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庚辰秘闻录(架空,慢热,长篇,主瓶邪)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才刚消停一天,这个万家文又开始耍花招了。


这并非是我生性多疑,只是这“七十六号”是什么地方?汪伪特务的大本营!若是没有得到特定的许可,寻常人根本进不来;所以很明显,这个所谓“有人要见你”的托词,不过是万家文玩的新把戏罢了。既然摆明了冲我来,我又何惧来的是何方牛鬼蛇神?反正说破大天也不过就是掉脑袋的事儿。于是,我淡定对冲他点了点头。


朱明把我带到了他的办公室,勤务兵斟上一杯茶,他挥挥手就示意其退出去了。


“队长,这段时间您受委屈了。”朱明亲自把茶端到我手上,“以您的为人,我绝对相信您不会干出那些天理不容的事。”


“想不到还有人信任我。”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换了个话题,“你不是说有人要见我,人呢?”


“请跟我来。”朱明打开他办公桌后面的一个小门,里面竟是别有洞天。我随他走过一段陡斜的楼梯,便来到一间漆黑狭窄的小阁楼。


“这是我的寝室。”说着,朱明推开木门,里面有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有一盏瓦数不甚大的台灯,旁边是一张单人床,床沿边正坐着一个人。


因为灯光着实太弱,一时之间我根本看不清此人的相貌,这时就听朱明说:“你们二位慢慢谈,我先下去了。”
我朝那人微微一颔首,他立刻走了过来握住我的手,我只觉他的手又冷又瘦,再一看他的样子,长脸、细眼、塌鼻梁,人中之处留着一小撮胡子,着一身黑色呢子大衣,头上戴着一顶礼帽,分明就是个日本鬼子!


日本人为什么会要求秘密见我?莫非是我又有什么把柄被他们抓住了?还是说,万家文终于决定放弃我,准备把我移交给日本人?霎时间,我脑海中闪过好几个念头。


我这厢正暗自揣度,那人却先一步开口了:“终于见到你了,吴先生。小姓黄。”


我不禁一脸愕然,他说的竟是一口标准的京片子!起初,我以为是自己把他的身份搞错了,然而转念一想,小日本里的“中国通”多的是,有的不但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甚至对国学也颇有研究,实在不足为奇。当下还是抱着十分的警惕心小心应对:“黄先生,幸会幸会。”


寒暄几句后,那人开门见山道:“吴先生难道就不好奇我打何处来?”


“正要请教。”我拱了拱手。


“我自渝州来。”他顿了顿,随即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有公名金水。”


戴先生派来的?


不待我发问,他接着道:“您失事被捕后,面对敌伪的威逼利诱,仍然坚守信念,临危不惧,保持了一位革命工作者的高尚气节,组织上下都十分感佩。金先生十分关心您的近况,特派我来表示慰问。”


我假模假式地故作感谢状,“谢谢主任关心,更感谢老兄冒着生命危险前来看我。”


“不足挂齿。”他摆摆手道:“还有一事,您在杭州老家的高堂,组织将尽快安排转移,并全力确保他们的安全。”
我在心里冷哼一声:安排转移?恐怕是打算把我爹妈当作人质吧。不过,虽然我父母都只是普通人,家中尚有二叔、三叔在,那两个人精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故也不是太过担心,便顺着他的话说道:“如此甚好,今后我无论是死是活,再无后顾之忧。”


姓黄的闻言假惺惺地说:“吴兄可要为国珍重,切不可轻言放弃,日后还有重任相托呢。”


我问他有什么任务,他却住口不语,只说此次见我一切安好,回去便电告戴先生,让其放心。沉吟了一会儿,他又道:“您有什么话要我捎带吗?最好是亲笔书信之类的。”


果然来了,这是想从我手中拿到“通敌”的确凿证据,以便将我依律法办啊!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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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没有小哥的一章,好想让小哥快点粗来。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08-10 11:10:00 +0800 CST  
第五十七章


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必须具备的素质并不是过硬的身手,而是胆大心细,尤其在与敌人面对面交锋时,更是要沉着冷静,临危不乱。虽然截至目前为止,我尚无法肯定这个姓黄的究竟是什么来头,目的何在,但从此人的行为举止来看,很明显来者不善,不是日方就是汪伪冒充的。于是,我显出有些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道:“我自然是有满腹的话想向主任汇报,只不过你也知道上海滩现在的环境,万一……”


“还是您想得周到,是我托大了,那就日后再说吧。”他想了想,也没再坚持。我刚要松一口气,只见他又从上衣口袋摸出三张红色大钞,硬塞到我手里,“牢里日子太苦,您别亏着自个儿。”


他奶奶的,这厮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啊。我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假如我再推脱,他必然察觉我对他的不信任,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下面还有后招,若是我想看他的底牌,还得把他稳住。再说这笔钱,既无人证,又无收据,他要是敢拿这个做文章,我也不是好相与的。所以,在一阵假模假式的推托之后,我如他所愿地收了这笔钱。


姓黄的顿时如释重负,欣然色喜,临走时与我定下四日之约,说是回去汇报后再来向我传达戴先生的最新指示。我故作关心状,叮嘱了一句:“来此很危险,请务必小心。”


大约是此行的目的已达到,他稍稍卸下戒防之心,对我笑了笑,“不妨事,我来这儿很方便。”


我听在耳里,不禁暗暗冷笑:真是不打自招,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两人握手告别后,姓黄的先行离开了。照理说,我应该和他分开走以避嫌疑,可实在好奇他的身份,便放轻了脚步,悄悄尾随其后也下了楼。


值得庆幸的是,朱明并不在办公室内,姓黄的也没有等他,径自走出门外。透过玻璃窗,我见两名持枪警卫正好和他迎面撞上,那两名警卫立刻冲他立正敬礼,口中还说了句什么,而他只是扶了扶帽檐,并不答话,态度甚是倨傲。看到这里,我心中更加有数了——看来真是熟人啊。


我没再跟着出去,坐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会儿,朱明回来了。我也懒得再和这叛徒虚与委蛇,直接让他把我送回了大牢。


一回到牢里,我一头倒在床上,只觉头昏脑涨,疲乏至极,方才发生的一切情节,开始一幕一幕地自动在我脑中重演,让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由这千头万绪之中谋求对策,否则四日之期一到,我拿什么筹码和姓黄的周旋?


然而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老熟人万家文满面春风地来了。等我一从铁门里走出来,他立刻热情地握住我的手,态度甚是亲热,“天振兄,委屈你了。快跟我走吧,陈先生要见你。”


“陈先生?”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陈先生”应该就是上海区区长关先生了。


终于可以见到老上级,我险些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只好刻意低着头和万家文并肩而行,听他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之类的话,不一会儿久违的高洋房便近在眼前。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08-19 17:28:00 +0800 CST  
此时距我离开高洋房已有月余,大厅的陈设布置未变,外面的世界却已物是人非,不由得一阵唏嘘。


万家文领着我走进大厅左侧的一间起居室,并未作停留,只说他有事先走,让我们好好谈谈,然后就真的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关先生,几月不见,他憔悴了许多,衣着也不再光鲜,唯一稍感宽慰的是看上去还精神不错。我走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组织瓦解的痛心、壮志未酬的无奈、被人误解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几欲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他,可是眼前没人,不代表没有监听装置,所以一直不敢随意开口。最终,还是陈先生先打破了沉默:“吴邪,你是好样的,只是受委屈了。”


一时间,我只觉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险些就要掉下来。我清了清有些哽咽的喉咙,由衷地说:“为党国尽忠,死而无憾。”


他长叹一声,拍了拍我的肩头,示意我坐下说话。我们俩隔着一个玻璃茶几相对而坐,关先生开口道:“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过去我们风雨同舟,合作无间,今后你可愿再与我继续合作?”


“属下当然愿意继续追随先生。”我嘴上答得斩钉截铁,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关先生身处如斯境地仍谈合作,这合作的内容到底是什么?突然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再一打量关先生,顿时有说不出的别扭。


关先生闻言倒是如释重负,他微笑道:“那就好,我已经向他们保证,你没有问题。所以你看……”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半晌方才试探性地说:“能不能写信叫你手底下的人也来。现在‘上海区’算是完了,没有组织,没有经费,他们在外面每过一天都是危机重重,与其让人逮了来,倒不如自己弃暗投明。留得青山在……”


纵使我再有心理准备,也料不到我一向敬重有加的关先生会说出这等话来,不禁大失所望,当下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每一位同志都是革命团体中的一员,保护还来不及,怎能叫他们白白牺牲?”


“可是……”关先生试图解释什么,我未加思索便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可是的。我吴邪绝不做背叛组织,背叛同志的事!”
关先生嘴唇蠕动了几下,欲言又止,到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但如果不按他们的意思办,恐怕……”
“我若惜命,早就叛变一百回了!”我冷冷地看了关先生一眼,遂转身离去。


此次会面可说是不欢而散了,直至回到大牢,我仍然没法平静下来。回溯往日在关先生领导下进行的那一次次锄奸行动,虽过程危机四伏,结果却是大快人心。这么一个忠于信仰,忠于事业,经历过无数血与火考验的的老同志,如今怎会变成了一个贪生怕死之徒?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这时,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不用转头便知是同室的沈老头又开唱了。这家伙是个票友,每天早中晚必唱一段,一开始我还嫌吵,久而久之也就听习惯了。


恍恍惚惚听他唱道“曹军有人诈降我东吴,我东吴就无人诈降那曹操……”不由心念一动,问道:“老沈,你唱的哪一出?”


“群英会打黄盖啊。”沈老头停下来应了我一句,接着又唱了起来。


这段剧情我是知道的。三国时,东吴大将黄盖受命诈降曹操。为了取信于曹,周瑜借故痛打黄盖一顿,让黄盖假装带着满载火油和芦苇干柴的大船诈降到曹操的军营,给周瑜利用火攻创造了条件,最终孙刘联盟大败曹军,取得了赤壁之战的胜利。


忽然之间,我明白关先生下的什么棋了。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08-25 11:09:00 +0800 CST  
第五十八章


诚然,上海区已全军覆没,但革命大业尚未完成,我等尚且不能甘心,更遑论关先生?由此想来,关先生现在的妥协不过是为了今后实现他更大的计划。而我,就是他在这个计划中埋下的一颗暗棋。至于为什么选择我作搭档,应该是认为我与他相处日久,有一定默契能与他密切配合,谁料我竟犯了愣,当面拒绝了他。不过还好,我醒悟得不算太晚。


从关先生之前的言谈举止来看,他和“七十六号”之间肯定已经订下了某种口头允诺,并且保证了我的可靠性,因此万家文见了我才会说“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之类的话。可随后我在关先生面前表现出的不识时务,又让“七十六号”对关先生的保证起了质疑,照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不只是我,就连关先生的处境都会变得相当不利。


所以,我必须尽快有一个实质性的表态。


《水浒传》第十一回有这样一个情节:林冲初上梁山时,当时的头领王伦向他提出一个要求——“若真心入伙,把一个‘投名状’来”。什么是投名状?简单地说,就是去杀一个人,来证明自己落草为寇的决心。


我此时的处境就和林冲一样。


虽然之前万家文曾屡次表示要拉我入伙,但我始终拿不出一个足以一锤定音的砝码,这才让他的态度一直游移不定。如今,关先生将获得这个砝码的钥匙交到了我的手上,只等我去打开那扇门。


只是,这又谈何容易?


也许我还是不够理智,永远也无法淡然地面对“小我”与“大我”的抉择与取舍,永远也无法理所应当地让无辜的同志成为我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考虑再三,我决定用我的方式、用吴邪一贯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情。


当夜,等同室的人都睡着了,我找来纸笔,给万家文写了一封短信,讲述了朱明介绍一名陌生的可疑人员与我会晤的经过,并希望他能妥善处理。此乃将计就计之策,既能避免外面的同志无谓牺牲,又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万家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谓是一箭双雕。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将这封密信交给了当班的警卫,要他立刻上报给万家文。结果当天下午,我就出现在了万家文的办公室。


万家文的态度很是客气,“吴兄,你的信我看了,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劳烦你再跟我详细说说。”


待我将事发经过据实陈述一遍之后,他问我:“那个人你以前见过吗?”


我没好气地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是个陌生人,以前从未见过。”


他略一沉吟道:“依你看,此人真是重庆派来的?”


“假不了!”我言之凿凿地说:“他对我们内部的情况十分熟悉,说的也都是内行话,不可能是冒牌的!”


“我还是觉得蹊跷。”万家文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你关在这里,既不能给他们送情报,他也不可能救你出去,那他冒死进来干什么?”


我冷眼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心说,还不都是你这个老狐狸指使的吗,装个什么劲?


“这我就猜不到了,吴某已将所知的全部合盘告知。”我顿了顿道:“还望万处长保守这个秘密,毕竟牢里不少人想要吴某的脑袋。”


“你放心,我自会确保你的安全。”万家文一口答应,又道:“此事这样办,你与那人既定下四日之约,到时候就准时赴约,他再给你钱就收着,让你写信,你也照写。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好。”我倒想看看,四天之后,你们怎么收场。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08-30 16:28:00 +0800 CST  
四日之约转眼到来,上午9时许,朱明将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不多时,黄先生便来了。


这一次我们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躲到楼上去密谈,朱明也没有回避,而是在一旁亲自张罗茶水。我心中已了然此人的身份,态度自是比初见时要镇定许多。殊不知,我们才寒暄了几句,办公室的门“砰”地一下被猛地推开来,跟着就涌进来几个人。为首一人目露凶光、杀气腾腾,正是万家文。


他径直走到黄先生面前,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做什么?”


黄先生似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乱了方寸,他稍稍愣了一下,方才用生硬的中国话期期艾艾地道:“我乃大日本皇军……”


“一派胡言!”万家文是什么人,当即打断他的话头,命人将黄先生拷了起来。随即又转眼看着朱明,冷冷地说:“身为特工总部要员,竟然私通外敌,你该当何罪!”


朱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刚要张嘴替自己辩解,只见万家文大手一挥,“全部带走!”随行的警卫队员随即将黄先生和朱明一起抓了起来,真个是半点情面都不讲。


临出门的那一瞬间,一直不曾与我目光相交的朱明忽然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我竟莫名地感到几丝负疚,可是还来不及细细琢磨,朱明便被推出了门去。


按理说,顺利化解了敌人的阴谋,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我一丁点打了胜仗的感觉都没有,反而一直对朱明那最后一眼耿耿于怀,倍觉忐忑。我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主观臆测而错怪了好人,但是一想到之前在万家文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张名帖,又感觉自己应该没有判断失误。


如此惴惴不安地过了两天,既未看到朱明官复原职,万家文亦没再找我,我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无奈如今我是耳目尽失,消息闭塞,除了等,着实别无他法。


等到第三天中午,我吃过午饭刚要休息,侯先生和两名生面孔的警卫就来了。


“吴先生,快收拾收拾,跟我走。”侯先生一脸的和颜悦色。


“走?”我狐疑地看着他,“上哪儿去?”


“你到了就知道,总归不会害你。”侯先生笑眯眯地说。


我虽有疑虑,也只得草草拾掇拾掇,跟着侯先生离开了这间住了近半月的牢房。


我以为这次被叫出来是要给我重新换一间牢房,谁知侯先生领我走到平洋房门口,便冲我挥了挥手,“吴先生,您多保重。”


“老侯,这是什么意思?”我想要再多问几句,却被那两名警卫直接带到了高洋房二楼,万家文的办公室。


这家伙像是一直在等我,一见我便主动接过我那为数不多的行李,亲热地直呼“天振兄”。我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随他一同落坐在沙发上,静观其变。


谁知,万家文开口的第一话就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恭喜天振兄,又立大功!”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09-14 15:04:00 +0800 CST  
第五十九章


我脑中迅速转了几个弯,发现最近能称得上“大功”的只有万家文自导自演的那起“朱明通敌”事件,但我仍佯装不解地问:“万处长搞错了吧,吴某成天足不出‘牢’,莫非在贵方看来,坐牢也算立功?”


万家文冷不防被我呛了一句,略显尴尬地搓了搓手,“天振兄说笑了,今后你我二人自当精诚合作,共御外敌,万不可心生芥蒂。”


“精诚合作?”我冷哼一声,“万处长可要心口一致才是。”


万家文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受委屈了,如今总算真相大白,万某是真心诚意想交你这个朋友。”


万家文当面服了软,我自然也不能太过咄咄逼人,于是也放缓了语气,“我吴邪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既然万处长看得起,就交你这个朋友。只是敢问一句,吴某如何洗脱了嫌疑?”


万家文递给我一根烟道:“说来全靠天振兄报告及时,我们才能人赃并获。原来朱明和那姓黄的,果真是军统安插在我方的奸细!”


“当真?”乍听之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坐直身子追问道:“坐实了?”


“完全坐实!”万家文颇为得意地说:“我亲自审的人还没有不说实话的。”


“那现在人呢,关在哪里?”我深吸了一口烟,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还关什么关?电台、文件全都抄出来了,证据确凿,当然是等候处决了!”万家文轻描淡写地说,仿佛不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我只听得浑身发冷,冷得几乎抑制不住肌肉颤抖,只得掩饰性地端起面前的茶来,勉强笑了笑,“贵方办事的效率实在是高。”


“还贵方?”万家文叼着烟瞥了我一眼,眉眼间似有些不悦。


我立马醒悟过来,“吴某失言了,应该是我们。”


“嗯,这才对。”万家闻言神色稍稍缓和了一点,随即又意有所指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天振兄已经弃暗投明,自当尽快熟悉我们的办事规矩,争取再立新功。”


我明白他这是在敲打我不要私生异心,不禁暗骂这家伙疑心病太重,面上却陪笑道:“这个自然,到时候还请万处长多多提携。”


万家文眯起眼睛看了看我,“这个你放心,说来我们也算有同门之谊,只要你尽心尽力,我自会向上面举荐你。”


接着,我又送了他几顶高帽子,见他神色愈发自得,便趁机道:“吴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万家文这会儿正沉浸在“终于把我拿下”的喜悦之中,随口应道:“你且说,只要我能办到。”


“吴某初入组织,手下尚缺跑腿办事之人,我那个亲戚笨归笨,倒也还听使唤,何不将他调给我用?毕竟,厨房打杂远不如跟着你有前途。”


这话算是说到万家文的心坎上了,他哈哈笑道:“这个是小事,回头我就让人把你亲戚给带过来,你先下去歇着吧。”


我谢了他一声,跟着警卫正要离开,万家文忽然出声:“等你安顿好,过两天再到外面走走看看,几个月下来,上海的变化太大了。不过,你可要小心你的‘老同志’……”


他这两句话让我又喜又悲,喜的是我终于可以恢复自由了,悲的却是我那些“战友们”以后恐怕真会把我当做“制裁对象”了。一念及此,不禁黯然神伤。


我被安排住进了高洋房后面的一栋小楼里,三天后的中午,我刚开始吃饭,噩耗传来:朱明和黄先生以通敌叛乱罪,已于本日上午执行枪决。


我掷下筷子,顿时食不下咽,很想狠狠地大哭一场,却发现长时间的潜伏生涯似乎已将我作为正常人的喜怒哀乐给消磨殆尽了,我只觉肠胃翻覆欲呕,心如刀割似的痛,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我抹了一把脸,让自己定定神,然后拉开了门。


一个清瘦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门口,略长的刘海下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仿佛潭水般深不见底。


说也奇怪,方才还流不出来的泪,在见到这个男人的一刹那,便立刻涌进了眼眶。


我怔怔地注视了他半晌,终于哽咽地喊出了那两个字:


“小哥。”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09-28 13:12:00 +0800 CST  
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幸福,吉祥安康,人圆月圆!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10-04 09:53:00 +0800 CST  
非常抱歉,最近身体不好,状态欠佳,恐怕要调整一段时间再更新了。敬请大家见谅!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10-12 17:45:00 +0800 CST  
很久没来了,很想念大家,不过暂时还不能更新。刚生完孩子,身体还在恢复中,恐怕大家还得再等我一段时间,抱歉啊。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12-07 15:45:00 +0800 CST  
谢谢大家的祝福!今天是平安夜,祝大家平安幸福,快乐永远!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7-12-24 09:07:00 +0800 CST  
小伙伴们,情人节快乐!祝大家有情人终成眷属!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8-02-14 09:23:00 +0800 CST  
又是一年过去了,坑底的小伙伴们感谢你们还在这里。谨祝大家新春快乐,岁岁安怡,阖家幸福,万事如意!来年还请多多关照!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8-02-15 16:48:00 +0800 CST  
第五十九章


我脑中迅速转了几个弯,发现最近能称得上“大功”的只有万家文自导自演的那起“朱明通敌”事件,但我仍佯装不解地问:“万处长搞错了吧,吴某成天足不出‘牢’,莫非在贵方看来,坐牢也算立功?”


万家文冷不防被我呛了一句,略显尴尬地搓了搓手,“天振兄说笑了,今后你我二人自当精诚合作,共御外敌,万不可心生芥蒂。”


“精诚合作?”我冷哼一声,“万处长可要心口一致才是。”


万家文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受委屈了,如今总算真相大白,万某是真心诚意想交你这个朋友。”


万家文当面服了软,我自然也不能太过咄咄逼人,于是也放缓了语气,“我吴邪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既然万处长看得起,就交你这个朋友。只是敢问一句,吴某如何洗脱了嫌疑?”


万家文递给我一根烟道:“说来全靠天振兄报告及时,我们才能人赃并获。原来朱明和那姓黄的,果真是军统安插在我方的奸细!”


“当真?”乍听之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坐直身子追问道:“坐实了?”


“完全坐实!”万家文颇为得意地说:“我亲自审的人还没有不说实话的。”


“那现在人呢,关在哪里?”我深吸了一口烟,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还关什么关?电台、文件全都抄出来了,证据确凿,当然是等候处决了!”万家文轻描淡写地说,仿佛不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我只听得浑身发冷,冷得几乎抑制不住肌肉颤抖,只得掩饰性地端起面前的茶来,勉强笑了笑,“贵方办事的效率实在是高。”


“还贵方?”万家文叼着烟瞥了我一眼,眉眼间微微有些不悦。


我立马醒悟过来,“吴某失言了,应该是我们。”


“嗯,这才对。”万家闻言神色稍稍缓和了一点,随即又意有所指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天振兄已经弃暗投明,自当尽快熟悉我们的办事规矩,争取再立新功。”


我明白他这是在敲打我不要私生异心,不禁暗骂这家伙疑心病太重,面上却陪笑道:“这个自然,到时候还请万处长多多提携。”


万家文眯起眼睛看了看我,“这个你放心,说来我们也算有同门之谊,只要你尽心尽力,我自会向上面举荐你。”
接着,我又送了他几顶高帽子,见他神色愈发自得,便趁机道:“吴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万家文这会儿正沉浸在“终于把我拿下”的喜悦之中,随口应道:“你且说,只要我能办到。”


“吴某初入组织,手下尚缺跑腿办事之人,我那个亲戚笨归笨,倒也还听使唤,何不将他调给我用?毕竟,厨房打杂远不如跟着你有前途。”


这话算是说到万家文的心坎上了,他哈哈笑道:“这个是小事,回头我就让人把你亲戚给带过来,你先下去歇着吧。”


我谢了他一声,跟着警卫正要离开,万家文忽然出声:“等你安顿好,过两天再到外面走走看看,几个月下来,上海的变化太大了。不过,你可要小心你的‘老同志’……”


他这两句话让我又喜又悲,喜的是我终于可以恢复自由了,悲的却是我那些“战友们”以后恐怕真会把我当做“制裁对象”了。一念及此,不禁黯然神伤。


我被安排住进了高洋房后面的一栋小楼里,三天后的中午,我刚开始吃饭,噩耗传来:朱明和黄先生以通敌叛乱罪,已于本日上午执行枪决。


我掷下筷子,顿时食不下咽,很想狠狠地大哭一场,却发现长时间的潜伏生涯似乎已将我作为正常人的喜怒哀乐给消磨殆尽了,我只觉肠胃翻覆欲呕,心如刀割似的痛,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我抹了一把脸,让自己定定神,然后拉开了门。


一个清瘦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门口,略长的刘海下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仿佛潭水般深不见底。


说也奇怪,方才还流不出来的泪,在见到这个男人的一刹那,便立刻涌进了眼眶。


我怔怔地注视了他半晌,终于哽咽地喊出了那两个字:
“小哥。”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座不夜城……”


在台上抹着浓艳口红的女歌星慵懒和颓废的声音中,我第三次抬起左手,时针刚刚指向“8”。原来,时间才刚刚过去了半个钟头。


看着舞池内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我百无聊赖地晃了晃手上的酒杯,正欲将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一只染着鲜红蔻丹的柔荑搭上了我的右腕。霓虹闪烁,金黄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壁荡漾,映衬着那凝脂般的玉手,竟别有一番魅惑的气息。


“看来雪莉这庸脂俗粉是入不了先生的法眼了。”眼前身姿绰约的旗袍女子朱唇轻启,用略带几分抱怨的语气对我道。


我笑了笑,放下酒杯,不露声色地拉开女子的手,“雪莉小姐哪里的话,你是仙乐斯的红牌,等待小姐垂青之人只怕能从静安寺一直排到黄浦滩。是鄙人生性木衲,唯恐唐突了佳人。”


雪莉眼睛转了转,忽然掩口一笑:“怕是您家里那位管得严吧。”


一听这话,我脑海中不自觉地飞快闪过一双墨瞳,面上却是笑意不减,“小姐说笑了。既来此处,又何惧家里之人?”说完,我握住女人白嫩的手,轻轻捏了捏。


我的主动显然安抚了女人微感挫败的情绪,她咬了咬下唇,眉目含春地望向我,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换做一般人,见此情此状恐怕早就扑上去上下其手了,我意不在此,所以只是站起来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不知在下可有此荣幸,请雪莉小姐共舞一曲?”


雪莉将手放进我的掌心,露出一个妩媚至极的笑容,“乐意之至。”


舞池里流光溢彩,衣香鬓影,前来找乐子的男人拥着浓妆艳抹的女人,耳鬓厮磨,暧昧调情,谁还记得国家正风雨飘摇,民族正面临危机。“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我暗暗叹了口气,强按下心中的愤懑,勉强打起精神应付眼前的局面——毕竟,我今天的任务是来这号称“远东第一流”的仙乐斯舞宫“找乐子”。


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一边色眯眯地打量我怀中女人曼妙的曲线,一边冲我悄声道:“吴兄,雪莉小姐不错吧?”


我紧了紧放在女人腰间的手,意味深长地吐出四个字:“妙不可言。”


雪莉嘤咛一声,故作娇羞地将脸埋进了我的怀里。胖男人见状哈哈笑了起来,“春宵一刻值千金,看来雪莉小姐今晚的入幕之宾,非吴兄莫属了。”


“全仗钱兄成全。”我适时地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情,“日后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说好说。”胖男人点点头,向我使了个眼色,搂着他的舞伴渐渐往舞池角落的位置跳去。


一曲终了,舞池中的对对男女纷纷散开。我牵着雪莉的手正要回座位上,只听“砰!砰!砰!”三声枪响,紧跟着便是一记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响彻舞厅——


“杀人啦!杀人啦!”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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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家久等了,先发一节试试水。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8-05-17 16:09:00 +0800 CST  
好久不见,很开心看到大家的精气神都挺好!楼里来了不少新朋友,时间关系就不一一回复打招呼了。经常追文的小伙伴都知道,楼主三次元各种忙,所以更文不会太勤,尽量保证一周一更,遇到特殊情况也可能停更,但可以保证的是,这文不会坑,谢谢大家的支持和信任!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8-05-18 12:51:00 +0800 CST  
第六十章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方才还轻歌曼舞的男男女女腰也不搂了、手也不牵了,争先恐后地往门外跑。我伸头想找老钱,无奈场面实在太乱,只好放弃。不过我并未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放在心上,舞厅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场所,为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实属稀松平常,就算动了枪在这乱世也不是什么大事,权当又为这十里洋场增加一个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罢了。我正想借机向雪莉告辞,却被她一句话改变了主意——


“这个喊声……好像是……阿珍,就是今晚陪你朋友的那个阿珍!”


我心中一凛,连忙扒开纷乱的人群中往枪响的地方挤去。到那一看,刚刚还和我大谈猎艳心得的老钱此刻双目圆睁地躺在地上,胸前三个血窟窿不停往外渗着鲜血,眼见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我见此情状心知已是回天乏术,但还是立刻脱下西装让人摁住他的伤口,自己则赶快打电话向万家文通报老钱中枪的事情。


等我打完电话回来,舞厅里的客人已经跑掉了一大半,我一边让经理再催催救护车,一边四处看看希望有所发现。
这一瞧倒叫我瞧出了些问题。枪击发生后,几乎所有的舞客和舞女都争相往外逃逸,围在老钱身边的人其实并不多,除了舞厅的经理、保全,只有不到十来个客人看,看衣着打扮应该是道上混的。这些人常年刀口舔血,眼前这个对常人来说避之唯恐不及的场面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小儿科,所以他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留在现场亦不足为奇。


然而就在这群留下的客人中,却有一个人和那些帮派中人明显不是一路。此人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的灰色西装,头戴同色礼帽,脚上是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连手指甲都修得整整齐齐。以我的经验,像此类衣冠楚楚的斯文人,平生最怕的就是碰上流血事件,哪会有主动往跟前凑的道理。想到这里,我点燃一根烟,慢慢踱到他们面前。


“你们有没有看到凶手长什么样?”我向那几个围观者亮了亮证件。


“当时黑灯瞎火的,老子当时正忙着摸那娘儿们的骚屁股,谁注意这些。”一个穿黑衫的刀疤男大大咧咧地说,其他几个帮派人士也给了差不多的口供。


“这位老板呢?你看到些什么?”我故意最后才询问那个西装男人。


他摇摇头道:“不巧鄙人当时正在舞池边喝酒,离死者甚远,什么也没看见。长官,天色已晚,若无其他要事,鄙人想先行离开。”


正在这时,救护人员终于赶到,我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可以走了,却在那个西装男人即将走出舞厅大门的时候悄悄跟了上去。


男人并未如他所说的急着离开,却在门口站了一支烟的功夫,然后左右看了看,招手要了一辆黄包车,坐了上去。我隐约听到他对车夫说了三个字:广东路。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8-05-28 20:53:00 +0800 CST  
我……才发现被吞文了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8-06-08 14:31:00 +0800 CST  
夜色如墨,街上的行人渐少。为避免打草惊蛇,我远远跟着前边的黄包车,一路上都不敢太过靠近。那人中途下了一次车,向在路边兜售香烟的小贩买了包烟,接着又上了路。尽管他一次也没有往身后看,但不知为何,我心里老有种奇特的感觉,他说不定根本就知道自己后面跟了个尾巴。


这样的认知让我颇有些不甘,毕竟做我们这行,跟踪个把人而不被发现应该是最起码的能力。一时之间,我的好胜心被激发了出来,也愈发坚定了要跟他到底一窥究竟的想法。


约莫走一个钟头,广东路到了。打发了车夫,那人像散步一样,沿着路面施施然朝前溜达。


夜幕下的广东路,没了白日里的热闹喧杂,所有的商铺都关门闭户,只剩下灰白色的建筑和门口的招牌安静地矗立着,当然也包括我那间早就被查封了的吴山居。广东路上有200多家古玩店铺,与北京琉璃厂形成一南一北两大古玩名街,被誉为中华民间收藏的半壁江山。曾几何时,这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自三年前在上海潜伏下来,我的工作、生活多数就在这个区域范围内,直到半年前失事。一别数月,真是恍如隔世。




只是,我尚来不及感慨,就惊讶地发现那人竟停在了吴山居门口。我迅速闪到一家店铺的柱子后藏了起来,只见这人左右看了看,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吴山居的门。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8-06-08 17:16:00 +0800 CST  
无语,吞了我五次!!!我写什么了我???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8-06-08 17:23:00 +0800 CST  
第六十一章
住在吴山居的几年里,我曾经无数次推开过自己卧室的门,可这一次,我握住门把手,迟疑了许久,久到背上的冷汗浸透了内衣,两腿开始发麻,也一动不动。


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因为此时我已经隐约猜到里面等待我的是什么,虽然距离大门只有区区数十步,但我清楚其实从踏进吴山居的那一刻,自己就没有了后路。


这扇门,必须由我来推开,也只能由我来推开。


门开了。里面没有开灯,月光漏过窗户冷冷地照下来,将这个空间分割成泾渭分明的黑与白、光与暗。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橘红色的光点忽明忽暗,扑朔迷离。


有人正坐在我最喜欢的那张沙发上,也许手里还握着枪,也许下一秒枪里的子弹就会射穿我的胸膛。所以,我先一步开了口:“我知道尊驾的来意,但在你实施制裁之前,可容我说一句话?”


阴影之中,一个低沉的男声道:“你说。”


“日本人启用了一种新的密码机,估计最近要有大动作。”我把之前好不容易得来的情报告知对方,换来的却是一声讥笑,“我们从来不会相信一个叛徒说的话。”


“我也不觉得你们会相信我。”我自嘲地笑笑道:“只是钱云龙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机要秘书,就算你们要实施报复行动,也轮不到他。而你们之所以挑中他,无非是看中这个职位可以接触大量的机密文件,想为你们的人接手扫清障碍罢了。不过我奉劝尊驾对此不要抱太大希望,新密码机一事在‘76号’是高度机密,不是一般的机要秘书能接触得到的,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知。”我顿了顿又接着道:“当然,尊驾也可以选择现在杀了我。只不过,组织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浩劫,恐怕没有那么多人手可以调用吧。与其等你的人慢慢打入‘76号’确认情报,不如考虑考虑让我这个‘叛徒’去做点什么来得更快些。”说完,我坦荡地掏出佩枪扔给阴影中那人,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男人从地上捡起我的枪,一边把玩着,一边道:“素闻吴组长善谋,这招是以退为进,还是欲擒故纵?只可惜你一旦进到这吴山居,就没有再出去的可能。”


“尊驾就如此笃定我插翅难飞?坦白说,从我看见你们的人进了吴山居,我就知道这里面有埋伏,而且是专门为我而设的埋伏,如果我不想被你们抓住,我完全可以不跟进来。但我到底还是进来了,因为我不想错失与组织重新取得联系的唯一机会!”我定定地注视着那团阴影,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变故,不觉心情愈发沉重,“我不想为自己申辩什么,我是忠,还是奸,交给时间来评判吧。”


死寂一般的沉默之后,我没有等来制裁我的那颗子弹,却等来了一记闷棍。


等我醒来时,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我知道,他们很快会再与我联络。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8-06-19 14:56:00 +0800 CST  
等我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地回到“76号”时,万家文正满面怒容地在他办公室里猛拍桌子训斥人。


我忙把事发经过——包括老钱怎么出的事,我怎么在现场发现可疑人员,又是怎么跟踪他至吴山居,最后因为寡不敌众让凶手逃走,等等等等——向他做了详细汇报。当然,隐去了最关键的环节。万家文听完,又颠来倒去地问了我一番,我早有准备,当然回答得滴水不漏,没有漏出丝毫破绽。


“依你看,这几个乱党是什么人?”万家文眉头紧皱地点了根香烟,又递了根给我。


“属下也百思不得其解。”我接过烟沉吟道,“延安那边一向以情报搜集为主,很少策划这样的报复行动,难道说是军统死灰复燃了?”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万家文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了几下,似有所思地说,“但是按理说,他们的组织体系刚刚遭受毁灭性打击,不可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就是。”我附和道:“站长、书记、各组组长,从上到下都被咱们一锅端了,剩下那些小喽啰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躲都来不及,谁还敢出来找死?”


我这句“咱们”显然正中万家文的下怀,他方才一直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看了看我胳膊渗出的血迹道:“这样,你先下去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抓紧带几个人去军统以前的联络点搜查搜查,以免被这些鼠辈钻了空子。”


此时天尚未明,医务室里只有一个值班的小护士,估计刚从学校出来,青涩得很,一见血淋淋的伤口就找不着北了。看她哆哆嗦嗦、畏手畏脚的样子,我干脆问她要了卷纱布,自己随便缠上几圈便回了住处,正轻手轻脚地摸钥匙开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闷油瓶素来浅眠,稍微有点响动就会醒,这会儿门开得这么快,恐怕又是一夜未眠等我回来。


“小哥,你去睡,别管我,我这还得出去一趟。”我有意无意地遮掩着伤口,想换身衣服就走,谁知闷油瓶这家伙实在太精了,我还没走到衣柜跟前,就被他拉到床边按着肩膀不得不坐了下去。


“一点小伤,已经处理过……”我本来还想再坚持一下,结果被闷油瓶黑眸一扫,只得乖乖闭了嘴。


自 “加入76号”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受伤,不过闷油瓶早就未雨绸缪地准备好了纱布、酒精和他自制的伤药,这回算是派上用场了。然而,他只是默默地给我重新上药包扎伤口,默默地倒水给我仔细擦拭手上的血污,最后又拿了件干净衣服替我换上,整个过程始终一言不发。他那厢不说话,我这边倒忍不住了,“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回事?”


他帮我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淡淡地来了句:“自找的。”说完便转身去收拾我换下来的衣服。


“嘿,不愧是我家小哥,敞亮!”我走过去勾住他脖子,凑近他耳边压了低声音道:“搭上线了。”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8-06-28 14:46:00 +0800 CST  

楼主:煜轩娘

字数:202228

发表时间:2014-07-02 05: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1-18 15:39:1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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