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婉青怔住，她本就是极聪慧的人，吴邪能想到的，她细思之下，便也能想出七八成，一瞬间也只是觉得震惊和愤怒，然而这些愤怒和震惊也只是因为日本人的野心，她并不在意那个人的生死安危，就算在乎，也只是源于她欣赏那个人的能力和雄心，其实并没有切肤之忧。


但有个人不一样，那个人的安危祸福恐怕比他自己的都重要，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一颗心不由自主的微微腾空而起，飘荡荡的，似踩在虚空，无处可着力，然而转念间，她脸色蓦地变白，眸中闪过懊恼之色，她竟然在害怕，可是害怕什么，是在害怕他会不顾一切的去到那个人身边吗？


爱情，真的会让一个人变的狭隘自私。
他永远都不会是她的，她一直都明白，却为何仍不愿意看到他们重逢？这样的自己让她感觉到了深深的厌恶。
吴邪深陷忧思，并未留意身侧之人的异样神色，良久后，才忽地开口，“婉青，你准备一下，随我一起回桐城，我不能再将你一人丢在京城。”
韩婉青一震，倏地看向吴邪，那人眸光满是担忧和不忍，仿似她是极重要的人，心中涩然，无所依凭的心仿似掉进了暗沉无底的深渊，她脸颊映着微弱灯光，显的格外苍白，格外无力。


“跟我一起走，我不能将你独自留下。”吴邪重复，“我不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我不能。”
缄默半晌，韩婉青悠悠笑了，“不必了，我来之前，代总统的夫人邀我去冯府小住，我已经应承下来了。”
“婉青......”
“我不曾阻止你做的决定，你也不要来劝我，好吗？”韩婉青扬眉，“我同你一般，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能做什么，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了，就不要轻易劝我放弃，吴邪，我们都不会的放弃，是不是？”

搞定，明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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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别离


“是，我不会放弃。”吴邪哑然，心底翻涌，却又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韩婉青仿佛是看穿他的思绪，低低叹道，“你不必担心我，有靖轩在，他们那些人不会再寻到机会的，如今南北争端已起，战事难料，总理一意孤行，代总统还未表露真意，我留在京城至少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等你寻到机会，我还能助你一二，如若回到桐城，那就鞭长莫及了。”


他凝视她的眼，目光依旧忧虑重重，“冯公子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抬腕掠起鬓发，淡声道：“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知道他跟冯家的那些人都不同，这就足够了。”
吴邪已全然怔住，“你是想......”
韩婉青竖起手指掩唇，轻轻“嘘”了一声，眨了眨眼睛，眉眼含笑，“他值得我这么做。”
“你真的喜欢冯公子吗？”吴邪喃喃开口，却似不知该说什么。
“他是一个好人。”韩婉青缓缓收了笑，神色转而平静，喜怒哀乐都似深深敛藏。


“婉青，无论如何，我不想你牺牲自己的幸福。”他望定她，语声低缓，“你幸福，我才能放心。”
韩婉青心下酸涩难耐，抬眼迎上他目光，良久不能言语。

放心么！这句话原本是她一直想说的，没想到却让他抢了先，她曾心有不甘，觉得自己实在输的莫名其妙，可那日从戏园回来，她却恍然明白，她永远也赢不过那个人的，就算他们从此无缘携手，她也是赢不了的，她从来都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可有些事情，不甘心是没有用的。


方才，虽然她还自私的期盼着吴邪不要做出某种决定，但心底其实明白的，若他真的做出了选择，任何人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他不选择走到那个人身边，是因为他已经选择为了一些东西，而放弃了另一些东西，其实，她是心疼他，乱世浮萍，太难容的下比翼双飞和朝朝暮暮。
更况他们身份如此特殊，又为何能像寻常儿女般洒脱和自由。


她捋了捋耳后的碎发，搁下茶盏，上前轻轻抱住他，在他耳侧低声轻语，“放心，我永远不会亏待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的。”语落后松手退开，脸上浮出笑意，整了整衣领，若无其事笑道：“你几时离开？”


“马上就走。”吴邪握紧了拳头，道：“我打算乘夜出城，明天下午我们可以在城外小南庄汇合，今夜全城戒严，到处都在搜捕新华楼和霍府bao zha 事件的凶手，接下来火车站就可能会被暂时关闭，此时再坐火车离开恐有隐患，我会设法转道去津浦，然后乘火车去舟口，再转道返回桐城。”


韩婉青点点头，将略微松散下来的长发重新收进帽子里，“那我先走，明天我尽量亲自送她们出城，你放心，不会有事的，靖轩毕竟身份不一般，如今总统府和总理之间虽有不睦，但战事初起，大家都会各退一步，再说这次事件性质太恶劣，代总统已经责成警备厅务必要将xiong手捉拿归案，那些人暂时应该找不到机会再下手。”


两人四目相对，也不再多言，能说的想说的，似乎都已经说过了，不能说的不必说的，俱付此刻无声。
吴邪转而看向许昭文，“将小花的人手也都交给韩小姐，你选几个机灵些的人，留在这里配合她，万万要保护好她，提前安排好退路，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


许昭文颔首领命，韩婉青也没有多言，只是怔怔看着吴邪，那目光中竟有几丝少见的茫然，在吴邪眼中，她是一个极独特的女子，有从不输男儿的豪情壮志，就算偶有软弱也转瞬即逝，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种茫然无措的神色，吴邪心中顿软，几番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像被堵住般，将满腔话都哽住。

良久，韩婉青才转开视线，不让他看见自己眼底莹然水光，略有些艰难的开口，“你走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多保重。”
吴邪抬起手，在半空中顿住，最终还是轻轻落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笑着，“我就不送了，我在桐城等你。”
眼泪漫上来之前，韩婉青果断的转身离开。
已是凌晨，小院挂着几盏灯，在夜色中显的显得微弱可怜，却仍竭力的去驱散无处不在的冷与暗，韩婉青紧了紧衣服，缓步走进黑暗，可她的脚步却似有千斤重，愈走愈慢，愈走愈慢，最终，她驻足，忍不住回头张望，小院门口，一个孤零零的影子，彷佛与夜色融作一起。
她忽觉眼前一片模糊，伸手，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黑色座车停在不远处的胡同口，两个随从站在车前警戒。
司机打开车门，韩婉青怔怔坐进去，随即斜靠在车座上，目光投向穿外，许昭文笔直的身影依旧伫立在黑色的墙下，想是定要待她离去才肯返回。
车子发动，缓缓穿过胡同，左转右进，便缓缓驶入大街，韩婉青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却陡然发现身侧竟还端坐着一人，从上车到现在，她竟然毫无察觉？


“你......几时来的？”她这才发现车后竟然还跟着一辆车。
冯靖轩晃了晃手中抱着的纸盒，“下午没有吃到新华楼的豌豆黄，我在昌东楼替你打包了两份，你回去尝尝味道是不是一样的，我小时候其实常吃昌东楼的小吃，总觉得味道比新华楼更正宗一些，可惜那老板太实在，总不肯好好做一些宣传，守着一座小旧楼，白白推走了多少生意。”
白天方躲过一劫，大半夜却又横穿大半个北京城，只为自己随口一句想吃，韩婉青看着那青色的纸盒，烟眸一阵刺痛，无端端想起了自己方才说过的一句话，他是一个好人。
他确实是一个好人，体贴细心，风趣幽默，出身不凡却没有半点纨绔之气，虽然看着无所事事，但心中恐是自有丘壑，他们都在国外留学，见识兴趣大体相似，甚至对政局实事的见解都英雄所见略同，她很欣赏他，有这样的朋友是她的运气，她也知道，他同样对她怀着欣赏和重视。
可是......
冯靖轩见她沉默，便也跟着沉默，万般心思在胸口盘旋，几欲冲出却硬被他强力压下，许久后，才幽幽低叹一声，笑着说：“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我是担心你，这才找过来的，豌豆黄我出门前就打电话预定了，刚派人去取来的，我并没有亲自去，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的。”他笑得轻松，轻描淡写的将对方不可承受的付出抹去，将这情份和对她的期盼一并深深压下。
“我知道。”韩婉青艰难的开口，“靖轩，谢谢你。”不管自己的目的是何等的光明，对吴邪道明实情时是何等的从容坦然，但心底深处仍是觉得有违自己本心，他所期盼的，她并不能回以同等的报答，而她想要的，却需要实实在在从他身上拿到，再多的借口和理由在他这里都是歉疚。
冯靖轩毫不在意的笑，“你若不这么客气，我会更开心。”


“他每一步都走的很难，我很担心他，所以耽搁的久些。”韩婉青侧头看着他，终是启口，“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帮他，你不了解他，其实他值得我们为他付出，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虚无飘渺的情爱，他有爱人的，他们早就已经私定终生了，报纸上刊登的那些流言蜚语都是乱写的，他们永远也不会分开了，我只是想帮他......”
她顿住语声没有往下说，将唇紧紧抿了，似极力克制着自己。
“不，婉青，你错了。”冯靖轩突然正色。
韩婉青不由愣住。
冯靖轩神情凝重的说：“你说错了，爱情并不是虚无飘渺的，它能看的见，也能摸的着，只要你愿意。”
韩婉青哑然，方才抱着歉疚的心情坦白，敢情他就听进去这一句？
冯靖轩剑眉微扬，将手中的纸盒打开，从内取出一个小方纸盒，揭开纸盖，捧到韩婉青面前，笑眨了眨眼，“你尝尝？”


韩婉青迟疑片刻，终是伸手取了一块送入口中。
“好吃吗？”冯靖轩笑了。
“好吃。”韩婉青下意识点头。
冯靖轩又递了一个小方纸盒过来，韩婉青依旧取了，默默送入口中，半晌后，冯靖轩才状似无意的道：“你不必要给我解释这些，我相信你，也愿意帮你，可以不问任何原由。”
这次，韩婉青是真的怔住，久久都没有回神。

搞定。。

第二十二章 霍秀秀的决定

巍峨冷肃的北京城风声鹤立，连夜进入jie 严，四处可见巡逻和搜查的jun jing，霍家百年传承，北京城的豪门巨富，竟在光大化日之下险遭 mie门，新华楼是北京城有名的百年老店，这次一同被毁，被zhua身wang的不仅有政府的官员，连代总统的侄孙都险些遇难，这恐怕是民国成立以来，最大的一起e性xi ji 案件了。


南北战事方起，东北遭日本人挑衅，京城连接发生an sha事件，这一桩桩一件件，来的都太过突然，吴邪倚着车座，怔怔望着车窗外的苍茫暮色，脑海深处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一个身影，那般的淡定从容，风雨不惊，在骤然而起的事变面前，他是否还能继续巍然不动，张起灵，起灵起，他从来没有料到，那个人竟然能如此迅速的占据他的心。
“督军，她们来了。”许昭文轻轻拉开车门。


一辆黑色座车疾驰而至，堪堪停在吴邪的车前，吴邪立即探身出来，恰见霍秀秀将脸色苍白的程云殊慢慢扶出车外，司机拉开副驾使座的车门，一身西装革履的冯靖轩打扮的俊朗出尘，犹如是要去赴一场奢华的名流宴会，目光方与吴邪对上，脸上就浮出优雅从容的笑意。
“婉青被我伯母留住了，我来替她。”冯靖轩微微一笑，目送着霍秀秀将程云殊扶上车。


吴邪亦是从容致谢，目光不由上下打量对方，不觉带上点复杂难明，韩婉青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她既然敢留在冯靖轩身边，自然也不会完全掩示自己的目的，必然会在某些方面对冯靖轩明言，如今冯家给她提供了庇护，想来也冯靖轩的手笔，他现在选择了伸手相助，或许那眼中的热切和关注并没有作假。
“吴督军，还有何话需转告她吗？”冯靖轩全然不在乎她略带神视的视线，只是幽幽轻笑，笑的让人觉得尴尬却又放松，这实在是一个相当有趣的妙人。
“无需冯公子辛劳。”吴邪回以淡笑，“我想说的话，她早已明白。”

冯靖轩笑了，转身拉开后座车门，即而顿住，回望吴邪，眉梢轻挑，“听说吴督军已有相伴终生之人，冯某在这里先道一声恭喜，若有一日，吴督军和未来的督军夫人要大摆婚宴，冯氏还望吴督军不吝赐一张请柬，我也想讨一杯喜酒喝喝，沾沾福气，说不定就会有好运降临。”
吴邪一怔，转而又笑了，扬声意味不明的笑眨了眨眼：“若真有这日，我吴邪定然广送婚帖，就怕冯公子不愿移驾。”
“此话怎讲？”冯靖轩显然被吴邪笑的摸不着头脑，细思之下，也想不出如果吴邪办喜宴，给他送了请帖，他会拒绝，除非......他当即笑道：“我觉得我们不会变成敌人，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指这个。”吴邪摸了摸鼻子，含笑不语，怎么看都有些“高深莫测”。
冯靖轩摇头叹道：“就算你娶个妖怪，我也权当涨见识了，就算没有请帖，恐怕我也会厚着脸皮上门。”吴邪冲他抱了抱拳，以作回应，冯靖轩冲站在一侧的霍秀秀微笑，这才坐进车门，座车随即原路疾驰，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内。
暮光从车窗外照进来，将程云殊的脸色照得越发苍白，虽是面带淡妆，依旧无法掩盖毫无血色的容色，霍秀秀亦是面带凄惶的站在身门边上，眼圈微红，脸颊之上似是依有泪痕，一夜之间，她几乎变成了孤儿，吴邪心中酸涩，轻轻将人揽进怀里，像安慰婴儿般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你还有我，还有小花，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许是早就哭过了，再多的眼泪也无法掩示内心的伤痛，霍秀秀面对最亲切信任的人，反而哭不出来，只是轻轻呜咽着，很快就平静下来，吴邪从她手中接过帕子，仔细替她擦拭着眼底的泪痕，又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替她捋到耳边，“我跟小花商量好了，你跟我回桐城，小花会去云港处理你奶奶的后事，然后我们在桐城汇合。”


霍秀秀却只是沉默，吴邪微微俯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的平齐，“你不同意我们的安排吗？”
“我不去桐城。”霍秀秀双手用力绞着手帕，半晌后，才忽地道：“我要去商南。”
吴邪顿时怔住，“商南？你去哪里做什么？”


霍秀秀抹了抹脸颊，蓦地抬起视线，直直凝视着吴邪，声音略显沙哑，却极坚定，“我都听婉青姐姐说了，奶奶资助孙文先生的事情我知道，其实从孙先生成立兴中会开始，奶奶就已经在资助他了，这些年孙先生发起的每次ge ming奶奶都有给他们提供资金和军火，霍家有几处生意，甚至都是同盟会的人在经营。”


吴邪这才真的吃了一惊，他瞬间明白，为何解雨臣打电话给他时，会有所隐瞒，兴中会是在十四年前成立的，原来霍家竟一直在资助孙文。


“两个月前，奶奶给往商南的分公司送了一船货物，从德国转运到云港，然后到永安，最后抵达商南，这件事经手的所有人都是霍家的老人，每个人都在霍家工作十年以上，我相信他们绝不会透漏任何消息的，你跟婉青姐姐的怀疑是对的，guo ming dang有内鬼，奶奶资助孙先生是他们泄露出去的......”她骤然遇险，连夜奔波，又险被劫走，本就疲累，加之惊闻噩耗，连接的打击几乎耗尽了她的所有生气，一时嗓音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吴邪看在眼里十分难受，默然转身从车内拿过一个玻璃杯，倒了杯水递在她手里。
“吴邪哥哥，我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霍秀秀紧紧攥着杯子，嘶哑着声音，“我要去商南，那边的公司我曾经去过，负责人也是奶奶最信任的人，所以我必须去，我必须要亲自去查清内里原由，不能让奶奶就这么被人暗害了，你跟小花哥哥不是霍家人，也不方便出面，这件事只有我能做。”


“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吴邪摇头，劝道：“不若你随我回桐城，等小花回来了，让他陪你过去，这样我也能放心。”
“不，我等不了了。”霍秀秀目光灼灼的盯着吴邪，“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相信你，我跟小花哥哥是一样的，永远都会相信你，吴邪哥哥，让我去商南吧，我要去把那个国民党的内鬼揪出来，奶奶资助孙先生这么多年，与他神交已久，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我想去见见他，就算是替奶奶圆了一个心愿。”
“秀秀，霍家就只有你了。”吴邪动容，“我怎么能让你以身犯险。”


霍秀秀垂眸一笑，声音却坚定，“我不能永远站在你们身后，让你们来保护我，我迟早是要长大的，让我为你们，也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做一些事情吧，奶奶已经不在了，霍家也没有了，我想做些事情，不然对不起奶奶这些年将我护在身后，让我无忧无虑的生活了二十多年。”


吴邪痛心神色溢于眉间，“秀秀，南方不若北京城，在这个北京城，至少大家都还顾全着颜面，可南方不一样，军阀割据，群龙无首，孙文虽成立了护法jun政府，但他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为后盾，你若去了南方，无异于进了龙潭虎穴，我跟小花就算想护着你，也是鞭长莫及，更何况南北zhan zheng bao fa，商南实在太过危险。”
霍秀秀缄默，许久都没有说话，沉默似乎就是她的坚持。


吴邪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想了想，又说：“总之，我不会同意你去的，小花也不会同意的。”
“不，你错了。”霍秀秀抿唇笑了起来，“小花哥哥同意了。”
“这怎么可能？”吴邪脱口而出，“小花绝不会同意的。”
她笑：“他当然不会同意，不过我说服他了。”
吴邪错愕之极，他凝视着她，见她目光坦然，显然说的是实话，可解雨臣怎么可能同意让霍秀秀孤身前去南方。
“既然你想促成南北和谈，就必然要派人前去南方联络，林竹笙虽是你在讲武堂的同学，但你们多年未见，未必就真的了解彼此，你将南方那边全然交托给他，风险太大，吴邪哥哥，我愿意去南方，充当你的联络人，我跟小花哥哥和婉青姐姐都商量过了，奶奶遇难，霍家大厦将倾，我前去南方避难，这个理由足以让那边的人接纳我。”霍秀秀神色淡淡，但眸光里似有火星燃起，“况且陈之重已发表通电，强烈谴责北方zhengfu迫害霍家，要求北方zhengfu严惩徐庆尧。”
吴邪一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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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南下


“你只是一个弱女子，为何非要如此？”
“婉青姐姐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却已经在险境中逆流而上。”她挑高了眉，笑嗔：“不要小看了我们这些弱女子，我们也是中国人，凭什么就得躲在后面由别人保护，我们也有想保护的人，也有理想有抱负。”
吴邪半侧了脸，自嘲而笑，“我总觉得保家卫国应是男人的事，君子立于天地间，不能保家卫国，简直枉为君子，可如今看着你们这样的弱女子显出的铮铮傲骨，足以让世上男子汗颜。”


“我们毕竟都是要长大的，你不能永远护着我。”霍秀秀无奈的轻笑。
“我明白。”他颔首，喉间却有一丝涩然，“我虽意在南方，但时间毕竟仓促，对那边了解不足，你贸然过去，实在风险太大。”
“我会小心谨慎的。”霍秀秀望住他，“我会在南方等你的，吴邪哥哥，你信任我吗？”
“当然信任。”吴邪轻叹，“我知道我们彼此永远都不会相负。”


霍秀秀拢了拢大衣，回身略微弯下腰，看着斜靠在车座上的程云殊，“你在桐城等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程云殊立时涌出了泪花，失了血色的脸颊显的犹为苍白，她刚动了动，霍秀秀便伸手按住了她的手，“不必相送，你好好保重，我们总会再见面的，我走了，你替我照顾好吴邪哥哥，好吗？”
程云殊捂住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划下脸颊。
吴邪一言不发，只是凝视着那纤细的背影。
“你打算怎么去南方？”吴邪问。


霍秀秀郑重的道：“霍府有位管家的内侄是永安霍家商行的总经理，我已经给他秘密发了电报，告知不日我将南下，处置霍家在南方各省的生意，我会先去永安，然后再去商南，行程我跟小花哥哥都已经商量好了，等你回了桐城，他自会将祥情告知你的，你放心，他会派人一路保护我的。”
吴邪苦笑，“所以你不是来跟我商议的，你是来通知我的，是么？”
“是。”霍秀秀凝视他，“我想自己决定将来要走的路。”
他回望着她，良久，才喟然长叹，“我会至电给竹笙兄，让他代为照顾你。”
霍秀秀笑了，眉梢眼底都是笑，那么欣喜，那么热切，仿佛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群豺狼虎豹。
“那我走了。”




“现在就走吗？”吴邪问。
霍秀秀点头，“我放心不下云殊，特意随冯公子一道送她过来，管家已经安排人在前面的小镇上等我，会有人护送我过去的，等我安全到了京城，就会在报纸上刊登一篇写给代总统的信，要他给霍家一个公道，徐庆尧不能就这么随意陷害我们霍家。”她的话音刚落，不远处随即出现了一车缓缓前进的马车，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坐在车辕上，正挥舞着鞭子，驱使马车慢慢朝他们驶过来。
吴邪蹙眉不语。

其实他也不过才26岁，全中国最为年轻的督军。
咫尺相望，目光深浅，她几番想要开口，却发现声音已被哽在心口，于是，只能看着那个背影沉默。
“是云殊吗？”屋内响起温和的询问，吴邪随手关上窗户，缓缓转过身来。
程云殊眨了眨眼睛，掩过眸间的水意，只在唇边浮出浅笑，“我记得今天有青州的战报，所以想来看看。”


吴邪回身，冲她招招手，引着她坐在沙发上，见她脸颊冻的通红，便伸手抚了抚她的手，亦是冷冰冰的，不由皱眉，拿过一侧的大衣，严严实实将她裹住，又唤来近卫去准备姜汤，“外面下雪了，你怎么还穿的这么少？你哥哥把你交给了我，若你不听话，我只好给你禁足了。”
程云殊一面拽紧了大衣，一面嘟着嘴，“吴大哥，你这是军阀作风。”
吴邪失笑，“我本来就是军阀，自然行的是军阀作风。”
程云殊轻哼了一声，追问：“战报到了吗？”

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