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庚辰秘闻录（架空，慢热，长篇，主瓶邪）
第四十三章
给闷油瓶打电话已经是五天前的事，按正常情况来讲，他理应早就和其他人一起化整为零，可这些天以来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盘桓。
闷油瓶住在吴山居的这段时间里，黑瞎子曾经来看过一次，虽说在这次会面中，闷油瓶依旧保持了他惯有的少言寡语的做派，但临走时，黑瞎子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了一句：“哑巴张有点人味了。”
我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闷油瓶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他总是坚定得近乎固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任谁都无法走进去。然而自从在密室里我和他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我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由内而外的变化——虽然他表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超然物外的样子，尽管他仍然背负着太多太多我无法窥透的秘密，但我知道他终于和这个世界有了联系，甚至也许还是唯一的联系。
这个联系就是我。
有时候我也常常困惑，这种改变之于闷油瓶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这便意味着这个内心无比强大、强大得犹如神佛一般的男人也有了能动摇他意志的存在，也有了常人难以戒除的执念。
所以我害怕，害怕事情会向我所能想到的最坏的方向发展。
“吴组长，进去吧。”万家文的声音将我从纷繁芜杂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探头一看，吴山居已近在咫尺。
大门没有锁，我轻轻一推就开了，外间古董架上的唐俑宋瓷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解语花派人送来的一盆海棠花正在柜台上凌寒怒放，一切都和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们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万家文吩咐完几名手下，又对我说，“带我去你的卧室。”
卧室里一切如旧，书桌上的书籍纸张都在原位，看不出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
“暗室在哪儿？”万家文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问道。
我心说万家文这厮倒也不笨，知道有价值的东西一定会放在距离主人最近的地方，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心里有了底，我便镇定自若地打开了暗室的门，暗室里空空如也，电台、资料、文件统统都不见了。
“你竟敢跟我耍花样！”万家文冲我吼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很明显，上海区已经得到消息，提前把这里的东西转移了。”我勾了勾嘴角，含讥带讽地说：“奉劝你们下次再逮人的时候千万注意封锁消息，别太嘚瑟了。”
这话戳到了万家文的肺管子，他气急败坏地冲过来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我站立不稳扑倒在地上，胸前还没完全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扯开，疼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双手被铐使不上劲。正在我狼狈不堪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右手，特别是它的食指和中指奇长无比。
我只觉脑袋“轰”的一声，缓缓仰起头便撞进了一汪淡如清水的眼神。
“小……哥……”
给闷油瓶打电话已经是五天前的事，按正常情况来讲，他理应早就和其他人一起化整为零，可这些天以来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盘桓。
闷油瓶住在吴山居的这段时间里，黑瞎子曾经来看过一次，虽说在这次会面中，闷油瓶依旧保持了他惯有的少言寡语的做派，但临走时，黑瞎子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了一句：“哑巴张有点人味了。”
我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闷油瓶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他总是坚定得近乎固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任谁都无法走进去。然而自从在密室里我和他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我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由内而外的变化——虽然他表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超然物外的样子，尽管他仍然背负着太多太多我无法窥透的秘密，但我知道他终于和这个世界有了联系，甚至也许还是唯一的联系。
这个联系就是我。
有时候我也常常困惑，这种改变之于闷油瓶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这便意味着这个内心无比强大、强大得犹如神佛一般的男人也有了能动摇他意志的存在，也有了常人难以戒除的执念。
所以我害怕，害怕事情会向我所能想到的最坏的方向发展。
“吴组长，进去吧。”万家文的声音将我从纷繁芜杂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探头一看，吴山居已近在咫尺。
大门没有锁，我轻轻一推就开了，外间古董架上的唐俑宋瓷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解语花派人送来的一盆海棠花正在柜台上凌寒怒放，一切都和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们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万家文吩咐完几名手下，又对我说，“带我去你的卧室。”
卧室里一切如旧，书桌上的书籍纸张都在原位，看不出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
“暗室在哪儿？”万家文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问道。
我心说万家文这厮倒也不笨，知道有价值的东西一定会放在距离主人最近的地方，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心里有了底，我便镇定自若地打开了暗室的门，暗室里空空如也，电台、资料、文件统统都不见了。
“你竟敢跟我耍花样！”万家文冲我吼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很明显，上海区已经得到消息，提前把这里的东西转移了。”我勾了勾嘴角，含讥带讽地说：“奉劝你们下次再逮人的时候千万注意封锁消息，别太嘚瑟了。”
这话戳到了万家文的肺管子，他气急败坏地冲过来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我站立不稳扑倒在地上，胸前还没完全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扯开，疼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双手被铐使不上劲。正在我狼狈不堪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右手，特别是它的食指和中指奇长无比。
我只觉脑袋“轰”的一声，缓缓仰起头便撞进了一汪淡如清水的眼神。
“小……哥……”
我不是没有想过，依照闷油瓶的死德性，我以前反复叮嘱的“危急关头一定要及时撤退”的话很有可能只是一阵耳旁风，但是当我真正在吴山居看到他时，心中的“惊”仍是大过了“喜”。不过，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见四把枪齐刷刷对准了我们二人。
“不准动！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万家文厉声问道。
我心说这挨千刀的家伙要是个说啥做啥听人话的主儿，老子现在也不至于在这儿焦头烂额了。
闷油瓶果然一如既往地闷不做声，自顾自扶起我在沙发上坐下，对万家文的问话置若罔闻。万大处长估计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怠慢过，气得一扣扳机子弹就上了膛。我唯恐闷油瓶吃亏，忙忍痛站起来按住了枪口，“万处长，手下留情。他是我老家来的亲戚，乡下人，不懂规矩，也不知道我的事。”
“亲戚？”万家文上下打量了闷油瓶一番，忽而阴测测地一笑，“吴组长，你觉得我像傻瓜吗？这分明是你的同伙！”
我哈哈笑起来，“万处长，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外面风声这么紧，倘若真是上海区的人，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等你来抓，嫌命长么？”
万家文一窒，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我见他有所动摇，立刻打蛇随棍上，又道：“还有，刚被你们抓进‘76号’那天，我当着你的面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就是我这亲戚，你不会忘了吧。”
万家文回忆了一下，终于缓缓放下了枪。我见总算把这家伙稳住，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一半，便对闷油瓶道：“小哥，对不住了。我知道你大老远跑来上海是想我帮你找个好营生，可现如今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是回老家去吧，日子虽然过得清苦点，也比留在这儿无亲无故的好。”
我一边说一边给闷油使眼色，暗示他顺着我的台阶下，赶紧脱身，然而这家伙尽管眼睛盯着我，却木讷地好像完全听不懂我的话一样，一点应有的反应也没有。我又急又气，既担心万家文抱着“宁可错杀一千而不使一人漏网”的原则，对闷油瓶狠下毒手，又担心闷油瓶不顾一切强行动手要把我救走，这样的话就正中了万家文的下怀。
这时，那几个负责搜查的手下两手空空地走了进来，汇报道：“处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
万家文闻言眉毛皱作了一团，沉思片刻，冷笑了几声，“吴组长，你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本事，万某倒是小瞧了。”
“万处长这话什么意思？”我故作诧异道：“自被捕至今，我身边都是你们的人，何来机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别装蒜了！”万家文收起笑容，面色铁青，“快说！电台、文件都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我正欲和他继续周旋，一直没开口的闷油瓶忽然举高了左手，怯生生地说：“长……长官，我……我想起一件事。”
我一看这架势，心知闷影帝又重出江湖了。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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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伴们，小年快乐~！
“不准动！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万家文厉声问道。
我心说这挨千刀的家伙要是个说啥做啥听人话的主儿，老子现在也不至于在这儿焦头烂额了。
闷油瓶果然一如既往地闷不做声，自顾自扶起我在沙发上坐下，对万家文的问话置若罔闻。万大处长估计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怠慢过，气得一扣扳机子弹就上了膛。我唯恐闷油瓶吃亏，忙忍痛站起来按住了枪口，“万处长，手下留情。他是我老家来的亲戚，乡下人，不懂规矩，也不知道我的事。”
“亲戚？”万家文上下打量了闷油瓶一番，忽而阴测测地一笑，“吴组长，你觉得我像傻瓜吗？这分明是你的同伙！”
我哈哈笑起来，“万处长，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外面风声这么紧，倘若真是上海区的人，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等你来抓，嫌命长么？”
万家文一窒，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我见他有所动摇，立刻打蛇随棍上，又道：“还有，刚被你们抓进‘76号’那天，我当着你的面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就是我这亲戚，你不会忘了吧。”
万家文回忆了一下，终于缓缓放下了枪。我见总算把这家伙稳住，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一半，便对闷油瓶道：“小哥，对不住了。我知道你大老远跑来上海是想我帮你找个好营生，可现如今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是回老家去吧，日子虽然过得清苦点，也比留在这儿无亲无故的好。”
我一边说一边给闷油使眼色，暗示他顺着我的台阶下，赶紧脱身，然而这家伙尽管眼睛盯着我，却木讷地好像完全听不懂我的话一样，一点应有的反应也没有。我又急又气，既担心万家文抱着“宁可错杀一千而不使一人漏网”的原则，对闷油瓶狠下毒手，又担心闷油瓶不顾一切强行动手要把我救走，这样的话就正中了万家文的下怀。
这时，那几个负责搜查的手下两手空空地走了进来，汇报道：“处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
万家文闻言眉毛皱作了一团，沉思片刻，冷笑了几声，“吴组长，你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本事，万某倒是小瞧了。”
“万处长这话什么意思？”我故作诧异道：“自被捕至今，我身边都是你们的人，何来机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别装蒜了！”万家文收起笑容，面色铁青，“快说！电台、文件都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我正欲和他继续周旋，一直没开口的闷油瓶忽然举高了左手，怯生生地说：“长……长官，我……我想起一件事。”
我一看这架势，心知闷影帝又重出江湖了。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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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伴们，小年快乐~！
新年第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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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关于闷油瓶的演技，胖子曾经有过一个形容：“小哥要是肯出道拍电影，哪还有那些当红小生什么事儿。”
胖子说话一向不靠谱，但这话还算中肯。
只听闷油瓶道：“那天晚上，吴邪打电话说不回来了，我就早早地关了门。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听到隔壁吴邪的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以为是吴邪回来了，出去一看，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正在吴邪房里东翻西找什么东西。我壮着胆子吼了一声，其中一个人立马拿枪指着我，让我别多管闲事，可把我吓坏了。”说到这里，闷油瓶还故意拍了拍胸口，表现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没问他们是干什么的。”万家文追问道。
闷油瓶哆嗦了几下，哭丧着脸说：“长官，他们有枪，小人哪儿敢多问啊。”
“那他们长什么样子，你看清了吗？”万家文又问。
“看清了，看清了，拿枪指着我那个是个大胖子，另一个……”闷油瓶转而问我，“吴邪，你肯定猜不到是谁。”
“是谁？”既然闷影帝点名要我搭戏，我当然得全力配合。
“就是之前说不干了要回老家成亲的那个伙计。”闷油瓶边说边摇头道：“想不到这人表面上看起来老老实实，居然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万家文问我道：“你的人？叫什么？”
我心说承认了也无妨，反正也逮不到，便点了点头道：“他叫王盟，原先跟我干过一段时间，前阵子区里把他调走了。至于调去做什么，我不清楚。”
我说话时，万家文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我，像是在研判我究竟有没有撒谎，过了半晌方才对手下道：“押他上车，把这里的东西全部带走，收队。”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在闷油瓶身上，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我隐隐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赶紧抢先一步开口道：“小哥，我这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还是回老家吧，让眼镜叔给你找份差事，好好过日子，别再来上海了。”说完，我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吃力地站起来，“走吧，万处长。”
万家文没有动，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闷油瓶，忽然露出一个堪称和颜悦色的笑容，“小兄弟，我这里倒是有份好差事，你愿不愿意干？”
“不用……”我本想替闷油瓶一口拒绝，却见他已经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应承下来：“愿意，当然愿意。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该死，万家文这狗汉奸分明就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闷油瓶这家伙不可能没看出来，明知道前方是个坑，他为什么还要下往下跳？就算是为了救我，在外面想办法，岂不是比与我同陷囹圄要好得多？
万家文见目的已达成，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道：“我自作主张留下贵亲戚，吴组长别见怪。”
我心中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面上却是带着笑道：“万处长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这个亲戚一心想留在这五光十色的上海滩，如今幸得你成全，吴某感谢还来不及，怎么敢怪罪？”
“吴组长客气。”万家文咧嘴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只要吴组长愿意，我们很快不就是一家人了？”
一听这话，我顿时冷静了下来。现如今，我和闷油瓶都落到了“76号”手里，一定要好好地谋划下面要走的路，否则这辈子我们都别想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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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关于闷油瓶的演技，胖子曾经有过一个形容：“小哥要是肯出道拍电影，哪还有那些当红小生什么事儿。”
胖子说话一向不靠谱，但这话还算中肯。
只听闷油瓶道：“那天晚上，吴邪打电话说不回来了，我就早早地关了门。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听到隔壁吴邪的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以为是吴邪回来了，出去一看，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正在吴邪房里东翻西找什么东西。我壮着胆子吼了一声，其中一个人立马拿枪指着我，让我别多管闲事，可把我吓坏了。”说到这里，闷油瓶还故意拍了拍胸口，表现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没问他们是干什么的。”万家文追问道。
闷油瓶哆嗦了几下，哭丧着脸说：“长官，他们有枪，小人哪儿敢多问啊。”
“那他们长什么样子，你看清了吗？”万家文又问。
“看清了，看清了，拿枪指着我那个是个大胖子，另一个……”闷油瓶转而问我，“吴邪，你肯定猜不到是谁。”
“是谁？”既然闷影帝点名要我搭戏，我当然得全力配合。
“就是之前说不干了要回老家成亲的那个伙计。”闷油瓶边说边摇头道：“想不到这人表面上看起来老老实实，居然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万家文问我道：“你的人？叫什么？”
我心说承认了也无妨，反正也逮不到，便点了点头道：“他叫王盟，原先跟我干过一段时间，前阵子区里把他调走了。至于调去做什么，我不清楚。”
我说话时，万家文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我，像是在研判我究竟有没有撒谎，过了半晌方才对手下道：“押他上车，把这里的东西全部带走，收队。”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在闷油瓶身上，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我隐隐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赶紧抢先一步开口道：“小哥，我这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还是回老家吧，让眼镜叔给你找份差事，好好过日子，别再来上海了。”说完，我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吃力地站起来，“走吧，万处长。”
万家文没有动，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闷油瓶，忽然露出一个堪称和颜悦色的笑容，“小兄弟，我这里倒是有份好差事，你愿不愿意干？”
“不用……”我本想替闷油瓶一口拒绝，却见他已经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应承下来：“愿意，当然愿意。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该死，万家文这狗汉奸分明就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闷油瓶这家伙不可能没看出来，明知道前方是个坑，他为什么还要下往下跳？就算是为了救我，在外面想办法，岂不是比与我同陷囹圄要好得多？
万家文见目的已达成，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道：“我自作主张留下贵亲戚，吴组长别见怪。”
我心中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面上却是带着笑道：“万处长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这个亲戚一心想留在这五光十色的上海滩，如今幸得你成全，吴某感谢还来不及，怎么敢怪罪？”
“吴组长客气。”万家文咧嘴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只要吴组长愿意，我们很快不就是一家人了？”
一听这话，我顿时冷静了下来。现如今，我和闷油瓶都落到了“76号”手里，一定要好好地谋划下面要走的路，否则这辈子我们都别想再出去了。
我正考虑该如何接这句话，闷油瓶却先我一步出了招。只见他搓了搓手，好似鼓足勇气一般对万家文道：“长官，那个，我……我想担保吴邪，不知道要多少钱？”
万家文一听这话，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闷油瓶见状表现出一副着急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说真……真的，长官！我虽然……虽然没钱，可……可我有力气，我可以给你们白……白做工，五年……不，十年都行，只要……只要能把吴邪保……保出来，让我做啥都行！”
我欣赏着闷油瓶的精彩“表演”，暗暗叫了个绝。万家文边笑边摇头道：“小兄弟，吴组长的麻烦可不是钱能解决的。你放心，只要他跟我们好好合作，保证他今后飞黄腾达。”
“您放心，长官，我一定好好劝他。”闷油瓶连连点头，又急急对我说：“听到没，长官给你指了条明路，你可不能不识抬举。”
我瞥了一眼万家文，淡淡地应道：“我知道了，小哥。”
那几个狗腿子的办事效率还不慢，不到两个钟头就把吴山居里的东西清了个精光，包括我好不容易搞来的那些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寻思着这些东西十有八九最后会落入万家文的私人腰包，不如借此机会做个顺水人情，便将他叫到一边，“万处长，我店里的那些小玩意儿不用上报了吧。”
“这个恐怕不好办啊，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万家文摸摸下巴上的胡渣，装模作样地打起了官腔。
我暗暗好笑，又进一步劝说道：“这些东西是我弄来充门面的，跟我的事没什么关系，不如就别上报了，也省得弟兄们辛苦弄材料。”
万家文又假模假式地想了一阵，才故作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我知道，经此一事，这个汉奸心中的砝码开始慢慢偏向我了。
果不其然，一回到“76号”，万家文就立刻交待手下给闷油瓶安排一个打杂的差事，还吩咐他在我伤愈之前好好照顾我，我心中清楚，这不过是万家文的怀柔之策，但能够暂时不与闷油瓶分开，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重返夹壁屋，看似一切如常，但我仍是不敢大意，示意闷油瓶将室内每一个角落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新装的窃听设备后，才放心地松了神经往后仰倒，结果还没触及床面，便被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
“当心。”闷油瓶小心翼翼地扶我坐好，取过之前剩下的纱布，将我刚刚裂开的伤口仔仔细细地重新包扎处理了一遍。
我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张苍白而瘦削的面容，一时间各种情绪在胸中五味杂陈。五天不见，闷油瓶的眼神还是一样的沉静平和，可印在眼底那抹浓重的乌青却告诉我，这几天他一定过得非常不好，也许一直在为我的事情四处奔波，顾不上吃饭，也忘记了睡觉，想到这儿，我不禁心里一拧,仿佛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上一样。
“为什么不走？”我轻轻抚上他的脸，哑声问道。
闷油瓶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既执手，当偕老。”
- TBC -
万家文一听这话，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闷油瓶见状表现出一副着急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说真……真的，长官！我虽然……虽然没钱，可……可我有力气，我可以给你们白……白做工，五年……不，十年都行，只要……只要能把吴邪保……保出来，让我做啥都行！”
我欣赏着闷油瓶的精彩“表演”，暗暗叫了个绝。万家文边笑边摇头道：“小兄弟，吴组长的麻烦可不是钱能解决的。你放心，只要他跟我们好好合作，保证他今后飞黄腾达。”
“您放心，长官，我一定好好劝他。”闷油瓶连连点头，又急急对我说：“听到没，长官给你指了条明路，你可不能不识抬举。”
我瞥了一眼万家文，淡淡地应道：“我知道了，小哥。”
那几个狗腿子的办事效率还不慢，不到两个钟头就把吴山居里的东西清了个精光，包括我好不容易搞来的那些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寻思着这些东西十有八九最后会落入万家文的私人腰包，不如借此机会做个顺水人情，便将他叫到一边，“万处长，我店里的那些小玩意儿不用上报了吧。”
“这个恐怕不好办啊，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万家文摸摸下巴上的胡渣，装模作样地打起了官腔。
我暗暗好笑，又进一步劝说道：“这些东西是我弄来充门面的，跟我的事没什么关系，不如就别上报了，也省得弟兄们辛苦弄材料。”
万家文又假模假式地想了一阵，才故作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我知道，经此一事，这个汉奸心中的砝码开始慢慢偏向我了。
果不其然，一回到“76号”，万家文就立刻交待手下给闷油瓶安排一个打杂的差事，还吩咐他在我伤愈之前好好照顾我，我心中清楚，这不过是万家文的怀柔之策，但能够暂时不与闷油瓶分开，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重返夹壁屋，看似一切如常，但我仍是不敢大意，示意闷油瓶将室内每一个角落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新装的窃听设备后，才放心地松了神经往后仰倒，结果还没触及床面，便被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
“当心。”闷油瓶小心翼翼地扶我坐好，取过之前剩下的纱布，将我刚刚裂开的伤口仔仔细细地重新包扎处理了一遍。
我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张苍白而瘦削的面容，一时间各种情绪在胸中五味杂陈。五天不见，闷油瓶的眼神还是一样的沉静平和，可印在眼底那抹浓重的乌青却告诉我，这几天他一定过得非常不好，也许一直在为我的事情四处奔波，顾不上吃饭，也忘记了睡觉，想到这儿，我不禁心里一拧,仿佛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上一样。
“为什么不走？”我轻轻抚上他的脸，哑声问道。
闷油瓶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既执手，当偕老。”
- TBC -
小伙伴们，情人节快乐~！快坐好，发糖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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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认识闷油瓶将近十年，他一直谨遵“行大于言”的做人宗旨，除非形势所迫，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宁愿“行”，也不肯多“言”，所以哪怕我早已表明心迹，哪怕如今我们已经是某种程度上的“在一起”，他的嘴里也从来没有蹦出过一句真正意义上的情话。好在我也是个糙老爷们，不仅不在意这些情情爱爱中的花言巧语，反倒还会在心里为他开解，别看闷油瓶这副好像承载了中华民族千年沧桑的样子，八成以前没处过对象，没有经验，也不知道那些套路，反正只要彼此心照不宣，有没有那句话也无所谓。
可是，我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个快要成精的家伙，没想到冷不丁就冒出这么一句杀伤力空前的情话，把我炸得晕晕乎乎，好半天也找不着北，等我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已经滚烫得可以煮熟鸡蛋了。我轻轻咳了咳，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闷油瓶幽深的眼睛，却发现在这个眼神的注视下，自己根本避无可避，心中最后一丁点情怯也化作了烟消云散。
怀着从未有过的虔诚心情，我缓缓将头抵上他的额头，“生同衾，死同穴。”
话音刚落，我的嘴就被人封住了。一股酥酥麻麻感觉，顿时从我的嘴巴、舌头传遍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好似触电一般，生生带出了耳根、脖子，还有手脚一浪高过一浪的燥热，令我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了火山口上，便不自觉地想要靠近闷油瓶向来比常人体温要低一些的身体。但是，当我的手放上他的胸口，却赫然察觉他的胸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黑色的麒麟，踏火焚风、傲然而立，而他的体温也突然高得吓人，好似变成了另一座火山，热得发烫，烫得心悸，仿佛随时就会灼热的岩浆喷涌而出。我本能地想要逃离，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剧烈爆发的炽烈熔岩已在转瞬之间将我整个吞噬融化。
既然逃不开，那就不逃了吧，反正有闷油瓶在……于是我放弃抵抗，任自己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回到我的身体里，我定了定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被闷油瓶抱在怀里。见我醒了，他貌似松了一口气，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堪称“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稍微回忆了下，就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这还在敌人的大本营呢，两个大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啃上了，其中一个还体力不支昏倒了，说出去我老吴家的脸都给丢光了。想到这里，我不禁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眼下这有些尴尬的局面，结果刚喊了声“小哥”，闷油瓶便在我额上轻轻印下一吻，保证似的说：“以后我会注意时长。”
还以后，这挨千刀的家伙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我张了张嘴，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最终哭笑不得地答道：“小哥，我记得我们好像是在坐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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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认识闷油瓶将近十年，他一直谨遵“行大于言”的做人宗旨，除非形势所迫，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宁愿“行”，也不肯多“言”，所以哪怕我早已表明心迹，哪怕如今我们已经是某种程度上的“在一起”，他的嘴里也从来没有蹦出过一句真正意义上的情话。好在我也是个糙老爷们，不仅不在意这些情情爱爱中的花言巧语，反倒还会在心里为他开解，别看闷油瓶这副好像承载了中华民族千年沧桑的样子，八成以前没处过对象，没有经验，也不知道那些套路，反正只要彼此心照不宣，有没有那句话也无所谓。
可是，我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个快要成精的家伙，没想到冷不丁就冒出这么一句杀伤力空前的情话，把我炸得晕晕乎乎，好半天也找不着北，等我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已经滚烫得可以煮熟鸡蛋了。我轻轻咳了咳，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闷油瓶幽深的眼睛，却发现在这个眼神的注视下，自己根本避无可避，心中最后一丁点情怯也化作了烟消云散。
怀着从未有过的虔诚心情，我缓缓将头抵上他的额头，“生同衾，死同穴。”
话音刚落，我的嘴就被人封住了。一股酥酥麻麻感觉，顿时从我的嘴巴、舌头传遍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好似触电一般，生生带出了耳根、脖子，还有手脚一浪高过一浪的燥热，令我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了火山口上，便不自觉地想要靠近闷油瓶向来比常人体温要低一些的身体。但是，当我的手放上他的胸口，却赫然察觉他的胸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黑色的麒麟，踏火焚风、傲然而立，而他的体温也突然高得吓人，好似变成了另一座火山，热得发烫，烫得心悸，仿佛随时就会灼热的岩浆喷涌而出。我本能地想要逃离，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剧烈爆发的炽烈熔岩已在转瞬之间将我整个吞噬融化。
既然逃不开，那就不逃了吧，反正有闷油瓶在……于是我放弃抵抗，任自己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回到我的身体里，我定了定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被闷油瓶抱在怀里。见我醒了，他貌似松了一口气，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堪称“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稍微回忆了下，就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这还在敌人的大本营呢，两个大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啃上了，其中一个还体力不支昏倒了，说出去我老吴家的脸都给丢光了。想到这里，我不禁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眼下这有些尴尬的局面，结果刚喊了声“小哥”，闷油瓶便在我额上轻轻印下一吻，保证似的说：“以后我会注意时长。”
还以后，这挨千刀的家伙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我张了张嘴，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最终哭笑不得地答道：“小哥，我记得我们好像是在坐牢吧。”
万家文最终把闷油瓶派去了厨房工作。这是一个甚为微妙的安排，活儿不算重，可伙食比其他后勤岗位要好得多，也就是一般人眼中的“肥缺”；然而，厨房的活动范围非常有限，除了采买，其他人从早到晚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待在厨房里，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像普通后勤人员那样随意走动，再加上闷油瓶初来乍到，估计只能干些洗碗、洗菜之类的杂活儿，一天干下来能离开一会儿水池子就不错了，基本不可能与厨房以外有任何联系。由此可见，万家文虽然想拉拢我，可仍然对我抱有很大的戒心，不光不信任我，连对我身边之人也心存疑虑。
此后一连数日万家文都没再提审我，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我这号人，蒋平每日带来的报纸上也一直没有异状，看来上海区已经安然度过了此次危机。那么接下来，就看敌人打算如何处置我了。
按照“76号”的惯例，落到他们手中的军统特工，要么收为己用，要么秘密处决。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起码万家文本人还是希望我能够加入他们的阵营，这是一个显著的优势，只要善加利用，我的处境将会大大扭转。当然，我首先得消除万家文对我的戒心。
闷油瓶到厨房帮忙的第四天，万家文再一次提审了我。他先是了解了我的伤势情况，接着又问我饮食是否满意、生活上还有什么需求，态度诚恳，语调热情，完全不见之前那副虚伪、丑恶的嘴脸。
我也不是初出茅庐的青头，长时间的潜伏生涯早已让我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但是对付万家文这种狡诈之徒，一味地奴颜媚骨非但不能取信于他，反而会让他更加怀疑我的用意，所以必须掌握好这个“度”
于是，我像往常一样不卑不亢地回应了万家文“关心”，当然还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对于他网开一面照顾我“亲戚”的感激之情。万家文闻言笑容越发的和善，我心知老道如他已经接收到我态度开始转变这一信息，接下来就该给我出新的考题了。
万家文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道：“天振兄是上海区的主力干将，想必之前亲自参与策划了不少行动吧。”
我一听这话便猜到，万家文恐怕要将矛头指向与我并肩战斗的上海区同仁了。于是，我淡定答道：“万处长过奖，吴某不才，只知为国尽忠。”
“既然如此，想请你将新一组组员和其他上海区所属各组、队的负责人姓名拟个名单出来，以供参考。”万家文和颜悦色地说：“我们已知上海区现有五个情报组，六个行动大队和两个特别行动组。另外是不是还有一些机构组织，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番话听得我暗暗心惊，上海区向来组织复杂严密,号令迅捷严明，下属各组、队分工井然，很少交叉，若非核心人士，根本不可能将整个上海区的部署掌握得如此清楚。
突然之间，我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 TBC -
此后一连数日万家文都没再提审我，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我这号人，蒋平每日带来的报纸上也一直没有异状，看来上海区已经安然度过了此次危机。那么接下来，就看敌人打算如何处置我了。
按照“76号”的惯例，落到他们手中的军统特工，要么收为己用，要么秘密处决。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起码万家文本人还是希望我能够加入他们的阵营，这是一个显著的优势，只要善加利用，我的处境将会大大扭转。当然，我首先得消除万家文对我的戒心。
闷油瓶到厨房帮忙的第四天，万家文再一次提审了我。他先是了解了我的伤势情况，接着又问我饮食是否满意、生活上还有什么需求，态度诚恳，语调热情，完全不见之前那副虚伪、丑恶的嘴脸。
我也不是初出茅庐的青头，长时间的潜伏生涯早已让我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但是对付万家文这种狡诈之徒，一味地奴颜媚骨非但不能取信于他，反而会让他更加怀疑我的用意，所以必须掌握好这个“度”
于是，我像往常一样不卑不亢地回应了万家文“关心”，当然还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对于他网开一面照顾我“亲戚”的感激之情。万家文闻言笑容越发的和善，我心知老道如他已经接收到我态度开始转变这一信息，接下来就该给我出新的考题了。
万家文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道：“天振兄是上海区的主力干将，想必之前亲自参与策划了不少行动吧。”
我一听这话便猜到，万家文恐怕要将矛头指向与我并肩战斗的上海区同仁了。于是，我淡定答道：“万处长过奖，吴某不才，只知为国尽忠。”
“既然如此，想请你将新一组组员和其他上海区所属各组、队的负责人姓名拟个名单出来，以供参考。”万家文和颜悦色地说：“我们已知上海区现有五个情报组，六个行动大队和两个特别行动组。另外是不是还有一些机构组织，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番话听得我暗暗心惊，上海区向来组织复杂严密,号令迅捷严明，下属各组、队分工井然，很少交叉，若非核心人士，根本不可能将整个上海区的部署掌握得如此清楚。
突然之间，我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 TBC -
第四十六章
自从密会关先生出事之后，这种奇怪的感觉就会时不时地从我心底里冒出来，好像有某件重要的事情或某个关键的环节被我忽略了，而我又一直想不起来那究竟是什么。
万家文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又故态复萌，顿时拉下脸来，“吴组长莫不是后悔了？”
我暗骂自己太大意，竟在这种场合走了神，赶紧无奈地长叹了一声，“万处长多虑了。吴某只是想到竟要靠亲手出卖昔日的战友才能换得一命，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万家文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此言差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团结更多的同志加入我们的阵营，共同为和平运动出一份力，绝非贪生怕死。”
我心说就算讲得再冠冕堂皇，叛国投敌就是叛国投敌，任凭如何粉饰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口中却是长叹一声，“希望同志们亦能明白我这番苦心。”
万家文见我松了口，立刻拿出纸笔，交待我想清楚慢慢写，便自己走了出去。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名单是不能不拟的，至于怎么个拟法，我必须考虑周全，不能让万家文这个家伙抓到把柄。
新一组的成员名单倒还好办，毕竟新一组从去年开始就严重缺员，否则也不会请胖子、闷油瓶这些江湖人物来打援，所以我随意编了几个名字，再加上已经牺牲的几名组员，算是凑齐了。虽说万家文有可能会让被捕的郑希孟来验证这些人名的真伪，但小郑常年潜伏在日本人那边，对组内事务并不十分了解，而且本来组员的流动性就大，我并不怕他拆穿。所以，现在难就难在其他各组、队负责人的姓名。不过，或许可以这样……
我刚刚写下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字，万家文就推门进来了，时机真真掐得是恰到好处。
“天振兄今天辛苦了，赶快回去休息吧。”万家文拿起那张名单端详了一阵，笑眯眯地对我说。
我点点头，跟随两名手下向门口走去。就在我快要走出审讯室的时候，万家文又忽然出声：“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
我停下脚步,只见万家文阴恻恻地说：“金万堂死了。”
这个消息来得如此突然,我咬紧牙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望向万家文，露出一个微微惊讶的表情，“怎么死的？”
“反间计没玩好，自食恶果。”万家文轻描淡写地说，眼神颇有些高深莫测，“所以说，自作聪明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我听出了他话中的警告意味，但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唉声叹气道：“毕竟同志一场，想不到他……唉，真是世事难料。”
“天振兄不必太唏嘘。”万家文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只要做你该做的，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回到夹壁屋，我一头倒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刚刚万家文的那番话。老金死了，他用他宝贵的生命告诉了我要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进行反间工作是多么的艰难，没有组织、没有战友，也不知该相信谁，每天都在虚与委蛇，每天都在自戕自贱，更加可悲的是，只能像过河的卒子那样有进无退。
一时间我鼻子酸得厉害，忙用手臂挡住眼睛，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拉开我的胳膊，将温热的毛巾覆上我的脸。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有一个拥抱。
一个不算很暖却很实在的拥抱。
自从密会关先生出事之后，这种奇怪的感觉就会时不时地从我心底里冒出来，好像有某件重要的事情或某个关键的环节被我忽略了，而我又一直想不起来那究竟是什么。
万家文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又故态复萌，顿时拉下脸来，“吴组长莫不是后悔了？”
我暗骂自己太大意，竟在这种场合走了神，赶紧无奈地长叹了一声，“万处长多虑了。吴某只是想到竟要靠亲手出卖昔日的战友才能换得一命，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万家文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此言差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团结更多的同志加入我们的阵营，共同为和平运动出一份力，绝非贪生怕死。”
我心说就算讲得再冠冕堂皇，叛国投敌就是叛国投敌，任凭如何粉饰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口中却是长叹一声，“希望同志们亦能明白我这番苦心。”
万家文见我松了口，立刻拿出纸笔，交待我想清楚慢慢写，便自己走了出去。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名单是不能不拟的，至于怎么个拟法，我必须考虑周全，不能让万家文这个家伙抓到把柄。
新一组的成员名单倒还好办，毕竟新一组从去年开始就严重缺员，否则也不会请胖子、闷油瓶这些江湖人物来打援，所以我随意编了几个名字，再加上已经牺牲的几名组员，算是凑齐了。虽说万家文有可能会让被捕的郑希孟来验证这些人名的真伪，但小郑常年潜伏在日本人那边，对组内事务并不十分了解，而且本来组员的流动性就大，我并不怕他拆穿。所以，现在难就难在其他各组、队负责人的姓名。不过，或许可以这样……
我刚刚写下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字，万家文就推门进来了，时机真真掐得是恰到好处。
“天振兄今天辛苦了，赶快回去休息吧。”万家文拿起那张名单端详了一阵，笑眯眯地对我说。
我点点头，跟随两名手下向门口走去。就在我快要走出审讯室的时候，万家文又忽然出声：“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
我停下脚步,只见万家文阴恻恻地说：“金万堂死了。”
这个消息来得如此突然,我咬紧牙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望向万家文，露出一个微微惊讶的表情，“怎么死的？”
“反间计没玩好，自食恶果。”万家文轻描淡写地说，眼神颇有些高深莫测，“所以说，自作聪明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我听出了他话中的警告意味，但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唉声叹气道：“毕竟同志一场，想不到他……唉，真是世事难料。”
“天振兄不必太唏嘘。”万家文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只要做你该做的，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回到夹壁屋，我一头倒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刚刚万家文的那番话。老金死了，他用他宝贵的生命告诉了我要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进行反间工作是多么的艰难，没有组织、没有战友，也不知该相信谁，每天都在虚与委蛇，每天都在自戕自贱，更加可悲的是，只能像过河的卒子那样有进无退。
一时间我鼻子酸得厉害，忙用手臂挡住眼睛，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拉开我的胳膊，将温热的毛巾覆上我的脸。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有一个拥抱。
一个不算很暖却很实在的拥抱。
接下去的几天，万家文每日都会把我弄到审讯室，不厌其烦地让我交代这些年组织参与了哪些秘密行动。我知道他的套路，不过是想借反反复复的拷问让我自乱阵脚，暴露更多组织的秘密。所以，我尽量都拣死无对证的说，就算他们要查也很难查到其他人身上。
“只有这些？”万家文翻看着手里厚厚一摞材料，似乎有些不相信。
我故意苦笑道：“上海滩有你们和日本人坐镇，你以为军统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这句话让万家文很是受用，他笑了笑，继续看我的口供，忽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张老虎那件事怎么没写进去？”
我心中一阵大骇，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张寅的死到现在仍是一起悬案，从表面上看，杀害他的凶手“张坤”已经伏法，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个被判了15年有期徒刑的凶手不过是替人扣下了扳机而已。至于他背后那只“手”究竟是谁，坊间一直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言，有的说是青帮清理门户，有的说是我们军统惩奸除恶，还有的说是日本人翻脸下了黑手。那么，万家文又是从什么渠道得到消息，将矛头指向了我？要知道此事在上海区内部也只有本部最高长官知晓内情，连帮忙的大金牙我都没有交过底，而且为确保万无一失，我在事后特别将当时参加行动的人员及时调离了上海区，也拜托黑眼镜管束好他的手下，所以应该不会有人走漏风声。既然如此，万家文刻意提及此事，多半是在故意诈我了。
想通了这点，我故意作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张老虎不是被他保镖干掉的吗？”
“保镖？”万家文眯起眼睛，“你我都是明白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件事真不是你们干的？”
“确实不是。”我正色道：“实不相瞒，当时我也觉得事有蹊跷，私底下还向几个大队长打听过，都说与他们无关。依我看，要么是老杜痛下杀手，要么就是延安那边干的。”
万家文的反应很是微妙，既不附和，亦不否定，沉默地看了我半晌，方才应道：“我们也正在查。张老虎这件事做得非常干净，我还以为出自你的手笔。”
“万处长太看得起吴某了。”我坦然地迎上他审视的目光，面上神色不变。
大概是见我态度坦荡，万家文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转换话题询问我伤势恢复得怎么样。我知此事不好隐瞒，便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已无大碍。万家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打发我走了。
回去之后，我并没有放下心来。虽然万家文说张寅的案子做得干净，可我知道这事最大的漏洞就是身在提篮桥监狱服刑的“张坤”。一旦战局有变，日本人的势力扩张到租界，“张坤”恐怕就保不住了，万一“76号”这些鹰犬再顺藤摸瓜“摸”出了闷油瓶，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了。我思来想去，不禁愈发地心惊肉跳，所以等闷油瓶一回来，便立刻把今日之事告诉了他
“小哥，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揉了揉眉心，用商量的语气对他说，“要不，你先出去避一避？”
“没事。”闷油瓶一边检查我的伤口，一边淡定地吐出两个字，似已胸有成竹。
- TBC -
“只有这些？”万家文翻看着手里厚厚一摞材料，似乎有些不相信。
我故意苦笑道：“上海滩有你们和日本人坐镇，你以为军统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这句话让万家文很是受用，他笑了笑，继续看我的口供，忽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张老虎那件事怎么没写进去？”
我心中一阵大骇，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张寅的死到现在仍是一起悬案，从表面上看，杀害他的凶手“张坤”已经伏法，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个被判了15年有期徒刑的凶手不过是替人扣下了扳机而已。至于他背后那只“手”究竟是谁，坊间一直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言，有的说是青帮清理门户，有的说是我们军统惩奸除恶，还有的说是日本人翻脸下了黑手。那么，万家文又是从什么渠道得到消息，将矛头指向了我？要知道此事在上海区内部也只有本部最高长官知晓内情，连帮忙的大金牙我都没有交过底，而且为确保万无一失，我在事后特别将当时参加行动的人员及时调离了上海区，也拜托黑眼镜管束好他的手下，所以应该不会有人走漏风声。既然如此，万家文刻意提及此事，多半是在故意诈我了。
想通了这点，我故意作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张老虎不是被他保镖干掉的吗？”
“保镖？”万家文眯起眼睛，“你我都是明白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件事真不是你们干的？”
“确实不是。”我正色道：“实不相瞒，当时我也觉得事有蹊跷，私底下还向几个大队长打听过，都说与他们无关。依我看，要么是老杜痛下杀手，要么就是延安那边干的。”
万家文的反应很是微妙，既不附和，亦不否定，沉默地看了我半晌，方才应道：“我们也正在查。张老虎这件事做得非常干净，我还以为出自你的手笔。”
“万处长太看得起吴某了。”我坦然地迎上他审视的目光，面上神色不变。
大概是见我态度坦荡，万家文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转换话题询问我伤势恢复得怎么样。我知此事不好隐瞒，便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已无大碍。万家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打发我走了。
回去之后，我并没有放下心来。虽然万家文说张寅的案子做得干净，可我知道这事最大的漏洞就是身在提篮桥监狱服刑的“张坤”。一旦战局有变，日本人的势力扩张到租界，“张坤”恐怕就保不住了，万一“76号”这些鹰犬再顺藤摸瓜“摸”出了闷油瓶，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了。我思来想去，不禁愈发地心惊肉跳，所以等闷油瓶一回来，便立刻把今日之事告诉了他
“小哥，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揉了揉眉心，用商量的语气对他说，“要不，你先出去避一避？”
“没事。”闷油瓶一边检查我的伤口，一边淡定地吐出两个字，似已胸有成竹。
- TBC -
第四十七章
“没事”是一句非常微妙的话，就通常情况下来讲，越说没事，就越是有事。只是不知怎地，我对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三天后的一大早，我还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忽然冲进来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我拎起来带到了万家文的办公室。在那张宽大的写字台背后，万家文正在目不转睛地阅看一份卷宗，让我费解的是，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狐狸今天的脸色不太对劲，准确地说，是非常难看。他瞪着那份卷宗，仿佛要在上面生生剜出一个洞来。
我直觉地感到肯定有什么事发生，并且对万家文来说绝非一件好事。出于好奇的心态，我轻轻咳嗽两声，主动开了口：“万处长今天找我来，不知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大事。”万家文放下手中卷宗，随即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就是想告诉你，杀张老虎的幕后凶手有眉目了。”
我心里一紧，脱口问道“是谁？”
万家文没有作声，直接从卷宗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了我。那是一份调查报告，内容大致是：昨日傍晚，宪兵队在公共租界常德路的一处烟杂店发现可疑人员，经过一番激战，对方侥幸逃脱。据查，此处系中共地下组织的秘密联络点，从现场残留的部分文件资料来看，中共在上海开展了多起暗杀和破坏行动，其中包括刺杀青帮头目张寅、代号为“武松打虎”的行动……
说实话，看完这份报告，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巧了。万家文前脚才怀疑我是主使张寅一案的最大嫌疑人，后脚就有中共地下组织联络点“不小心”暴露，再一联系到那天闷油瓶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忽然间就想通了这其中的猫腻。只是个中内情，还得回去问问家里那个神通广大的家伙。不过，既然我都能感觉到巧合，万家文肯定也有所察觉，毕竟他自始至终都将我视作张寅一案的最大嫌疑人。而昨天的这起突发事件，打乱了他原先的盘算，哪怕他之前再笃定，现在也多多少少有了动摇。所以，我只需加一把力。
“原来真是延安那边干的。”看完报告，我自然而然地感慨了一句。
万家文点燃一根烟，烟雾笼罩下的脸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想不到吴组长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万处长，我知道你怀疑是我干的。但是你别忘了，吴某现在身陷囹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中，怎么可能与外界联系上？除非……”说着，我讥诮地勾了勾嘴角，“你们当中有人帮我通敌。”我这番话说得极为技巧，既用事实将自己的嫌疑摘了个干净，又顺带把一颗怀疑的种子放在了万家文的心里。
万家文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半晌，忽而展颜一笑，“天振兄多虑了，我当然相信你的诚意，更信任同志们的忠心。”
这句场面话说得很漂亮，可我知道万家文一定会将这几天与我接触的人彻底调查一遍，包括闷油瓶在内。
“没事”是一句非常微妙的话，就通常情况下来讲，越说没事，就越是有事。只是不知怎地，我对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三天后的一大早，我还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忽然冲进来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我拎起来带到了万家文的办公室。在那张宽大的写字台背后，万家文正在目不转睛地阅看一份卷宗，让我费解的是，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狐狸今天的脸色不太对劲，准确地说，是非常难看。他瞪着那份卷宗，仿佛要在上面生生剜出一个洞来。
我直觉地感到肯定有什么事发生，并且对万家文来说绝非一件好事。出于好奇的心态，我轻轻咳嗽两声，主动开了口：“万处长今天找我来，不知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大事。”万家文放下手中卷宗，随即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就是想告诉你，杀张老虎的幕后凶手有眉目了。”
我心里一紧，脱口问道“是谁？”
万家文没有作声，直接从卷宗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了我。那是一份调查报告，内容大致是：昨日傍晚，宪兵队在公共租界常德路的一处烟杂店发现可疑人员，经过一番激战，对方侥幸逃脱。据查，此处系中共地下组织的秘密联络点，从现场残留的部分文件资料来看，中共在上海开展了多起暗杀和破坏行动，其中包括刺杀青帮头目张寅、代号为“武松打虎”的行动……
说实话，看完这份报告，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巧了。万家文前脚才怀疑我是主使张寅一案的最大嫌疑人，后脚就有中共地下组织联络点“不小心”暴露，再一联系到那天闷油瓶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忽然间就想通了这其中的猫腻。只是个中内情，还得回去问问家里那个神通广大的家伙。不过，既然我都能感觉到巧合，万家文肯定也有所察觉，毕竟他自始至终都将我视作张寅一案的最大嫌疑人。而昨天的这起突发事件，打乱了他原先的盘算，哪怕他之前再笃定，现在也多多少少有了动摇。所以，我只需加一把力。
“原来真是延安那边干的。”看完报告，我自然而然地感慨了一句。
万家文点燃一根烟，烟雾笼罩下的脸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想不到吴组长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万处长，我知道你怀疑是我干的。但是你别忘了，吴某现在身陷囹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中，怎么可能与外界联系上？除非……”说着，我讥诮地勾了勾嘴角，“你们当中有人帮我通敌。”我这番话说得极为技巧，既用事实将自己的嫌疑摘了个干净，又顺带把一颗怀疑的种子放在了万家文的心里。
万家文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半晌，忽而展颜一笑，“天振兄多虑了，我当然相信你的诚意，更信任同志们的忠心。”
这句场面话说得很漂亮，可我知道万家文一定会将这几天与我接触的人彻底调查一遍，包括闷油瓶在内。
一想到闷油瓶，我心中的疑惑就更大了。以万家文的行事作风，哪怕我再与之“精诚合作”，他也不可能对我和我身边的人完全放松警惕，所以现阶段的闷油瓶肯定是断然出不了“76号”的大门的，那么他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向外界通风报信，上演了昨天那出好戏？再一个，从万家文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并没有怀疑那些人的身份，要知道闷油瓶不过一介江湖中人，他又是怎么完美地伪造出一个中共地下组织的联络点，在万家文面前瞒天过海地的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再次思索起那个困扰了我快十年的问题。
中马城里神秘的马路大，小杨庄里奇怪的看尸人，两根异于常人的手指，还有那蹊跷失踪的八年……闷油瓶，张起灵，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这一脑门子的问题，让我想得脑仁生疼，所以一等到闷油瓶晚上干完活儿回来，我顾不上让他先喘口气，开门见山就问：“常德路那事是你找人干的？”
他倒也没否认，简单地点了点头，便径自走到他的床铺前和衣躺了下去。
“先别睡。”我急于知道真相，一把把他拽了起来，“告诉我，你怎么通知他们的？”
“买菜的时候。”他淡淡地说。
“买菜？”这回我是真吃惊了，闷油瓶才去厨房干几天，就能摊上采买这种肥缺了？这家伙的手段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我本来还想继续追问，他却已经挣开我的手，躺倒闭起了眼睛。看他这副样子，我心知今天多半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联想到万家文下一步可能会采取的行动，还是叮嘱了一句：“这两天如果有人找你问话，自己机灵点儿
。”
闷油瓶依旧没有应声，仿佛真的睡着了。我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既然能离开，为什么不走？”说完我站起身来，准备去自己床上就寝，结果还没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因为你在这里。”
我猛地转过身去，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眸亮得惊人，看得我心脏一阵狂跳，赶忙调过头去掩饰似的咳嗽了一声，“得，你就跟着小爷我一条道走到黑吧。”
“甘之若饴。”伴随着这句话，我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拉扯过去，扑倒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胸腔内，是一阵坚实有力的心跳，让我忍不住为之心安，以及——
无法言喻的怦然心动。
那时的我，对自己和闷油瓶的处境很乐观，认为凭我和他的本事，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这个魔窟，然而后来发生的种种意想不到的事情证明，我到底还是太过理想化。
两天后，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我被带离住了将近一个月的高洋房夹壁屋，关入平洋房的大牢，而闷油瓶被安排住进了食堂人员的统一宿舍。
我和他终究还是分开了。
- TBC -
中马城里神秘的马路大，小杨庄里奇怪的看尸人，两根异于常人的手指，还有那蹊跷失踪的八年……闷油瓶，张起灵，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这一脑门子的问题，让我想得脑仁生疼，所以一等到闷油瓶晚上干完活儿回来，我顾不上让他先喘口气，开门见山就问：“常德路那事是你找人干的？”
他倒也没否认，简单地点了点头，便径自走到他的床铺前和衣躺了下去。
“先别睡。”我急于知道真相，一把把他拽了起来，“告诉我，你怎么通知他们的？”
“买菜的时候。”他淡淡地说。
“买菜？”这回我是真吃惊了，闷油瓶才去厨房干几天，就能摊上采买这种肥缺了？这家伙的手段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我本来还想继续追问，他却已经挣开我的手，躺倒闭起了眼睛。看他这副样子，我心知今天多半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联想到万家文下一步可能会采取的行动，还是叮嘱了一句：“这两天如果有人找你问话，自己机灵点儿
。”
闷油瓶依旧没有应声，仿佛真的睡着了。我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既然能离开，为什么不走？”说完我站起身来，准备去自己床上就寝，结果还没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因为你在这里。”
我猛地转过身去，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眸亮得惊人，看得我心脏一阵狂跳，赶忙调过头去掩饰似的咳嗽了一声，“得，你就跟着小爷我一条道走到黑吧。”
“甘之若饴。”伴随着这句话，我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拉扯过去，扑倒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胸腔内，是一阵坚实有力的心跳，让我忍不住为之心安，以及——
无法言喻的怦然心动。
那时的我，对自己和闷油瓶的处境很乐观，认为凭我和他的本事，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这个魔窟，然而后来发生的种种意想不到的事情证明，我到底还是太过理想化。
两天后，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我被带离住了将近一个月的高洋房夹壁屋，关入平洋房的大牢，而闷油瓶被安排住进了食堂人员的统一宿舍。
我和他终究还是分开了。
- TBC -
第四十八章
“放饭了！”
随着警棍敲击铁栏的“梆梆”声，一个男人粗粝的嗓音响了起来。我爬起来看看时间，早上6点30分。
草草洗漱了一番，伙夫就一手拎着一只铅桶，一手端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搪瓷盆走了进了。我取过自己的碗围了上去，从桶里盛了一碗清可见底的稀饭，又在搪瓷盆里夹了一点雪里蕻炒毛豆，走到我的床铺前坐下默默吃了起来。
说是床铺，实际就是一张铺在地上的草席，睡起来又硬又冷，连睡几天下来，身上本要痊愈的鞭伤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我放下只喝了两口的稀饭，把手伸到后背去摸了摸，想要舒缓一下疼痛感，和我临床的叫戴炳珍的狱友从席子底下摸出一个奶油面包递给我，“吴哥，你伤还没好全，多吃点。”
“谢了，兄弟，回头我请你烧鸡。”我不客气接过面包，狼吞虎咽地咽下肚去。
这是我被关进平洋房监牢的第四天。与其说这里是“监牢”，倒不如说是“看守所”。我所在的这个“拘留室”和“审讯室”差不多大小，朝南开了一扇木门，外面还有一扇纱门用屈戌儿钩住，右边的墙壁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装着拇指粗细的铁条。这个房间包括我在内一共住了十二个人，其中有三个是我们上海区的同志，分别是第六行动大队队长盛志诚、第二行动大队副队长邹启川、第三行动大队队员陈世豪，以及两名蓝衣社成员戴炳珍和许伟峰，剩下的五人，有一个是潜伏在兴化县政圌府的新四军侦察员，还有四个是据称牵涉一起间谍案子的宁波商人。
“放饭了！”
随着警棍敲击铁栏的“梆梆”声，一个男人粗粝的嗓音响了起来。我爬起来看看时间，早上6点30分。
草草洗漱了一番，伙夫就一手拎着一只铅桶，一手端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搪瓷盆走了进了。我取过自己的碗围了上去，从桶里盛了一碗清可见底的稀饭，又在搪瓷盆里夹了一点雪里蕻炒毛豆，走到我的床铺前坐下默默吃了起来。
说是床铺，实际就是一张铺在地上的草席，睡起来又硬又冷，连睡几天下来，身上本要痊愈的鞭伤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我放下只喝了两口的稀饭，把手伸到后背去摸了摸，想要舒缓一下疼痛感，和我临床的叫戴炳珍的狱友从席子底下摸出一个奶油面包递给我，“吴哥，你伤还没好全，多吃点。”
“谢了，兄弟，回头我请你烧鸡。”我不客气接过面包，狼吞虎咽地咽下肚去。
这是我被关进平洋房监牢的第四天。与其说这里是“监牢”，倒不如说是“看守所”。我所在的这个“拘留室”和“审讯室”差不多大小，朝南开了一扇木门，外面还有一扇纱门用屈戌儿钩住，右边的墙壁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装着拇指粗细的铁条。这个房间包括我在内一共住了十二个人，其中有三个是我们上海区的同志，分别是第六行动大队队长盛志诚、第二行动大队副队长邹启川、第三行动大队队员陈世豪，以及两名蓝衣社成员戴炳珍和许伟峰，剩下的五人，有一个是潜伏在兴化县政圌府的新四军侦察员，还有四个是据称牵涉一起间谍案子的宁波商人。
有一处名字打错了，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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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炳珍告诉我，类似这样的“拘留室”，我们这一排一共有十间，每间都关满了犯人，里面有我们的同志，有延安那边的，也有三教九流其他身份的人，多数是尚未定案或情节较轻的。对面的一排房子是警卫大队办公室，向西走到尽头有一条通道，直通大牢，汪伪特工总部第二处办公室和“看守所”的办公室就在通道旁边。紧挨着“看守所”办公室的是“优待室”，里面关的都是富商巨贾，也就是“七十六号”掳来的肉票，他们有钱有地位，也相对比较自圌由。
“自圌由”，这无疑是我现如今最期盼的一件事，回想这短短一个月，我的身份、我的生活竟一下子天翻地覆，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这几天，我也静下心来想过，万家文为什么会突然放弃对我的策反，将我关押到这里，莫非他发现了那份名单是伪造的，可我被捕这么长时间，组织肯定早已重新部署，想要验证名单的真伪，也并非一件易事，除非……除非组织里还有叛徒，而且是掌握了核心机密的叛徒！
“开条子了！”我正兀自琢磨，门口走进来一个笑得很和气的干瘪老头儿，大家都叫他“侯先生”，是看守所的职员。被关进看守所的犯人，身上所有的财物都会统一上交保管，如果需要买什么东西，就开条子来，由看守所的职员代圌办，费用直接从犯人存的钱里扣，一般三天统计一次。我被捕时，身上并没有装多少钱，刚来那天又已经托侯先生替我买了牙膏、牙刷、毛巾、肥皂、脸盆等日用品，估摸着已经所剩无几。想起早饭时承诺戴炳珍的烧鸡，我硬着头皮对侯先生说：“劳驾帮我买只烧鸡，如果钱不够的话……”
“够，够，你亲戚昨天才送了些钱过来。”侯先生一边点头，一边在纸上记下“烧鸡”两个字。
“什么亲戚？”我不解地问。
“厨房那个张狗蛋啊！” 侯先生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张……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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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炳珍告诉我，类似这样的“拘留室”，我们这一排一共有十间，每间都关满了犯人，里面有我们的同志，有延安那边的，也有三教九流其他身份的人，多数是尚未定案或情节较轻的。对面的一排房子是警卫大队办公室，向西走到尽头有一条通道，直通大牢，汪伪特工总部第二处办公室和“看守所”的办公室就在通道旁边。紧挨着“看守所”办公室的是“优待室”，里面关的都是富商巨贾，也就是“七十六号”掳来的肉票，他们有钱有地位，也相对比较自圌由。
“自圌由”，这无疑是我现如今最期盼的一件事，回想这短短一个月，我的身份、我的生活竟一下子天翻地覆，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这几天，我也静下心来想过，万家文为什么会突然放弃对我的策反，将我关押到这里，莫非他发现了那份名单是伪造的，可我被捕这么长时间，组织肯定早已重新部署，想要验证名单的真伪，也并非一件易事，除非……除非组织里还有叛徒，而且是掌握了核心机密的叛徒！
“开条子了！”我正兀自琢磨，门口走进来一个笑得很和气的干瘪老头儿，大家都叫他“侯先生”，是看守所的职员。被关进看守所的犯人，身上所有的财物都会统一上交保管，如果需要买什么东西，就开条子来，由看守所的职员代圌办，费用直接从犯人存的钱里扣，一般三天统计一次。我被捕时，身上并没有装多少钱，刚来那天又已经托侯先生替我买了牙膏、牙刷、毛巾、肥皂、脸盆等日用品，估摸着已经所剩无几。想起早饭时承诺戴炳珍的烧鸡，我硬着头皮对侯先生说：“劳驾帮我买只烧鸡，如果钱不够的话……”
“够，够，你亲戚昨天才送了些钱过来。”侯先生一边点头，一边在纸上记下“烧鸡”两个字。
“什么亲戚？”我不解地问。
“厨房那个张狗蛋啊！” 侯先生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张……狗蛋？
张狗蛋是闷油瓶的化名。当初万家文在询问他的姓名时，这家伙毫不犹豫就说了这个名字，虽然土了点、俗了点，但相较于他的本名，无疑然更加符合他当前的伪装身份。
和闷油瓶分开四天，我对他的境况一无所知，早就担心得不得了，而侯先生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我吃了一颗定心丸。闷油瓶能到看守所，还有钱给我送来，这说明万家文不但没有为难他，还仍然把他留在“七十六号”继续工作，并且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由此，至少可以得知两个消息：第一，闷油瓶的身份还未暴露；第二，“七十六号”对我的热度开始减退。
之前，“七十六号”之所以如此重视我，除了我身兼新一组组长和第一大队代理大队长这两重要职之外，大概还在于那三份供述材料。被抓进“七十六号”以后，我重点供述了三份材料：第一份材料，是关于上海区区长和与我紧密联系的交通站长；第二份材料和第三份材料中，我交待了新一组组员和上海区所属各组、队负责人的姓名以及由我组织参与的历次行动。我当然不会据实以供，只是当时万家文咄咄逼人，若我再不识时务，“青山”就留不住了，所以在供述时都耍了花招。第一份材料，由于事先和大金牙串了供，里面的每一个字可说都是假的，现在大金牙死了，便是死无对证；第二份材料里，凡是我所知晓的、已经确认被捕的负责人，我都具以真名，而尚未暴露的负责人，我都用了假名，就算万家文事后发现名单有不实之处，我也可以用“组织人事调整”为由进行搪塞；至于第三份材料里涉及的行动，也都是挑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说，就算要查也很难查到其他人身上。这样一来，既确保了我对组织的绝对忠诚，又巧妙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这三份材料，对于“七十六号”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情报，尤其是第二份，一旦名单上的人被悉数抓获，上海区必定根基动摇，甚至土崩瓦解，“七十六号”在上海滩最大的敌人自然就不复存在了。我相信，正是这三份真假掺半的材料，确立了我在万家文心目中的价值，为我赢得了敌后斗争的主动权。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中间恐怕又发生了某种变故，而就是这种变故，使得万家文认定我的价值大打折扣，所以他才会毫无顾忌地取消对我的优待，把我关进了看守所。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万家文宁愿放弃我这条落网的“大鱼”呢？
答案显而易见：再大的“鱼”也不如“熊掌”好吃。忽然间，我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仿佛这个世界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我却无力回天。那一夜，我辗转反侧，彻夜无眠，耳畔全是汽车进出的声音……
这个不详的预感在第二天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 TBC -
和闷油瓶分开四天，我对他的境况一无所知，早就担心得不得了，而侯先生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我吃了一颗定心丸。闷油瓶能到看守所，还有钱给我送来，这说明万家文不但没有为难他，还仍然把他留在“七十六号”继续工作，并且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由此，至少可以得知两个消息：第一，闷油瓶的身份还未暴露；第二，“七十六号”对我的热度开始减退。
之前，“七十六号”之所以如此重视我，除了我身兼新一组组长和第一大队代理大队长这两重要职之外，大概还在于那三份供述材料。被抓进“七十六号”以后，我重点供述了三份材料：第一份材料，是关于上海区区长和与我紧密联系的交通站长；第二份材料和第三份材料中，我交待了新一组组员和上海区所属各组、队负责人的姓名以及由我组织参与的历次行动。我当然不会据实以供，只是当时万家文咄咄逼人，若我再不识时务，“青山”就留不住了，所以在供述时都耍了花招。第一份材料，由于事先和大金牙串了供，里面的每一个字可说都是假的，现在大金牙死了，便是死无对证；第二份材料里，凡是我所知晓的、已经确认被捕的负责人，我都具以真名，而尚未暴露的负责人，我都用了假名，就算万家文事后发现名单有不实之处，我也可以用“组织人事调整”为由进行搪塞；至于第三份材料里涉及的行动，也都是挑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说，就算要查也很难查到其他人身上。这样一来，既确保了我对组织的绝对忠诚，又巧妙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这三份材料，对于“七十六号”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情报，尤其是第二份，一旦名单上的人被悉数抓获，上海区必定根基动摇，甚至土崩瓦解，“七十六号”在上海滩最大的敌人自然就不复存在了。我相信，正是这三份真假掺半的材料，确立了我在万家文心目中的价值，为我赢得了敌后斗争的主动权。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中间恐怕又发生了某种变故，而就是这种变故，使得万家文认定我的价值大打折扣，所以他才会毫无顾忌地取消对我的优待，把我关进了看守所。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万家文宁愿放弃我这条落网的“大鱼”呢？
答案显而易见：再大的“鱼”也不如“熊掌”好吃。忽然间，我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仿佛这个世界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我却无力回天。那一夜，我辗转反侧，彻夜无眠，耳畔全是汽车进出的声音……
这个不详的预感在第二天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 TBC -
第四十九章
为了不让外界抨击汪伪政府残暴无道，“七十六号”时不时也会对犯人施点小恩小惠，以堵悠悠之口。“放风”，算是“七十六号”对在押犯人施行的一项“德政”，清晨七点，所有羁押的犯人都可以走出拘留室，到后面的大院子里活动半个小时。时间虽短，但对于常年身处狭窄空间之中的犯人来说，可谓一个巨大的福利。趁着这30分钟，犯人们可以散散步，舒舒筋骨，也可以到厕所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因为拘留室里只有便桶，平时是没法大便的，实在忍不住了，才由两名看守领着到院里的厕所方便）。当然，放风的全过程都在大批武装警卫的监控下进行，犯人们不准交头接耳，也不准随意脱队。听戴炳珍讲，他亲眼看见有个狱友因为擅自脱队，被荷枪实弹的警卫当场射杀。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犯人来说，“放风”毕竟是一件好事，可惜的是不定时，常常三五天甚至一个星期才能有一次，全看上面的心情。
我在看守所里关了五天，还没有赶上过一次“放风”的机会，原以为今天能行，谁知一直到七点半，也没有要放我们出去的意思，看样子今天的“放风”又泡汤了。这时，侯先生快步走了进来，喝令我们关门坐下，不准向外窥看，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走了。盛志诚说，这种情况要么是出了什么大事，要么就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我起身悄悄走到窗前，侧身往外张望，只见对面高洋房大门前的院落里列队站着一班警卫，神色凝重，肃静无哗。不一会儿，外面喇叭长鸣，两辆黑色轿车开了进来，停在了门前。当先一辆车上下来五六名便衣，提着驳壳枪就围住了后面一辆车，其中一名便衣恭恭敬敬打开了车门，下来一人，却是老熟人万家文。此情此景让我不禁冷哼一声，一个汉奸还摆谱，真是小人得志。
万家文下车后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伸出左手，朝车内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心念一动，难道还有人？我趴在窗前正欲看个清楚，一支警棍突然从窗口戳了进来，“不准偷看！”
我赶紧躲闪着坐下，眼角瞥见似乎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从车里钻了出来。这个身影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这一整天，我都躺在床铺上，揣测这个神秘男子的身份。从万家文的态度来看，此人一定非常重要，也许是他的上级，也许就是那只“熊掌”，但万家文的表情又分明带有几分微妙的得意，再加上这连续几晚进进出出的汽车……一种“山雨欲来”窒息之感席卷我的心头，我隐隐觉得事态恐怕要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接下去的几天，仍然没有安排“放风”，“七十六号”上上下下都显得紧张而忙碌，我从窗口又见过几次万家文，他每次都来去匆匆，脸上却有着掩藏不住的兴奋，这我愈发地肯定，“七十六号”一定有大事发生。
为了不让外界抨击汪伪政府残暴无道，“七十六号”时不时也会对犯人施点小恩小惠，以堵悠悠之口。“放风”，算是“七十六号”对在押犯人施行的一项“德政”，清晨七点，所有羁押的犯人都可以走出拘留室，到后面的大院子里活动半个小时。时间虽短，但对于常年身处狭窄空间之中的犯人来说，可谓一个巨大的福利。趁着这30分钟，犯人们可以散散步，舒舒筋骨，也可以到厕所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因为拘留室里只有便桶，平时是没法大便的，实在忍不住了，才由两名看守领着到院里的厕所方便）。当然，放风的全过程都在大批武装警卫的监控下进行，犯人们不准交头接耳，也不准随意脱队。听戴炳珍讲，他亲眼看见有个狱友因为擅自脱队，被荷枪实弹的警卫当场射杀。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犯人来说，“放风”毕竟是一件好事，可惜的是不定时，常常三五天甚至一个星期才能有一次，全看上面的心情。
我在看守所里关了五天，还没有赶上过一次“放风”的机会，原以为今天能行，谁知一直到七点半，也没有要放我们出去的意思，看样子今天的“放风”又泡汤了。这时，侯先生快步走了进来，喝令我们关门坐下，不准向外窥看，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走了。盛志诚说，这种情况要么是出了什么大事，要么就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我起身悄悄走到窗前，侧身往外张望，只见对面高洋房大门前的院落里列队站着一班警卫，神色凝重，肃静无哗。不一会儿，外面喇叭长鸣，两辆黑色轿车开了进来，停在了门前。当先一辆车上下来五六名便衣，提着驳壳枪就围住了后面一辆车，其中一名便衣恭恭敬敬打开了车门，下来一人，却是老熟人万家文。此情此景让我不禁冷哼一声，一个汉奸还摆谱，真是小人得志。
万家文下车后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伸出左手，朝车内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心念一动，难道还有人？我趴在窗前正欲看个清楚，一支警棍突然从窗口戳了进来，“不准偷看！”
我赶紧躲闪着坐下，眼角瞥见似乎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从车里钻了出来。这个身影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这一整天，我都躺在床铺上，揣测这个神秘男子的身份。从万家文的态度来看，此人一定非常重要，也许是他的上级，也许就是那只“熊掌”，但万家文的表情又分明带有几分微妙的得意，再加上这连续几晚进进出出的汽车……一种“山雨欲来”窒息之感席卷我的心头，我隐隐觉得事态恐怕要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接下去的几天，仍然没有安排“放风”，“七十六号”上上下下都显得紧张而忙碌，我从窗口又见过几次万家文，他每次都来去匆匆，脸上却有着掩藏不住的兴奋，这我愈发地肯定，“七十六号”一定有大事发生。
要是在夹壁屋，我多少还可以通过报纸了解外界的消息，现如今我被关在这里，无异于耳目尽失，哪怕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也不得而知。这种无力的感觉让我非常沮丧，好几天都没有精神。更加令人愤懑的是，我们的伙食越来越差，每天不是烂青菜，就是清稀饭，一点儿油水都没有，向侯先生反映了多次，甚至还托他向上面递交了书面报告，仍然没有丝毫改善。我和同室的难友们商议，决定绝食抗议！
这天中午午饭送来后，我们都静坐不动，伙夫问我们为什么不吃，我随手抓起一只粗瓷碗就摔了地上，“老子不吃这样的猪食！”我这边一发难，其他人也一起围了上来，恶狠狠地瞪着伙夫。
“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哪！”伙夫力持镇定地大吼，可明显透着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我心里一动，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虽然“七十六号”蒙蔽了我的耳目，我为何不趁机找个新耳目？
想到这里，我一拳朝那伙夫脸上揍了过去。这下动静闹大了，惊动了外边的看守和警卫队员，七八个人一窝蜂冲进室内，挥舞着警棍很快将我们隔开。紧接着，又踱进来一个穿制服的人，一个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一个人。
第一行动大队第三分队副队长朱明！
“谁摔的碗？谁动的手？”朱明快速扫了一眼现场的情况，问道。
“报告朱队长，都是他干的！”伙夫捂着青紫的眼眶，指着我道。
望着眼前这个昔日的手下，我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自从确认朱明也和周桓西一样叛党投敌之后，我常常为自己当初的大意而扼腕，假如我行事能更加果断一些，早一步识破此人的真面目，也不会掉进他和周桓西联手设下的圈套。周桓西已经伏法，可朱明仍然逍遥法外，还成了“七十六号”的一条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来是吴大队长……”朱明一眼就认出了我，“真是失敬。”他嘴里说着“失敬”，脸上一丝一毫尊敬的意思都没有。
我淡淡地扯出一抹笑，“朱队长，好久不见。看样子混得不错，越来越人模狗样了。”
“你！”朱明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一把揪过我的衣领，“你找死吗？都到这番境地了，还要逞口舌之利！”
“你不敢杀我。”我无视他的警告，镇定地说。
“呵呵……”朱明看着我的眼睛，忽然阴测测地笑了，“我是不敢杀你，可是，我能动你！”说着，他把我往警卫队员面前一推，“把他带走！”
众警卫把我硬拖倒拽故带到了隔壁的审讯室。故地重游，这里除了木桩、皮鞭、“老虎凳”、灌辣椒水的大铁壶，又多了几个新花样。上一次我从这里出去后，整整半个月才好利索，这一次，不知等着我的又会是什么“待遇”？
只见朱明慢吞吞取下墙上的皮鞭，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你们都出去，我亲自伺候吴大队长！”
- TBC -
这天中午午饭送来后，我们都静坐不动，伙夫问我们为什么不吃，我随手抓起一只粗瓷碗就摔了地上，“老子不吃这样的猪食！”我这边一发难，其他人也一起围了上来，恶狠狠地瞪着伙夫。
“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哪！”伙夫力持镇定地大吼，可明显透着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我心里一动，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虽然“七十六号”蒙蔽了我的耳目，我为何不趁机找个新耳目？
想到这里，我一拳朝那伙夫脸上揍了过去。这下动静闹大了，惊动了外边的看守和警卫队员，七八个人一窝蜂冲进室内，挥舞着警棍很快将我们隔开。紧接着，又踱进来一个穿制服的人，一个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一个人。
第一行动大队第三分队副队长朱明！
“谁摔的碗？谁动的手？”朱明快速扫了一眼现场的情况，问道。
“报告朱队长，都是他干的！”伙夫捂着青紫的眼眶，指着我道。
望着眼前这个昔日的手下，我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自从确认朱明也和周桓西一样叛党投敌之后，我常常为自己当初的大意而扼腕，假如我行事能更加果断一些，早一步识破此人的真面目，也不会掉进他和周桓西联手设下的圈套。周桓西已经伏法，可朱明仍然逍遥法外，还成了“七十六号”的一条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来是吴大队长……”朱明一眼就认出了我，“真是失敬。”他嘴里说着“失敬”，脸上一丝一毫尊敬的意思都没有。
我淡淡地扯出一抹笑，“朱队长，好久不见。看样子混得不错，越来越人模狗样了。”
“你！”朱明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一把揪过我的衣领，“你找死吗？都到这番境地了，还要逞口舌之利！”
“你不敢杀我。”我无视他的警告，镇定地说。
“呵呵……”朱明看着我的眼睛，忽然阴测测地笑了，“我是不敢杀你，可是，我能动你！”说着，他把我往警卫队员面前一推，“把他带走！”
众警卫把我硬拖倒拽故带到了隔壁的审讯室。故地重游，这里除了木桩、皮鞭、“老虎凳”、灌辣椒水的大铁壶，又多了几个新花样。上一次我从这里出去后，整整半个月才好利索，这一次，不知等着我的又会是什么“待遇”？
只见朱明慢吞吞取下墙上的皮鞭，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你们都出去，我亲自伺候吴大队长！”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