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遥望 by mini（架空，瓶邪V1，民国）
卷二 家国 （第二回）
眼看年关将至，除了工人们为了早日回家过年连夜赶工茶楼总算有了点眉目外，他上学这事一点着落没有，感觉初回长沙城的那股子心气都快要被磨得七七八八了。
“吴邪。”临近傍晚，一声清脆的女声自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班上的同学云彩，家世好，学习好，长得俊，还是学生会骨干和校刊记者，积极进步得很，相比之下，吴邪就顽劣多了，对学习和那些事情都没太上过心，也就仗着聪明，成绩还说得过去。
“嗯，怎么样，你爹打听到消息了吗？”吴邪揣着手问道。她家就在附近，近来偶尔碰到，都比较关心学校的事，家里跟校长熟识。
“联系上校长了，之前大火受了些伤，才养好，这几日便回来，学校不重建了，计划迁出长沙，回来就要朝上面报备选址再联系学生了。”云彩道。
“……”吴邪一愣，那就是说他如果要上学就必须要离开长沙城吗？
“其他学校也都有迁出去的意向，毕竟日本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彩没再说下去，却把吴邪最后一丝希望也打破了。
“吴邪？”身后突然又有人叫他，这声音……吴邪缓缓转过头去，张起灵正站在不远处的夕阳下，围巾长衫，一如初见。
吴邪有点回不过味儿来，张起灵朝他走过来，和云彩俩人大眼小眼地互看了一瞬，三人一时无话。云彩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张起灵，还是张起灵最先反应过来，点下头道：“你好，我是吴邪的哥哥。”
“……对对，我哥我哥，这是我同学云彩。”吴邪赶紧接话道。
“哇，才知道你有个哥哥呢。”云彩朝张起灵打了个招呼，又转向吴邪，“那我先回去了，我娘等我打酱油做饭呢。”
“……嗯嗯再见。”吴邪心事重重，朝她挥了下手。
“怎么坐这里？”张起灵问他。
“……”吴邪没啥好气，努努嘴，“来看看学校。”
张起灵看了看面前焦黑的废墟，没多说，朝他伸出手：“先回去，我正要去拜访你叔叔。”
吴邪抬眼，才看到张起灵戴着他给的护手，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什么哥啊弟的刚才还不理人呢……”
“有纪律。”张起灵居然听见了，还很耐心给他解释，“看见你了。”
吴邪这心又莫名爽快了，结果刚想绷出一张严肃的脸，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就着张起灵的手站起来时，远处传来一声：“少爷！”
吴邪嘴角抽了一抽，不知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王盟跑了过来，也不跟张起灵打招呼，扒着吴邪的胳膊就往远处看：“那是少爷班上的云彩不……”
“……”吴邪无语片刻，“王盟盟啊，我是不是该张罗张罗给你讨个媳妇了……”
王盟听闻，脸唰地红了一片，吴邪瞥他一眼：“找我干嘛！”
王盟红着脸低下头：“……二爷见今天少爷回来晚了，让我寻你回家吃饭。”
“正好，快回去跟二叔他们招呼声说张长官来了，”说完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把，“还看什么，人都没影了！还不快回去再添个菜！”
王盟跑走后，张起灵嘴角似乎弯了弯，突然冒出一句：“什么时候娶媳妇？”
“……”吴邪嘴角又抽抽，“我还在读书，才不急着娶媳妇。”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张起灵看了看他。
还说个没完了！吴邪正要朝他开火说怎么不见你先齐个家，张起灵又转而扯过他冰凉的手，塞进护手里，拉着他说：“不闹了，走吧，冷。”
吴邪：“………………”
护手里暖乎乎的。
眼看年关将至，除了工人们为了早日回家过年连夜赶工茶楼总算有了点眉目外，他上学这事一点着落没有，感觉初回长沙城的那股子心气都快要被磨得七七八八了。
“吴邪。”临近傍晚，一声清脆的女声自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班上的同学云彩，家世好，学习好，长得俊，还是学生会骨干和校刊记者，积极进步得很，相比之下，吴邪就顽劣多了，对学习和那些事情都没太上过心，也就仗着聪明，成绩还说得过去。
“嗯，怎么样，你爹打听到消息了吗？”吴邪揣着手问道。她家就在附近，近来偶尔碰到，都比较关心学校的事，家里跟校长熟识。
“联系上校长了，之前大火受了些伤，才养好，这几日便回来，学校不重建了，计划迁出长沙，回来就要朝上面报备选址再联系学生了。”云彩道。
“……”吴邪一愣，那就是说他如果要上学就必须要离开长沙城吗？
“其他学校也都有迁出去的意向，毕竟日本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彩没再说下去，却把吴邪最后一丝希望也打破了。
“吴邪？”身后突然又有人叫他，这声音……吴邪缓缓转过头去，张起灵正站在不远处的夕阳下，围巾长衫，一如初见。
吴邪有点回不过味儿来，张起灵朝他走过来，和云彩俩人大眼小眼地互看了一瞬，三人一时无话。云彩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张起灵，还是张起灵最先反应过来，点下头道：“你好，我是吴邪的哥哥。”
“……对对，我哥我哥，这是我同学云彩。”吴邪赶紧接话道。
“哇，才知道你有个哥哥呢。”云彩朝张起灵打了个招呼，又转向吴邪，“那我先回去了，我娘等我打酱油做饭呢。”
“……嗯嗯再见。”吴邪心事重重，朝她挥了下手。
“怎么坐这里？”张起灵问他。
“……”吴邪没啥好气，努努嘴，“来看看学校。”
张起灵看了看面前焦黑的废墟，没多说，朝他伸出手：“先回去，我正要去拜访你叔叔。”
吴邪抬眼，才看到张起灵戴着他给的护手，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什么哥啊弟的刚才还不理人呢……”
“有纪律。”张起灵居然听见了，还很耐心给他解释，“看见你了。”
吴邪这心又莫名爽快了，结果刚想绷出一张严肃的脸，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就着张起灵的手站起来时，远处传来一声：“少爷！”
吴邪嘴角抽了一抽，不知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王盟跑了过来，也不跟张起灵打招呼，扒着吴邪的胳膊就往远处看：“那是少爷班上的云彩不……”
“……”吴邪无语片刻，“王盟盟啊，我是不是该张罗张罗给你讨个媳妇了……”
王盟听闻，脸唰地红了一片，吴邪瞥他一眼：“找我干嘛！”
王盟红着脸低下头：“……二爷见今天少爷回来晚了，让我寻你回家吃饭。”
“正好，快回去跟二叔他们招呼声说张长官来了，”说完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把，“还看什么，人都没影了！还不快回去再添个菜！”
王盟跑走后，张起灵嘴角似乎弯了弯，突然冒出一句：“什么时候娶媳妇？”
“……”吴邪嘴角又抽抽，“我还在读书，才不急着娶媳妇。”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张起灵看了看他。
还说个没完了！吴邪正要朝他开火说怎么不见你先齐个家，张起灵又转而扯过他冰凉的手，塞进护手里，拉着他说：“不闹了，走吧，冷。”
吴邪：“………………”
护手里暖乎乎的。
大概是那没开成的火噎着他了，本就心事重重的吴邪一直没怎么说话，席间吴二白问了他一句，他支支吾吾说没事。
“我看他想快点上学。”张起灵却突然说了一句。
“以前也没见多喜欢念书，皮得都要上天了。”吴三省瞪吴邪一眼。
吴邪瞄了瞄张起灵，面子上挂不住了，正要顶嘴，陷入沉思的吴二白却突然道：“这事确实不宜拖太久，年后我去打听打听。”
吴邪一听，脑袋一垂，这回真蔫了：“不用了二叔，有同学家认识校长，打听过了，说要迁出长沙，我可能很快就要走了……”
一时屋里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吴三省突然一拍桌子打破沉默：“不行！我不同意！除非去留洋，否则这兵荒马乱的我不许你离开吴家半步！大不了不读了，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以后这家产还不都是你的！”
吴邪一听要不让他上学也急了，刚要说话，吴二白抬手道：“先不急，再说。”
这话题在饭桌上就暂且揭过了，之后大人们聊的无非是前线zhan/事，日后形势，吴邪也认真听着，可还是忍不住为上学的事心烦。
“我看他想快点上学。”张起灵却突然说了一句。
“以前也没见多喜欢念书，皮得都要上天了。”吴三省瞪吴邪一眼。
吴邪瞄了瞄张起灵，面子上挂不住了，正要顶嘴，陷入沉思的吴二白却突然道：“这事确实不宜拖太久，年后我去打听打听。”
吴邪一听，脑袋一垂，这回真蔫了：“不用了二叔，有同学家认识校长，打听过了，说要迁出长沙，我可能很快就要走了……”
一时屋里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吴三省突然一拍桌子打破沉默：“不行！我不同意！除非去留洋，否则这兵荒马乱的我不许你离开吴家半步！大不了不读了，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以后这家产还不都是你的！”
吴邪一听要不让他上学也急了，刚要说话，吴二白抬手道：“先不急，再说。”
这话题在饭桌上就暂且揭过了，之后大人们聊的无非是前线zhan/事，日后形势，吴邪也认真听着，可还是忍不住为上学的事心烦。
饭后喝茶时，张起灵突然拿出两样物件，都用报纸裹着，恭恭敬敬地放到桌上，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吴家解决了前/线燃眉之急，受司/令所托来道个谢，他不便出面，请见谅。”
吴二白推拒：“这怎么敢……”
“一点心意。”张起灵逐一打开报纸，“司令想如今长沙城里这两样不好寻，着我送来，只是不知合不合适，合不合口。”
吴家三人盯着桌上的眼镜和烟，一时没说出话来。他二叔眼镜丢了，他三叔爱抽烟，要不是张起灵记着，薛司令怎会知道，这哪是司令有心，分明是张起灵太有心。
张起灵接着道：“二爷三爷放心，没花半点jun费，都是日/本/人那打来的，聊表敬意，请务必收下。”
吴二白想了想，一拱手：“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也劳烦张长官代为转达谢意，司令有心，下次万万不必这么客气。”
“一定带到。”张起灵顿了顿，又说，“如今我随司令入驻长沙，今后吴家如有所需尽管来找我，能力所及定尽全力。”
生/产/卷/烟的沿海城市如今全部成为沦/陷/区，外国烟因为交通被阻断运不进内陆，这长沙城又一把大火，香烟确实紧俏奇贵。吴三省当晚边抽边琢磨了一晚，又跟吴二白商量了一天，当即拍板要把城里烧了的那个工厂旧址拾掇拾掇，雇些工人开个卷/烟/厂，没机器就手工。
于是，因为这几包日本烟，吴三省就真干起来了。一时想到了一处的长沙商人，各家卷烟厂也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头，让长沙卷烟业日后异常发达，还销往多省，而吴家的卷烟厂也成为国民zheng/fu的纳税大户之一……让吴邪不得不感慨，两位叔叔乃真“奸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TBC
吴二白想了想，一拱手：“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也劳烦张长官代为转达谢意，司令有心，下次万万不必这么客气。”
“一定带到。”张起灵顿了顿，又说，“如今我随司令入驻长沙，今后吴家如有所需尽管来找我，能力所及定尽全力。”
生/产/卷/烟的沿海城市如今全部成为沦/陷/区，外国烟因为交通被阻断运不进内陆，这长沙城又一把大火，香烟确实紧俏奇贵。吴三省当晚边抽边琢磨了一晚，又跟吴二白商量了一天，当即拍板要把城里烧了的那个工厂旧址拾掇拾掇，雇些工人开个卷/烟/厂，没机器就手工。
于是，因为这几包日本烟，吴三省就真干起来了。一时想到了一处的长沙商人，各家卷烟厂也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头，让长沙卷烟业日后异常发达，还销往多省，而吴家的卷烟厂也成为国民zheng/fu的纳税大户之一……让吴邪不得不感慨，两位叔叔乃真“奸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TBC
卷二 家国 （第三回）
当晚聊完，张起灵起身告辞，吴邪去送。临别之时，张起灵要把护手还给他，吴邪死活不肯收回去，非要送他，一听张起灵说贵重，那饭前那没开成的火就冒头了：“你不是说是我哥吗！做弟弟的一点心意怎就不能收下！你老这么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嫌弃我！”
“……”张起灵估计是有点懵，一时没说出话来。
吴邪真是忍不住了，好不容易从天上掉下来个样样让他敬佩又对他好的“哥”，恨不得心窝子掏出来给他看，可这人还整天跟他客气来客气去的。
张起灵终于收回手，却又摸出支钢笔硬塞给他：“我用不太到，你写字好看。”
“……”这给来给去的……吴邪低头一看还是进口货，吓一跳，可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又不能打自己脸，只得乖乖收下。
“好好学习。”张起灵说完便准备走了。
吴邪一听“学习”二字，心里又烦起来了，但也硬着头皮点点头：“嗯，谢谢小哥，走前我会去跟你道别的。”
张起灵点点头，转身离去，留下吴邪攥着钢笔，真的矛盾极了。他是想上学，向往张起灵说的那个未来，可也正如两位叔叔所说，长沙是吴家的根，吴家人世世代代生在这里，死在这里。如今这zhan/火纷飞、兵荒马乱的世道，他怕离开长沙离开家人，怕一个暂别就变成永别，那样他会后悔一辈子。
那晚之后，吴二白和吴三省二人不知又在操办何事，接连几日，早早提着礼出去，日暮之时才回来吃晚饭，留吴邪监工茶楼最后一点工事，就走不开去“查探”，晚上问起，二人也只说有点事要跑跑，再追问，叔叔们也不多说，说等有眉目再告诉他，让他不要担心。
年前，茶楼终于搭好，跟以前的式样差不多，还更精致了些，吴邪开心极了，有这茶楼家才完整一样。沈姨带着福贵从老家来了，挑着鸡鸭鱼肉蛋菜，帮着收拾茶楼顺便打点过年的事。吴邪带着福贵、王盟理了发泡了澡，一人一身新衣神清气爽，当然前提是他不去想离家上学这件事……
腊月二十四，小年那天，千秋茶社门外挂上了红灯、辣子，沈姨摆了一桌子好吃的，喜庆得很。吴邪想起什么，想出门却被吴二白支使抄老家米铺账本……他家祖上地多，自然是有米铺的，只是自爷爷那辈开始，都没什么人用心操持，只管收来堆仓里屯着，险些几次关门大吉，更不要提两位叔叔，一个比一个不上心，也就每年扫眼账本，那些收租碾米出货等乱七八糟的事，全靠沈姨那憨厚儿子福贵盯着，虽生意不大，但总比荒废了好，别看福贵人老实胆小了些，却很有账房先生的天赋，比王盟那小崽子本事多了……
吴邪没法，抹了把脸，揪来王盟让他跑腿去把张起灵请来吃饭。开席前，王盟回来了，吴邪看了看他身后，一皱眉，把他就揪到一边：“人呢！”
“……”王盟一脸悻悻，“少爷，没见到人。”
“怎么回事？不在？”吴邪纳闷，这晚饭点的，也没听闻前线有zhan/事啊。
王盟低头悄悄瞄他一眼：“不……不是，我也不知道在不在……”
“……”吴邪都被他绕进去了。
“门口那当兵的太凶吼我干嘛的我说找人又吼我找谁我说找张长官又吼我哪个张长官我我我就不知道了啊少爷……”
“………………”吴邪吸气抬手指他，呼气放下，又吸气抬手指指他，居然都没说出话来，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总之气得他写了张条，一字一字教他认念给他听，“第九zhan/区！机动队！队长！张起灵！今晚睡前背下来我检查，背不下来你媳妇就没了！”说完把纸条糊王盟一脸，背着手去吃饭了。想不到张起灵给他的钢笔，第一次用居然是干这事。
当晚聊完，张起灵起身告辞，吴邪去送。临别之时，张起灵要把护手还给他，吴邪死活不肯收回去，非要送他，一听张起灵说贵重，那饭前那没开成的火就冒头了：“你不是说是我哥吗！做弟弟的一点心意怎就不能收下！你老这么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嫌弃我！”
“……”张起灵估计是有点懵，一时没说出话来。
吴邪真是忍不住了，好不容易从天上掉下来个样样让他敬佩又对他好的“哥”，恨不得心窝子掏出来给他看，可这人还整天跟他客气来客气去的。
张起灵终于收回手，却又摸出支钢笔硬塞给他：“我用不太到，你写字好看。”
“……”这给来给去的……吴邪低头一看还是进口货，吓一跳，可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又不能打自己脸，只得乖乖收下。
“好好学习。”张起灵说完便准备走了。
吴邪一听“学习”二字，心里又烦起来了，但也硬着头皮点点头：“嗯，谢谢小哥，走前我会去跟你道别的。”
张起灵点点头，转身离去，留下吴邪攥着钢笔，真的矛盾极了。他是想上学，向往张起灵说的那个未来，可也正如两位叔叔所说，长沙是吴家的根，吴家人世世代代生在这里，死在这里。如今这zhan/火纷飞、兵荒马乱的世道，他怕离开长沙离开家人，怕一个暂别就变成永别，那样他会后悔一辈子。
那晚之后，吴二白和吴三省二人不知又在操办何事，接连几日，早早提着礼出去，日暮之时才回来吃晚饭，留吴邪监工茶楼最后一点工事，就走不开去“查探”，晚上问起，二人也只说有点事要跑跑，再追问，叔叔们也不多说，说等有眉目再告诉他，让他不要担心。
年前，茶楼终于搭好，跟以前的式样差不多，还更精致了些，吴邪开心极了，有这茶楼家才完整一样。沈姨带着福贵从老家来了，挑着鸡鸭鱼肉蛋菜，帮着收拾茶楼顺便打点过年的事。吴邪带着福贵、王盟理了发泡了澡，一人一身新衣神清气爽，当然前提是他不去想离家上学这件事……
腊月二十四，小年那天，千秋茶社门外挂上了红灯、辣子，沈姨摆了一桌子好吃的，喜庆得很。吴邪想起什么，想出门却被吴二白支使抄老家米铺账本……他家祖上地多，自然是有米铺的，只是自爷爷那辈开始，都没什么人用心操持，只管收来堆仓里屯着，险些几次关门大吉，更不要提两位叔叔，一个比一个不上心，也就每年扫眼账本，那些收租碾米出货等乱七八糟的事，全靠沈姨那憨厚儿子福贵盯着，虽生意不大，但总比荒废了好，别看福贵人老实胆小了些，却很有账房先生的天赋，比王盟那小崽子本事多了……
吴邪没法，抹了把脸，揪来王盟让他跑腿去把张起灵请来吃饭。开席前，王盟回来了，吴邪看了看他身后，一皱眉，把他就揪到一边：“人呢！”
“……”王盟一脸悻悻，“少爷，没见到人。”
“怎么回事？不在？”吴邪纳闷，这晚饭点的，也没听闻前线有zhan/事啊。
王盟低头悄悄瞄他一眼：“不……不是，我也不知道在不在……”
“……”吴邪都被他绕进去了。
“门口那当兵的太凶吼我干嘛的我说找人又吼我找谁我说找张长官又吼我哪个张长官我我我就不知道了啊少爷……”
“………………”吴邪吸气抬手指他，呼气放下，又吸气抬手指指他，居然都没说出话来，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总之气得他写了张条，一字一字教他认念给他听，“第九zhan/区！机动队！队长！张起灵！今晚睡前背下来我检查，背不下来你媳妇就没了！”说完把纸条糊王盟一脸，背着手去吃饭了。想不到张起灵给他的钢笔，第一次用居然是干这事。
吴邪许久没吃这么丰盛的饭菜，最近都瘦了不少，一时狼吞虎咽，话也不顾上说，但一想到张起灵没来成……就瞥满脸委屈的王盟一眼，越想越哭笑不得，差点没直接笑出来，瞥完接着吃。
吃团子时，团子烫得很，他吹了半天，小心放到嘴里，吴二白清清嗓子说话了：“小邪，年后你就上学，不用离开长沙，我和你三叔跟你校长商量好了，学籍给你留着，过两年直接参加毕业考试，城里有几户人家也正舍不得孩子走呢，我们找了两位湖大的老先生，他们之前在日jun轰炸学校时伤到筋骨，加上年纪也大了就没跟学校撤走，到时候把你们这几个孩子凑一起就在咱们茶楼开课，虽然只有两位先生，但都是早年留过洋的，又是大学的老先生，教你们中学知识绰绰有余。”
吴邪刚听到“不用离开长沙”，嘴里的团子就啪叽掉碗里了，他一时都回不过神来，原来前几天叔叔们是在跑这件事？他反应过来噌地站了起来，不知说什么才好：“二……二叔！三叔！”
“行行行啦……”吴三省颇嫌弃似的看了他一眼，“把嘴擦擦，赶紧吃饭。”
吴邪哪还吃得下饭，抹了把嘴，也只有《范进中举》能形容他的欣喜若狂了。这份欣喜劲儿直到第二天都没退却，吴邪起床后胡乱填饱肚子就跑出去了，临走手不落空，往怀里揣俩烫呼呼的烤地瓜，一直跑到省zheng/fu门口，想告诉张起灵这个好消息，说他不用走了。
想到王盟说门口执勤的兵很凶，吴邪当然不会蠢得直接冲过去，远远停下看了下那俩小兵，一胖一瘦，胖的那个一看就一肚子坏水猴精猴精，瘦的那个就憨厚面善得很。吴邪整整本就很平整的新绸褂，朝那瘦的走过去，一瞥他胸前编制，张起灵手底下的，立马心安，更觉亲切得很。
小瘦兵把配qiang一横，问他什么事，不苟言笑，严肃至极，但配在那张憨厚脸上，说不出地有趣。吴邪笑得一脸无邪：“这位小兵哥，我找人。”
“找谁？”
“找你们队长，张起灵，帮我通报一声呗。”
“队长不在。”
“……”吴邪被浇一盆冷水，“你可知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小瘦兵刚要开口，那边小胖兵吼了一嗓子：“顺子！怎么人家问你什么你都说，就不怕是谍奸打探情报？！暴露队长行踪就是暴露jun事机密小心队长的皮带！”
“……”吴邪冷汗差点下来，赶忙解释说，“我不是jian/xi！我是你们队长的弟弟！”
那胖兵哼了一声：“我就从来没听说过队长他有弟弟。”说着拿眼上下打量，啧啧两声，“队长出身清苦得很，即便有也不会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少爷。”
你懂什么！吴邪一翻白眼，懒得理他，集中火力猛攻憨厚老实的小瘦兵顺子：“这样，你不用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就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就行。”
顺子嘴动动，瞄了瞄对面的胖兵：“胖爷，我看他不像坏人可能真是队长的……”
“坏人写脸上吗？！啊？jian/die脸上都写着‘jian/die’俩字儿吗？！啊？俩嘴皮子上下一碰说什么你都信？那我还是咱司令的拜把子兄弟呢你信吗？！如今前线形势这么紧张城里这么乱，别回头你一张嘴这长沙城再没了小心队长的皮带！”
那胖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咬字发音干脆，嘴皮子利索，嗓门贼大，说话跟开机关qiang一样。吴邪额上青筋一跳，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回头朝他怒吼一句：“你给我闭嘴小心队长的皮带！”把身前的顺子吓了一跳……
吴邪赶紧笑笑：“别……别怕，我是吴邪……”可话还没说完，那胖子便大笑一声说，“我还天真呢……大胆刁民敢威胁卫兵，卫兵不可侵犯懂不懂！赶紧走走走，别跟这儿裹乱，再闹毙了你！”
吴邪咬牙忍了忍，忍无可忍：“你毙啊！”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就照这儿打，你把我毙了小心队长的皮带！”他气势汹汹地说完，转脸就换上一副笑模样，对顺子说，“我是吴邪，就那千秋茶社吴家人，你不信回头问你队长就知道了。”
吴邪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烤地瓜，地瓜烫手，裹着纸都烫得他颠了颠：“天这么冷站外面真辛苦，这个给你，就算现在不能吃揣怀里也能暖暖身子……”结果那胖子这时又突然喊道，“等等！你过来，过来过来！”
吴邪没好气，回头瞪了他一眼，却见那胖子竟然笑呵呵地看着他：“天真小兄弟，你不是想知道咱们队长他什么时候回来吗？来来来我告诉你。”
“……”吴邪嘴角抽抽，那胖子接着说，“真的，不骗你，把地瓜给我，我就告诉你。”
“…………”吴邪瞥他一眼，满脸写着“不信”二字，“你先告诉我，我再给你。”
谁知顺子这时突然忿忿地开口了：“索要百姓财物，小心队长的皮带！”
“队长又不在，他要是知道了那就是你告的密……”胖子得意洋洋，说完转向吴邪，“队长跟司令今儿一早去前线视察工事了，后天回来，地瓜拿来！”
“……”吴邪都要晕了，这张起灵的皮带到底怎么了……而且他觉得这个胖子极其不可信，又看了看顺子，见顺子朝他点点头才把烤地瓜恨恨地塞给了那个胖子。
胖子颠了颠地瓜，笑出满脸肉褶：“真热乎嘿。”
吴邪想了想，把怀里另外一个地瓜也掏出来，硬是又塞给了顺子一个，说了句多谢。谁知那胖子又道：“胖爷我隔天都跟这儿站岗！有空常来玩啊！”
谁跟你玩啊……吴邪没理他，那胖子却又说：“你以后要想知道咱们队长的事呢，尽管来找胖爷！”吴邪眉一挑，回头看了那胖子一眼，胖子朝他使了个眼色，“知无不言，不过……”他拍拍怀里塞地瓜的位置，“你懂的……”
TBC
吃团子时，团子烫得很，他吹了半天，小心放到嘴里，吴二白清清嗓子说话了：“小邪，年后你就上学，不用离开长沙，我和你三叔跟你校长商量好了，学籍给你留着，过两年直接参加毕业考试，城里有几户人家也正舍不得孩子走呢，我们找了两位湖大的老先生，他们之前在日jun轰炸学校时伤到筋骨，加上年纪也大了就没跟学校撤走，到时候把你们这几个孩子凑一起就在咱们茶楼开课，虽然只有两位先生，但都是早年留过洋的，又是大学的老先生，教你们中学知识绰绰有余。”
吴邪刚听到“不用离开长沙”，嘴里的团子就啪叽掉碗里了，他一时都回不过神来，原来前几天叔叔们是在跑这件事？他反应过来噌地站了起来，不知说什么才好：“二……二叔！三叔！”
“行行行啦……”吴三省颇嫌弃似的看了他一眼，“把嘴擦擦，赶紧吃饭。”
吴邪哪还吃得下饭，抹了把嘴，也只有《范进中举》能形容他的欣喜若狂了。这份欣喜劲儿直到第二天都没退却，吴邪起床后胡乱填饱肚子就跑出去了，临走手不落空，往怀里揣俩烫呼呼的烤地瓜，一直跑到省zheng/fu门口，想告诉张起灵这个好消息，说他不用走了。
想到王盟说门口执勤的兵很凶，吴邪当然不会蠢得直接冲过去，远远停下看了下那俩小兵，一胖一瘦，胖的那个一看就一肚子坏水猴精猴精，瘦的那个就憨厚面善得很。吴邪整整本就很平整的新绸褂，朝那瘦的走过去，一瞥他胸前编制，张起灵手底下的，立马心安，更觉亲切得很。
小瘦兵把配qiang一横，问他什么事，不苟言笑，严肃至极，但配在那张憨厚脸上，说不出地有趣。吴邪笑得一脸无邪：“这位小兵哥，我找人。”
“找谁？”
“找你们队长，张起灵，帮我通报一声呗。”
“队长不在。”
“……”吴邪被浇一盆冷水，“你可知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小瘦兵刚要开口，那边小胖兵吼了一嗓子：“顺子！怎么人家问你什么你都说，就不怕是谍奸打探情报？！暴露队长行踪就是暴露jun事机密小心队长的皮带！”
“……”吴邪冷汗差点下来，赶忙解释说，“我不是jian/xi！我是你们队长的弟弟！”
那胖兵哼了一声：“我就从来没听说过队长他有弟弟。”说着拿眼上下打量，啧啧两声，“队长出身清苦得很，即便有也不会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少爷。”
你懂什么！吴邪一翻白眼，懒得理他，集中火力猛攻憨厚老实的小瘦兵顺子：“这样，你不用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就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就行。”
顺子嘴动动，瞄了瞄对面的胖兵：“胖爷，我看他不像坏人可能真是队长的……”
“坏人写脸上吗？！啊？jian/die脸上都写着‘jian/die’俩字儿吗？！啊？俩嘴皮子上下一碰说什么你都信？那我还是咱司令的拜把子兄弟呢你信吗？！如今前线形势这么紧张城里这么乱，别回头你一张嘴这长沙城再没了小心队长的皮带！”
那胖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咬字发音干脆，嘴皮子利索，嗓门贼大，说话跟开机关qiang一样。吴邪额上青筋一跳，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回头朝他怒吼一句：“你给我闭嘴小心队长的皮带！”把身前的顺子吓了一跳……
吴邪赶紧笑笑：“别……别怕，我是吴邪……”可话还没说完，那胖子便大笑一声说，“我还天真呢……大胆刁民敢威胁卫兵，卫兵不可侵犯懂不懂！赶紧走走走，别跟这儿裹乱，再闹毙了你！”
吴邪咬牙忍了忍，忍无可忍：“你毙啊！”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就照这儿打，你把我毙了小心队长的皮带！”他气势汹汹地说完，转脸就换上一副笑模样，对顺子说，“我是吴邪，就那千秋茶社吴家人，你不信回头问你队长就知道了。”
吴邪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烤地瓜，地瓜烫手，裹着纸都烫得他颠了颠：“天这么冷站外面真辛苦，这个给你，就算现在不能吃揣怀里也能暖暖身子……”结果那胖子这时又突然喊道，“等等！你过来，过来过来！”
吴邪没好气，回头瞪了他一眼，却见那胖子竟然笑呵呵地看着他：“天真小兄弟，你不是想知道咱们队长他什么时候回来吗？来来来我告诉你。”
“……”吴邪嘴角抽抽，那胖子接着说，“真的，不骗你，把地瓜给我，我就告诉你。”
“…………”吴邪瞥他一眼，满脸写着“不信”二字，“你先告诉我，我再给你。”
谁知顺子这时突然忿忿地开口了：“索要百姓财物，小心队长的皮带！”
“队长又不在，他要是知道了那就是你告的密……”胖子得意洋洋，说完转向吴邪，“队长跟司令今儿一早去前线视察工事了，后天回来，地瓜拿来！”
“……”吴邪都要晕了，这张起灵的皮带到底怎么了……而且他觉得这个胖子极其不可信，又看了看顺子，见顺子朝他点点头才把烤地瓜恨恨地塞给了那个胖子。
胖子颠了颠地瓜，笑出满脸肉褶：“真热乎嘿。”
吴邪想了想，把怀里另外一个地瓜也掏出来，硬是又塞给了顺子一个，说了句多谢。谁知那胖子又道：“胖爷我隔天都跟这儿站岗！有空常来玩啊！”
谁跟你玩啊……吴邪没理他，那胖子却又说：“你以后要想知道咱们队长的事呢，尽管来找胖爷！”吴邪眉一挑，回头看了那胖子一眼，胖子朝他使了个眼色，“知无不言，不过……”他拍拍怀里塞地瓜的位置，“你懂的……”
TBC
卷二 家国 （第四回）
“…………”吴邪嘴角都要抽筋了，又突然心下一动，“那你先说说，队长的皮带怎么了？”
胖子把他招呼到眼前，咬耳朵似的说道：“你可知咱们薛司令有个外号？”
吴邪瞥他一眼：“老虎仔嘛……”心想跟张起灵的皮带有关系……
胖子：“那你可知为什么叫老虎仔？”
吴邪有点不信他了：“坚决果敢，神之勇猛……”
胖子小声说：“说白了那就是厉害呗！”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吴邪一眼，“咱队长私下也有个绰号，被叫作小虎仔。”
“……”吴邪看了看胖子，胖子一脸戚戚，接着道，“那真是……比司令狠多了啊，就从来没见他笑过，新兵蛋子被他看一眼那都是要尿裤子的，只要有人敢违/反/纪/律、违抗jun令，被他知道了二话不说直接解下皮带就抽啊，上回你胖爷我……”胖子突然回神，清清嗓子，瞥了吴邪一眼，“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吴邪心里明镜一样知道胖子是跟他讨要吃的，不过能知道更多关于张起灵的事，他半点也不介意这点吃食，只是想起张起灵跟他在一起时的样子，又想到他宁肯自己挨冻也要给发热的小zhan/士添衣，再想到他急前线缺衣少粮之事，简直不敢置信，试探地问，“……你跟我说的可是一人？”
胖子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了看他：“不然我们还有几个队长？”
“…………”吴邪就这么不敢置信地走了。
我认识的小哥怎么会是只凶巴巴的“小虎仔”？吴邪怎么也没能把那胖子嘴里的张起灵跟自己看到的张起灵成功合为一体，想起那皮带抽人是个什么滋味，即便他自小没挨过打，也禁不住打个激灵。
腊月二十八，张起灵回来的日子到了，吴邪偷偷收拾了个食盒，把沈姨他们做的糍粑、米糕带上好些个，便又出门去zheng/fu了。
门口执勤的果然是那胖子和顺子。张起灵还没回来，具体归时当然就谁也说不准了，他就说先等等看。顺子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耿直，怎么也不肯吃吴邪带来的糍粑，吴邪对他挺有好感，心想这大过年的，图个喜庆有什么关系，再说，张起灵不是还没回来吗！就直接塞他嘴里一个，然后去找胖子“聊天”，可谁知那胖子竟然怎么也不肯将他上次没讲完的事告诉他了。
胖子到底因为什么被张起灵打了！怎么打的！当时是怎么个光景！这两天都好奇死了的吴邪打听未果，瞪了胖子一眼，想把他嘴里的糍粑抠出来。不过那胖子估计也是奈不住寂寞管不住嘴的人，二人最后到底还是“聊”起来了。
“胖子，”吴邪问他，“你的口音好特别，哪里人？”
“啧，没大没小，叫胖爷或者哥！”
吴邪心里怒吼：爷个屁我才是你爷爷！我哥也只有张起灵！表面却风平浪静，敷衍地“哦”了一声，便探头看了看他的配qiang，伸手小心地摸了摸。荷叶塘也有好些个qiang，以前防备土匪用的，后来他长大了些便都被二叔藏起来怕他拿去玩，他其实知道藏在哪里的，还曾经偷偷爬进去摸过，只可惜才摸了一次，就搬来长沙城了。
胖子嫌弃地躲开：“别乱动，走火吓死你。”顿了顿又道，“家里边儿人都死光了，我从北平来的……”
“……”吴邪动容，听着心里怪难受的，对这个胖子多少有了些改观。
“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啊本来以为你们长沙是大后方，又富裕又安全的，谁知道……你胖爷我保条小命儿容易吗！”胖子啐了一口。
“……”吴邪嘴角抽抽，“既然为求保命又为什么当兵？”
“领jun饷混饭吃！”胖子理直气壮地说着，眼睛瞄了瞄吴邪手里的食盒，“挺好吃的，再来一块……”
“……”吴邪刚对胖子建立起的一点好感又收回去了些，“那你再跟我说说你们队长的事，什么事都行。”
胖子又吃了块糍粑，这话匣子就开了，从凇沪会zhan/讲到徐州会zhan/，又讲到武汉会zhan/。机动队作为独立存在的一支小队，虽然编制不大，从未做过抗zhan/的主力jun，但胜在精巧、勇猛，受薛司令的指挥或插入、突围，或掩护、奇袭，灵活策应。就好比治病时的一根银针，哪里需要就插到哪里。比如眼下，大火之后长沙城格局全部重组，一时也没有放心的人可用，便从中抽出些人手暂时负责省zheng/fu安全，又因这支小队是薛司令当年一手组建，张起灵尤其是他信得过的人，便也经常领命执行特殊任务或者代为处理一些他本人不便出面的事。
“…………”吴邪嘴角都要抽筋了，又突然心下一动，“那你先说说，队长的皮带怎么了？”
胖子把他招呼到眼前，咬耳朵似的说道：“你可知咱们薛司令有个外号？”
吴邪瞥他一眼：“老虎仔嘛……”心想跟张起灵的皮带有关系……
胖子：“那你可知为什么叫老虎仔？”
吴邪有点不信他了：“坚决果敢，神之勇猛……”
胖子小声说：“说白了那就是厉害呗！”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吴邪一眼，“咱队长私下也有个绰号，被叫作小虎仔。”
“……”吴邪看了看胖子，胖子一脸戚戚，接着道，“那真是……比司令狠多了啊，就从来没见他笑过，新兵蛋子被他看一眼那都是要尿裤子的，只要有人敢违/反/纪/律、违抗jun令，被他知道了二话不说直接解下皮带就抽啊，上回你胖爷我……”胖子突然回神，清清嗓子，瞥了吴邪一眼，“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吴邪心里明镜一样知道胖子是跟他讨要吃的，不过能知道更多关于张起灵的事，他半点也不介意这点吃食，只是想起张起灵跟他在一起时的样子，又想到他宁肯自己挨冻也要给发热的小zhan/士添衣，再想到他急前线缺衣少粮之事，简直不敢置信，试探地问，“……你跟我说的可是一人？”
胖子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了看他：“不然我们还有几个队长？”
“…………”吴邪就这么不敢置信地走了。
我认识的小哥怎么会是只凶巴巴的“小虎仔”？吴邪怎么也没能把那胖子嘴里的张起灵跟自己看到的张起灵成功合为一体，想起那皮带抽人是个什么滋味，即便他自小没挨过打，也禁不住打个激灵。
腊月二十八，张起灵回来的日子到了，吴邪偷偷收拾了个食盒，把沈姨他们做的糍粑、米糕带上好些个，便又出门去zheng/fu了。
门口执勤的果然是那胖子和顺子。张起灵还没回来，具体归时当然就谁也说不准了，他就说先等等看。顺子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耿直，怎么也不肯吃吴邪带来的糍粑，吴邪对他挺有好感，心想这大过年的，图个喜庆有什么关系，再说，张起灵不是还没回来吗！就直接塞他嘴里一个，然后去找胖子“聊天”，可谁知那胖子竟然怎么也不肯将他上次没讲完的事告诉他了。
胖子到底因为什么被张起灵打了！怎么打的！当时是怎么个光景！这两天都好奇死了的吴邪打听未果，瞪了胖子一眼，想把他嘴里的糍粑抠出来。不过那胖子估计也是奈不住寂寞管不住嘴的人，二人最后到底还是“聊”起来了。
“胖子，”吴邪问他，“你的口音好特别，哪里人？”
“啧，没大没小，叫胖爷或者哥！”
吴邪心里怒吼：爷个屁我才是你爷爷！我哥也只有张起灵！表面却风平浪静，敷衍地“哦”了一声，便探头看了看他的配qiang，伸手小心地摸了摸。荷叶塘也有好些个qiang，以前防备土匪用的，后来他长大了些便都被二叔藏起来怕他拿去玩，他其实知道藏在哪里的，还曾经偷偷爬进去摸过，只可惜才摸了一次，就搬来长沙城了。
胖子嫌弃地躲开：“别乱动，走火吓死你。”顿了顿又道，“家里边儿人都死光了，我从北平来的……”
“……”吴邪动容，听着心里怪难受的，对这个胖子多少有了些改观。
“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啊本来以为你们长沙是大后方，又富裕又安全的，谁知道……你胖爷我保条小命儿容易吗！”胖子啐了一口。
“……”吴邪嘴角抽抽，“既然为求保命又为什么当兵？”
“领jun饷混饭吃！”胖子理直气壮地说着，眼睛瞄了瞄吴邪手里的食盒，“挺好吃的，再来一块……”
“……”吴邪刚对胖子建立起的一点好感又收回去了些，“那你再跟我说说你们队长的事，什么事都行。”
胖子又吃了块糍粑，这话匣子就开了，从凇沪会zhan/讲到徐州会zhan/，又讲到武汉会zhan/。机动队作为独立存在的一支小队，虽然编制不大，从未做过抗zhan/的主力jun，但胜在精巧、勇猛，受薛司令的指挥或插入、突围，或掩护、奇袭，灵活策应。就好比治病时的一根银针，哪里需要就插到哪里。比如眼下，大火之后长沙城格局全部重组，一时也没有放心的人可用，便从中抽出些人手暂时负责省zheng/fu安全，又因这支小队是薛司令当年一手组建，张起灵尤其是他信得过的人，便也经常领命执行特殊任务或者代为处理一些他本人不便出面的事。
卷二 家国 （第五回）
这里吴邪倒是懂的，他还“被任务”过。胖子舔舔嘴：“再打个比方，就拿这万家岭来说，咱们那可都是决一死zhan，不要命地打，小鬼子也在飞机狂轰滥炸的掩护下往死里冲。就那些个山头啊，拉锯zhan一样轮流被占，两边儿都伤亡惨重。那委员长后来下令了，务必在双十节前歼灭敌人结束zhan斗。咱薛司令便从各个部队选出来几百名勇士组成一支奋勇jun，再命咱们机动队与之配合，分成两股，在主力jun之前担任先头突击，那简直就是敢死队啊，几乎踩着尸体厮杀进去，一路撒着血猛冲才扯开小鬼子防御圈两个口子的！”
吴邪听得心惊胆zhan，心砰砰直跳。胖子接着道：“当然……后来队里人死得没剩几个了，咱们队长也伤得吓人，所幸没伤到要害，你胖爷我呢，就是在那之后招新兵才进来的。”
“……”吴邪听闻机动队几乎全灭，张起灵还受伤，尚未没来及为张起灵难过，就反应过来了，“你说这么热闹我还以为你跟着我哥很久了！你骗我！”
胖子啧了一声：“我是为了混口饭吃刚入伍不久，可半点没骗你，都是听队里活下来的弟兄讲的。”胖子抬眼看他，一反常态，极其严肃认真，“天真小兄弟，别看你胖爷我平时没五没六，也没胸怀什么大志，但我好歹也是个中国人，家里人也都死在鬼子手里边儿了，万万不可能拿着弟兄们用命搏下来的zhan事编故事骗你几块糍粑吃。”
“……”吴邪愣了愣，竟突然感到惭愧，低下头，“对不起……”
“嗨，多大点事儿……”胖子咂咂嘴，“说得我渴死了，你带什么喝的了吗？”
吴邪：“……”
吴邪不搭他这茬，没听见似的问道：“那你上次说你们队长出身清苦怎么回事？后来是怎么当兵的，又是怎么成为薛司令信任之人的？你可曾听闻过？”
胖子眼睛左右瞟瞟，跟他咬耳朵：“我听说，咱们队长是司令跟路边儿捡的然后一手培养出来的。”
“！”吴邪瞪大双眼，猛地抬头，差点撞到胖子的脑袋，“怎怎怎么回事？你说具体些！”
胖子却不说话了，眼睛朝食盒里的米糕瞟了下，吴邪赶紧拿出来一块塞胖子手里，胖子捏着米糕，这才继续说：“当年咱们司令打※红※jun的事你可听过？”
吴邪鸡啄米似的赶紧点头。胖子接着道：“咱司令快追到贵阳了，就那时候，跟路边儿捡的，可怜得很，估计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吧，瘦得皮包骨头，司令见他虽落魄，但双眼却贼亮，极其有神，又腿长手长的似乎是个舞qiang习武的好苗子，便动了恻隐之心，给了他口吃的，后来听说没家人了，就扔给伙夫看着这么给带了一路，再后来……”胖子顿了顿，拿起米糕咬了一口。
“后来怎么着你说啊，别光顾着吃！”吴邪急得不行，却突然听闻那边的顺子咳嗽了一声，胖子顿了顿，立刻把米糕从嘴里拿出来塞回吴邪手里，然后死命推开他的手，边推边一脸正色道：“小兄弟，这使不得使不得，我们队里有纪律，不能吃不能吃，谢谢你的好意！”
“………………”这难道失心疯了不成？吴邪看着被塞回手里的半块米糕都有点懵了。
正懵着，就见胖子突然立正，挺胸抬头行了个jun礼大喊一声：“队长！”声音不是一般地洪亮，跟顺子的声音一起，震得吴邪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也跟着立正挺胸，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缓缓回头，就见张起灵在不远处，微微皱眉，然后朝他这边走来。
“……”吴邪咽了咽口水，莫名紧张起来，转过身，“小……小……”
张起灵站到他面前，上下看了看他，看了眼他手里的那些东西，又看了他身后的胖子一眼，什么都没说，手就要抬起来。
吴邪死盯着张起灵的手，见抬起了些许，抬到腰间皮带附近了，立马横出一步，张开双臂拦在胖子身前：“是我硬要给他吃的！你别打他！”
胖子：“……”
顺子：“……”
张起灵：“……”
TBC
这里吴邪倒是懂的，他还“被任务”过。胖子舔舔嘴：“再打个比方，就拿这万家岭来说，咱们那可都是决一死zhan，不要命地打，小鬼子也在飞机狂轰滥炸的掩护下往死里冲。就那些个山头啊，拉锯zhan一样轮流被占，两边儿都伤亡惨重。那委员长后来下令了，务必在双十节前歼灭敌人结束zhan斗。咱薛司令便从各个部队选出来几百名勇士组成一支奋勇jun，再命咱们机动队与之配合，分成两股，在主力jun之前担任先头突击，那简直就是敢死队啊，几乎踩着尸体厮杀进去，一路撒着血猛冲才扯开小鬼子防御圈两个口子的！”
吴邪听得心惊胆zhan，心砰砰直跳。胖子接着道：“当然……后来队里人死得没剩几个了，咱们队长也伤得吓人，所幸没伤到要害，你胖爷我呢，就是在那之后招新兵才进来的。”
“……”吴邪听闻机动队几乎全灭，张起灵还受伤，尚未没来及为张起灵难过，就反应过来了，“你说这么热闹我还以为你跟着我哥很久了！你骗我！”
胖子啧了一声：“我是为了混口饭吃刚入伍不久，可半点没骗你，都是听队里活下来的弟兄讲的。”胖子抬眼看他，一反常态，极其严肃认真，“天真小兄弟，别看你胖爷我平时没五没六，也没胸怀什么大志，但我好歹也是个中国人，家里人也都死在鬼子手里边儿了，万万不可能拿着弟兄们用命搏下来的zhan事编故事骗你几块糍粑吃。”
“……”吴邪愣了愣，竟突然感到惭愧，低下头，“对不起……”
“嗨，多大点事儿……”胖子咂咂嘴，“说得我渴死了，你带什么喝的了吗？”
吴邪：“……”
吴邪不搭他这茬，没听见似的问道：“那你上次说你们队长出身清苦怎么回事？后来是怎么当兵的，又是怎么成为薛司令信任之人的？你可曾听闻过？”
胖子眼睛左右瞟瞟，跟他咬耳朵：“我听说，咱们队长是司令跟路边儿捡的然后一手培养出来的。”
“！”吴邪瞪大双眼，猛地抬头，差点撞到胖子的脑袋，“怎怎怎么回事？你说具体些！”
胖子却不说话了，眼睛朝食盒里的米糕瞟了下，吴邪赶紧拿出来一块塞胖子手里，胖子捏着米糕，这才继续说：“当年咱们司令打※红※jun的事你可听过？”
吴邪鸡啄米似的赶紧点头。胖子接着道：“咱司令快追到贵阳了，就那时候，跟路边儿捡的，可怜得很，估计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吧，瘦得皮包骨头，司令见他虽落魄，但双眼却贼亮，极其有神，又腿长手长的似乎是个舞qiang习武的好苗子，便动了恻隐之心，给了他口吃的，后来听说没家人了，就扔给伙夫看着这么给带了一路，再后来……”胖子顿了顿，拿起米糕咬了一口。
“后来怎么着你说啊，别光顾着吃！”吴邪急得不行，却突然听闻那边的顺子咳嗽了一声，胖子顿了顿，立刻把米糕从嘴里拿出来塞回吴邪手里，然后死命推开他的手，边推边一脸正色道：“小兄弟，这使不得使不得，我们队里有纪律，不能吃不能吃，谢谢你的好意！”
“………………”这难道失心疯了不成？吴邪看着被塞回手里的半块米糕都有点懵了。
正懵着，就见胖子突然立正，挺胸抬头行了个jun礼大喊一声：“队长！”声音不是一般地洪亮，跟顺子的声音一起，震得吴邪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也跟着立正挺胸，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缓缓回头，就见张起灵在不远处，微微皱眉，然后朝他这边走来。
“……”吴邪咽了咽口水，莫名紧张起来，转过身，“小……小……”
张起灵站到他面前，上下看了看他，看了眼他手里的那些东西，又看了他身后的胖子一眼，什么都没说，手就要抬起来。
吴邪死盯着张起灵的手，见抬起了些许，抬到腰间皮带附近了，立马横出一步，张开双臂拦在胖子身前：“是我硬要给他吃的！你别打他！”
胖子：“……”
顺子：“……”
张起灵：“……”
TBC
卷二 家国 （第六回）
张起灵什么都没说，越过吴邪，看了一眼胖子，目光意味不明，那只手抬起来的手也只是搭在了吴邪肩上，转回来问他：“怎么来了？”
胖子：“……”
顺子：“……”
吴邪：“……”
吴邪还没开口道明来意，张起灵就看了下表，领着他进门了，先带着他去了伙房，交代今天他的那份午饭多添碗饭。明白这是要留他吃饭，吴邪挺开心，再加上他第一次进省政府，一路活分得很，边走边四处看，问东问西的，等到了张起灵住处，发觉这政府也就表面光，至少张起灵这间小房间里简朴得很，一点多余的物件都没有。
张起灵一早搭军需配给车回来还没吃过饭，可能也是饿了，没等开饭，也没再跟吴邪见外，吃了糍粑、米糕，还喝了些吴邪带来的一小罐甜酒桂圆红枣蛋。吴邪见他不光吃了喝了，还觉得甜酒蛋不错，有意让伙房做几锅，过年给队里改善伙食补一补，心里舒坦得不行。
“要走了？不过完年？”张起灵突然问。
“……”吴邪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看他吃了，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赶紧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张起灵听后点点头：“这样也好。”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之前吴邪也没想太多，更不要提期待什么，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张起灵而已。但见这反应着实平淡，他竟莫名索然无味起来，不由得盯着张起灵的脸看，企图看出些什么，可脸上也没什么端倪。
不知是被胖子那些话讲的，还是这里气氛不比他家，好像再看这个人，真跟之前有那么些不一样了，似乎有些许看不透，不好分辨了。就像曾经对着这片残破的家国憧憬未来，对他不吝言辞循循善诱的那个人，和眼前淡漠如水，吴邪不说话他就也不说话的这个人，到底哪个才是张起灵。
午饭没一会儿送来了，他的这点小心思马上就被转移了，看着面前摆着的一盘没油水的煮白菜、一碟咸菜、两碗米饭多少有点目瞪口呆。
“先将就下。”张起灵给他摆了筷子，“下次带你外面吃。”
“……”吴邪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们平日就吃这些？”
张起灵点点头，顿了顿又道：“比前线好。”
吴邪：“……”
想想也是，前线人多粮紧，等到再打起来，战事紧张，军需不好运不说，伙房也很难随便生火保准时一日三餐。当年跟他差不多大的张起灵为了一口吃的就跟着薛司令走了，几年过去领兵血战沙场，将生死置之度外，吃的又是什么？算算张起灵好像就比自己大四五岁，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孤身一人不用养家，干点什么不能糊口？战场上那么多人，吃不好穿不暖拼出去一条命，胸怀里装的哪只是一口饭。吴邪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只觉得胖子再跟他讨多少吃食都没怨言了，至于张起灵，更是想天天把他拉回家去，好吃好喝喂胖些，也能更有力气打鬼子。
之前没想到这些，现在他望着眼前的饭不知道怎么办好。张起灵见他不动筷子大概以为他吃不惯：“出去吃？”
吴邪连忙摆手：“不……不是，小哥……”他看着碗里的饭，“我不敢吃，这是军粮……我吃一口别人不就少一口……”
张起灵没有劝他什么，拿起自己的那碗，拨出一半到盘子里，将剩下的一半给他：“吃我的。”说完就唤人将那碗撤回去了。
张起灵什么都没说，越过吴邪，看了一眼胖子，目光意味不明，那只手抬起来的手也只是搭在了吴邪肩上，转回来问他：“怎么来了？”
胖子：“……”
顺子：“……”
吴邪：“……”
吴邪还没开口道明来意，张起灵就看了下表，领着他进门了，先带着他去了伙房，交代今天他的那份午饭多添碗饭。明白这是要留他吃饭，吴邪挺开心，再加上他第一次进省政府，一路活分得很，边走边四处看，问东问西的，等到了张起灵住处，发觉这政府也就表面光，至少张起灵这间小房间里简朴得很，一点多余的物件都没有。
张起灵一早搭军需配给车回来还没吃过饭，可能也是饿了，没等开饭，也没再跟吴邪见外，吃了糍粑、米糕，还喝了些吴邪带来的一小罐甜酒桂圆红枣蛋。吴邪见他不光吃了喝了，还觉得甜酒蛋不错，有意让伙房做几锅，过年给队里改善伙食补一补，心里舒坦得不行。
“要走了？不过完年？”张起灵突然问。
“……”吴邪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看他吃了，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赶紧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张起灵听后点点头：“这样也好。”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之前吴邪也没想太多，更不要提期待什么，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张起灵而已。但见这反应着实平淡，他竟莫名索然无味起来，不由得盯着张起灵的脸看，企图看出些什么，可脸上也没什么端倪。
不知是被胖子那些话讲的，还是这里气氛不比他家，好像再看这个人，真跟之前有那么些不一样了，似乎有些许看不透，不好分辨了。就像曾经对着这片残破的家国憧憬未来，对他不吝言辞循循善诱的那个人，和眼前淡漠如水，吴邪不说话他就也不说话的这个人，到底哪个才是张起灵。
午饭没一会儿送来了，他的这点小心思马上就被转移了，看着面前摆着的一盘没油水的煮白菜、一碟咸菜、两碗米饭多少有点目瞪口呆。
“先将就下。”张起灵给他摆了筷子，“下次带你外面吃。”
“……”吴邪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们平日就吃这些？”
张起灵点点头，顿了顿又道：“比前线好。”
吴邪：“……”
想想也是，前线人多粮紧，等到再打起来，战事紧张，军需不好运不说，伙房也很难随便生火保准时一日三餐。当年跟他差不多大的张起灵为了一口吃的就跟着薛司令走了，几年过去领兵血战沙场，将生死置之度外，吃的又是什么？算算张起灵好像就比自己大四五岁，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孤身一人不用养家，干点什么不能糊口？战场上那么多人，吃不好穿不暖拼出去一条命，胸怀里装的哪只是一口饭。吴邪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只觉得胖子再跟他讨多少吃食都没怨言了，至于张起灵，更是想天天把他拉回家去，好吃好喝喂胖些，也能更有力气打鬼子。
之前没想到这些，现在他望着眼前的饭不知道怎么办好。张起灵见他不动筷子大概以为他吃不惯：“出去吃？”
吴邪连忙摆手：“不……不是，小哥……”他看着碗里的饭，“我不敢吃，这是军粮……我吃一口别人不就少一口……”
张起灵没有劝他什么，拿起自己的那碗，拨出一半到盘子里，将剩下的一半给他：“吃我的。”说完就唤人将那碗撤回去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看不懂了的张起灵似乎又回来了，见过的，没见过的；熟悉的，陌生的；话多的，话少的，在他眼前成功地合而为一。吴邪也没再说什么，似乎只有不浪费一粒粮食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跟张起灵一起把饭菜吃了个精光——那是他自小到大吃的最难吃的一顿饭，缺油少盐无半点荤腥，却生生吃出了一腔衷肠和感恩之情。
晚上回到家，面对着满桌丰盛的食物，吴邪竟然有些无所适从了。吴二白问他白天去了哪里，他也不说，只说：“二叔，如今战乱咱家还能吃得这么好，过个太平年，听说那前线……”
没有前线守着，也不知道现在过得什么日子，眼前是什么光景……吴邪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怎么说下去了，但吴二白却听明白了。他许久没说话，最后只说：“小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趁眼下尚太平，大伙是都该先好好过个年。”然后拍拍他的肩头。
但有些事再有心，一家之力也是不足的。腊月二十九，吴二白一早就叫上吴三省去找商会的人了，吴邪也出门找了几个同学。年少之人总是忧国忧民的，他一番话还没说完，便纷纷表示要帮忙出力。几个同学都从自家拿出些肉菜，又找了辆推车，做好口号标语，走街串巷，见着整饬一新，年味十足的商铺或者大户人家便敲门说些吉祥话募捐年货，不在乎多少也不强求，最后连校长家都没放过。校长不仅十分支持，还代全体师生给战区将士写了一封慰问信。
一天时间，在商会会长的促进下，各商家捐来一大批，吴邪和同学搞来一小批，于日落之时将年货送到了军需部，望其赶在年夜前送至湘北。吴邪留下来了一些，他还记得张起灵说想给队里做甜酒红枣桂圆蛋，把家里屯的材料都搬车上了……
云彩问：“这些给省政府就够了吗？”
吴邪想了想：“应该……够了！”
云彩突然兴奋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借这个机会见薛司令一面，我想采访采访他！”
吴邪愣了愣：“啊？采访薛司令做什么？”
云彩：“学校要搬到很偏的地方，据说条件有限，艰苦得很，这战火纷飞同学们背井离乡，难免会想家、担心。所以我想等年后到了新校址，找块板子先出一期校刊，给同学们定定心神，提提士气。”
“……”想得还挺周全，虽然吴邪不用跟着学校撤退了，但自己曾经担心害怕的必然也是同学们所担心害怕的，便也觉得这法子不错。可是他记得昨天只有张起灵一人回来，也不知道司令现在在不在，即使在的话，会不会有时间应付几个学生。吴邪不敢跟云彩多说什么，免得不小心让人发现自家跟司令间有联系，但想到有机会近距离见到本尊，甚至说上话，也是激动得很。
正想着，云彩又开口道：“对了，吴邪，你认识那个机动队的张长官，万一……你能不能托托关系，让我见上薛司令一面，时间不用长，一小会儿就行！”
“！！！”吴邪懵了一瞬，心想我一个走神的功夫发生了什么！她怎么知道的！上次虽然他们俩见过一次，但是张起灵根本没有穿军装，介绍也只说是哥哥来着？我刚刚也没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吧！
云彩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笑说：“我昨天在市场碰到你家王盟了，聊了一会儿，他跟我说的，说你跟那个张长官熟得很，没问题的。我本来想过完年找你问问呢，没想到今天就有这个机会了。”
“…………”老子让你被背那纸条不是用来干这个的你这个色令智昏的小崽子！这回媳妇儿真没了！吴邪气得想当场撂下车回家揍那不争气的一顿。
这事他可不好办，当初也没考虑周全，万一碰到张起灵怎么办。可现在这同学都忙了一天，就等着这最后一趟回家吃饭了，就算他忽然说不去了也没有用，又不是云彩不去了……吴邪呵呵一笑，没应声，满脑烦乱地跟着激动的同学们去了，心想张起灵要是不在就好了。可谁知张起灵在不在的他还不知道呢，就看到了绝对也是此刻不想见的一个人……
TBC
晚上回到家，面对着满桌丰盛的食物，吴邪竟然有些无所适从了。吴二白问他白天去了哪里，他也不说，只说：“二叔，如今战乱咱家还能吃得这么好，过个太平年，听说那前线……”
没有前线守着，也不知道现在过得什么日子，眼前是什么光景……吴邪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怎么说下去了，但吴二白却听明白了。他许久没说话，最后只说：“小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趁眼下尚太平，大伙是都该先好好过个年。”然后拍拍他的肩头。
但有些事再有心，一家之力也是不足的。腊月二十九，吴二白一早就叫上吴三省去找商会的人了，吴邪也出门找了几个同学。年少之人总是忧国忧民的，他一番话还没说完，便纷纷表示要帮忙出力。几个同学都从自家拿出些肉菜，又找了辆推车，做好口号标语，走街串巷，见着整饬一新，年味十足的商铺或者大户人家便敲门说些吉祥话募捐年货，不在乎多少也不强求，最后连校长家都没放过。校长不仅十分支持，还代全体师生给战区将士写了一封慰问信。
一天时间，在商会会长的促进下，各商家捐来一大批，吴邪和同学搞来一小批，于日落之时将年货送到了军需部，望其赶在年夜前送至湘北。吴邪留下来了一些，他还记得张起灵说想给队里做甜酒红枣桂圆蛋，把家里屯的材料都搬车上了……
云彩问：“这些给省政府就够了吗？”
吴邪想了想：“应该……够了！”
云彩突然兴奋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借这个机会见薛司令一面，我想采访采访他！”
吴邪愣了愣：“啊？采访薛司令做什么？”
云彩：“学校要搬到很偏的地方，据说条件有限，艰苦得很，这战火纷飞同学们背井离乡，难免会想家、担心。所以我想等年后到了新校址，找块板子先出一期校刊，给同学们定定心神，提提士气。”
“……”想得还挺周全，虽然吴邪不用跟着学校撤退了，但自己曾经担心害怕的必然也是同学们所担心害怕的，便也觉得这法子不错。可是他记得昨天只有张起灵一人回来，也不知道司令现在在不在，即使在的话，会不会有时间应付几个学生。吴邪不敢跟云彩多说什么，免得不小心让人发现自家跟司令间有联系，但想到有机会近距离见到本尊，甚至说上话，也是激动得很。
正想着，云彩又开口道：“对了，吴邪，你认识那个机动队的张长官，万一……你能不能托托关系，让我见上薛司令一面，时间不用长，一小会儿就行！”
“！！！”吴邪懵了一瞬，心想我一个走神的功夫发生了什么！她怎么知道的！上次虽然他们俩见过一次，但是张起灵根本没有穿军装，介绍也只说是哥哥来着？我刚刚也没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吧！
云彩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笑说：“我昨天在市场碰到你家王盟了，聊了一会儿，他跟我说的，说你跟那个张长官熟得很，没问题的。我本来想过完年找你问问呢，没想到今天就有这个机会了。”
“…………”老子让你被背那纸条不是用来干这个的你这个色令智昏的小崽子！这回媳妇儿真没了！吴邪气得想当场撂下车回家揍那不争气的一顿。
这事他可不好办，当初也没考虑周全，万一碰到张起灵怎么办。可现在这同学都忙了一天，就等着这最后一趟回家吃饭了，就算他忽然说不去了也没有用，又不是云彩不去了……吴邪呵呵一笑，没应声，满脑烦乱地跟着激动的同学们去了，心想张起灵要是不在就好了。可谁知张起灵在不在的他还不知道呢，就看到了绝对也是此刻不想见的一个人……
TBC
卷二 家国 （第七回）
“哟呵，天真小兄弟你这是……你看你……来就来吧，还这么客气带这么多东西……你这是要要要……”看着活的鸡啊鸭啊乱七八糟的一车东西，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胡言乱语道。
昨天不是执过勤了吗怎么今天又是你！你当做不认识我不说话我会感谢你的！同学们果然都很好奇地看着他，吴邪嘴角刚要抽搐，就见胖子嗖地跑了，边跑边喊：“你等着我给你叫队长去！”
“………………”让我偷偷跟你交代一下都不给机会啊，今天不这么积极我真的真的会感谢你的！吴邪这下可真说不清了，也不好推辞，只得挠挠头，朝同学们嘿嘿一笑，认命了。
片刻后，胖子先跑回来了：“对不住几位小同学，你们这……人多，”说着看了下车，“又带着东西，我不能先放你们进去，队长手头有点事，等队长来了的。”说完站回原位，不断打量车里的东西，朝几位同学抬抬下巴，又贼兮兮地跟云彩挥手挤眉弄眼的，逗得同学们直笑。
吴邪：“……”
胖子招了一圈之后又转回来朝吴邪说：“胖爷我今天和一小兄弟换班了。”
谁问你了……吴邪迁怒，没啥好气，揣着手，一梗脖子没理他，可梗了片刻，还是跟车里翻了翻，赶在张起灵来之前，往胖子兜里塞了一小包花生，给另外一位眼生的小战士一小包槟郎。
“天真小兄弟！”胖子一脸憋住的样子，似乎想说什么，可憋了半天，忽然别别扭扭地挠了挠脸，说出的还是那句，“有空常来玩啊！”
“……”把吴邪搞得也有点不自在了，看着别处，应了声，“哦。”
俩人正说着，张起灵出来了。吴邪立刻也像胖子似的挠了挠脸，突然不知道怎么起个话头。旁边的云彩沉吟半响突然“咦”了一声，又说：“吴邪，这不是你……哥吗？”
还真认出来了……吴邪捂了下眉头，感觉自己犯错误了，可能暴露了什么不该暴露的事情，偷偷瞄了张起灵一眼。可张起灵看了看他，没说别的，只问道：“这是……”
吴邪正要接腔，云彩却突然上前：“吴邪哥哥，哦不张长官……这是我们学生和一些人家的心意，给队里的战士拜个年。”
张起灵又看了看吴邪。吴邪一脸小心的诚恳，怕他又推拒，想说大家的心意，结果车上的鸡鸭忽然叽叽呱呱了几声。
“队长，照我说你就收下呗，这大过年的，他们忙活这么半天，横不能还让他们挨家还回去！一点心……”胖子这时突然忍不住开腔了，被张起灵看了一眼，生生把“意”咽了回去。
张起灵转而朝他们鞠了一个躬：“谢谢。”然后抱了个拳：“却之不恭，机动队恭祝各位新年学业有成。”说完，吩咐胖子去伙房叫人搬东西了。
没想到这么痛快，吴邪刚松了口气，云彩又有行动了。她站到张起灵面前，抬起头问道：“张长官，不知道薛司令在不在……”
张起灵低头看她：“司令不在。有事？”
云彩被这一看，突然低下头去：“他……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我想采访他一下……”本来挺开朗利索一小姑娘，说话居然变成了结结巴巴的蚊子音。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吴邪一边揣着手看，心里直犯嘀咕。
张起灵：“司令在前线，近期不回来。”
云彩抬起头，却还是有点不敢直视似的：“嗯……那……那不知张长官有没有时间……其实就是……想出校刊，写写司令和战区将士的抗日意志……让离开长沙的学生们安个心。”车上鸡鸭又忽然叽叽呱呱几声。
“……”吴邪看了看这突然反常脸上可疑红晕的云彩，又看了看一边军服笔挺、飒爽英姿、精神得不得了的张起灵，立马放下了揣着的手，挤进他们二人之间，站到张起灵身前，对云彩说，“薛司令不在就就就再说吧，我哥……张长官他军务繁忙得狠。”
“年后我们就要走了，不知道这几天能不能……”云彩回吴邪，又越过他瞟了张起灵一眼。
吴邪：“……”
徒然陷入凝滞的气氛，被赶来的胖子和伙房的人热闹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对同学又道谢又说些过年吉祥话，配合被惊动的鸡鸭叫声，喜庆得很。
身后的张起灵突然唤来胖子：“领他们去宣传处。”说完，抬手按了按吴邪的肩膀，转而对云彩道，“我不便回答，宣传处才能代表司令和战区立场接受采访。”
“……哦。”云彩似乎有点失望，“那也好，谢谢张长官……”
刚回来的胖子就又被支使走了，其他几位同学没进过省政/府，一时新鲜也都跟凑热闹去了，四周突然静下来。吴邪松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不义气地偷着笑了下。然后他们二人对看无言片刻，估计谁也没看懂谁眼神里写了什么。
“你出的主意？”张起灵朝空了的推车抬抬下巴问道。
吴邪低下头，点点头。这一静下来，他开始有些担心此举会不会给张起灵添麻烦，也担心是不是暴露了他身份了。
“喜欢她？”张起灵又问。
TBC
“哟呵，天真小兄弟你这是……你看你……来就来吧，还这么客气带这么多东西……你这是要要要……”看着活的鸡啊鸭啊乱七八糟的一车东西，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胡言乱语道。
昨天不是执过勤了吗怎么今天又是你！你当做不认识我不说话我会感谢你的！同学们果然都很好奇地看着他，吴邪嘴角刚要抽搐，就见胖子嗖地跑了，边跑边喊：“你等着我给你叫队长去！”
“………………”让我偷偷跟你交代一下都不给机会啊，今天不这么积极我真的真的会感谢你的！吴邪这下可真说不清了，也不好推辞，只得挠挠头，朝同学们嘿嘿一笑，认命了。
片刻后，胖子先跑回来了：“对不住几位小同学，你们这……人多，”说着看了下车，“又带着东西，我不能先放你们进去，队长手头有点事，等队长来了的。”说完站回原位，不断打量车里的东西，朝几位同学抬抬下巴，又贼兮兮地跟云彩挥手挤眉弄眼的，逗得同学们直笑。
吴邪：“……”
胖子招了一圈之后又转回来朝吴邪说：“胖爷我今天和一小兄弟换班了。”
谁问你了……吴邪迁怒，没啥好气，揣着手，一梗脖子没理他，可梗了片刻，还是跟车里翻了翻，赶在张起灵来之前，往胖子兜里塞了一小包花生，给另外一位眼生的小战士一小包槟郎。
“天真小兄弟！”胖子一脸憋住的样子，似乎想说什么，可憋了半天，忽然别别扭扭地挠了挠脸，说出的还是那句，“有空常来玩啊！”
“……”把吴邪搞得也有点不自在了，看着别处，应了声，“哦。”
俩人正说着，张起灵出来了。吴邪立刻也像胖子似的挠了挠脸，突然不知道怎么起个话头。旁边的云彩沉吟半响突然“咦”了一声，又说：“吴邪，这不是你……哥吗？”
还真认出来了……吴邪捂了下眉头，感觉自己犯错误了，可能暴露了什么不该暴露的事情，偷偷瞄了张起灵一眼。可张起灵看了看他，没说别的，只问道：“这是……”
吴邪正要接腔，云彩却突然上前：“吴邪哥哥，哦不张长官……这是我们学生和一些人家的心意，给队里的战士拜个年。”
张起灵又看了看吴邪。吴邪一脸小心的诚恳，怕他又推拒，想说大家的心意，结果车上的鸡鸭忽然叽叽呱呱了几声。
“队长，照我说你就收下呗，这大过年的，他们忙活这么半天，横不能还让他们挨家还回去！一点心……”胖子这时突然忍不住开腔了，被张起灵看了一眼，生生把“意”咽了回去。
张起灵转而朝他们鞠了一个躬：“谢谢。”然后抱了个拳：“却之不恭，机动队恭祝各位新年学业有成。”说完，吩咐胖子去伙房叫人搬东西了。
没想到这么痛快，吴邪刚松了口气，云彩又有行动了。她站到张起灵面前，抬起头问道：“张长官，不知道薛司令在不在……”
张起灵低头看她：“司令不在。有事？”
云彩被这一看，突然低下头去：“他……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我想采访他一下……”本来挺开朗利索一小姑娘，说话居然变成了结结巴巴的蚊子音。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吴邪一边揣着手看，心里直犯嘀咕。
张起灵：“司令在前线，近期不回来。”
云彩抬起头，却还是有点不敢直视似的：“嗯……那……那不知张长官有没有时间……其实就是……想出校刊，写写司令和战区将士的抗日意志……让离开长沙的学生们安个心。”车上鸡鸭又忽然叽叽呱呱几声。
“……”吴邪看了看这突然反常脸上可疑红晕的云彩，又看了看一边军服笔挺、飒爽英姿、精神得不得了的张起灵，立马放下了揣着的手，挤进他们二人之间，站到张起灵身前，对云彩说，“薛司令不在就就就再说吧，我哥……张长官他军务繁忙得狠。”
“年后我们就要走了，不知道这几天能不能……”云彩回吴邪，又越过他瞟了张起灵一眼。
吴邪：“……”
徒然陷入凝滞的气氛，被赶来的胖子和伙房的人热闹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对同学又道谢又说些过年吉祥话，配合被惊动的鸡鸭叫声，喜庆得很。
身后的张起灵突然唤来胖子：“领他们去宣传处。”说完，抬手按了按吴邪的肩膀，转而对云彩道，“我不便回答，宣传处才能代表司令和战区立场接受采访。”
“……哦。”云彩似乎有点失望，“那也好，谢谢张长官……”
刚回来的胖子就又被支使走了，其他几位同学没进过省政/府，一时新鲜也都跟凑热闹去了，四周突然静下来。吴邪松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不义气地偷着笑了下。然后他们二人对看无言片刻，估计谁也没看懂谁眼神里写了什么。
“你出的主意？”张起灵朝空了的推车抬抬下巴问道。
吴邪低下头，点点头。这一静下来，他开始有些担心此举会不会给张起灵添麻烦，也担心是不是暴露了他身份了。
“喜欢她？”张起灵又问。
TBC
卷二 家国 （第八回）
吴邪根本没注意他又说了什么，本着老实交代的心态，刚要接着点头又猛地抬起头，眨巴眼睛反应片刻，几乎吼出来：“不是！我不喜欢！”
张起灵没说什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吴邪看他那样子可能是不信，只是顺着他罢了，就要急了：“真不是！我……”
可正要再接着解释，张起灵却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红封子塞进他手里，说：“吴邪，岁岁平安。”
“……”吴邪拿着压岁钱愣住了，云彩的事转瞬便过眼云烟了，他的心里哗啦一下子开了锅，烫乎乎的，烫进四肢百骸，嗓子发紧，他瘪了瘪嘴，“谢谢小哥。”
当晚回到了家，他连王盟都忘了揍，吃饭时跟吴二白和吴三省说了压岁钱的事，也不管吴三省白着眼说他狼崽子，这么多年压岁钱白给了，吃完就钻回房间小心地拆开了那个红封。红纸包得不太仔细，里面的纸币不算多，还有新有旧，但都干净整齐。出自张起灵这样有心之人，想必是包得匆忙，也许得知他来了临时准备的。
想到张起灵四处找纸、找齐整的钱，急急忙忙包压岁钱的样子，吴邪嘿嘿笑出了声，又不非在这一天，这么急干什么。他把红封又按原样仔细包好，放到桌上的匣子里。心想，这么好的哥，可不能这么快就被别人抢了去。
大年三十除夕夜，吴家闭门吃了红红火火的一顿团年饭，初一一早开财门，挑了挂鞭，左邻右里作揖拜年，给来往的父老乡亲散了些红封子后便回了荷叶塘祭祖。吴邪在祠堂里给列祖列宗磕头上香，于新年第一日许了个愿，愿祖上保佑家国平安，望今后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都能过个太平年。
然而愿望大概也只能称之为愿望，前线到底还是没能过个好年。吴邪初三再回到长沙才得知，机动队早于初一调往湘北守备了。怎的好端端的去守备了！难道日本人要打进来了！
他想起上次张起灵从前线回来，郁郁少语的样子，才明白了些许，大概战事紧张了，也明白了为何张起灵要赶在那天急急忙忙地把压岁钱给他了，那句“岁岁平安”便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上，吴邪突然生起气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吴邪根本没注意他又说了什么，本着老实交代的心态，刚要接着点头又猛地抬起头，眨巴眼睛反应片刻，几乎吼出来：“不是！我不喜欢！”
张起灵没说什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吴邪看他那样子可能是不信，只是顺着他罢了，就要急了：“真不是！我……”
可正要再接着解释，张起灵却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红封子塞进他手里，说：“吴邪，岁岁平安。”
“……”吴邪拿着压岁钱愣住了，云彩的事转瞬便过眼云烟了，他的心里哗啦一下子开了锅，烫乎乎的，烫进四肢百骸，嗓子发紧，他瘪了瘪嘴，“谢谢小哥。”
当晚回到了家，他连王盟都忘了揍，吃饭时跟吴二白和吴三省说了压岁钱的事，也不管吴三省白着眼说他狼崽子，这么多年压岁钱白给了，吃完就钻回房间小心地拆开了那个红封。红纸包得不太仔细，里面的纸币不算多，还有新有旧，但都干净整齐。出自张起灵这样有心之人，想必是包得匆忙，也许得知他来了临时准备的。
想到张起灵四处找纸、找齐整的钱，急急忙忙包压岁钱的样子，吴邪嘿嘿笑出了声，又不非在这一天，这么急干什么。他把红封又按原样仔细包好，放到桌上的匣子里。心想，这么好的哥，可不能这么快就被别人抢了去。
大年三十除夕夜，吴家闭门吃了红红火火的一顿团年饭，初一一早开财门，挑了挂鞭，左邻右里作揖拜年，给来往的父老乡亲散了些红封子后便回了荷叶塘祭祖。吴邪在祠堂里给列祖列宗磕头上香，于新年第一日许了个愿，愿祖上保佑家国平安，望今后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都能过个太平年。
然而愿望大概也只能称之为愿望，前线到底还是没能过个好年。吴邪初三再回到长沙才得知，机动队早于初一调往湘北守备了。怎的好端端的去守备了！难道日本人要打进来了！
他想起上次张起灵从前线回来，郁郁少语的样子，才明白了些许，大概战事紧张了，也明白了为何张起灵要赶在那天急急忙忙地把压岁钱给他了，那句“岁岁平安”便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上，吴邪突然生起气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家里的收音机在大火中烧了，听不到战况，报纸又不及时，什么都没写。他心里没着没落的，每天跟吴二白屁股后头打听战事。长沙自火后，中日两军一直处于相持阶段，太平了些时日，吴二白便松了根弦，一直安心操持家事，没太多关注战事。这倒好，初五还没到呢，前线就可能要打起来了，本就措手不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吴邪还老扰他，饶是吴二白这般淡定的性子，被追了两天都受不了了直接叫上王盟出了门，晚上再回来时，王盟怀里便抱着个新收音机……
吴邪开始守着收音机，扭开，转转，关上，扭开，转转，关上的，连着两天，大概吴二白又受不了他了，让吴三省跑军需处找之前协助冬衣代工的那人打听，那人只偷偷透露了个大概。原来腊月里，第九战区便在长江以南的赣北、湖北地区与日军第11军形成了对峙形式，目前只是部署阶段，再具体就是机密了，他也不知道更多，知道也不能说。
吴邪开始守着收音机，扭开，转转，关上，扭开，转转，关上的，连着两天，大概吴二白又受不了他了，让吴三省跑军需处找之前协助冬衣代工的那人打听，那人只偷偷透露了个大概。原来腊月里，第九战区便在长江以南的赣北、湖北地区与日军第11军形成了对峙形式，目前只是部署阶段，再具体就是机密了，他也不知道更多，知道也不能说。
直到出了正月十五，也没再听到什么消息，而吴邪，已经要开课了。他压下心里的焦虑，让自己“好好学习”。新同窗不算他有6名，4男2女。大学的先生见多识广、学识渊博，授课不仅限于中学那些知识，涉及的范围和深度都是之前不能比的，人也风趣得很，渐渐的，吴邪就像听书一样有些入迷了，自然相当用功，两位先生也很喜欢他，偶尔留下来吃晚饭，饭后给他开开小灶，或与他对练英文。
等听到战/报已是3月中下旬，10天的时间南昌便失了守。4月21日，第九战区和第三战区开始疯狂反攻，直到5月9日停火，我军伤亡惨重，反攻南昌失败。
吴邪知道作战队伍里没有机动队，一直驻守湘北，但毕竟战况太激烈，这一个多月，听得他心惊肉跳，还为伤亡的数万战士和祖国又丢一城难过了一把。
等听到战/报已是3月中下旬，10天的时间南昌便失了守。4月21日，第九战区和第三战区开始疯狂反攻，直到5月9日停火，我军伤亡惨重，反攻南昌失败。
吴邪知道作战队伍里没有机动队，一直驻守湘北，但毕竟战况太激烈，这一个多月，听得他心惊肉跳，还为伤亡的数万战士和祖国又丢一城难过了一把。
楼主：CandyStella
字数：134260字
发表时间：2016-02-09 20: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6-23 00:17:07 +0800 CST
评论数：2156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