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庚辰秘闻录(架空,慢热,长篇,主瓶邪)

第二十八章


两句简单的对话后,我与黑暗中那人再无交谈,狭窄局促的空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微弱的呼吸。站了一会儿,我靠着身后的墙壁坐下来,尽量放松了四肢,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会等多久。



渐渐地,我的全身处于一种绝对的静止状况之中,只是我的脑子仍没有停止运转。我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人、很多事。想起了从小最疼我,我却没能送他最后一程的爷爷,想起了在多年不见的奶奶、父母、二叔,还有常年行踪飘忽的三叔,想起了我在军校的那段生活,想起了惨烈而悲壮的“八一三”战役和南京保卫战,想起了初入军统时戴老板的那番训话:


“历史记载丰功伟绩,白纸黑字一目了然。你我的历史地位在于为这些丰功伟绩作出无声的贡献,为其他人的成就作辅垫。我们注定是无名英雄。”


是的,无名英雄。由于工作性质特殊,我和大多数同志在组织里都没有完整的档案,有的只有姓名籍贯,有的甚至连名籍都没有,只有一个代号,但那又如何,并不妨碍我们为理想和大义肝脑涂地。


只是,即便是无名英雄,首先也是个真实的存在,他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也需要面对自己的心魔,也有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的人。


比如,闷油瓶。


想到他,我自然而然想起了那个让我不愿去多加回忆,却又在我记忆中烙下深深印记的第一个任务,想起了八年前那段同生共死、患难与共的岁月,想起了那句“等我”,还有那两个不明意义的……


吻。


前些年戎马倥偬,我根本没时间去考虑个人问题,这两年身在敌后,组织上明确规定战时不许结婚,说起来年近而立,却是半点男女恋爱的经验也无,更别说跟个男人了。所以,当闷油瓶突然来这么一手,我除了懵以外,完全没办法思考,之后又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更是无暇顾及此事。直到这一刻,在这个黑暗静谧的空间里,我终于有时间冷静下来想一想,想一想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男风自古有之,历朝历代都不乏达官显贵豢养娈童名伶的情况存在,然付诸真情者,却极为罕见。可是闷油瓶不一样,以他那种生性淡薄的样子,绝不是随随便便拿这种事开玩笑之人,自与他结识以来,我能感觉到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一定的意义所在。回想那晚发生的事,如果说第一次是意外,那么第二次,我非但看不到半点亵玩的成分,甚至还隐隐带着一种虔诚的意味。那到底代表着什么呢?思来想去,我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点燃打火机,想看看现在几点,却无意中摸到一个小巧的物体——闷油瓶当年留下的那颗骰子。


这颗菩提骰子陪伴我多年,原本雪白的颜色渐渐变成一种浸润的酒红色,里面的红豆也愈发显得娇艳起来。看着它,想起骰子的主人,我的心又乱了。平心而论,闷油瓶对我而言的确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特殊存在,我本以为对他更多的是一份歉意,更希望他能与我一起为抗战尽一份力,可是这两条理由都不足以让我为他下这么大的赌注、冒这么大的风险。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4-19 10:24:00 +0800 CST  
很多事,你越是想去弄个清楚,反而越是困惑。沉思中,我只觉得手指越来越烫,等回过神来时,打火机已经烫得拿不住了。我本能地扔掉打火机,却不想连骰子也掉在了地上。我一下慌了神,忙不迭俯下身子一阵乱摸,好不容易找到打火机打着了火,却发现骰子找不到了。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好像丢失了一件无比珍贵的宝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站立了半晌,直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我方才如梦初醒,连忙收敛心神留心倾听外间的动静。


外面来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因为隔着一堵墙,具体的对话内容我听不太真切,只能大致判断好像正在紧急救治;可这还不够,我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这时,一个声音洪亮的外国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紧接着就听一个沉稳的男声道:“马歇尔先生,医学不是魔术,病人失血过多,营养不良,不可能短短三天之内就变得生龙活虎。”


那外国人似乎很不满,音量提得更高了,那个中国男人的回答仍然不卑不亢:“我们是医护人员,自会尽全力救治病人,不论他是犯人还是普通人。现在请你们先去走廊等候,病人的生命体征很微弱,需要马上救治。”


一到“犯人”这两个字,我心头一阵狂跳,赶紧深呼吸调整心态,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之后,那外国佬没有再说话,只能隐约听到医生和护士简短急促的对话和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终于恢复了安静。我有一种迫切的冲动,恨不得马上冲出去看看外面病床上的人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但是理智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继续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一看时间:凌晨三点。


是时候了。


我走到通道口,把耳朵贴在柜子背板上听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任何异状,便轻轻把柜子推开一道缝向外张望。


不得不说这个机关做得极为精妙,即便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听不到一丝声响。如我预想的那样,病房没有其他人在,只在洁白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不过他的脸微微侧着,我看不清他的样子。答案就在眼前,我索性把柜子推得更开,走了出去。


从墙角到病床,短短几步的距离,我却走得异常艰难。尽管从目前来看,一切正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可我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后一定能够成功,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任何一丁点差池,就会全盘皆输。


再长的路总会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更何况这区区几步?


我终于看清床上那人的模样。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4-22 16:25:00 +0800 CST  
淡定,辣么多关都过了,还怕这点小场面啊?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4-25 14:08:00 +0800 CST  
第二十九章


作为一名情报人员,无论实施任何行动计划,冷静机智固然重要,心态却是关键,他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才能为常人所不能为。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就曾在心里多次告诉自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然我已经竭尽所能地精心组织,周密部署,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行动实施的具体过程中仍然很有可能不得不面对一些计划以外的东西,比如失败,比如死亡。所以,我不认为有什么意外是自己难以承受的;然而,当我终于看清病床上那人正是我要等的闷油瓶时,情绪还是禁不住失控了。


眼前的他面色惨白,瘦弱不堪,若不是我亲耳听到医生的急救,亲身感知到他的脉搏还在微微跳动,几乎要以为这已经是个死人。不过十来天,闷油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我简直无法想象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刑,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那一瞬间,强烈到无以复加的愧疚感像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几乎就要压垮我的意志,却被我硬生生给抑制住了。因为残存的理智在提醒我,我若垮了,闷油瓶就更没戏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下神,随即弯下腰去,想要拍拍闷油瓶的脸将他唤醒,可我刚碰到他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什么东西划拉了一下。低头乍看,似乎不见什么变化,闷油瓶的手还是静静地放在床上,再仔细一瞅,他右手的位置分明比之前朝外挪了大约两公分。


这个影帝……


我不禁会意地勾了勾嘴角,附身贴近闷油瓶的耳畔,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好好养两天,我带你回家。”说完,我握了握他的右手,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反应,但我相信他一定听见了。


回到暗道,我并没有坐下继续休息,而是径直走到尽头,那里也有一扇门。我轻敲了两下,跟着往外一推,直接走了出去。


外面也是一间病房,布局和摆设跟闷油瓶那间一模一样,病床上斜倚着一个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我正想着,吴老板就来了。”


我略微尴尬地一咧嘴,“半夜扰人清梦,还望花老板恕罪。”


此间住的正是解语花。


“无妨。”解语花指了指床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折腾了大半宿,我的确有些困乏,当下也不客气。坐倒后,我简单地把闷油瓶已经住进了医院,并且我已经同他见过面等相关事宜和解语花通了气,“小哥的身子还得养两天,我打算后天夜里行动。届时,花儿爷你按计划行事便是。”说完我正要离开,解语花忽然叫住我,“如此大费周章地救一个人,值得吗?”


我转身看着他,斩钉截铁地答道:“值得。”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直躲在暗道里,密切监视闷油瓶那屋的动静,并无任何异常。期间解语花送来了两次食物和水,告诉我一切均已安排就绪。


然后,终于到了第三天夜里。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5-02 12:45:00 +0800 CST  
白天中午最后一次和解语花碰面的时候,他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巡捕房那边终于让步,决定等闷油瓶身体康复再开庭,也就是说,加入今晚营救不成,我还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机会。


像闷油瓶这样的重犯,每天能接近他的人其实并不多,经过几天的密切观察,我已经摸到一定的规律。每天固定进入闷油瓶病房的有两拨人:看守和医护人员。负责看管闷油瓶的巡捕分成两班,每班四人,早晚8点换班,换班后会进病房检查一次,其余时间都守在门外;而医护人员每日早中晚三次查房,每次大约20分钟,最后一次是晚上8点左右。换句话说,从晚上8点20分到第二天早晨8点,将近12个小时之内病房里只有闷油瓶一个人。


我本以为留给我的时间非常充裕,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临到关头还是出了岔子。


当晚8点30分,我在反复确认病房内再无其他人后,换上事先准备好的白大褂和口罩悄悄从暗道溜了出来。刚一出暗道,就见原本闭目躺在病床上的闷油瓶睁开了眼睛。


两天不见,他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脸上也不再泛青,我彻底宽了心,那个无所不能的闷油瓶又回来了。


“我们回家。”我笑着用唇语对他说。


他注视我良久,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轻轻地一颔首。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闷油瓶笑。望着那双黑眸中闪烁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光芒,我只觉得胸口好像有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正在发酵,马上就要满溢出来,而盘桓在心中许久的那个疑问也即将呼之欲出。我情难自已地握住闷油瓶的手,想跟他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时,闷油瓶面色一整,冲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以与他相识多年的默契,我立刻意识到有人来了,第一反应就是马上躲回密道,可就在跨进密道的一刹那,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最后一次查房已经结束,来的应当不会是医护人员。既不是医护人员,那么只能是巡捕房的人,他们这个时间来闷油瓶的病房,很有可能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把闷油瓶一起带回密道已经来不及,假如留他一人在病房,万一真有突发状况,我不在现场根本无法及时做出应对。看了看身上的白大褂,我一咬牙决定留下来。


当然,留下不意味着送死——我已经为自己想好了一整套脱身之计。


端起放在床头的杯子,我将满满一大杯水泼在了闷油瓶的身上、床上,然后一把拉开了房门。


两名身穿制服、探长模样的人正好走到门口,另外四名守在门口的巡捕正冲二人敬礼。


果然被我料中了,情况有变!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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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伴们,楼主近段时间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明天起将要住院治疗。尽量保证一周一更,如果情况有变,还请大家海涵。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5-08 22:12:00 +0800 CST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还好,正在慢慢恢复中。耽误大家看文,不好意思。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5-13 10:50:00 +0800 CST  
特殊的日子,别忘了和心爱的人表白。
我还在,一直都在。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5-20 21:47:00 +0800 CST  
第三十章


我的突然出现让门外的六个人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那两名探长模样的人显然更为老道一些,直接就朝腰间的枪匣子摸了上去。我故作惊诧地后退了一小步,将几人上下打量一番后,礼节性地冲他们点了点头,便若无其事地转身掩好门准备离开。



六名巡捕见状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高个子探长拿枪口指着我厉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从里面出来?”


在这种情形下,我假如稍微有一点应对不当的地方,眼前的两支勃朗宁就会毫不留情地射向我。好在他们的这些反应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整了整白袍上的名牌道:“我是新来的主治医生关根。病人刚刚说他胸口憋闷,我留下多观察了一会儿。”


“胡说!”一个脸上有道疤的看守反驳道:“我明明看到房里没人了才关的门。”


我皱了皱眉头,故作恍然大悟状,“噢,可能我当时蹲下系鞋带了。”


高个子探长瞥了一眼我脚上的皮鞋,飞快地和他的同伴对视了一眼,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道:“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我轻轻笑了笑,“我是医生,只会耍手术刀,不会耍花样。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自己进去看看。我还有事,先失陪了。”说完,我坦然地推开房门,转身径直朝护士站走去。


今晚值班的是两名满脸稚气的年轻护士,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我暗暗道了声“抱歉”,不待她们开口就先声夺人地发难:“你们是第一天上班吗?工作也太马虎了,203房的患者衣服和床单都湿透了,为什么不及时更换?万一引起发热怎么办!”


“可是关医生,我们晚上查房时病人还好好的。”鼻子上长着雀斑的护士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地辩解说。


我脸一板眼一瞪喝道:“病人的病情瞬息万变,稍有疏忽就有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我们作为医务工作者必须时刻严密观察、精心护理,你们明白吗?”


两名小护士显然从未经过这种场合,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半晌才诺诺应道:“对不起,我们马上去换。”


我缓和了脸色,摆了摆手,“去吧,我替你们看会儿。”


就在我和两名小护士交谈期间,那两个探长一直留在门口,并没有到病房去查看闷油瓶的情况。这表示他俩仍然没有放弃对我的怀疑,而我越是表现得淡定自若,越容易打消他们的疑虑。于是,我走进护士站,随意地翻翻台账,看看护理记录,不到五分钟就见两名小护士抱着床单又走了回来。


“关医生……”雀斑小护士为难地看着我,“病人行动不便,我和秋秋搬不动他。”


这当然也是我预先设计好的,闷油瓶瘦归瘦,好歹也是大老爷们一个,这两个小姑娘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势必得求我出马,如此一来,我留在这里的时间就能更久,获取最新信息的可能性就会更大,更何况我必须等到那个人。


我看了一眼怀表,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道:“好吧,也确实为难你们了,让我来吧。”说着便走回病房对几名巡捕说,“列位,搭把手吧。”


四名看守看了看高个子探长,后者微微点了点头。看守们撸起袖子,正要动手,楼梯间突然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跟着就听到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官爷,您老几位的宵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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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已经出院了。文文停更了两周,非常非常抱歉。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5-26 16:18:00 +0800 CST  
祝高考的小伙伴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6-07 06:10:00 +0800 CST  
我走到门口一看,来的是一个身材肥硕的胖子,他左手提了一盏油灯,右手挎了一个食篮,长相就和你在街上看到的最寻常的胖子一样,没有任何显眼之处。可是我非常清楚,这个胖子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胖子,而是一个招惹祸端和化解危机同样厉害的胖子。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带来的是麻烦还是惊喜?


事实证明,关键时候胖子还是比较靠谱的。在看到我和几个巡捕站在一起后,这家伙不仅迅速对当前的形势做出了准确的判断,更出色地展现了一名久经江湖的老油条应该具备的良好素质。


胖子把油灯放在墙角,拎着篮子走到我跟前,热络而不失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关大夫,这么晚还查房啊?真辛苦。”


在那种场合下,我和胖子就像两个临时被拉上台的演员,连套词儿的机会都没有,开场锣鼓就敲了起来。尽管舞台很小,观众很少,允许我们出错的机会却是零,因为砸锅就意味着丢命。


胖子的包袱已经抛了出来,我怎么给他兜住?在那短短几秒钟里,我的大脑高速地转动起来。以胖子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人套近乎的机会,但作为一名新入院的医生,不可能对医院的每一名职工尤其是非医护人员都相交甚深,所以我与胖子的关系定位应该只是点头之交。所以,我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用略带疏离的口吻道:“老王,你不是应该在门岗值班,来病房做什么?”


刚音刚落,那四个负责看守的巡捕神色随即变得有些不自在,胖子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识破了一般,讪讪地说:“我是来……来……”“来”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只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又搓搓手。


我暗忖这胖子的演技居然跟那闷油瓶子有得一拼,心里不禁一宽,笑了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说完,我对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又走回了病房,四名看守中的两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病床上,闷油瓶仍然双目紧闭,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你们一人抱头,一人抱脚,一定同时放上担架,千万注意平衡,别让病人伤口裂开了。”我叮嘱说。这时,胖子大步走了过来,“老几位,您放着让我来,这事我有经验。”要知道,时值盛夏,炎热难当,闷油瓶被关了这么久,身上那股子味儿估计让那两名看守着实难以忍受,听胖子这么一说,上司又没反对,马上就撇开手远远站到了一边。


胖子放下篮子,挽起衣袖,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两手分别伸到闷油瓶的脖子和膝盖后面,一使劲,再一使劲,试了好几次,竟然没能把闷油瓶抱起来。闷油瓶能有多重,我还不清楚?唯一的解释就是,胖子这家伙又出幺蛾子了。


果不其然,他抽回手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想不到这小子看上去没几两肉,抱起来那么重。关大夫,劳您架,帮我托一把。”


我依言托住闷油瓶的腰,胖子在闷油瓶身体下面调整着手的位置,像是不经意间摸到了我的手,然后我就感到自己的手心被塞进了一个小纸团。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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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说一遍:祝端午节安康。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6-09 13:29:00 +0800 CST  
又要跟大家抱歉了,休病假回来后积压了很多工作,这周实在没排开时间码字,实在对不起!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6-17 14:45:00 +0800 CST  
第三十一章


为避免节外生枝,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其实并不多,真正知晓全盘计划的不过我一人而已。



胖子差不多比我早一个星期潜伏进医院,鉴于他面生,为人又活络,我特别交待黑瞎子把他安插在门房,便于内外联络。胖子做事向来利字当头,平日里又好吹个牛,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如果怎么怎么着,我这王字倒过来写!”但从我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来看,这家伙虽然大多数时候比泥鳅还滑,关键时候绝不会掉链子。所以,这张纸条上肯定写着事关行动成败的消息,否则他绝不会选择如此冒险的方式。


我手腕微弯,若无其事地将纸条塞进袖口,待护士换好床单,和胖子再依样画葫芦把闷油瓶抱回床上,给他换了身干爽的褂子,这才站直了身体朝门口一瞥,正好瞅见那两个探长正小声说着什么,其余四名巡捕频频点头称是。我不通唇语,又担心逗留的时间太长惹来怀疑,于是拿着听诊器装模作样在闷油瓶胸口听了一阵,又假意叮嘱了护士几句,才跟胖子一前一后走到门口。


这时,巡捕们已经停止交流,高个子探长见我出来,立刻追问道:“犯人没事吧?”


“身体已无大碍,再调养几日即可出院。”我一边回答,一边将手插进白袍侧袋,顺势将纸条转移。


高个子探长探头看了看病床上的闷油瓶,对我说了声“有劳”,我急着想知道纸条上的内容,也不再耽搁时间,回了声“应该的”就准备下楼。这时,胖子冷不丁叫住我:“关大夫,您等等,劳您驾打听个事儿。”


话音刚落,那六名巡捕的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我心知他们仍然没有放松对我的怀疑,此时此刻任何一个不经意的疏忽就会被招来杀身之祸,但胖子既然敢在这个关头开口,一则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握不被人抓住把柄,二则也从侧面证实了我的猜测:行动的某个环节肯定出了问题。


于是,我站住脚点点头道:“你说。”


胖子走上前来,有点不好意思问道:“我邻居家有条看门狗,最近老是成夜成夜地叫唤,我已经好几晚没睡着觉了,你看想个什么法子让它别叫了。”说完,他往后扯了扯嘴角。胖子是追着我过来的,他身后除了护士,就是几个巡捕,而这个小动作正好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只被我一个人看到了,个中之意不言而喻——他是在问我怎么处置这几个看守。


“这个嘛……”我沉吟道,“这样,一会儿你来办公室找我,我给你开点安眠药混进狗食里,你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胖子冲我眨眨眼睛,“得嘞,谢谢您。”


下到一楼,我四下察看没有可疑情况,便溜进厕所锁上门,打开了胖子给我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哑巴病笃。


不过短短四个字,却着实让我惊出了一身白毛子汗。这是我和潘子事先商量好的暗号,哑巴,自然是指哑巴张、闷油瓶;病笃,意味着事态严重,必须立即行动。


看来,果然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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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久等了。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7-04 16:40:00 +0800 CST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纸条,陷入了苦思。


这次行动计划环环相扣,层层递进,在外人看来或许极其复杂,但在我眼里,其实只有两部分:医院内和医院外。根据我这几天的暗中观察,医院内部并未发现任何蹊跷之处或可疑之人,那么问题自然是出在外面了。


张寅被刺一案牵扯了上海滩多方势力的利益博弈,尤其是日本人,张寅的死让他们失去了辛辛苦苦扶持起来的代理人,披着“和平促进”合法外衣肆意掠夺战略物资的如意算盘顿时落了空,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想要插手这起案子。无奈法国人这次顶住压力,坚持走法律程序,所以才给了我一个营救闷油瓶的绝佳机会。


会审公廨原本计划明天开庭,鉴于闷油瓶的身体状况不适宜上庭,故而将庭审日期暂时延后,这是解语花白天亲口告诉我的。虽不知他的消息来源于何处,但他说这话时的表情非常笃定,显然对此深信不疑;我本来也认可了这个消息,不过胖子带来的纸条表明,就在我蛰伏在这医院的几天里,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而这个变化大到足以影响整个计划,所以潘子才急着通知我立刻进行营救行动。


我再仔细研究了一下潘子带来的那张纸条,字迹的确是出自潘子之手,但书写非常潦草,可想而知他是在一种十分紧急的情况下写的。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急?联想到今晚不期而至的两名探长,以及他们格外警惕的态度,我想到一种可能:所谓延迟开审,只是法国人放出的烟雾弹,真正的庭审日期仍然是明天。


我暗叫好险,幸好潘子的消息来得及时,否则极有可能白白错失掉营救闷油瓶的大好机会。很快我又联想到另一个差点被我忽略掉的问题,假如我的推测属实,那么放出消息给解语花的那个人,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抑或根本就没有这个所谓的消息来源?我越想越觉得不安,为今之计还是赶快救出闷油瓶,以免夜长梦多。


掏出怀表一看,十点二十八分,我下来已经半个多小时,是时候收网了。


我沿着楼梯,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护士站里的两个小护士头枕着手臂趴在桌上,似已熟睡,守在门口的四名巡捕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早已是鼾声四起,人事不省,再一看胖子不见了。我略一思索,径直推开了闷油瓶的病房,只见胖子举起油腻腻的爪子冲我招了招手,“天真,你来晚了一步,猪蹄已经被我啃完了。”


我脸一沉,喝道:“都什么时候了,正经点!”


胖子是何等通透的人,见我面色不善,立刻意识到有事发生,“怎么?出幺蛾子了?”


我点点头,快步走到床边,正想跟闷油瓶说明情况,他却先一步开了口:“巡捕房明早5点来押解我去会审公廨。”闷油瓶精通唇语,他一定是看到了两名探长和巡捕的对话,这也坐实了我之前的推测。


“具体情况等出去以后再说。”我小心地扶起闷油瓶,“小哥,我们回家。”


“先别乐观得太早。”胖子蹲在窗户跟前朝外望去,“医院门口刚刚来了一辆车,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巡捕房的车。”


很显然,刚才那两名探长还是起了疑心,所以特地派人前来监视,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出去,岂不是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7-18 16:56:00 +0800 CST  
第三十二章


自参加革命以来,我所担当的急难险重任务层出不穷,远胜于此的也不在少数,当下并不太惊慌。看了一眼停在医院门口的黑色轿车,我对胖子道:“不要自乱阵脚。胖子,你先想办法把门外的守卫和护士弄醒,我感觉车里那几个伙计随时可能闯进来。”想了想,我又补充一句:“一定要设法让他们相信自己是因为酒醉而睡着。”


“这个你放心,忽悠人可是我的绝活儿。”胖子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接着又道,“你和小哥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已经完全镇定下来,答道:“无需担心,现在只不过是把计划的实施时间提前了而已。”


胖子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墙角的大立柜,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确定……靠得住?”


我望向闷油瓶,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这无形中给了我莫大的鼓励,于是我笑了笑,“反正都是冒险,从你们的表现来看,我相信他多一点。”


胖子骂了句“没良心”,拎着吃剩的夜宵慢吞吞地走向门口,临开门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了下来,“平安回来,胖爷给你们做酱肘子。”


我没有回话,相信胖子心里也清楚,除非真正地逃离圣玛利亚医院,否则“平安”这两个字仍然存在无穷的变数。


房门掩上后,我立刻把闷油瓶从床上扶了起来,他的恢复能力极强,几乎没怎么借助我的力量就自行走到了衣柜旁。我颇有些诧异,每次我出现在病房时,这家伙明明都处于昏迷或者昏睡状态,又怎会知道衣柜背后有个密道?然而,当我的目光落到他搭在我左胳膊上的右手时,立刻失笑了。我竟忘了这对神奇的手指,有了它们,这世上的机关巧术,即便不尽知,能瞒过他的也不多了吧。


纵是如此,我还是没有故意刁难闷油瓶,三下五除二打开暗门,一手搀着他,一手举着打火机走了进去。走到第17步时,他站住了。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结果他把身体往墙上一靠,“我累了。”

我感到有些蹊跷,以闷油瓶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不会走这么点路就感体力不支,我现在没时间去过分细究他此举的深意,便扶他就地坐下,“那你先歇会儿,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那个黑暗中的声音时隔多日再次响起:“是时候了?”


我站起来,静静地看着前方火光中的黑影,“是时候了。”


那“黑影”静默了良久,才又开口应了声:“好。”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就在他即将到达我面前时,我手里的打火机终于因使用过度,灭了。


黑暗中,只有三个幽幽细细的呼吸声。


脚步声终于停了,我能感觉到他就站在我面前,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但是我未这样做。


“你还可以后悔。”我道。


“为什么要后悔?”黑暗中的人轻笑了下,“我的命,本就是你的。”


“言重了。”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答应你的事,我自会做到。”


“如此,甚好”他也轻叹了一声,喃喃道,“甚好。”


说完这句话,那人又继续往前走去,暗门打开又关闭,一线光透进来随即又暗了下去。


然后,密道再次恢复漆黑与安静。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闷油瓶突然出了声:“那个人和我长得一样。”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7-31 19:52:00 +0800 CST  
楼主在外地,所以福利只能抱歉了,这周末回家会更新一次的。最后,祝大家七夕快乐!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8-09 12:40:00 +0800 CST  
我并不意外,闷油瓶夜能视物,黑暗之中无论人或事,他自然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那句话之后,闷油瓶没有再继续追问,可我知道,他在等我的解释。静默了半晌,我沉声道:“大概你已经猜到了,他就是代替你接受审判的替身。可能你会怀疑,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做如此大的牺牲,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确欠我一条命。”


黑暗中那人原本是浦东直属组的组长,也是当年与我并肩保卫南京的战友。不久前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他被鬼子追捕,不幸受了重伤,危急关头被一个好心的渔夫救下。养伤期间,他和渔夫的女儿巧妹朝夕相对,渐生情愫。后来追兵找上门来,渔夫一家为掩护他惨遭杀害,只有巧妹侥幸躲过一劫。战友见她孤苦伶仃,心生怜悯,便把她带在身边,做了一名外线联络员。然而没过多久,组织的多个秘密交通站被日本人接二连三地摧毁,数十名情报员被杀、被捕,上海区的工作一度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组织怀疑有内部出了问题,一查之下发现,被战友带回来的巧妹正是梅机关的特务,而之前追捕、救人、灭门等等戏码都是预先布好的局,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伺机破坏上海区的组织体系。最后,上峰派我执行格杀令,我杀了那女特务,但念着昔日旧情留下了战友的命,将他秘密囚禁在某处,希望日后找机会向上峰求情放他一条生路。


讲到这里,我苦笑了笑,“只可惜,纸始终包不住火。组织上已察觉我抗命,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我寻思与其让他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你这案子,照目前的情形看未必是死刑,运气好的话,用不了几年就出来了。如此一来,你们俩就都能保住了。”


闷油瓶听完,久久没有说话,我甚至一度以为他早就梦了周公,正欲出声,却听他淡淡道:“那你呢?”


我心里重重一颤,这套说辞我反复斟酌了许久,自认为可以瞒天过海,没想到还是被这家伙抓住了破绽,一时间千头万绪,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这时,黑暗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着就听见一个轻微的脚步声。我想也不想就知道这挨千刀的闷油瓶又要自作主张了,顿时脑子一热,不顾一切朝发出动静的地方扑了过去,一下将他摁在了地上。


“你他娘的想干什么?”我咬牙切齿地问。


“与你无关。”他答得云淡风轻,我却如五雷轰顶。


“又想一个人去做英雄?”我喘着粗气,死命地压住他,“这一次你休想,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也不挣扎,只轻声道:,“吴邪,你拦不住我。”


我一怔,忽然觉得一阵伤感无力,不禁悲从中来。想不到,八年前我拦不住他,八年后,我仍然拦不住他。我握紧拳头,只觉得嘴里苦涩无比,心脏好像被撕裂了一般。难道我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为我再作如此牺牲?不,八年后的吴邪绝不会重蹈八年前的覆辙!


打定了主意,我缓缓松开了手,站了起来,“我不拦你,但是我向你保证,你若被判死刑,我一定会去劫法场;你若坐牢,不出半月,你一定救你出来。”


“何苦呢?”他轻轻叹了口气。


“苦?”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让我感觉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我一把抓住闷油瓶的肩膀,吼道:“总好过我他妈像个娘们儿似的揣着你那颗破骰子想了你整整八年!”


话音落毕,我像被人点了穴,愣住了。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8-14 19:55:00 +0800 CST  
第三十三章 尾声


记忆中,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冲动了。自受命成为特工的第一天起,我就明白了一件事:从此以后,我将没有真实的身份,没有正常的生活,没有不该发生的感情,无论面对任何人、任何事,我都必须保持沉着理智、隐忍克制。三年来,我历经大小任务数十次,无一失手。我可以隐姓埋名,乔装打扮,以各种身份去搜集情报;我可以精心谋划,深入虎穴,一击诛杀目标人物;我甚至为不暴露身份,哪怕亲眼目睹年轻战友中枪倒下也不形于色。然而,就在眼前这个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男人面前,身为党国军人和职业特工所具备的优秀素质,几乎荡然无存。


倘若是八年前,我还可以解释为自己初出茅庐,缺乏锻炼,容易被闷油瓶强大的气场乱了心神;可这是八年后,对于一个天天把脑袋别在腰上的情报人员来说,这种情况不该、也不允许发生。诚然,他的确于我有救命之恩,但我为他顶撞上级,为他抗命不遵,甚至甘愿为他放弃最宝贵的生命。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只是为了报恩?长久以来,我一直为这个问题所深深困扰,直到这一刻——


悟,真的是一个很玄乎的东西,有时候需要穷极一生,有时候却只需瞬间爆发。释迦牟尼苦行六年,菩提树下方悟道成佛;达摩祖师面壁九年,蚩尤洞中终得参悟;六祖慧能目不识丁,却闻一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便大彻大悟。故悟佛不因人,皆在一个“心”字。


密道的隔音效果不错,我在盛怒之下吼出的这句话并没有久久回响,但足以让我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只觉走过近三十年的光阴,内心从未像此刻一般澄明。


原来,答案一直离我如此之近。


“张起灵,这辈子我算栽你手里了。”


回应我的,是忽然间放进我手心内的一个四四方方、带着温润触感的物件,以及伏在耳边一句轻声却坚定的:
“我也是。”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轻宣于口的,不一定最真挚;黯藏于心的,不一定最淡薄;有一种默契,即远在天涯,若近在咫尺。


我了然地笑了,反手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再也不想松开。


凌晨三点十分,外间传来了人声,一阵响动之后又恢复了平静。我明白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已经成功。


黎明时分,我和闷油瓶坐上了黑瞎子安排的汽车,车子驶离圣玛利亚医院的那一刻,东方正好跃出一轮红日,光芒四射,耀眼夺目。回到吴山居,刚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胖子端着一盆酱紫油亮、鲜香四溢的酱肘子从厨房走出来,满头的大汗在看到我和闷油瓶的一刹那,从眼里流了出来。


临近中午,外出打探消息的王盟带回来一份号外和一封密信。号外上写着:“刺张案”尘埃落定,凶手获刑15年。我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将口袋中的密信悄悄捏做了一团。


午夜时分,我敲下最后一个电码,走出了密室。路过闷油瓶房间时,我想推门进去,然而等手握上门把后,又松开了,把早已准备好的信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一切皆有因果,这是我自己的宿命。


打开吴山居的大门,月光流进门槛,洒在我身上,也照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男人身上。他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流动着只有我才能读懂的温柔,还有信任。


“等我回来。”我将那颗菩提骰子放进他的掌心。


他点点头,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一个月,不算长,也不算短。当走出那个禁闭了我三十天的小楼时,上海滩已从季夏来到了孟秋。


黄包车载着我停在了久违的吴山居门口。抬腿进门,柜台后的男人正好抬眼,我注视着他,他也注视着我。良久,他走向我,就像一个月前那样,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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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庚辰秘闻录·正传》之《虎口除奸》这个故事就结束了,楼主正在酝酿下一个故事,谢谢大家的支持!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8-21 18:04:00 +0800 CST  
再次说明一下,上面“尾声”意思是指“虎口除奸”这个故事完结了,整部秘闻还有的写呢,小伙伴不要误会哦。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8-22 22:24:00 +0800 CST  
正传第二个故事《魔窟暗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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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姓名?”


“章洪伟。”


“年龄?”


“二十九。”


“何方人士?”


“浙江慈溪。”


“所任何职?”


“军统局‘上海区’内交通。”


问话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矮个男人,他大约三十五六岁,双目细长,蓄着短髭,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却让人平生憎恶。他一边轻敲桌面,一边问道:“章先生原先在何处高就,何时来到上海?”


我略加沉思道:“去年十一月自重庆奉调而来。”


“这么说,你来上海还不到一年。为何会让你担此要职?”西装男半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说,“据我所知,内交通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我不禁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家伙对我们的情况如此熟悉,难道他从前在上海区待过?据我所知,这些年从组织叛变的人当中,至少有三至五人已至敌伪情报机构的高位,眼前此人或许就是其中之一。想到这个可能,我越发注意自己的措辞,便中规中矩道:“此乃上级指令,我自当遵从。”


他又追问道:“今天你来做什么?”


“来拿信的。”我小心地应对。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已相信了我的说辞。此后,他不再盘问我,只端起茶盏来吹了吹,喝了几口茶。一旁的记录员在纸上奋笔疾书,房间里只有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西装男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万家文。”


我暗叫糟糕,居然落在了这个人渣手里。要说这个万家文本算是我的前辈,他毕业于军统金华训练班,始初在杭州一带活动,后被派往上海。和一般人被捕之后禁受不住折磨和诱惑才叛变不同的是,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某天居然带了一把枪和一张名单直接跑到汪伪特务组织的所在地——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毛遂自荐。“七十六”号的老大周世群遂对其委以重任,让他带队扫荡,重创了上海区的组织机构。万家文也因此一战成名,成为“七十六号”的骨干成员,被任命为汪伪特工总部第一处处长兼第四行动大队队长,以致于后来背叛组织的叛徒几乎都投奔了他。组织早就对他下了格杀令,无奈此人实在奸猾,行动一直未能成功,如今才陷入这般境地。我恨不能将这个背叛国家、背叛组织的大汉奸挫骨扬灰,偏生此时虎落平阳,只得忍气吞声,按住不发。


“万处长的大名,上海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我淡淡地说。


万家文大笑起来,“章先生客气。我先介绍几个朋友给你,然后我们再亲近亲近。”我心底一沉,这个衣冠禽兽怕是要叫人来认认我了。


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个衣衫不整、胡子拉碴的大汉,我一眼就认出他是上海区第三行动大队的队长汪大奎,半月前就被捕了。


“认识他吗?”万家文指着我问道。大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眼,又迅速移开了,想必是在思索如何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局面。


我心想这个不妙,便先发制人道:“汪先生可能不记得了,两个月前我曾经到静安路拐角的杂货铺送过东西。

汪大奎闻言作恍然状,答道:“我想起来了,正是,正是。”


“二位先不忙叙旧,先认识认识第二位朋友。”万家文打断了我和大奎的对话,看他的神色,显然没有轻易相信这段说辞。


第二个进来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正是我安排进日本驻军里做翻译的小郑。他见了我浑身一颤,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这一切当然逃不过万家文的眼睛,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道:“你们认识?”


小郑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暗暗叹息,到底还是年轻没经验,这摇头摇得如此勉强,别说万家文了,连我都觉得糊弄不过去。不过,万家文并未进一步追询,紧跟着又叫了第三个人进来。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8-31 10:54:00 +0800 CST  
今晚更新。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6-09-07 17:56:00 +0800 CST  

楼主:煜轩娘

字数:202228

发表时间:2014-07-02 05: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1-18 15:39:10 +0800 CST

评论数:1320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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