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念琅琊】几时归去,青山在,眉长舒——《琅琊榜》观剧手札

梅长苏的急智在于他以滔滔不绝的话语堵住了萧选细想的空间,而胡歌的精彩在于他以看上去一派放松和泰然的身体语言及脸部表情如此微妙地让我们感受到梅长苏心底紧绷如钢丝的心弦。却见他忽然变色,转身厉视跪在殿前的死敌,“说来说去,夏江无非是想逃一条命,而陛下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后面这句却是直视龙威,笑得傲娇,笑得居高临下。

那头水牛也终于缓过劲来了,成为梅长苏的神助功。“今日父皇召我对质,目的究竟为何?是想要千方百计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好往苏先生的头上栽上一顶林殊的帽子吗?”梅长苏闻言一笑,梁帝哼哼两声,颓然坐下,“朕只想查明真相。”

萧景琰找准了空当,开始怒目反攻,“怎么查?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几条记载,一丝脉象,全都是些无稽之谈,永远都不能被证实,却永远不能被推翻,夏江现在所做的无非就是临死前想在父皇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罢了。”梅长苏颔首细听,嘴角微抿,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看来首尊大人对陛下的了解真是非常人所及。”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4 08:42:00 +0800 CST  
在夏江捣头如蒜的崩溃里,梅长苏不为人察觉地松了一口气,再启唇,乘胜追击,“陛下,我已经承认我是林殊,没有什么可查的,就当我是林殊处置吧。届时伤了父子感情,乱了朝局,受益的可只是夏江一人。”他微偏着头,傲视萧选,目如剑,语如刀。

萧选砸向夏江的香炉宣告了这一场生死决斗的胜负。“都是你——”咆哮着扑向梅长苏的夏江完美阐释了困兽犹斗,也逼出了胡歌闪退两步的干净利落的好身手。“陛下,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啊,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也不能留此后患哪,陛下!”这句沉痛告白倒比刚才的垂死挣扎更能让我对夏首尊起一丝不忍之心,而其于梁帝的效果则是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梅长苏目送高湛惊魂离去。萧选甩袖转身,失控怒喝,“朕说了,朕自会派人送他出宫的,不要你管!记住,你已是东宫的储君,未来的天子,行事自当稳重周全,不可像过去那般任性,做事不管不顾,不分轻重!”那个刚被他策立为太子的皇七子打断了他的话,“只分轻重,不分是非吗?”一直移目他视、恍若置身事外的梅长苏闻此微微眯起双眼。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4 08:42:00 +0800 CST  
在慢镜头中,高湛捧着黑漆托盘缓步进殿,托盘上两只玉杯装着为梅长苏压惊的御赐美酒。梅长苏目不转睛地盯着玉杯,略低眉,颔首上前。太监高湛端起一只,说出了他全剧、也是平生最重要、最不计后果的一句话,“这杯是苏先生的。”疑云散尽,梅长苏瞬间松弛下来,略歪着头,迎候着命运的安排。萧选怒视高湛。在震怒的龙威里,高湛硬着头皮打着哈哈,左躲右闪——我们应当为这位高公公浮一大白。

萧景琰瞪视他的父亲,“父皇,儿臣不懂。”梅长苏笑意轻扬,低头上前一步,“我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想让我死在宫里,以免后患,”言罢闭目,笑意却仍挂在嘴角。“父皇真的是这个意思吗?”“是!”梁帝一抖袖,伸手端起玉杯;梅长苏斜睨一眼,扬眉上前,端起另一只玉杯——他的胳膊被萧景琰一把抓住,那晶莹的杯盏从一只秀士的手转移到一只武人的手。那武人垂目,艰难张口,声音暗哑,“父皇立我为太子,命我监理朝政,我一直以为父皇是真心相信我,愿意托付江山,没想到一个已定案的逆犯,几句胡言乱语,就让父皇如此猜疑。”

“就为了这一介白衣吗?你到底想怎样?”在萧选的惊惶里我第一次愿意相信,这对父子真的是天上地下的两路人。想当年,萧选在还只是一个并无特殊恩宠的皇子时,恐怕也不会在生死关头,为情同手足的林燮或者言阙端起一杯毒酒。但是,萧景琰端起了,一同端起的不只是屏幕前我对他的信任,还有身边那呕心沥血两年的谋士心底深处的感动和欣慰——那谋士凝眸打量,仿佛两年来第一次真正看清他选择的主君,第一次敢真正确认这主君仍是当年与林殊相伴长大的水牛。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4 08:43:00 +0800 CST  
第一个跨出殿门的是萧景琰,梅长苏随后扶着门框,踉跄而出。他从萧景琰面前走过,已无力直起腰,却目不斜视。萧景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虚弱的身影在蒙挚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远。

萧景琰大步走在宫城里。从养居殿到芷萝宫,这一路好漫长,长得他有足够的时间想起初次见面时那白衣秀士对庭生的信誓旦旦;想起密室里的剑起绳断,和那谋士不敢置信的眼神,那沉重的一跪,跪下后仰视他的恳求的眼神;想起漫天飞雪中他那句“萧景琰你给我站住!”;想起九安山作战地图前他眼前的剑光一闪;想起病榻上那谋士微睁着眼,昏昏沉沉地道出一句,“景琰,别怕”。

这一路,太短。

跳出,评一句王凯此集的表现。最打动我的就是他在宫中的大踏步行走,这是非常有难度的一场戏,如果心里没有,那么他呈现出来的就会是竞走或者压马路的状态。但是,他虽然只是那么昂首大踏步地走着,却一切尽在其中——这不是王凯在表演,这是萧景琰在追悔。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4 08:44:00 +0800 CST  
(此篇未完待续。。。不怪我咯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4 08:45:00 +0800 CST  
***

终点是芷萝宫,萧景琰何其幸运!出现在静妃面前的儿子似乎瞬间苍老了,“母亲,你一直都知道,对吗?还有卫峥、蒙挚、霓凰,他们也都知道,是吗?”静妃无言以对,唯有垂首点头。萧景琰数度辗转,跪倒在母亲的榻前,涕泪皆下,低吼出一句忏悔,“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母亲低头垂泪,“小殊对你的期许与他人不同,你明白吗?”一大滴泪珠从萧景琰的左眼跌落,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摇头捶榻,“我就快认出他了,我应该认出他来的!”母亲俯身,颤抖的手抚摩儿子的黑发,“起来,景琰,现在仍然没有到你可以伤心难过的时候,前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和他都不能停下脚步。”

儿子抬起头,“他病得重嘛?”眼泪溢出母亲的眼眶。她移目低头,再抬起,长嘘一口气,“我只有一句话,完成他的心愿!那也是你的心愿,我们所有人的心愿。”这位守着一株楠树幽居深宫三十多年的女子,神色坚定,照亮儿子的决心。

“小殊现在最能依靠的人就是你了,景琰,你要答应我,沉住气,一步也不能迈错。现在的形势,你还经得起失败,可是小殊,他已经经不起了。”儿子郑重地点头,“母亲放心,我自有分寸。”——他的郑重让我摇头轻喟:到底是有福之人啊,该知道的他最后一个知道,不该知道的他始终不知道,无论是母亲那句含泪的“完成他的心愿”还是这句沉甸甸的“他已经经不起了”,都没有让他明白,他的少时好友地狱归来,不可久留。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7 15:39:00 +0800 CST  
养居殿里,挺过了一次龙威的太监高湛再次展示了他潜藏在卑躬屈膝下的脊梁。“夏江之言,你信吗?”垂首侍立的高湛眼睛眨巴几下,吐出冷静又肯定的两个字,“不信。”梁帝忍不住斜睨一眼,“难得你这个老东西还能说句准话。”高湛含笑不语。梁帝坐起身,“为什么不信?”高湛略一拱手,“陛下,老臣(高湛一直自称“老臣”,而不是“老奴”)在宫里服侍了这么多年,好歹也是从小认得太子殿下,并知道他的性情。假如这位苏先生就是林殊的话,当初太子殿下是绝对不会让夏江把他抓进悬镜司去的。”

弥漫在殿里的最后一抹疑云就这样被这位公公悄然挥散了——尽管只是暂时。这忠心耿耿的老臣扶起他的主子,慢慢走出大殿,两个老迈的身影虚化在殿门外投进的阳光里。龙案上,那黑漆云纹的托盘静好无恙,两只白玉杯像一双晶莹的眼睛,目送那一对身影出门。

海宴对梅长苏的爱除了让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便是让他集万千苦难于一身,不过,这一次她略略手软了一回——当哭泣的萧景琰有母亲的手抚上头发,苏宅里,昏迷的梅长苏是霓凰扶着躺下的。这女子褪下一身盔甲,守在榻边,握着爱人的手,目不转睛地凝望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晏大夫和蔺晨的话她字字听得真切,热泪涌出,她把那只手紧紧地贴上自己的脸颊,像榻上人喜欢的那样,嘴角轻扬,笑了。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7 15:40:00 +0800 CST  
飞流被蔺晨追得檐上檐下、房前屋后、院内院外,满世界乱跑,一边跑,一边喊,“苏哥哥,救命啊!苏哥哥,救命啊!”而他的苏哥哥却在香梦沉酣。屏幕前,我忽然悲从中来——这便是未来的漫长岁月里飞流的日常吗?哪怕他到枕头边也吵不醒那个沉沉睡去的哥哥了,不会再有苏哥哥宠溺地看着他,帮他挑选发带,“这个好看”;不会再有苏哥哥让他“转过去,再转回来看看”,尔后告诉他“穿那件灰的吧”;更不会再有苏哥哥眼睛都不抬地递给他一本书,让他砸向那个永远欺负他的蔺晨——哦,不,不会,这不会是飞流的日常,因为当梅长苏终于油尽灯灭,撒手而去,蔺晨需要多久才能寻回一点兴致,用绿叶扎一条孔雀尾巴,追着飞流跳舞呢?

天牢里,东窗事发。蔺晨袖着手,皱着眉,一脸嫌弃地看蒙挚、夏冬及苏宅里的上下人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你们没事吧?现在我总算明白长苏为什么这么累了,你们还真是能帮倒忙。”整部剧里,只有蔺晨管梅长苏叫“长苏”,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称呼,只可惜,在海宴的笔下,一直到最后,她都没让那个一意孤行、刻舟求剑的家伙把这称呼真正听进心里,一声清啸,从此不再回首,一任未来岁月,青山在,眉长舒。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7 15:41:00 +0800 CST  
梅郎终于醒来。很久没有打开那个他从廊州一路带到京城的木匣子了,匣子里只剩一块寥落的“工部”和一块寥落的“兵部”。梅长苏笼上火盆,看那两块木牌被炭火点燃,升起袅袅轻烟。“党争就像是一场噩梦,有些人会永远困死在里面,而有些人会醒过来,这两位大人算是醒过来了。”他凝视那一缕轻烟,炭火里燃烧的是卷入党争的各部尚书的噩梦,是不是也是他的一场噩梦呢?——我倒希望,他不要这样轻易否定这搅动京城风云的两度寒暑,更不要这样轻易否定他从梅岭到琅琊山到廊州到北燕到金陵的十四年跋涉。步步为营,步步惊心,步步磊落,步步走向清明,难道还有比这更无愧无悔的岁月吗?自我否定需要勇气,但是面对自己,接受自己,更需要勇气,因为人只有面对自己,接受自己,才有可能走向超越,走向自由和解脱,而梅长苏是能够而且应该走向自由和解脱的。

也许是为了弥补前面四十多集对靳东/蔺晨的亏欠,这一集的有限篇幅大多给了蔺晨与梅长苏的闷骚互动,而对霓凰,在那执手相看泪眼之后,便再无交代。当然,那个总是能瞬间抽离、歪着头、飞个媚眼、问一句“哎,累不累”的蔺公子,那个气急败坏、发誓赌咒“没良心的,早知道就不治了,一个都不治”的蒙古大夫,那个被浇了一盆冷水,还要巧言善辩,“你这种行为,不仅错误,而且无效,明白吗?”的蔺少阁主,是十分可爱的,而一个呷一口茶、一个咂摸一口药、针尖麦芒、不让分毫、又毫无彼此的静夜对坐,也是令人遐想的。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7 15:41:00 +0800 CST  
这一集居然还匀出了几分钟给从天牢里被换出来的宫羽姑娘,但这几分钟里,无论是梅宗主还是蔺少阁主的表现,恕我直言,都失了水准。与原著里一样,蔺晨捉着嗓子调侃,“人家为了天牢的事情难过了许久,今天终于鼓足勇气跟你说话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多安慰人家两句啊?”与原著里一样,梅长苏的回答浅浅淡淡,“如果我不安慰她,她会怎么样?”说得蔺晨一愣,“也不会怎么样了,就是心里难过。”梅长苏凝视前方,神色漠然道,“既然不会怎么样,我又何必去招惹她呢?”——后面这句不如原著里的“那又何必多事?”,但真正的续貂是剧里梅郎接下来的一句,“我现在给她希望,将来她就会更失望,对不对?”这句欲盖弥彰,且与梅长苏一向的行事不符,实属多余。甚至是否有必要把这整个桥段从原著搬上屏幕都值得商榷,须知原著里蔺晨只识宫羽,不识霓凰,而剧里,蔺晨在得知梅长苏被困宫中后的第一个反应是“通知霓凰郡主”。有了这样不同的背景,知梅长苏如蔺晨,还会搬出宫羽调侃一番,外加一句刮目相看的评语,“你还真懂女人心哪”吗?

另一个值得商榷的情节是梅长苏四进天牢。用夏江的话说,“你今天是特意落井下石,来看我下场的吧?”梅长苏并不否认,“没错,看着你出完了手上所有的牌,却还是只能待在这里,实在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为了更好地完成落井下石,梅长苏将寒氏供出的滑族卧底名单从铁窗里扔了进去,笑得冷厉狠绝。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7 15:42:00 +0800 CST  
一刷时,我看这一幕,为梅长苏觉得解气;二刷时,再看这一幕,竟有些稍难释怀,觉得这样的安排未免缩小了梅郎的格局。他的人生跋涉至此,已是行至水穷处,坐观云起时,当不会如此隆重地对待一个小小的夏江,只是为了看他的笑话便巴巴地四进天牢,顺带宣布自己的完胜。

携子寒濯翩然归来的寒氏,我喜欢,她用了十余年光阴,把自己的人生锻造得如此开阔。端坐芷萝宫,宣布“趁着手上还干净,出宫去吧”,言罢闭目的静妃娘娘,我也喜欢,她用了大半辈子,把一腔痴情隐忍成清明的星光,照耀深宫中的寂寥长夜。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7 15:42:00 +0800 CST  
第51集 冥冥中什么已改变

看到第51集的开头,觉得自己前文对梅郎有点苛刻了——他这四进天牢,倒不全是为了看夏江的笑话,还为了跟萧景琰一起,在寒字号牢门前凭吊祁王。说起来,这是萧景琰知晓梅长苏的真实身份后两人的第一次面对,但是这样处理,有点可惜了。而凭吊祁王,之前梅长苏已经做过,这一次也不过多了一个闪回的萧景禹在萧景桓的监刑下仰头饮下毒酒的镜头。

这第51集,总体来说,在剧本创作上弓拉得太满,太想冲向高潮,反倒把观众推远了。

吐槽之前,先说说这一集里我喜欢的两场戏。都不是重头戏,也因此没有用力过猛之嫌,不经意间便赚了个余韵悠长。一处是城门下言豫津送别谢弼。一袋碎银子,一卷地图,“路上用得着,拿着。”——这是那位七夕出生、生辰就已经决定了他的有情有义的言公子。“不管路有多远,我都要去。不管他做过什么,毕竟他生我养我,如今他客死异乡,我想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把他的骸骨接回来而已。”——这是谢府世子,曾经圆滑伶俐、却在世态炎凉中转瞬长大坚强的谢弼。这一条线,海宴收得刚刚好,并且在苏宅里给了一个淡淡的照应:一个侧背影镜头,半露出大病初愈的憔悴容颜,“谢弼已经出城了?路上照应一下吧,毕竟也是个无辜受累的孩子。”黎刚领命而去,发令者微微抬目,满室苍凉。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9 12:57:00 +0800 CST  
另一处更不俗:在言阙的见证下,天牢里夏江一家三口话别。却见双手都被壁上的铁链拴住的夏江绝望地扑向牢门,“儿子?”寒氏低目,“濯儿,跪下给他磕头,算是谢他一点血脉。”那少年遵母命,恭恭敬敬地给一败涂地的父亲磕了三个头。“持身不正,持心不纯,则权势富贵皆如云烟。今生你当以他为戒,无论何情何境,勿忘本心之善念,”寒氏的语声无一点涟漪。她往牢门前迈近一步,对曾经的师兄、夫君和孩子他爹,“你伏法以后,濯儿会为你料理后事,清明寒食,有你一祭。”——夏江这条线,海宴也收得好。不仅交代了反一号夏江的结局,而且寥寥数笔,便完成了寒氏的斩断过往,不计前尘,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顺便提一句出演寒濯的那位小演员,虽然只有短短几个镜头,却可以看出资质上佳。

然后,我要正式吐槽全剧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处败笔——冰续草。这场戏集中体现了台词的冗长、煽情、不留空间等不少影视创作的通病。当台词满到一定程度,是连优秀如胡歌和靳东这样的演员都无法挽救的。下面我们来解剖这只麻雀。这场戏是在洒满阳光的苏宅庭院、由兴奋地冲进来的卫峥开始的,“找到了!找到了!冰续草我们找到了!”蔺晨皱着眉,冷着脸,“卫峥,我真的不想让你失望,这冰续草的确是可遇不可求的奇药,可是是谁跟你说的这个冰续草对小殊(这里,台词似出现了一个小bug,蔺晨从来只称‘长苏’,不称‘小殊’)的病有用呢?”当蔺少阁主都成了凉水桶,这个世界就是大大地不对劲了。苏宅众亲随都石化在当地。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9 12:58:00 +0800 CST  
蔺晨继续抑扬顿挫、绘声绘色地(挺难为配音演员的)讲述冰续草传奇,“需要十位功力精熟和气血充沛之人与病人换血,换血之后病人可以康复,但这十个人不仅过程当中痛苦,而且最终会血枯而亡。”蔺公子用他那把不离身的扇子在掌上一敲,目光咄咄地扫过苏宅众人,“简单地说吧,拿冰续草救人,就是十命换一命。”他伸扇止住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的江左盟下属,“不用跟我说你们愿意,要想找十个愿意给长苏献上性命的人,一点都不难,可你们想过没有,长苏愿意吗?”黎刚可怜巴巴地插了一句,“那蔺公子,能否暗中……”这一点小伎俩也遭遇了一瓢凉水,“不能!双方必须保持绝对的专注和清醒,任何一方不能有所犹疑,甚至可以说是病者主动吸走这十个人的血。你们都是最了解长苏的人,让他这么干还不如把他杀了算了。”

这里,台词已经开始努着劲了。如果能就此打住,那么这个冰续草梗也许能达到创作者的意图,除了添一份无以复加的悲壮给梅长苏,还能打动观众。可惜海宴没忍住,又让蔺公子几近话痨地讲述百年前某个以此法被救活的人,并且在最后不忘点题,“性命和道义,得此就会失彼,长苏会选择哪一边,你们自然清楚。”我疑心靳东对这样的泼墨渲染也很无奈,不知道怎么演才能减其尴尬,所以最后呈现在屏幕上的是一种几近夸张的傲慢和骄横。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9 12:59:00 +0800 CST  
哪怕到这里收手,这场戏也还能勉强及格。千不该万不该,海宴似乎还怕她笔下的悲壮不足以压倒屏幕前的我们,又让卫峥绝望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只想着自己性命的人能活,而心中有情有义的人却要死呢?上天做出这样的选择太残酷了,难道世间就没有公平二字吗?”咳,这再次点题瞬间让人出戏,更何况卫峥那演员本来就偏弱,让这句扯着嗓子的呐喊更加沦为续貂。

卫峥这一喊喊出了他的少帅。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怎么没有公平?”众人回头,注视那个颀长消瘦的身形缓步迈入花厅——我默默祈祷,胡歌,梅郎,救这场戏——“在世人的眼中,生死是天大的事,可是世间之大,茫茫万劫,众生的公平又岂是一个人能活多长所决定呢?”梅郎神情恬淡,嘴角含笑,眼里星光闪烁——我心说:很好,很好,赶紧cut——唉,可惜,海宴让梅郎都变成了话痨,在蔺少阁主的回首中找补了一句升华,“百年前的那个人是活了下来,可他失去的难道不是比性命更紧要的东西吗?”

屏幕前,我真的绝望了,看着剪辑师继续纵容满屏的煽情,生生连最后一点余韵都要榨干:蔺晨垂目,苏宅众人悲痛欲绝,音乐壮烈得排山倒海……最后定格在梅长苏大义凛然的含笑面容上,微侧脸,轻移目——这个表情我觉得胡歌没有能说服自己,所以我有点替他难过,话说,于我这可是全剧唯一的一次……。蔺晨最后以扇指众人,补了一句“呵呵,听听这论调,都快参悟成佛了……再这般感悟下去,人还没死,他就先出家去了”,本来是可以玩味的,但缀在续貂之上,不知屏幕前有几人还能听进去?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9 12:59:00 +0800 CST  
这场戏除了台词设计用力过猛之外,冰续草这一情节的合理性其实也可商榷。海宴杜撰出这种草只有一个目的,即让它充当梅长苏的索命符。一部作品中的人物走向悲剧结局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作者预设的,不管情节发展、人物成长是否已跟预设偏离,反正我要你死,你就得死,我要你以这种方式死,你就得以这种方式死。另一种是故事情节自己长出来的,是人物成长必然导向的。海宴为梅长苏安排的结局,在我看来,比较像前一种(不是因为她是后妈,不爱梅长苏,而是因为她太爱这个心血铸就的男主人公了,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式让他穷尽世间的宠爱和苦难,走向完美);至于后一种,比如贾宝玉的出家,比如安娜的卧轨,那都不是曹雪芹或者托尔斯泰强加的,而是他们各自唯一的选择。

萧景睿翩然归来。南楚游历一年,萧大公子的气象一下子开阔了许多;而阔别屏幕二十余集,程皓枫竟也给我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母子重逢、同阅谢玉手书这场戏,程皓枫和张棪琰完成得都不错,可惜海宴还是让这二位也都偏于话痨和抒情了。So,我们直接蹦到最后一句好了:莅阳沉吟良久,终下决心,“那我们把这封手书交给太子吧。”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9 13:00:00 +0800 CST  
在密集地听了大段浓烈的台词后,当屏幕上突然悄然出现苏宅的竹帘,我的世界总算清静了。镜头移到苏宅的前厅,案几边,是梅郎凝坐的背影,穿着那身很久没有穿过的深蓝色、有十字暗纹的衣袍;飞流坐在一旁,专注地玩着什么;蔺晨倚着门框坐在地上,难得地没有吭声,只看着琉璃瓶里绿意盈然的冰续草。镜头推近,蔺晨满脸肃穆,无声叹息;转梅长苏的正面,他凝目于蔺晨手里的瓶子,脸上的表情似乎离身边的一切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这里的胡歌当得起所有的赞叹:他的眼神和体姿分明呈现出灵与肉的分离,仿佛看着冰续草的只是梅长苏的色身,而他的灵魂已经挣脱羁绊,从某个清朗的高处偶尔投影。

然后又是很长的一段重头戏,一直持续到下一集的前二十分钟。东宫,萧景琰与梅长苏。不算天牢里的那次仓促会晤,这才是二人在梅长苏身份彻底暴露之后的第一次面对面。考虑到原著里的石楠梗和榛子梗都被删除,这场戏便成为完成林殊和萧景琰的兄弟情义的点睛之笔——而这一笔点的,怎么说呢,虽万幸没有冰续草一节那么浓妆重彩,但是,不知为何,却让我相对无感,尤其第51集的这一部分。只见梅长苏侧身低眉,轻喟一声,“就算这件案子翻得再彻底,我也只能是梅长苏,不能变回林殊了,”声音里未起一丝波澜。萧景琰恼怒地一甩手,“为什么不可能?只要污名洗雪,你当然可以得回原来的身份,如果谁敢对此有异议……”“你先听我说完,”梅长苏打断了他,虽没有提高声调,却不容置疑。他转身背对萧景琰,“苏哲是什么样的人,全京城都知道,身为阴诡之人,行阴诡之术,虽是夺权利器,却终非正途。”言及此,他浅浅一笑,微微摇头,目光缥缈,不知落在何处。萧景琰近前一步,梅长苏不容他插嘴,“景琰,对于我而言,翻案就是结局。可是对你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那又怎样?”萧景琰心有不甘地追问——这是王凯此段戏中处理得比较好的一句台词,他在干瞪一双鹿眼、一脸愤怒的基础表情之外,这里神色和声音中都透着绝望。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9 13:00:00 +0800 CST  
梅长苏转身面对,“你是未来的天子,要清除积弊,强国捍民,要扭转大梁这数十年来的颓势,要还天下一个去伪存真、清明坦荡的朝局。想要达到这个目的,你必须要有一个完美的开端。所以在你的身边绝对不能有苏哲这样的谋士,否则天下人会误解你,以为你也喜欢制衡权术,这就有违我们的初衷了。”这是海宴安排的让梅长苏亲口说出他孜孜以求十数载的理想,让我们从他的话语里真切感受到并心疼于他的无我之境。胡歌显然有备而来——表情从微伤到正色到端肃,语调一扫淡淡的自苦,越来越激越明亮,说到“你必须要有一个完美的开端”时又转而柔和,而脸部表情则从一开始的低眉到正视,到笑意盈于眉梢,眼眸闪亮,仿佛一个朗朗乾坤就立于目前,抬脚就能迈进去——让这段表演的完成度非常高。但是,请恕我没有被这场戏排山倒海地感动。

我为自己的冷漠而不安,反复思量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海宴出了问题,还是强弩之末的我出了问题。也许,首先是因为我在观剧时一向冷静,对任何没有掩饰好的以感动为首要目的的情节设置有强大的抗体。其次,什么放进台词里,由主人公自己说出,或者借旁人之口说出,什么融进剧情里,动作里,场景设置里,由观者在最不设防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这二者之间度的把握,海宴在此处是不是偏向前者了?梅长苏的无我之境,需要他自己说出来吗?第三,我始终不能完全认可海宴为梅长苏预设的一个三段论: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9 13:01:00 +0800 CST  
大前提:谋士皆为阴诡之人,行阴诡之术;
小前提:苏哲是谋士;
结论:苏哲是阴诡之人,行阴诡之术。

在海宴的笔下,这似乎是梅长苏自始至终的自我评价(所以当边境狼烟四起,他差不多是迫不及待地拥抱了创作者赐予的这个做回林殊的良机。是海宴太年轻,不忍让她的男主人公走进苍凉的人到中年?还是梅长苏不肯跨入他人生的下一段旅程,执意要转身拥抱他明亮的少年时光呢?)。可能我太天真,实在看不出苏哲的哪一步棋有阴诡之嫌,他可曾陷害过一个人?可曾捏造过什么证据?除了挖了一条密道,他有什么不能拿到阳光下晾晒呢?如蔺晨所言,林殊所拥有的一切梅长苏哪一点不配拥有呢?因为对上述三段论的不认可,所以我从梅长苏对苏哲的否定里看到的似乎是一种纠结的自苦,而这种纠结的自苦与其说是梅长苏的性格使然,毋宁说是创作者的执拗使然。这种执拗使得已离无余涅槃那么近的梅长苏几乎是功亏一篑于这最后一层薄如蝉翼的束缚。

在这场戏中,萧景琰似乎也是接受这个三段论的,所以他的反应是一句无力的“可是这一点并非不可解释啊”(所以,只有蔺晨堪称知己,他向来只识梅郎是梅郎;只有霓凰是心心相映的爱人,在她眼里,林殊哥哥和苏先生从来就是一个人)。好了,吐槽到此为止,现在我宣布入戏。镜头从室内打向室外,照着对立东宫门前的两个身影,一个穿着太子的红袍,一个深蓝衣袍外罩着那件浅灰的长坎肩——时令已经入秋了吗?又要到梅长苏最苦寒的冬季了吗?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9 13:02:00 +0800 CST  
“正是因为你十三年的辛苦,我才不能让你再受委屈。天下人如果误解你,那是天下人的愚钝,你又何必介意?”梅长苏微仰起头,直视太子殿下,“说实话我真的介意,我希望,你也介意。”他把萧景琰的哀恸看在眼里,笑意突然明亮起来,“只有把天下人的看法放在心里,才能够懂得自省和约束,才能够成为一代明君。”“小殊,这和你说的是两回事。”——如此无力的一驳,十四年前,水牛就辩不过林殊,十四年后,水牛依旧只能眼睁睁地绝望。梅长苏微眯双目,看着水牛,笑容里尽是宽解,旋即颔首低眉,“其实不做回林殊也不算委屈,我已经做了十三年的梅长苏了,早就习惯了。就让当年的林殊永远保持大家记忆中的样子,不也挺好吗?”话音落,轻巧一笑。萧景琰别过头去。

镜头拉开,但是,我分明还是看见梅长苏喉结的滚动。请容我为胡歌感动,即使是那样远的镜头,他都没有懈怠,依然在梅长苏的人生里。

我很喜欢萧景睿扶母亲下车时发自内心的恭谨和呵护。这部剧里有好几位幸福的母亲,莅阳长公主是其中一位,静妃娘娘也算一位,还有寒氏。如果往远了说,当然还有当年的宸妃和晋阳长公主。对于女性而言,做女儿时被父亲捧在掌心,长大后遇到一个懂你珍惜你的爱人,有一个儿子,这儿子如你期望的那样长大成人,并且像你曾经呵护他一样悉心爱你——这几份爱中,得一份已是幸运,更何况两份甚至是三份俱全呢?所以,剧里的这几位女性,不管寿数如何,遭际如何,都是有福之人。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2-29 13:02:00 +0800 CST  

楼主:天碧碧海蓝蓝

字数:82508

发表时间:2015-10-29 03:4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10 18:16:14 +0800 CST

评论数:3378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