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12.2


赠品送了那么多，出货了他才告诉阿宁，到底有些先斩后奏的意思。他也没有强调是从霍玲手里抢的单子，好在阿宁和他早有默契，知道他想说什么。

果然开会的时候老板提了一下今天走的这个单，虽然区区五十件货对公司整体业绩并没有什么助益，但在目前零售业整体下滑的大环境下，想办法出货就是不二法门。公司上下共克时艰，各部门要齐心协力，资源互补之类的。吴邪心里明白，这是对他送其他线赠品的事默许了。暗地里转头看了一眼阿宁。

四目相对，阿宁朝他点了点头。

本来平均开一个小时的例会，因为老板滔滔不绝的发散，活活折腾到7点才结束。他恨不得马上冲回家好好睡一觉，但前提是先去拿公文包。

手机是静音，一直摆在桌面上，时不时的瞅一眼。看ppt的时候才收起来。结果又有好几个未接，光他妈就打了两个。

最后还是在路边等公交，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车上挤的严严实实，路上也是一样。司机干脆熄了火。就那么发愣般的看着前面红色的尾灯。这条线路路过他家附近，有那么一瞬间，他是萌生了退意的。

然后车龙又开始缓缓移动。这点退意，最终被其他的什么所取代。

张起灵下到一楼快餐店，环顾了一圈，才看到了角落里的男人。那人半举着胳膊，冲他挥了挥手，又赶紧举起桌上的一页纸遮到脸前。

什么叫欲盖弥彰。

他走了过去，吴邪面前除了一份超市的DM刊再没别的了。一看到他就伸手。

“借点钱。”

他没说话，从兜里掏出钱包递了过去。吴邪果然愣了愣才接过来，从里面抽出两张钱，又把钱包推了过去。

“今天算我请。”

他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吴邪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问他：“你吃什么？”

他转过去看了一眼点餐台上放悬挂的灯箱，才说：“不要辣的。”

“你不吃辣？”吴邪的表情有一些吃惊，“你竟然……”他嘀咕着去点餐了。

……

“你今天为什么也这么晚？”快吃完的时候吴邪问他。

他摇了摇头，没解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吴邪要的可乐，太甜了。

“我吃完就回家了。”吴邪突然冒出来这一句。

“我的包还在你车上？”过一会他又问。

张起灵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吴邪走在前面推开了玻璃门，正要下楼梯的时候他清楚的听见后面一直闷着的人说了一句：“不是要追我？”

他脚下一滑。

再抬头的时候那人的面上连一丝端倪都看不出来，仿佛刚才的那一句全是吴邪自己的幻听。然而这句话，由他嘴里说出来，居然充满了玩笑的嘲讽意味，吴邪看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突然有点后悔了。

最起码，他不应该这么唐突随意的像是说了个笑话。吴邪突然有种溺水的感觉，“我……不是……”他不知道自己想解释什么，想说的话其实很简单，但他自己都不信。

张起灵站在台阶上，脸色看不出好坏，只是对他说：“先上去。”

头顶的霓虹灯照下来，变换着各种颜色。身后是停车场，超市的手推车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响。到处都是人，甚至有那么一刻，吴邪觉得自己像是无所畏惧一般，就这样仰头看着站在明亮的灯光下的张起灵。

但下一秒，他就变回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用广告纸挡着脸的吴邪。

人就是矛盾的结合体。“不了……”他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疲惫不堪。

如同从战场上逃跑的士兵，他有些慌不择路的后退，甚至撞上了一对正推着车子的情侣，吴邪只来得及匆匆说了声抱歉。

只到将自己扔进浴缸中。

水放的太满——放水的时候他走了神，躺进去水哗的一下漫了出来，流了满地。他也顾不上了。洗澡是适合放空的时刻，而他现在急需好好的审视一下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而他不过和张起灵在一起一个晚上，就已经不适应这种寂静。他故意般放大了动作，将水声弄的更大些，却也是徒劳。声音只有在那一瞬间，可以填满这间屋子。

之前的日子他是如何过的呢？既琐碎又平静，没有特别的消遣方式，有时候太累了直接睡着在沙发上，满脑子记的都是超市SKU码，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再难吃的盒饭也能下咽……不，这一切都不是重点，或许重点应该是，在这一切平静生活的背后，也许他正在期待着什么。

承认吧，他沮丧的想。他一直在期待能去爱。对，这并不是什么可害羞的事。之后的突如其来，猝不及防，身不由己，也是理所应当……

水凉了他才出来，之前身上像是压了几十斤重的重物，在泡了热水澡后成功翻倍，手指甚至连打结都懒得动弹。客厅里没有开灯，手机是亮的。

屏幕上只有一条短信，他的心却狂跳起来，又解锁点进收件箱。

就那么几个字，其实一眼就能看完——我在你楼下。

他几乎在回复完的第一时间就奔去了玄关，从门镜朝外看，走廊里空荡荡的。或许应该烧点开水，他走了两步，又折回去将锁扭开，大门虚掩着，卫生间的地板上全是水，洗衣篮的盖子又在哪？

张起灵进屋的时候吴邪正跪在地板上够沙发下的另一只拖鞋，有点吃力，脸甚至都有点红，终于拿到了，炫耀般的举起来给他看了看，接着走了过来，把拖鞋扔在他脚下，另一只歪在一边，他用脚尖踢了踢，尽量将两只摆整齐。张起灵怀着极大的耐心饶有性质的看他做这一切，见他终于忙完了，才将手里的包递过去。

吴邪伸手接了，一时找不到地方放，仿佛这里不是他家一样，左右手倒腾了一下，还没想好说什么，整个人就被抱住了。


TBC


呜呜，这开坑都一个月了，评论还没破千，团我对不住啊。都来冒个泡啊~给个意见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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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这就像是生命中的某些决定性时刻——或许也并没有那么严重，这是特拉沃而塔在舞台上跳摇摆舞的那一刻，是维特跨出马车，见到夏洛蒂的那一刻，就像那些在你脑中永远无法消散的时刻。

身体贴在一起的感觉是熟悉而又新鲜的，吴邪下意识的想躲开一点，被张起灵的手臂箍住动弹不得，他反手去拍，却被勒得更紧。只好侧着脸说：“松开。”张起灵却和没听到一样，直接凑过来亲他。舌尖若有似无的在他嘴边一擦而过，痒却又落不到实处，心里像是关了一百只猫，一齐伸出毛爪子挠他。两人凑的那么近，视线都对不到实处，吴邪眼前是他颤抖的睫毛——他第一次发现他的睫毛竟然那么长。

张起灵加重了这个吻，一开始像是挑逗，而现在是赤裸裸的进攻了。他甚至是有点凶狠的撕咬他，吴邪内心深处隐藏的那点东西被他全部挑了起来，他也开始发疯般的回应他。

两个人怎么滚到床上去的都不知道。

吴邪的脸贴在他的小腹上，那里是平坦而又温热的。他闭上眼睛，用微凉的眼皮蹭了蹭，接着又换了另一只眼睛。张起灵俯身搂住他的脖子，手掌虚虚的遮在他眼前。吴邪笑了，推开他的手。

“我一直想问……”他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胳膊，“为什么要纹这个。”他在灯下凑近了仔细看他的纹身，啧了一声。

“一定很贵。”

“什么？”张起灵问。

吴邪指了指他的身上。那人似乎是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你刚才为什么要走？”

吴邪静默了一会，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是可笑的，也多少有些疲惫，然而这感觉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他心生警觉，同时也有点不可思议。

爱情与战争在某种语言的维度上有着只可意会的形似性。征服，抢劫，俘虏……吴邪跪坐起身，正好在张起灵的腿间，于是他也坐了起来，长腿交错在吴邪身后，双手就搭在他身侧。这姿势未免过于露骨，而两人又裸裎相对。但吴邪内心的此刻，却又是无比严肃的。

他清了清嗓子，不敢抬头看那人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知道你觉得我是说着玩玩的……”

对面的人没接话，放在他身侧的手却收紧了。吴邪接着说：“……如果我认真的说一次……”

“吴邪”张起灵突然开口了，“难道你不明白？”

吴邪抬头去看他，不明白他指什么。

“我追了你那么久……很久了”

这并不算是突如其来的表白，而是这一个月来吴邪天天琢磨的问题，张起灵对他是不同的，这点他早都清楚，早到上次他突然要在车里打他，那次他坐在他身上的时候，下面蹭到他了。

“你从什么时候……”后面的话被堵在了嘴里，张起灵整个人压倒性的搂住了他，身体严丝合缝般的契合，吴邪觉得自己正处于某种临界点，或许是缺氧导致的，然而此时他的心底里却涌起了另外一句话。

我们本来是完整的，对于那种完整的希冀和追求就是……所谓爱情。

早上醒来的时候才觉得身上在疼。已经过了需要开空调的季节，但他还是盖着床单一样薄的被子，一睁眼先看见了床头柜上的手表，不是自己的。这个时候吴邪才终于清醒。

张起灵缩在床的另一边，没有被子，怀里抱了个枕头。吴邪到底是有点愧疚的，从身下抽出被子轻轻的盖了过去。他的身上也是冰凉的。

他一碰张起灵就醒了，吴邪心虚在被子下的抱住了他，大腿搭在他的肚子上，才说：“你看你晚上蹬被子……”

张起灵的脸在他头发上蹭了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笑了一声。然后看着天花板说：“她室友向她打听昨晚送她回家的是谁，我说了是代驾，她现在问我哪家代驾电话多少……”

吴邪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一长串话，他从未听过他一次说这么多字！以至于快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背短信。他赶紧打断了他，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你是睡魔怔了？”

张起灵转头看他，一直盯着他看，吴邪根本不是对手，几秒之后就缴械投降了。“你说你懂了……懂什么了。”他错开眼睛问。

“我们一起送她回家，她室友为什么只打听我？无论我是不是真的代驾，难道你不是条件更好些？所以结论就是，你那个女领导看上你了，而且她室友也知道……”说完这些他又问了一句：“几点了？”

吴邪完全处于震惊中一时回不了神，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你脑子里成天都在琢磨些什么……”

张起灵已经在穿衣服了，听到他的话系扣子的手顿了顿，但什么也没说。

两人上班前约好中午一起吃饭，吴邪又想了想今天的日程，尤不放心的叮嘱他：“我说不定也不去，下班前我肯定去。”

看他点了点头。吴邪又想说下昨天团购的事，但再想一下又算了。

何必天天说工作？他们就不能有点别的话题？

早上挺顺利，十点多超市就通知他去财务报账，手续走完刚好来得及去赴约吃午饭。他一路心情颇为不错，直到进了张起灵那家超市的大门。

在通道里和霍玲碰了个面对面。他尚且有一丝侥幸，觉得消息不会那么快走漏。

结果老天果然不厚爱他。霍玲竟然连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哭开了。这一招堪比核弹引爆，一个月之内吴邪第二次在这间超市被围观，超市员工也很棘手，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处理。

直到张起灵下来，霍玲被带去了办公室，当然还捎着吴邪。

其实这件事本来不该他管。防损部的人看了之后也很头疼，于公她除了哭也没做什么，于私，大家都是老相识。李四地又刚好开会去了。

看热闹的不仅有顾客，还有店员和几名便衣防损，看到他倒是很自觉的散了。霍玲边哭边说着什么，另一个当事人正面色尴尬，进退维谷。

霍玲在进了办公室以后冷静多了，这是办公区的公用办公室，进门处摆了张长沙发吴，邪坐了一头，霍玲离他远远的，坐在另一头。不哭了，却也不看他。

张起灵直到他两人一直不对付，但在店里一哭二闹的情况还真的是第一次出现，做为他的立场，是完全没必要做什么调解工作的，把他俩弄走也不过是为了恢复店内秩序。

三个人相顾无言，还真的有点无话可说的萧索。

到底还是霍玲先开口了，她眼睛红红的看了一眼吴邪，才对张起灵说：“我要投诉。”

张起灵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说吧。”

她手指了下吴邪，又收回来擦了擦眼睛，声音里都是委屈。

“投诉他，他无工牌买货。”

“刚才吗？”张起灵问道。眼睛却看向吴邪，吴邪冲他无奈的摊了摊手。

霍玲没说话，咬了咬嘴唇。突然扭头对吴邪说：“我看错你了。”不待他回应，直接站起来摔门出去了。

屋里剩下的两个人默默对视了几秒，张起灵突然低下了头，像是笑了。

霍玲一走，吴邪觉得屋子里那一直压迫他动弹不得的无形压力似乎也突然消失了，这时候又看见张起灵坐在桌子后面笑，简直是怒从心头起。

“你笑什么！”他两步就扑到了桌前，恶狠狠的问。

张起灵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心情不错。

“我笑什么有那么重要？”

“有！”吴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张起灵整个人朝后靠了靠，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摇了摇头说：“我刚才还以为又是你惹的情债……”

吴邪的脸腾的就红了。他想起有一次公司聚餐，大家聊到张起灵，说他不近人情的冷漠，平时也总板着张脸。

果然不要轻易说你了解一个人。

“我和她确实……”他又不想说清楚了，含混的换了话题“你中午吃什么……”

张起灵站起身走到了门口，在靠墙堆着的纸箱里翻了起来。吴邪凑过去一看，一整箱吃的，面包饼干酸奶，他不禁哑然失笑。

“你在这藏了个食堂？”

张起灵没回头，忙着搬开箱子翻下面一个，一边说：“怎么是我藏的，经销商拿来的试吃，吃不完的都堆这了。”

吴邪听完顺手拿起一杯酸奶，“这马上过期了。”

张起灵凑过来看了看，从他手里抽掉了酸奶，扔回了箱子里，顺手抄起一条巧克力递给他。吴邪赶紧去看日期，却被赠品签贴上了。他笑了笑，装进了兜里。“你到底找什么？”

张起灵翻完了两个纸箱，两手空空的转了过来，面色似乎有点疑惑，却只是摇了摇头。

“是不是藏……”吴邪笑着，话还没说完，办公室门开了。

李四地进门先看见吴邪，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再一回头，张起灵在他身后站着。

“你可以啊哈哈”李四地冲张起灵点了点头，又笑着对吴邪说：“怎么，我听说冤家路窄，你俩在这遇到了？把小霍气哭了？有句话怎么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吴邪尴尬的笑了笑，他就不该指望纸能包住火，现在估计所有人都知道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昨晚就和张起灵说了，他无不懊恼的想。虽然这没有什么，但他现在多少有点介意张起灵看他的眼光。

比如现在他看着他的目光就十分不友好。

吴邪终于打了个岔从办公室出来了，走了两步，一回头张起灵也从屋里出来了。

“你还去不去吃饭？”吴邪问他。

张起灵低头看了看表，点了点头。说：“你请。”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走廊里过来过去的人，被听到也没关系。他们那么坦然。有什么关系呢，他是厂方，他是店方。他请他吃饭太正常了。

这一点又让吴邪心情大好起来。

“你昨晚为什么不说？”果然张起灵听说他和霍玲的纠葛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我……”他深深吸了一口烟，不知道为什么先笑了。“我觉得你不会有兴趣。”

张起灵点了点头，“我确实没兴趣。”

吴邪：“……”

“你是在惹麻烦。”

吴邪长出了一口气，“惹都惹了。”

意外的张起灵反而接着他的口气也说了一句：“惹都惹了。”说完还点了点头。

吴邪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隐约的想法，他伸出了手，冲着张起灵说：“车钥匙给我看下。”

张起灵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还是把钥匙放进了他手心。

吴邪翻来覆去的看钥匙链上挂着的小盾牌，果然在背面铸版权的地方还有一行小小的霍玲家的厂牌标示。

吴邪马上变的哭笑不得，他一直对霍玲早上冲着他哭心怀愧疚，结果现在才发现人家根本就不是哭给他看的！什么叫很傻很天真！

他站起身把车钥匙扔到他怀里，挤出一声冷笑，说：“我上班去了，今晚上我家，你好好交代一下你的问题。”说完未等他回答，头也不回的就冲出去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帅呆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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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考试考晕了，昨天是团的生日啊，为团团收集迟到的生日祝福，楼里的孩纸们表潜水了，快粗来！


（十四）
晚上他并没能准时赴约，下午中秋促销的架子运到了库房，全体人员去店里起新堆头，阿宁钦点他一起行动。

原来阿宁没少和他搭档，毕竟也要考虑她一个女人晚上出门不安全，王盟又没车。这本来是做惯的事，结果被张起灵那样一说，他反而有些五味杂陈。

吃饭的时候他低头发短信，阿宁停了筷子，坐在对面看他。

“你最近不正常。”

吴邪正在手机上写，“今晚朕公务缠身，不便召见，你跪……”还没写完手一抖就按了发送键，脸上的笑还来不及褪去。

“我不是……好好的。”他摸了摸脸，把手机揣进兜里。“我就问问展板送到了没有……”

他这个谎撒的十分不高明，好在阿宁并没有深究，反而对他笑了笑。他们坐在餐厅靠窗的这一桌，夕阳斜斜的照进来，阿宁的笑意更浓了。

“我听说今天霍老板在你面前哭成个泪人了？啧啧啧。”她摇了摇头。“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之前是张起灵，现在又是阿宁。吴邪无不自暴自弃的想，这两个人干脆凑一对算了。但他还是极有耐心的解释：“别人胡说你也跟着？你还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阿宁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

吴邪气结，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阿宁拿筷子头点了点他，嗔道：“还解释什么？赶紧看你的短信。”

他本来就想看，结果那人只回了一个字：“哦”。这简单又无营养的回复直接憋的他一口气吊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马上手机又响了一声，这次却是胖子。

阿宁在对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吴邪将手机推过去了一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是胖子，你看。”阿宁抱着胳膊，突然表情有点严肃了。

“你给我解释什么。”

吴邪挠了挠头，讪讪的将手机收了回来。他现在有些怪张起灵了，本来他不说破，他和阿宁之间嘻嘻哈哈的惯了，从来也没想到那方面去。而现在，多少有些不同了。其实说到底，他还是不太懂该如何和她们相处。

阿宁看他的样子，本来板着的脸又一下子乐了。笑完之后却又哼了一声。

吴邪简直摸不着头脑。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有的人没有表面看着那么简单。我是怕你吃亏，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软。”

吴邪从她说话一开始自动代入的就是张起灵，和他在一起，也无所谓吃不吃亏的，直到阿宁说心软，吴邪才醍醐灌顶。

这明明说的是霍玲！

吴邪哭笑不得的对阿宁说：“姐，你别拿我开玩笑了，你以为霍老板能看上我？”

阿宁却冷笑了一声：“要不说你天真，霍老板的本事你哪里知道……”

吴邪还真的想听这个，她偏又不说了，反而岔开了话题：“你知道吗？促销员春游的事终于批了。”

现在是秋天了。吴邪满头黑线，“领导考虑的也太久了……春游……都什么时候了。”

“总之钱下来了，店里你俩赶紧协调一下，所有人都去。”

“所有人？”吴邪怀疑自己听错了，“唱空城计？”

阿宁冲他耸了耸肩。


齐羽坐在一只马甲凳上，晃着腿。手里拿着一枚李子。

“你知道吗？”他仰着脸对他说话，身后是黑黝黝的巨大洞口，有冷风一直吹，像是个隧道，吴邪想。

“这是个必经过程，从酸，到甜，然后是苦。”

“你指什么？”吴邪问道。但是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齐羽低头笑了，将李子举到他眼前给他看：“还能有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以为还能有什么……”

这笑容很熟悉，他们这样平静的说话，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一样。吴邪显然忘记了这个事实，他朝他身后看了看，用尽力气朝他喊：“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洞。”他面色平静的说着，仿佛和自己无关。“或者说是一个陷阱，一口井，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你想叫它什么？”

吴邪摇了摇头。他仿佛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他觉得什么地方一定出了错，可是却想不明白。

铃声突然响了。

从梦里醒来的感觉，清晰而又模糊。他揉了揉眼睛。梦里带来的不适感在逐渐消退，他一直脸朝下趴在床上，舌尖无意识的被牙齿紧紧咬住。现在才觉得疼。那种从麻木中慢慢透出来的疼。

他甚至有些拒绝去领会这梦代表了什么，一个洞，或者换一种叫法。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但他仍心有余悸。

卫生间的灯管坏了一只，因为没有窗户，关上门之后一片漆黑。他突然想起在老家的时候，住的筒子楼，卫生间的窗户开在楼道里。可以听见上下楼梯人的脚步声，有时候是对话。就像是对别人生活的某种窥视。他想今天无论如何要去找他。说说话也好。

周五整个公司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早上胖子来了，熟门熟路的坐在电脑前拷照片。

吴邪出来进去好几回了，他面前还是蓝屏，恨的跳脚。最后还是王盟实在看不下去了，拔刀相助。总算是开机了。

“你们这是什么破……”他刚站起来嚷嚷了两声，远远的行政主管就转头朝这边像是有意无意的瞅了一眼，胖子剩下的两个字就如同蚊子哼了。

“破电脑！”他低头小声啐了一口，吴邪正在贴报销单，满桌子天女散花一般，想说话还得把脸扭开。

“你知足吧，下次自己拍。”

“我说你们就不能换台电脑办公？这用起来累不累？”胖子费劲的挪动着鼠标，可屏幕上的光点纹丝不动。

王盟过来直接把他一挤，胖子就被夹在了中间，看王盟手下飞快，根本不用鼠标，直接全键盘操作，一边弄一边还说：“我们的商业机密都在这里面好吗，让你学会了那还得了。”

胖子哭笑不得，“你赶紧把这个月照片拷给我，要看商业机密我下次直接黑解老板的电脑，说不定还快点……”

吴邪背对着胖子，生怕他吹散了他五花八门的收据，一边说：“你不等邮件，这次还专门过来弄……”

胖子解释了句什么，他也没认真听，背后那两个人已经凑一起看照片了，边看还边笑。

他们每次促销的存档照片都在那里面放着，胖子要凭这些报账。平时都是王盟在拍，有时后他也会拍几张，电脑里还存了他们历次聚餐的黑历史，说是商业机密也不为过。

最近这半个月的也没有整理，两人一张一张的看，胖子还笑了起来。

“你俩也收敛一点……”吴邪压低了声音说。

胖子倒是满不在乎的四处看了看：“我也是工作！又没干别的！”吴邪懒的和他扯，直接把他脑袋推了回去。

王盟眼睛翻了翻，说：“你也不是我们公司的，你一会直接睡这儿都没人管……”

照片上的那些画面，其实都差不多。只有很熟悉的人才能看出区别。通道口的朝向，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地面的颜色，或者是那些无意间被定格的人。

吴邪已经陆续看到了自己的半张脸，因为闪光灯而被照的惨白，而背后的主体还是严重曝光不足的。也有阿宁的一个背影，站在赠饮台前。王盟自己的鞋，或许是他无意间拍的。

甚至在某一张上他看到了张起灵。

这并不奇怪，李四地都出镜好几次了。焦点并不在他身上，整个人处在景深之外，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他就是站在那里，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看着镜头的方向。

下一秒屏幕上的照片就换了另外一张，那两个人一张一张迅速的看着，将照坏的直接删掉了。

吴邪坐回了自己桌前。他努力的回想，那张照片或许是他自己拍的。张起灵正在看着的，或许就是相机后面的自己。他竟被这个念头弄的心跳加速起来。这远在他意料之外的凝视。

在胖子走后，他又看了一次照片。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仿佛这是一个秘密。

仍然是很普通的照片，但是因为某人，现在它变成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故事。照片本身既是证据，又是某种掩饰。但它所掩盖的却又是让他心悸的东西。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站在那里，默默的看著他了。

吴邪将今天的巡店计划做了调整，快下班的时候才到张起灵店里。促销递给他一张存包票。

他将小票仔细的叠好，装进了钱夹中。在店里转了一圈，就收到了张起灵的短信：“下班了，你在哪？”

吴邪回给他：“一楼存包处等我。”

等他到了一楼，那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没有穿正装，背后还背了个包，看起来甚至像出门短途旅行的。吴邪笑著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存包票。

张起灵也冲他抬了抬下巴，要他看头顶的摄像头。

“王盟说是公司发的员工福利，存这了……”他一边说，一边扫描小票上的条码，甚至没有看一下到底是几号柜。

随著嘀的一声，头顶的柜门啪的弹开了，里面的东西像水一样全部涌了出来，吴邪眼疾手快的试图补救，也不过截获了一少部份。

他这才看清楚，所谓的员工福利，不过是袋装汤料，以公司的尿性，还极有可能是过期的。然而这都是后话了，目前的首要问题是，他两手都堵在存包柜上，脚下还有整条整条的汤料袋，如同水草般。就在他面前，还耷拉著一条。

张起灵抄著手，看够了终於走过来问他：“你们经常这样弄？怎麼塞进去的……”

吴邪咬著牙答他：“快把你包拿来。”

好在他没再提有监控的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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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我才安顿好~团~good job，这妥妥的字数啊，这长长的一章哟~


（十五）


熟食店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红灯，照的吴邪半边脸都是红的。柜台里面九宫格一般分门别类的摆的全是吃食。吴邪倚在柜台上，手指点了几下，偏过头问：“你吃什么？”

未等张起灵回答，他又兀自转了回去，“你不吃辣的。”他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是自问自答。

老板转身算账，吴邪退开了一点，将正对柜台的位置让给了一旁等着的女人，又低头冲她手推车里的宝宝笑了笑。老板从小窗里探了探脸，把打包好的盒子推了出来。

吴邪一只手接了，另一只手还在拍兜，张起灵已经递了一张纸币过去了。吴邪哎了一声，老板正开收银机，此时也停下了看他。结果他笑了笑，摆了摆手说：“没事。”

找回的零钱他直接揣进了兜里。

“你明天用不用加班？”走过便利店的时候吴邪问。

张起灵摇了摇头。

吴邪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都交给了他，又从包里翻出钥匙，挑出一把让他拿在手里，拍拍他的肩说：“你先上去，我买点东西。”

张起灵的脸上微有点笑意，点了点头。

水烧开了，将汤料粉撒进去。再打一个鸡蛋。张起灵用筷子在锅里搅了搅，吴邪在一旁抄着手看他，“你喜欢喝这样的？鸡蛋散一点？”

鸡蛋是吴邪打的，蛋白和蛋清尚未完全混合，煮出的蛋花白一块黄一块的。张起灵用勺子舀了口汤尝了尝。

他并不懂得该如何生活。他心里想。这个念头多少有点鼓舞了他。这时吴邪也凑了过来，却直接伸长了脖子在他嘴上舔了一下，然后退后了一步，煞有介事的咂了咂嘴。“可以了，关火吧。”

说完这句，自己脸却红了。“我去收拾桌子。”他这样说着，从他身后溜出了厨房。

那不是正式的餐桌，其实吴邪家里并没有餐桌，他有一张长桌子，上面大部分地方都摆的是东西。他随手放的零钱，几本书，超市的小票，出租车发票，一个小记事本摊开放在中间，笔却不在。一卷绳子，吴邪死活想不起来是干吗要用的，一个已经蔫了的苹果 。他把靠近厨房的那一头收拾了出来，摆上了碗筷。又将刚才买的吃的摆好。

张起灵将汤锅端了出来，吴邪直接抄起沙发上的几页纸垫到了桌子上。坐下了才看到是下个月的计划单。

吴邪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精彩来形容。张起灵用筷子点了点那张单子，似笑非笑的问他：“你确定？”

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对。吴邪索性不回答了，直接盛了汤放在他面前。

他们第一次在店里相遇，吴邪就煮的这个汤。不过那时侯汤已经凉了。现在它是热的。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汤了，微辣，还带点酸。又加了鸡蛋，口感变的软滑起来。就像是介于爱与暖之间的某种东西。

“都过期了。”张起灵说。

吴邪点了点头，颇有点满不在乎。“不过期哪有这么多……你喝啊。”见他不动，自己喝了一大口，又说：“我们公司茶水间放的全是临期从超市退的货，老板带头喝……”说完自己都笑了：“要不还能怎么办，你要不要带点回去？”

张起灵看他一眼，低头夹菜里面的花生吃。

吴邪偏头看着他，突然说：“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和原来变化好大。”

张起灵摇了摇头，说：“你是第一个。”见他不解，又说：“我几乎没有遇到过那时候的同学了，你是第一个。”

吴邪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小小的骄傲在心中，他接着他的话说道：“其实我也没怎么遇到过……除了……”

他没接着说下去，张起灵也没有要问的意思，过一会吴邪又说：“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转学去我们那里……”

是啊，大山深处的工厂子校，和山外的世界几乎是脱节的。只是身处其中的人并不了解罢了。但张起灵一定明白。

他却没立刻回答他，想了想才说：“其实我去过很多地方。”

“我父亲很早就不在了……”他说完这句，马上看到吴邪的表情一变，于是拍了拍他的手。

很多感觉是无法说出来的，就如同这世界上，有太多你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你所能做的，就是记住它的样子，然后让自己相信。相信总有一天，你能遇到一个认识它们的人。这些无名的东西，随着你年龄的增长不断的积累，但你知道，你不会忘记它们。你只需要努力记住。

“我去过很多地方……”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你也变了很多，一开始我没认出来。”

但我一直记得你。一直一直。

吴邪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我现在比你还高。”他说。

张起灵点了点头，“你一直比我高。”

“你还记得那时候教语文的老师？就是那个男老师……”

“戴圆眼镜的……”张起灵点了点头。

吴邪兴奋的笑了起来。“他一向偏爱女生，上课的时候经常叫男生出去罚站，回答个问题什么的，答不出来就出去……我简直天天被罚站！”

子弟学校其实没什么生源，一个班里连三十名学生都不到，走廊里一站十几个人，校长也假装看不见。

其实他会的。有时候故意答错。走廊里每多一个人，教室里外就会爆发一阵笑声，吴邪挤在人堆里，笑的最开心。就这样闹一闹，一节课一半就没有了。

“后来那老师玩赌博机，输了不知道多少钱，他老婆和他离婚了……”吴邪叹着气说，表情看上去是真的难过。

他逗他，“我还记得广播半夜找你。”

吴邪马上笑了起来，“你还记得这个！”他几乎是用吼的。

怎么会不记得。那是冬天，他刚到这个地方不久，还未完全适应这种每天听军号的生活。早晚厂区里都有广播，起床号每天准时响起，倒省了闹钟。下午会播一些歌曲什么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首歌。晚上若是有广播一般都是紧急通知，比如停电临时放假，再就是寻人。

他第一次听见夜里的广播就是找吴邪的。

卧室的门半掩着，窗外撒进来微弱的光。张起灵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吴邪的名字。屋里没有开灯，在一片漆黑中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广播已经停了。他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很快广播员就又说了一遍。那声音也像是刚睡醒的，没有被很好的用普通话掩饰，带着某种方言的味道。

吴邪赧然的笑了笑，“我那个时候挺愣的……”

“现在也没多聪明……”

“你！”吴邪怒视过去，趁着这股劲干脆把藏着的话都说出来：“那你还……对我……”他到底脸皮薄，后两个字像蚊子哼哼。

张起灵一脸坦然。“为什么不？”他反问道。

这样的对话简直像猜谜，两个人都知道谜底，却心照不宣。

吴邪递给他啤酒的表情，就如同刚才在熟食店门口对着那孩子的笑，见他接了，又在兜里摸了摸。果然掏出一块糖来。

“不能随便给小朋友发零食。你不知道？所以便宜你了……”说着糖纸一撕就往他嘴里塞。

他不认真的挡了一下，吴邪反而更来劲了，压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都往他身上挤，他一只手还举着酒瓶，另一只胳膊干脆把人一搂，偏头一口咬住他手里的糖，挑衅般的扬了扬下巴。

吴邪果然马上亲了上来。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吴邪整个人都坐在他腿上，直起身看了看，又如同树袋熊般整个抱住他。他的脸埋在他肩头，说话的声音都是瓮瓮的。头发也揉乱了，扫在他脸上。

张起灵换了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举起啤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到底是什么让人们彼此相遇？到底是什么让人们坠入爱河？表面看是因为相貌，年龄，天然的好奇心，或者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然而更深处的原因，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其实那是某种悲伤。只能在一个人的眼底看见的，无法名状的悲伤。假装无视间杂在其中的危险信号——你明明知道这危险存在，却又无法让自己转身离开——如果用一个词来总结，就是命中注定。

这世上没什么是完整的。

“我是个悲观主义的人。”吴邪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每天我睡前，都要想一想，万一地震了，该怎么躲起来。万一火灾了，又怎么逃生。或者屋子里进了小偷，我都能在脑子里和他周旋几个小时……”

张起灵插了一句：“这里地震过？”

吴邪顿了顿，点了点头：“不是这里，是我老家，好几次了。”

震级有大有小，最严重的一次睡了一个月的帐篷。再后来……似乎是麻木了。“有一次我跑到门口就放弃了，二十几层的楼，哪那么容易倒。”

“这是个笑话？”张起灵问。

“不……”吴邪垂下了眼帘，“有时候我觉得人真脆弱，甚至来不及好好告别……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张起灵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永远不知道哪一次是最后一次。少年时代每天放学走过的那条小路，街角卖汽水的小店，吃宵夜的铁皮房子，曾经和你朝夕相处的人。你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结果有一天，你坐上长途汽车离开了这个地方，没有说再见。

时光永不回头，过去的意义就在于过去。刚刚过去的那一刹那，已经片迹不留。剩下的只有回忆。

张起灵朝他靠了靠，盯着面前的空气说：“我不会走的……”

吴邪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笑着要抬腿揣他：“他妈的你这算表白？”

“字面意思……”他虽这样说，却展臂紧紧搂住他。

语言回到了语言本身的位置。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有意义。

喝的微醺的时刻，吴邪搂着他的脖子说：“我真高兴。”

张起灵看着他的脸，觉得他醉了。

“你喜欢花吗？”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满屋子乱转。“我摘朵花给你。”一扭头盯上了斗橱上的观音竹，张起灵再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咔的一声竹子被掰成了两半。

吴邪手里擎着半只竹子，脸上的表情确实难得严肃的。“你以为我醉了？我没有。”

张起灵点了点头，强忍着笑答他：“是，你没醉。”

吴邪满意的坐了回来，问他：“你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我下楼给你摘……”说着作势又要起身。

张起灵赶紧接过那竹子。

“我说个话给你听……”吴邪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后来干脆整个人趴在他背上，下巴就在他锁骨上硌着。张起灵背着他，锁骨下方的某个地方忽的就少跳了一拍。

“如果现在是冬天，我会一直等，等到春天花开的时候再摘一朵花送给你。但现在世界毕竟不一样了，寒冬腊月也有鲜花，唾手可得的东西，我觉得没办法代表我的心……”

张起灵静静的听他说完这一串，偏头在他脸上亲了亲。

“你一向会说话……”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不如就相信这一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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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发完就躺倒，睡觉(～ o ～)~zZ


（十六）


他一动，张起灵也醒了。翻了个身。侧去了窗户那一面。

昨晚没有拉上窗帘，看天光怎么也有九十点了。吴邪坐起身摸手机。昨晚他关机了。张起灵应该也关机了，否则不会任由他俩睡到现在。

果然一开机就有短信进来，他大概扫了一眼，全是呼叫信息，解雨臣一个人就打了好几个。他揉了揉眼睛。尚在盘算，没有阿宁胖子王盟的电话，店里应该没事？这边手机还没放下，又响了。

屏幕上显示“小花”两个字。他一回头，张起灵正盯着他手机看。不如不解释，他直接按了免提，扔在被子上。

那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你小子也知道接电话？我打了一早上了！给你五分钟时间下楼……”

张起灵抚在他背上的手就是一顿。吴邪一下把手机捞起来，凑近了喊：“你要干吗！我没在家你别上来！”

旁边的人像是笑了一声，直接掀开被子下地了。

吴邪把电话按回听筒，小声告饶：“祖宗，你到底又玩那一出？”

解雨臣一声冷哼：“玩？你把我玩死了，你手里有家店今天退货！一件都不收了！你猜为什么？”

吴邪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隐约的预感了，但还是艰难的问了一句：“你说哪家？”

解雨臣完全无视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下周上刊，你居然扣了赠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他大概在开车，电话里传来一阵喇叭声。

吴邪坐直了，将手机换了一直手拿，去摸床头柜上的烟。“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上次去巡店他们在卖赠品！整箱卖我的东西！操！”

张起灵站在卫生间门口皱着眉看他，吴邪冲他摆了摆手，光着脚满屋子找打火机。

“要卖还摆在大门口？都不避人的？一只杯子卖多钱？五块！我一只杯子就值五块？还让我往里送？”

那边也许是信号问题，解雨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等我到了再说……你……下楼。”

他的不情愿直接就写在脸上。刚抽了两口的烟又被他烦躁的掐灭了。转身去沙发上套裤子，边穿又想起来了什么，立马蹲在茶几前翻抽屉。

却没找到，也就算了。

他刷好牙出来的时候张起灵已经收拾好了，背着包似乎要走的样子，吴邪没来由的有点慌。

“他不会上来的……你不用着急走。”

张起灵点了点头，“我不走……”他说：“你灯坏了，我去卖一只灯管。”

吴邪松了口气，“我本来……”

本来以为今天可以一起出门转转，现在看来不行了。

“你把我钥匙带上，我回来给你电话。”他从玄关的台子上拿起钥匙，递给他。

张起灵正低头穿鞋，接过钥匙揣进了兜里。突然问他：“哪家店？”

吴邪看着他的眼睛，无奈的笑了一下。张起灵的表情像是已经懂了。吴邪马上说：“你不要管！”

“总之我能处理……”他又加了一句。

张起灵也笑了一下，打开门先出去了。

楼下停了一排结婚车队，解雨臣的车不知道为什么夹在中间，吴邪坐上副驾驶，还未说话，就有人在旁边探进来个头，手里还拿着包已经拆封的烟，说话间就抽出了两只递过来。果然是让他们挪车的。

解雨臣探过身子说了声恭喜，听声音也不像在气头上了。却也没再说话。开出去老远了他才开口：“你到底怎么想的？”

吴邪活动了下脖子，昨晚不知怎么弄的，整个肩膀都不对劲。“出赠品单那天王盟问我做不做他家的，我随口就说不做，送进去也是被卖的命，谁想到他真的就没出货。”

解雨臣听完笑了一声：“他什么时候就这么听话了？”

吴邪的脸转到一边，与其现在讨论王盟听不听话的问题，不如讨论下如何让库管借货给他俩。

既而想到库管大妈的冷脸，想到一会送货去店里说不定又要被刁难，公司的行政主管也是个中年妇女，星期一补出库单免不了又要让她签字，更年期女人的情绪不稳定性……他简直想吼一声老子不干了！

“你开快点！”他烦躁的一把拍在音箱开关上，广播里正好在报路况，这边正听者，眼看着前面就堵上了。

解雨臣开了天窗，偏头点烟。用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看着他：“你现在知道着急了？一早上干什么去了？我打了多少个电话找你？”

吴邪心虚的摸了摸脸，“还不准人睡个懒觉……”

解雨臣冷哼一声，“说说你，你再生气也不能扣赠品，好不容易上一次刊，东西你没送。他店里都那样了，半死不活的，你当人人都有张起灵那样的好命……”

偏偏这个时候提起他……吴邪咳了两声，不自然的说：“什么命不命的……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眼睛眯着，深吸了一口烟：“胖子早都说了，你捡了个老同学，就是他？也没见你提过。但你也不能太区别对待，好歹一碗水端平……”

吴邪胡乱打断他：“前面动了快走！”一会又说：“你少听胖子胡说……”

解雨臣没再说话了。

刚进库房大门就看见库管骑着自行车往外走，吴邪好一顿折腾，总算是说服了库管回去开门，解雨臣重新停好了车，下来后远远的站在门口看，也不过来。

库管没见过他，偷偷拉住吴邪问：“那边那个是你领导不？”

吴邪回头看了一眼，解雨臣抄着手站在哪，眉头拧着，低头看手机。

他胡乱点了两下头，说：“我老板，看不出来吧。”

库管大妈啧啧了两声，说：“我一看这气质就是大老板来得。他结婚了没有阿？我家有个亲戚小孩……”

吴邪嘴角抽了抽：“你别看他长的年轻，孩子都上小学了。”

大妈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声音都不那么热情了：“星期一把单子交来上帐！”

吴邪马上一声哀嚎。

上车了他仍愤愤不平，“早知道牺牲你的色相了！”

解雨臣没听清，偏头问他：“什么？”

吴邪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表。张起灵今天不用加班，不知道他会干吗去。如果他回去的晚的话，他大概为了等他不会回自己家？明天……

解雨臣叫了他两声他都没听见。

“我说下个月你回不回去！”他又重复了一遍。“下个月我这边事能少些，而且也快到日子了。”顿了顿，又说：“这么多年你也该放下了，回去看看他吧。”

吴邪默不做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年踪迹十年心。

距齐羽离世，竟然已经十年了。

吴邪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越是刻意越是忘不掉的东西。

他时常梦见，有些记得，有些却早已烟消云散。主题总是相同的，齐羽不会再回来了。但有时候他也会忘了，他早已经不在了的这个事实。

“到时候再说吧……你走之前打招呼。”

他怎么会忘记那个日子？


等到了店里才知道货已经收进去了。没有促销，活都得店里人自己干，也确实辛苦。吴邪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正准备打电话，门里出来个人，正是食品部经理，没说什么就把字签了，过程简直顺利的不可思议。
“你下午有事？”解雨臣扭头对正在低头看手机的他说道，一边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已经发动了，却迟迟没挪地方，吴邪尚未想好说什么。直接回家的话难保小花这次不会跟着上去，张起灵也不知道在没在，况且他又没钥匙，那人又一直没回短信……思来想去，他只好一摊手，说：“你安排吧。”

“去XX一趟。”解雨臣完全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看了眼倒车镜就起步了。吴邪哎了两声。开车的人根本没理他，牙倒是咬上了。

“你说你又是何苦？好好过个周末，非要去找不痛快。你刚才说我的时候那一套一套的道理呢？”

解雨臣冷笑了一声。直接甩给他两个字“闭嘴。”

吴邪举手投降。“得，陪少爷散心，我不说话了。”

解雨臣说的地方是某大型外资超市，今天开业。整个大区的第一间门店。这个行业本就竞争激烈，几年前也有个外资品牌来开店，也是邪门，之前在所有城市都做的风声水起，却偏偏在这里折戟沉沙。最后关店了事。同时成就了一段历史，大中华区第一家关门歇业的店铺。也有人说这个城市本土品牌太过强大，外资公司又进来的晚，顾客早有了消费定势。

偏偏有人不信邪。

解雨臣自然有他不爽的地方。外资公司和总部总是有千丝万缕的瓜葛，货有时候和国外连锁一样出活动方案，这都罢了，代理根本不和他谈，眼看一大块蛋糕，拱手让人。解老板做为一个商人，十分的肉疼。

严格来说这间店的选址并不怎么样。正门开在背街处，没有地上停车厂，他两个七拐八绕的下了地库，还坐了好长一段的电梯上来。超市在负一，满打满算就一层。

吴邪拍了拍一旁解雨臣的肩，“你看，也不怎么样，这一个月才能出多少货？比你差远了不是？”

解雨臣白他一眼：“你什么立场？”

也是，出多出少和解老板没关系，他吴邪却不是十分有底气说这句话的。

吴邪没再吭气了，旁边的人今天特别的不容易讨好，阴晴不定的像个火药桶，随意就要炸的那种。

车库这边的大门紧挨着收货部。也许这家店本身的定位就是社区型的？否则从车库上来这十万八千里，再路过收货区那一片乱烘烘的地界，真是……正走神，解雨臣用胳膊皱顶了他一下，冲前面抬了抬下巴。

吴邪看过去，没见一个熟人，正要问，听见他小声说：“收货口站的那个，戴了个墨镜那个……“

本来就暗的不见天日，再戴个墨镜。吴邪脸抽着望了过去，那边那人也正好转个过来，显然眼神是十分好的，也显然是认识他们的，扬起一只胳膊，挥了挥。眼看就要过来。

这边吴邪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得了健忘症，耳边就听见解雨臣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不要理他！”说完，自己一错身，进店了。

吴邪举了一半的手，尴尬的收了回来，摸了摸头。那人也没计较，冲他笑了笑，转身接着忙了。

一进超市就是一股榴莲的味道。小花早不见踪影了。吴邪开始还一排排货架的看，后来也懒得找他了，突然想起来胖子今天在这开活动？周五开会他没注意听，不过开业这样的日子，公司必然是要支持的。

很快他就找到了赠饮台子。今天当班的两个姑娘他看着都面生，对他露出职业的微笑，从托盘上端起一只纸杯递给他。吴邪没穿工服，四处看了看，也没瞅见胖子的人影。

他在赠饮台前站了一会。又信步逛了逛。店算不上十分大，但客流量不错，到底是开业的日子。但也有不少和他一样什么都没买抄着手转悠的，在连续看到三位他认识的经理后，吴邪终于有了某种认识，这是组织集体参观来了？

再拐过食品柜台，那手里拿了包薯片的不就是李四地！他旁边的人……今早还在一个床上睡过，买灯管买这里来了？

张起灵不知道在和李四地说什么，李经理听的频频点头，把薯片放下了，两人一起朝通道外面走，吴邪想也不想的就顺手从旁边拉出了辆车推着，慢吞吞跟在了后面。

路过刚才他俩站的地方，果然薯片是个他没怎么见过的牌子，又是直供的货！他拿了两袋放在车里。前面两人停在了酒水柜前，那是一整面墙的柜台，无遮无拦的，吴邪推着车子站在斜对面的化妆品柜前，假装研究眼前的瓶瓶罐罐。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正一心二用着，面前有个声音突然叫了他一声：“吴邪！”

他慌张抬头，柜台后面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个人，化着浓妆，一时半会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我呀！”那女孩扯了扯衣服上的工牌，一看到名字他就想起来了。

王盟手下的促销，上个月哭着闹着要离职，他硬没批。开玩笑，他现在手里的人一个萝卜一个坑，人走前也得把坑填上。后来她还到公司找过她一次，说是要回老家结婚。他这个人心软，后来也就放人了。

结果人跑这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请我喝喜酒？还没恭喜你。”吴邪这句倒是真心的，张起灵早上不也说要买灯管来着。他那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准备买什么？我给你员工价。”

他心不在焉的应付着，眼角突然扫到一个人影，霍玲！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肩膀突然被人猛的拍了一下，胖子的声音响起：“吴邪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聊什么呢你！”

好吧，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够凑两桌麻将了。

胖子一上来就把胳膊搭他肩上，就这样，他还是拖着这个死胖子朝张起灵走了两步，霍玲看了他一眼就扭过了头。吴邪故意看了看她推着的车子，倒是买了不少东西。真的来购物？骗谁。

“这么巧。”他看着张起灵的脸说，下一秒又别开了目光。

“你们也来参观？”李四地问。

吴邪点了点头，笑道：“学习学习国际企业是怎么操作的。”诚然他是陪解公子来找茬的。

他说完这句，霍玲抬头对他笑了笑。这一笑十分的莫名奇妙，吴邪回想了一下，似乎霍玲之前也没有和他要和解的意思，这会……果然，她冲他和胖子说：“你们聊，我们先走了。”

你们？我们？


TBC


团留言：是不是有点乏味，你们为什么都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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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17.1


张起灵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没动。霍玲小声说了一句：“我先去结帐。”在几个人的注目礼下推着车去收银线排队了。

李四地的手虚指了一下，说：“我等个人。”张起灵点了点头，状似无意的朝吴邪看了一眼。

胖子突然推了他一把。

“哎……”他被推的歪了一下，赶紧扶住手推车，这一下太明显了，连李四地回头看了一眼。胖子贼喊捉贼，一脸无辜的问他：“我说你激动个什么劲……”一边说还一般朝他挤眼睛。吴邪简直要吐血，转头过来厚着脸皮直接问张起灵：“把我捎上顺不顺路？”

他一直盯着他，心说敢摇头老子就弄死你。

张起灵的表情明显像松了一口气，说了声好。吴邪僵着的脸硬是挤出点笑意，指了指出口，“我和胖子说两句话，马上来。”

张起灵点了点头。

胖子白他一眼：“你脑子进水了？”吴邪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你推我干什么……”胖子胡乱摆了摆手：“一点默契都没有，你还怪我了？”

吴邪突然心头一动，凑近了小声说：“我问你，你觉得他俩……”

“谁？”

吴邪眼神朝出口瞟了瞟，胖子一声冷笑：“他俩有没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我怎么想,别人怎么想。懂？要不说你脑子进水了……”

当局着迷，不外如此。

吴邪咳了一下，又说：“对了我还有个事问……”

胖子嘿了一声“你今天是十万个为什么附身了？”

吴邪没时间和他计较，两只手指捏了个圈，在脸上比了比。“我们刚才在门口碰见个人，戴墨镜的，小花噌的就火了……”还没说完，胖子就插了一句：“你说谁在？”

“解……”

胖子猛的一拍大腿：“我说你怎么把那祖宗整来了！你不准走了！”说完他就紧紧拽住吴邪的胳膊：“他俩一会再打起来，我可管不了！”

吴邪使劲的甩开他：“我问你话呢！到底那人是谁？”

“你说还能有谁！”

吴邪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的确还能有谁呢。解雨臣的死对头，算来算去也就那几个人。

兜里还揣了管润唇膏，之前稀里糊涂接过来放车里了，难不成真还回去？好在日化有专柜收银，不用排队。收银员旁边站的挂牌子的领班，看着也面熟。

看来不止他一个被挖墙角。
或许是为了显示有诚意，超市里冷风开的很足。在这样的天气里，甚至觉得有些冷，再一到地面上，阳光又照的睁不开眼，仿佛是冬眠刚刚醒来的动物，对第一缕阳光又爱又恨。

正对大门停了一辆车，霍玲坐在副驾上，看不清表情。车头右侧的保险杠蹭掉了一块漆，还是他干的。

窄巷里并不能停车，又都是人，交通简直一塌糊涂。后面的车还在按喇叭，吴邪拉开车门，坐位上放了一只购物袋，他索性绕到另一侧才了车。

张起灵在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了一眼。低头开车。

吴邪按下了车窗，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开空调了？”说着又将窗户关上了。霍玲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向了窗外。

再没人说话。吴邪索性摸出手机，新闻还没看完小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吴邪闭着眼睛直点头，最后才小声告饶，“真的有事，晚点给你打电话……”

解雨臣在那头冷哼一声：“我刚碰见胖子，他说你堵枪眼去了，真是够伟大的……你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吴邪知道他这样一扯起来就没完没了，胡乱嗯了两声就匆匆收线，一抬头就对上了霍玲的脸。她侧着身子，先看了眼张起灵，又偏着头问他：“你女朋友？”

“不是……”他下意识的就辩解，可突然又觉得没有必要，“就是个朋友……”他这样说着，靠回了椅背上。

“这是标准答案？”她调侃着说了一句。其实两个人并没有熟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而他们如今一起坐在张起灵的车里，本身就是个冷笑话。霍玲有一缕头发散了，她用手指别在了耳后。身子半侧着坐在那里，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挺好看的。

吴邪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

霍玲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茬，脸上的表情一时调整不过来。吴邪是真觉得有些抱歉的，声音压的又低，他这样一说，倒有些老朋友之间谈心的氛围了。人往往就是这样，笑着说的不一定是真心话。霍玲的脸色有些沉了，她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都疲惫了很多。

“其实无所谓抱歉不抱歉的……”她说了一句，抬头看了看前面，又转回来。兀自笑了，“我反应也有点大……不过你是好人。”

好人？他反而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了。尴尬的笑了两声。正准备说点什么，张起灵打了转向灯，又问：“是不是这个路口拐进去？”

他和霍玲一起向外看，霍玲指着前面说：“一直往前，蓝色的车那里右拐。”

张起灵点了点头，霍玲说：“你记性真好。”

吴邪正瞅着窗外，听见这话猛的转头看过来。张起灵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接着霍玲的话答了一句：“来过一次就记住了。”

吴邪分不清他的重点是“来过”还是“一次”，索性冷笑着盯着后视镜，那人却偏偏不看他。吴邪拍了拍椅背，故意凑近了他们说：“我可是第一次蹭领导的车……”他面对着霍玲说这些，她笑了笑，低头没说话。

话虽这样说，但看霍玲的表情他又觉得有点郁闷。更何况全程张起灵沉默简直如同看戏。反让他觉得十分没意思。好在霍玲家到了。

张起灵也下了车，吴邪听见他说了句“等一下。”接着走到了后备箱前。霍玲也过去了，三厢的车，后备箱盖一打开，在车里什么都看不见。他把车窗放下，听见霍玲笑着说：“原来在你这里，我都忘记了……”


TBC


明天有渣 11.9

低调，能存活多久呢？
（十七）17.2


一进屋吴邪就推了他一下。

张起灵正在玄关换鞋，没站稳，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手撑在柜子上，一脸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他。吴邪憋了一路没说话，看他空着手下车，忍了又忍，等进屋门一关终于忍不住了。

“不是买灯管去了？东西呢？”他连鞋也不换了，边说边往屋里走，颇有些忿忿：“你到底……”话没说完，一手拍上洗手间门口的开关，里面的灯应声而亮。

后半句被他咽回到肚子里。

张起灵完全无视他尴尬的表情，径直挤过他身边去洗手，吴邪沉默了两秒，也跟了进来。两人一起挤在洗手台前。在镜中甫一对视，吴邪便笑了。

张起灵却突然发难，一只手上来就勒住了他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吴邪差点咬了舌头。他下意识的去推他，硬邦邦的却像推在了墙上，另一只手也被反手锁在背后，整个人被拖着往屋里拽，直到被面朝下甩在chuang上。

吴邪刚一能动弹马上就翻身跳了起来，“你他妈的要干吗！”他红着脸吼出这句话，张起灵却已经欺身而上，一把将他仰面推到，chuang太软，他甚至觉得自己还弹了一弹。就在那晃动中，他看着他歪了歪头，将领口扯开了一点。

就是那一下，他突然就口干舌燥了。张起灵俯身下来亲他的脖子，头发擦着他的脸颊。“吴邪……”他在他耳边说。

“怎……怎么……”他被他弄的很痒，一边偏过头，一边试图整个人向下缩一些。

“我今天很想你……”他偏偏这样说。

张起灵将双手都伸进他肋下，抱住了在床上翻了个身，现在他躺在他身上了。脸就贴在他胸口上。身上已经起了一层汗。他看了看他的脸，闭着眼睛就亲了上去。天还亮着，其实不过是下午，窗帘也没拉，明晃晃的太阳就那么照进来，屋里一道光斑，无数灰尘在上下飞扬。但似乎正因为是白天，一切感觉似乎都不太一样了。

张起灵的一只胳膊在他身下压着，另一只手直接接他的裤子，解开之后又解自己的，吴邪又凑上来帮忙，很快又扭在了一处，四条腿紧紧缠着，像是在较劲。张起灵拍了拍他的脸，喘着气说：“你到底在气什么……”

吴邪登时想坐起来踹他，可惜腿被别住，蹦达了几下也无果，反而被更劲的压住，“你说呢？你自己……”他胸口被压住，几个字说的断断续续的：“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跟她……跑了……啊……跑……“

张起灵居然笑了一下。低头将他剩下的话都wen在了肚子里。一路向下，shun/xi着他一边，却又对另一边又掐又拧，吴邪实在耐不住，伸手就推他的脸：“你笑是什么意思……”

没有回答，他已经往更下面去了，口水弄的他一小腹都是，而他的手指就在后面打转，吴邪猛的缩了一下。

“这样不行……”他喘/着/粗/气说，抬头看了看，张起灵也停住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吴邪抬起手臂挡着了眼睛，小声说：“有点……疼……”

张起灵真的放开了他，他直起身子，半跪在他腿间。现在他可以清楚的看见他那里了，但是一看过去，只觉得更加受不了。吴邪索性翻了个身，趴在他面前。

他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没有润/滑和放松，就这样直接顶进来，他刚抵上来，吴邪就喊停。“戴个TAO/子……”

真的进来了。虽然他很努力的放松，却仍被刚开始的那一下疼的闭过气，腰整个软了，完全不敢动，疼痛是缓慢而坚持的，一开始并没有多疼，然而真的疼起来的时候，一张嘴眼泪就掉下来了。他现在整个人趴在床上，身后的体积感简直无法想像。“别……动……”他这样说着，张起灵也真的听话的未再乱动，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亲他的侧脸。另一只手被压在身下，紧紧握住他的。

渐渐的他开始动了起来，小幅度的chou/cha，吴邪哆嗦着腿，丝毫使不上力。脖子被死死搂住，张起灵掰着他的脸和他接wen，口水流了一下巴，很快他力度大了起来，吴邪直接叫出了声，不停的拍他的手臂，可他却动的更快了。吴邪被顶的整个人一耸一耸的，自己的那/根在床单上一直摩/擦，不论怎样似乎都不解馋。

射的时候他紧压在他身上，终于也叫出了声，吴邪光是听见他的声音就受不了了，肠壁的感觉不知道为何变的异常清晰，连他要she前突然的变化都能感受到，不由自主的一阵紧缩，张起灵的shen/yin声又就在他耳边，连他自己也跟着she了。糊了一床都是。

TAO/子扯出来的时候发出PA的一声，吴邪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直接翻了个身，缩在没有被弄脏的地方，绻着身子侧躺着，过一会张起灵也靠过来了，在他身后抱着他。

两个人半天都没动，就那么静静躺着。直到吴邪的肚子发出悠长的一声响。他没动，张起灵推了推他，“去吃饭。”

吴邪翻了个身，皱着眉瞪着他：“演什么十八相送，我管你去了一次还是几次！”

他说的含混不清，张起灵却懂了，“你气的是这个？”他露出点笑意，一只手捂在他肚子上：“确实是送过一次，有天下雨，我捎她回家。伞忘记拿了。”

吴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去捏他的脸：“那今天呢？今天总没下雨。”他这样说到底有些无理取闹了，张起灵看了看他，只说：“今天是刚好碰见了，她买了一车东西，问我有没有开车来。”顿了顿又说：“其实我怕麻烦。”

他当时并没有听懂最后这句话什么意思。

吴邪俯身去够他扔在地上的裤子，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扔在他身上。

张起灵接住之后仔细看了看，满头黑线的问他：“你买这个做什么。”

吴邪仍在掏兜，过一会又翻出张小票给他看：“都是你的孽债……”他说到一半自己也笑了“把帐给报了吧张总。”


TBC


预告11.5 如果我回来的及时

偶终于回来了，好累啊，结婚果然不是人干事....只有新郎新娘乐在其中......跑腿的伤不起
（十八）
他居然是周一早上开会的时候才知道的消息。

例会开完人就如鸟兽散，阿宁偏偏让他和王盟等一下。吴邪趁乱钻进茶水间准备找点东西垫垫肚子，冰箱里摞了一排饭盒，他挨个看了一下，没有熟人的，也就没好意思偷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架子上的冲饮瓶唯独剩了袋奶粉几乎没人动过。

他端了杯奶刚坐下，王盟就凑过来了，“我记得没奶了……你不会……”他这样说着，伸头闻了闻，面色一滞，又默默坐了回去。

吴邪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宁敲了敲桌子，正色道：“你俩严肃点，今天活多……吴邪你喝的什么！”她头偏过去了一点，瞪着吴邪的杯子。“这么大的奶腥味！”

吴邪把杯子更往前推了推，一边说：“那有那么夸张，你们俩能不能爱岗敬业一点！”

阿宁躲的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一旁的王盟抚掌道：“姐，你忘了他上次连婴儿奶粉都喝了，孕妇的当然不在话下……”

他们这边笑着，旁边营养部的同事从门里探出个头，笑骂道：“你们几个注意点！”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办公室：“老板门开着呢！”

阿宁抬头问了一句：“大概几点？”那人回身看了看表，说：“估计得中午了，你赶紧安排一下。”说完点了点头，进屋了。

阿宁坐下说：“我先把要紧事讲一下，今天上面有检查，主要是看我们对促销员关于母乳喂养知识的培训有没有到位，赶紧先给店里上班的通知一下……”王盟点了点头，坐到一边去打电话。

“还有你……你上周都捅了多少娄子？”

吴邪诚恳的回答：“真的没多少，不过你得帮我把出库单搞定。”

阿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店里没找麻烦？”

吴邪回忆了一下小花阴沉的脸，打了个寒战。“店里……还好……”何止是还好，简直太顺利，以至于他十分怀疑有人替他说了好话。

阿宁笑了笑：“我估计也不会为难你，他们上周人员大调整，好几个经理调去并购的新门店了，李四地也调走了……”

“阿？”吴邪愣住了“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种消息居然某人一直瞒着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还是觉得告诉他没有必要？

“应该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临时换血。又或者是他们内部的原因……总之我们正常工作，他们再换和我们也没关系……”

吴邪点了点头，却坐着没动，奶早喝完了，杯壁上挂了一滴，就那样慢慢的滑落至杯底。阿宁将手里的文件翻的哗哩哗啦的，心情似乎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文件夹又被猛的摔上了。

全办公室的人都看了过来。

吴邪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

他心里被这件事搅和的一直不痛快。 去巡店里又是一肚子火。说好中午去找张起灵吃饭，到点了也没走成。他倒是难得打电话过来了。

吴邪正气不顺，直接按掉了。

中午没吃饭，总店后门口一排大排挡，他特意绕过去转了一圈，又觉得索然无味。结果刚一迈进大门就看到张起灵。

他身边围了一圈的人。那人如众星捧月般站在中间。个子本就高，扣子又扣的一丝不苟，说话时候的表情都是严肃的。周围人全都仰着脸在看他，还有拿本子记笔记的！在这样的气场下，就连吴邪也有些莫名的心虚了。

之前他在店里从未穿过红色马甲，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群人站在通道中间，避都避不过，吴邪站在人墙外听了一会，却全是些琐碎的内容。

吴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些本来是李四地的活，如今看张起灵站在这事无巨细的讲一遍，难不成是被降职了？所以他前两天压根就没提这件事？

早上阿宁还为了这事生气，毕竟攻下一个经理不容易，看李四地调走如同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可如今真换做张起灵来做，他又替他觉得憋屈。

张起灵应该是早都看见他了，人散了之后他却没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他过来。旁边又有促销拿着单子上来要他签字。吴邪默默退到一边，之前那点别扭早都不见了，看他面色如常的样子。若是换了自己，被降做部门经理，估计早已经一怒之下辞职了。

他却还在这里。

这边签完字，后面又有排队的了，理货带了两个新员工上来让他过目。张起灵点了点头，吩咐了两句，又说：“让他们回去换件带领子的衣服，”说着，指了指自己。

吴邪也跟着看了过来，他身上的马甲是半旧的，没有别名牌。“你这是……”他指了指他身上。

“你说这个？李四地的。”

“连工服也不发了？”

吴邪的表情似乎有点郁闷，想了想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叹了口气。

张起灵的表情有了点变化，他靠近了小声说：“我以为你会高兴……”

他们站在通道的堆头前，面前的咖啡盒堆的像座小山，吴邪正在摆货的手一顿。再看过去，他又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他。

“也不是……不高兴。”他说。何止是高兴不高兴，简直天上掉馅饼，可是人的心，哪有这么简单。用开心与否概括。

张起灵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示意他跟上，边走边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开会。”吴邪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你吃饭了？”说着看了看表，“都这个点了……”

吴邪也低头看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就那么跟着他一路出了超市往办公区走，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张起灵推开一扇门。

吴邪跟进来看了看，布局和他楼上的办公室基本相同，就是房间小点，窗户也只剩个气窗孔。日光灯照的屋里惨白一片。

张起灵回身关门，吴邪在他身后异常严肃的问：“你到底得罪谁了？”那人回头皱眉看着他，不明所以。

“还是出了什么事……算了……”他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他，“我会对你好的……”

张起灵明显没想到他这样，后退了一步稳住了身形，伸手拍了拍吴邪的背。吴邪却抱的更紧了。“没关系……”他喃喃的说。

张起灵推开了他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表情看不出喜怒。“你……”，他低声说“你真的……”他这样说着，又把吴邪拉进怀里。紧紧的贴过来吻他。周围那么安静，出风口发出嗡嗡的噪音，超市如潮水般的喧闹声也远去了，吴邪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情绪，就像是他突然想到，张起灵其实是可以离开的。

他就着那个姿势后退了几步，小腿碰倒了沙发的边角。于是摸索着坐下了，双臂还勾在张起灵的脖子上，那人被他拉的前倾了下来，额头抵着额头，那么近的看他。吴邪突然紧张起来，脱口而出：“你不要走。”

张起灵笑了。他直起一点身子，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吴邪……”他这样说话简直好看的让人睁不开眼，另一只手已经从他衬衣下摆伸了进去。

吴邪一把按住他的手。“你疯了……”他小声吼道。

“让我抱一会……”他伸手搂住他的腰，往前带了带。吴邪站起来又凑上去亲他，两人都动了情，一直到脸憋的通红才分开。下身却硬硬的顶在一处。张起灵搂着他转了个圈，自己坐在了沙发上，又拉吴邪。

“你刚才想说……什么……”吴邪直了直腰，喘着气小声问他。自己如今衣衫半解，身家性命全部被另一个人攥在手上，连说话都没了底气。门口一直有脚步声，毕竟是上班时间，超市广播的音乐一停，他就格外竖起耳朵，生怕有呼叫张起灵回电的。然而就是这样，仿佛所有的感官都更敏锐起来，张起灵将自己的和他的并在一起抓住，手指上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能引发他从头顶到椎尾的颤栗，他忍不住一伸手来推他，“快……”

张起灵闻言果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吴邪简直哭笑不得，却也没时间说什么了，他只觉得自己崩到临界点的那根弦啪的就断了，喉咙里猛的咕噜了一声，整个人都向前耸了耸。却是张起灵先射的。

“你……”他伏在他肩头，忍不住笑了：“我让你快说。”

张起灵胸口起伏，半天才说“暂时顶李四地的班而已……不是降职……”

吴邪愕然的抬起头，“那为什么连办公室都挪了？”

“这里离的近……方便一点……”。

吴邪简直满头黑线，什么叫想太多！他扯了扯嘴角，默默去够桌上的面巾纸。张起灵却又一把抱住了他。

他的头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都是哑的。

“我说我不会走你是不是不信？你信不信我离不开你？”

他说完这句就紧紧的抱住了他。

“你吃什么？”张起灵临出门的时候说。

吴邪马上想起了他那一堆存货，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别给我拿！”

正准备开门的人停住了手，诧异的看他：“拿什么？”

吴邪跳起来走到他身边：“少拿你那些过期食品糊弄我。”

“你给我喝的汤也是过期的……”张起灵低头道，推开门往外走，吴邪跟在他身后极力辩解：“那能一样吗？我们公司……能一样吗……再说你喝的少吗？”两人刚走到电梯口，迎面上来个人，六目相对，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吴邪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来干什么？”

解雨臣双手插兜，抬了抬眼皮：“我不能来？你说什么胡话！”说着上前了一步反手拍了拍他：“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吴邪让了一下，嘴里嘀咕着“我又不归你管”一边抬眼扫张起灵，只见那人低头看了看表，说了一句：“你来早了。”

“没关系，你先忙。”解雨臣说着手就搭上吴邪的肩，紧了紧又说：“我随便看看。”

张起灵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看他走远吴邪才甩开他的手，站开了一点问：“我说真的，你怎么跑来了。”

解雨臣歪着头解衬衣袖口，漫不经心的答他：“当然是谈生意，你以为我来看你？这里怎么这么热……”

吴邪无语的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出风口。“你要不要去转？还是就站这儿！”

解雨臣点头跟上，走了两步又推了推他：“你刚才和他说什么？笑的那么猥琐……”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但解雨臣还是那老样子，从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他想了想才说：“你看我容易吗？天天为了你装孙子……”

他们是这样开玩笑开惯了的，解雨臣也就笑了笑，“那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你……”他说着，又靠了过来：“晚上一起吃饭？你今天不忙吧。”

吴邪心说老子现在连午饭还没吃呢，解雨臣又说：“反正他你老同学，看他那个样子，我和他可没话说。”说着摇了摇头：“他在店里也那样？我要是跑业务的看到那一张冷脸早就够了……做经理要亲民对不对……”

吴邪打断他的话头，半开玩笑的问：“你消息还灵通的不行？你怎么知道他……”

解雨臣冷笑了一声，“瞎子说的。”说完脸色就沉下来了。

吴邪这会没功夫理他，两人已经走到了奶粉通道，促销员没在就算了，排面前还正站了个顾客正端了罐奶粉仔细的看，吴邪两步走了过去，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打了个招呼。

对方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拎了只公文包，转头看了看他，将奶粉罐放回到了货架上，又挑出另一罐，翻倒了看生产日期。

解雨臣也凑了上来，直接就问：“准备买什么？”

吴邪冲他使了个颜色，他被其他牌子的促销投诉无工牌卖货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现在又加上个解雨臣，简直成了团伙作案。就算如今换了张起灵来管，他也得收敛一点。

那男人低头从眼镜斜上方看了看他俩，一脸的不信任，吴邪指了指自己胸口的logo，又指着解雨臣说：“我们是厂家的。”

解雨臣也说：“促销大概换班呢，小孩多大了？”

顾客像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快半岁了。”

解雨臣点了点头，指着最左边的一罐说：“六个月……那你买……”他还没说完，吴邪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的胳膊按了下去，满脸堆笑的对那人说：“六个月还是喝母乳吧，不建议你买奶粉。”解雨臣哎了一声就在身后推他，被他死死扣住胳膊。

“怎么不能买？”那人明显愣住了“我之前就买了的？你们这里促销一个女的……”

吴邪回头狠狠对解雨臣使了个闭嘴的眼神，才转身和颜悦色的说：“六个月之内的宝宝我们公司一向倡导母乳喂养，对小孩和大人都好……”说着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后的解雨臣。

解老板虽不愿意，还是跟着他点了点头。

吴邪趁机说：“我们公司员工培训很专业的，您之前肯定是记错了。我们不能卖给你。”

那人板着脸走了。

吴邪松了口气，回身对解雨臣说：“今天有什么母婴协会下来暗访的，刚才那个人说不定就是。”说完得意的笑了笑：“多亏是遇上我……”。

“你……就那么肯定？”解老板尤不甘心。

吴邪点了点头。“总之今天的政策就是宁可杀错不能放过。你看着吧，错不了！”

“……”

几分钟后那顾客又折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张起灵和几名防损员。吴邪怕还有检查的，要等促销来了交代一声，就没有及时逃离案发现场，被抓个正着。

那男人指着他，义愤填膺。

“就是他！我老婆让我出来买奶粉，小孩一直都喝的这个牌子，他说什么都不卖给我！我要投诉！”

吴邪直接傻了眼。张起灵的表情难以形容，他身后的防损们一见是他早都笑场了。

“你们俩……”他说完这句，低头咳了一声，肩头抖了抖。再抬头脸色已经正常多了。“跟我去办公室。”


TBC


团团的小宇宙爆发了，有史以来标上最高字数。


底部留言的孩纸们，你们在哪里，爆发吧小宇宙，不要潜水了，让我看到你的留言，前面的朋友~后面的朋友~树上的朋友，水里的朋友~都在哪里


预告：11.16

（十九）


脚下有一滩水。从大门那里一路蜿蜒流出来，他站的地方刚好是块洼地。面前的垃圾桶里胡乱塞的都是竹签，解雨臣在烤鱿鱼摊子前排队，他嫌挤不愿意过去。一个人站的远远的抽烟。直到他举了两串鱿鱼过来，递给他一串。吴邪掐了手里的烟，接了过来。

“怎么都不像你能吃的东西。”鱿鱼须上油汪汪的，顺着竹签往下流。“你排半天就买这两串？”吴邪笑他。

解雨臣泄愤似的咬了一口，摇了摇头：“凡是总有第一次，我还第一次被叫进经理室，托你的福……”

吴邪诶了两声，到底理亏。“又没把你怎么样……”

“他还想怎么样？”解雨臣扔了签子反问道。“那么多人看着呢，给他个面子……”

解雨臣在办公室呆了不到五分钟就撺掇吴邪出去。张起灵自己反而先被人叫走。剩下两个难兄难弟在办公室面面相觑。吴邪本着做戏也要做全套的原则，硬是又磨蹭了一会。

他也将竹签插进了刺猬般的垃圾桶里，擦了擦手给张起灵发信息。

“我们走了，你办公室门没锁。”

没想到他回的很快。

“现在在哪？”

吴邪瞥了一眼也正在看手机的解雨臣，低头飞快的打字。

“在你楼下吃鱿鱼，你想吃什么？”

结果他只回了他四个字：“不要乱跑。”

吴邪脸抽了两下，默默将手机收起来了。


张起灵一落座驹完饭还要回去，晚上要加班。解雨臣招呼服务员上菜，吴邪顺口接到：“今天加的什么班？又不逢年过节的……”

张起灵看了看他，慢慢的说：“盘点……”

这真的没办法，他凑近了一点小声问：“动不动陈列？”

张起灵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又说：“不动你的地方。”

他这样一说，吴邪反倒脸烧起来，自己的那点心思完全瞒不过这个人，也罢，省的他说出来。

解雨臣在对面看他俩半天，此时也咳了一声，打趣吴邪：“你说完了？说完了让我也说两句？”

吴邪陪着笑光点头。

好在盘点要闭店以后才开始，时间倒是充裕。解雨臣要了酒，张起灵要上班喝不了，吴邪和解雨臣喝了几杯。后面不知道怎么就说到小时候的事。

解雨臣本就秀气，喝了酒颇有些饮罢桃花上脸红的况味。吴邪指着他，转头对张起灵说：“你大概不记得小花，我们是二中，他是一中……在另一个厂子里。”

张起灵的表情似乎有点吃惊，解雨臣笑着对他点点头。“老同学，我刚才说的你再考虑考虑。”

吴邪摆了摆手：“现在不要说公事……我给你说他小就厉害，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女孩子，住我外婆家楼下，那时侯没少被他打……”

解雨臣哼了一声：“你把我家柴房房顶都拆了，我妈养的鸡还被咂死了一只！你好意思？肉你没吃？”

吴邪大笑起来。“谁让你把我从房上弄下来的。还拿那么长的竹竿！”

解雨臣彻底掌不住了，指着吴邪对张起灵说：“你评评理，他爬房顶摘我家的葡萄，我能不打他吗？”

张起灵含笑点了点头，看着吴邪说：“是该打。”

“你！”吴邪对张起灵选择站在小花那边十分不满，也指着解雨臣道：“你问问他，把我打下来我脚就崴了，在床上躺了一星期！”

“两只鸡腿都赔给你了！”

“只吃了一顿！”

“你还没完了是吧……”

两人斗了一阵嘴，吴邪推了推张起灵：“还有上次你说半夜听到广播找我……”看他点了点头，吴邪又冲解雨臣抬了抬下巴：“我找你去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下轮到解雨臣吃惊了。“就是那次？你来找我了？你不是和齐羽……”

吴邪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柔和的神色，他笑了笑。往事总是令人感慨，借着酒劲，那些平时说出来怕矫情的话，似乎也不突兀了。

“你知道我爸那个人，脾气不好的。不过我现在想想，那几年日子确实过的不顺，也不怪他脾气大……我挺怕他的……”

那两人没搭腔，静静的听他说。

“那天，放学的时候我跟人打架，叫什么来着……算了……他把我书包扔进了水塘里，等捞起来的时候书和本子已经泡的一塌糊涂了，我爸回家一看到又要打我，我就跑了。

“那时候也不是小孩子了，也没想过离家出走什么的，就是怕回家挨打，一直捱着不肯回去，其实我也没跑多远，就是躲我家对面山坡上的小树林里了。

“我都能看见我家的窗户，可我爸也没来找我。就那么扛到天黑，结果听见广播里喊让我回家……”

吴邪顿了顿，喝了一口酒。解雨臣没说话，却将他面前的酒杯拿走了。

“本来我都想回家的，他们弄的这么大张旗鼓，我当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又想明天回到学校肯定要被笑，真的有点万念俱灰了，但又没地方可去，就想去找你……”

解雨臣摇了摇头，对着张起灵说：“你看他就是这种一根筋……我家……你应该知道，几十里路……”又看着吴邪无奈的说：“亏你想的出来……”

“我那时侯哪想的了那么多，结果没多远就走不动了，又累又饿的，大路边还有野狗，我就不太敢走，一直坐在路边等天亮，结果真的有人来找我……是齐羽。

“之前我们好久不说话了，他是听见广播才跑出来找我的……”张起灵端着茶杯的手一歪。吴邪吸了吸鼻子，接着说“但我当时看到他还挺生气的，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而且齐羽那个人……他平时就爱管我，也没有给我带吃的，拎了个手电就跑出来了……”

风把人都吹散了。

吴邪停了很久，他手里的烟一直燃着，烧出一截灰白色的烟灰，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但张起灵还是清楚的看见他哭了。一滴眼泪划过眼角，滚进了鬓发中。解雨臣在对面轻轻叫了他一声，他似乎才回神，不好意思的笑了，顺手擦了下眼睛。“不说了不说了……来……我的杯子呢？”

他顺手拿过张起灵的茶杯，一看是空的，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酒瓶就往里倒，解雨臣拦了一下，被吴邪挡开了。他也就没管，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瓶里酒看着没多少了，却也倒了大半个茶杯。

他刚坐下，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将那杯酒端过去一饮而尽。是张起灵。

吴邪愣住了，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解雨臣的眼睛在他俩面上一一扫过，不知道在想什么。张起灵松开了一直紧紧捏着的茶杯，看了看表。

他不知道是被什么弄醒的。屋里漆黑一片，他屏气听了一会，没有什么声音。正迷糊着，枕头下又震了起来，伴随着低沉的嗡嗡声。

屏幕亮的他睁不开眼。吴邪摸索着开了床头灯，手里的电话又震了两下。

时间不过凌晨三点半。

他点进收件箱去看，第一条是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问他：“睡了吗？”

“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

“真的睡了？算了。”

吴邪坐直了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按住号码拨了出去。他接电话的声音很哑，低低的喂了一声。

吴邪的声音还带着睡意。“你弄完了？”

那边安静了两秒，答他：“没有。”

两个人就没有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吴邪说：“我醒了。”

听筒里有细细索索的声音传来，张起灵说：“你接着睡吧，还早。”

吴邪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忽远忽近的。“我觉得……”

“什么？”吴邪将手机紧紧贴在脸上，问到。

“有一次学校组织去郊游……”他咳了一下，说：“那时候我已经转去另一个学校了，在城里……说是郊游，也就是集体去玩。我空手去的，只带了钱……”

他说到这里，吴邪就笑了。

“他们前一天讨论地点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没有吃的卖的，结果就我一个什么都没吃，玩了半天又换地方，类似个游乐场的，又都管我借钱……”

“后来还了吗？”

“忘了……”张起灵顿了顿，“但那天我突然想起你，不知道为什么……想着你我才觉得好过一点……”

吴邪的心仿佛被轻轻捏了一下，再松开就已经找不到原来跳动的节奏了。“你不要说那时候就喜欢我了……”他简直是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脸都是烧的。

“我……”他不知道为什么顿住了，过了几秒才说：“你睡吧，我去忙了。”说着电话就挂掉了。


TBC


11.18
哎，我这么活跃都炸不出几个银，伤心，戳土玩儿去了....嘤~

《旅途》 食用小说明：


药品名称：食用 《旅途》消化液
药品开发商：鱼团团
药品经销商：candystella 糖糖
适用症状：看文不明
适用人群：本楼看文人员
使用方法：请在看文后或看文前或看文中随时饮用
不适症状：可能会更加迷茫 2333333
------------------------------------------以下为消化液正品-------------------------------------------------------------------


写连载最怕周末。思路一断周一要磨蹭很久才能想起来自己上周都写了些什么（捂脸。。。

既然闲着就解释一下好了，超市工作流程什么的。

说不定能有助于你们更好的理解小哥和小吴间的奸情（划掉

其实超市不是你们表面看上去的那个样子（严肃脸

对于一间大型超市来说（不要给我扯社区那种几个人的小店，重要的就是两件事，卖货和卖货。

一间店里单品怎么也有几千样了。首先供货商把商品送进店里，超市员工将他们分门别类的摆好，放在货架上，贴上价签。或者一堆一堆的摆在通道里。当然还有收银台旁边和各种能摆的地方。所有所有这些地方，全部是要交钱的。

这个钱就是陈列费。

当然根据所放位置的不同，陈列费也各有高低，摆在通道的堆头都是明码标价的，出钱才能摆。挂架也是，根据所交的陈列费多少决定你在超市的促销力度。当然收银台面上的口香糖架子是最贵的，具体多少钱就不说了，总之是一个超出你想像的数字。

这些钱供货商是不会出的，他们只负责送货和结帐，出钱的是相应品牌的公司，这些公司所有业务的职责，就是帮助经销商出货，因此他们会为一个超市的排面位置争的天翻地覆，因为多一个货位，就意味着多一份出货的机会，所有公司除了考察出货量，还要考察自己在超市中所占的份额。当然，谁占的多谁就是老大。

所以买东西的时候也可以注意看下，那些在整排货架上最醒目，占的位置最多的，绝对是业内的NO.1.以次类推，没有什么市场份额的小厂家就会挤在最上面或者最下面，总之是你不容易够着的地方。

但也有例外。上促销。

超市员工是没有促销这一岗位的。虽然她们都穿一样的马甲。超市的员工基本都是理货，负责向你推销商品的全是厂家代表。一般大公司在一家店里会上两到三名促销员，小公司就不会有这种开销，货物也属于自生自灭的那种。当然店里有人看和没人看差距很大，超市方也会将厂家出了多少员工视做支持力度，毕竟这些人不用超市工资，却在给超市干活。

但公司太大单品太多，促销也很吃力的。反正我知道某家公司光单品就一百多种，促销员跟个陀螺一样到处转着才行。也是惨惨的。

对，你还会经常看见有试吃试饮。一般大公司会有专门的广告公司负责这一块的业务，促销都是模特标准，日薪也高很多档次，小公司自然标准就下降一些，但总比没有强。当然超市对这种促销的态度是多多益善。

综上，似乎超市对所有事情都很欢迎啊！当然，它最不欢迎的就一件，丢货。

员工自盗是第一要防止的事，处罚严格。如果你注意看超市的员工通道，那里无时无刻会站着一名防损员，但凡有员工进入，全部要检查的。以及，还有更多的便衣防损分布在超市各个角落，看上去与普通顾客无异。

因此超市领导的主要工作，就是处理这所有所有的事。唉，我想想都替他头疼。

先写这些，还有疑问留言就好。

顺便说句题外话。促销界最不好请人的工作就是卖水奶的23333

因为奶每天都送，促销的任务就是不停的翻箱，把旧日期的摆上面，新日期的藏下面，日子一长，个个都练就了一副铁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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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朝遗事》二刷中，请大家多多支持！地址：it（鱼团团）em.tao（鱼团团）bao.com/item.htm?spm=a230r.1.0.0.erVIse&id=41716647868&ns=1&abbucket=12#detail


预告：11.18

（二十）

解雨臣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门牌。

没错，是他的办公间没错，但是这一屋子人都是哪来的？他朝屋里走了两步，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见到霍秀秀那个丫头的影子，会议间的门开着，他走过去，在门上敲了两下。

长桌子最里头坐着的人抬头冲他打了个招呼，一脸的菜色。又扭头同旁边的人说话，围了一圈人全是学生模样，每人手里拿着张纸。会议桌上乱七八糟都是表格，还有几个正埋头写着什么，

“秀秀呢？”解雨臣皱着眉问了一句。

王盟从他身后侧着身子往里走，一边顺口答道：“刚才还在……出去了？”那边吴邪又接了一句：“把灯给打开，秀秀说没看到开关，一早上就等你了……”

解老板看着这一屋子的鸡飞狗跳，努力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身找遥控去了。

过一会秀秀回来了，笑咪咪的递给他一杯酸奶。他正在桌前看报表，把鼠标摔的直响，但屋里比他动静还大。他指指秀秀怀里剩下的几杯，“给他俩的？”

秀秀和他对视了几秒，脸就红了。

过一会吴邪喝着酸奶出来了，直接拉了椅子坐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头凑过来看他电脑。解雨臣侧身用肩膀顶了他一下，吴邪却挤的更紧，两人就那么默默的较了会劲，同时把酸奶盒子吸的咕噜咕噜响。

“你下次要过来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解雨臣无奈道：“我今天差点以为走错了门。”

吴邪笑了笑：“你周末和我们一起去玩？”

“哪天？”

“你都不问去哪？”

解雨臣将椅子往后挪了一点，盯着他的脸说：“好。去哪？”

吴邪冲他挑了挑眉，“山里。”他说，手一扬酸奶盒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对面的秀秀从电脑后面探出个头，笑着说：“你俩商量什么呢？我也要去。”

“你放心，不带他我都要带你的……”吴邪指了指屋里，“帮我看看里面表都填好了没……算了算了……直接把你章拿进去盖，还快点。”

秀秀看了看解雨臣，见他点头，才进屋去了。

“你要弄这么多人进店？”解雨臣问“活动期还没到……”

吴邪点了点头：“周末店里促销要集体旅游，没办法，提前上人撑两天。”

“这个时候你给我来这一出……想让我说什么？”

“你也不要太担心，这不是刚好赶上……公司好不容易批下来，一年就这一次，不去也说不过去。上头又有人盯着，你也知道树大招风……反正不管怎么都去定了”吴邪拍了下桌子，后半句却没了底气：“店里我去说……”

“你说？”解雨臣冷笑一声：“你除了能搞定张起灵，还有谁？你到是说说看。”见吴邪语塞，又说道：“还不如让促销去请假，都是老员工，怎么不比你强？”

吴邪眼睛一亮，起身打电话去了。

快12点的时候吴邪叮嘱他吃饭的时候说一声，解雨臣眼睛盯在手机上，随意的点了点头。

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见那人忙碌的身影。从前解雨臣觉得吴邪不是这么有耐心的人，再或者就是脾气已经磨平了，没力气发火了。店里究竟是个什么样，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只是自己不用真的去面对罢了。

总算送走最后一批人，吴邪靠在门上，疲惫的朝他笑了笑。

“你忙完了？”他站起身，对秀秀说：“打电话订餐吧，不出去吃了。”秀秀刚点头，吴邪就接了一句：“要上次的水煮鱼，特辣的那种。”

秀秀朝他抿嘴笑了笑。


解雨臣倒了杯水，正要出茶水间，吴邪却进来了，反手关上了门。也不动，整个人靠在门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茶水间空间有限，解雨臣回头愣了愣，吴邪指着他手里的杯子，“给我也冲一杯，一早上快渴死了……”一边拍兜找烟，“咖啡吧。”他又抬头说。

“不是从来不喝？”解雨臣奇道，转身扭开了一个罐子。“哎……不要那个，你给我冲个贵点的……”吴邪的手在他流理台上摆的那一排玻璃瓶前点了点，“这个吧。”

解雨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别后悔……”

“你说我不喜欢喝咖啡是不是挺奇怪的？”吴邪站在他身后说。“到底是卖咖啡的……有时候顾客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解雨臣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你高兴就好’。

“你还在乎？”他把咖啡推过去，伸手去开窗，“少抽点烟，最近我看你抽的越来越凶是怎么回事……”

吴邪揉了揉眼睛，再说话疲态藏也藏不住。“晚上睡不好……”他往前走了一步，将烟灰弹进水槽里，“想起来一些事……”

他话刚一出口，解雨臣马上警觉的看了过来，“你昨天提起齐羽……是为了这个？”

“也不是……”吴邪将抽了一半的烟拧灭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但马上，他就面色古怪的放下了杯子。

解雨臣耸了耸肩，“提醒你了。”

吴邪艰难的咽了下去，皱着眉抓起咖啡瓶，“怎么这么苦！”

对面的人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你培训的时候怎么逃掉的？听王盟说你孕妇奶粉都喝了？还怕这个？你刚才想说什么？”

吴邪也低头笑了笑，端起杯子闻了闻，又喝了一小口，脸上换了一副表情。

“周末的饭钱你出吧。”

解雨臣想也不想就说：“不。”

“你也太绝情了我解释一下呗。”吴邪腆着脸凑过来，“公司费用就那么多，要玩两天饭钱就不够了，又不是都让你掏，而且带你去还包吃包住……”

“那我不去了，你把省下的钱吃饭吧。”

“……”

吴邪难得吃瘪，解雨臣心情大好。却又听他说：“你去不去的……秀秀反正要去，我都答应她了……”

他偏偏提起秀秀。

解雨臣沉默了几秒才说：“算了……“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一点：“让你带她去我还不放心……”

吴邪揽着他的肩摇了摇。

他看着他的脸，心里想，他的名字起的真好啊，天真无邪，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霍秀秀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吴邪。

她是解雨臣的表妹，本来就是城里的孩子，放暑假来山里避暑。吴邪属于没人管的，也在他外婆家放养，除了饭点家里人能看见他，其余时间都跑的不见人影。

解雨臣身后自从跟着个娇气的小姑娘，吴邪就极度不满，嫌她跑的慢，嫌她穿裙子，嫌她爱哭，总之是各种不耐烦。终于有一天趁秀秀睡觉的时候，两人偷跑了出来。

那时候出了厂区就是村子，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吴邪告诉解雨臣前天有人在水渠里扔了一头死猪，肚子泡的圆滚滚的，兴冲冲的要带他去看，两人走了一半，回头看见秀秀竟然跟在身后。

成年以前的日子，在记忆里永远都是晴天，闭上眼仿佛能看见那一片片稻田，你很容易觉得它们都是一模一样。

秀秀不知怎么被绊倒，滑进了水渠中。吴邪一路逗她，第一个发现不对，飞奔回去跳下渠救她。好在渠已经放了水，只淹到小腿。回去的路上两人说尽了好话，怕秀秀告状挨打。秀秀指明要隔壁李大妈院子里种的月季花，还要最红最大的那一朵。

最后真让吴邪摘来了，被李大妈拎着扫帚疙瘩追了几条街，到了也没逃了一顿打。

长大了你就会发现，没什么一模一样。没什么可以概括，没有经验可以真正称的上是经验。

它只是用来提醒你自己曾经犯过的错罢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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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只有一点点～
过渡章节只有这么少，就这样吧（泪……

哎，既然开电脑就来把文搬了~


（二十一）


张起灵正上仰头上螺丝，就听见广播里叫他回电话，报了个分机号。是食品部楼层的。底下正扶梯子的顺子叫了他一声，他朝拐角的柱子那里看了看，摇了摇头。检查了一遍挂绳，没过两分钟，广播又响了。

还是叫他回电的。这次换了一个分机号。

“你上来。”他对顺子说：“我去回个电话。”

“怎么了？”那边电话接起来后他直接问。特意找了个最近的电话打过去，对面货架前的理货扭头看了他一眼，他侧了侧身，声音小了一点：“不是说今天不过来。”

对面沉默了几秒，才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刚才看见你了。”他站的高，吴邪从柱子后面一出来他就看见他了。

“没事……”他的声音像是在笑：“就试试广播……现在试过了，我走了。”

他虽然这样说，挂上电话却没走，过来了之后没事人一样同他打了个招呼。面上板的平平的。

顺子在上面问：“看看哪边高了？”

底下的人都放了手里的东西齐齐抬头看，有说左有说右的。吴邪悄悄碰了碰他，低声问：“这是新上的经理？”

他摇了摇头：“还没定，也差不多。”

吴邪一步迈了出去，扑上去扶住梯子，仰头就喊：“经理！这种活让我干！您下来歇着………”旁边就有人起哄，都说：“让吴邪弄，他个子高。”

张起灵也笑了。

顺子到底是新来的，更何况在领导面前，断然没有现在就下去的道理，手上却加快的速度，莫名的变的利索起来。吴邪仰头看了看，又默默退回来了。

“我真走了。”他说。

“走吧。”摊开手掌看了看，说：“我也走，去洗个手。”

洗手台后有一面大镜子，吴邪站着没动，在镜子里看他。张起灵洗完了手，随意甩了两下，刚直起身子吴邪就凑上来要亲他，他偏了偏头，就亲在了脸上。

“怎么了？”他眼睛朝门口瞟了瞟，“没人。”说着抱了一下他，手臂又松开了。

他低着头没说话，伸手从墙上的纸筒里拽了一截纸出来，团成一团扔了。吴邪又往前了一步，像是怕他走一样，还是嬉皮笑脸的：“生什么气？因为我刚才没过来给你扶梯子？”说着又贴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他有点忍无可忍，索性扳住他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吴邪果然属于雷声大雨点小的典型代表，见他认真，士气马上就萎靡了。

“你是来请假的？”他放开他的时候问。

“我找你不能有点私事？”吴邪反问道。

张起灵抬眼看了看他，“私事回去再说。”他这样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一下”，吴邪赶紧拉住他一只手，握紧了，“我今晚要加班打堆头，你记得去接我。”

他看了看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点了点头，刚说了个好字，又听见吴邪说：“当然还有请假……”

“假已经批了。”

“什么时候批的？”吴邪奇道：“促销告诉我你说‘叫你们业务来自己跟我讲！’我这不是跑来了……”

他学他说话，就那么板着脸，看的他很想笑。

“那你白来了。”

“……”

吴邪就那样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他上前一步，张起灵一把就抱了个满怀。

“我特别累……”他小声说道：“你晚上一定要来接我。”

张起灵的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又说了声：“好。”



广场的中央立着一具雕塑，四周的绿地被十字状分割开。面朝超市的那一排小屋，白天卖冷饮炸鸡，也有小孩子玩的水枪与气球，到了晚上则全是夜市摊点。家家门口都放着白铁皮炉子，上面一口大锅，咕嘟嘟冒着热气。

张起灵坐在其中一只长椅上，临近午夜，他背后吃宵夜的人也变的三三两两。他又看了看表。

十二点半了，吴邪还是没有忙完。

他又点进两人的信息纪录，有一条是他九点多发来的。“在车上睡着了，被拉到公交公司院子里司机才叫我。”

下面又跟着一句：“收车了，完了。”

他脸上浮起一个笑容。闭上眼似乎能看见吴邪说这话的样子，满脸的懊恼，却又对自己幸灾乐祸一般。

他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从来都不是一回事，张起灵想。

超市正门锁了，他绕到巷子里的侧面小门，门口锁着着链锁，围坐着几个保安正在聊天，门推开一条缝，里面的人都齐齐回头看他。

他朝里面那个年纪稍大的点了点头，说：“帮我叫一下那边那个人。”朝里面指了指，从这个方向，刚好能看见吴邪的身影。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又瞅了瞅他，问：“哪个？”

张起灵礼貌的朝他笑了笑，说：“正打堆头的，那个高个子的业务员。”

这个时候来找人的，肯定不是普通顾客。听他说话又是内行……保安队长踢了踢身边人的凳子，抄着手道：“去叫去。”

旁边一个小保安站起来跑进去了。

吴邪一脸狐疑的走了过来，走到门口才看见是他，马上就笑了：“我还以为是来查岗的……”他低头看了看表，“不是让你等我电话，还没完……”

“没事，过来看看。”他手插在兜里跺了跺脚，“你还要多久？”

吴邪摇了摇头：“领导检查，刚才起了一个堆，袋装奶粉本来就不好弄，割箱子都割不过来……”说着，他又给他看手心，有一道深深的红印。“不过我下午在公交车上睡了一觉……”他说完这句，心虚般的回头看了看身后或站或坐的几名保安，声音大了一些：“今晚肯定能弄完，你去别的店再检查检查。”

他故意把检查两个字说的很重，或许是怕店里人认出张起灵。

听他这样说，张起灵点了点头，用口形比给他：“去车里等你。”吴邪看懂了，笑了笑。他后退了两步，转身下了台阶，再走两步，一回头，吴邪还站在那里。

“你……”他又走了回去，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喝水吗？”

吴邪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却说：“算了……”他还没说完，身后的那保安插了一句：“你还不走是吗？帮兄弟几个带点吃的呗。”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从吴邪身侧递了出来。

所有人都一脸殷切的看着他，包括吴邪。“不用。”他伸手挡了一下，“我请。你们吃什么？你吃什么？”

几个人报了饭，吴邪说要吃包子，他胳膊从门缝里伸出来，指了个方向给他看，“那边推车子的，他家的好吃。”说完又犹豫了：“我还是自己去吃，要刚出笼的才好……”

他点了点头，说：“那你快一点。”

吴邪朝他笑了笑。

等他买完饭回来，吴邪已经进去忙了。保安队长接过宵夜，朝他道谢，又说：“……你知道我们也被锁着出不去，人走完了我们才能走，平时值班也是都饿着……”

张起灵点了点头。又听他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放心，一会吃完就让他几个帮忙去，早早给你弄完，我们也能下班……”

他脸上真正露出点笑意，低声说了句：“多谢。”

吴邪一坐下就先要了五笼包子，摞起来简直能到他头顶。笼盖一开一股热气就冒了出来，他伸手拿了一只碟子，忙着给自己调蘸料，又问他吃不吃。

张起灵摇了摇头：“你先吃。”起身看了下笼内，还好，一笼包子没有他想的多，个头也小，一口能吞下的样子。吴邪隔着蒸笼递给他一双筷子，另一只手已经夹起包子在嘴边吹了。他接过筷子，也夹了一只。

他看样子是真饿了，风卷残云般吃了两笼，第三笼才开始慢了下来，老板盛了两碗汤给他们，吴邪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舔了舔嘴，冲着他说：“你吃啊。”

他把自己的汤推了过去，说：“我不饿。”

吴邪毫不客气的伸出勺子在他的汤碗里搅了搅，凑近了也喝了一口。

“我有一次遇到她，也是在这种摊子上。”张起灵突然说到。

吴邪塞了满嘴，说话转不过来舌头：“她？谁？”他匆匆咽下了嘴里的东西，皱了皱眉：“你是说……”他眼睛转了转“霍……玲？”

张起灵点了点头。

吴邪像是浑不在意的笑了笑，仰头将自己碗里的汤喝完了，转身喊老板。转回来筷子戳了一只包子，送到嘴边却停住了。

“大家都加班，遇到了不是挺正常的？”他又笑了：“还是她没请你吃饭？你一直记着呢？”

张起灵摇了摇头，说：“那天下雨了……”

那天下雨了，摆夜宵摊子的老板支了两把大伞，却也只能遮住一小块地方。霍玲缩在伞下吃东西，雨水把她的鞋全部浸湿了。

“我下来买夜宵，刚好碰见她。她让老板多给她加点胡椒，我才看见她身上湿了，大概是因为冷。”

吴邪没说话。

“后来她看见我，非要付帐，我随便说了个地方，问她要不要搭车。”

讲到这里，吴邪已经完全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却没想到他真的解释。他抹了一把脸，有些讪讪的说：“我又没……”后面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但她是不是喜欢你？还是你不知道……”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坏笑。

张起灵看着他：“你没明白……”他顿了顿，又说：“霍玲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应该也知道我对她的态度，因为我对她没有想法，所以可以坦然做这些。她反而觉得安全……”

吴邪点了点头。“懂了。”他笑着说。说完起身让老板结帐。

“所以你动不动让我去办公室罚站，是因为你不知道该把我怎么处理？”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吴邪突然冒出来一句。

张起灵仔细想了想，似乎还真的是这样，也笑了。

吴邪很快就睡着了，刚上车的时候还扭了一会广播，现在已经微微打起了鼾。张起灵把车停在路边，替他把座位放倒了一点。吴邪迷糊间睁开了眼睛，冲他嘟囔了一句：“去你那……”

“什么？”他没听清，脸俯在他嘴边问。

吴邪说了一串他也没听明白。

他想起他们重新相遇的那一天，不是吴邪以为的在店里被他抓住写检查的那一天，还要早一点。但他当时并不知道他是谁。

这种后知后觉让他感慨良多。

他加完班下来店里人已经基本走完了，但还有一处亮着灯。到处都是漆黑一片，那人仿佛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

他很难描述自己那一刻的心情，然而他只是默默转身离开了。

像是逃走一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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