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无怖》(瓶邪,假设藏海花HE后的故事,坚持治愈路线


这里是情况说明
昨天(12月20日)晚上我发现上次帖子被吞后吐出来时,度娘把之前吞的楼层一起吐出来了,所以整个楼里有两章很乱。我在试图把多余的帖子删掉时,度娘再次吞贴。去申请后今天刚刚恢复,如果给大家造成了惊吓和不便,在此表示诚挚歉意。
我发现度娘不允许连续进行删楼操作,所以多余的楼层我会分次慢慢处理掉,如果有新进楼的妹纸,感觉到阅读不便的话,请暂时忍耐,非常抱歉。
另外,可能对收藏帖子的妹纸们造成影响,请检查,有问题的可以尝试重新收藏,如果还是没有解决显示已删除的问题,需要更新提醒的请要求我在更新时召唤。
最后感谢大家一路过来的支持。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2-12-21 17:17:00 +0800 CST  

14

吴邪自己对昏迷期间的事情自然是毫无知觉,因此当他发现自己这一病居然弄得如此兴师动众时实在是受宠若惊。尤其是居然还累及一把年纪的自家老爹和二叔千里迢迢特地赶来,让他无法不心生愧疚。所以当吴一穷兄弟听说他醒了而急急跑来看他的时候,这些年来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项技能本已修炼得炉火纯青的吴小佛爷难得地磕磕巴巴起来。

“爸,二叔……我,我,那个……”

吴一穷见儿子没事了只有高兴的,自然不会去在意什么旅途辛苦,只是一个劲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然后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堆养生之类的事情。聊了一会儿,吴二白接了个电话走出了病房,吴一穷停下话头,环视了一圈确定病房里只有他们父子俩,又转回视线,露出副犹豫的表情。

“小邪啊,爸爸问你,你跟那个小张,是什么关系?”

吴邪莫名其妙:“什么什么关系,上次我不是介绍过了吗,小哥是我的朋友,现在住在我那里。问这个干什么?”

吴一穷道:“没什么,没什么,随便问问。”但脸上的表情显然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吴一穷和城府极深的吴二白不同,并不善于隐藏情绪,他现在的神色,就吴邪的感觉,像是迷惑并为难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小哥怎么了吗?”吴邪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心想莫非老爹知道了闷油瓶的身份?这可难办,闷油瓶的身世说起来怎么看都是个危险人士,老爹若是知道,难免会对他为何认识这么一号人物有些不好的联想。

“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了,好好养病。” 吴一穷眼神有些闪烁,语气听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他抬手摸摸儿子的头,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身上做这个动作显然不怎么合适,吴邪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同时也捕捉到了这个动作隐藏的含义,老爹不打算继续谈论上一个话题了。吴邪虽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心事,但总不能揪着自家老爹不放,只得暂时压下好奇心。

吴一穷叹了口气,换了副语气再次开口时,就说起了别的话题。“以前我工作忙,从小就没怎么管过你,但是你一直都挺争气,爸爸很为你骄傲。”他说着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停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别的事情,又换了副表情,犹豫着继续道,“你前些年的事情,我后来也听你二叔说了。虽然你爷爷从来不告诉我那些方面的事情,但你爷爷和你三叔是做什么的我也明白,我应该早点想到你会不会也被卷进去的。你之前吃了那么多苦,我一点都不知道,是爸爸对不起你。”

“爸……”

自从脱下三叔的面具那天歇斯底里的发泄之后,即使在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吴邪都从来没有过想哭的冲动。但在此时此刻,如果不是二叔打完电话又回到了病房里,吴邪觉得他的眼泪恐怕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2-12-23 10:28:00 +0800 CST  

吴邪还得养几天才能出院,吴一穷担心他离开杭州太久妻子和母亲会起疑心,叮嘱了吴邪一番就和吴二白一起先行回去了。他们走后不久胖子就到了,他那个相好也跟他一起过来看望吴邪。

胖子这个相好名叫阿琴,大约三十多岁,也是阿贵的亲戚,年轻的时候就去了城里打工,在那里结了婚,但还没有孩子。后来因为丈夫出轨离婚,自己在城里开了家服装店谋生。回寨子里探亲的时候认识了胖子,一来二去就好上了。大概是一直在城里独立生活的缘故,阿琴性格谈吐很是爽朗,也很有眼色,长相虽算不上特别漂亮,倒也端正大方。说实话,吴邪觉得这样的女性比起云彩这样的小姑娘来要更适合胖子,心里很为他高兴。

没聊一会儿就到了吃饭时间,阿琴主动提出去帮吴邪买病号饭,病房里就剩下了吴邪和胖子两人。吴邪想起了他老爹之前吞吞吐吐的问话,便决定问一问胖子到底怎么回事。

“小哥这几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胖子一听脸色马上变了一下,表情立刻不对劲了。吴邪越发疑惑,又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胖子没答,反问道:“干嘛这么问?”

“我老爹刚才……”吴邪说到这里又打住了,这怎么解释,难道说我老爹刚才问我和闷油瓶是什么关系?这话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别扭,但他病也没好全,头还晕着,一时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不禁有些烦躁道:“他娘的我这问你呢,怎么又反过来问我,说就完了。”

“没什么不对劲的呀,”胖子道,但那语气和音调都和刚才不一样,根本没有说服力,吴邪心下狐疑,正要追问,胖子却抢先打断了他。

“天真,这个问题我以前问过,现在我再问一次,你对小哥的事,到底有什么打算?”

吴邪皱起眉头,感觉越发迷糊了:“怎么突然又问这个……”

“你别管,你就说你怎么想的就行了。”

“我怎么想……”吴邪下意识地答道,“还不就是像上次说的,小哥有手有脚,他愿意走我拦不住,他要愿意留下来,我自然就得管他……”

胖子重重叹了口气,表情看起来竟然很纠结,他一挥手阻止了吴邪的追问,道:“行了天真,你这才刚逃过一劫,就先别东想西想的了,就算有什么事情也等你好了再说吧。”

吴邪正是满腹疑问,自然不肯就此干休:“什么叫就算有什么事情,有没有事情不是我在问你吗?你根本没回答,怎么就变成我想多了,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胖子看他急得脸色都有点不对,知道他还没好,担心他一激动再出个好歹,赶紧安慰他道:“你先别着急。真没出什么事儿,你想吧,这几天最大的事儿就是你了,连你们家二叔那老狐狸都安分得很,能出什么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思考着怎么应付过去,这个节骨眼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好是能拖延时间到阿琴买饭回来,话题就自然终止了,但因为医院的饭很难吃,刚才阿琴说的是要出去外面买,不太可能这么快回来。他正为难的时候,闷油瓶推门进来了。

吴邪吓了一跳,毕竟他们刚刚还在这议论他,此刻正主突然出现,难免让他有种心虚的感觉:“小,小哥?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去休息一下吗?”

“我没事,已经休息过了。”闷油瓶说着绕过病床到了吴邪另一侧,然后他的下一个动作竟然是抬手摸了摸吴邪的额头!

吴邪顿时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闷油瓶很快就收了手,拉了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吴邪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闷油瓶刚才是在探他的体温,但这个动作由闷油瓶做来实在是充满了违和感,仍不是特别清醒的头脑沉浸在震惊中许久回不过神来,以至于错过了旁边胖子露出的复杂神情。

胖子看这架势就知道闷油瓶不打算走了,便打电话给阿琴让她多带一人份的食物。随便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等到阿琴回来,把吃的东西放下,两人便告辞离开。出了门并肩走着,阿琴看胖子的神情不太对,便问他怎么了。胖子摇摇头,叹息道:“没什么,都不是咱们管得了的事。”

他一直希望事情不至于演变到如此地步,但之前几次暗示,吴邪都没有领会他深层的意思。不过话虽如此,他讲那些话也不过是种聊胜于无的微弱努力罢了。感情的事,看缘分,看天意,他很明白这不是旁人能够插手的事。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徒然显得多余而已。

作为兄弟,他不过希望他们都好罢了。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2-12-23 10:30:00 +0800 CST  

要说闷油瓶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吴邪其实也不是全无所觉。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只是刚刚眨了下眼睛,坐在旁边的闷油瓶马上就察觉了。虽然电影里总是这样演,主角只要一睁眼,旁边就马上会有人对他说“你醒了”,但作为昏迷界的资深人士,吴邪知道这绝非如此简单。要在一个人醒来的时候立刻发现,意味着你必须在他昏迷期间,在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的情况下,一直密切地关注着他。他早就以为,自从潘子死后他再也不会有这种待遇,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能从闷油瓶那里得到这样的关注。

而且他适应了光线之后第一眼看到的闷油瓶也着实令人震惊。头发和衣服都是乱的,神色中透着一股疲惫,那双平日里明亮深邃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显然很久没有休息了。闷油瓶从小在张家接受严格的训练,又经历过各种艰辛,绝非那么容易被疲劳击垮的,他们也不是没有一起经历过极端辛苦和危险的情况,但即使是在最狼狈的时刻,他都没有见过闷油瓶这么落魄的样子。

联想到老爹不自然的态度和问话,他突然想到,难道昏迷的这些天闷油瓶都一直这么守着自己?

吴邪的心一下就乱了。

他虽然活了三十多年,人生之跌宕起伏也是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但感情经历却相当空白。在他的印象里,得到另一个人如此程度的关注和重视,似乎从未有过。更何况那个人是冷冰冰的闷油瓶,那个他一度怀疑根本没有人类感情的游离于世间之外的人。

闷油瓶自然不可能知道他脑子里转的什么念头。他默默地从暖瓶里倒了杯温水递给吴邪,然后支起病床配的桌板,把饭菜摆在上面。阿琴很细心地给吴邪买了清淡的青菜肉末粥和冬瓜排骨汤,给闷油瓶买了炒菜和米饭。闷油瓶查看了袋里的食物,把盛粥的塑料碗拿出来放在吴邪面前,掀掉了上面的盖子。香气飘散出来,让人很有食欲,吴邪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闷油瓶抬头一看,发现他还坐在那里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总之思绪已经完全不在这间病房里了。再放的话粥就凉了,他从袋子里翻出勺子,一手握住吴邪的右手腕,另一手把勺子塞进他手里。

吴邪吓了一跳,触电般地甩开他的手。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等他反应过来手里是勺子,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多么不妥,赶忙道歉:“小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刚才走神了,突然惊了一下。”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毫不在意地继续检视袋里的东西,他把几盒菜都打开来看了,发现其中一道是清蒸鱼,看起来倒还比较清淡,他拿起筷子划下一块鱼肉,把刺剃掉,仔细翻检了一番确定没有残留的小刺,才夹起来放进吴邪的碗里。

吴邪再次被震了一下,对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块鱼肉,觉得简直没办法思考了。他低头掩饰般地吃了几口粥,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有些磕磕巴巴地对闷油瓶说:“小,小哥,那个,我已经好多了,今天你就不用在医院看着我了,回去休息吧,有事我可以自己叫护士的。”

闷油瓶抬头看着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吴邪的错觉,闷油瓶脸上似乎闪过了淡淡的笑意。没等吴邪仔细看清楚,他已经又低下了头,手上继续着挑鱼肉的动作,嘴里轻声回答:

“没关系,我陪着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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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好像突然多了不少,不太适应,感觉压力很大~【望天】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2-12-23 10:32:00 +0800 CST  

15

几天后吴邪就出院了。当然,他这一病,出来散心的计划也随之宣告夭折,离开医院后吴二白安排好的伙计就直接把他和闷油瓶送到了南宁机场。

回到杭州的第二天吴邪就被吴二白派人拎到大医院做了一次全身检查。肺炎自然是起源于细菌感染,但吴邪这样的年轻男性一起病就发作得如此严重,难免让人担心。检查结果发现他有轻微的贫血,免疫功能也有些问题,胃也不太好。吴一穷看了结果之后又让他去看了一次中医,那老中医也说了一番气血不足肝肾两虚之类,给他开了些药。其实说起来也难怪,他这几年东奔西跑,一身伤病,心情也一直紧张压抑,前段时间又是劳累过度加上胃口不好,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何况他本来就算不上特别强壮,这样下去病倒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总之那之后吴邪就被家里两个长辈勒令在家休养外加进补。吴一穷担心他不肯老实听话,还拉上了吴妈妈做外援,当然吴邪之前生病的事没敢告诉她,只说了小邪最近体检发现怎么怎么样的。吴妈妈自少不了念叨他一番,又送了不少补品和药来,见到闷油瓶的时候还拉着他说了一堆小张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小邪啊,这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云云,吴邪在旁边尴尬得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其实这种担心多少有些多虑,吴邪对长辈的关爱心怀感激,基本上都能自觉遵照医嘱,希望能让他们少操点心。何况闷油瓶看得也挺紧,每天都不厌其烦地按时叫吴邪吃饭睡觉,连赵阿姨都笑说他俩的角色简直调过来了,吴邪对此也只能干笑两声。

另一方面,去广西之前小花通报的信息,经事实证明确实可靠。这段时间全国已经有几个盗墓团伙落网,包括那位李老板在内的不少行内人都受了牵连。吴邪的铺子也有人去检查了,但并没有被抓到什么把柄,除了这段时间基本没法做生意,倒也没有遭到什么额外的损失。熟人里面,小花那边也平安过关。虽然至少整个上半年都前景黯淡,但吴邪倒不是太在乎钱,反正远还没到发生经济危机的地步,而且他整个链条的架子也都还在,等行情恢复了马上就可以重新运转起来。

但是整天没有事做,又被吩咐不准乱跑,吴邪实在有点闲得发慌。望着正在翻看他帮他从二叔那里借来的某本考古专著的闷油瓶,吴邪有了个新的想法。他琢磨了几天,也调查了一些相关情况,终于决定和闷油瓶开口了。

“小哥,你现在大概有多少钱?”

闷油瓶一愣,大概是有点意外,他反问道:“你要用钱?”

“不是。我这几天想了想,我们合伙开一家拍卖行怎么样?总比古董铺子风险小些。也不用你操心,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做生意倒还可以,有利润我们两个平分。”见闷油瓶微微皱起眉头,吴邪忙又补充道,“没关系,你要是钱不够,象征性地出一点就行,总之算你一半的股份。”

闷油瓶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你病刚好,不能太辛苦。”

吴邪的表情变了一下,他停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又挤出一个连闷油瓶都看得出勉强意味的笑容:“小哥,其实你不用这样照顾我的。我以前就欠你很多人情了,你再这样,我会永远还不清的。”

“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没有欠过我任何东西。”

吴邪本来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停住了,这个问题争论起来实在没有任何意义。他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了,总之这件事小哥你考虑考虑。我的身体我有分寸,不会勉强的,我也没说非得现在就开始。”

“好。”闷油瓶答道,吴邪以为他是同意考虑,没想到他下一句话便问,“需要多少钱?”

闷油瓶答应得这么干脆,吴邪反而觉得犹豫起来。他本来还挺有信心的,毕竟在商场上他也算得上老手了,而之所以选择拍卖行,也是因为他在这行当相关的方面人脉比较丰富。但他知道闷油瓶的积蓄其实并不是很多,虽然他以前夹喇嘛的价码高得吓人,但他忙张家的那些事估计花销也不小,而且有的钱估计他都不记得放哪了。如果他以后不再干倒斗这一行,这笔钱就是他最后的生活保障,现在如此爽快地为了他的“一时兴起”就把钱拿出来,这份信任让他突然感到很大的压力。

慎重起见,他又打听了不少消息,又向自家二叔征求意见。吴二白考虑了一下,对他的想法表示了支持。拍卖行主要是作为中介,风险并不是很大,但运作得好的话利润也相当可观。另外,能自己控制拍卖行的话,无疑又是打开了一个新的销售终端,吴邪的产业链条也会更加完整。

有了吴二白的帮助,这件事很快开始运转起来。因为吴二白掺了一脚,最后协商的结果是吴邪和闷油瓶各占40%的股份,吴二白占20%。拍卖行并不需要很大的规模,工商登记之后,租了一个办公场所,招聘了几个拍卖师,这公司就算开起来了。

吴邪当然主要还是志在艺术品拍卖,但现在风头还没有完全过去,只能先从来路明确的东西开始。不过吴家浸淫古玩行业又不是一天两天,自然认识不少手上有存货的主,这些人有的是为了收藏,但收藏总有合心不合心之分,自然也会有流通交换的需求,另外有一些人从长辈那里继承来一些古货,但自己兴趣不大,也会有想出手的。这些古玩中有不少已经在市面上流通了很久,来路清楚,在法律上没有风险。以前吴邪也做过很多这类东西的转手,不过都是面对面交易,先从一个人那里收下货,再寻找买主卖掉。这种方式的获利受买卖差价的影响,因为一件东西收进来不一定就能马上找到买主,你的估价和买卖两方的估价也不一定能协调,期间的风险都只能自己担着。拍卖行一次针对多名买家,销售渠道自然比一对一的方式开阔得多。而且委托拍卖,流拍的话东西也是物归原主,风险小得多。虽然佣金可能没有差价来得丰厚,但数量上的优势可以弥补这一不足,而且渠道打开之后其他的生意也会比较好做。

吴邪觉得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他希望闷油瓶也能亲身参与进来。他跟闷油瓶商量,让他在公司里挂牌当一名鉴定师。现在大型的艺术品拍卖行都有鉴定仪器,但吴邪的客户里面有一些还是相当老派,对现代仪器颇为不屑,而更倾向于传统的依赖“眼”的方式。闷油瓶同意了,他的眼光是时间历练出来的,自然非比寻常,不久“神眼”的名气就在这个小圈子里慢慢流传起来了。加上吴邪擅长估价和牵线搭桥,吴家叔侄的声誉也不错,公司成立后进行的几次拍卖都很顺利,口碑便渐渐起来了。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2-12-26 13:23:00 +0800 CST  

闷油瓶算是终于有了份正式的工作。名声传开后,也开始有一些人请他单独去鉴定。但闷油瓶的联系方式并不公开,想找他都得经过公司,而他也并不乐意每次都去,吴邪也不会强求。没想到这样之后他反倒被笼罩上了一层神秘色彩,名气越发大了起来。

吴邪可以感觉到他身上发生的明显变化。除了学会关心日常琐事,他开口说话的频率也高了不少,至少现在跟他对话的时候,他基本上都能用言语而非点头摇头来表示回应。吴邪一方面当然觉得很欣慰,正如他一直希望的那样,闷油瓶有了自己的事业可做,有了可以依赖的生活来源,也越来越像个普通人。另一方面,他却无法摆脱内心深处浓浓的不安。

他一直没有再提过这个话题,但生病那几天闷油瓶对他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他一直铭感于心。甚至现在也是,虽然吴二白也安排了伙计帮他分担工作,又叮嘱过他不要太累,但公司草创时期,事情千头万绪,他难免有些忙碌,闷油瓶对此表现出了明确的担忧,吴邪可以感觉到尽管方式略显笨拙,但他在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

并不是说闷油瓶以前对他不好——别的不说,单凭他救了他的性命无数次,如此认为就实有忘恩负义之嫌——只是闷油瓶一向冷冷淡淡,浑身透着一股疏离感,即便是要关心别人,方式也不过是问一句“有没有事”并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上一把。他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但相处绝谈不上亲密,在一起行动时只要闷油瓶认为有必要,甚至随时有可能甩下他们独自离开。吴邪一度怀疑,在他心目中自己可能都称不上是一个朋友。

他根本想都没想过闷油瓶也会这样认真地关心一个人,更没想过能获得这种待遇的人会是自己。

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闷油瓶这么关心。

吴邪一直很清楚地记得闷油瓶告别他准备上长白山时的眼神,那是一种跟世界没有任何关系的眼神。许多年来,那个眼神一直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他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活得跟世界没有联系。自从元旦那次之后,他断断续续地思考着闷油瓶的人生。某次灵光一闪的时候他想到,不论张家是个怎么样的家族,不论他们对他好或不好,对闷油瓶来说,那都是他唯一的家。他成为张家的族长,或许一开始只是出于这样非常单纯的目的。闷油瓶小时候,张家虽然已经开始衰败,但仍旧是一个庞大而强悍的家族,他的身边或许也曾经围绕过很多的族人,那时他甚至可能曾经有过快乐的日子。当战争到来,当许许多多的张家人都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投入了战斗,作为族长的闷油瓶因为身负着使命,无法像他们一样肆意挥洒热血,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族人渐渐死去,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那之后,张家只剩下了一个符号和悲伤又沉重的使命,但对于这位末代族长来说,那仍然是他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是闷油瓶之所以成为那个他们认识的闷油瓶的根源。

一切结束之后,他试图给他创造更好的生活,但现在他突然想到,这或许不过是他自己的自以为是和一厢情愿。

闷油瓶的经历其实某种程度上和吴邪把闷油瓶接出来后刚回到杭州时的那种状态有许多共通之处。就好像你和一群人去寻宝,一路上非常惊险,途中许多人都倒下了,每一个同伴临终时都紧紧握着幸存的你的手,叮嘱道“一定要找到宝藏”。于是,不论之后的路途多么艰险,你都会坚持下去,因为你觉得只有找到宝藏才能让死去的同伴瞑目。但是当你终于站在宝藏面前的时候,却突然找不到这一路的意义了,因为你知道,无论宝藏有多么丰厚,那些死去的人都不会回来了,所有的过去也都已经无法改变。

但是吴邪至少还有家人,还有生意,还有很多朋友。而闷油瓶什么都没有了。某种意义上,吴邪甚至可以说是夺走他最后的宝藏的罪魁祸首,至少也是其中之一。

吴邪不知道闷油瓶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恨。但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东西足够补偿他的损失。

他可以看到闷油瓶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在望向他的时候,其中多了许多柔和的意味。他也记得闷油瓶说过“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做他和世界的联系。这份关切和重视太过沉重,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负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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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大家的脑补活动都好丰富,比我强多了,有些讨论激烈到我都不好插嘴的程度,评论看得我各种想笑。我以后尽量少参与剧情讨论,免得剧透,但非常欢迎大家继续争论和猜剧情~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2-12-26 13:28:00 +0800 CST  
经指出,上一章存在大量技术性BUG,已修改,但因为技术性问题不影响实质剧情,因此不再重发以免扰乱大家视线。如果感觉本章有细节和上章连不上,就是上一章修改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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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闷油瓶到店里的时候,吴邪不在,只有小梁坐在王盟以前的老位置上玩电脑,见了他便很是殷勤地起身打招呼,给他倒水。闷油瓶“嗯”了一声又点点头算是回应,问道:“吴邪呢?”

“好像是去公司了,他说一会儿就回来。”

闷油瓶再次点了下头,转到柜台后面坐下。一张红木太师椅就是他平常的位置,吴邪老说他坐那上面也不嫌硌得慌,后来就给他铺了层垫子。坐的地方软不软这样的小问题闷油瓶向来不曾放在心上,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有了垫子之后的确舒服得多。这天是工作日,行人和游客并不太多,店里自然也没有什么生意。小梁知道他的脾气,自不会做跟他闲聊天这种无用的尝试,除了电脑的嗡嗡声,古朴的小店里一派静谧。他放松身体倚在身后的靠垫上,悠闲地看着街面上平和的景色。悠闲——这对以前的他来说完全是一个与自己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汇,但近来却已渐渐地成为生活的常态。以张家的传统来看这似乎算不得好习惯,但他还是不知不觉地沉溺其中。不过要说感觉,的确不坏。

不知道坐了多久,汽车驶近的声音让他从放空状态中回过神来。不久吴邪便踱了进来,抬眼看到他,脚步停住了,招呼道:“小哥你来了。今天怎么样?韩老有没有说什么?”

“那幅画是民国高仿,不过他说正品没有在市面上出现过。”

“那就是说价值也不低?”吴邪从抽屉里翻出茶叶泡起茶来,“他打算出手吗?”

“他说想自己先留着。”

吴邪忍不住嗤笑一声。“不卖他叫你去看个什么劲。”说着把泡好的茶倒出来,把其中一杯放在闷油瓶面前,抬头看了他一眼,“不会还想收你当关门弟子吧。”

闷油瓶摇头道:“我已经回绝过他了。”

吴邪端起自己那杯茶,坐到了他向来喜欢的躺椅上,小口品着茶漫不经心地说:“我听说他还有一个孙女没有结婚。”

闷油瓶觉得吴邪好像在暗示什么,不由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吴邪感觉到他的视线,只是笑了笑,似乎饶有兴趣地抬眼打量着他的表情:“说真的小哥你不考虑一下?据说韩小姐可是个美人。”

“吴邪……”闷油瓶微微皱起眉头。这下他听明白了吴邪的意思,但却感觉他表面上好像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语气和表情却都似乎隐隐透着几分试探的意味,让他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吴邪对他向来坦诚,从来没用过这种方式跟他说话,这让他心里泛起一种陌生的不适感。其实不管吴邪想说什么,总之他又不会冲他发火,多余的小心翼翼只是在无形地增加他们之间的距离而已。

但没等他再说什么,吴邪便马上转了话题:“下午胖子就到了,我要去机场接他,小哥你去吗?”

虽然心里对刚才的对话还有些介意,但追问不是他的风格,所以闷油瓶只是应了一声:“嗯。”

“那午饭就在店里吃吧?”吴邪说,看闷油瓶点了头,便拿出手机给赵阿姨打电话,告诉她他们今天不回去吃饭了,让她把已经买的菜放冰箱里。之后便没有人再说什么,三人守着无人光顾的古董店,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一上午。要说无所事事倒也的确,但不知为什么并没有人感到无聊,好像生活本就应该如此。

午饭吃的是外卖。吃过饭吴邪和闷油瓶一起在铺子周围转了几圈消食,回到店里,想着下午估计也没什么生意,反正一会就要去机场了,便让小梁先下班回去了。小梁很高兴地谢过他就走了,吴邪又窝回他的躺椅上。

闷油瓶随手拿下一份拓本,在柜台后面坐下,看了一会儿,抬头一看,吴邪安静地靠在躺椅上,头稍侧向一边,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如果面前有镜子,闷油瓶会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微微笑了,他放轻脚步走进后堂,翻出一床毯子,转身出来,俯身小心地盖在吴邪身上。吴邪显然睡得很熟,没有一点反应,不过大概是这个姿势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地皱着。闷油瓶小心地把毯角掖好,却没有马上离开,仍维持着弯腰的姿势,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脸。为追求古香古色的效果,店里的窗户上糊着遮光纸,午后暧昧的光线下,吴邪的面孔看起来一片柔和,恍然又与初见时那个活泼健康的青年重合在了一起。仿佛被蛊惑了一般,闷油瓶伸出了手,轻轻抚上他的眉眼,指尖下的触感温热,一直熨烫到心底。

过往的那些磨难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岁月安稳,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下午的时间安静地流逝。闷油瓶又看了一会儿拓本,店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动静,他警觉地抬起头来,便看见几个游客模样的人正要进店里来。他一眼扫过去看到吴邪还睡着,不由得皱了眉,马上起身迎了过去。那几个游客一看店里迎面过来个一脸严肃的男人,似乎吓了一跳,脚步都顿住了。闷油瓶觉出自己反应过激,换回一副正常的表情,低声问:“要看什么?”

也亏得那几个游客胆子还挺大,居然没有被他吓住,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屋里陈设的商品来。刚开始或许是受到店里静谧气氛的压制,他们都没有出声,然后两个女孩子看到了玻璃展柜里的玉雕树,马上就被吸引住了,高兴地叽喳起来。闷油瓶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听见角落里有动静,回头一看,吴邪果然已经被吵醒了。

大概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急忙站起身走了过来,去招呼那几个游客。等把他们送出门,吴邪才松了口气,对闷油瓶说:“小哥你怎么不叫醒我。”

闷油瓶只是摇摇头。吴邪停了一下,扭头看到躺椅那边有一半滑落在地上的毯子,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快步走过去抓起毯子,折叠起来。吴邪平时也并不算特别在意整洁,闷油瓶找到这条毯子的时候,它也只是胡乱堆在一边。但吴邪背对着他,仿佛很认真似地快速叠着,闷油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凭直觉感到他好像在逃避什么。直到整张毯子被叠成了小小方块没法再继续叠下去,闷油瓶才听见他低低的声音:“谢谢。”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2-12-29 17:03:00 +0800 CST  

胖子这次是一个人来的。他打算回北京把原来的铺子盘回来,重新开始做生意,等把那边都整顿起来后,再把阿琴接过来。这自然是要正式开始新生活了,不过在那之前还要先来杭州看望两个兄弟。

顺利地接到了人,晚饭自然是老地方楼外楼。吴邪自上次病了一场之后都尽量避免喝酒,不过今天难得三人齐聚,胖子好事又近,少不得要喝上几杯。胖子兴致挺高,聊起不少他们以前的经历,尤其是零五年闷油瓶进了青铜门之后到他出来之前发生的事,吴邪只给闷油瓶讲过一个大概,此时胖子绘声绘色地补充了不少细节。闷油瓶倒是认真在听,相较之下吴邪则明显地兴趣缺缺,即使胖子拿那些“出水芙蓉弱官人”之类来调侃他,他也只是随口应上一句“你他娘的才出水芙蓉”。胖子自然察觉不对,一边说一边就不时拿眼神去瞟闷油瓶。闷油瓶不为所动,他发现吴邪已经喝下去几杯酒,却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便盛了碗牛肉羹搁在他跟前,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

吴邪愣住了,胖子也感觉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除了吴邪生病那几天,闷油瓶很少有如此亲昵的举动,平时在家吃饭时也是各吃各的,吴邪有时倒是会给闷油瓶夹菜,而极少会有反过来的,因此他这一动气氛便突然僵住了。胖子的目光在两人中间逡巡了一番,正想转移一下话题,吴邪却先有了动作。他突兀地拿起筷子,沉默地吃掉了碗里所有的菜,然后“啪”地一声把筷子扣在桌上,说了一句“我去卫生间”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间。

胖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叹了口气,一口喝干了杯子里剩下的酒,将酒杯拍回桌上,开口道:“小哥,咱仨出生入死的交情,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你给句实话,你对天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闷油瓶转过视线,沉默地看着他。

胖子暗骂一声他娘的,心想都说到这了,索性豁出去算了:“得了,说白点,你是不是看上天真了,给句准话!”

闷油瓶被他这一声吼出来也不由得呆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胖子其实就是在问“你是不是喜欢吴邪”,虽然他那问法听起来总感觉透着什么诡异的意味,但胖子习惯的表达方式大概就是这样。在胖子面前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他便干脆地点头应道:“嗯。”

他这么爽快,胖子刚才那股气势反倒一下就没了,他一脸挫败地用手揉了几下脸,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平复了一下,才重新开口:“他娘的,我之前最怕就是你俩变成这种关系。不是当兄弟的挤兑你们,但是这条路太难走了,我就希望你们少吃点苦。”

“天真对你的事,一直就是上心得过头,这里面到底都为了些什么,我估计他自己都分不清楚。我之前暗示过他几次,叫他把以前那些个糟心事儿跟眼下的事分分清楚,说了也不怕你生气,我意思就是让他对你少操点心。但是也不知道他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糊涂,总之就是没听进去。到了上次在医院里看你那个同归于尽的架势,我就知道再说什么也晚了。”

“你不介意?”

胖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种关系。”闷油瓶想了想又补充道,“喜欢男人。”

这表达方式倒是相当直白,胖子忍不住笑了:“小哥,我倒没想到你还在乎这个,真是太给面子了,就冲你这句话,胖爷出生入死几遭也算值了。胖爷早想过了,咱哥几个那是什么人物?捣过西王母的老巢,偷过龙王爷的东西,连北京城都闹过,那么邪门的青铜门都出出进进好几回了,还怕这点子事儿?喜欢男人怎么了,只要你俩开心,比什么不强。”

“话说回来,看天真那小样儿,你应该还没跟他说过吧?”胖子说着竟然还笑了一声,见闷油瓶点头,他又止了笑容接着说,“小哥,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既然想好了,就赶紧拿个准主意出来。天真那小子别看这么大人了,纯情得要命,你等他自己想,只能越想越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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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一口气写到大家都想看的内容,但是字数也够了,所以干脆统一留到下次。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会在元旦那天更,就当新年贺吧,敬请期待。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2-12-29 17:06:00 +0800 CST  
元旦快乐!
送上说好的更新,谨以此感谢大家在过去一年里的厚爱,祝每一个看到的人二零一三年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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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得了,胖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小两口回去好好说道说道。”胖子一手扶着出租车的后车门,冲着吴邪那边扬了扬下巴,对闷油瓶说,“要不三十多岁的人,老气横秋的像什么样子。”

闷油瓶点点头,胖子便从外面关上了车门。喝醉的吴邪并不闹腾,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上,温暖的呼吸里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烟草味。自从上次体检之后,吴邪便被吴妈妈齤勒令戒烟,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戒掉,但最近确实已经很少吸了。但他今天晚上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身上却带着明显的烟味,坐下来之后也是闷头喝酒。其实他总共并没有喝进去多少,平时他的酒量也远不止这么一点,但不知是挺长时间没喝酒还是心情烦闷的缘故,最后竟然不知不觉便醉倒了。

闷油瓶把他从车上扶下来的时候吴邪似乎被晃得醒了过来,好像是想自己走,但是动了几下就重心不稳地向下倒去,闷油瓶撑住他,把他背了起来,这下他倒是老实趴着不动了。他们住的这栋楼是多层,没有电梯,他便背着吴邪慢慢地沿楼梯向上走去。

闷油瓶并没有在心中总结过自己对吴邪的特殊感情,但在胖子的追问下坦承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仿佛本应如此。一路生死考验之中不离不弃相伴在侧的身影;从漫长的使命中解脱,料理完所有杂事,突然对未来感到迷茫时第一个浮现的念头;平和温暖的生活中所能想象到的全部的现在和未来……这份心意不知始于何时,但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水到渠成。

之所以没有对吴邪诉说,倒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没想清楚,或是顾忌别人的眼光,更多地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他和吴邪在变成爱人之前,首先是兄弟,那些同甘共苦的经历,生死与共的感情,永远无法磨灭也不会改变。他可以在吴邪生死未卜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守在他的身边,吴邪也曾经为了救他不惜舍下自己的一切。他们之间,互无亏欠,肝胆相照,没有阴霾。长久的独行,坎坷的过往,早已教会他在人生之中不需要奢求太多。吴邪对自己的付出,绝不会少于任何人,因此他像不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地喜欢自己,其实并不重要。今后如果能像现在这样长久地和吴邪在一起,那当然最好不过,如果吴邪喜欢上别人,组建了一个新家庭,只要他能够一直幸福地生活,那他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吴邪昏昏沉沉的,再移动他恐怕只会让他更不舒服,所以到了家之后,闷油瓶直接把他背到卧室里,放在床上,轻轻脱掉他的外衣,让他平躺下来,又给他盖好被子。他自己摁亮了夜灯,小心地坐到床沿上。

吴邪最近的反常,他其实一直看在眼里。虽然嘴上没提过什么,吴邪看起来却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几乎看不到笑容,话也少了很多,这几天已经发展到除了“小哥吃饭了没”“小哥你今天去不去店里”之类必要的交谈之外几乎不再主动说什么的地步了。即使在他们还不熟悉的时候,吴邪对他都不吝于言语,而现在他们离得这么近,他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愿意认真聆听,吴邪却不肯再吐露心声。

闷油瓶抬起手轻轻顺着吴邪头顶的发丝。他并不怀疑吴邪对他的感情,但也不想逼迫他将之认定为爱恋。他本不想给他压力,结果却似乎适得其反。

他也是在看了吴邪的笔记之后,才知道这人脑瓜里思维活动竟然如此活跃。闷油瓶自己的思考方式和他的行动一样,都是简洁高效的,因此他很惊讶于居然有人的脑子里可以在一秒钟之内转过十个完全不相干的念头。胖子的意思他明白,吴邪很容易钻牛角尖,骨子里又很单纯,这种暧昧不明的状态,的确可能让他那本来就很容易跑偏的思维钻进死胡同。

这是两个人的事,本应当两个人一起参与。或许等他明天醒来的时候,自己应该跟他认真谈谈。

此时吴邪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小哥?”声音含含糊糊,明显还带着醉意。

“嗯。”闷油瓶将手掌轻轻覆盖在他的额头上。

吴邪睁着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很突兀地笑了一声:“小哥,你现在业也算立了,下一步总该成家了吧?你这长相,不用发愁,女孩子肯定一堆一堆地来。”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他倒似比平日里直白不少。闷油瓶想了想,回答:“你为什么希望我成家?”

“你成了家,我才能放心啊。”

闷油瓶记得他们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但当他反问的时候,吴邪就沉默了。所以他也再次问道:“那这么多年了,你自己为什么不成家。”

吴邪停了挺长时间,闷油瓶都以为他又睡过去了,他却又含糊地笑了几声,笑声里却似乎透着苦涩的意味:“我怎么能成家?有个混蛋让我十年后去接替他守门呢。”

闷油瓶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老九门没有信守承诺,并不是吴邪的过错,他也没有责备他的念头。他去做那件事,只是因为只有他能做到,他本不想给吴邪的心灵加上如此沉重的负担。他吸了口气,拇指轻轻蹭着吴邪的额头:“……你可以不去。”

“怎么能不去?难道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吴邪的声音还是跟所有喝多了的人一样含混不清,但闷油瓶听得明明白白,“那地方那么冷,他的手还受伤了。”

“那……要是他出来了呢?”

“出来了……那当然好。”吴邪说着说着眼睛又快闭上了,“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跑去守那破门,有……有什么事,就不能……大家商量着办?为……为什么……就这么……这么想……找死。”

闷油瓶手掌下移,盖住了他的眼睛,低声说:“他没有死,而且也已经出来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不,不放心。怎么放心?”没想到吴邪听了他这句话反倒又清醒了,“那混蛋根本不会照顾自己。我一不管,他又会想去找死的。”

“不会。”闷油瓶听到自己音量不大,却无比平稳坚定的声音,“他说,会一直在这里。”
他俯下身,轻吻上吴邪的额头。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3-01-01 09:50:00 +0800 CST  

吴邪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又晕又疼,显然是宿醉的症状,幸好并不是很严重。他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里。闷油瓶坐在沙发上,貌似正在看电视,但大概是为了不吵到他,连声音都没有开,也不知他究竟在看什么。

听见他的动静,闷油瓶回头一看,起身接了杯温水过来,递到他手里:“头晕?”

“……有一点。”

“先吃饭,吃完可以再睡一下。”闷油瓶说着走到餐桌前,吴邪这才发现他已经把早餐都买好了,正从塑料袋里往外掏。

吴邪喝了两口水,一面回想着昨晚的事。他记得自己一直在喝酒,喝着喝着就突然晕了,记忆里的下一个画面好像是在自己家楼下,闷油瓶扶着他,那就是闷油瓶把他弄上来的?之后呢?他依稀记得柔和的灯光下闷油瓶的面孔,自己好像还和他对话了,再然后……

吴邪手一抖,玻璃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闷油瓶立刻快步过来,蹲下身检查他的情况,幸好杯子里的水只是温的,虽然被溅到了几滴也不至于烫伤,吴邪穿着长裤,也没有被玻璃划伤。闷油瓶放了心,站起身看见吴邪还站着发呆,便轻声唤道:“吴邪?”

吴邪全身猛地一颤,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呆滞地抬眼看着闷油瓶。

“你没事吧?”闷油瓶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别站这里,小心踩到玻璃。”

“没,没事。”吴邪慌慌张张地答道,“我,我去拿扫把。”

他说着就抬脚要走,闷油瓶拽住他的胳膊:“我来收拾,你不是说头晕。”

吴邪转开视线不敢跟他对视。“我去洗漱。”说着抽回手臂,逃也似地冲进了洗手间。

镜子里的脸上尽是慌乱。这让脸的主人突然产生了一种陌生感,因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这张脸上都没有出现过这种表情了。

吴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酒精的麻痹作用加上这件事本身的不可思议程度,让他不敢判断究竟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但男人的唇瓣落在他的额头上的触感是如此鲜明,犹如烙印,他几乎还能感觉到男人触碰过的位置在隐隐发烫。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道出的承诺,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的起伏,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爱情方面的经历实在有限的可以,但吴邪又不是傻瓜,好歹也活了三十多年,常识总是有的。闷油瓶这段时间以来很难用兄弟情谊解释的细心关照中隐隐传递着何种意义,他并非全然不觉。他只是不愿意去细想,因为无法想象,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戴上三叔的面具去营救闷油瓶他们的时候,在山里遇到的假吴邪对他说过的那句“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重要”,一直牢牢地刻印在他心上。这些年的种种经历让他明白,在这个巨大的迷局中,自己不过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在最绝望的时候,他甚至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那些假吴邪中的某一个悄悄替换掉他的身份,家里的人可能根本都不会察觉。

所以他更不认为,吴邪这个人本身对于那个冷冰冰的闷油瓶,那个一直处在迷局中心,或者说本身就是一个谜的清风一样留不住的人,会真的有什么重要。

闷油瓶真的对他有那样特殊的感情?或者其实他根本不明白这种越界的举动代表的含义?

吴邪烦躁地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过脸颊,他不停地洗着脸,直到感觉那股凉意从脸上穿透到了后脑,他才直起身子,盯着镜中迷茫的脸,对自己说:“不管怎样,这次总要说个明白。”

但是当他跨出洗手间的门,看到坐在餐桌前等着他吃早饭的闷油瓶的身影,刚才给自己打的半天气一瞬间就全泄了个干净。说明白,怎么说?揪着闷油瓶的领子问“你丫的是不是喜欢老子”还是“他娘的你昨天为什么亲我”?给他的脸皮再加厚五倍也说不出口这种话。所以他立刻就僵在了原地,闷油瓶看见他突然杵在厕所门口不动了,似乎有些疑惑,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了?”闷油瓶仔细看了他一眼,竟露出个浅淡但可以看得出愉悦的笑容,“怎么洗脸洗得头发都湿了?” 说着便要去拿毛巾。

“小哥!”吴邪下意识地叫住他。

闷油瓶停住了动作看着他。

吴邪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哥,那个,昨天晚上……”

他说到这里又卡住了,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接下去,闷油瓶却出乎意料地抢先开口了。

“吴邪。昨天晚上回到家之后的事,你还记得吗?”

“不……不太记得了。”他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好不容易有个突破口可以接着谈下去,竟然还浪费掉了。

值得庆幸的是闷油瓶并没有放弃这个话题。他说:“昨天晚上,你问我为什么不肯成家。”

吴邪一愣,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先成家了,我就听你的,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在那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TBC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3-01-01 09:51:00 +0800 CST  

18

“我会一直陪着你。”

吴邪不知道自己在原地愣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脸上会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只知道当他终于被门铃声惊醒的时候,闷油瓶仍然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很有耐心地一直看着他。吴邪有点僵硬地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然后就看见闷油瓶竟又笑了起来,与以往那种浅浅的笑不同,这个笑容很有活力,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样,让他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吴邪被这个新发现震住,直到闷油瓶打开了门,胖子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才重新回过神来。

胖子眼神在他们两人中间扫了几圈,很有眼色地决定不动声色,随后立刻以非常自然的态度将话题转向了早餐。吴邪其实也是反应很快的人,既然胖子开启了新的话题,他也马上就坡下驴,一边和胖子说话一边到了餐桌旁。他们早上这一通折腾,闷油瓶买回来的早餐早就凉了,不过还没等吴邪动手,闷油瓶已经熟练地将装好盘的包子塞进了微波炉。

“天真,你昨天不是说先借一批货给我,可别忘了。”吃着早饭,见那两个人都不吭声,胖子又承担起了活跃气氛的重任。

“啊,”吴邪一愣,很快想起了他昨天的确说过从自己那里先调一批货给胖子开店用,便答道,“借什么借,你要什么就先拿去。不过我等下还要去公司有事,下午我带你去店里自己挑吧。”

胖子悄悄看了闷油瓶一眼,心中转了个主意,便说:“不用了,等下你给你伙计说一声,反正今天也没事,胖爷自己过去看就行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吴邪有点奇怪:“你一个人去看?不用我帮你估价吗?”

“这倒也是个事儿。”胖子作势想了一想,“那不如这样,小哥你今天早上有空不?你帮个忙?”

“可以。”

吴邪觉得胖子这要求提得有点奇怪,他印象中胖子对跟闷油瓶单独相处并没有什么爱好,挑明器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为什么非得让闷油瓶去。但既然胖子这么说,闷油瓶也答应了,他也就没说什么。吃了饭他就给王盟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胖子和闷油瓶,交代了带他们到几处库房都去转转,胖子看上什么就给他留出来。

坐在王盟的车上,胖子用余光瞟了旁边的闷油瓶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道:“小哥你别那副表情成不?看着瘆得慌。”

表情?闷油瓶难得有点诧异,他向来被周围的人说成没有表情,现下的情景和他自己的情绪都很平和,何至于会露出什么“瘆人”的表情?他不甚明了地看向胖子,后者看他那样子就一脸无奈地摇头,嘀咕道:“你自己感觉不出来?看来面瘫当久了面部神经真的会坏死……”

闷油瓶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车里能用来观察自己的表情的工具就只有后视镜,那个面积很小角度也不合适,看得并不清楚,但以他能观察到的程度来看,自己的面部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

胖子耸耸肩,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他刚才那样说,当然不是指闷油瓶露出了什么凶神恶煞或是紧张严肃的表情,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刚才的表情太柔和了。虽然在别人眼里可能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在非常熟悉闷油瓶的人看来,刚才他在不经意间显露的情绪和眼神,和从前可以说是判若两人。胖子在那一刻见证了这位一直以来与他们亲近却又疏离的神秘人物褪去了那层坚硬的外壳,用更为柔软的内在来面对这个世界的奇迹。

这其中的功劳应落于何人头上,自是不言自明。胖子在内心悄然慨叹,不管在别人看来对错如何,这到底算是好事一件。

因为严打的缘故近段时间都没怎么做生意,吴邪手上积的存货数量不少。王盟领着胖子一一看了,让负责的伙计给他简单介绍,胖子觉得哪件好就拿出来,再让闷油瓶掌眼。胖子自然有经验,知道一间店里不可能都是好货色,吴邪让他来挑东西,也无非是担心他店里没有几件说得过去的东西镇场子。胖子也没太大的野心,开这店能保证他和阿琴两人衣食无忧就行了,没打算招惹什么国宝神器,只是估着差不多挑了几件好的瓷器之类,王盟都让伙计留出来,过后给他打包装箱。看完了这些,胖子便说顺便再看看有什么一般的东西可以在店里摆着充数的,王盟便叫个伙计领他去里面的库房。这时就用不着闷油瓶帮忙,他就在外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王盟也不理他,自己泡了茶,也不招呼闷油瓶,坐着就喝了起来。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想起一直以来他的态度,难得地竟起了几分好奇心。

“我以前得罪过你?”

王盟似乎很惊讶他会主动搭话,马上看了过来,但前堂里就他们两个人,想误以为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都不现实,于是他还是回答了:“没有。我几乎没和你打过交道,怎么谈得上得罪。”

“那为什么。”

虽然这话只有疑问词没有任何主语谓语,但王盟显然听懂了,他无所谓地摇摇头,慢慢喝完了杯里的茶,才平静地回答:“我曾经有很长的时间,一个人守着一家古董店,从早上到晚上,从年头到年尾,没有任何人光临。一开始的时候,那的确是像噩梦一样,时间长了之后,我发现我竟然也就渐渐习惯了。”

“我不否认我曾经怨恨过老板。不过后来我明白了,他其实也跟我一样,不过是不得不去习惯一些本来不习惯的事情而已。”

“我只是个伙计,管不了老板的事情。不过人总会有点自然的心理反应。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想再被迫去适应一种新的,也不希望老板再有这种遭遇。我跟了他很多年了,多少都有点感情,他已经挺不容易的了,也该消停消停了。”

他并没有哪句话直接回答了闷油瓶的问题,不过听在闷油瓶耳中,他话里的意思也不难懂。在王盟的印象里,自己大概是属于一直给吴邪带来痛苦的经历和回忆的元凶。而且他或许的确是对的。

在王盟看来,自己大概应该是滚得越远越好。但事到如今,这已不仅仅是吴邪的问题,对他自己来说,现在的生活同样令他满意,没有理由去改变。何况,自己做的事,总应该自己承担责任,只要吴邪需要他,他愿意用所有的努力去负担吴邪今后的快乐与安宁。

“我明白了。你可以放心。”

王盟自顾自地摇摇头,嗤笑一声:“最好是这样。”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3-01-04 23:43:00 +0800 CST  

因为闷油瓶和胖子要去看货,吴邪自己去了公司,才算有了独处的时间,得以慢慢消化前一天晚上到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但领悟到这可能就是胖子的目的,想到胖子恐怕已经知道了什么,他的脸上就一阵发烧,脑子简直要更糊涂了。

吴邪受到的心理冲击非常复杂,用“震惊”两字很难完全概括。

他活了三十多年,虽然迄今为止还并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跟某一位女性厮守终身,却也没有发现过什么使他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怀疑的迹象。虽然平时跟胖子开玩笑的时候倒经常是荤素不忌,但他到底没有真的把这当回事。闷油瓶的话虽然含蓄,但是当一个人很认真地对你说愿意一直陪着你,那还能意味着什么?

另外,即使抛开性别不论,这件事发生在闷油瓶身上,本身就足够不可思议。吴邪本来一直觉得,在那个人心里,终究不会有任何人能留下长久的印记。这并不是在指责闷油瓶生性寡情,只是不论谁经历了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如果要一直活下去并继续走着这条艰辛的道路,就只能学会变得淡然,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吴邪从未见过闷油瓶对任何事物表现出过发自他个人内心的欲望,因此在他看来闷油瓶似乎永远不可能跟爱这种东西搞上关系。他连自己都不爱,他的全部生活和追求都像是个虚幻的符号一样,又怎么会爱上别人?

但是今天吴邪却被一个男人告白了,那个男人还是闷油瓶。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对哪个事实吃惊更多些。

公司里并没有什么大事,吴邪很快就处理完毕。他也没心情继续工作,于是又开车回了家。闷油瓶他们还没有回来,又因为前一天买的菜都还没吃,吴邪交待过赵阿姨今天不用过来,所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吴邪进了门就坐倒在沙发上,总觉得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又沿着沙发靠背慢吞吞地滑了下去,变成了斜躺在沙发上的姿势,有些自暴自弃地用手遮住脸。

他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怀疑过会不会误解了闷油瓶的意思,怀疑过闷油瓶是不是真的明白他说出口的承诺的含义。但是即使再没有恋爱经验,他也明白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他自己怎么想。因为上面所有的这些疑惑,他都可以靠问闷油瓶得到解释,只有他自己心里的想法,绝对无法通过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来获取答案。

在以前的冒险生涯里,闷油瓶总能给他一种安全感,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不知不觉间对闷油瓶产生了一种依赖心理,即使身陷幻觉,他都下意识地去向闷油瓶的雕像寻求保护。但他对闷油瓶的感情又绝不仅止于此,他看得到那个人的强大和坚韧,也看得到他的脆弱和悲伤。他看过那个人一跃之间秒杀海猴子的英姿,也曾经在他失去了记忆和一切的最落魄的时刻搀扶过他。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艰难和危险,又曾在最平常最无聊的生活中默默相伴。

这个他一度以为像符号一样简单的人,不知不觉间在他心里已经变得有血有肉,立体起来。

那么,闷油瓶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救命恩人,朋友,兄弟,或是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去留下的一个回忆的印记?

这些回答没有一个是错的,但却又都算不上正确答案。他记得在张家古楼里他以为闷油瓶死了的时候的那种难以置信,也记得闷油瓶把他打晕进了青铜门后他的那种深刻的无力和绝望。即使再自欺欺人,他的内心深处也明白,闷油瓶对他来说意味着某种更为重要的东西,仿佛跟他的血脉紧紧相连,割上一下就是钻心的痛楚。

这个家里,放着两人份的衣服,两人份的生活用品,每天会有人做两人份的饭。当他每天醒来,能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当他回到家里,会有人在餐桌前等待;当他想说话的时候,即使不一定会有回应,但他知道有人能听到。而他竟然觉得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毫无质疑地让它持续下去,从未盼望过改变。

吴邪,你这个笨蛋。你竟然爱上了一个男人,自己还不知道。

他闭上眼睛,蜷成一团缩在沙发上。

阳台的门开着,穿堂风吹得桌上扔着的几本书哗啦啦地响,让他想起了雪山上呼啸的风声。
他看到闷油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但是他拼了死命地迈动双腿,都无法接近他。雪不停地下,他感到自己逐渐被淹没,眼前一片模糊,大概是雪盲症发作了,但他不敢闭眼睛休息,还是拼命地将视线投向闷油瓶的方向。那个孤单的背影越来越远,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消失,然后永远不再回来。

“小哥!”他扯着嗓子大喊,但声音淹没在旷野之中,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刻骨的绝望侵蚀了他,他再次拼尽全力地大喊,声音嘶哑,似乎都带上了哭泣:“小哥,不要走,小哥……”

“我在这里。吴邪,我在这里。”

吴邪缓缓睁开了眼睛。闷油瓶半跪在沙发前,低头看着他。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吴邪感觉似乎能从中看到温柔与关切。

“小哥?”

“别睡在这里,到屋里睡吧。”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情人间的低喃。

他动了一下,吴邪这才发现,看他的动作竟然像是打算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吴邪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他赶忙坐起身。闷油瓶见他动了,也就收回了手,准备站起来。

身体快于意志行动,吴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抬手环住了闷油瓶的腰。他感觉到闷油瓶整个人立刻僵了一下,然后在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之前,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闷油瓶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吴邪听到他在耳边轻声地念着自己的名字。他无暇再去想这种举动有没有什么不妥,只能顺从本能收紧双臂,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他本以为一切结束之后,他再也不会害怕什么,能够无忧无怖,无喜无悲。

佛说,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他们不过是凡人,总会有感情,因此总会害怕失去。但只要这个人还在身边,吴邪想,他就有走下去的勇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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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舍不得,不过《无怖》预计一两章内就会完结了。为答谢大家的厚爱,老规矩,开放番外点文服务,可以说说有没有什么想看的内容,酌情写一两个吧。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3-01-04 23:47:00 +0800 CST  
怎么好像大家都觉得结得太早?我还以为大家看到这章会有种共识觉得“咦,这文快完了吧”这样呢……
总之会把该写到的都写完,请大家放心,不过从今天开始有事要忙,后面这段会更得比较慢。
因为大家的留言让我感觉很惶恐,好像跟大家之间的沟通出了问题,所以在这里特此声明,以上。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3-01-05 20:13:00 +0800 CST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这几天实在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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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胖子在杭州留了几天。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吴邪便陪他四处转转,闷油瓶自然也一起。虽然杭州周围的景点对本地人来说早就看无可看,但他们三个人能够这样从容地一起游玩,而不是又在进行什么危险活动的路上,其意义自远大于游玩本身。三个大男人在景区门口站成一排对着帮忙的陌生路人手里的镜头面无表情或是一脸呆笑其实真的谈不上什么美感,不过吴邪盯着相机里冒着傻气的合影,突然觉得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值得了。

吴邪不放心胖子一个人回北京,毕竟他离开了那么久,那边情况变化很大,恐怕要重新立足并不太简单。所以转遍了杭州,铁三角又一起踏上了前往首都的旅程。吴邪本来要订机票,但胖子说没坐过高铁,非要尝尝新鲜,最后便上了火车。吴邪给胖子置办的货物会另外托运,所以这次出发的时候是轻装上阵,倒真正像是去旅游的。这个场景总觉得似曾相识,吴邪想了一会儿,上次三人这样出门可不就是陪闷油瓶去巴乃找他身世的线索的时候。那次出发时本以为是一次轻松的旅行,结果却非常惨烈,虽然发现了重要的线索,随后却把他们又都引向了更为鲜血淋漓的残酷命运,潘子死了,胖子失去了爱人,还有闷油瓶的离开,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无奈地等待着结局的降临。其实此类事情发生也不止一次了,老天似乎总是不愿让他如意,多少回当他松懈的时候,事态总是会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怎么了?”

吴邪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侧头便对上闷油瓶的视线。吴邪已渐渐能分辨他表情和眼神中的微妙意味,此刻读到了沉静双眸中的关切,他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

没什么好怕的,他接过闷油瓶递过来的水,对自己说,他们都在这里,并且会一直在下去。
之前吴邪已经提前托了小花帮忙在琉璃厂给胖子物色铺子,那边也已有了些眉目,他们到了北京后便暂时住下等消息。小花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很不错,隐藏在胡同深处的僻静小院,绿树成荫,一点也不像这座喧嚣都市里的建筑。

胖子似乎对小花还有些意见,听了吴邪的观感便摇头道:“你也太心宽了,也不想想上次住了霍家那丫头的房子,当天就被姓解的狠狠涮了一把,连你家小哥都被人拐走了,你现在居然还敢住解家的房子?你也不看看那外面都是什么,人家都说院里种槐,鬼气森森,你晚上小心点,别让女鬼给勾走了,到时候让你家小哥再上哪找去。”

他现在一口一个“你家小哥”,吴邪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尴尬,听了几天也麻木了,此时极其顺畅地反唇相讥:“你有怕女鬼那闲心,不如操心操心你那店,你自己不说,我真担心嫂子以后跟着你喝西北风。你也少拿小哥说事,上回要不是你也掺了一脚,我们也不至于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他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表情也变了。胖子也马上反应过来,识相地停了话头,转而招呼吴邪一起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餐馆,多久没回来了,要赶紧去吃顿正宗的北京菜。

胡同里果然有一家卖爆肚的小饭馆,根据胖子的品评,做得还很地道。吴邪没怎么吃过这玩意儿,吃得颇有兴味,因此等到不久之后小花派车来接他们去吃饭,对着那一桌精致的菜肴明显地失了兴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花聊天。

小花已经和秀秀订婚了,打算今年秋天举行婚礼,见了面吴邪自然先恭喜他一番。这虽算是吴邪预料之中的事,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颇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当年的事虽然不能说是他一个人的过错,但把霍老太的头割下来的那一幕他一直记得很清楚,也明白那必然给秀秀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创伤。虽说之后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他也能够以自然的态度面对秀秀了,但内心深处总还是期盼她能有一个好归宿,安定下来。对小花也是一样。在吴邪看来,小花和秀秀之间的感情可能不会像一般的情侣那样纯粹,甚至性质都不太一样,但是不管对于他们自己还是两个家族来说,这两个人在一起恐怕是最合适的。

听了吴邪的恭喜,小花只是摇摇头淡淡笑笑:“搭个伴过日子罢了。说起来,你比我还大点,就没想着定下来?”

吴邪转眼看了看身边的闷油瓶,笑道:“现在这样挺好。”

小花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在吴邪和闷油瓶之间转了几个来回,然后在闷油瓶脸上停留了一会。闷油瓶自然不会畏惧别人的注视,很淡定地抬眼和他对望。小花转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吴邪:“这倒是我没想到了。”

他举起手中酒杯,露出个隐隐有些自嘲意味的笑容:“吴邪,我还挺羡慕你的。”

吴邪也只是笑笑,抬手干了自己杯中酒。他觉得好闷油瓶也觉得好便是最好,坦坦荡荡,本没必要向别人掩饰什么。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3-01-10 23:12:00 +0800 CST  

初夏的虫鸣并不让人感觉吵闹,在寂静的夜里反倒送来一丝清新的夏日气息。但伴着这有节奏的吟唱,吴邪却还是无法安眠。他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坐在屋门外的石阶上仰望着没有被周围的建筑遮挡住的那一方小小天空。北京的夜空是万家灯火的天下,星光黯淡,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欣赏。不过吴邪近来颇有些领悟闷油瓶望天放空的乐趣,比起天花板,这片夜空总更加辽阔些,能让他的思绪跟着飘浮起来。

身后的大门轻轻打开了,吴邪都不用回头去看,只是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自己身边的台阶。闷油瓶没说话,安静地在他旁边坐下,脚踏着下一级台阶,屈起双腿,手臂搭在腿上。

“小哥,你饿不饿?我看你今天都没吃什么。”吴邪侧头看向他,“吃不惯北京菜的话,我们明天吃别的。不过,这样说来,你原来住胖子那里的时候不会都吃不饱吧。”

闷油瓶摇摇头。吴邪伸直双腿,沿着台阶的角度斜斜搭着,他腿长,这样脚就碰到地面了,他舒展了一下身体,手臂支着地面,重新把视线投向天空。

“吴邪。”两人在微凉的夜风中静静坐了一会儿,闷油瓶突然开口,“今天胖子说的那件事,你是不是很在意?”

吴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他收回腿,低头想了想:“当时是有点生气,不过后来想想,也能明白你的心情。”

当时他们闹了新月饭店,处境本来就十分狼狈,四面楚歌,又被解霍两家联手玩弄于鼓掌之中,立场极其被动,结果闷油瓶竟然不和他们商量一句就同意了霍老太的计划,让他有种被同伴背叛的感觉,似乎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在闷油瓶心中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如果设身处地去想,一个人在受了很大的刺激之后突然失忆,在一个陌生又诡异的地方醒来,睁眼就看见两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不断对你重复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你又能有什么良好的心态?处于闷油瓶的立场,除了急切地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失去的记忆之外,恐怕也无法有别的选择。吴邪再怎么努力,在那里都总像是闯进了别人的舞台,唱着别人的戏,又如何能指望原本的主角来配合你。

“对不起。”闷油瓶低声说,“我其实很感激。”

吴邪的关心、努力和牺牲,他都感受得到。只是那时的他太急于去追着那些追了一辈子的飘渺的东西,从没想过停下来看看身后那关切的目光。真是,何其太痴。闷油瓶自嘲地摇摇头,伸手把吴吴邪的右手握在掌心。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怎么会还记恨到现在。”吴邪翻过手掌,反握回去,笑了起来,“何况,你那天后来说要出去买东西,问我和胖子谁有钱的时候,真是太有意思了,再有什么气也马上全消了。”

自那个拥抱之后,他和闷油瓶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这份感情如润物细雨,渐渐将那些不好的回忆从他脑中冲淡。以前在跟闷油瓶说话之前,他都要先想一想,现在则可以随口就说,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总是在听着的。他很知足,再也不想抱怨什么。

“很晚了,睡吧。”吴邪站起身,闷油瓶也跟着他站起来,两只手仍然紧握着,十指交扣,就这样并肩走回屋里。

吴邪进了自己房间便松开手,没想到闷油瓶也跟了进来,还从里面关上了门。吴邪吓了一跳:“小,小哥,你要睡这里?”

“嗯。”

吴邪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他低着头,动作有些僵硬地脱掉鞋子,躺到了床上,闷油瓶也大大方方地躺在了床的另一边,拉过毛毯盖在两人身上。温暖的气息离得很近,吴邪闭上眼睛自我催眠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诱惑,悄悄地向着闷油瓶的方向靠近了一点。闷油瓶简直好像正等着这一刻一样,马上一个侧身,伸出手臂圈住了他。吴邪僵硬了一会儿,最终暗暗叹了口气,不再纠结,翻身侧躺,面朝着闷油瓶的方向,被他抱着腰搂在怀里。吴邪缓缓地抬起手,环过他的背。两具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呼吸流转,温暖得令人迷醉。

“小哥,我以前想过,如果你结了婚,可能会有孩子,他们又会有孩子,这样不管你活多久,总会有人陪着你。你跟我在一起,等我死了,你怎么办呢。”吴邪的声音很轻,好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又不是不会死。”闷油瓶抬手轻轻顺着吴邪脑后的发丝,“这么远的事,不要担心,快睡吧。”

不论怎么样的爱侣,总会有被死亡分开的那一天,就算他会活得比别人久一点,也并没有改变这个问题的性质,他并不会为此烦心。即使吴邪离开了他,他给予他的温暖也足够伴随他度过余生,直到他自己生命的尽头,直到他们的灵魂重新团聚,然后永远不再分开。

在闷油瓶轻声的安慰和在他背上温柔的抚摸中,吴邪果然就闭上眼睛睡了,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忧,也不去考虑明天胖子见到他俩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时的诡异反应。所有那些令人恐惧的过去和未来,都被隔绝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之外,无法再伤害他们一丝一毫。

TBC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3-01-10 23:14:00 +0800 CST  

20

开一间店涉及的事情又多又杂,选址,装修,上货,管理,总之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吴邪知道胖子对经营方面的琐事并不擅长,也不放心先回杭州,在北齤京留了一段时间帮他盯着。本来要按吴邪的意思,是希望胖子干脆在杭州定居,彼此也可以有个照应,但胖子在北齤京混了这么多年,地头都熟,人脉也都在这里,换了地方未必习惯,所以也没有强求。

闲的时候吴邪便拉着闷油瓶四处逛逛。北齤京他们都不是没来过,却似乎总没有机会好好观光。这座城市既古老又摩登,既静默又喧嚣,总之还是有不少地方值得一看。走在路上,吴邪无数次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总觉得跟闷油瓶两个人这么悠闲地走在人群里,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让他非常缺乏真实感。所以一旦看不见闷油瓶,他就忍不住要去找。他并没有说过什么,但闷油瓶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安,于是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让自己一直保持在吴邪的视线范围内。逛过许许多多不同的风景,湖光山色,人潮起伏,终究犹如烟云过眼,回过头来能看到对方,才是失落于人群里最后的归处。

吃晚饭的时候胖子问:“怎么着天真,还有什么地方想去,说说,胖爷给你们指地方。比如东单公园什么的?不过去是去,可小心点,看你和小哥这样儿,绝对一进去就被人盯上。哎,不过你也不用怕,有小哥在嘛。”

吴邪被他那一脸淫笑笑得心里直发毛:“你他娘的笑什么,东单公园是什么玩意?”

胖子听了他这话更是笑得不行,这个笑的持续时间和猥琐程度最终让吴邪忍无可忍,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顿时就有点下不来台,脸都绿了。胖子哈哈大乐,直到闷油瓶在旁边咳了两下才勉强忍住笑声,但还是一直偷笑了很长时间,肩膀一直上下耸动,似乎忍笑忍得很辛苦。

那天早上吴邪比闷油瓶起床晚,因此错过了胖子见到闷油瓶从他房间出来时的表情,但那之后闷油瓶都一直和他睡一个房间,胖子也没有说过什么。吴邪会觉得尴尬,只是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这种突然的身份转换,但他也明白胖子能够这样调侃他,就表明他已经接受了他和闷油瓶变成这种关系的事实。吴邪可以不在乎小花怎么想,但胖子的态度对他还是有着很大的意义。胖子是见证了他们一路相随的重要同伴,不管对他还是闷油瓶来说都像是真正的亲人,所以吴邪很感激他的宽容,对他所开的各种玩笑自然也都可以忍耐。

看胖子一时半会是笑不完了,吴邪终于决心不去管他,干咳了几下,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其实我倒还真有一个地方想去。我估计你俩应该也挺想去看看的。”

新月饭店看起来还是老样子,这些年的岁月似乎完全没有在它身上留下痕迹。吴邪觉得,霍仙姑那样的老一辈之所以喜欢这个地方,说不定就是因为看中它这种似乎能游离于世事变迁之外的能量。

吴邪踏进饭店大门的时候总觉得心情甚是微妙,不过显然还有人比他更微妙。看着门口迎客的伙计在看见他们的时候露出的表情,吴邪拼了老命才忍住了没有笑场。他挺了挺胸做出一副目不斜视的姿态,好歹这次胖子身上的西装是合身的,他也不用再一直暗示自己“老子走路带风”了。不过虽然他在努力装严肃,挽着小花的胳膊走在前面的秀秀却已经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然后便带得连小花都开始笑,一边对那伙计说:“老位置。吴爷难得来一趟,你就这态度迎客?放心,今天保证一块玻璃都不会少你们的。”

一直到走到包间里坐定,周围没有外人了,秀秀放开来又笑了一阵,才好不容易止住,拿纸巾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对吴邪说:“我一听说你要来这边,就想着无论如何也得跟着来,果然不虚此行,这都多久没见过这种乐子了。”

说完又指了指吴邪以前坐过的那个点天灯的座位,说:“今天也有拍卖,怎么样,要不要再体验一次。”

吴邪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答道:“得了吧,今年上半年都不开锅,这一坐估计后年的收成都没了。”

胖子接口道:“天真你真是越活越回去,咱现在好歹也算是个老板了不是?世面也见了不少,胆子居然比原来还小,你这几年这么多事儿算是白干了。”

“靠,说得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坐?我上回本来就是第一次来,要不是你个地头蛇不靠谱,咱仨至于给人耍猴看嘛。”

“唉呀,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这辈子能有几次机会红遍北齤京城?还不好好感谢胖爷我给你这个机会。要我说,这位置就专给你留的,别人都坐不了,你怕什么,实在付不起咱就还跑呗,有小哥在,他们能把你怎么样吗?”

吴邪瞪了他一眼,不过转头看到旁边的闷油瓶也是一副嘴角微微上翘的样子,便自己也笑了。

这天的第一件拍品是一幅画,看了作者的落款就明白非同小可,这画属于一直名声在外但没人见过的作品,要传到外面去绝对又是轰动全国的大齤事。因为这段时间自家的拍卖行一直做的就是字画生意,吴邪挺感兴趣,拿到名册后就打量了半天,又给闷油瓶看。

闷油瓶低头看了一眼,摇头道:“仿作。”

吴邪大为吃惊,就算眼力再怎么好,也没有光看名册都没见到东西就能判断真假的道理,忙问:“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真品。在张家楼里。”

包厢里除了闷油瓶之外的几个人愣愣地对望半晌,然后同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3-01-14 10:10:00 +0800 CST  

胖子开铺子的事情理顺得差不多,吴邪拜托了小花他们帮忙多多照应,就和几人道别,跟闷油瓶两人回了杭州。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倒挺平静,杭州这边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严打的风头也几乎完全过去了,交易都在恢复,生活仍在正轨上不紧不慢地前进。但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吴邪其实也不是太害怕。既然能下得了决心要跟闷油瓶共度一生,他多少都有心理准备,即使家里面不同意,也就是个时间问题,慢慢磨着总会有解决的一天。而且这是他的私事,不管家族中主事的是谁,只要过了父母那一关,其他的就都好说。他父母都不是性格极端的人,他觉得劝服他们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但这事终归算得上惊世骇俗,他还是难免紧张,在家里心理建设了几天,觉得夜长梦多,最好还是不要拖得太久,所以咬牙行动了。

自从闷油瓶到了杭州住,吴邪每次回家吃饭的时候都会带着他,吴一穷夫妇已经习惯了,这次见到他们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吃着饭吴邪就对他们说起小花要结婚的事,吴妈妈还挺高兴,话题便渐渐转到了终身大事上。吴妈妈看看丈夫又看看吴邪,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小邪啊,你看你也不小了,对这事有什么打算没有?”

吴邪放下筷子,坐正身体,迎上父母的目光:“爸,妈,我已经决定要跟小哥在一起,不打算结婚了。”

吴妈妈手里的筷子落在桌上,发出“啪”的轻响,吴邪咬了咬牙给自己打气,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心想幸好掉的只是筷子而不是碗盘,要不被那响声一吓恐怕自己这口气登时就要泄掉。

“小,小邪,你说什么?”吴妈妈抖着声音问。

“我喜欢小哥,想跟他在一起。”吴邪平静地说,心里竟突然有种轻松感。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说出口,他喜欢他,就这么简单,并没有碍着谁的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闷油瓶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抬脸平视吴邪的双亲,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意味:“我喜欢吴邪,希望你们能同意让我和他在一起。我会照顾好他。”

吴妈妈有点不知所措地看向丈夫,吴一穷长叹了一口气,放下碗筷,对吴邪说:“这不是小事,我和你妈还要商量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其实这局面似乎还算得上好,至少吴一穷夫妇并没有大发雷霆或者当场否决。但这样吊着不上不下的也着实让人难受,吴邪在家里忐忑了好几天,坐立不安,什么都没心思干。幸好闷油瓶很冷静,他的态度多少给了吴邪一些安全感,晚上在男人温暖坚实的臂弯里,他至少不至于担心得睡不着觉。

几天后吴妈妈打电话来叫他们回去,电话里语气倒是很平常,吴邪听不出什么端倪,也不敢多问,看时间差不多便拉着闷油瓶出了门。他心里还是紧张,闷油瓶看他摸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很坚决地阻止了他要开车的企图,把他从车上拉下来,两人打车回了父母家。

吴一穷夫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明显在等着他们。吴邪站在他们面前,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叫了声“爸、妈”就停住了,在原地踌躇地动了动,也不知道是该继续站着还是过去坐下。

吴一穷开口了,态度倒还算平静,表情中看不出什么不对:“你们的事,我们也考虑过了,觉得还是应该先认真听听你们各自的理由。小邪你先跟我来,小张在这里等一下。”

说完他就站起身向书房走去。吴邪一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看了看闷油瓶,后者对他点点头,隐约是个鼓励的意思。吴邪心里一松,对着他笑了笑,大步跟上了父亲。

那天他们回去之后,吴一穷夫妇商议了一番,惊讶地发现双方都对这件事居然并不算太震惊。吴妈妈这边,自从吴邪在过年的时候把闷油瓶带回家里来,便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吴邪虽然性格随和,朋友不少,但并不容易与人特别亲近,跟一般的朋友们都保持着距离,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过的,现在突然跟一个男人住在了一起,还把他带到家里来,并不寻常。在随后的相处中,她更以女性的敏锐发现了闷油瓶对吴邪异样的关注。但吴邪之前的态度实在坦荡,完全不像是隐瞒着什么事情的样子,让她始终还怀着一丝侥幸,希望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所以当吴邪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除了被吓了一跳,更多的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因为一直有着这种怀疑的念头,她其实也考虑了不少,并暗中观察着闷油瓶,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也感觉得到他对自己儿子的确非常上心,那种不动声色的体贴,看在她这个做母亲的心中都能感觉到安慰。所以吴邪坦白的时候,她其实也不是太反感,但还是会很担心,毕竟这有悖常理,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他们是不是会遭人白眼,又能否长久。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3-01-14 10:13:00 +0800 CST  

吴一穷这边的感觉又更为直接些。之前他并没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直到吴邪生病的那次。在吴邪处于生死边缘的时候,闷油瓶身上透出来的那种刻骨的绝望,让他们这些旁观者都见之心惊。这个年轻人就那么一直守在医院里,即使在吴邪脱离危险转回普通病房之后,在他醒来之前,闷油瓶都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默默注视着他的脸,任别人怎么劝都不肯去休息。这种生死相随的坚决,让他无法不震撼。那之后他也想了很多,经过了差点失去独子的这种悲伤,看很多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了。比起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他虽不算太亲近但内心一直很疼爱的儿子,吴邪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这种问题其实真的不太重要。至少这位张姓小哥对吴邪的感情,绝不输给任何可能出现的吴邪的未来妻子,他总觉得可以放心。

“小邪,你告诉我,为什么非得是那小哥不可?”

经过在医院里的对话,吴邪知道自家老爹对他之前那些事已经有了些了解。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再可隐瞒的,所以他坐在父亲面前,整理了一下思路,说起了那个长长的故事。直到说起来的时候他才感觉,在这个充满了阴谋、欺骗、搏斗和鲜血的历险旅程中,他能收获这样一份纯粹又真挚的感情,是多么值得庆幸和珍惜的一件事情。

客厅里,吴妈妈对闷油瓶说:“小张,我能不能问问你,你一定要跟小邪在一起吗?”

闷油瓶想了想,注视着她的眼睛,开口道:“我爱他。”


回家的路上他们没有打车,沿着人行道慢慢地并肩走着。虽然早就下定过决心,但得到了父母的认可,总觉得像是这份感情被加上了祝福,让他们能够昂首挺胸地走在阳光下。天黑了,这一段路比较偏僻,行人并不多,手不自觉地就牵在了一起,十指紧扣,手心中传递的温度就像永恒一般,让人心里熨帖又安静。

为什么非得是他不可,这对世界上的每一对情侣来说,大概都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真要说起来的时候,却发现理由就像山一样多。

他们对彼此并没有很多要求,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他只是希望他平平安安。

他只是希望他高高兴兴。

但人生这么复杂,有这么多难以逆料的艰险,谁能保证一直高高兴兴、平平安安?这么重要的任务,不亲自来承担,又怎么能放心?

--END--

(注:东单公园据说是帝都著名的homo聚集地)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3-01-14 10:13:00 +0800 CST  

没错,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20章这个数也算圆满。以下是完结感言。

首先,我这么一个没才华又没名气的小透明作者写的这样一篇 梗超老/流水账/没爆点/OOC/文笔白烂/啰里啰唆 的文,感谢大家能一路耐心地看到最后。

《无怖》这篇文,对我有着挺特殊的意义。首先这是我目前为止写过的最长的单篇作品。另外,这也是我第一次用“连载”这种方式写文。之前写长风时候,我是一口气写到完结才发出的,这种一边写、一边发,还从与大家的互动中吸取了很多灵感的方式,是一种挺新鲜的体验。

这篇文算是结合了我对盗墓这部作品和里面的一些人物的理解,还有我自己对人生的一些感受而写就的,填平了我对盗墓的许多怨念。写完之后,总觉得原著的很多虐梗在心里都不太虐了,因为我们可以看到盗墓里的人物都有着人性的坚韧,我总觉得不管过程有多难多危险,他们一定可以坚持到最后,迎来阳光下的结局。

再说说写作体验吧。因为万事开头难,最初的几章确实写得很卡,但是我还挺有信心,觉得人物还是有一定的还原度。后来随着情节的推进,离原作越来越远的时候,随着写作变得顺畅,我却突然发现人物开始脱离掌控,自己已经无法判断到底这样对不对了。其实这段时间,我在三次元并不太顺利,但写这篇文的时候,总觉得能从现实之中跳脱出来,用一种温暖的心情来感受他们的故事。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对这篇文和人物附加了很多自己的想法,所以人物逐渐变成了我想象或是我希望的样子,而不是三叔塑造的了。这一度让我非常懊恼,只能感慨自己功力浅薄。也因为在上面寄托了很多感情,所以完结的时候,的确非常非常的不舍。但至少,这几个伤痕累累的人在这个故事里得到了圆满,在这个故事的次元里,他们的幸福会一直继续下去。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特别鸣谢长评亲们,包括:每次都有很长的感想、一直和我的思维同步率很高的xiaoyanjing66亲,贡献了超长而且特别感性的评论的蓝麻麻和用刷屏方式把蓝麻麻勾引过来的十字,跟我很有默契的小晓,长评并把山茶拉过来的啦啦,羊咩咩咩12,还有从超没人气的长风时代就支持我的来一份吧和红楼等等(肯定列不完,有漏掉的不要生气,我记性不太好)。

祝大家在瓶邪的世界里和现实中都能开开心心,有缘再见啦。

另,番外按照大多数人的要求是老夫老夫日常生活向,会在写完后放出。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3-01-14 10:14:00 +0800 CST  

番外送上,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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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吴邪这一天过得很不顺。他平时很信任的一个掌柜前几天打了眼,收进了一件赝品,又卖了出去,结果被人家主顾发现了,找上门来。那主顾是他们的常客,跟吴邪这边的交情不错,但脾气很怪,看出问题后就觉得他们竟然想蒙他,大发雷霆,打电话过来不由分说把吴邪骂了一顿。这笔交易吴邪从头到尾都还不知情,这一顿说挨得一头雾水,后来问了情况,那掌柜自己也不知道收到了赝品,并不是故意要把假货卖给老主顾。干古董这行,赌的就是眼力,说得难听点谁都难免有打眼的时候,吴邪也不好把他怎么样,说了他几句就算了,自己又赶紧挑了一件好货带着去给人上门赔礼。家里的车出了点小毛病送去保养了,他就顺手开了店里拉货用的旧车出去,谁知平日里开得好好的车偏偏又半路抛锚了。带着这么大的一件货,他也不可能拎着它打车,只得打电话让别的伙计开车过来接应。只是这样一来不免又耽误了一阵,等赶到主顾那里的时候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那人自然更不高兴了,一见面就给他摆脸色。吴邪赔了半天小心,好话说尽,收回了那件赝品,把价款退回给人家,又白送了一件东西,才终于说得那人不再追究。从那边回来,刚走到半路,公司又来电话,说正在运作的一批拍品出了点纰漏。他又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处理。

总之这天算是折腾了一个够呛。等把事情全部处理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这口气松下来只觉得身心俱疲,也没心情再管别的事,跟伙计打过招呼就打算回家。公司离家倒不算太远,他也懒得叫别人再过来送,自己出了门,一时又打不到车,就先顺着路边慢慢走。

手机响了,他反射性地就觉得头疼,很不情愿地拿出来一看,幸好是闷油瓶,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接了。

“我听王盟说了。都忙完了没有?”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一样淡淡的,听在他耳中却似乎带着令人安稳的力量,心中的烦闷霎时便冲淡了许多。

“都弄好了,我现在正准备回家。”

“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一会儿就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带上了淡淡笑意:“我已经看见你了。”

吴邪抬起头,闷油瓶就站在前面的路口处,面朝着他的方向。他抑制不住就笑了起来,加快脚步向着迎上来的男人走去。

跟闷油瓶一起回去,吴邪就不想打车了,两个人这样并肩慢慢走在返家路上,似乎比什么都好。若是天色暗了,在人少的路段上,还可以牵着手。虽然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像谈恋爱的小姑娘似的在意这种小事总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无法控制地乐在其中。

“今天出了这种事,怎么不告诉我。”走了一阵,闷油瓶突然开口。

“王盟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吴邪愣了一下才弄明白他的问题,“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做这行,这种事都难免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闷油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声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吴邪其实知道他的意思。或许是以前养成的习惯根深蒂固,他在生活上很少依赖闷油瓶,比如要是出门之后发现自己把什么东西落在了家里,即使闷油瓶在家,吴邪的第一反应也会是自己回去取,而不是让闷油瓶给他送来。大概他潜意识里还是把闷油瓶当成需要照顾的生活九级残障,或者是他还没有习惯家里多了一个可以互相帮助的家人。其实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的事,闷油瓶在他的心理和感情上占着最重要的位置,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了闷油瓶陪伴的生活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但闷油瓶似乎总觉得在他的生活里缺乏参与感,不止一次地提过这个问题。

吴邪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在执着什么。跟闷油瓶在一起之后,吴邪实际上也一直在努力让他融入这个社会,融入他的家庭。他在房产证上加了闷油瓶的名字,给他介绍公司的业务,将店铺的一些事交给他管理。虽然不可能结婚,但闷油瓶拥有他房子的一半,跟他同等份额的公司权益,他觉得任谁也不能否认闷油瓶是跟他的命运紧密相连的最重要的伴侣。他会自己去处理事情,只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这样过来的,而且既然是一个人能够担当起来的事,完全没有必要非拖着闷油瓶跟他一起辛苦,并不是不信任他,或者有意地忽视。


楼主 陶猗景  发布于 2013-01-20 00:39:00 +0800 CST  

楼主:陶猗景

字数:83081

发表时间:2012-11-11 16:4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04 15:09:32 +0800 CST

评论数:173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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