洗，饭一定要送。我都在小哥那里吃到过“最难吃”的饭了，学校伙食还能“不好”到哪里去？算了，吴邪也懒得跟他解释太多太深层次的原因，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不得不折了个中，周末给王盟衣服，每天早午两顿和同学在学校吃，晚饭再来送。
吴邪四下看看，很满意四周环境，便拍拍身后的果实累累的柚子树，道：“那就每晚五时，来这里，一起吃。”之后，又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打发王盟回去后，他连忙赶回去上自习。先生们提前教给他的知识当然不包括机械专业相关，下午上课明显跟不上进度。中午，教授给了他些落下课程的笔记和习题，算算每日时间安排，就只能靠熄灯前这三个小时的自习来补习，时间异常宝贵。可是，似乎就注定不给他不平静的一天和一个平静的开始，他才抱着书到教室坐下不久，便有人来找他了。
TBC
他真的没想到，才到学校就能收到张起灵的信！
吴邪惊喜非常，细看却又疑惑起来。信来自衡阳，无详细寄出地址，邮戳日期是他出发前一天的，所以绝不可能是回信。想着，他颠颠信封，手指又捻了捻，着实相当厚实，而以他的了解，张起灵应该不大可能没事跟他闲拉家常才对？吴邪连忙拆封展信，结果瞬间瞪直了眼珠，疑惑更甚，谁想到张起灵竟然整整写满五页信纸，而且开头真的在“拉家常”！
不仅问候他，还诉说着近况，安静温馨，且字字书写得极其端正，似皆细细斟酌而出。吴邪不禁凝重起来，压下心中疑虑，认认真真逐字逐句地读，明明边读能边想象出那些场景是何模样，再平常不过，却愈发让他忐忑，因为张起灵说着说着，竟自然而然过渡到军事会议上去了。他说，蒋委员长和全军并不觉得此役击退敌人有何荣光，于会上深刻检讨了自身问题，总结了经验教训。
这……若说拉家常还能勉强算作正常，那讲军事会议上的一些事给他听就真的毫无道理可言了，毕竟他只是一介平民百姓。怎料，张起灵又笔锋一转，道会议期间他有机会见到了第四军军长……看到这里，吴邪心里咯噔一声。他终于都明白了，这才是这封信的重点——张起灵原来是像约定好的那样，要告诉他张爷爷儿子的消息，而且不是好消息。
第四军军部就在距新墙河前沿阵地20公里处的一个村庄里，谁都未料到防线溃败如此之快，军部险些遭遇不测，撤退之后在警卫连奋力抵抗下，渡过一条大河才摆脱掉追击的敌人。而张爷爷的儿子，为掩护军长，以身挡下子弹，牺牲在了那条河边。
张大哥高中毕业，军长当初就是看重他有文化才将其留在身边，现得知其夫人产子且亟待父亲取名之事，便写下慰问信一封，并代为取了两个名字供其家人选择。又因张大哥掩护军长有功，还追授了两级军衔，封为烈士，会后即派人将遗体、遗物、抚恤金、勋章与慰问信一并送至张家。
吴邪一直就有不好的预感，心里早有准备，又经张起灵在信里一番长长的“铺垫”，看到这消息竟觉不算太意外，反倒是心里松了一块。
胜书、振华……他默念那两个名字。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联想张大哥的故事，心中自然有了答案。而至于“振华”便再明显不过了，他也希望这个生于战火的孩子能平安长大，无论今后做什么，都能继承张大哥的遗志，为振兴中华出一份力。
张起灵交代完这些，说自己过几日回长沙，一切安好，勿念，又嘱咐吴邪出门在外务必多加保重，便落款收笔了。只是，这之前，在张大哥的消息后面，有涂掉了好几个字，像补丁一样，于整封内容连贯，字迹工整的信中异常瞩目。吴邪将其举起迎着光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来原先写的什么。
忽然，他脑中一个闪念，然后放下信，摸了摸自己的头，不禁笑了。张起灵大概是想安慰他却涂涂改改不知如何表达，若是当面对他讲这件事，定不会有这洋洋洒洒几页纸的内容，而那几个“补丁”的地方，定是无言地摸摸他的头。
吴邪嘴角噙着笑，翻出纸笔回张起灵的信，也给家里写了封报平安。结果正当他重整心情，准备收拾床铺行李展开自己人生新篇章时，宁静被窗外传来的“少爷——少爷——”的喊声打破了。
喊个鬼！明明让他回长沙，谁想到王盟那小崽子竟敢违抗“军令”？！吴邪飞速蹿到窗前，赶紧告之位置并让他闭嘴安静，然后抱臂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眯眼盯着挑着扁担额头冒汗进屋的人不说话。
王盟嘿嘿笑，放下扁担，从篮子里提出个食盒来摆到书桌上，盒盖一开，香气四溢。吴邪鼻子动动，王盟这才道：“附近找了户人家，开照相馆的，我租了他们间房住，就在这儿陪着少爷。”
吴邪哼了声：“什么少爷，我的话也不听，你是我少爷。”
王盟瞥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吴邪没听清，接着道：“你留这儿干嘛，陪我上课不成？回去照顾我二叔三叔，还能……”他顿了顿，心想告诉王盟算了，咳嗽了声道，“跟小妹多相处一下……”
“小妹？”王盟愣了愣，立马明白了，眼睛一亮。吴邪瞥他一眼，点点头。结果王盟居然踌躇半响，又摇头道：“二爷三爷都交代过不让我回去……而且，从小到大也没跟少爷你分开过，这荒山僻岭的，我着实不放心。”
“……”小妹都不为所动了？看着王盟这颇语重心长的担忧样，吴邪也认真道，“我这么大人了，学校里又这么多同学老师都生活在一起，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盟没答话，连忙指着摆好的两个盘子介绍：“这是让房东帮做的当地菜，炒血鸭，好吃得很，我学会了，少爷要是喜欢以后做给你吃，还有这个，他们自己腌的酸萝卜，用热油泼了辣子……我这带了桶烧好的热水，等吃完就差不多正好能洗洗了，洗完好换身干净衣服，脏的我带走，洗干净再给你送来。”说着就跑去拆行李了，边忙活边道，“快吃快吃吧，我收拾收拾。”
吴邪看了看自己一身灰扑扑的行头、大包小包的行李和光秃秃的床板，心里也是感慨，他何尝不是第一次离开家里，让人伺候惯了哪知道独自生活的日常琐碎和事事亲力亲为的辛苦。
那边，王盟一边铺床一边叨叨咕咕：“这床太窄了，好在听三爷的话多带了铺盖，能铺舒服些。”过会儿又道，“唉就快冷了，到时这屋里暖不暖和啊？要不少爷等天凉了，你跟我去外面住吧，有课时候再来上就是了。”
吴邪听着，心道算了，然后拿筷子挑了块尝尝，瞬间瞪大了双眼——好吃，这一路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他埋头吃了起来，抽空回了句：“啰啰嗦嗦，随你便吧，你吃了吗？”
“没呢，回去吃。”王盟答道。
“给你留点儿。”吴邪边吃边说。
虽然不便泡澡，吃饱喝足用温水擦擦身子也是极舒服的事。结果，他才换上干净衣服，王盟正帮他系扣子，同学回来了，推开门后愣了愣，一时气氛尴尬。吴邪赶紧扒开眼前的人，跟他们打招呼自我介绍一番。同学们知道有个迟到的新生，随即寒暄起来。谁知一旁王盟也颇热情，凑进来跟他们点头哈腰道好：“我家少爷自小没离开过家，还麻烦各位同学平日里多照顾照顾帮衬帮衬。”说着竟从篮子里变出几包瓜子、花生、糖、槟郎、茶叶等挨个塞进同学手里。
这是做什么……吴邪额上青筋一跳，刚要瞪人，王盟却不闲着，马上去一边打扫洗完澡后的“战场”了，引得众人捧着零食频频朝侧目。吴邪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轰人先回去。不识趣的小崽子还挑起扁担边走边说：“那少爷，我回去了，晚上再来给你送饭啊，哦对了，记得有换洗的千万别动，都给我留着。”
“……”四周安静一瞬，同学中有人忍不住噗地笑出一声，搞得他脸上一阵发烧，挠头干笑几声，心想你给我等着，却随即想起什么，抄起桌上的两封信，真追出去喊了声“等等”，交代王盟把信给他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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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爪机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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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CandyStella
字数：134260字
发表时间：2016-02-09 20: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6-23 00:17:0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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