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水】万古如斯(接盗八)


第四卷:但为君故

题记:

只是因为你,我才愿意做出这个决定。
只是因为你,我才愿意用一生许诺爱情。
只是因为你,我才愿意接受一切流言蜚语。
只是因为你,我才愿意和全世界为敌。

我要和你在太阳之下相爱。
为此付出的一切代价,受到的一切伤害,我都会勇敢面对。
只是因为你,我才无所畏惧。


1.

我站在原地,看着夕阳中的他,他朝我伸出手,像在等待着我走到他身边。
他对我说:“吴邪,我回家了。”
夕阳打在他的身上,我几乎看不真切他的样子,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还是那么年轻,年轻得让我以为时光又回到了我二十六岁的那一年。

我想往前走,可是我的身体好像并不受我的控制,我激动得浑身颤抖,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一直到我使劲握住拳头,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得轻了一些。

我这才慢慢地努力往前移动,一步,两步……
我走得那么慢,因为我怕这短短的距离尽头,只是一个梦而已,我怕这个梦很快就会醒,我怕路的尽头没有他。

也许是我走得太慢了,我看到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向我走来,我只觉得身体被往前一搂,整个人都被他抱进了怀里。
那一刻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但只有身体切实的触感是鲜明的。我感受着这个人的体温,还是那么凉,却能让我三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我闭上眼睛,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把心安下来,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我不知道我们就这样站在铺子里抱了多久,直到王盟走进来看到我们,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快餐盒给掉到地下。听到这动静,闷油瓶才放开这个拥抱,但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捏住我的胳膊,似乎不允许我离开他太远。
“老老老板……那啥……小哥回回回来了……”王盟结结巴巴地喊我。
我朝他一笑:“能不能把舌头给我捋直了再说!”
王盟赶紧深呼吸了好几下:“老板,我本来想三分钟之内给你打电话的,可是小哥说不用,他等你回来就行。小哥没吃饭呢,我去给小哥买吃的东西了……老板你千万别扣我工资炒我鱿鱼啊……小哥这是我买的龙井虾仁和米饭,你趁热吃吧,老板我下班了,再见!”

王盟放下快餐盒,像兔子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一时间,我恍惚以为几年之前那个每每都活泼得让我想揍他的王盟又回来了。
我笑笑,抬起头来看着闷油瓶,他还在认真地盯着我,好像要把这几年所有欠下的时光一下子看够本一样。
我抬起手来,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小哥,好久不见,你终于回来了。”
他也伸出手来,缓缓触到我的脸,我在他干净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那么清晰。忽然间,我喉头一涩,但还是勉强笑着道:“哎,你看,三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年轻,我都老了。”
他摇摇头:“没有,你没有变。”
我笑了,握住了他的手:“别安慰我了,老子都已经三十三了,皱纹都长了好几条,怎么能不老呢?不过不要紧,还不是很明显,而且这样会显得我更有男人味。”

我们又对望了很久,终于,我拍拍他:“小哥,不是没吃饭么,先吃点东西吧。”
他这才把手落下来,点了点头,我才想转过身去厨房拿筷子,他突然又从后面拽住我的上衣。我看着他紧紧抓住我衣服的手,安抚地拍拍他:“好,乖,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放开了我的手。我走进厨房去拿了筷子,转过头来发现他已经站在厨房门口了。我禁不住笑了:“小哥,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还怕我跑了?应该是我怕你跑了才对吧。”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吴邪,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了,回来就好。”我走过去,拉着他往外走,“你先随便吃点儿垫垫,晚上我带你去吃好的。”
他任我拉着他走到外面,我们坐下,我把筷子递给他,打开快餐盒,果然是楼外楼的外卖,真香。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42:00 +0800 CST  
“小哥,快吃吧,”我催他,“我再去给你倒杯水。”:
他没动筷子,只是问我:“你不吃?”
我摇摇头:“我不饿,看着你吃。”

我就这么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掉了一整盘虾仁。虽然他吃得很慢,吃相也文雅,但我还是能看出来,他真的饿了。
忽然就觉得心里特别难过,不知道这三年他都受了多少苦。我深吸一口气,把这种苦涩的感觉压下去。我想,以后要对他特别好、更加好才行。
吃完了,他放下筷子,我站起来想要收拾到厨房去,他又拽住我的衣服:“我来吧。”
我笑:“别,你好好歇着就行,渴了那里有水,待会去楼上洗个澡,晚上咱俩再出去。”
他没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我觉得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但是我不准备问他,只想等着他自己告诉我。

等到收拾好了,我带着他去了楼上,给他放了热水:“小哥,去洗个澡吧,毛巾都在里面了。”
他看了看卫生间里摆着的两套洗漱用品,一套很显然是我用过的,另一套是全新的。
看到这些,他突然极轻微地扬了扬嘴角,我也终于觉得他好像高兴了一点,就笑着对他说:“一直都在等你回家,这些早都准备了。”
我把毛巾展开,给他挂在卫生间里的挂钩上,又拿了块新的香皂放在肥皂盒里:“洗吧,多泡泡热水,舒服。”

我转身想出去,他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很用力。我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他还是那样深地望着我,而时隔三年,我还是不能控制自己,依旧溺死在他的眼睛里。
他越来越用劲,我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要被他抓青了,可是我没有挣脱。他的眼睛里有着很多细微的情绪,以前我们不是很了解的时候,我常觉得他的眼睛藏着太多的秘密,可是现在,我却已经能看懂他所有的情绪。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因为此时此刻我也同样这么想。
三年了,谁他娘的不想?

……………………

我的嘴唇和他的嘴唇触碰到的那瞬间,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的身上似乎还带着雪山的味道,凛冽的气息一下子冲进我的脑门,我立刻就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但转瞬之间我就迷上了这种感觉。
他紧紧地搂着我,使劲把我往他怀里带,我也使劲抱着他,双手环住他的后背,使劲把他我怀里压。我们俩像在进行一场角力,都想把对方死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舌头在我嘴唇上扫过,我一下子就想起三年之前在西藏的那几个月,想起那年我和他的第一个吻,这些记忆清晰刻骨地仿佛就在昨天。
我张开嘴,用自己的舌头把他的舌头卷进了我的口腔,我多么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没有一天不在盼着他回来。而我们显然是心有灵犀的,他的体温像是突然被点燃了一样,因为我感觉到,他变得温暖起来。
这种温暖让我沉醉,因为从我二十六岁遇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偏执地想让他变得温暖些。

我们的气息混在一起,分不清谁喘得更厉害一些,我们像两只在冰天雪地间濒死的动物,狠命地在对方身上寻找那丝足以救命的温暖。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一天我也会疯狂地把灵魂都交出去,交给另一个人,让他控制我的体温,我的思想,我的一切。
就在这仿佛能燃烧掉世界的火焰中,他的手慢慢地伸进我的上衣里,我浑身一颤,但很快他的手就与我的温度融为一体。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是比以往还要深、还要浓,浓到化不开的深情。就这一眼,我明白了什么叫此刻即永恒。
我抬起手,伸到他的衬衫中间狠狠一扯,上面的扣子被我扯断,我听到它们飞出去落在地上、弹在墙上的声音,我颤抖着摸上他的胸膛,那里如我所料,有一只踏火焚风的麒麟,正在张牙舞爪地望着我。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42:00 +0800 CST  

2.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麒麟纹身,但却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和它碰面。一时间我甚至想和它打个招呼,hi,你好么?hello,好久不见!
接着我就被自己逗笑了,我可以想象那个场景一定很诡异,因为闷油瓶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抬眼就看到他在认真地注视着我。
我朝他一笑,抬起手来就往他的麒麟那里摸去。我的手一点也不凉,但这几年下斗的次数也不算少,手指腹上磨出了茧子,摸上他的皮肤时,总感觉隔了一道屏障一样。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于是就摊开手掌,用我掌心比较柔软的皮肤去摸,那一瞬间,我像被烫着了一样,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
我从来不知道,闷油瓶这种冷冰冰的人也可以烫得跟从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我甚至都以为他发烧了,烧得像到了四十度以上。
我下意识地把手覆盖到了他的额头上,想试试他的温度。没想到他一下子抓住我的手,把我往前一带,我整个人就趴到了他的怀里。
因为差点滑倒,我不得不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扣我的手腕,我只感觉到我跟着他转了大半圈,之后,我的背就狠命地撞在了墙壁上,疼得我差点喊娘。
这几年我的体重轻了些,后背一下子撞在硬梆梆的墙上的感觉真不好受,我一疼,下意识地就朝着他挥了一拳。
“撞死我了!”
随即我看到他的表情里全都是满满的愧疚,那样子很无辜,弄得我心里也不好受,好像刚刚犯错的是我一样。所以我只好摆摆手:“没事没事,继续。”
他把我拉起来,抱在了他的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脊背,偶尔拍几下,好像要用这种方法给我止疼。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小的时候我妈把我抱在怀里、轻轻哄着我睡觉的记忆,我妈会一下下地抚摸着我的脊背,然后唱:“月亮粑粑,肚里坐个嗲嗲,嗲嗲出来买菜,肚里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绣花,绣个荷包,荷包掉在井里,变成蛤蟆……”
不知道闷油瓶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有人把他抱在怀里,慢慢地拍打着他的脊背,为他唱童年的歌谣。可他没有记忆,就算他曾经有过这样的快乐,也早已被他留在了时光的长河之中,无声无息的消逝。而更大的可能是他的童年也许同样寂寞,甚至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场景:小时候的闷油瓶不爱说话,也不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天井里,看着上面的一爿白天,定定地发愣。

我把头闷在他的怀里,说不出来的辛酸,以前也是这样,每当想到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我就会感同身受。此刻他像个大人一样拍着我,用我从未见过的样子,我觉得我整个心都快要化了似的。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两个人可以抵死缠绵成这个样子,你甚至能真切地疼着他的疼痛,苦着他的辛苦。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还是那么深情,刚刚的火焰有些变小,这让我想起当年我追着他上了长白山的时候,我们在帐篷外升了一堆火,火苗变小了,我坐在他的对面,往里面倒了些白酒,然后“噗”的一声,火苗瞬间就大了起来。他坐在对面,差点被火燎到头发,他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无奈和很多的纵容。

我把他的头拉下来,对着他的嘴就吻了上去,他愣了一秒,但紧接着马上就开始回应。很快,我们的舌头又纠缠在一起,缠着光阴,缠着岁月,缠着宿命,就像离了对方就不能活了一样。
我们亲了很久,直到感觉整个口腔的肌肉都酸疼不已,才把动作放缓一点,但闷油瓶好像对这种促进感情交流的方式非常热衷,他还是慢慢地在我嘴唇上游移,一点一点地、有耐心的,把我的嘴唇再次全部含到了他的嘴里。

我一边感受着他的嘴唇,一边暗暗在心中鼓了鼓劲。接下来,我趁他不注意,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突然转了个圈,把他顶在了墙上,狠狠地压住他。
他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他看着我,有点不怒自威。我的心里慌了一下,有一点犹豫,但他此刻的样子看上去有一种致命的诱惑,我还是控制不住地俯下头就开始啃他的脖子,慢慢地含住他的耳垂。果然,我马上就听到了他明显变得又长又粗的呼吸声。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45:00 +0800 CST  
我在心里给自己叫了声好,随即借着这股子气势,我把手慢慢地放在了他的胸膛上,一点一点地往下抚摸着,抚摸着,抚摸着……
我的手摸到了他的腹部,他衣衫半敞着,我特意在他的小腹那里捏了一下,引起了他的一颤。他穿了一条挺宽松的牛仔裤,我想,只要我速度够快,应该可以很迅速地把它脱下来……

就在我要解他裤子的时候,就在我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我只看到闷油瓶朝着我轻轻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从这个笑容里看出了令我毛骨悚然的味道。
一瞬间,他的手如钢钳一般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臂,然后,我的手就被强制带离了他的裤腰带。紧接着,他迅速地一矮身,如同伏击敌人一样,双手环过我的腰,一下子把我半抱起来,在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被他抱上了洗手台,整个后背都贴在了镜子上,冰凉的温度刺激得我浑身一抖。
“小哥,你搞偷袭!”我想推开他,只可惜他的力量太大,我推不动。我稳下心神,问他:“小哥,就算让你在上面,你会么?”我说的很理所当然,“我就不信你会。”
他沉默了几秒,随后,我听到他反问我:“你会?”

我也愣了,是啊,我这么多年也没跟谁做过,这样说他,好像自己也没什么说服力。但我灵机一动:“虽然我也没什么实战经验,可是我看过类似的科教片,可以举一反三,相互联系,所以,我来,应该没有问题。”
可惜我的攻坚战并没有取得胜利,因为他忽然在我耳边低低地唤了一声:“吴邪。”
我没法抗拒他用这样的声音喊我的名字,那种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我是唯一的联系的感觉让我沉沦,我“嗯”了一声,动作有点放缓。
接着,我就听到他慢慢地对我说:“想想就会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这个“想想就会了”是什么意思,就只觉得自己的身上一凉,我整个上衣都被他拽了下来,他的唇俯下去,咬住了我的喉结,我只感觉浑身一软,随即整个人的思维都不再受我的控制。
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裤子都已经被他脱下来了,就在我还想抗争一下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来,再次用那双让我无法抵抗的眼睛看着我。
“吴邪,信我。”

我想那一刻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那句话,像是一个恳求,又像是一个保证,最后都化成了深深的誓言。
我望着他,对着他那双从来都是清澈纯粹但此刻却终于混合了深情的欲望的眼睛,认命地一笑:“成,我信你。”

……………………

那天下午,闷油瓶回来了,他离开我三年,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既然他一诺千金,说回来找我就真的回来了,那么此刻他让我信他,我也愿意信他。
因为除了信他,我别无选择。

那天下午,闷油瓶送给了我很多东西,比如重逢的喜悦,比如终于像个家一样的温暖,比如任何人都没机会见到过的他最真实的样子,还有疼痛和快感。
我们终于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爱人,他在我身体里的时候彻底褪下了所有的冰冷,温暖到发烫。
我想我其实是个很不要命的人,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可以把所有本该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交给了另外一个人。
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信他。我知道,就算全世界都背叛我,他也还会站在我的身边。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45:00 +0800 CST  

3.

等我们两个都洗完澡出来,天已经黑透了,我给他拿出一套老早之前就给他准备好的衣服让他穿上,就是最普通的那种蓝色帽衫和棉布裤子,他以前穿过,我就照着这个样子买了几套挂在家里。
我跟他说:“小哥,出去吃饭吧,我估计你又饿了。”
其实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也没寻思他能给我回答,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确实又饿了。”
那一刻我觉得,这闷油瓶,蔫坏啊!

出了门,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就笑着跟他说:“小哥,我要送你一份礼物。”
“嗯?”他看着我。
我卖了个关子:“待会你就知道了,希望你能喜欢吧。”
接着,我就带他来到了停车的地方。其实我心中庆幸,幸好今天早晨我刚刚去洗的车,还顺便做了个保养,现在这辆车看上去就跟全新的一样,油光锃亮的。
他也没说话,就跟着我一直走,等看到这辆车,他忽然抬起头来盯着我,我估计他虽然并不认识这车的牌子,但是应该也预感到了我要送他的礼物就是这辆车。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小哥同志,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天籁。”

我看到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不知道是想起了三年前我们俩的对话,还是收到了车觉得开心。他一直都在盯着那辆车,眼睛瞬也不瞬的,我忽然想起来他的驾照问题,就说:“不过,你得先去考驾照,考出来才能让你开。”
他点点头,走近去摸了摸车身,我能看出来他很是喜欢,这也许是男人的共性龘吧。
我觉得他学驾照肯定没什么难度,至于他的身龘份证问题,其实也很好解决,小花人脉广,以前经常办这事,一度都被我嘲笑为是个办假龘证的。不过他办的假龘证太好用了,我一直都认为,要是小花专门开个公司干这方面的业务,估计也能挣发了。

我看到他摸完车身,忽然转过头来跟我说:“钥匙。”
我心想他还挺懂行的,就赶紧把钥匙抛过去,他一下子就把车门打开了,然后一缩身就钻进了驾驶室。
我一愣,一股子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果然啊,闷油瓶就是一个开了外挂的男人,可是我很好奇,他是什么时候学的呢。
我也走到另一边坐进了副驾驶室,我看到他正在打量着脚下,接着他就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发现他好像不太了解自动档的车,就跟他解释了一下,钥匙怎么用,档位都是做什么的。他认真地听着,还不时提出几个问题,等到我都讲完了,他就点点头,熟练地系上安全带,发动起车来,竟然就这么稳稳当当地开了出去。

很快我发现他开车的技术相当好,只是偶尔会去摸档位,好像是开惯了手动档留下的习惯。
我震惊了一会儿,然后问他:“小哥,你以前考过驾照?”
他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记得我以前似乎开过车。”
我内心的崇敬之情更加澎湃起来:“你记得?”
“嗯。”他很谨慎地握着方向盘:“我有点印象,好像自己以前开过卡车之类的。”
于是我脑补了一下闷油瓶穿着那个年代的衣服,开着解放牌卡车的场景,觉得很是有趣。我盯着他的侧面,他认真的样子很有吸引力,就又对他说:“你喜欢这份礼物么?”
他还是目不转晴地望着前面,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很喜欢,谢谢。”
我就笑着对他说:“明天还有一份更大的礼物送给你,不过现在不能说,我准备给你留个悬念。”
他把车开慢了些,转过头来看着我:“是什么?”
我赶紧把他推回去:“拜托不要当马路杀手,你专心开车,明天就知道了。”

我给他指着路,我们俩一路无惊无险地到了饭店里。我心想幸好天已经晚了,路上没遇到交龘警,否则一查给查出来无证驾驶,还是个黑户,那可就麻烦了,估计我的驾照也就不保了。
停好车,我们进了饭店,点了几个菜。本来我想让他点,他却只是摇摇头,把菜单又推回来, 我只好哪个贵挑哪个,想让他多吃点好的。
就在我们等着上菜的时候,他忽然对我道:“吴邪,你有那种笔记本么?可以随身带着的。”
我点点头:“有啊,”接着我就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本软皮本递给他,“前两页我写上东西了,撕下来就行,你要记什么?要笔么?”
他把本子又推到我这边:“吴邪,需要你帮一个忙。”
我笑了:“别客气啊小哥,说吧,什么忙,你的忙我都帮。”
“你能从现在起,把我和你之间每一句有用的对话都记下来么?”

“啊?”我傻了眼,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忙,“小哥,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太明白你刚才的话?”
“就是说,如果我今天和你说了一些话,你觉得有点意义的,你能把它记到这个本子上么?”
“可以是可以啊……”我摸不着头脑,“可是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突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我记得闷油瓶曾经非常看不上“意义”这个词,而我却是一个好像无论什么事都执着于“意义”的人,此刻我们俩竟然调换了过来,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奇特。
他的脸色有些变了,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那感觉很不好。我能猜到,这大概就是他今天一直都不太高兴的原因吧。
我想说点什么,可是他抢在了我的前面:“吴邪,我没有找到治疗失魂症的方法。”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这个结果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当被他真正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特别失望。

“我去了很多地方,可是都没有找到那个办法,后来有个老喇嘛告诉我,这种治疗的办法已经失传很久,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找到它了。”
他说完之后,我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种淡淡的绝望。这种绝望,就像最初在张家古楼里,他对我说让我自己出去,而他和胖子出不去时的感觉。那时他说,幸好没有害死我,而那时他的脸上,就有这样一种绝望。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说过的话记下来,等到有一天,我的失魂症再次发作的时候,我可以试着去看我们以前说过的话,也许我会重新记起这些。”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吴邪,我不想忘记你,所以我只能用这个办法去记住你。”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45:00 +0800 CST  

4.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才回过神来的,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我,任由我沉默着。
也许他在某个程度上是个很细心的人,他知道让我缓一缓,所以他并不打断我的走神。
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是失魂落魄的,正好这时服务员过来送菜,我就趁着这个机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抬起头跟他说:“小哥,吃饭吧。”
他没动,还是看着我,我听到他用很坚定的语气对我说:“吴邪,你不必害怕。”

我想,他是真的越来越了解我了吧。我承认刚刚我确实害怕了,一瞬间我的大脑里充斥着“恐惧”与“后悔”两种情绪。恐惧的,是未知的结局,后悔的,是这三年,就这么给浪费了。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从那块陨玉里面出来时,无助得像个孩子似的样子,也忘不了我和胖子在他面前跟他讲了很多他以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尤其是我,絮絮叨叨得连我自己都烦自己了,可他依然一脸淡漠地看着我们,什么也记不起来。

我抬起头,定定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绝望,可是他的神情是坚毅的,那种绝望让我心疼,那种坚毅却让我一瞬间又有了勇气。
我伸过手去握住他的手,很用力地握住。我笑着说:“小哥,现在离十年还很远,如果当年我没有去找你,而是真的听你的话,十年之后才去找你,那说不定到时你已经忘记了我,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快乐。对我来说,现在的时光,有一天,就多一天的纪念,有一月,就多一月的回忆,我觉得已经挺好的了。既然我们已经浪费了三年,那么剩下的时光,就和我好好的过日子吧。而且我相信,就算你再次失忆了,再次忘记了我,我总归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你记得没有,我曾经答应过你,就算你又忘了我,我也会不断地跟你做自我介绍的。小哥,你别替我担心,自己也别有什么压力,你失忆了,我努力让你记起来,你记不起来,我就和你重新相处,你跑了,我就去找你,找到你,我就把你绑回来。所以,你不要再担心了。”

我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有点口干舌燥的,可是心里舒坦了很多。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诉他,也让我更加看清楚自己的心意,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他点点头,把另一只手搭在我握住他的手上,像个长辈一样地拍了拍我的手:“吴邪,你很坚强,很有韧劲。只是有的时候,如果可以,我其实并不想让你一个人去坚强。”
我想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也觉得这句话里面有着太多的感情。我知道闷油瓶是个不怎么喜欢用语言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他更习惯于把很多的情感敛在心里,可是我知道,他的深情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我把我的另一只手也叠在了我们交握的手上,此刻,我们的每一只手都紧握着对方的手,交缠成一个不可思议的紧密姿势。这让我觉得,好像只要握紧他的手,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这时,我们点的最后一道菜也上来了,服务员是个中年妇女,看到我俩的样子,愣了一下,但是什么也没说。
那一刻我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出来,可是闷油瓶完全没有动。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我动了一下,但是很快我就放弃了,还是任由我们这样交握着双手。
我能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些震惊,但很快,这种震惊就化作了平静。我想好饭店里的服务员也确实比一般的地方有点素质,她没说什么,也没再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只是礼貌地说了句“请慢用”,转身就走出了包间。

闷油瓶还是没有动,我朝他笑笑:“小哥,吃饭了,你不是饿了么?”
他这才放开我的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他的胳膊就这样悬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我很纳闷:“怎么了?你不喜欢吃这个?”
他摇摇头,然后把菜越过桌子,放到了我面前的碗里。
我被他逗笑了:“太肉麻了,你自己吃吧,使劲吃,一顿吃回三年本来。”
他又夹了另一道菜。他握筷子的姿势很标准,一筷子能夹起很多的东西。他把这满满的一筷子菜再次越过桌子放到了我的碗里:“你现在比之前瘦了不少。”

我想我知道了,他给我夹菜,是因为他觉得我瘦了,所以希望我多吃点。我也拿起筷子,也给他夹了菜,放到他的碗里:“来,我也来温馨一下。”
他低下头吃着我给他夹的菜,认真地把所有的都吃掉,又抬起头来说:“我不会放弃。”
我看着他,笑了:“那就永远别放弃,是爷们的,就记下这句话,谁也别反悔。”
他对我点点头:“不反悔。”

“嗯,”我说,“有你这句话就行,你很少承诺什么,但是我觉得你认真承诺的事情,都会去兑现的。”
他没说话,我就接着说:“我也会做到我对你的承诺,你认为我是你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所以你把太多的感情都投入到了我的身上,我感觉得到。这是你之前不会做的事情,但是现在你做了,所以我必须好好地善待这份信任。小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觉得失望的。”
他听了,好像很有感触,眼睛里的目光又柔和了一点:“吴邪,有很多时候,我可能更习惯于在斗下生活。在那里,没有复杂的东西,我只需要处理掉那些机关和怪物,让自己活着接近目的地就可以了。”
他顿了顿:“可我知道,在这里生活,和在斗里不一样。我也许不能像在斗里那样,一开始就能很好地处理这些事情。但是,我会去学的。”

我觉得自己已经被他感动到不行:“小哥,你不用勉强自己,对我来说,只要你能安安稳稳地呆着别跑,我就已经阿弥陀佛了。”我说的是心里话,只要他不再跑了,只要他还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表情,就好像是一个正在高考考场上答题的学生那样认真。他对我说:“不,我必须要去学会这些东西,适应这个世界。因为,吴邪,你对我太重要了。”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像被电到了一样,我只觉得浑身的情感都被他点燃至沸腾。我也同样认真地看着他,慢慢地对他说:“小哥,过几天,去见见我父母吧。”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46:00 +0800 CST  

5.

他听了这句话,我能看出他明显一愣,我朝他笑:“别担心,就是去我家吃个饭。”
他却说:“我只是担心你。”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问了他:“小哥,你……懂我的意思?”
他看了我一会儿,点了点头:“懂。”
“真的懂?”我怎么老觉得他可能只认为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想提醒他一下,“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
他截住我的话:“吴邪,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甚至还有点严肃,就安慰他:“慢慢来吧,这样的事,也急不来。”

他没说什么,我们吃完东西走出了饭店,我问他:“小哥,你还想开回去么?”
他竟然很迅速地点头,我哈哈一笑:“看得出来,你喜欢开车,我这就跟小花说,让他给你弄张身龘份证,然后咱们赶紧报上驾校,等考出证来,你白天也能上路开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睛亮得吓人:“好。”
一瞬间,我觉得他就像个单纯的孩子,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很直接地说出来。
这种感觉真好。

我喜欢他这个样子,好像没有任何负担一样,我作势拿出那个本子,对他道:“我得记上,2009年9月,小哥同志说他很喜欢开车,要去考驾照。”
随即我就看到他笑了,不是以前偶尔笑的时候,那种只轻轻扬扬嘴角很快就风过无痕的笑,那些笑容淡得像薄薄的雪一样,眨眼即逝。而此刻这个笑容,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他跟个普通人一样,从心底里笑出来。
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在我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的手就已经抚上了他的唇,手指捏住了他上扬的嘴角。那一刹那我只知道自己很想让他的这个笑容留在此刻,不想让他很快就恢复成那种淡漠的样子。
于是,我们两个人形成一个诡异的姿势,我离他很近,双手捏着他的嘴角往上提,他的表情被我弄得很滑稽,整个嘴巴都变成了一个向上弯着的月牙,那样子要多有趣就有多有趣,再加上他和这个搞笑表情如此不搭的清亮眼睛,我一瞬间只能做出一个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好像被我放肆的笑弄得有点迷茫,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他并不是如我想象的那么闷,因为他立刻就做出了反击。我只觉得右边脸一疼,接着,我的右边嘴角就被他有样学样的给捏起来了。
我能想象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比他还滑稽,我赶紧松开手,笑的断断续续:“哈……哈……呵……嘶……小哥……”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好像比较满意这样表情的我,因为我看出来他的嘴角虽然平静,但眼睛是在笑着的。

终于,他放开了我的脸,但眼睛还是注视着我,我咳嗽了一声:“小哥,挺好玩的是吧?”
他没说话,但是点了一下头,我揍了他一拳:“老子又不是个玩具!”
他把我的手一把抓住:“回家吧。”
总觉得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会让我觉得特别珍贵,我点点头:“好,带你回家。”

在车上,我跟小花打了电话,告诉他闷油瓶回来了。小花在那边笑得促狭:“恭喜恭喜,恭喜有情人久别重逢。”我啐了他一口:“那啥,帮我个忙吧,帮我给小哥弄张身龘份证。”
“好啊,没问题,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吧。”
“这么急?”小花故意咳嗽了一声:“要去民政局么?”
“不是,是小哥要考驾照……我呸!解雨臣你说什么呢!”我才反应过来小花的意思,笑着骂了他一句。
“哈哈,好了,三天以后我去杭州,接着把证件给你带去。”小花笑着道。
“你不用特意为了这件事过来,寄过来就行。”
“正好这几天我和瞎子要去上海有事,顺道过去看看你们。我和张起灵还没好好喝顿酒,这次得喝一场,叫上胖子。”
“好,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又给胖子打了过去:“胖子,最近有时间不?”
“别人找我就是没有,你小天真找我,没有也有了。”胖子的嗓门还是老大,“说,什么事?”
“小哥回来了。”
“啊??????什么!小哥回来了?太好了,天真你这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终于把他给盼回来了!”
胖子的喜悦是显而易见的,就是这词用得不太妥当,把我说得跟个怨妇似的。我教训了他一顿:“你个死胖子,三天后小花和瞎子都过来杭州,你来不来?”
“废话!胖爷我当然要去,我也想小哥啊,咱们铁三角得聚头好好喝一顿!”
“好,那三天后见。”

我把手机挂断,对闷油瓶道:“小哥,知道你回来了,他们都特别高兴,大后天小花、瞎子和胖子都过来,咱们到时候可以聚聚。”
他点点头:“好。”
“小哥,你开心么?”我问他。
“嗯。”他看了我一眼。
“以后要是觉得开心,可以适当的多说几个字啊,也可以常笑笑,是吧,咱们现在不在斗里,多说点不会招来粽子的。”
他听了,没说话,一直沉默着开车,过了许久,他才道:“好。”

我觉得今天被他感动了很多次,在他以前的时光里,一定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吧,因为不怎么和人说话,所以慢慢地就习惯于这样的沉默。而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即便只有一个字两个字的,他也会耐心地回答我,认真地倾听我说的每句话。
我看着自己的手机,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小哥,我听绿珏说过,你有手机,能不能把号码给我,我存起来。”
他慢慢地说:“以前有过,后来丢了。”
我心想原来还真有啊,估计还是带摄像头的,不由得好奇起来:“是什么牌子的?诺基亚?爱立信?还是IPHONE?”
他摇摇头:“不是,是军用手机。”
我“哦”了一声,然后说:“我们明天去买一个?虽然咱俩住在一起,不过有个手机也方便些。”
他点点头,我继续问:“你有没有喜欢的?按照你喜欢的来。”
“能打电话的就行。”
“那不行,现在手机的功能都很多呢,最起码也得差不多。”
他想了想:“别太贵了,那些功能我也不用。”
我心说这闷油瓶给我省钱呢,也让我觉得他其实真的挺细心的,就对他神神秘秘地说:“小哥,咱们今天早睡,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我送你的另一份礼物。”
他停住车,我才发现竟然已经到铺子门口了,别说,这闷油瓶开车还真是又快又稳。
随后我就听到他说:“吴邪,是房子么?”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48:00 +0800 CST  

6.

听到他说那句话后,我更加感觉到,闷油瓶这个人真的只是喜欢把话闷在心里而已,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对于斗上的事,他也不是全都不明白。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西藏的时候,我曾对他说过要买房子和车的事,他很用心地把我的每句话都记住了。
我觉得很开心,就一把搂过他的肩膀,侧着脑袋撞了撞他的头:“小哥,你真聪明!”

正在我准备放手的时候,他忽然把我的手握住,慢慢地从他的肩膀上拿下去,然后,他把他的手学着我刚刚的样子,搂住了我的脖子。
他就那样直直地看着我,慢慢地把我拉近他。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我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总觉得那就是两潭雪山上的天湖。
直到他把额头抵在了我的额头上,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温度时,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姿势。
我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小的时候,每当我发烧时,爸妈总是会把额头贴在我的额头上,为我试体温,连温度计都不需要,就能测得很准。
为什么总会在看到闷油瓶时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事呢,也许是因为他总能给我安全感的原因吧。
他把手指插进我后面的头发里,一下下的抚摸着,我们在昏黄的路灯下站在一起。因为离得那么近,长长的影子延伸出去,仿佛融合成一个人。

………………

回到铺子里,我们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到了十一点多,我打开电视,已经没什么好节目了,我就问他:“小哥,你困了么?”
他点点头:“有点。”
我笑:“那咱们睡吧,我也有点累了。”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我忽然意识到,铺子里只有一张床。
其实一般的大老爷们都不太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但是闷油瓶不是别人,我也不想扭捏,因为没有必要,谁不和自己的爱人睡一起?不过一瞬间心里还是会冒出一点不好意思,但是很快这种情绪也就消失了。

我从橱柜里又拿出一个枕头,放在床上我的枕头旁边,并排放好,问他:“你要自己单独盖一床被子么?”
他低下头看了看并排放着的两个枕头,又抬起头来看了我一阵,接着,我就听到他非常严肃地对我说了两个字:“不要。”
我被他正襟危坐的样子给逗笑了,我觉得他有的时候真的超乎我想象的有意思,这让我觉得自己和他又靠近了一些。
我把被子展开,去给他找了一套睡衣,然后坐在床边换衣服,等我换完了,才发现他一直看着我,连动也没动,我就拍拍他:“换下来吧,穿着睡衣睡觉舒服。”
他看了看那套棉布格子的睡衣,忽然抬起头来对我说:“谢谢。”
我以为他在谢我给他买的睡衣,就说:“小哥,客气啥,我每次去超市的时候,我需要什么,就给你买上什么,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他点点头,接着就把自己的帽衫脱了下来,他的身材我已不是第一次看,可是上面的伤疤我还是会每看一次就难过一次。
看到他换上那套睡衣之后,立刻就有一种很居家的感觉,我心里有一种挺踏实的感觉,我拍拍他的背:“睡吧。”
他却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依旧很用力,我心想以后我得跟他说说,不能总是这么用劲,我的胳膊又不是他的刀。
我想抽出胳膊,可惜他还是死命抓着我不放手,我一时间大脑当机,只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那就是:“不会吧?还要来?”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我多虑了,因为闷油瓶就这么拉着我,直直躺了下去,或者说,我被他按倒了,随即他就把被子往我身上一蒙,自己也钻了进来,然后就没动静了。
我总觉得他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种情况下要是没点不好意思也说不过去了。就比如刚刚我还算淡定,但是现在他把我这么按倒了,我的脸却不可避免地红了一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和我一样,从来没有和另一个人同床共枕过,反正我没有,我估计他更没有,所以,还真是有一点尴尬。
我盖着被子,旁边铺天盖地的都是闷油瓶的味道,他很安静的躺在那里,我也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不过心脏还是不可避免的“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我在心里默念:“平静,深呼吸,平静,深呼吸……”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翻身的声音,我扭过头去看了看他,才发现,他竟然侧过身来躺着,面对着我这边的方向。
他的眼睛在此刻显得如此深邃,我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点晕。我心想,如果闷油瓶在使美人计,那么,恭喜他,他成功了。
他忽然伸过手来,把我从平躺拉成对着他侧躺的姿势,我转过去就直接面向他。他的气息更近了,眼睛也更深了,当然,我也更加晕晕乎乎的了。
接着,他的手伸进了被子里,搭在了我的身上,不久又慢慢地搂住我,形成一个拥抱的姿势,还把我往他怀里拽了拽。

他的气息和我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温暖极了,就像两个月前的杭州。我轻轻地动了动,在他的怀里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手也顺势搂住他的后背。
他又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我也学他,拍着他的后背,我俩就这么在这里拍来拍去,最后我终于忍不住笑了,抬起头对他说:“小哥,好了,快睡吧,否则咱俩越拍越清醒了。”
他便停住动作,又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接着凑过来,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吴邪,谢谢你。”
我被他的举动弄得心里面很暖,虽然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句话,可我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摇摇头:“别说谢谢,如果非要说谢谢,我应该谢谢你。”
他静静地看着我,道:“谢谢你,愿意当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的泪腺快要坚持不住了,就赶紧把头埋在他怀里,使劲缓了缓,才又抬起头来:“小哥,你怎么也学会煽情了,弄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轻轻拍着我的脑袋,一下,又一下:“还要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我摇摇头:“房子是用你的钱买的,花了三百万,还有四百万我给你留着,等明天我们看完房子,也去挑挑家具什么的吧,稍微一收拾,那里就可以住了。”
他点头:“嗯,好。”
“剩下的钱,你想想还有什么要买的,要是没有就存着,我给你存着也行,你拿着也行。”
他又把手放在我的脸上:“你拿着。”

我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不过不要紧,我给他存着也好,因为单看他在西藏的时候那花钱的样子,就不适合管钱。
我说:“好,我给你拿着,等你想到要买什么,你就跟我说。”
他没回答我,只是忽然很用力地把我抱紧。我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他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
“吴邪,我没什么可以送你的,就把剩下的时间送给你吧。”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49:00 +0800 CST  

7.

那天晚上是我这几年来睡得最香、最安稳的一夜,我相信也会是闷油瓶很多年来睡得最香、最安稳的一夜。我们拥抱着,以一个不离不弃的姿势在梦乡中依旧相伴。
我以前听人说过,即便拥抱着入睡的恋人,到了睡熟的时候也都会不自觉地分开这个拥抱,所以等到早晨醒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各自蜷缩在一边。
我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完全正确的,因为在此之前我并没有什么亲身体验,不过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我依然被闷油瓶紧紧地抱在怀里,只是方向变了,变成他从后面抱着我了。
这种感觉让我恍惚了很长一阵子,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人共同分享夜晚,一起迎接早晨,而这个人,是我用力去爱着的。
我感觉着背后传来的闷油瓶的温度,不知道他还在睡着么,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动,只想这么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阳光,让时光在这一刻走得慢一点。

直到他的声音响起来:“吴邪。”我慢慢地转过头面向他,朝他笑笑:“早安,小哥。”
他又伸过手来摸我的脸,摸了一会儿,我问他:“起来吧?今天去看房子。”
他点点头,很迅速地就爬了起来,接着把我也拉了起来。
等我们洗漱完毕后,我跟他说:“小哥,我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么,现在还没过早餐时间。”
我以为按照惯例他会皱着眉头问我什么是肯德基,可是他竟然没有这么问,而是只说了一个字:“好。”
我很诧异:“小哥,你以前吃过肯德基么?”
“没有。”
果然是这个答案。“那你知道肯德基是什么么?”我继续问。
“知道。”
“……出乎意料啊,”我感叹了一句,“你竟然会知道。”
“在路上看到的。”他走到窗前,指着一个方向,“那里就有一家。”
我走过去,果然看到大大的“肯德基”三个字,我本来就是想带他去铺子附近的这家肯德基吃饭的,没想到这哥们真厉害,已经自己看到了。
我一直都知道他有着怎样的观察力和敏锐的反应能力,但此刻还是觉得挺震撼的,所以我被震得也就只能指着那个方向,颤颤巍巍地说出一句话来:
“前……进……”

………………

看着坐在肯德基里吃着安心油条和猪柳蛋堡的闷油瓶,我真的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以至于我吃着吃着就会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吃着吃着就会再看一眼。
他一直气定神闲地吃着,嘴巴咀嚼的频率很平均,表情很平淡,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我一直忍着自己的好奇心,直到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然后问我要纸巾。
我低头看了看,发现肯德基一共给了两张餐巾纸,结果都被我用了,我刚要站起来去点餐那里要一张,结果我的手机响了,我只好拍拍闷油瓶,跟他指了指方向,意思是让他自己去要一张。
他看了我一眼,慢慢地站起来往前走去,等我接完电话往他的位置看去,我才发现,他竟然还在排队。我心想不至于吧,接着我就明白了,原来每过来一个人,他都会把前排让给人家,我当时就笑出声来,难不成闷油瓶这是在斗里养成的习惯,有灾有难统统他来挡,有好处他就往后退?这可真是现代活雷锋啊。

这时我发现四周已经有小姑娘在盯着他看了,一边看一边还窃窃私语,我看着闷油瓶又高又挺拔的背影,心想他还真是到哪里都惹眼啊。
我看他还在那里学雷锋,只好三口两口吃完我的早餐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他面前,我扯扯他,他眼睛里有点看到我终于安心的神情,我跟他说:“小哥,你不需要每个都让的,你只要按顺序排队就可以了。”
他摇摇头,好像有话要说,但这时已经排到我了,我赶紧跟服务员说要两张餐巾纸,拿到之后我递给他一张,他拿过去擦了擦,可惜有一粒芝麻粘在了他的嘴角,他没擦到,我也没想那么多,就用我手里的这张纸巾帮他一擦。
可是没想到,我马上就听到了肯德基里发出了一阵“啊啊啊啊”的尖叫声,差点把我吓了一跳。
我转过头去一看,刚刚那些打量闷油瓶的小姑娘们一个个眼冒红光地看着我们俩,我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感觉浑身都冒冷气,赶紧拉着闷油瓶就走出了肯德基。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53:00 +0800 CST  

在路上我问他:“小哥,你刚刚怎么了?怎么老是把位置让给别人?”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以为要花钱买,没带钱。“
“……”

我好一会儿都愣在原地,等到我回神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又想笑又心酸。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在斗里像个天神一样保护着所有的人,似乎是无所不能的。可在这个人间的世界里,终究还是有很多东西都离曾经的他很远,他甚至需要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去逐个学习。而在这个学习的过程中,他需要面对很多的困难,去适应很多他并不擅长的东西。
一个人有了牵挂,就有了弱点,有了弱点,似乎就不再天下无敌。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好像也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那么对于闷油瓶来说,怎样的生活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呢。

他站在这条汹涌的街上,人群来来去去,可他永远都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他走在这些生活气息里,有的时候冷漠得要命,有的时候疏离得吓人,还有的时候,他也会显得局促。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在想,我希望他在我身边,我希望自己和他以后能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到底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呢?
我隔着一段距离,在人群中问他:“小哥,你喜欢这样的生活么?”
他好像有些不解,不解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他。
“小哥,人都是自私的,可是我好歹还记得,自己曾经对你说过一个成语,要求你‘将心比心’。拿我自己来说吧,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和别人家的小孩都不一样,他们喜欢去热闹的地方,但我却很怕这些地方,尤其是集市和庙会这种摩肩接踵的地方,每当我融进去的时候,就好像要被那些潮水般的人群吞噬了一样。所以每当我爷爷奶奶带着我去这些地方的时候,我就会吓得想哭。直到现在,我也不太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一看到人多,就会觉得特别烦躁。”
我向他走近了一步:“小哥,你会不会面对着这样的生活觉得有一点无助,会不会其实非常不喜欢呆在这里?我这样让你留下来,是不是勉强你了?我希望得到你真实的回答,我不希望你哪怕有一点的不快乐,那就背离了我的初衷了。”
说完,我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很安静地听完我说的所有话,期间他的表情一直没有任何的波动,我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想象不到他最终会怎么回答。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拽住了我的袖子,往我们停车的方向走去。
我任他拉着我往前走,等着他说话,可是他一直都没有说,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再次问他:“小哥,我想知道,到底你更喜欢呆在什么样的地方呢?”
一直到走到车前,他才放开我,回过头来,慢慢地告诉我:
“有你在的。”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53:00 +0800 CST  

8.

开车只用了十几分钟,我们就到了西溪湿地的那幢房子跟前。等电梯的时候,我看到他望着那个不断变换的数字发愣,觉得似乎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应该也是头一遭,去自己的房子里吧。
到了十七楼,我带着他走到房子门前,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小哥,这就是你的房子,希望你能喜欢。”
他看着我,很坚决地摇头,我连忙问他:“怎么了,你不喜欢?”
他却道:“我们的。”
随即我就再一次被他感动了。“好,是我说错了,是我们的。”

他拿起钥匙打开门,慢慢地走了进去,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略带些迟疑的步伐,忽然觉得自己此刻真的与他感同身受。
如果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平静岁月,在第一次得到的时候,肯定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我看到他打量着房间四周,又走到了窗前,我也跟过去,指着窗外跟他介绍了一下外面的风景,他仔细地听着,直到我都讲完,他才说了两个字:“谢谢。”
我想他可能很多事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吧,所以他最喜欢说的两句话是“吴邪”和“谢谢”。他喜欢喊我的名字,是因为我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常说谢谢,或许是他对我愿意留在他身边做他的联系这件事所想表达的心情吧。
而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我笑:“小哥,这是我用你的钱买的房子,但是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曾经对我说过,让我带你回家,现在,我要郑重地对你说,小哥,欢迎回家。”
我笑着向他张开双臂,此刻,我是多么地想拥抱他。
他并没有犹疑,而是也伸开双手,紧紧地和我拥抱。
我们拥抱在一起,一点缝隙也没有,像兄弟一样,像亲人一样,像天地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一样,用尽全力去拥抱着自己的爱人。

……………………

过了好久,我们才渐渐分开这个拥抱,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一个名词,就笑着对他说:“小哥,你看你吧,人长得好看不说,还又有房子又有车,分明就是个‘高富帅’了,你这要是放到相亲大会上去,那些姑娘们绝对会对你穷追不舍的。”
他虽然不太懂什么叫“高富帅”,但还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因为他特别认真地对我说:“那些我不要。”说完,他就一直盯着我,好像等着我说话一样。
我被他的严肃认真给震到了,于是也赶紧像表决心一样地对他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这才收起刚刚的神情,我又道:“小哥,去买家具吧。对了,还有手机。”
他说好,随后问我:“吴邪,那些钱够用么?”
我心说闷油瓶也对钱有概念了,这也算是件好事吧,就道:“放心吧,我这几年也挣了点钱,还有你那些钱,咱们现在也算个中产阶级。”
他点点头,又对我说:“以后我可以继续下斗。”

我想我是知道他的意思,既然要生活,就要挣钱,他也明白,如果要在这个社会里生活下去,必须要有经济来源。
这也让我意识到,我真的应该好好想想,闷油瓶在这个社会里该做什么了。我问他:“小哥,你帮我做生意,好不好?”
他带着点犹豫地看着我,我赶紧继续说:“你记得么,我在西藏的时候就对你说,让你回来后帮我做生意。我现在上面有个老板,之前我会带人一起帮他下斗,不过后来我就不亲自下斗了,而是负责管理和调度,以我的人脉找到人、弄好装备,让他们去。这算是一个挺不错的方法,相对来说收益比较稳定,人身安全也能得到保障,倒出来的明器也由我负责找买家,收益我和这个老板四六分成。”
我看到他听得很认真,就跟他详细地解释了一下风投和融资的概念,接着道:“小哥,我希望你和我一起来管理这些事情,当然,遇到一些相对比较安全的斗,我们俩可以一起去下,你觉得怎么样?”
他听了之后,就一直在那里沉默着,直到我们都走出了房间、走下楼之后,他才道:“吴邪,你说的这些,我以前从没做过。”
我想他是担心自己做不好,之前他的人生里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斗下,他确实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经营的事,所以他刚刚的话,可能也带着一点不自信吧。

我握住他的手臂:“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如果你不排斥的话,我希望你能试一试。我在这里给你说句心里话,五年之前你要下斗,我都会担心你,我清楚地记得,那时只要一看不到你我的心就悬起来了,每次你这个职业失踪人员又失踪的时候,我总会在心里骂上你一百遍。你想想,那时我尚且如此,现在呢?所以,我不是不让你下斗,我只是希望我们以后还是以在斗上为主。你觉得呢?”
他一直在思考,我也一直都在握着他的手臂,等到我觉得自己的手很疼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不自觉地用上很大的劲去握住他,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不受自己大脑控制的。
我想我终于明白闷油瓶有时候为什么会紧紧握住我了,其实总结起来,不过“情不自禁”四个字而已。

我努力放松自己,等着他来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看了看我,抬起自己的手拍了拍我抓着他不放的手:“吴邪,你真的觉得我能做好那些?”
我连忙点头如啄米一样:“当然!小哥,我说的是真话,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只要你愿意,一定会做得很好!”
他终于点点头:“我试试吧。”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54:00 +0800 CST  

9.

那两天我们俩一直都在各个家具城和电器城逛来逛去,好不容易定下了大部分的东西,我又雇了几个钟点工去帮着收货和打扫,让他们尽量赶在小花他们过来之前都收拾好,这样可以带他们都来房子里看看。
说是两个人一起逛,其实基本上也都是我在拿主意。闷油瓶倒是一直老老实实地跟在我身后,每次问他觉得怎么样的时候,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只是他的回答永远都是:“你拿主意。”
我后来想通了,就闷油瓶的这种性格,我很少看到他对衣服啊吃的啊这类东西表示出什么特别的喜好,好像这些在他眼里都是差不多一样的,我也就不勉强他了,往后再慢慢来吧。

等都选好并且定下送货时间之后,我就带着他去了商场,给他买了好几套衣服,有西装和衬衫,也有别的休闲装。他是个天生的衣架子,几乎所有的衣服他穿上都很好看,尤其是一件今年很流行的双排扣英伦式薄风衣,当闷油瓶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我几乎能听到周围女性生物共同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我又一次意识到,闷油瓶是真的很帅,原本穿着简简单单的衣服已经够惹眼了,现在这样的打扮,说实话,比那些明星都要好看。
他照了照镜子,脸上显出一种迷茫,似乎他也觉得这样的自己与以前的自己有些不同。
我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看着镜子里的他和我。
其实仔细看,他比之前也有了一点变化,还是能从外表看出成熟了一点的。我也曾计算过他的年龄,张家人长寿,甚至有人活到了170多岁,而闷油瓶现在的年龄最年轻也应该是七、八十岁,所以即使他寿命再长,也还是会变老的,只是他衰老的速度非常地缓慢。
幸好我这个人一直都不显老,甚至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显得年轻。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如果说现在的自己才二十七、八岁也不是很说不过去,虽然从外表来看,我还是比他显得大一点,不过好在,这个差距几乎可以忽略。

我盯着镜子看了好久,直到闷油瓶叫我:“吴邪?”
我转头看着他,笑着说:“小哥,你这样穿真龘他妈帅啊,帅得都让老子嫉妒了。”
他目不转晴地盯着我,我总觉得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因为他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吴邪,你现在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我知道,他肯定是带着安慰我的意思,可是我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我拍拍他的肩膀:“嗯,我知道,要不就这套吧,你穿着真合适。”

买完衣服,我和闷油瓶又去了手机专柜,我问他:“小哥,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我本来以为他还是会像之前一样跟我说“你拿主意”的,可是他瞅了瞅,竟然指着其中一个对我说:“这个。”
我很惊讶,结果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个手机是整个柜台里最便宜的一个。
那瞬间我真想紧紧握住他的手,我想起闷油瓶以前对钱毫无概念的样子,再想想此刻的他,觉得心里非常温暖。因为我记起我妈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她说找媳妇的时候,仔细观察她怎么对待你的钱,就知道这个媳妇该不该娶了。
虽然闷油瓶是男的,可是……这个道理,应该都差不多吧,而且,他怎么就不可以是我媳妇?

我对他摆摆手:“小哥,那个不仅便宜,而且功能太少,已经快要淘汰了,还是我给你挑吧。”
他看了我一会儿,还是说了个“好”,我便给他挑了一款键盘比较大的手机,外表是纯黑色的,手感也很好。
接着我又给他办了张手机卡,开机之后,我给他的手机里存上我的号码,然后等我准备把他的手机存到我通讯录里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的通讯录里面一直都有闷油瓶的名字。
那是当年小花给我存在手机里的,为了这件事我还和他差点打起来,可是后来我并没有把这个名字删掉,因为每次我翻通讯录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会想笑,心情也会好起来。
那个没有电话号码的名字是:我的哥。

我狂笑:“小哥,当年小花给我在手机上存了你的名字,说等你回来,就可以在这个名字里存上你的号码,现在,终于实现了。”
我一边指给他看,一边笑得不行:“他存的是这个,是不是很肉麻。”
闷油瓶凑过头来看了看,结果竟然跟我说了句:“挺好的。”
我笑得更厉害了,还是把这个名字改成了“小哥”,想了想,在前面又加了个“a”,这样以后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就是他了。
这样看上去,就好像是“爱小哥”一样,我被这个小小的巧合又弄笑了,但是我不准备告诉他,这么肉麻的秘密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等到把一切都买完后,我们开车回了铺子,在路上等一个长长的红灯时,我忽然看到马路边上有两个女孩子,她们站在站牌下,正在接吻。
她们看起来很年轻,应该只有十六、七岁,她们毫不顾忌地在人群中展示爱情,经过的人大部分都会回头望着她们,我看到有些人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笑容。
也许是看到我的目光,闷油瓶也看着那个方向,他把头转过去,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等到绿灯亮了起来,我继续开着车往前走,可是我的心里不再平静,我想了想,还是对他说了一句:“小哥,也许我的父母一开始并不能接受我们俩的事,或者可能会有一些过激的反应,甚至让你受很大的委屈……但是,不论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怪他们。”
说完这句话,我苦笑了一声,我能预料到我们要面对的困难和阻碍会有多少,我不知道闷油瓶心里会怎么想,但是我只要一想到,也许有一天他要站在我身边,和我一同接受谩骂和侮辱,我的心里就会有说不出的苦涩。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听到他对我说:“无论他们怎样对我,我都不会介意。”
我刚想对他说谢谢,可是他又说了一句话,就是这句话,让我一瞬间几乎要感动地掉下眼泪来,因为,我想象不到,像闷油瓶这样的人,也可以温柔至此,深情至此。

他是这样对我说的。
他说:“吴邪,你的家人,我都会对他们好。”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55:00 +0800 CST  

10.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胖子先到了杭州,我和闷油瓶去机场接的他,他一看到我们,直接冲上来就狠命一搂。我们三个人抱在一起,胖子使劲地拍着我们俩,差点没把我的胃给拍出来。
我能看出来胖子的喜悦之情,我也高兴,高兴得都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我只能任他使劲地拍着我,直到闷油瓶拉住他,道,“吴邪快吐了”,他才停下了动作。
然后胖子就转过去对闷油瓶说:“小哥,你这次既然回来了,就别跑了成么?你也不是不知道,就天真这种死脑筋,你跑多久他就等多久,你俩都这么大年纪了,好好珍惜剩下的时间吧,不是有句话说么,你都不知道死亡和明天谁先到来!”
闷油瓶还没说话,我就一股火气蹿上来:“你大爷的,多久没见了,一见面就咒我们死,还年纪大,你才年纪大,你全家都年纪大!”
胖子哈哈一笑:“小天真,我这不是希望你俩长相守到白头嘛,走吧,赶紧吃饭啊,胖爷我中午饭都没吃呢!”
“成,先回铺子里吧,小花和瞎子直接从上海开车过来,约好了在铺子那里碰头。”
正说着呢,我手机就响了,接起来,果然是小花:“吴邪,再有半个小时我俩就到了,接到胖子了么?”
“接到了,我们马上就回去。”
挂断电话,我们上了车,我开着车,闷油瓶坐在副驾驶室,胖子坐在后座上,看着我们俩,忽然“嘿嘿嘿”地就干笑了起来,笑得我一头雾水。
“我说天真同志,现在想想,其实胖爷我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你俩有点道道了,只是不屑点明了而已。现在你俩真的走在一块儿了,我也就放心了,省得你们一个是大龄剩男,一个是九级伤残,要不是你俩凑一堆,还真不知道谁能把你俩给收了啊!”
我当即就给他回了过去:“胖爷您也别说我们了,你自己呢?大龄剩男这个名号有你在,我是不敢当啊!”
他讪讪了一声,最后还是说:“看缘分吧,你以为谁都像你俩那么幸运,几辈子都不一定能修来这样的福气。”
我听了,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就叹了口气:“胖子,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自己一个人吧,终究还是得找个伴的。”
他倒是笑着道:“你放心,如果有缘能再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我也会好好把握的。”

我心里安下来,接着听到胖子又问我:“天真,你和小哥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会儿,感觉到闷油瓶也把目光转向了我。深吸一口气,我淡淡地道:“以后小哥就和我一起做生意了,我准备过几天就回长沙一趟,一是把小哥介绍给长沙那边盘口的伙计,二是回我家吃顿饭。”
胖子听了也沉默了一阵,终于,他开口了:“吴邪,这事想想就挺困难的,你俩……你俩可得顶住啊!”
我点点头:“我知道,不管多难,我都不会放弃。”
“这就对了,反正天真你记住,无论如何,胖爷我都站在你俩这边,做你俩的坚强后盾!”
“谢了。”我心里暖乎乎的,不过我知道,和胖子之间根本不需要太多客气的话,因为我们是兄弟。

回到铺子的时候,小花和瞎子已经等在里面了,见了我们,他俩也很高兴,尤其是小花,他笑着看着我和闷油瓶,竟跟我说了句:“吴邪,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顿时觉得面色一窘,回头看了看闷油瓶,他还是面色如常,不过小花接着又对他来了一句:“瓶小哥,吴邪各方面都不错吧?嗯?”
他那个“嗯?”嗯得特别有含义,他嗯完,胖子和瞎子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同样很有含义。我咬着牙根看着他们,刚要发作,就看到闷油瓶很淡然地点了点头,说:“都很好,各方面。”
接着,整个铺子里都笑成了一片,包括本来正在准备打烊的王盟,他们一个个全都捂着肚子笑岔了气。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直到他们全笑完了,我听到黑瞎子问小花:“花儿爷,你刚才为啥管哑巴叫‘瓶小哥’?”
小花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因为吴邪喊他‘闷油瓶’了,我就跟着他这么叫呗。”
于是这下连闷油瓶都好像要跟着他们一起笑了,我看着他轻轻扬起的嘴角,终于爆发了出来:“妈的!谁再笑,老子今天就不让他吃饭!”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55:00 +0800 CST  

……………………

晚上照例在楼外楼大搓一顿,胖子上来就点了龙井虾仁,我看他吃得不亦乐乎,坚决不放过每一次损他的机会:“胖爷,您这吃相,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大老板在北京遇到啥困难了呢!”
胖子连理都没理我,只是又咽了一口虾仁,对着闷油瓶说:“小哥,就凭这龙井虾仁,胖爷我以后一定要来杭州养老,没准我也去你们旁边买套房子住着。”
我连忙说:“你随时可以来啊,这边又不是没有你住的地方。”
胖子听了,先是捧腹大笑,接着,竟然对着我抛了一个媚眼,差点没把我雷死。我赶紧骂他:“你脑子有病啊,没事千万别出这个样,能吓死一群人!”
“哈哈,我说天真啊,你的好意胖爷是心领了,不过吧,咱可不想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也不想听到不该听的动静惹人厌啊!”
“哈哈哈哈哈哈……”
我“啪”地一声,把我那双筷子中的一根给掰断了。

等他们都笑完了,小花忽然问我:“吴邪,你俩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就把刚刚跟胖子说的话又跟他们说了一下,小花点点头,但还是担心地说:“不是我说,你父母那么传统,不是轻易就能同意这件事的人,你得做好准备。”
我苦笑:“我知道,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了。”
“除了你家里面的人,还有盘口里那些又回来了的老古董们。之前就够让人头大的了,这次要是公开了,也肯定会乱嚼舌头的,指不定又拿着这些来说事,你也要做好防备。”
我点点头:“我都想到了,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就认输的,小哥也是。”
我看了看闷油瓶,发现他也在看着我,我对他一笑,他点了点头,我想我懂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让我别担心。

接着,我听到他们几个的对话又响了起来。
先是胖子:“花儿爷,你说我刚才是不是看花眼了啊,为什么我的四周全都是大大的字呢?”
“字?什么字?英文字还是方块字?”小花跟他一唱一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说相声。
“大大的方块字啊,一共四个,让我看看啊,写的是什么……”
“是什么?快说!”小花做出一副急于想知道答案的样子。
“四个大字:这就是爱!”

又是一阵笑声,这次我连生气都懒得气了,淡然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羡慕嫉妒恨吧?”
小花和胖子光忙着笑了,只有黑瞎子点了点头,对我道:“小三爷,你俩加油,我们全都会在后面支持你们。”
我朝他笑:“我知道,谢谢你们。”
结果我这边温暖的气息还没飘散,他倒过头去就跟闷油瓶说:“哑巴,你真厉害,七百万就把小三爷给骗进门了,他还把老吴家所有的产业带过去当陪送的嫁妆,如此美事,确实令人羡慕嫉妒恨啊!”

“啪”!
另一根筷子,也让我给掰断了。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55:00 +0800 CST  

11.

当天晚上我们吃饱喝足之后就去了西溪那边的房子,家具什么的基本上都送来了,还有一些小件以后再慢慢买。
一共有两间卧房,小花和瞎子挤一间,所以只能委屈胖子在沙发里睡一晚了。其实本来我跟他说,让他和闷油瓶凑合一晚,结果闷油瓶还没做出任何反应,胖子已经一屁股坐在沙发里了:“胖爷我就在这大沙发里凑合一宿就行了,省得半夜小哥睡懵了把我当成你。”
“……”我真恨不得上去就给他一脚,不过我还是控制住了,倒是闷油瓶淡淡地对他说,“不可能。”
这下终于轮到我笑胖子了,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看着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我也半点都不节约地笑了出来。

这时,我听到小花叫我,就走到了他和黑瞎子睡的那一间里。小花见到我就说:“吴邪,给你,这是张起灵的身龘份证。”
我心说差点都给忘记这一茬了,连忙接过来,一看,简直比真的还真。小花对我道:“放心吧,基本没问题的,这可是经过实践检验的。”
我知道他门道多,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低头看了看照片上的闷油瓶,这是我拖着他去照的照片,然后在网上传给小花的。都说身龘份证上的照片特别丑,我身龘份证上的照片就跟那通缉犯似的,可是闷油瓶连身龘份证照片都能照得挺帅,果然人跟人是不能比的。

接着我就看到黑瞎子从里面的卫生间里走出来,看来是刚洗完澡,没想到,他竟然还戴着墨镜。
我有点好奇,其实早就好奇了,我就问他:“瞎子,你晚上睡觉也不摘墨镜么?”
他笑着对我说:“小三爷,你啊,就是好奇心太重了。”
“谁没个好奇心啊,只是真的觉得挺奇怪的。”
“倒不怕告诉你,只是怕这答案说出来,吓死你!”
“操!当老子没见过世面啊?快说!”我催促道。

黑瞎子看了看小花,笑问:“花儿爷,你说我是说呢还是不说呢?”小花瞥了我们一眼,可惜他显然是不想把自己牵扯到我俩的这场对话里面去的,只是径自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灯火。
黑眼镜看着小花的背影,还是笑着道:“小三爷,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看过我的眼睛,你看,这么珍贵的眼睛,是不是得藏好了轻易别让人看了去啊?”
我撇了撇嘴,鄙视了一下他,小花也还是没有任何表现,我便对黑瞎子说:“不说拉倒,老子还懒得知道呢,你俩早点休息吧。”
我关上门出去的瞬间,听到了小花对他说了一句:“摘了吧。”
我心想,还真是不好奇也难,难不成这黑瞎子的眼睛是钻石做的?

………………

后来的两天,我们几个基本上就是到处转转,每顿都大鱼大肉的,好不惬意。
第三天的时候,小花和瞎子要赶回北京,胖子说正好趁机搭个顺风车,也就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小花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吴邪,你慢慢跟你爸妈说,千万别上来就刺激他们。”
我拍拍他:“我懂,放心吧。”
他想了想,还是又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真的想好了?”
我点点头:“想好了,不后悔。”
小花没再说什么,只是对我笑笑,拽了句洋文:“Good luck!”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Thank you!”

我把铺子里的事交待了一下,第四天,我就和闷油瓶坐上了回长沙的飞机。
在飞机上,他很认真地望着窗外的云,我也看着他的侧脸入神。
直到他转过头来问我:“吴邪,去你家买什么东西?”

打死我也没想到闷油瓶会问这个问题,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的,但是我知道,必定是极在乎这个问题、极看重这次回家才会想到的,否则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想这些?
我说:“等到了之后去超市里随便买点吧,我挑就行,你放心。”
他点点头,又问:“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父母?”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了我,论年纪,闷油瓶比我爸妈都大,可是他的外表这么年轻,难道让我爸妈喊他“大爷”?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也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找了个比他俩年纪还大的人。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58:00 +0800 CST  
我揪着自己脑袋想了很久,忽然想起,以前闷油瓶在海底墓的时候,就跟着我一起喊“三叔”了,既然他那时候都这么喊了,这会儿跟着我喊我爸妈为“叔叔阿姨”也不算别扭吧,于是我说:“你就跟着我的辈分喊,喊叔叔阿姨吧。”
他点点头:“嗯。”
我本来想再叮嘱一下他,我爸妈如果问他问题的话,能回答的,还是尽量都回答一下,不过我再三考虑了之后,还是没有对他说这些话。
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从我的想法来说,我并不希望闷油瓶有哪怕一丁点的不自在。

下了飞机之后,我先跟我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回来了,还带了个朋友回家吃饭。我妈在那边很开心,连忙说这就去准备晚饭。
我们去超市买了点水果和保健品,这次闷油瓶和以前不一样,我还没征求他意见呢,他就指着同类产品里最贵的那一个说:“这个吧。”
到最后七七八八的买得也不少,我们打了个车,在车上,我对闷油瓶说:“小哥,到我家你别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我爸妈人都很好的。”
他“嗯”了一声,之后我们就一路无话,直到下了车到了我家门口,就在我要按门铃的时候,他突然拦住了我的胳膊,问了我一句:“吴邪,我衣服整齐么?”
一时间我都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等到反应出来之后,我退后一步看了看他,他穿着那件双排扣的风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着双短军靴,无论怎么看,都很惹眼。
我笑着对他说:“就一个字,帅。”
他这才点点头,抬起手来按了门铃,又退到我身后,静静地等着门被打开。

我妈一开门看到我,简直高兴极了,刚想把我拉进去,就看到了闷油瓶,问我:“吴邪,这就是你的朋友吧?还不快介绍一下?”
我赶紧对她说:“妈,这是我朋友,张起灵。”
这时闷油瓶的声音响起来:“阿姨,您喊我小张就行。”
我妈打量了一下他,我能看出来她的脸上一直都是笑着的。是的,我能预料到这个效果,闷油瓶对女人的吸引力是无敌的,果然,我妈换成一把把他拉过去了:“小张啊,快进来吧,外面冷。”
我心说这才几月份啊,冷什么冷,就跟在后面也进了门。我俩把买的东西都递给我妈,我说:“这是小张给你和我爸买的东西,我不让他买吧,他还不依,你看,一下子就买了这么多。”
我妈的脸上笑意更深:“你看,怎么能这么破费,小张你太客气了,以后要常来家里吃饭啊。”
闷油瓶马上说:“我会的。”
接着我爸也出来了,我又连忙介绍了一下,闷油瓶也老老实实地跟我爸打招呼,接着我妈就让我们洗手,说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我坐在沙发上休息,在家里我一般都是张口等着吃饭的,因为我妈特别爱干净,又过分仔细,一般除了她自己,她不放心任何人做家务,总嫌弃我和我爸收拾得不干净,我们也只好乐得清闲。
可是我看到闷油瓶脱下衣服挂好后,竟然直接跟着我妈走到了厨房,我一愣,赶紧跟上去,就听到他对我妈说:“阿姨,我帮你。”
我妈笑着说:“不用,小张,你是客人,快出去坐着吧,有心了。”
我也赶紧对他说:“小哥,出去就行,我妈一般都自己一个人做饭。”
他又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那我先出去了,阿姨辛苦。”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巴都不自觉地张大了,心想这哥们的表现……简直是超水平发挥啊。随即我就听到我妈对我说:“小邪,这是哪里的朋友啊?怎么这么好?有对象了没?”
我咳嗽了一声:“是我做生意认识的朋友,人就是特别好。”
“是啊,又懂礼貌,人又整齐,我问你呢,有对象了没?没有的话,你妈我手里现在有一大批女孩子,要什么样的都有!”
我赶紧说:“有了,有了,真有了。”
我妈叹了口气,好像很失落:“这么好的男孩有女朋友也不奇怪,不过小邪,你的那个在外国游学的女朋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是不是快了?”
“……嗯,快了,”我赶紧转移话题,“妈,我先出去了,陪着人家喝茶。”
“嗯,那你快去吧,别怠慢了客人。”

我走出去,看到闷油瓶正坐在那里,和我爸一起看着鱼缸里的两只乌龟。那两只龟可是我爸的宝贝,估计都快成精了,碰到谁来我家,我爸都要显摆一番,只可惜真正买他帐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应付应付他而已。
可我看到闷油瓶却很认真地听着我爸讲这两只乌龟的来历,比如这是我出生那年他从一个老人手里买来的,比如这两只乌龟非常通人性,还能听懂音乐,比如养乌龟应该注意什么,该喂什么食,该几天换一次水。
他听得那么认真,还不时地问我爸一些相关的问题,虽然话不多,可是能看出来是很用心的在和我爸交流。

我站在他们身后,望着这样的他,只想到一句话。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静静地看着他,而好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他忽然转过头来望着我。
视线相触之时,只觉,一眼万年。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2 23:58:00 +0800 CST  

12.

那顿饭吃得挺开心,我妈做饭的水平其实也就中等偏上,不过她有个习惯,就是遇到自己心仪的孩子,就会不停地往人家碗里夹菜,一直夹到碗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比如小花,比如胖子,比如我,都受到过这样的礼遇,以至于到最后我们都会带着乞求的目光对我妈说“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吐了”她才罢休。
闷油瓶自然也受到了这样的礼遇,我看着我妈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以至于最后那像小山一样堆进去的饭菜,我都为他胆战心惊。
可是闷油瓶真是好样的,我妈给他夹多少,他就吃多少。到了最后,我都能看出来他真的是在勉强自己往下咽了,可是我妈竟然还不停的继续给他夹菜。

我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的结果可能就是闷油瓶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了。我无法想象,像他这样的人,千年粽子没把他放倒,怪物血尸没把他制服,最后却被我妈给撑死了,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连忙把他的碗盘给端到我面前,跟我妈说:“好了,妈,小张已经吃不下了,你别再给他夹菜了,人家不好意思拒绝,你看,他都撑成这样了。”
我妈看了看闷油瓶的样子,估计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连忙说:“好好,不夹菜了,不过碗里这些让小张吃了吧,都是好吃的,补补身体吧,你看他脸色很苍白,应该多吃点。”
我看到闷油瓶朝我点点头,那意思是他还能顶住,可以继续吃,不过我实在不想让他再受这个罪了,我朝我妈笑笑:“得了吧妈,别撑着人家了,那样晚上连觉都不用睡了,这些我就替他吃了吧。”
说完我就吃起了闷油瓶没吃完的东西。我吃得很自然,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但我还是感觉到了我爸妈盯着我的视线。
我抬起头来,看到他们都在看着我,好像有什么不对,就问:“怎么了?”
但我妈只是笑笑:“没事,你吃了吧,待会你们都喝点汤。”

那天晚上我和闷油瓶睡在我的房间,我带他进去的时候,他首先看到了我贴在镜子上的那幅画,这幅画自从拿回来,我就一直贴在了长沙的房间里。
我看到他的视线,笑着对他说:“小哥,你画得还真好。”
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来,摸摸我的脸:“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想了想,对他道:“明天我会带你去长沙的盘口里,介绍你和他们认识。晚上嘛,我想带你去见见我还留在长沙的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倒不是要跟他们说什么,就是希望把我这边的朋友圈子都介绍给你。”
他望着我,眼睛里似乎有许多想说的,不过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我也看着他:“如果你有什么意见,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如果你不想去,我们也可以不去。”
他却说:“吴邪,我只是怕你会有压力。”
我摇摇头:“不,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我不想无限期地拖下去。”
他凝视着我,很久,才道:“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一起面对。”
我笑着点头,又对他说:“小哥,幸好胖子刚刚发了个短信过来跟我提了一下这件事,否则我又差点忘记了。”
我从背包里把那柄黑金短刀拿出来递给他:“这是我和胖子从张家古楼拿出来的刀,我俩都决定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的。不过也不知道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看小花给你的身份证上写的是11月11日,不如就这个吧。现在先提前送给你,到时候再给你庆祝。”
他接过去,看到了刀鞘上的麒麟挂件,抬手摸了摸,然后把刀拔了出来,翻来覆去地掂量着,道:“很趁手。”
“喜欢就好,总感觉这样的刀才配你。”

他把刀收好,走过去看了看门都关好了,才回到我身边,慢慢地对我说:“吴邪,你的父母应该已经在怀疑了。”
“为什么?”我觉得很惊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是你刚才拿过我的饭菜吃下去的时候,”他淡淡地道,“吴邪,我猜你以前应该从来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吧,我知道知子莫如母,你刚刚的那个动作,你妈妈应该能看出一些事情来。”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明白刚刚我爸妈一直盯着我看的原因。确实,从小到大我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包括我自己剩下的东西,下一顿都未必能吃。倒不是故意浪费粮食,就是真的觉得不适应。可是今天我很自然地就吃了闷油瓶剩下的东西,并且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任何的不妥。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3 00:00:00 +0800 CST  
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确实,小哥你还真是敏锐到一定境界了。”
他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担心,我连忙安慰他:“放心,反正早晚都是要摊牌的,无意间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也不算坏事。”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告诉我他的看法:“如果有些事急不来,我们可以等。”
我摇摇头:“小哥,一直都没告诉你,三年以前我爸妈就非常着急我的婚姻大事了,整天逼着我相亲,我跟他们说,我有一个爱人在国外游学,三年后才回来,我要等他,他们这才同意的。现在已经快三年了,到了时间,我爸妈自然会继续催我,因此,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该面对的时候了。”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我的床前坐下,看了看四周,看得很认真。
我问他:“小哥,在想什么?”
“这应该是你小时候住的房间吧。”他问我。
“嗯,是的,虽然说前几年装修过,不过大体的格局还是一样的,最大的变化应该是原本的小床变成一张大床了吧。”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他很少好奇一件事情,能这么问,我也很惊讶。
我想了想:“我小时候挺可爱的,真的,每次在路上遇见大叔大妈们,都会捧着我的脸看来看去,哎,现在要是有小时候一半的帅气就好了。”
“不,现在也很好。”他突然说。
我笑了,心里特别高兴:“嗯,我知道,因为你情人眼里出西施。”

……………………

第二天一早,我和闷油瓶就到了盘口开会的地方,之前我早已经派人通知了,所以等我们到的时候,基本上人也已经到齐了。
虽然说现在我手下的一些年轻人未必对闷油瓶很了解,但是还有不少留下来的老人对他的名字一点也不陌生,而且之前因为文非搞那些事情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了我们俩的事,现在闷油瓶回来了,这些猜测和议论,更是少不了。

一进去,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们身上,尤其是闷油瓶。他们全都盯着他,像在看什么稀奇的动物。我没管那么多,先跟他们讲了讲最近各个盘口的情况,然后说了说以后几个月的安排。
等到把这些事情都讲完之后,我让原本坐在旁边的闷油瓶上来,坐在了我身边的位子上。
我咳嗽了几声,慢慢地道:“各位,我旁边的这位爷,相信你们大部分人也都听过他的名字,就是咱这道上赫赫有名的哑巴张,张爷。张爷和我认识很多年了,我们出生入死,同甘共苦,是过命的兄弟和知己。如今张爷回来了,我征求了他的意见,他也愿意加入咱们,帮我一起来管理这些产业,所以,跟大家知会一声,从今以后,见到张爷就跟见到我一样,张爷就是咱们这里的另一个老大,如果有任何人胆敢对张爷不敬,休怪我对他不客气。”

下面的人安静了一会儿,很快开始有人发问,那些年轻伙计们的意思都是盘口现在有很多人都很优秀,都说选贤任能,为什么放着有本事的人不升,反而用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过来当老大。
我心里已经不耐烦了,我想,就凭闷油瓶的本事,你们这些兔崽子还敢提出不同的意见,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我还是勉强让自己平静地跟他们解释了一下闷油瓶的名头,下面的人听了,都静了下来,但接着,一个跟了三叔多年的老伙计清了清喉咙:
“小三爷,咱们都跟着你干,看的是你的本事,这个本事,不仅是你的头脑,还有你的胸怀,你用人的能力。如果你用别人,咱都不说二话,可是你用的是哑巴张。哑巴张的名号在道上确实响亮,他的本事也是有目共睹,只是,小三爷,当年那个文非闹的那一场,咱们也都还没忘记,自然也对你们俩的关系有所疑惑。不过,原本咱们也不太相信,你说俩大男人有什么好搞的?说不定是扣屎盆子给你。可是现在看小三爷对哑巴张这么看重,不得不让我们怀疑,您这到底是任人唯贤呢,还是两个人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关系在这里开夫妻店呢?所以,就请小三爷表个态,你难道不怕把你这老吴家的家业给败了?”

他咄咄逼人,针锋相对,听在我耳朵里甚是刺耳。我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给他们听:
“我告诉你们,就是他以后把我所有的产业全部毁掉,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这是我吴家的产业,我想让他败在谁的手上,就败在谁的手上。我今天到这里来,不是来求你们同意这件事情,而是来知会你们一声。谁要是再敢对张爷说一句废话,犹如此案!”
“砰!”的一声,我用自己那不完全结实的拳头,狠狠地把面前的桌子砸穿。
这一刻,我的愤怒没有让我感觉到指骨碎裂时的剧烈痛苦,我只知道,如果这世界上有谁敢不尊重闷油瓶,我一定不会放过他。①

①备注:从“我告诉你们”到“我的愤怒没有让我感觉到指骨碎裂时的剧烈痛苦”,引用自《盗墓笔记大结局》三叔的后记中写铁三角的三个段子中吴邪的那个。最初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就希望如果写同人,一定要用到它,到这一段终于有机会了。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3 00:00:00 +0800 CST  

13.

那天下午我们是在医院度过的,不过万幸的是,我还没有伤得太惨烈,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医生做了治疗后,只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三个月都要我好好休养了。
闷油瓶带着我出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出他的眼睛里带着一点愤怒,而且我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愤怒。
很少见到这样的他,或者说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
我觉得在某些时候,或者说很多时候,闷油瓶是一个挺温和的人,他对人情世故没有那么多斤斤计较,看待问题的角度一直都比较单纯,所以有些时候他并不喜欢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但是这不等于他没有七情六欲。如果说在我身上,他把他的“爱”毫无保留地送给了我,那么在今天,我终于看到了他把“恨”这种感情爆发了出来。

我跟在他的后面慢慢地走到马路边上,他等在路边,似乎是要打车的样子。
我的手是没法开车了,他现在没有驾照,大白天的也确实没法开,我老老实实地站在他后面,直到他打上车把我往里面一塞,跟司机说了我家的地址,随即他转身就走。
我连忙让司机停车,追了下去,可是我还没有说话,他就截在我前头说了一句:“吴邪,回去。”
我有点担心,不知道他想去做什么,手又疼得厉害,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叹了口气,又走回我面前,对我道:“你受伤了,回家去等我。”
我盯着他,可是他的眼神太坚定,我只能照着他说的话去做。

我在家里呆了一下午,我妈一看我受伤了,差点没把我骂死,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的唠叨,满脑子都在想闷油瓶去干什么了。直到五点多的时候,他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在楼下等着我了。
我又赶忙走下楼去,看到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从表面来看,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至少没有受伤,这才安下心来。
我走过去,他突然拉起我的手,看了几眼,然后问:“还去么?”
我知道他说的是今天晚上的饭局,我昨天给几个铁哥们打了电话,约好了一起去喝一场。
我点点头:“当然去了,不过没法开车,咱们走着去吧,离我家不远。”

他说好,我俩就直接往约好的饭店里走去,我问他:“小哥,你刚刚到底去做什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慢慢地说:“没什么,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我信你才怪!你快说,到底做什么去了。”我一步跨前,挡在他面前。
他看了看我,最后还是说了:“找刚刚那个人,跟他说了几句话。”
我觉得这可绝对不是几句话那么简单,连忙说:“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他摇摇头:“没必要动手,说几句话就可以了。”
我很好奇:“告诉我吧,你到底说了什么。”
他淡淡道:“我跟他说,‘下不为例,如果吴邪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我一定会杀死你,即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反正我有的是时间’。”②

我能想象到闷油瓶说这句话时PK模式全开的样子,我估计谁要是见到他那个样子,没被吓死就不错了。
我拍拍他:“哥们,真霸气!”
他指指我的手:“以后这样的事,我来。”
我心想果然还是被鄙视了么,不过男人的好胜心作祟,我对他说:“小哥,你这是瞧不起人哪还是怎么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厉害,再世李小龙似的。”
他没理我的话,只是又重复了一遍,竟然还文绉绉的:“记住,术业有专攻,这样的事,我来吧。”
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确实,术业有专攻,这种拍桌子的技术我肯定没有他熟练,所以我还是点了点头:“嗯,遵命,小哥同志。”

………………

晚上和几个同学喝得不亦乐乎。我跟他们介绍闷油瓶的时候也没怎么多说,就说这是我最重要的兄弟,以后大家都是朋友,所以应该见个面认识认识。我的同学们也都很热情,一个劲地拿酒敬闷油瓶。他倒是半点也不拒绝,敬白的喝白的,敬啤的喝啤的,面不改色的。
本来我的手受伤了,他们敬我酒的时候,闷油瓶全部拦下了,但是我推开他的胳膊:“小哥,我们这些朋友也很久没见了,听我的,今天晚上就喝这一场,往后三个月我滴酒不沾。”
他听了,眉头虽然皱了起来,但还是点了点头,由我去了。

半场我站起来去卫生间放水,他也马上站起来,好像要跟我一起去,我笑着说:“小哥,我这手又不是断了,放心,自己没问题。”
他这才坐下,接着我那些喝得有点高的同学又开始向他敬酒,我拍拍他肩膀,然后去了卫生间。
等我放完水出来,看到洗手台前站着我的一个同学,他正在那里洗手。见到我,他忽然凑过来,小声地问我:“吴邪,那个张起灵,和你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吧?”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一时间我们俩谁都没说话。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露出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随即我听到他说:“我看人很准的,看着你俩像,还真是。”
我也没有再反驳,只是走过去洗手,我听到他站在我身后跟我说:“吴邪,我记得咱俩上学那阵子,你还跟我说过你挺喜欢隔壁班那个女生的。”
“嗯,当时挺喜欢的。”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对着镜子里的他笑笑。
“你不是天生的,你肯定不是……”他有点语无伦次,“吴邪,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我把水龙头关上,转过脸来,认真地对他说:“我什么刺激也没受,你知道他救了我多少次么,你知道我们同生共死过多少次么,你不会知道的,你没经历过,你不会懂的。”
“那根本就是感激,是一种错觉。吴邪,你别傻了,你看看你现在的地位,你玩玩倒是可以,可你不能当真,这要是传出去,你们老吴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他拉住我,试图说服我,我看得清他眼睛里的急切,他是我的好同学,是当年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他是真心对我好,我都知道,只可惜,我无法接受他的好意。
我甩开他:“兄弟,我就一句话,如果你拿我当兄弟,就请你尊重我的感情,和我的爱人。”

②备注:从“下不为例”到“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改用自《盗墓笔记大结局》三叔的后记中写铁三角的三个段子中闷油瓶的那个。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3 00:00:00 +0800 CST  

14.

回去的路上,我只知道自己喝得是真有点高了,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闷油瓶倒是好酒量,我都数不清他喝了多少了,可他还是走得非常平稳。
他扶着我,我勉强让自己不把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走得相当很吃力,每走一步就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更软一步。
到最后,我整个人都瘫在他身上。我听到他叹了一口气,之后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吴邪,我来背你。”
接着,他往前一步,慢慢地蹲下身,回过头来看着我:“上来吧。”

我迷迷糊糊地想起以前我们下斗的时候,那时我经常受伤,闷油瓶背过我很多次,后来我们相爱,他也抱过我很多次。
我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跳上了他的背。他站起来,稳稳当当地背着我往前走,一步又一步,坚定而踏实,就好像这一走,那路的尽头就是一生一样。

直到走到我家门口的时候,他才轻轻地放下我。刚要按门铃,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一下子拦住了他的手,紧紧地盯着他。
他看着我,眼睛那么深,我一下子搂住他的脖子,稳准狠地覆上了他的嘴唇。
这一刻就算全世界都没了,我都能记得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能记得我们拥有的时光。
我们就这样亲吻彼此,直至忘情,也许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只是亲吻一个人,就可以把心贴得这么近。而此刻终于明白,人到这个世界上来,总会遇到这么一个人的。

我不知道我们的唇舌交缠了多久,直到我家的门突然打开。我一惊,一转头,就看到了我妈提着一大袋垃圾,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那一刹那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整个心口都像爆炸了一样,我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发抖,酒劲立刻给吓没了,腿还是软的,我感觉这一吓更软了。
慌忙间我赶紧放开了闷油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看到闷油瓶的眼睛也露出了一丝慌张。我不敢看我妈,我没有想过会是这么个场景,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我听到我妈用努力平静下来的声音对我说:“吴邪,你进来吧,妈有事对你说。小张,今天我家里来了几个朋友,没有地方住,就不留你了,你走吧。”

我在那一刻其实是感激我妈的,她没有用过激的语言去对待闷油瓶,至少,她给我们都留了面子。
我看了看闷油瓶,他的眼睛里又恢复了平静,可是他的手有些颤抖。我和他对视着,天知道此刻我有多想抱住这样的他。
我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吴邪,太晚了,让小张走吧。”

我知道,今天我必须听我妈的,我必须要和她好好谈一谈,我刚要对闷油瓶说话,就看到他给我妈鞠了个躬:“阿姨,我走了。”
我看到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像刀割一样疼。我妈的声音变得冰冷:“吴邪,你还不进来。”
我忽然像疯了一样地往外跑,我妈紧紧地拽住我,我转过头来对她说:“妈,他身上没带钱,盘口住的地方那里他也没有钥匙,我去把钥匙给他就回来。求求你了妈,要不你让他今晚上住哪里去?”
我觉得自己都快要急疯了,只能拼命忍着不让自己颤抖。我妈最终还是放开了手,我赶紧追出去,看到闷油瓶正低着头站在路灯底下,只有他和他的影子,孤单得让人心疼。
我把兜里所有的钱和盘口那边房子的钥匙给了他:“小哥,你先回盘口住一晚,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别担心我。”
他看着我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接过了东西,对着我点点头:“你回去吧。”
我知道我不能在外面多呆,只能上前一步,使劲搂了他一下:“相信我。”
他抬起手来,慢慢地摸了摸我的脸,他喜欢这个动作,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他安心似的。
我握住他的手:“回去睡个好觉,别让我担心你。”
他“嗯”了一声,然后对我说:“你也是。”

等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我妈并不在客厅,我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等了快两个小时,才看到我妈从卧室里出来。
她的样子很不好,我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她说:“吴邪,你爸今天血压不稳定,我给他吃了降压药,他刚刚才睡着。”
“我爸没事吧?”我担心起来。
“现在没事了,我一直等到他血压降下来才出来的。所以吴邪,今天晚上我不想和你谈了,你爸不能受刺激,别让他听见,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先回房吧。”
我点点头,我能感觉出来我妈此刻的心力交瘁,我想,明天谈也好,这样大家今天晚上都可以冷静一下。

等我回到房间里,又愣愣地坐了好久,想了好久,我才想起来要去拉窗帘。
我走到窗边,刚想把窗帘拉上,却在那一刻愣住了。
我看到闷油瓶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路灯下,灯光底下,他的影子那么长,孤单得要命。

我的心像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我打开窗子,想喊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已经哽咽到发不出声音。
他听到声音,我看到他抬起头来看向我,随即慢慢地用口型对我说了四个字,然后他挥了挥手,这才转过头去,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瞬间,难过的感觉快要把我逼疯了。
因为我看见了他对我说的话。
“吴邪,晚安。”


楼主 许维夏  发布于 2012-06-13 00:00:00 +0800 CST  

楼主:许维夏

字数:474674

发表时间:2012-06-13 03: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53:5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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