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吧)(原创)萧然(已完结 重发)

貌似是15年开的坑。停更好久了,重新捡起来写完了。重发。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3 11:26:00 +0800 CST  
萧然慢慢起身,勉强摆了个一位。
头顶上的钟已经过了“11”了,她看着表,有些急躁,但紧接着,又有了一种自暴自弃似的释然。
校园里已经静谧异常,不存在夏蝉的聒噪,初冬的校园里真正是一片死寂。除了教学楼与办公楼还亮着几个房间,其他的地方也都是漆黑一片了。
萧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很少这样审视自己了,以前整日忙忙碌碌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要一挤再挤,现在生活节奏突然慢了下来,慢得如停下来一般,自己觉得挺好的。挺好的吗?为什么自己只感到了苦涩呢?
萧然第一次感到这间教室很大,自己刚好站在正中央,不偏不倚,但该有的在舞台中央般的意气风发,却没在萧然的脸上找到。第一次感觉自己很小,手臂伸不到教师的每个角落,跳步飞不到天花板的洁白之处,自己太小,而世界又太大,走不完的路,还有受不完的伤。
伤!萧然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镜子中的自己身上。黑色练功服,白色连裤袜,头发紧紧盘起,一天下来仍不走形,从标准的一位,笔直而又紧靠在一起的双腿,再到胯,再到……腰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挺拔了,这才第三天,似乎已经长了一圈的肉,萧然努力把目光从腰上移开,下定决心似的吸了一口气。右腿刚擦出的那一刹那,疼痛像飓风一样打过来,使她双腿不住地抽搐。可是她没动,面无表情地擦出腿去,七位手,然后一个左腿的转,跳跃两步后再是一个后翻,然后,结束!手位,脚位,头,萧然看着没什么问题后,便站回去再来。
每一步路都带着疼痛,更别说大跳和后翻,萧然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然是有些混沌了,可还是凭着仅剩的一点意志力机械地做着动作。这么多年来,舞蹈到底给了自己什么,荣誉多,伤痛更多,自己到现在唯一没有伤过的地方恐怕只剩脑子了吧,或者,也许自己的脑子早已坏掉,而它自己却不知道?
当萧然挪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屋子里其他三个人都睡了,萧然悄悄走进去拿了衣服便去洗澡。热水洒下来,雾气氤氲,要上的疼痛竟也有所缓解,只是膝盖竟有些疼了。膝盖?自己还忘记了早上练功时擦伤了呢,沾了水,疼痛又挥之不去了。萧然没再在浴室里多呆,怕再沾水,便匆匆洗完出来了。回到宿舍,拉了被子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闹钟在第二天早上的六点准时响了起来,萧然几乎是整个人翻滚下了床,却又被腰痛扯着坐回到了床上。这一折腾,清醒了大半,自己有伤在身,早上的晨跑就被吴涯免了,但这三天自己却一直没有取消闹钟,可昨晚睡得晚,自己本应取消的,可是昨晚太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哪里还想着闹钟的事。萧然已然起了,便拖着还没睡醒的身躯去刷牙洗脸。回来的时候,舍友们也都陆续起来了,萧然便坐在床上,拉开帘子,看书等着她们。自己有多久没和她们一起吃早饭了?该是有一两个月了吧,自从自己六点就得出去晨跑,有时跑得快还能在食堂碰到她们,但这学期开学,大家都忙了起来,起得早了些,自己便再也没有碰到她们了。从自己入小学部的第一天,自己就没和她们一起吃过饭,何况那时候还肩负着给吴涯送饭的“光荣使命”……所以,三天前,她们看到自己六点半还半倚在床上的时候,满脸诧异,随后,什么都明白了。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3 11:26:00 +0800 CST  
外面的风很凉,围巾也抵不住,一个劲儿往脖子里钻。萧然忍着痛,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迈着步子,而其他人也可以慢着,所以到了食堂,所有人都好像是冻僵了。大家要练舞,又是女生,所以每餐吃得很少,萧然要了一碗稀饭与一个鸡蛋,看着眼前餐盘里的一片白色,竟然有点晕。疼痛让她提不起一丝一毫的胃口,勉强和了些粥,又怕到中午自己晕,便又强迫自己吃了鸡蛋和舍友端来的一小碟蔬菜沙拉。出食堂的路上,一路无话。
到了教学楼,四人便各自分开了,萧然直奔昨天晚上的那个小教室,打开空调,脱下外套,开始做准备活动。老师对准备活动的要求一致很高,萧然刚一开始,便已是满头的汗,太疼。本来半个小时的准备活动硬生生地被扯成了一个小时,好容易活动完了,已经是折腾得出了几遍的汗。终于,萧然把把杆调低一些,开始压竖叉了。擦伤的腿跪在垫子上,又是一身汗。有点累了,不想折腾了。萧然脚搭在把杆上,却迟迟没有压下去,望着空荡荡的教室出神。
自己六岁开始在民办的艺术学校的芭蕾兴趣班学习,每周两次,只当是锻炼身体,可自己脑子灵光,每每在考核中都能拿不错的成绩。所以,七岁的时候有舞校的老师来挑人的时候,兴趣班的老师第一个推荐的我。我本应从那时起开始我光辉无限的舞校学习生涯,可是,当舞校的老师问我:
“你愿不愿意离开父母到舞校学习芭蕾呢?”
我不确定我当时是否听到了“芭蕾”二字,但我确信我一定听到了“离开父母”。
脆生生的一句“不要!”所有老师都黑了脸。
萧然九岁那年,文渊受了骨伤,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师父当真放了她的假,停了她在舞校所有的不管是教课还是助教的任务,让她搬去了外面养伤。可她也是闲不住的,好受一点了便来到旁边不远处的艺术学校看小朋友们跳舞。两年后的萧然张开了,胳膊腿细长,举手投足也有范,文渊来了两三天就放不下了。文渊找到了她的老师,这次问她的时候,萧然没说话。就在文渊急得快没耐心的时候,萧然一手扶着把杆,挺着背,终于发了话:“我想想。”
那天,晚上,萧然家中的饭桌上,气氛很是严肃,因为萧然学舞,是件大事,爸爸妈妈各坐两边,抬头问她:“你真的想去吗?”萧然说:“我不知道。”沉默了良久,只听窗外的的狗吠声。不一会儿,爸爸的手机响了,然后爸爸妈妈便跑没了影,萧然坐在原地没动,看了哥哥又被老师留下了,不出意外,还是因为打架。哥哥带着一身的碘伏味坐上了饭桌,最后还是睿智如哥哥给萧然拍了板钉了钉,说小然考上我们就去。文渊过后听了这话,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这孩子,想考不上都难啊,当即叫萧然搬出来,离招生还有两个月,先和自己住。
萧然一向对漂亮姐姐没有抵抗力的,再加之文渊这几天的甜言蜜语,温柔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对萧然还是很受用的,于是,萧然便被文渊拐上了一条没有回路可走的前程。
“我记得你伤的是腰。”萧然一惊,望着门口的文渊,心里懊悔自己太不专心,人来了都没察觉。文渊第一节课在隔壁教室,调好那边的音响后,就到这边看看,没想到就看到了正在神游的萧然。
“你老师回来要是看到你这几天功退了,还不知道会做些什么呢。”萧然心下一颤,低头不去看文渊。可是太疼,自己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不想再受一点额外的疼痛了。萧然看着把杆,有点后悔自己早些时候调这么高了。
“快点,我那边第一节还有课。”
萧然一咬牙,把胯放松,两腿去找脚尖,立刻下去了一大块。就在那时,每天必经的已习以为常的疼痛被腰伤的疼痛无限放大,这疼痛,这委屈,更是击溃了萧然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文渊看萧然的肩膀一抽一抽地,知道她快哭了。自己当然懂,只是她不能说出来。自从萧然开始学舞后自己对她说软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明知道她受了腰伤,也要板起脸来狠下心,而且那位从外面回来,看着功退了,萧然又免不了夜以继日地折腾了。文渊看她耗了几分钟,便话也没留转身离开了。
萧然压了好久才把另一波眼泪压回去,眼眶已经通红,大脑也有些缺氧,两腿更是麻木了,她好容易把腿收回来,站起身,踢腿。镜子前是有一排把杆的,萧然站在那排把杆前踢腿,那是惯例。为了看得见自己踢腿时的高度,特地俺在这儿的。刚进舞校,第一次压腿压的是横叉,压完了便站在把杆前踢旁腿,踢了几个,吴涯都不满意,于是搬起她的腿向上快贴耳朵的时候才停下,看着萧然的腰、肩依然直立,丝毫没动,吴涯很满意,但没在脸上表现,只是说:“看见了吗?每一下都要踢到这个高度,不到不算。”结果,那天五十个旁踢,踢了二百多个才踢完,到最后那几十下更是咬着牙硬撑着才完成的。
为了不牵动腰伤,萧然每下踢腿都是靠大腿的肌肉带上去的,所以达到标准难上加难了,几次心急带动腰部,又是疼得要命,两节课这样下来,竟只剩下十几分钟练舞了,急忙过了一遍,便穿好外套,去上三四节的课。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3 11:27:00 +0800 CST  
基训,乔梓瑶。乔梓瑶可谓是学生间众多人心目中的仰慕者,当然仰慕这种多是女生,又只有女生能每天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对女老师的崇拜。萧然觉得文渊虽美,但似乎是凌厉了一些,而乔梓瑶从头到脚都是温和无比,跳起舞来也是灵动优雅富有韵味,上课时说话,都是一句话转着几个弯,而平时讲话时虽没上课时那么夸张,却也是既明丽又温润的。萧然自是未能幸免,上乔梓瑶的课很轻松,也很享受,更是高效,因为乔梓瑶面前,大家都是努力着的。
白色上衣,黑色紧身裤,黑舞鞋,盘头。乔梓瑶整个人打扮得十分随意,姿态却挺拔,走到了教室中间。所有人都在把杆前自己的位子上站好,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萧然一下子想起了就在几年前,乔梓瑶走进来的时候大家还会争相打招呼,开玩笑,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大家心里面也似乎装了许多其他的事情,没有了年少的无忧无虑,变得心事重重。
今天大家练舞的兴致还是很高,乔梓瑶也是,停下来示范的次数也多了些,大家模仿着她的动作与感觉,几番下来,不知不觉也就下课了。
“萧然!”
萧然背包正准备离开教室,却发现乔梓瑶在叫自己。乔梓瑶给自己带基训已一年,再加上前两年的现代舞,也已有三年的光景,只是一天天学生轮番地转,恐怕乔梓瑶除了几个自己的学生记得住名字,其他的,也只是脸熟吧。萧然没想到她竟然认识自己,知道自己叫什么。虽然这两年萧然的确得了些奖项,但始终是国内的小奖,在学校里仍是排不上号,那些毕业的大咖们一比赛,自己和同学的名字就没有上宣传栏的可能了。
“校医院,刚上课时在门外交给我的。”
乔梓瑶课上充满活力,下课也不显疲倦,只是更平静一点了。
“谢谢老师。”
“嗯。”
萧然接过纸条的手有些抖,并不多话,转身离开了。
那张纸条她没有看,每次大同小异,也就背下来了。“萧然同学,您的治疗安排在今日下午两节课课后,请准时到达。”校医院,日期,公章。这纸条被乔梓瑶拿着,萧然心里自是有些不快乐。更有,校医院虽说规模不小,但这治疗三天下来,自己去,也没吴涯陪,虽是有了些作用可太慢,关键是每次都还是极为痛苦的。
下午的两节理论课萧然明显不在状态,方老头进来的时候萧然正托着腮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方老头方邺何等人也?萧然心里这些年一直有一个结,这个结就是见方邺,上方邺的课。怪方邺?不,还是得怪吴涯。方邺,简单地说,就是吴涯的老师,平日里受吴涯熏陶听他讲他与师父的那些事儿,使萧然很难讲讲台上温文尔雅的方老头与吴涯口中的那个师父联系在一起,到最后萧然上了半个学期的课才弄懂方老头就是吴涯的师父的时候已经晚了,萧然第一次逃课行为就这样赤裸裸地被发现了。不是告密给吴涯,也不是公开批评贴反思,而是——方老头亲自动手。
一个人不知道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自己不知道,更可怕的是,对手知道,还知道对方不知道。
一间教室洋洋洒洒五六十个人,上课又不点名,萧然看着方老头觉着他是个迷迷糊糊的主,便堂而皇之了。早退只会引人注目,干脆不来上课。一年前萧然刚升入高中部时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不禁一身冷汗,因为就在萧然再次翻墙进入校园,在校园里了落满梧桐叶的大道上信步时还丝毫没有任何察觉,也丝毫没有预感到,几个小时后,方老头会悠然自在地看着她那双惊恐的眼睛。
“萧然,右手边206。”
当萧然将单子递给前台的护士时,护士是这样答复的。舞校的校医院丝毫不逊色于某些中小型的正规医院,甚至这几年还与某高校联合,要做什么研究。校医院离教学楼很远,也相对独立,规模不小,设备也齐全,前两年还翻新过,当时可是惹得很多健康的好奇宝宝们进来一探究竟。
萧然开了206的门,里面是一片淡绿色,眼前还晃来晃去两个白衣人影。适应了光线,看清了医生与护士,便依言又趴在了那个床上。
“可以了。”
萧然话落,后面衣服被护士掀开,萧然闭上了眼睛。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3 11:27:00 +0800 CST  
五点钟了。晚饭期间的食堂还是像往常一样,人很少,舞校里大多数学生都视晚餐为恶敌,特别是这种十分油腻的食堂的食物。天已经暗下来了不少,食堂的灯全开着,本应十分明亮却让窗外渗进来的夜色给恍惚了。萧然拿着餐盘找个地方坐下。还是一个人。食堂中没有什么谈话声,更多的还是倾倒食物的铁器碰撞声,地很滑,每天都像洒了水般,反射灯光照得人不禁眯起眼睛。萧然扶着头看着被灯光打得闪闪发亮的油腻腻的炒油菜,突然想起了舞台,在舞台上,光线也是这么刺眼,实现也是这么模糊的。而自己又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想到这儿,萧然的腰又开始疼了。厚厚的纱布下腰还有些发热,使得萧然无时无刻不被提醒着,萧然强迫自己不再想三想四,吴涯该是明天回来,今晚还有好多事呢。她挑起了一根长长的油菜,食不知味。
晚训通常会在八点结束,老师常常会在下课后通知第二天的课表改动或特殊安排,而今天却是一句话也没说,早早地结束了。于是,教学楼一天最热闹的时候马上就要开始了。低年级的人都结伴回到宿舍,她们的文化课与理论课的负担比较重,而高年级的人也相伴去一些开着门的教室里继续练习,到了十点钟左右再回去。吴涯曾经说过:“至少别落下。”于是萧然秉承着这样一个原则自然也是天天与她们一样。萧然有小教室的钥匙,楼道里很是嘈杂,但当萧然进到小教室里,关上门的时候,世界又变成她自己的了。萧然忽然觉得,当自己独处时,原本心中的快乐会被放大,悲伤也是,寂寞亦然。打开音乐,把音量调小,开始再一轮热身。突然,敲门声响起,萧然一惊,因为吴涯在晚上通常会来给她加课,可吴涯明天才会回来啊。
“门没锁。”
萧然话音刚落,纪灵就从外面探进来半个身子。
“我能进来吗?外面都满了,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萧然背靠着把杆,冲纪灵点了点头。
纪灵,和她的名字一样,很灵,纪灵资质哪儿都好,但就一个缺点,矮了点儿。纪灵也为此事苦恼过,可她心态又好,这点儿小事自然是很好克服的。对于这点,萧然是很佩服的。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啊。”
萧然随口聊了一句,没想到,纪灵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放下手里的舞鞋,一脸犹豫的申请望着她,似乎答案难以启齿。
“呃,最近不是有个选拔赛嘛。”
萧然身子一震。自己受伤后,便不再关心这些比赛的通知了,没想到这么快那个全国范围的大选拔赛就到了。萧然有些后悔那无端的一句话了,也难怪纪灵轻描淡写,是怕伤了萧然的心。想起去年的比赛,萧然大捷而归,取得了不错的名次,而如今,却是选拔赛都没能力迎战了。
“哦。”
萧然尴尬地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继而,二人又陷入了最初的沉默中,纪灵已绑好了舞鞋,二人便各自活动了。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3 11:28:00 +0800 CST  
夜,依然很静,校园里只有路灯投下白晃晃的光。望向天空,看不见月亮,更看不见星星。一个披着长款蓝黑色风衣的男人提着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的黑色公文包,行走在校园中。突然——嚓哧,画风秒转。
吴涯表示,吃着膨化小零食的他,很满足。吴涯喜欢吃膨化型小零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并一度被女生们誉为极萌的一种表现,但很少有人知道原因。吴涯年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精神极为空虚,到了需要用吃东西来缓解的地步,于是膨化食品这种看似很大其实不多的食物就成了为了保持体重的吴涯的首选。以至后来吃上了瘾……可是机智如吴涯早在各方关切的逼迫下戒掉了这一瘾,但在深夜去便利店买东西充饥时还是不由自主。
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吴涯漫步在校园里,只觉神清气爽。所谓多年的夜猫子的他,对于十二点的概念与常人不同。这是他极享受的时光,也觉得这是一天中很美好的时刻。在飞机上晃了几个小时,现在走在空气清凉的陆地上,吴涯困意全无。
于是,困意全无的吴涯一撇脑袋,看到了教学楼还亮着灯的一间房。
吴涯知道最近萧然定是意志消沉,自己在外面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是设想过好多种情况,萧然情绪低落到一定时候是会发脾气的,可是自己是她唯一可以发脾气的对象,自己不再,萧然定是要想别的办法发泄出来:比如,晚训后马上回到宿舍里盖子被子睡觉;再比如,中午吃上双人份的大餐;更比如,逃课。可是吴涯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一种方式。他进了教学楼,向小教室走去。
萧然正坐在教室里那排小柜子上发呆,腰上的纱布还没拆,禁锢得她不得不坐直身子。一天都没有休息过,萧然的神志也已恍恍惚惚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竟希望吴涯在这儿,自己想去找他。不知不觉中,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吴涯的时候。
萧然答应文渊学舞后,文渊便告诉了她一个地址,叫她第二天八点钟到这里练习,准备八月底的考试。第二天是个周一,萧然妈妈把她送到以后,萧然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原因很简单,萧然要见漂亮姐姐了,她第一天和漂亮姐姐学舞蹈,第一次单独见面,不想被别人打扰。萧然在楼梯口站了好久,等确认妈妈已经走了后,才两级两级地蹦上台阶。
这是一个校外的舞蹈培训学校,上了楼梯,右边是居民楼,左边是教室。一进去,便是一个办公的地方,因为不是周末,里面并没有人,再向前走,便看到了一扇木门,萧然小心翼翼地拧开了门把手。
“迟到了啊。”
“啊?!”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萧然就响亮的一声。她瞪大眼睛望向里面,一个男人正在那儿站着弯腰拧音响。一个男人!没错,一个男人!萧然吓得“嘭”得一声关上了门。过了一会儿,萧然又把门打开了。
“对不起,我走错了,可是我想问……”
“你没走错,进来吧。”
“什么?!”
房里开着空调,很凉快,萧然抱着自己的包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打量着那个弯腰扭音响的人。
吴涯已经换上了一条比较贴身的黑色裤子,不过膝盖,上衣则是穿了一件有点旧的普通白色t恤来充当练功服,舞鞋也都换好了。当时的吴涯的头发是不长不短的帅气造型,看上去极为柔软,年轻,又整日呆在教室里不出来,所以皮肤也很白。吴涯那时还没有结婚,刚刚有了第二任女朋友,也慢慢从舞团里退出来,开始代课了。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3 16:37:00 +0800 CST  
吧里好冷清啊0回复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3 18:16:00 +0800 CST  
吴涯接过手机,却没有马上起身。文渊觉得,萧然舞校的考试一定能过,可是她想让她拿第一,文渊和吴涯也是这么讲的。吴涯明白文渊的意思,是想让萧然做自己的学生,一进舞校,就要开个好头,一是为了吴涯,更多的则是为了萧然以后的打算,等她以后出了成绩,也不至于给其他人落下任何闲话。吴涯从没想到文渊能考虑到那么远,可是那么长远的大计,第一次见面,就弄成了这个样子。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吴涯便起来了。
“现在可以下竖叉了吧。”
吴涯是有点担心的,文渊和他讲了萧然的好几点好处,他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倒是记住了文渊和他讲的:“她舞蹈老师说,她可能有点硬。”
萧然吸了吸鼻子,下了竖叉,然后挺直了背,180°,虚虚贴着地,不过还算有些样子。
“好了,换那条。”
萧然左腿差一点,但是标准低一点也能算是180°。
“换横叉吧。”
横叉算是萧然的软肋,她坐着打开腿,不太开,与180°差得不太多。萧然也没多说什么,一开始萧然本就抵触他,他还不能一上来就给她压腿。于是一节课和萧然摆摆手位,理理站姿,做做基本的擦地,抬腿,也就快到中午了,又和着音乐看萧然跳了几个从前学得考级动作,气氛到最后终是有了缓和。吴涯让萧然先回家去,第二天再过来。
第二天一早,吴涯先是带着萧然踢了踢腿热了热身,就决定要给她先压横叉,萧然自是有千百个不愿意,可吴涯毕竟是自己的老师,还是教自己舞蹈的老师,舞蹈老师给自己压腿自己也没有反对的道理,便慢吞吞地坐在了吴涯指的那个位置上。萧然背后的墙前面摆了个靠背似的垫子,一上去还感觉很舒服,不过这摆明了吴涯要给她往180开外压,萧然当时竟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萧然打开横叉后,吴涯便坐到了地上,两脚抵着萧然的膝盖往后用力,一开始还顺利些,一到180,就再也走不下去了。果然很硬!吴涯也不敢使蛮力,往前倾了倾身子去摸萧然大腿上的韧带,根本不算紧!吴涯心下了然,萧然定是一有点疼就用力顶住,任凭老师怎么压也不放松,所以到现在软度还是这副样子。吴涯心里呐喊着:太!有!劲!了!一边加大这力气看萧然的表情。
萧然却是着实辛苦,咬着牙抵着也耗很大力气。吴涯也不敢使太大力气,怕拉伤韧带,就对萧然说了句:
“放松。”
萧然正专心地将所有经历用力抵着吴涯的力量,根本没有功夫听吴涯在讲什么。
“萧然,我跟你讲啊,问老师不是说想让你考第一吗?可是第一不是那么容易得的,你这样不行。”
吴涯看着萧然已经满头汗了,可她腿上仍是半点都没放松。
“来,萧然,你听我说话啊,今天早上我路过一个卖早点的地方……”
吴涯企图用讲故事来分散她的注意力,这些招数都是从从前做低年级助教那会儿学来的,自己师父在自己小时候可没这么好脾气。可是仍不见萧然有半点动作。
吴涯把脚往回收了收,萧然大呼一口气,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长时间。吴涯看着在喘粗气的萧然,说道:
“要不咱直接上那个?”
萧然顺着吴涯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在那个杂乱的堆垫子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练功凳,而自己竟一直都没注意到。萧然在练功凳上可是使不上什么力气的,自己以前上大课,老师很少用那个,不过每次一用自己都要哭得稀里哗啦,听到吴涯这么说,萧然的心脏一下子漏跳了一拍,浑身发抖,赶忙摇头,声音都开始颤了:
“不要。”
吴涯很满意地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再接再厉地厉声喝道:
“那就放松。”
一半是被吴涯的威胁吓到,一半是被他的喝斥吓到,萧然竟慢慢放松下来,吴涯慢慢向前推,觉着没什么阻力的时候一下子推到了底!
“啊!”
刚才萧然已是除了一身汗,这一下,疼得她后背满是汗水,已然是湿透了。萧然从学芭蕾以来,哪受过这个!萧然疼得要昏过去,更是不自觉得想乱动,只是吴涯紧紧地踩着,她根本半点都动弹不得。
“背挺直了。”
眼看萧然就要向前倒,吴涯又开口道。可萧然哪还顾得上听他讲话,脸上分不清汗水还是泪水,在不停地往下流,疼痛似是使血液上涌,让萧然满脸通红。萧然大哭起来。
吴涯前倾身子,硬是用手将萧然的背重新贴回了背后的垫子上,还好吴涯这些天功还没退,要不然这样高难度动作一般人可做不了。吴涯膝盖不能弯,既要用脚顶着萧然的膝盖防止她动,还要忍受萧然刺耳的喊叫声,吴涯感觉自己也像上刑一般,期待着一切结束,可吴涯还是理智地看了表,开始计时。
真软。吴涯看着萧然那非常完美的快200°的横叉,心里蹦出了这两个字。自己当初可没这么厉害,萧然可是一下子就下去了,如果忽略她那震耳欲聋的哭喊声的话。
过了一会儿,萧然发觉,刚才的那些哭叫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自己的疼痛丝毫没有减轻,吴涯也丝毫没松手,而且,现在已经精疲力尽,没有任何力气再喊了。萧然停止了喊叫,可是还是顺不过气来,身子也跟着一下一下地抽动着,脑子还有些缺氧,大腿上的筋有着强烈的刺痛感,此刻萧然却只能忍着。
忍耐的时间要比刚才漫长百倍,几秒钟,就像几个小时那么漫长,萧然忍不住就开口道:
“老师。”
吴涯听到她那已有些哑的嗓音,哀求的语气,吴涯不可能还那么狠心,但也只是告诉她:
“已经过了三分钟了,还有七分钟,你心里数着,到了点我让你起来。”
“不……”
萧然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像是从嗓子里中发出的细小的声音,吴涯听了有些揪心,但还是说:
“这事儿没得商量,萧然,你既然要学舞,以后不说天天这样,也差不多。”
这话让萧然安静了,吴涯放下了压萧然肩膀的手,摘下了表,放在了她眼前。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3 22:08:00 +0800 CST  
“萧然。”
萧然慢慢抬起了头,恍惚中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吴涯的身影,视线清晰了之后,才看到了他白色条纹薄毛衣,蓝黑色风衣以及黑色裤子和鞋。那是她极为喜欢的一套,特别是那件毛衣。
“你明早是不准备起来了吧。”
头上的灯光打得萧然满脑子都是黄色,迷迷糊糊地起身,迷迷糊糊地收拾了包,换了鞋,又披上了外套,走到门口。吴涯侧身将她让了出去,把小教室的灯关了,又锁了门,将萧然送回了宿舍。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的时候,萧然没有像以前连滚带爬地下床,而是像被钉在了床上,不得动弹。等慢慢清醒了些,又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定是昨天晚上自己搞得太晚。等等,昨天晚上?吴涯回来了?萧然撑着床扶着腰慢慢地起来,却看到舍友们都快梳洗停当了。不好,晚了。萧然心想,赶忙洗脸刷牙,今早也要拆纱布,耽搁了一会儿,才和舍友一起去吃饭了。虽说昨天的治疗还是很痛苦,作用倒是不错,萧然的腰没有前两天那么疼了,一直缠身的伤痛哪怕是好了一点,也会感受极大的。
到了教室,吴涯已经在里面了,空气清新,看样子刚透过气,空调也已打开了,吴涯的衣服也都换好了,熟悉的音乐从音响中静静地流淌出来,萧然默默地走了进去。
从前都是萧然先到,而吴涯,也是快上课了才会进来,今天吴涯早来,一是自己出去,好久没有练习,二是萧然昨天折腾得够晚,等她来做这些,一切都会又忙又乱。两人互相间并没有任何交流,不像是过了半个月再见的师生,也不像是天天相处熟络的朋友,或许是因为腰伤,让眼前的氛围和往常有些变了。吴涯没有提,萧然更不会说,她不知为何,不敢去看吴涯,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一切就绪后,吴涯已经热身完毕,正做了个小跳。
萧然不去看他,径直走到那排低的把杆前调整了高度,摆了垫子在上面,开始压竖叉。吴涯回来了,竖叉更是得按标准了,吴涯走的时候说220,她就练220。萧然深吸一口气,把手从地上拿开。离地还差一块儿。
早上刚起来,没晨跑也没大活动,一上来就压腿还是有点吃不消,更何况后面还站着吴涯,吴涯看她已经抓住了前腿的脚腕,便走上前来,踩着大腿根给踩到了底。
萧然忍住没动,吴涯走过来还没五秒,她就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已经贴地了。她心里一惊,她没料到吴涯才刚回来就这么下手,况且自己还有伤:吴涯对伤病期间的自己一向都是很温柔的。
右腿压完后,萧然艰难地收回腿来,吴涯也没帮她,换上了左腿,依然又踩了下去。两边压完后萧然的眼眶又是红了,踢腿的时候,吴涯好容易温柔了一回:
“今天不压横叉了,明天压,你回去准备一下。踢完腿把那个组合做一下。”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4 22:28:00 +0800 CST  

晚训在八点多结束了,萧然不知为何,今天没有一点想练习的冲动,吴涯回来,她感到一切都有点儿乱。自己是不是该去找他?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通常都是会找自己谈的,况且,自己的确很想见他,莫名的。不知不觉,萧然就顺着教学楼走进了办公楼。办公楼里很黑,也很静,只有几个带晚训的老师的脚步声,不过走到吴涯的办公室前,灯还是亮着的。
“教务处一听说你回来,今天一天就催了三四遍,你也想清楚,况且你还有课是文渊替你上的,你也该早作接手的打算了。”
“我知道了。”
吴涯的声音很小,那是他与方邺说话时的惯用语气,即使长到现在,还是改不掉以前的习惯。
门从里面被推开,方邺走了出来,随手关上了门,又看到了门外的萧然。
“方老师。”
萧然先行问了好。
“嗯。”
方邺用他那惯用的看萧然的神情看了萧然一眼,从来只有四个字可以描述那种眼神——意味深长。萧然不喜欢这种神情。因为这总会让她想起她逃课归来的那个晚上,她不喜欢想起这个与方邺之间的秘密,但方邺似乎从来不曾让她轻易忘掉。
方邺走远后,门内又传出说话声来,萧然一惊,便贴上去听。
“老师,十二月份的考试就要来了,我还挺紧张的呢。”
萧然从没对吴涯说过紧张,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记得去年参加那个至关重要的大赛上台前,吴涯问她:“紧张吗?”她双手插到外套的口袋里,向后倚着一个小柜子,后台不亮的灯光让她裙子上的亮片闪闪发光,她是摇头的。
里面的一定是自己的新晋小师妹,虽然吴涯还没答应收她。但在萧然看来,已经是差不多了。萧然和她差了六岁,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只是在没见到她之前,萧然都不知道吴涯竟然也可以与别人有这样的对话。吴涯不冷漠,但也不熟络,不过分严厉,也不过分温柔,萧然总觉得,一个人如果和吴涯在一起久了,会变得沉默,比如自己,自己小时候也曾活泼开朗的,只不过,是吴涯改变了她,还是这些岁月改变了她,或者都有?
“其实你根本不用为那个紧张,你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你最近有学什么新舞吗?”
“没有,我自己学起来,其实还是挺困难的。”
“你的古典舞老师是谁?”
“朱琼老师,最近一直在教组合,没有学新舞。”
吴涯沉默了一阵子,萧然猜得到,吴涯一定在纠结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给这个小师妹开小灶。深知吴涯作为一个选择困难症的重度患者,萧然还是挺为他捏了一把汗。
“老师,我想我回去再多看几遍录像,然后问问师姐们,一切还是等您忙下来再说。”
不得不说,这个小师妹还是蛮体贴的,于是,屋内的谈话气氛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种聊天式,萧然自觉自己在这儿颇为多余,吴涯又有了他新一任的开导对象,自是顾不得自己了,只好悻悻地走回了宿舍,好歹在宿舍里简单压了压腿,便去睡觉了。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5 23:03:00 +0800 CST  
大家觉得晚上几点更文合适呢!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6 13:36:00 +0800 CST  
第二天早上起来,萧然心里是惶惶而不得安的,夜里也做梦。第二天有自己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做梦。梦里有时是第二天的事情的预想,有时则是乱七八糟的。萧然从镜子里看自己,披着头发的她显得有些憔悴,待她仔细盘起头发来后,才让她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一些。
早餐依然没有任何胃口,一想到不过半个小时自己就要进舞蹈教室,头皮愈是发麻,腿也软了起来。浑浑噩噩走到了小教室门前,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要来,面对吧!萧然轻轻地扭动了门把手,哗地一声把门打开,然后……
“砰。”
萧然明显感到自己撞击到了一个门后面的庞然大物,本来紧张的神经更加绷紧了,赶忙从门开的小缝中挤进身子去,好看看自己打到了什么。
萧然一进去,一转身,定睛一看,眼睛里便放光了。
“师兄!”
林子涵捂着头,觉得天旋地转,眼泪也被撞出来了。萧然看着因为疼痛呆在那里不说话的林子涵,愣住了,有些内疚自责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林子涵抱着头贴着墙角暗中擦了擦眼泪,才慢慢地站起来。林子涵穿着练功服,白色上衣,黑色紧身裤,长袜子,头发也留起来了,比以前长了许多,笑着看着萧然,只是微笑中带着刚被重击过后的苦涩,眼里还有泪水。萧然看着如此奇怪的笑容,吞了下口水。
林子涵是吴涯第一个学生,第一个学生对于老师来说都是试验品,吴涯当时还在舞团,只是兼职教教学生,年轻气盛,干劲十足,但怎么说都是刚做老师,什么也不懂。林子涵是他在入学考试的时候就看中的,从那以后,二人就开始了艰苦而卓绝的试验之路,索性试验还算成功,林子涵也终于在无数次跌下深渊再爬上来的过程中解脱,而吴涯,也在无数次失败矛盾挣扎中将丧失殆尽的信心找回来了一点儿。所以,每次两人吃饭的时候,都尽量多谈公事,少谈私事,多谈未来,少谈过去,每次萧然问起他们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的时候,他们两个便都黑了脸。
“师兄,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师兄你不是在美国进修吗,怎么回来了?”
“现在刚放圣诞节的假期,我想着过年也没办法回国,就提前过来看看。”
“哦。”
萧然感到一阵窃喜,一阵懊悔,窃喜是因为自己最近和吴涯在一起总感觉别扭,师兄回来带自己,自然是高兴,懊悔则是因为自己白白担心了一天一夜,师兄才不会给自己压横叉呢。
“吴老师最近忙,刚回来就被安排了很多教学任务,昨天方老头在他办公室里和他谈了一晚上。”
“可不是嘛,自从方老头前几年当上了教学主任,当时两位老师就天天被叫去谈话。”
“我听吴老师说,你有腰伤?”
萧然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
“是啊。”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如果是普通的受伤,当然没什么好解释的,但是我听说,这次很严重。不是那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但是我什么也不想说,你什么也不要问,我……”
萧然话还没说完,教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虽然没有声音,但冷风灌进来,还是让萧然感到了寒冷。吴涯一手握着门把手,半个身子探了进来,一只脚还在外面,但显然没有想迈进来的意思。
“上课都十分钟了你们还在这儿干站着?一节课有几个十分钟?我让你来不是陪她聊天的,快点!”
林子涵没想到吴涯在上课的间隙还会过来搞突然袭击。
林子涵转身,看到萧然已经颓败地坐在了小柜子上。林子涵伸手把她来起来,好言好语地说道:
“好了好了,你看我又被骂了,快点起来吧。”
萧然觉得有些内疚自责,看着师兄这样对待自己,这样关心自己,自己却把自己心里压抑的火朝他发,实在是不应该,理应向他道歉——
“师兄,我……对不……”
“快过来压横叉了。”
“什么?!”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6 21:33:00 +0800 CST  

在萧然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林子涵已经体贴地把练功凳从角落里搬到了教室中央,萧然转动着略有僵硬的脖子缓缓地看向林子涵:
“你们商量好的?”
“教学内容还是有的。”
林子涵作为一个还在学习中的学生硬是摆出一副“我是专业教师”的派头来。萧然突然觉得自己对于即将到来的练习的恐惧没有那么深了,因为,萧然心中又蒙上了更大的恐惧:
“你能行吗?”
林子涵听了这话,缓缓地站直了腰。
萧然横叉差的原因有很多,但最深重的打击是萧然曾经压横叉的时候拉伤过,恢复了两个月才能慢慢地踢旁腿,却也怪不了别人,谁让是自己压腿的时候拉伤的呢?
林子涵的神色中有隐约犹豫的成分,这更让萧然紧张了。
“我应该是可以的吧。以前也培训过,没事儿。”
“呵呵。”
萧然做完准备活动之后,就躺到了凳子上,把手向上举把住了凳子的上檐,然后打开了横叉,180°。萧然心里还是很放心的,师兄终究是个好说话的人,要是疼得厉害了,还能喊停。林子涵刚在把杆前踢完腿,正伸展着身子好似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可惜萧然没有看见,因为她能看见的只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一排一排的灯管。感到眩晕。
林子涵没有让她多等,走到凳子前,就变得跟正常人一样了。他左膝跪在凳子的空余位置上,两手搭在萧然的两个膝盖上。
“脚尖。”
萧然绷了脚,林子涵开始往下压。萧然把头侧了过去,闭上了眼睛。
林子涵慢慢地加大了力度,萧然感到了疼痛,以前的时候每次到这时都会不自觉得顶起腰来缓解,但无奈腰部受伤,不敢乱动,还得贴在凳子上,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考验。二人都没有说话,教室里极其安静,时而会听到萧然长时间憋气后一下子吐气的声音。大约十分钟后,横叉就结束了,林子涵帮萧然收回腿,扶她起来,萧然便去把杆前踢了旁腿,林子涵在旁边抱胸看着。接下来的课程是极为愉快的,林子涵和萧然一起做组合,一起练习成舞,腰伤也没影响到萧然,动作与林子涵出奇地一致,只是跳跃的时候需要发力,跳起来不如他高。一节课过去了,萧然与林子涵道别,赶去上下一节的古典舞。






课间的走廊里热闹非凡,萧然一面注意着身边的飞奔人群,一面还注意和熟悉的人微笑打招呼,跌跌撞撞终于到了教室。进了教室又是一阵寒暄,老师已经到了,一直坐在角落,有些女生来得早,已经换好了衣服和鞋。老师看到她们,站起来拍了拍手来引起她们注意:
“直接换上大裙子!换好了就赶紧去活动一下。”
女生们又急急忙忙地换上了大裙子,一些换完了的到把杆那里边活动边说话,还有一些人则是聚在老师那里不知道和老师说些什么,整个教室很是热闹。
吴涯这边却是不同。
此刻,吴涯正撑着靠门的把杆休息,望着豪华无比的大教室,心里很是感慨。把杆是厚重的深色木头,架子也是均匀涂抹着深色漆料,更别提脚下的光滑古老,带有木头特有的花纹的暗色地板,和窗前厚厚的两层帘子:一层像纱一样又轻又白又薄,一层像火一样深红且厚重。吴涯望着被学生拉起来挡光的半遮掩的红色帘子,看着教室的一半部分暗了下来,一半部分又有阳光透过白色帘子,心中泛起了一种莫名的荡漾,这种荡漾那样使人心潮澎湃,如果你要问是哪种荡漾,哪种感觉,那我会告诉你,那种无与伦比的荡漾就是——
苦涩。
吴涯感到了无与伦比的苦涩。自己的生活在二十五岁以前还是很滋润的,他也不想每天都不开心,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年少时的走路都会飞的感觉了。吴涯拥有的无与伦比的豪华教室全校也就两三间,准确的说,这不是教室,而是排演室。老师们都不喜欢在这儿上课,因为这里气氛诡异,而且每天的保护与清理工作也异常麻烦。
可是吴涯为什么就被安排到这里了呢?一是因为自己出差刚回来,教室也安排满了,自己自然而然地就被挤到了这里来,二是因为这房间是方邺一手安排的,昨天也解释过了,美其名曰承担责任。不过人都要往好处想事情,吴涯一想到只要上完这一节课,就可以离开这个教室,到一个正常的教室给高年级学生上基训,就感到了一点宽慰。
吴涯望着一群六年级的小孩,两节连堂的课间,正三三两两地喝水休息,时而交谈,感到也十分寂寞,一群女孩,和自己也没什么共同语言,自己也不能像其他女老师一样,和学生混得很熟。关键还是在于,学生也很难亲近自己,难亲近自己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们的青春期还没有来到,因为自己给高年级学生上课的时候,可是很受学生欢迎的。吴涯分析出这个,突然觉得自己很是聪明,沾沾自喜起来,也突然有了莫名的动力,抬头看了看表,招呼她们集合,自己便站到了教室的前方。
“好了,我们接着上课。”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7 16:43:00 +0800 CST  

吴涯一上午四节课,到最后感觉已经跳不大动了,刚回来,感觉体力也有点弱了,但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她们示范大跳,吴涯一向是认真卖力的。所以这样下来,回到办公室的路上已经是很想扶着墙走路了,但他强忍住扶墙的冲动,步伐优雅,身姿挺拔地走着,面带微笑地向与他面对面走过的同学打招呼。到了办公室前,终于是咚地一声倚在了门上,想从背包里掏出钥匙,没想到门从里面开了,吴涯差一点撞到了来开门的人的怀抱里,还好他反应够快,转过身来,立马又是优雅地站好了。
“第四节没课啊?”
吴涯寒暄道。
“回来得早。”
乔梓瑶侧身把他让过去,关上了门。吴涯强忍着扶桌子的冲动,走了过去,又强忍着摊在椅子上的冲动,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坐了下去。乔梓瑶坐了回去,又翻了一页书。
一个办公室,四个人,左边两个桌子拼在一起,右边同样,吴涯坐在左边靠窗的地方,对面就是乔梓瑶。在舞校的时候,乔梓瑶一直是方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吴涯每次也都得忍受着方邺对乔梓瑶的夸赞还有对他们二人的比较。原因也很明了,二人是同级的同学,也是级部成绩很好的两个人,方邺对乔梓瑶喜欢的很,也是没办法。文渊大吴涯三级,自然不列在比较范围之内,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乔梓瑶和吴涯的路子惊人地相似,作为高质量的毕业生,乔梓瑶和吴涯自然都被省里数一数二的舞团招去,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起来。吴涯的初恋就是这么发生的,乔梓瑶是自己的初恋,但自己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乔梓瑶的初恋。那段舞团的时光是很幸福的,但这段幸福并没有持续太久。多年以后吴涯回到舞校执教,再见到乔梓瑶,各自却都已经是有家的人了,互相之间也没有那么尴尬。
吴涯套上了羽绒服,拿了饭卡,准备去吃饭。
“去吃饭吗?”
“不去了,我找人给我带了。”
“那我走了。”
吴涯出了办公室的门,下楼出又出了教学楼的大门,瞬间隐没在了人潮与寒风之中。









中午的食堂与晚上不同,热闹非凡,队排的很长,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已经端着盘子小心翼翼地避开飞奔的人群找座位坐下。地上刚撒过饭,没拧干的拖把拖过后十分湿滑,吴涯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好像踩在冰上,稍有不慎就会滑倒。好容易走到教师打饭的窗口,前面已经排了不少人,队伍也是直直的,不像旁边学生们挤成一团,和前面的老师打过招呼后,就站在队伍末尾无聊地东张西望。
先是看到了高年级里的那个个子十分出挑的女生,毕竟太高,一眼望去就看到了她,一个长桌子几乎都被她们那帮人占满了,从入校以来,她们一直是学校里最坚不可摧的团伙,到现在还是这么人丁兴旺。再往后看,在一个角落里,小小的纪灵隐没在人群之中了,她吃饭的时候靠着盘子很近,所以整个人显得越发瘦小,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孤独地吃着。说实话,吴涯是很佩服自己一个人吃饭的女生的,虽然自己也是一个人,但女生终究不同,如果没有人陪着是很尴尬的一件事情,这也是从乔梓瑶那里知道的。再将目光移向左边,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滋味。
萧然和林子涵正在一个桌子的一头,对着坐着吃饭,吃饭也就罢了,眼睛不盯着饭,却看着对方有说有笑,实话说,作为一个老师,学生们团结和睦是应该高兴的,但现在,吴涯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高兴起来。
林子涵是昨天的飞机,晚上九点才到,给自己打电话,免不了要稍微寒暄一阵,问问他这一阶段的生活学习情况,想到自己有事,又意外抓到壮丁让他明天给萧然上课,接着便是从前的惯例:
“明天中午吃个饭?”
“中午,我可能有点事,太紧张了,晚上吧。”
“好,晚上吧。”
于是,吴涯看着满面笑容轻松愉悦的林子涵的时候,就很不舒服了,“太紧张了”,“有点事”,原来就是陪师妹吃个饭。
等到吴涯终于排到饭的时候,林子涵和萧然已经吃完了,正端着盘子往外面走,三人便迎面碰上了。
吴涯试图微笑,
“吃完了?”
林子涵竟然没有任何尴尬的表情,对吴涯说道,
“老师才来啊。”
萧然撞到他之后,便是没了笑容了,一直低着头,是不是地偷偷抬头看一眼他的表情。
二人走远了之后,吴涯便坐在一个人少的地方,伴着嘈杂的声音和时不时倒饭的金属撞击声,开始了自己的午餐时光。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19 14:01:00 +0800 CST  
萧然上了一下午的文化课,看着讲台上的老师的身影十分模糊,丝毫没有晚上可以出校门的激动。平时,师兄回国,自己都会有吴涯亲自开的条子,可以出校和师兄吴涯一起吃顿饭,萧然对于这种特权,自然是乐得其所。这次虽然条子下午就安静地躺在书包里,萧然却高兴不起来了,想着要去面对吴涯,再想到现在这种尴尬的冷战,就充满了抵触。
吴涯给萧然这特权的原因也不是放萧然逃晚课出来潇洒一番,实则是为了调节两个男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转移二人之间的话题。师生相聚,难免叙旧,然而往事不堪回首,于是只能找来萧然调节话题方向。吴涯屡试不爽,每每都能避免尴尬冷场不欢而散。
所以,现在这场面就很尴尬了。
吴涯林子涵二人在一个不小的中餐馆的大厅靠窗的桌子上对坐,吴涯倚靠在沙发靠背上,翘着腿玩着手里的茶杯,林子涵则在对面正襟危坐,双手抱拳放在桌子上,低头观察茶叶的颜色。吴涯看似自然,实则心里却是尴尬紧张,心里想着萧然为何此刻还不来救场,尴尬的气氛让吴涯有些难受,觉得是时候打破这种僵局了。
“咳咳。”
吴涯清了清嗓子。
林子涵马上抬头,看着吴涯,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嘴中不由自主地蹦出了一句:
“老师还是这么年轻啊。”
林子涵这几年漂泊在国外,见人说话也是到位的,但是情商不是练练就能出来的,于是,随着吴涯尴尬的笑声,气氛更加诡异了。
“你去给你师妹打个电话?我看她也好来了,怎么这么慢。”
林子涵掏出手机拨出号码。
萧然五点下课,却不着急走,坐在椅子上思考问题。思考的不是什么学术问题,也不是专业问题,而是——思考人生。萧然心情低落的时候,很容易思考人生,她会从人生的本源开始,思考人生的过程,结果,和意义,然后,思考的结果就是自己更加悲伤了。教室里人基本上都走光了,讲台上老师还站在那里,被一个女生拦住问问题。连文化课都不放过的人,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努力,萧然低头看了看自己几近空白的书,觉得自己又堕落了。直到剩下的那对师生走了以后,萧然才慢吞吞地收拾包,走到楼下,天已经黑了下来,门卫室亮着灯,走进去看了条签了字,萧然轻车熟路地拐到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21 18:00:00 +0800 CST  
隐约记得以前有人私信我说要开坑写纪灵的番外!当时没写完就拒了,现在写完了要是有人想写哪个角色的番外留言或者私信我都好,欢迎。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21 20:36:00 +0800 CST  
大家能接受4w的短篇吗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22 14:44:00 +0800 CST  
很是热闹。萧然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热闹的场面了,长大以后,大家都过于沉闷了,街上三三两两的中学生正找地方吃饭,自己和同学自然不会有这样的聚会,不会出来乱吃东西,也没什么时间买衣服,毕竟学校很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从里到外的全套校服,断了他们仅存的娱乐的后路。但之前萧然并没有觉得枯燥乏味,心有足乐者,也不感觉累,虽说每天被吴涯逼着赶着也不会有太大情绪。但腰伤过后,精神状态不佳了,别说跳不好舞,就连文化课也没心情上了。不过倒过来说,腰伤的起因,也是自己精神状态不佳导致的。
林子涵毕竟是身经百战,懂行不说,观察得也仔细,知道萧然身上的腰伤不单单是受伤那么简单,萧然现在的伤一开始只是小伤,到现在,是被她自己拖出来的。这一切完全归咎于那天晚上吴涯刚走,自己又是连空转练到快到十一点,也很疲惫,下落的时候扭到了腰,当时几乎痛的无法走路,休息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宿舍。萧然一向是很要强的人,第二天却也照常去上课了,如果是吴涯在,看出来一定会让她马上去治疗,但萧然第二天觉得不那么疼,于是就把吴涯一直和她强调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以为过几天就会自动好起来。若是平常人,过几天说不定就好起来了,但萧然天天练舞,晚上还要继续练空转,病情自然加重了,过了几天实在影响白天的课,萧然才想了又想,去了校医院。萧然一向觉得校医院常常小题大做,迟迟不去,也是怕给她治疗拖得太长,又耽误很多事情,况且比赛就要来了,期中考试在即,萧然心里自然是很着急的。去了校医院,病是瞒不住了,自己前脚治疗完踏出校医院的门,后脚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打长途给吴涯报告,吴涯打电话给文渊,第二天上着课就被文渊抓出来到走廊。不知道当时吴涯怎么反应,总之萧然是把文渊气得不轻,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番,搞得萧然无地自容,三次保证自己会好好治疗之后,才被放过。文渊那关也算是过去了,不过,吴涯这关更不好过,但萧然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
她怪吴涯。
吴涯不出差,她就不会受伤,吴涯不把她逼得紧,她就不会拖延。这些也都是借口,关键还是觉得吴涯不如以前关心她了。自己受伤,他在外面,一个电话也没打过,交给文渊,就放了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萧然心里也不舒服,加上疼痛的折磨,更是消极地对待治疗,腰伤这么长时间了,起色也不大。吴涯一回来,不说白天忙得要死,晚上竟然还和学生谈天谈地谈紧张?萧然心里不高兴,也不好说什么,自己和吴涯之间,气氛诡异地令人着急。
萧然不着急。
她似乎有点享受慢下来的时候的快感了,至于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也慢吞吞地去接。
“萧然,你到哪儿了?”
“我马上就到。”
“快点啊,老师等急了。”
萧然能想象到林子涵现在在吴涯对面正襟危坐的样子,因为平时他们之间说话,都是直接说吴涯,而不叫老师的。
“好,我挂了。”
大厅被装饰成大红色,一眼看去,分辨不清林子涵吴涯在哪里,找到后,萧然坐在了林子涵里面,吴涯叫来服务员:
“上菜吧。”
萧然有伤,不能吃刺激的东西,倒是吴涯和林子涵喝了一点酒,八点钟的时候,就散了,林子涵直接回家了,萧然和吴涯则向学校走去。
“明早第一节我有课,不能过去了,林子涵明天要去见学长,也不过来了。明天晚课不用上了,你过来,我帮你把考试的东西弄一弄,也快了。你们其实也已经准备一段时间了吧。”
萧然沉默着点头。
“回去吧。”
萧然并未告别,转身走向宿舍。黑暗中,吴涯站着吹了会儿冷风,才走进楼去。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22 23:19:00 +0800 CST  
吴涯坐在办公桌前,拟着下半学期的学习进度安排,填了几项好填的,遇到麻烦的,便停下来思考,思绪却不听使唤地飘到自己刚刚当老师教林子涵的时候了。萧然还算幸运,从小学上到现在,也就一两年上了自己教的课,而自己跟着林子涵那一级,有时几乎天天都会上吴涯的课,在课堂上,自然受到了不少照顾。林子涵在吴涯面前一直很乖巧,毕竟吴涯当时管他管得厉害,但离开吴涯,林子涵便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林子涵上了中学的时候,成绩优秀,旁边的男孩子也喜欢和他一道,青春期到了,便喜欢呼风唤雨,在学校里,当然,除了吴涯的课上,可是老大中的老大,走到外面,旁边都跟着几个人。一天,隔壁班硬占自己班里男生练习的场地,碍于老师在教学楼内巡视,林子涵便勉强压住怒火让他们和自己与同学合用一间屋子,第二天下午一放学,来不及到食堂吃饭,就半路截下了那帮人,想出口气。双方又不是体校健将,勉强算是天天练舞有点力量,不怎么会打架,打起来却特别猛,林子涵仗着人多,将那些人压制住,脸上挂了彩,却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人,说:
“还敢不敢占我们场地了?”
“说话!”
“再不说话揍你们了。”
突然,面前的不管是外班还是自己人都略微惊讶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林子涵突然感到了一股低气压,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林子涵。”
吴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声音多年以后还会出现在林子涵的噩梦中。
林子涵脑子嗡地一声好像要炸开了,他转过头去,吴涯愠怒地看着他的眼睛。林子涵害怕地连老师都叫不出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一座雕像。
吴涯把那一群人领到教务处,揪着林子涵的耳朵就下到了操场。
那天晚上,林子涵被拿着棍子的吴涯赶着绕操场做蛙跳,一直做到头晕眼花,很难再跳起一步,腿都发抖的时候,林子涵哭了。
“我错了。”
“错哪儿了?”
吴涯很难得地把棍子杵在了地上,耐心地听他讲话。
“我不该欺负同学,打架……以后不敢了。”
林子涵说话的时候,手还放在头上也不敢拿下来,腿也一直在抖得厉害。吴涯放过了他,一晚上没吃饭也没有管他,林子涵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惩罚才刚刚开始,一瘸一拐地上课去了。
相比之下,萧然就矫情多了。别说几乎不大叫自己老师(虽说那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就连冷战的战书今晚都扔在了自己的脸上。吴涯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失败了,面对萧然,他却是一点招数都没有,自己想与她谈谈,却一是因分身乏术,二是因害怕说了什么话让她感到更加难受,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得不偿失。吴涯是见识过萧然的厉害的,所以这次,他显得非常谨慎,直到今天,也不知道如何和她好好地说一说这件事情。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22 23:20:00 +0800 CST  
第二天的课程索然无味,唯一值得庆贺的是腰伤在药物的作用下不知不觉好了大半。 等到下午上完所有课开始一天的美妙的休息时光,萧然像往常一样到教学楼门口的储物柜里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刚刚开机,就有十几条短信争先恐后地跳出来,大多是爸爸妈妈的未接来电,最后一条则是询问是否哥哥是否找过她。
哥哥从小是问题少年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长大后比一般人叛逆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这次父母如此焦急地找他,一定不会是平常逃课打架那么简单了。萧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扑通扑通地跳着,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无意间抓住了记忆中的什么。
从小替她出主意,若即若离却又对她极为温柔的哥哥,趴在床上养伤,萧然听妈妈的话端了晚饭进来,放在了他空无一物的书桌上。
“你又怎么了?”
“我们班的那两个**挑事,打了架还偏要爸妈给付医药费!”
他停了好久,觉得在妹妹面前说**有点不妥,于是用咳嗽来转移话题。
“我们在江心路建了一个秘密基地,等我长大了,就把那里建成一个最隐蔽的集会场所!”
“真的吗?”
萧然一脸崇拜地看着哥哥,眼里好像闪着光。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要想去,等我带你去。”
“对,我想起来了,后天的时候我和他们约好了要见面,但爸妈现在看着我,说上下学都要接我,我给他们写封信,等那天放学你帮我捎过去,怎么样?”
萧然使劲地点头,后脑勺的辫子也跟着高频率的颤动着。
等那天送信回来,家中却是又一番景象了。
妈妈抱臂站在客厅里踱步,看到她悄悄打开门探出头来,一把就将她抓了进来。
“怎么放学那么久不知道回来,问你老师,说你早放学了,可把我急坏了。说,去哪儿了?”
“我……我就跟同学出去玩了一会儿。”
“男同学女同学?”
“男……额,女同学啊!”
萧然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仿佛在极力说服自己。
“以后放学了早点回家,不要学那些坏孩子!”
萧然有点不耐烦,往旁边一看,哥哥正坐在沙发上,悠闲自得的样子让她有点生气。
“看你哥干吗?跟他有什么关系你看他?”
萧然不满地一嘟嘴,随即把目光收了回来。
从那以后,萧然就成了家中的高危对象二号,也着实被盯着了几个月,知道萧然不会再和她哥一样学坏,父母才放松了警惕。
那个秘密基地在萧然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想请个假,就说回家一趟,但是一想到吴涯的面孔,她就想飞一般地逃脱,叛逆的心理占了上风,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上升,让她的血液上涌,让她感到了一种没来由的愤怒,一种不顾一切的想法。于是,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校园侧墙的树丛隐蔽之处,捡起了早已散落的砖,叠起来,小心翼翼地翻过了围墙。
行走在热闹的都市之中,萧然才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她阔步走在有些潮湿的砖砌的路上,下了车,走了很久,才到了小学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停车场。停车场里略有昏暗,从外面看去,天色已晚,大家回到家来,车挤满了整个场地,还不停地有车来往,进进出出。萧然小心地避开了那个升降栏杆的大爷的视线,一弯腰走进了停车场。
停车场变了样。原来的黑灰的管子被涂成了白色,原来灰色的地被重新改造,规整地画着白色的线,往里走去,还有刺眼的小灯打下亮光,让原本平庸的车变得豪华且阔气。萧然心里没有底了,这种如此规范的地方,怎么可能容得一群人藏身呢?向角落里搜寻,果真都是亮堂整洁的车位,不过在立式的海报后面,竟有一扇白色的门。萧然伸出有些发抖的手,慢慢地转动把手。
锁住了。
萧然本想转身就走,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们会在这里,她看似天真愚蠢的想法自己却深信不疑,她先是礼貌地敲门,再是用力地击打,旁边有车来往,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就在萧然连踢带踹,以为看门大爷就要过来的时候,门把手转动了起来。
萧然死死盯住那个转动的银色把手,好像是打开了自己心灵的锁,门一下子打开,带起了一阵风,欣喜过后,看到了一双白色球鞋,慢慢向上……
“你来这儿干什么?”


楼主 陌上长安1998  发布于 2019-08-23 16:38:00 +0800 CST  

楼主:陌上长安1998

字数:33752

发表时间:2019-08-13 19:2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3-07-09 04:26:1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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