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庚辰秘闻录(架空,慢热,长篇,主瓶邪)

进来的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微黑的圆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样貌非常普通,不过我确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他。刚要松口气,只见他往旁边一站,身后又闪出一个人来。此人身材矮小,嘴巴一张便露出一口黄牙,当中一颗门牙闪亮闪亮的,煞是显眼,正是之前在刺杀张寅的行动中协助过我的新二组组长大金牙。
大金牙一个月前就被捕了,时隔一月,观其衣着、气色甚至比以前干当铺老板时还要好,我心知情况不妙,然眼下已是针尖对麦芒,避无可避。果然,大金牙不待我有所表示,径直走过来亲热地握住我的手,一边摇晃一边口称:“吴组长、吴组长。”
大金牙的一句话,戳穿了我的真实身份,也打消了我最后一丝侥幸。事已至此,我知道大势已去,一度紧张的心情反而冷静下来,对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种种可能发生的状况也有了一个初步的预判。在那当下,我迅速做了两个决定,第一,无论如何也不能失掉一名国民政府军人和情报人员的尊严;第二,此次被捕绝非单纯的个体事件,我虽身陷囹圄,仍有责任维护整个“上海区”和其他同志的安全。
于是,我抽回手,脱下身上的大衣往沙发上一扔,顺手整整领带,抬高下巴正色道:“不错,我不是交通员。我是‘上海区’新建高级情报搜集及行动工作混合编组一组组长——吴邪。”
自报家门并非示弱,坦白说,当时我尽管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但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打算自决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尚有一口气在,我就有绝地反击的可能。
万家文眼睛一亮,笑眯眯地看着我,“久闻天振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过人,万某佩服。”
“天振”是我的字,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看来万家文的“久闻”并不是诳言,显然他已经盯上我很久了。
“万处长过奖了。”我勾了勾嘴角,用略带讥讽的语气道:“与阁下弃明投暗的壮举相比,吴某这点本事实在不足挂齿。”
我故意用错成语来讥讽万家文,并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是意在刺探他的底线。只见他脸色变了变,立刻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由此可见此人城府极深,所以我必须更加谨言慎行,绝不能让没有暴露的同志遭到牵连。
我和万家文来回过了几招,他叫来一个手下,吩咐道:“带吴组长下去休息。”
我站起身来,拎起大衣搭在自己的胳膊上,跟着那个手下往外走。眼看马上就要走到门口,我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犹豫了一秒钟,我停了下来,转身对万家文道:“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我记得吴组长好像并没有婚娶。”万家文眼中充满了怀疑。
我镇定答道:“老家有个亲戚前阵子来投奔我,我需要交待一声。”
万家文考虑了片刻,差人把我带到了电话机跟前。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细微呼吸声,我仿佛看到了那双沉静的眼睛,内心越发地镇定下来。
“小哥?”
“嗯。”
“我要外出几天,你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可以走了。”

—TBC—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9-07 19:04:00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


时年是三十年(1941年),全面抗战进入第四个年头。由于军事进展过于迅速,日军的兵力和后勤补给均不敷使用,逐渐将作战主力从正面战场转向中共的抗日根据地,这场艰苦卓绝的战争陷入漫长的战略相持阶段。



这一年,我到上海区工作也悄悄迈过了第三个春秋。在成功刺杀租界大亨张寅后,我们这支锄奸小分队又接连诛杀了公共租界总督察长陆炳文、伪上海市市长傅雪庵等奸人,一时间大大震慑了敌伪,为我整体抗战振奋了人心。然好景不长,自今年年初开始,汪伪特工总部与上海宪兵队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安排下属的第一处和特高课对我上海区展开地毯式地搜查和逮捕。倘若我等同志就此蛰伏不出倒也罢了,偏生一个个都不甘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拖后腿,仍然前仆后继,不畏牺牲,坚持与敌伪针锋相对地战斗,致使被捕、牺牲的同志和战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得多。


两月前,上海区区长关先生交给我一个任务,明里要我以代理大队长的身份,重整遭受重创的第一行动大队,尽快恢复同志们的士气,实则要我暗中调查,揪出潜藏在组织里的叛徒。


第一行动大队现存三十余人,分为三个小分队,大队长的职责主要是根据上级指示制定行动计划,具体行动的实施则交由分队长全权负责,普通队员根本无法掌握行动的关键信息。所以,我很快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三名分队长身上。第一分队队长齐鲁云,是我当年在教导总队的战友,为人忠厚,信仰坚定;第二分队长刘汉瑞,与我同是杭州人,性情耿直,嫉恶如仇;三分队队长周桓西,比我晚一年来上海区,心思细腻,反应敏捷,三人均是不可多得的行动好手。而我在调查中也发现,这三名分队长忠贞勇猛,久经考验,似乎都没有背叛组织的动机和倾向,调查一度陷入了僵局。


半月前,第三分队队长周桓西向我申请武器补给,说是引进了两名可靠的行动队员。第二天,其副队长朱明突然提出有紧急要事向我汇报,我心知有戏,便同意了他的请求。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风声太紧,一向深居简出的闷油瓶主动提出要和我一同赴约。


插句题外话,张寅事件之后,闷油瓶就留了下来。平日里,他基本上不出门,也从不打听我的工作,但只要我开口,他总会不遗余力挺我到底。我们没有像一般情侣那样山盟海誓,然而彼此都很有默契地知道,对方就是自己心尖上的那个人。


我和闷油瓶一前一后到达约定好的咖啡厅,装作不相识的模样分开而坐。不一会儿,朱明来了,寒暄两句后,他交给我一个文件袋,只说了一句:“内中所陈之事,句句属实,望君明察。”我回到吴山居一看,里面是一份举报材料,举报的对象正是他的直接上级——周桓西。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9-13 13:20:00 +0800 CST  
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幸福!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9-15 08:21:00 +0800 CST  
朱明的这份举报材料内容相当详尽,报告中直指周桓西暗中勾结“七十六号”,甚至连何时何地与“七十六号”的人接头,都言之凿凿,宛若亲见。材料的最后,他特别写道:周狼子野心,图谋不轨,请组织断然处置,以绝后患。如果说,朱明的材料中,绝大部分的陈述尚算客观,但这最后一句话,却让其真正意图暴露无疑——这个朱明,已经对周桓西起了杀心。


诚然,作为我们这样的革命组织,最不能容忍的是叛国叛党的奸邪之徒,尤其是如今国难当头,日寇狰狞,在委员长“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的号召之下,连普通百姓都能积极投身抗日救亡的神圣事业,周桓西作为组织悉心培养的一名干部,更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我并没有轻信这份材料的真实性。


早在军统局成立伊始,戴先生就告诫吾等:“我们的团体是一个大家庭,每个同志都应亲如手足,既然参加了我们的工作,就要严守我们的纪律,我们的同志只有生死问题,没有去留问题。”所以,我们组织尤其是外勤单位,在人事任用管理方面,往往本着非亲即故的原则。我虽不掌握朱明和周桓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大抵也是交情匪浅,渊源颇深,可现在他居然对周的逆行直言不讳,个中深意就很值得玩味了。


我大致梳理了一下思路,不外乎四种可能:第一,往最好的方面想,朱明的确是一位忠于党国、忠于组织的好同志,无意中发现了上司的谋逆事实,出于维护组织和其他同志的安全,毅然揭发周桓西。第二,朱、周二人之间因故产生了某些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朱故意诬告周有二心,好取而代之。第三,真正有叛变之心的是朱明,检举行为实则是为了混淆视听。第四,周朱二人根本是在唱“双簧”。他俩也许早就双双加入了“七十六号”,受敌伪的指使,故意摆出“窝里反”的姿态,诱使上级派员进行调解和处置,以达到乘机逮捕上海区核心成员等级进一步扩大破坏军统组织的目的。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也当属最坏的境地,而不管这四种假设哪一种成立,都直指一个现实——我们的队伍真的出了问题。


“迄今吾归,乃党国人。自始至终,捍卫领袖。三民主义,心胸铭记。团体精神,永远光大。尽职尽责,天下太平。遇敌沉着,保密甚深。临危不惧,效忠党国。”


初入军统时的誓言声犹在耳,却已是物是人非。我合上材料,心情尤其沉重,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只手轻轻按上我的肩头,我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站的人是谁。


“我在,吴邪。”闷油瓶沉静的声音有种独特的安抚作用,直达我的心灵深处。


心里一宽,我拍了拍那只微凉的手道:“我知道,小哥。”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9-29 11:42:00 +0800 CST  
第三十六章


之后,我私底下安排亲信调查周、朱二人的瓜葛及周边关系,竟然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周桓西当年曾在忠救军待过一段时间,万家文正巧是他的指导员。至于周桓西和朱明,两人同是江西六安人,据说还有姻亲关系,朱明加入组织就是周桓西引荐的。一年半以前,第三分队来了一名女队员,周桓西和朱明似乎都对其暗生情愫,可惜的是,这姑娘在一次行动中牺牲了。假如二人真有嫌隙的话,矛盾的症结莫非就是这个姑娘?不过,这些调查结果只能说明周桓西与万家文是旧识,而周、朱二人的确存在不和的可能,而并不能成为其背叛组织的决定性证据,更加不可由此断言朱明与周桓西共谋。所以,我以客观的笔触撰写了一份报告上呈关先生,同时继续在周、朱二人中间周旋,以放松他们的戒心,等候组织指示。期间,周桓西催了我两次,表示任务在即,武器补给已刻不容缓,均被我以“上级正在审批”为由打发了回去。


三天前,朱明再次约我见面,我和上次一样,和闷油瓶一前一后抵达约定地点。只是这一次,朱明不再隐藏自己的用意,直截了当地问我:“组织打算如何处置分队长?”


我神色不变道:“你的报告我看了,但兹事体大,万不可操之过急,必须有确凿的证据。”


朱明急道:“大队长,我与分队长本是同乡,又是亲戚,如果不是坐实了他与万家文勾结,我怎么可能向组织检举他?倘若我有半句妄言,甘愿‘反坐’;可如果情况全部属实,组织打算何时处决分队长?”


我有些意外朱明居然主动挑明自己和周桓西的关系,我拍拍他的肩膀,平和地说:“组织上知道你是一位年轻有为、忠诚可靠的好同志。只是我们培养一个同志多么不易,人难免犯错,还得看他是有心抑或无意,所犯错误严重到什么程度。法律不外乎人情,‘家法’固然严厉,但你别忘了‘团体即家庭,同志如手足’,就我个人来说,还是希望能够晓以大义,以同志之情来感化他,让他改过自新,走回正道。”


朱明的表情很不以为然,像是想反驳,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摇了摇头,“不可,周的叛逆行为已经昭然若揭。你找他摊牌,等于当面揭穿他,他非但不会领情,搞不好还会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


我那番话的用意本就在试探他,便顺着他的话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朱明想了想,正色道:“目前情况很紧急,我与周最为接近,责任自当尤为重大。我个人安危是小,组织和其他同志的安危是大。所以,我希望大队长指示一个具体的对策,我好遵照执行。”


虽然到目前为止,朱明并无与周桓西共谋的证据,但我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失掉戒心,于是我略一沉吟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么在组织的处理结果出来之前,你记住下面几件事。第一,我本人还是觉得应该给周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当下是用人之际,这一点还请你与我配合;第二,假如周执迷不悟,我打算将其调离上海,切断他与万家文的联系,也算是成全了保全同志的初衷;第三,你今日回去后密切监视周的一举一动,他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往后,第三分队就要靠你了。”


我一边说,一边留心朱明的反应,只见他眉目轩动,似又惊又喜,到最后点点头道:“一切遵照大队长的指示。”


“小哥,你怎么看?”回家途中,我问闷油瓶。


“他在与你交谈时,有过两次抖腿的动作。”闷油瓶闭了闭眼睛,下了个结论,“这证明他在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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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楼主终于开始找到这个故事的感觉了。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10-12 16:35:00 +0800 CST  
闷油瓶一般不轻易发表意见,一旦发声,便是一语惊人。


在学习心理学时教官就说过,紧张源于对未知的恐惧。那么,朱明的恐惧来自何处?我越想越觉得情况复杂,尽管此时上海的形势已经异常严峻,我还是冒险给区组织发了封急电,请领导尽快定夺对第三分队的处理意见。


昨日一大早,我便接到内交站的通知,要我中午12点准时赶到霞飞路的吉美咖啡厅赴约,只说上级有秘密指示,却没明示到底去赴谁的约,接头暗号是《水浒传》。这一次,我没让闷油瓶陪我进去,毕竟组织有组织的纪律,跟信任不信任是两码事。


11点50分,我走进咖啡厅,找了个靠近后门的位置坐下,将一本半旧的《水浒传》放在了桌上,点了一杯摩卡。12点整,随着门口响起一串清脆的风铃声,走进一名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居然是关先生本人!


关先生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径直走到我对面,“劳驾,拼个桌。”我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关先生坐下后也要了杯摩卡,待侍者将咖啡送上来,我便按捺不住地问道:“您怎么亲自来了?第三分队的事有处理结果了吗?”


“事关重大,有些话必须面谈。”关先生浅酌了一口咖啡低声道:“你的报告我看了,再加上我从其他渠道得到的信息,周的逆叛事实基本确定,我已向本局申请制裁令,一俟奉准,即予执行。至于朱……”他顿了顿,接着道:“你且把和他与会面的情况细说与我听听。”


“我们一共见过两次。据我的观察,此人虽年纪尚轻,可城府颇深……”我把这些日子以来与朱明接触的点点滴滴向关先生作了汇报,最后我道:“所以,我认为,对朱目前还不宜有任何举动。否则万一枉杀,岂不是追悔莫及,也让其他同志心寒。”


关先生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说得在理,但本着谨慎行事之原则,再约你见面时,会晤时间和地点方面你一定要精心安排,届时即便他真要玩儿什么花样,也准备不急。”


我点头称是,关先生又再叮嘱了几句,便起身准备离开。正巧隔壁桌的一个男客人也站了起来,却不小心被桌脚绊了一下,和关先生撞到了一起,我忙伸手扶了他们一把,再一看那客人,竟感到一丝丝的面熟。他长相其貌不扬,眉间生有三颗黑痣,呈三角形排列,然而一时间我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那人向关先生连声抱歉,又向我道了谢,然后才出了门。看着他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之前和朱民见面,有两次都碰见过他,如果再加上这一次,就是三次了。


一次也许是巧合,那么三次呢?


我的冷汗哗地下来了,顾不上暴露的危险,我赶紧拉住关先生,“快,从后门走!”


这时,门口的风铃声又响了起来,进来一个男人,却是闷油瓶。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10-21 12:03:00 +0800 CST  
第三十七章


认识闷油瓶这么长时间,我很少在他脸上看见明显的表情波动,可以说实力演绎了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胖子甚至私底下打趣说,恐怕有八个光屁股的娘们儿在小哥面前跳舞,他也不会有丝毫动容。


然而,这一刻,我分明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慌张,但当他的目光与我交汇时,那一丝丝的慌便瞬间平复了。看着他朝我走过来,我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或许会改变我一生的决定。


我迎了上去,截住闷油瓶在关先生旁边的空桌子坐下,“小哥,帮我个忙。”


“我只护你。”闷油瓶就是闷油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一直都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闷油瓶可以说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他不上心的,就算跪在地上磕破头,他都不会伸手,然而只要是他在意的,他能随时随地豁出命去。


“小哥!”我伸手握住闷油瓶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放软了语气,“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这位先生非常非常重要,要是他有任何闪失,整个上海……小哥,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一次算我求你,请你、务必护送他安全撤离。”


“你呢?”闷油瓶反问道。


“三个人一起目标太大,我从前门走。”我飞快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他垂下头,安静好一会儿才开口:“好,我应你。”说着,他看了一眼门口,压低了声音:“外面有狗,小心。”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回去让陈婶烧个西湖醋鱼,好久没吃,馋了。”


闷油瓶和关先生的身影消失在后门之后,我敛住笑容,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拿起大衣走了出去。


时值深秋,天气渐寒,这条上海滩最繁华的霞飞路上,仍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我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满街都是西装革履的翩翩绅士和打扮入时的摩登名媛,似乎谁也没有可疑的地方。但我知道,鹰犬就在其中,一旦嗅到肉香,便会倾巢而出,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离开。


咖啡厅西首约50米处有几辆黄包车,我竖起大衣的领子,加紧往那边走,这时一辆雪佛兰汽车停在了我身旁,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从车内探出头来, “吴先生,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竟是周桓西!


我心里打了一个突,面上露出一个微笑,“真巧,周先生。”


“吴先生准备去哪里?我送你。”周桓西表现得很热情。


“不用了。”我指指前方,“天冷了,我去泰昌做两身衣服。”


周桓西也不勉强,点点头道:“那改天见,吴先生。”


和周桓西分别后,我继续朝西走。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下意识地一回头,只见两个身材粗壮的男人一左一右地冲上来紧紧地了夹住我。虽说此二人都是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手底下还有些拳脚功夫,对付他们我却不在话下;可我刚一挣扎,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就抵住了我的腰间,“别动!”其中一个败顶蓝衫男子低喝道:“我们只是想请阁下去聊聊,不用紧张。”


这一刻,我完全明白,我到底被周桓西早一步出卖了!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10-25 16:31:00 +0800 CST  
二更,别【太】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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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胳膊被两个男人死死夹着,拉拉扯扯地往路边带。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雪佛兰,看车牌号就是周桓西刚才开的那辆。我知道自己一旦上车,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搏!


我朝四周看了看,已有不少路人在围观议论,而前方不远处有一家中法银行,三名持枪的驻卫警正在门口巡逻。这应该是个机会,我忙大喊起来:“放开我,你们这些强盗!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我的高呼成功惊动了驻卫警,他们很快跑过来喝止道:“你们做什么!”


“我们是国民政府警察局的。”秃头解释道:“这人是个江洋大盗。”


“不管是谁,都不准在租界抓人!”驻卫警端起枪来指着企图带走我的两名歹徒。


秃头和他的同伙对视了一眼,不得不松开了我。我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朝路边望去,刚好看见有个脑袋从那辆黑色汽车里探了出来,不是周桓西是谁?我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让他离开,便高声喊道:“长官,那辆车里还有他们的同伙!”一名驻卫警赶紧追过去,在枪杆子的威慑下,躲在在车里的周桓西乖乖地下了车。
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我的心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因为我知道,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这一遭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随着这几年战事的推进,敌伪的黑手早就伸进了租界,法国人的势力已大不如前,就算现在巡捕房收押了我,被引渡也是早晚的事。我个人安危是小,可如果因为我的被捕而导致组织和同志们面临重大危机,那我就罪无可恕了,所以我必须马上通知关先生,让他及时做好应急防范措施。


猪笼车很快来到,我和周桓西及其他两人被一起押上车,带回了巡捕房,分别隔离监管在四个房间,等候审讯。


负责看管我的是一位山东口音的便衣探长,他问我吃没吃饭,我摇摇头,此时此刻我哪有心情吃饭,满腹的心事都是如何设法让组织知晓我现在的境况。探长见我情绪低落,拍拍我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又差人给我叫了一份扬州炒饭。我见他为人和善,便褪下腕上的手表放到他手里,“长官,我不明不白给抓了进来,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不是我不帮忙。”他面露难色,“我们这儿打电话得叫内线,有人记录的。我毕竟是给洋人当差,稍有闪失不但敲掉饭碗,搞不好还得吃官司。”


我忽然灵机一动,“那你帮我接福煦路巡捕房,找一位姓潘的探长。”


“这个没问题。”山东探长想了想,爽快地答应了。


电话叫通了,探长把听筒递给我,自己走到门口为我把风。


对面接电话的果然是潘子。我匆忙说:“我惹了点麻烦,被关在霞飞路巡捕房。这次比较棘手,你替我告诉老爷子,好好照顾自己和家里。还有,我那仇家叫周桓西,也搁这儿了。”说到这里,我放低了声音:“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10-28 15:36:00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

周桓西叛变的事实已是板上钉钉,可他究竟向敌方出卖了多少信息目前尚不得而知;基本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为外勤,对于组织的核心机密和高层领导应当知之甚少,我虽同他接触过几回,然接手第一大队本就为揪出叛徒,出于谨慎我也只告知了他自己的姓名和籍贯,其他信息均一带而过。不过,“七十六号”毕竟不是酒囊饭袋,他们既然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抓捕我,想必已经锁定我是重庆那边的人。所以,此人断然留不得。


打完电话,我一直待在审讯房,期间只有那个山东探长简要询问了我事发的经过,又让我填了张表格,再没有其他人来。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异常的骚动,隐约听到有人喊“犯人死了”。


我心念一动,莫非潘子得手了?


探长也听到了动静,他让手下看好我,自己走了出去,很快又折返回来,面色有些不善,“和你一块儿进来的那个眼镜死了。”


“怎么死的?”我故作惊讶地问。


“谁知道?正喝水呢,突然就死了。”探长小声说,“法国佬正满院子找凶手呢。”


“许是突发恶疾吧。”我喝了口茶淡淡地说,心中却是长吁了一口气。


周桓西可不就戴了一副眼镜?


临近傍晚,探长又出去了,回来时脸上带着明显的歉意,“兄弟,你得换个地方了。”


看来引渡手续办好了。我起身穿上大衣,朝探长微微点点头,“长官,有劳了。”


等在门外的两名巡捕将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咔擦铐在我的手腕上,押着我下了楼。前院停放了一辆军绿色的日本汽车,车前站了一大群人,有法国人、日本人,还有更多的中国人。他们彼此交谈了几句,两名便衣随即把我推上了车。我前后望了望,不禁泛起一丝讥笑,想不到“七十六号”还挺重视我,不仅安排了一辆黑色轿车在前面开道,后面还紧跟着另一辆车压阵,将我乘坐的这辆车夹在其中,三辆车浩浩荡荡地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车子穿过几个繁华的街区,甚至还经过了我居住好几年的广东路。窗外的熟悉的景致一闪而过,那个一直被我刻意回避的问题终究还是摆在了面前。


佛云: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干了我们这一行,常将这七苦遍尝。我以为自己早已习以为常,然而一想到那个孤灯下等候的身影,隐忍许久的痛楚却骤然演变成为深沉的切肤之痛。这么长时间没回去,闷油瓶肯定已经猜到我出事了,我无法揣度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也许他会生气,也许会更担心,但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他会以他独有的行事作风从容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也是我敢把他独自留下只身赴死的最大原因。


只是,我忘了,闷油瓶是我终其一生也看不透的那个人。


沿途的房舍景物越来越荒凉破落,我估计应该进入了华界。夜幕渐渐降临,车子终于在一连排尖顶平房前停了下来。我下车抬眼一看,大门口的木牌子上赫然写着“虹口宪兵司令部”。


我心知,前路已定,再无逆转可能。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11-08 11:26:00 +0800 CST  
回复 小四眼b :水平有限啊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11-15 09:49:00 +0800 CST  
自战争打响以来,日本鬼子对我们中国人,尤其是“抗日分子”的迫害可谓罄竹难书,这个宪兵司令部名义上是小日本的一个主管军队纪律、协助治安的警察、特工机构,事实上却是一处人间地狱,凡是被抓进去的革命志士,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若被关进去,自然免不了一死,然今国难当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为国家、为信仰,死亦何惧?


我这厢已抱定必死的信念,偏偏事态却朝着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进入宪兵司令部后,他们并没有立刻将我关押起来,只叫我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等候,留下两人看管,其他的都上了楼。上去不到三分钟,那些人便下来了,随即又押我上了车,看来不过是来办理例行手续的。


那么,接下来我真正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那里了。


暮色中,车子从华界驶入公共租界,拐进了一条南北走向的路,路口竖起的路牌告诉我,这便是著名的“极司菲尔路”。这条路上的每栋房子都是西式的花园洋房,门口钉着公共租界特有的蓝底白字门牌。在经过数十栋风格相近的西式洋房后,车子开到一扇朱柱飞檐的牌楼式大门前,我瞥了一眼门牌,果然是“76号”,那个臭名昭著的伪特工总部。


“76号”除了围墙更高之外,与其他的洋房别墅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大门改成了中式风格,上悬一块蓝底匾额,写着四个金色大字——“天下为公”,我不禁冷哼了一声,这四个字竟被堂而皇之挂在这种地方,中山先生倘若泉下有知,估计恨不能亲手毙了这帮卖国求荣的畜生。“76号”门前设了关卡,门口架着的机关枪和枪手那阴鸷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从此处路过的每一个人,这里不是龙潭便是虎穴。


司机将车开到关卡前,掏出一张淡蓝色的通行证递给了守卫,守卫仔细查验后方才放行。围墙内是一座偌大的花园,里面有一座尖顶高洋房和一座新式平洋房,那几个家伙直接把我带到了高洋房,之后便发生了本篇开头的种种。


实事求是地说,我打从心眼里不愿再让闷油瓶搅和进来,然而我的被捕事出突然,再加上身份暴露,只要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势必会揪出一大批人来,到时候别说闷油瓶,在吴山居的王盟、小五,新一组的其他成员,还有胖子、解语花、甚至黑瞎子恐怕都会受到牵连,所以我才冒着极大的危险打电话给闷油瓶。那是装在我卧室内的秘密电话,我同闷油瓶讲过,一旦这个电话响起,就意味着事态十万火急,必须马上清零。就算万家文通过这通电话查到地址,闷油瓶他们也应该化整为零,隐匿起来了。


解决了心中的担忧,出事之后绷得紧紧的心,至此总算轻松了许多。我记得之前传回的情报说,“76号”的平洋房实际上是一个秘密监狱,里面关的大都是抗日分子和反汪分子,还驻着一队日本宪兵。高洋房平时并不关人,除非需要特别优待和严加看管的犯人才被留在此处。


根据“76号”的处置习惯,我以为自己应该被关进平洋房的大牢,没想到那名手下领着我穿过走廊后,并没有出门,而是朝楼梯后面向左一拐。那里有一扇极不起眼的小门,目测以我的个子只能侧身勉强进入。门没关,那人一推就开了,他伸手扭开电灯,示意我进去。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11-20 21:23:00 +0800 CST  
第三十九章



灯光很暗,我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自己当前所处的境地。


这是一间又长又窄的屋子,应该很久没有人蹲过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霉湿味,很是呛鼻。幸好西墙的高处有一个一掌来宽的小窗口,用铁丝网遮住了,勉强能当做排气孔。屋子的东南角和西北角分别摆着两张简易的木板单人床,床上光秃秃的没有床褥和被子;屋中间有一张小木桌,桌上除了厚厚的一层灰,别无他物。如斯生活条件着实简陋,还好我虽然最近几年过惯了好日子,可前些年过的苦日子也不少,故而并不介怀。


那名手下从壁橱里拿了一床被子放到东南角的床上,和和气气地对我说:“我叫蒋平,吴先生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去想办法。”


还专门给我安排了勤务兵,这个待遇让我更感意外,由此也侧面证明了一件事:“76号”暂时还不打算取我的性命。于是,我在屋里溜达了一圈,问道:“不知这方便之处……”


蒋平拉开门,指着门外道:“出去右转,楼梯下面有间小屋便是。”


照这个说法,我的活动范围显然并不局限于这间小屋内,不过这个“优待”从现阶段看来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从“76号”大门到此处,至少有三重守卫,仅凭我一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又何必去白白送死?况且,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想明白,留下,或许能得到答案。想到这里,我决定先养精蓄锐,静候“76号”的后招。


我这个“勤务兵”是个机灵人,说给我弄点吃点,便推门出去了。我趁机将屋子快速检查了一遍,还好并没有发现微型窃听装置,约莫过了一刻钟,蒋平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里面是一碗阳春面,还有一碟卤味。


从中午折腾到这会儿,我确实也饿了,狼吞虎咽地吃完这顿可算作夜宵的晚餐,不一会儿就打了个哈欠。蒋平见状立刻收拾好碗筷退出去掩上了门,仍是没有上锁。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留心听了半晌,确定没人偷听,这才走到床前,从衬衣袖口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没有落款,笔迹也很陌生,上面只有一句话:“几度夕阳红,青山依旧在。”


这是明代杨慎《临江仙》里的两句词,然而奇怪的是,词的顺序却颠倒了。


这等高明得让人毫无察觉的手法除了闷油瓶,一时之间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决计不是闷油瓶,我被捕不过短短半日,饶是闷油瓶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那么快混到我身边。


我回想了一下,从白天在霞飞路被捕到现在被关进“76号”,与我有过肢体接触的有巡捕房的巡捕、万家文和“76号”的打手、几个被抓的同志,以及刚刚离开的蒋平,七七八八算下来至少有十几二十个人,那么究竟是谁,又又是什么时候偷偷将纸条放进了我的袖子里?


我忽然间想到一个人。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11-27 19:33:00 +0800 CST  
楼主上周重感冒,晚更了一天,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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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我中华儿女面对日本鬼子的铁蹄,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所以在吸纳抗日力量时,戴先生向来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八·一三”淞沪会战伊始,他亲赴上海,与“上海三大亨”之一的杜镛组建了一支万人“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以帮会成员、工人、学生、失业青年为主,配合正规军作战,并负责肃谍防奸的工作。然而不幸的是,这支仓促成立的游击部队在上海南市和苏州河两岸作战时伤亡惨重,死伤2000余人。战事结束后,“苏浙别动队”的绝大部分官兵退守安徽祁门,整编为“忠义救国军”,也就是万家文和周桓西的老部队;少数人留在了上海,加入重新整合的军统上海特区。


大金牙就是其中的一个。


区里很多“老人”都知道大金牙是从苏浙别动队出来的,但知其底细者少之又少,我算得一个。记得去年冬至我请他喝酒,他醉酒之下终于漏了几句口风,说他以前是给杜镛“递过红帖子”的。


所谓“递红帖子”,就是投门生帖子,要在帮里正儿八经摆香堂、行大礼、续辈分的,换句话说,大金牙和一般的青帮子弟还不一样,他是杜镛亲自收的门徒,是嫡传弟子。


我当时就琢磨了,这杜镛可是被称为“当代春申君”、“小孟尝”的一代枭雄,他身边的门生故旧,汇聚了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号称“弟子九千,患难相从”,大金牙既能拜入他的门下肯定不是泛泛之辈。于是,我找道上的朋友查了查,果真让我料中了。这大金牙本是外八行盗门的高手,有一次不慎失手栽在了杜镛的手里,杜镛爱才,不但没有按江湖规矩处置他,反而将他要偷的那件宝贝大大方方地送给了他。这以德报怨之举令大金牙万分折服,心甘情愿地跟了杜镛。


忆及这段往事,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将纸条偷偷塞到我袖口里的人就是大金牙。只是,他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


照最坏的打算来设想,这张纸条并非大金牙的本意,而是万家文借已经叛变的大金牙之手,来套取我所掌握的情报。那么,我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不过,据我所知,杜镛对门生管教甚严,他爱国反日的立场又极为坚定,大金牙身为杜镛的门生,是他“人之爱国,谁不如我”思想的忠实践行者,所以我还是倾向于大金牙是忠的。那么,就有了第二个假设。


假设这张纸条确是出自大金牙之手,那这句颠倒的词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思来想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是成功刺杀张寅后,戴先生特地来了一趟上海,召见了我、大金牙和其他几名上海区的骨干,关先生也在场。戴先生先是对我们的工作进行了一番表彰,后来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们无论环境多么恶劣,一定要做有信仰的战士,任凭“几度夕阳红”,心中“青山依旧在”,坚持把斗争进行到底。


所以,一时的低调、忍耐,原来只为“留得青山在”。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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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中大金牙的亲,请自己加个鸡腿。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12-05 15:38:00 +0800 CST  
第四十章
暗语之事虽然破解了,我心中的疑虑并未打消。我的被捕,与周桓西明目张胆的出卖必有直接关系,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朱明呢,他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不是真的与周演双簧,他目前的行踪如何?这一个个疑问让我脑子越想越乱,最后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揉揉眼睛看看四周,神智慢慢回到现实。这是“七十六号”高洋房楼梯下的一间小屋,我,正被囚禁在这里。


我起身下床,坐到桌前,桌上摆了一壶茶水,应该是蒋平送来的。刚喝完一杯茶,蒋平就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份“七十六号”的机关报——《国民新闻》。我忙展开报纸,头版上就是我失事被捕的消息,还配了一幅照片,我又翻了其他版,还好再没有其他的坏消息,这说明组织已经及时得到消息,有了应变之举。要知道,我来上海近三年时间,一直从事情报和行动工作,熟识内外勤大部分同志,上至领导中枢的区本部,下至各队、各组和内外交通站,十之八九都与我有过联系,假如我熬不过敌伪的酷刑,稍一松口,上海区苦心经营的抗日事业就有可能被一举毁灭。如今,我再无后顾之忧,尽可放心大胆地去和“七十六号”群奸斗智斗勇了。


吃完蒋平送来的早饭,忽然进来了两个人,说是万处长要见我。我暗忖,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被那两名行动员一路押着出了高洋房,来到院子里。昨晚天色太暗,看不真切,此时一看,这院落的确很大,房屋也很多,但出来走动的人却寥寥无几。距离大门约十米的地方有两排对立的平房,每排约有十来个房间,当中是一条甬道,我被押进了左边第一个房间,这里便是审讯室了。


审讯室内,万家文已在长条桌后就坐,几名打手模样的人分立左右,我一眼就认出,其中两人正是昨日绑架我的两名大汉。


“吴组长,请坐。”万家文微笑着指了指他对面的老式圈椅。


我依言坐下,万家文一边翻着桌上的文件,一边继续说:“我知道天振兄身居要职,今天请你前来,主要是商议合作事宜,共同为‘和平救国’贡献力量……”


我打断了他的话:“万处长高抬了,吴邪只是一名小小的行动组长,徒有匹夫之勇,什么都不知道,哪有资格和你谈合作?”


“吴组长忒谦了。你的情况,我们调查得清清楚楚,不要狡辩了。”万家文拿起一叠文件朝我晃了晃,那上面贴着是一张张小纸条,纸条大小不等,字体都很细小,这正是我们“上海区”本部对所有外勤单位下达指令时所采用的便条式的通信方法,主要是便于隐藏和传递。这法子是两年前关先生想出来的,想不到竟被周桓西那个叛徒原封不动地“端”给了“七十六号”。


我笑了笑,“万处长的本事,我当然早有耳闻,不过我只是一个行动的执行者,其他事,一概不知。”


万家文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冷声道:“我是真心诚意地邀请你加入我们‘和平阵营’,只要你痛痛快快地将你所知道的‘上海区’的人事、编组情况坦白,一切既往不咎。若是不肯,哼,我们就要采用非常手段了!”说着,他故意瞄一瞄放在墙角的“老虎凳”、皮鞭,还有灌辣椒水的大铁壶。


看来这一顿酷刑多半是躲不过去了。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12-10 22:03:00 +0800 CST  
我既被抓了进来,挨打受刑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不过要是凭这三言两语便让贼人得逞, 那不是显得我们军统特工太无能?正好这会儿万家文把话茬子送到我嘴边了,那我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我双手很自然地放在圈椅的扶手上,从容地说:“万处长遵汪先生钧令,我等受委员长领导,实则都是为党国而谋,为民族而忧。只是,汪先生所倡导的‘和平运动’,在我看来却犹如空中楼阁,镜中水月。日本人吞我中华国土,灭我华夏种族之心自前清末年就有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更是明确了‘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的战略。除非被打垮,否则‘侵华’将作为日本的一项既定国策而长期存在,这是任何外在力量也改变不了的。更何况,当前全面抗战正酣,正值我方战况不容乐观,小日本势头正猛的时候,汪先生突然空口白话提出和谈,岂不是与虎谋皮?作为后辈,我本不该肆意评价,然汪先生身为党国元老,竟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


万家文忍不住辨道:“汪先生是伟大的政治家,他远见卓识,高屋建瓴,岂是我等一般人可以理解?我只知道,就凭现如今这个战局,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日本的,为什么不在手上还有讲和本钱的时候向日本提出和谈?如此一来,还能最大程度保证国家的利益,这何尝不是‘曲线救国’的一种方式?世人浅薄,非但不理解汪先生的苦心,还将他视同汉奸、卖国贼,真是令人痛心、寒心!”


“万兄此言差矣!”我摇了摇头,“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亡国之臣何以言忠?一旦我方承认战败求和,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啊!”看见万家文被我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我心说得悠着点,别把他惹得恼羞成怒就得不偿失了,于是放缓了语气道:“当然,就我个人来说,我也不认为汪先生是卖国汉奸,主战主和,只是救国之道不同罢了。蒋委员长力主抗战到底,乃是全国军民之共识,汪先生本意虽也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存亡,但毕竟不合时宜,不切实际,故国人才难以接纳。”


许是我最后这一番话触动了万家文,他望着我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了一口气:“世人终有一天会明白汪先生的苦心。”


拉拉杂杂一番闲扯淡,已是中午时分。万家文看了看表,对我说:“该吃午饭了,我们今天暂时就谈到这里,希望你回去后好好考虑我们的要求。吴兄虽是难得的人才,可若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哼……”


他故意语焉未详,想以此威胁我,我不禁暗暗好笑,亏得万家文这家伙一向自命不凡,却在不知不觉中上了我一个当。我故意顺着他的话题打蛇随棍上,不仅仅为的是要躲过一次刑罚,更重要的是为组织的从容应对争取更多的时间,也让敌伪见识见识我军统特工的气节和傲骨。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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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炎半个月的楼主爬回来更文了。。。。亲们,平安夜快乐~!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12-24 20:03:00 +0800 CST  
第四十一章


回到高洋房的夹壁屋,不一会儿,蒋平就送来了午饭。今天的待遇比起昨晚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一碗凉透了的糙米饭里,拌着几片水煮青菜,淡而无味,难以下咽,饶是像我这样不挑食的人看了也激不起半点食欲。不过,我并没有向蒋平提出异议,如此“前恭后倨”的安排,一看就知道是万家文那个畜生刻意想要羞辱我,我又凭什么让他称心如意呢?


几口扒完了碗中的饭菜,我径自上床和衣躺下。上午万家文吃了我一个暗亏,等他回过神来,估计不会轻饶了我,我必须养精蓄锐,等待下一次提审。坐牢不比在外边,在外边有拿不准的事可以请示上级,在这里任何突发的状况都只能自行决断。天堂,抑或是地狱?全在一念之间。


迷迷糊糊中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响起,跟着便有人喊我的名字,果然又要提审了。我起身整了整衣冠,心知接下来要打的必定是一场硬仗。


依然是那间审讯室,依然是万家文和他手下丑陋的嘴脸,我依然还是坐在那把圈椅上。


“吴组长考虑得怎么样了?”万家文手指轻敲桌面,露出一个看似和气的微笑,我却知这笑容背后早已暗藏杀机。


“恐怕要让万处长失望了。”我淡淡地说,“还是那句话,我不过是个听差办事的,什么都不知道。”


万家文收敛了脸上的笑,“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你已经身处如斯境地,又何必再固执己见?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跟踪你一个多月了,你做了哪些事,联系了哪些人,我们都一清二楚,你别想耍花样!”说着,他示意手下将一叠纸和一支笔放到我的膝盖上,“马上把区本部的人员构成,你知道的联络站,还有你的手下、你的住址,一五一十地写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万处长,你也不是第一天干这行了。就算我知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我嗤笑着伸长了双腿,任纸笔滑落在地上。


听了这话,万家文眼睛里的火都快喷出来了,他狠狠地一拍桌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你这样负隅顽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大不了一死!”我直视万家文,挺直了腰杆,“身为军人,我随时随地准备为党国献身!而今求仁得仁,我死又何憾?”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之所以将话说得如此决绝,并不是一时冲动而忘记了“留青山”的宗旨,相反地,我的语气虽然激动,头脑却异常清晰。一则我笃定万家文认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一时半会儿不会轻易要了我的命,再则我必须借这次受刑获得这些汉奸的尊重,以便实施下一步计划。


果然,万家文终于被激怒了,他厉声道:“好一个‘求仁得仁’!今天我就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他做了个手势,那几名手下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扒下我的外衣,将我呈十字牢牢地绑在木柱子上,昨天绑架我的一个彪形大汉从墙上取下了一根油亮的黑色皮鞭。


万家文走到我跟前,捏着我的下巴,恶狠狠地说:“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我镇定地吐出两个字:“来吧!”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12-28 12:51:00 +0800 CST  
新的一年,让我们撸起袖子加油干!祝大家新年快乐,事事如意!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01-01 01:10:00 +0800 CST  
早就耳闻“76号”的刑罚总共有四种:鞭刑、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电刑,一个比一个痛苦,一个比一个残忍。不过对于在中马城亲眼见识过日本鬼子残暴兽行的我来说,这点手段还算不得什么。


我的泰然处之终于消磨掉万家文最后的一丝耐性,他松开我退到一旁,从齿缝间冷冰冰迸出一个字:“打!”
“是!”打手从善如流地举起皮鞭,朝我的胸口用力抽了过来,鞭子落在身上的一刹那,我感到自己的皮肤仿佛被硬生生地撕扯开来,就像有一把烧红了的锋利无比的刀子刺进了我的体内,让我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像被火烧一般地疼痛难忍,我抽搐着,险些呕了出来。


而这,才是第一鞭而已。


我深吸了两口气,试图缓和这股剧烈的疼痛,还没等我缓过劲来,紧跟着第二鞭、第三鞭……打手挥动裹有钢丝的皮鞭,精准而有节奏地抽打着我的前胸、后背,鲜血从一道道交错纵横的鞭痕中渗了出来,很快便洇染了整件衬衣。我只觉五脏六腑都快裂开了,仿佛那把锋利的刀子正在我体内反复地搅动,令我痛彻骨髓,生不如死。我拼命绷紧身体,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一个人所能承受的疼痛是有限的。渐渐地,我的身体麻痹了,神智也开始模糊,根据经验,这应该是昏厥的前兆。就在我即将完全丧失意识时,我听到万家文说:“停手,带他下去。”


我不由心里一宽,彻底昏了过去。


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人在给我包扎伤口,又给我喂了一些稀粥,还有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额头。我很想看清眼前之人是谁,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小哥,是你吗?”我下意识地喃喃低语。


这一次,却是无人应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醒转过来,西墙上那个巴掌大小的排气孔和身上剧烈作痛的伤口在提醒我,自己仍然身陷“76号”的魔窟之中。


这时门开了,蒋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见我要坐起来,赶紧放下托盘过来扶我,“吴先生,你慢点,别把伤口给挣开了。”


“蒋兄弟,麻烦你了。”看了看处理过的伤口,我心知之前昏迷的时候应该都是这个人在照顾我。


从蒋平口中得知,我自受刑被送回来,已过了整整一天,期间医生来给我打了一针,因为处置及时,并没有感染的迹象。我又让蒋平给我拿了份《国民新闻》,报纸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只要“上海区”安全,我就有足够的心力与“76号”的走狗们斗争到底。


也许是见我受伤正好行怀柔之策,接下来的几日,万家文非但没有再提审我,反而提高了我的伙食待遇,顿顿大鱼大肉的招呼我,还安排医生我诊治,所受之鞭伤很快便有了起色。我寻思着,他们不久就该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果不其然。这一日,我刚刚换过伤药,两名打手就来了,不过却并未将我押往审讯室,而是带到了高洋房二楼的一间办公室,也就是我刚被抓进“76号”时待过的那间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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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01-04 15:54:00 +0800 CST  
第四十二章


办公室里没有人,两名打手交待我在此等候,便留下我一个人出去了。我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和一般的办公室一般无二,东墙上挂着一幅四尺竖幅隶书:“君子抱仁义,不惧天地倾”,落款是:“家文兄雅正弟君恒于二十八年荷月”,看来这是万家文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一张超大写字台,我走过去一看,玻璃板下除了压着几张照片外,还有一张大红色拜帖格外醒目,上面写着:“特奉今春雨前龙井两罐,望公笑纳。晚辈朱明顿首。”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终于拿到朱明叛变的确凿证据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刚坐回沙发,万家文就推门进来了,后面竟然还跟着一个人——大金牙。


“天振兄,这几日休息得可好?”万家文坐到写字台后面,笑容可掬地问我。


这话看似关切,我却知他是在故意消遣我,便淡然道:“托福,还好。”


“那就好,万堂兄与你是老相识了,你们先叙叙旧。”说罢,他又出去了。


我知道万家文是想让大金牙来劝降,殊不知他却是所托非人。大金牙给我倒了杯茶,使了个眼色,示意我门外有人监听,才道:“老吴,听说前几天吃苦头了?”我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大金牙叹了一声,“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要不是汪总统的‘和平运动’,咱们中国早就被日本鬼子给占领了,你得看清形势不是?”


“你这无耻之徒!”我呵斥道,“亏你枉为党国军人!”


“无耻?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大金牙一边说,一边悄悄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我。当我看到纸条上写着“区长胡作武,福建人,四十岁,中等微胖,秃顶短须”等字样时,顿时了悟:大金牙这是在跟我串供。


我微微点头,将纸条放入口中咽下,“你不必再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大金牙提高了声音:“念在我们同事一场,我好心给你指条明路,你居然不识好歹。哼,以后有得你的苦头吃!”说着,他故作愤愤然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万家文走了进来,“旧也叙完了,下面我们来好好谈谈正事。给了你这么多天时间,应该都考虑清楚了吧。”


我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没什么好考虑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万家文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我们有超过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就算再视死如归的人也熬不住。与其走到那一步才被迫招供,倒不如现在就与我们精诚合作。你还这么年轻,又是个难得的人才,犯不着为戴笠这么拼命,你说对吧?”


我心中早有打算,故作动容状,沉默半晌才道:“万处长此言差矣,吴邪尽的是党国的忠,而非戴先生个人。至于你们推行的‘和平运动’,我之前已经明确表明过立场,这条救国之路不现实、行不通,你硬要我逼我接受,我们永远都谈不拢。当然,我也不是食古不化,冥顽不灵之人,你说的那些,我心里自然也有数。只是,这动不动就用刑……”


说到这里,我故意顿了顿,万家文立马点头道:“治国之道,讲究的是和而不同,求同存异,这个道理我自是懂的。至于用刑,乃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随着你我了解的加深,相信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长吁了一口气,作出一副心理防线崩溃的样子,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但愿我们能彼此尊重对方的立场。”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01-06 14:58:00 +0800 CST  
万家文闻言顿时面露喜色,“吴组长弃暗投明,将来定会与我等共创一番大事业。这样,你先将上海区本部的地址、区长的姓名样貌、你队部和自己的住址以及你所知晓的联络站的位置统统告知与我,不可再有半分隐瞒。”


我冷笑道:“万处长大可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既然决意坦白,自然句句属实。上海区区长名叫胡作武,是个福建人,四十出头,中等微胖身材,秃顶留短须。我本人住在广东路124号,队本部也在这里,常联络的一个交通站在新北门的一家杂货铺,站长是个名叫王芬的女人,不到三十岁,爱穿旗袍,嘴角边有一颗黑痣……”


我所“坦白”的这些情况,除了我自己的住址,其余当然都是假的。“76号”最近虽然逮捕了不少人,但大多都是基层行动人员,真正了解上海区核心机密的只有我和大金牙。现在我和大金牙提前套好了词,区长和交通站长的形象也就由得我们塑造了。另外,万家文曾经说过,“76号”已经跟踪了我一个多月,再加上我之前冒险给闷油瓶打的那个电话,我的住址肯定暴露了,所以对这一信息我并没有再费心掩饰,届时即便万家文找朱明印证,也只是给我的供词再增添一个可靠的支点而已。


万家文很快将我的供词记录下来,通篇看了一遍,“你提供的这些信息我们自然会去核实。还有,区本部的地址和电话你还没说。”


我讥笑道:“万处长,不是我不说,只是我说了你敢信吗?”


他愣了愣,“什么意思?”


“我被你们抓进来已经快五天了,区本部想必早已采取转移,就算你知道地址和电话……”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万家文的脸色变了变,沉吟道:“就算你说得在理,不过转不转移是你们的问题,查不查是我们的问题,就不劳你操心了。现在你只要老老实实地地把地址和电话告诉我,否则的话……”


“你不用威胁我,我既然答应与你合作,自然不会有隐瞒。”我冷笑着说,“区本部就在恩利和路24号的一栋花园洋房,门口有两棵香樟树,电话是××××××。”


“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也省得吃那么多苦头。”万家文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叫来手下把我带回了夹壁屋。


从今天的审讯来看,“76号”还是希望能够拉拢我为其效力,我将计就计借势而为,看来已经慢慢开始获得他们的信任。接下去“76号”肯定还会千方百计从我嘴里套取组织的秘密,我必须更加谨慎小心,在确保组织安全的前提下,也要设法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样才能争取到翻盘的机会。


第二天早晨,我正在洗漱,突然几个打手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我铐上带出去,推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吴组长,要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了。”在后排安坐的万家文笑眯眯地说。


汽车驶出“76号”后一路向东,我很快便看出来,他们这是要带我去抄查我的住处了。


车子在广东路路口停了下来,远远望着吴山居的门头,没由来的,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01-11 19:44:00 +0800 CST  

楼主:煜轩娘

字数:202228

发表时间:2014-07-02 05: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1-18 15:39:1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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