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江山一色 (古风母女师徒)

帝京,繁华之地,八街九陌,精致的高楼鳞次栉比,百千家似围棋局。而每座城都有平民之居,虽比不上官宦商贾的庭院金碧雅致,却也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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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南地,一个幽深的胡同里走到尽头,敲开了漆绣满布的铁门,跨入高高的台阶,入眼是满目的花草,清香怡人,扫除了整日的疲倦,层层白云之下,淡淡晕眩,竟让人犹如踏入仙境之感,缥缈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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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圃之中,姹紫嫣红,立在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墨发如泉散在白色的衣料上,发间耀眼的紫金簪在日头下熠熠生辉,素颜之下犹如鲜红的牡丹花中一朵静雅的白莲花,清净淡然,细细看去,眉目间生起清冷落寞之色,有着仙风道骨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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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风道骨……那不就是出家人……可怕,袁子莀慌忙摇首,疾步走出去,未免踏坏了这些主人家爱护的宝贝,她还是选择站在来了花圃之外,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喊道:“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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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回首,看见是袁子莀,笑了笑,继而打趣道:“袁统领,站在那里就好,不要再进来了,上次你可踩坏了很多花草。这次再来我哭都没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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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叉腰站在那里,十足的跳脱样,道:“小气样,大不了我去花市买些陪你就是,有何可宝贝的,从一品的官位你能说扔就扔,还稀罕这些死物,真不知你脑子里想的什么,你如含元殿内那些迂腐的言官一样,不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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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从花圃中走出来,净了手,白皙的指尖掸去裙摆的泥土,“大隐于市,小隐于野,你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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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袁子莀头疼,摆手道:“不要和我扯这些湿了吧唧的东西,我只知道你傻,我还知道今日陛下在朝堂上又打人了,那些御史不要命的弹劾太子行事无度,陛下万分嫌弃,一顿杖责,死的死,残废的残废。吓得那些文官腿都发麻,御史俱数闭上嘴巴。你没看到那个场面,我都吓的直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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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圃旁砌了石桌,长天引着袁子莀坐下,命阿楠沏了两杯茶过来。半月前,她从府上离开时,未带一名下人,白妡后来不知怎地找到这里,送了一个洒扫的丫鬟过来,她本不欲收下,可耐不过白妡的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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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妡也一再强调,阿楠没有任何身份背景,也不属于定国候府,是她从黑市上买来的。论及人心,还是白妡善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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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官场半月,她几乎从未仔细打听过这些,现下听来有些疑惑,按照陛下纵容旬焦之心,虽不会处罚旬焦,可也不至于杖责御史。皱眉问道:“陛下一向外表仁慈,不可能无故这般暴戾,御史台最近盯着旬焦不放,还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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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说了外表仁慈,最近愈发难以猜测她的心,我们是敢怒不敢言,范滇让我少在陛下面前晃悠,我真想请假待在家中。我母亲说可能因你之故,你与陛下个性契合。陛下在意你,你如今一走了之,可怜我们这下御前近臣……”袁子莀愈说愈是心累,趴伏在石案上,对着阿楠奉上的茶水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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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有些哭笑不得,将茶水往她跟前推了推,道:“怎么会,我都离开半月了,陛下打人也是这几日的事情,与我无关,你不用在我在这里呼天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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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脑袋搭在手臂上,幽怨的眼神看着长天,“半月前……不对,你被革职的第二日,陛下在含元殿就发怒,贬黜了几位文官,而且御前女官一职空到如今,也没见陛下再提人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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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长天救了韩莫言,袁子莀对她也没了那些防人之心,三天两头不当值时就往这里走,一来二去二人也相熟,说话也没了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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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那是朝堂之事,与长天无关,再者我伤已好,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还未说完,袁子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她眼疾脚快的起身退去,茶水还是沾湿她的衣袖上青线钩织的绿叶,不由好笑道:“你能不能稳重一二,韩姨看见了不定会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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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放下茶杯,用袖摆擦了擦嘴角,不屑道:“你要去何处?这里不是挺好的,你走了,我一人多无趣……再者你不就大我三岁,说得你多成熟似的,你如果是我母亲的女儿,照你半月前干的这些事,早就一顿好打,再把你赶出家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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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日她替长生求情时,谷梁所言让她感受到了帝王的无情,她不过是辅助新君的一颗棋子,师徒情分在这之间太过渺小与可笑。那时,她已经有了离去之心,早早置办了这座小院,待到合适的机会再离去帝京,回到生她养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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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外,草原之地,天似苍穹,笼盖四野,草色无涯,踏马而行,处处可见牛羊。人心不似大齐鬼蜮,也许那个地方才适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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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然若失,长天再度摇首,眸光深沉,看着如此洒脱的袁子莀,含着几分羡慕,唇角微微弯起,“可我没有母亲,我是自由的,这点无人可约束我。不过有人牵挂的感觉很幸福,这点你比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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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又忆起长生,院中芳草凄凄,天地间仿若无比的寂寥,冷漠的瞳子中染上异样的温柔,她试探道:“阿莀,你若无事,帮我教教长生习武,你若是不方便,我可以让长生在你府上住些日子,省得你来回走动,我们离开时,再让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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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一副见鬼的模样,摇头:“我不教,免得我母亲说我误人子弟,你去找我母亲商量,她应该会同意教授。不过习武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长生文质彬彬的少年郎,能吃得了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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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即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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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门外又跑进一人,莲步生风,绯色长裙绕上娇俏的气息,裙摆翩然若舞,犹如百灵鸟般闯进二人的视线,清脆的铃音:“长天,阿娘唤我请你去府上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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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蓁转首才看到站立一旁的袁子宸,双眸星光,笑道:“你也在,省得我再跑一趟,对了还有你母亲……不对,我还得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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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蓁性子被白妡教养的愈发直率,而白妡极其护短,就连太子旬焦碍着白妡与陛下的交情也不敢随意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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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长天发间精巧的紫金簪引起她的注意,她上前几步走近了,早起精心描画的远山眉微微蹙起,感叹道:“阿娘竟将这枚簪子送给你了。”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8-31 20:16:00 +0800 CST  
4100字粗长的更,好了,失踪几天……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8-31 20:17:00 +0800 CST  
十一章 紫金簪

紫金簪,顾名思义,簪子由紫金打造,色泽光亮。而紫金在大齐极其罕有,非皇室不可得见,更别说用来打造簪子来赏玩。而紫金簪的顶部上仅仅是镶嵌着累丝宝石,通体紫色,看似极其普通,质地却又极其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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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星月微明,凉风,卷起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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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簪,已经从长天发间拔下,落在了白妡手上,她拿在手中,细细赏玩,触及凉凉的宝石,双眸闪亮异常,如同外间的苍穹明月,抬眸看向忐忑不安的长天,惯常的莞尔一笑,给与答案:“这簪子不是一支,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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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长天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可不待她反应,白妡吩咐侍女琴心,“你去将妆台上的那个红色锦盒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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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心依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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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坐在主位上,仍旧握着紫金簪,飘忽的冲长天一笑:“长天,这簪子在你身边近二十年,你竟不知道它的来历,紫金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的,你当初贫困至极,就未曾想过将它变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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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不知何意,清秀的面孔上生起茫然之色,摇首直言:“这是母亲遗物,再是穷困也不可变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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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神色淡淡,明眼看上去毫无波澜,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如果你早一日变卖,或许你就不会活的如此艰难,你的母亲该会早一日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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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弛许久的神经遽然被绷紧,长天平摆在小腹前的双手不自觉握紧,语气不太确定:“不,长天是孤儿,母亲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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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孤儿,得问过这个簪子的主人才是,”白妡自信地摇了摇手中簪子,扫了一眼静坐的韩莫言,问她:“袁夫人,你应该识得这个簪子才是,你进门就未置一语,你应该早就见过这个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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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识破的韩莫言坐在末位,尴尬笑了笑,极是诚恳的模样,道:“第一次看见长天,她就插着这个簪子,她不甚遗落,还是我捡到送予她。我与你此刻一样,不确定罢了,得问过那位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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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知晓往事的人打着马虎眼,看的三个小辈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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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载悠悠如梦般魂牵,长天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亲人,她有些心惊向外抬首,期待琴心的出现。少顷,琴心踏着盈盈步伐走进来,顺着白妡的提示将锦盒打开,同样一根通体紫色的簪子安静的摆在盒中。指尖有些发抖,她仍是接过那个簪子,簪尾处有个妡字,其他别无二样。
她猛然转首看向韩莫言,眼中已是鲸波鼍浪的挣扎,握紧了簪子,喉咙有些酸涩,还是期待韩莫言的回答,“能否告诉长天,那位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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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莫言侧首端起眼前冒着热气的茶盏,一口饮尽,动作异常的缓慢,不似她果断的风格,看得某人却是心急如焚,催道:“母亲,你赶快回答长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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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莫言果真放下茶杯,起身却是越过长天,云淡风轻道:“天色已晚,我带阿莀先回去了,今日谢谢你这个东道主了。”语罢,不顾袁子莀的反对,拉着她回府,老远还能袁子莀高昂呼唤的声音:“母亲,你急着回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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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后,白妡重重叹了一口气,拿回属于自己的那支金簪,眉眼在灼灼灯火下,染上了不属于她的忧愁,“长天,我与韩莫言一样,此刻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待我查后再回答你,月上中天,我吩咐人送你回去。”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03 08:52:00 +0800 CST  
失了魂魄的长天点点头,木偶般走出了定国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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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抬手理了理随身的衣衫,跨出花厅,微风散败絮,夜凉生清寒。她看向空中那轮依旧璀璨的明月,笑了,眸色极为温和清透,吩咐琴心:“备辆马车,我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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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殿,深夜时分,照常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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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殿外几乎快要打着哈欠的方仪,看见远远踏着黑暗中轻快步伐而来的白妡,特地抬首看了一眼当空的明月,依照她对白妡的了解,女儿在侧,天黑就不再出府,今日怎地进这个时辰进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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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归想,她还是打起精神迎了上前去,“夫人,陛下此时正忙与白大人商量边疆使臣进京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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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及边疆二字,白妡眉眼凌厉顿生,口中仍是淡淡的语气:“无妨,我等上片刻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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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是不打算离去,方仪瞧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好心提醒道:“陛下这几日心情不大好,朝臣都提着心,再者晚间不知等到何时,要不您明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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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心情不好,见了我或许就会好些,不急,我等上片刻就是,”白妡站在廊下,宫灯明亮,照的玉砖宛若一面明镜,她看着自己恍惚的人影,临晚境,伤流景,漫不经心道:“陛下这是打算与边疆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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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对边疆有着无尽的恨意,有此一问也是人之常情,方仪也是知晓其中一二,只好据实回道:“连年征战,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大齐国库亦是空虚,边疆有求和之心,陛下也有着顺水推舟之意,一切得等到边疆使臣来过才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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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无声无息,罗幕轻寒,只闻莺啼满庭院。再说话时,殿门已经打开,侧首望去,白烨从殿内走出来,看见白妡,怪道:“你怎么在这里?陛下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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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忧,一句话尽是担忧,白妡摇首,唇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笑道:“不是,是我自己而来,找陛下有事。阿兄,你先回去,我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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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到访的友人,谷梁撤下端庄的仪态,放下手中朱笔,忙中偷闲片刻,懒散地靠在龙椅上,眉眼之间尽是难掩的倦意,微微一笑:“你不在家中陪着女儿,半夜到我这里来何事?莫不是皇甫家又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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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看着好友如此疲倦下仍笑脸强撑,出言宽慰:“你何苦一人撑着偌大的王朝,百年后有谁会记得你的好,记住的只有你女子当道,牝鸡司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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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话语,早已听了不下百遍,殿中熏香幽浮起落,清清淡淡,一双清水般的秋瞳映着亮眼的宫灯,谷梁浅笑:“我已是万丈悬崖边的人,无回头可言,唯有夜看满天星斗,日观苍穹风雨,方可稳住这半截掉入悬崖的身子。如今长天也选择离去,或许我注定了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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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浮躁的华美让人心绪躁动,沉静如白妡,也有恍惚的须臾,“或许你不是孤家寡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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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或许吧……”谷梁的话语卷着和风的温润,没有了朝堂上的威风凛凛,顿了顿,才转回方才的话题,“深夜而来,到底何事?依你性格定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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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的大事,可与我无关,”白妡摊开手,自莲袖中露出红色的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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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终是舍得从龙椅上走下来,绕到白妡面前,接过锦盒打开,隐有悲意凝在唇角,揶揄道:“这不是你及笄时,我送你的贺礼,怎么,现在想还给朕了,未免也太迟了,蓁儿都及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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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无视她的笑言,问道:“我记得紫金簪是进贡之物,你将一对拆开,送与我一支,你的那支呢?我好似从未见你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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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眉紧拧,浅浅的愁绪藏在了心中深处,眼中流泻出了几许疲惫,谷梁无奈道:“丢了,丢了好多年了,一直寻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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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微微愣住,随即顺着话题说下去,“被一个小偷藏起来,你派再多的人寻也是寻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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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目光仍是黏在紫金簪上,随意道:“哦,那你寻到那个小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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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莫不是我来的时候不对,为何连盏茶水都未有?”白妡见谷梁盯着簪子不放,夺回了簪子,却不想将话题再延续下去,大抵有着难得的摆谱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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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茶喝……谷梁忽而明白她的来意,忙命人奉来今年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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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去了内殿,方仪领首奉来茶水,白妡接过,素手掀开茶盖,纤细的睫毛上好似也染上了四溢的茶香,轻轻饮了一口,齿间留香,回旋不止,她有些不悦,道:“为何昨日来,未见您请我喝这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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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坐在那里扶额,对着白妡耍赖的言语也只好咽下,好声好语:“这是今日刚送入宫的,叫何名字,我也没记住。你如果喜欢,都送你。你先说说你刚刚话是什么意思?”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03 08:55:00 +0800 CST  
点击楼上,有大礼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03 12:44:00 +0800 CST  
谷梁坐在那里扶额,对着白妡耍赖的言语也只好咽下,好声好语:“这是今日刚送入宫的,叫何名字,我也没记住。你如果喜欢,都送你。你先说说你刚刚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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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没什么意思,就是见到你属于你的那根簪子了,以为你将它送人了,故而才有此一问,原来是她偷去的,你大可去定她的偷盗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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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何人那里看到的?那个孩子有多大?”谷梁一时情急抓住了白妡的手腕,震落了茶盏,落入地砖上摔的碎骨,吓得外殿宫人慌忙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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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已然失控,白妡意识尚在,吩咐宫人收拾了残存的局面。不再打着哑语,拿出另外一支紫金簪交于她的手心,叹道:“看来我猜对了,簪子确实是信物,只是不知那人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陛下,我只是个中间人,其他的你自己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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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失’近二十年的东西忽然出现在手中,谷梁呆愣在原地,不同于刚才的茫然,是熟悉的心酸,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又再悄悄吐出,空出的那只修长的手指微微拢起,遽然间狠狠地紧紧攥起,指甲刺穿掌心薄弱的肌肤,是这般深刻的真实,从嗓子中发出的声音颤抖又带着些许兴奋:“如果那个孩子是十九岁,就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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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坦言道:“陛下,你可信命由天定?你身边一直有个孩子就是十九岁,或许你从未正眼瞧过,或许你一直当做棋子来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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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身边……”谷梁喃喃其语,恋恋不舍的目光从簪子上移开,扬眸看向白妡,乾坤不复,她被惊的连连后退,眸色愈加暗淡,心如凌厉的秋风拂过,白妡将话已说至大白处,她若再不明白,就是三岁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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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那个孩子是长天。”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04 21:01: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礼物

一些事情发生后,便如一根刺般悬在那里,想要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又做不到。百里长天坐在书房里,拿着些宣纸抄抄写写,仍不能将心静下来。小小的院子里,如今只剩下她和阿楠,长生已经去了袁府,想来韩莫言会教些他想学的功夫,她不该担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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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心的深处去探究,她到底在忧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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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别的孩子在懵懂玩乐时,她就已经知晓人事,养她的那个姑姑告诉她,她的父母早已死去,死在了沿海船运中。是姑姑带着从关内回到了关外,因为她的父亲是关外人,所以她也算是回到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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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在她六岁的时候就故去了,将紫金簪交给她,说是母亲唯一的遗物,让她万不可丢失。因此在她哪怕再是贫困,再是无助都未曾想过将它变卖换取银钱,母亲一词对于她来说真是太过遥远缥缈。而如今白妡的说法完全打破了姑姑的话,她到底该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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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世深如看不见的雾霾,而她在其间渺茫如颗细小的砂石,这颗砂石又独自一人困惑迷惘般挣扎了数载,直到今日还是一无所知。这些年来,她追逐的又是什么,她的人生,该如何走下去,回到关外还是在这里等着白妡的答案,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比以往陛下交给她的重大任务都要难上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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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思绪混乱的脑袋,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可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不得不说阿楠确实懂规矩,不管哪个房间都要敲几下,得到允许后才进来。她糅了糅脑袋,萎靡的声音:“阿楠,进来吧,门未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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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的声音消失后,四周陷入静谧之中。她有些奇怪,转首望去,入目的不是阿楠,却是一身常服的谷梁靠在门边,唇角弯起,天光疏朗下,那抹笑容柔和温软,很是随意,不是平常的高高在上。数日不见,她对她的意识还残存在含元殿怒言杖责她的那日,她几乎瞬间从椅子上起身,走出几步,屈膝跪下,可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该怎样自称,师徒不是,君臣不再。她选择跳过这个艰难生涩的关卡,垂眸问道:“陛下,您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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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罢了,听闻白妡说你住在这里,顺道进来看看,”谷梁语气很淡,她抬脚跨过了门槛,及是自然随意。好像真的是路过,可是站在门外的方仪对着谷梁破天荒地睁眼说瞎话,嘴角抽动了几番。顺路……禁宫在北,这个小胡同在南,南辕北辙,怎么到了您的口中就成了顺路……她选择离开了书房,带着阿楠去找厨房烧水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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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谷梁走过去伸手扶起了跪地的长天,后者呆愣了须臾,目光直直地如胶水般黏在了谷梁修长白净不染纤尘的双手上,忘记了呼吸。直到长长的指尖划过自己下颚时,她才惊慌失措的收回散乱在九霄云外的思绪,慌道:“臣……不是……我……长天可以自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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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转的笑容,谷梁今日将秀发俱数散下,长发如泼墨的黑夜,月白色的肩头绣着千叶海棠,花蕊处嵌着颗颗细小的珍珠,万种风情尽于一身,更多的还是难得一见的柔和。她选择收回了自己的手,走到方才长天的座位上,翻开了她方才抄写的东西,只是字迹杂乱,难以入目,她不禁侧目看向她:“你最近在忙些什么?”还有半句未说出口,三岁稚子写的东西都比这强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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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又忆起什么,眉头蹙起,语气已是轻柔了许多,“你伤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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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些什么……伤好了吗……不是兴师问罪,长天眉眼凝结了几分安静,极是乖巧的回答:“没忙什么,闲来无事打理着院子几株花草,伤已经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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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谷梁不知再如何开口,只是静静地翻着书桌之上的书册,翻了几次,看到了一本佛经,注释得极为清晰,条条是理,道道是佛,再回首看向百里长天,后者十分安静,静到如空气似的让人遗忘了。她将佛经扔给了长天,“解释一二,你看懂了什么佛家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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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手忙脚乱地接住了突如其来的书本,翻开了几页,才发现是白妡送于她的佛经,她还未来得及看,就随意丢在了书桌上,这一笔笔注释解释得极其全面,看的十分透彻,白妡至少信佛不下十年了……她合上了佛经,低声道:“这是皇甫夫人送的,长天还未来得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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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别看了,”谷梁起身上前夺回了佛经,往门外扔去,自是有随行的人在她扔了以后在再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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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已是空空如也,不管怎样也是白妡一片好意,怎可随意丢弃,她不由地看向门外,希望阿楠能捡起来,可真有人捡起来了,她又有些颓唐,那人是陛下身边的。总之,佛经是收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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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首时,陛下已经站在她的跟前了,她茫然地抬首,此刻才敢正眼看她,顾盼神飞,文采精华,温柔沉默,与往日不一样,她已然心神摇荡。不知为何,她今日看不见陛下的威严霸气,看到尽是一般女子的轻柔和美貌,她咽了咽口水,“陛下,你今日而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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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垂首看着她眼中的惊慌,淡淡道:“你不欢迎我?”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04 21:02:00 +0800 CST  
各位,顺手点赞,也顺手架起一层楼吧。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04 21:47:00 +0800 CST  
插个题外话,订了梨花实体书的人还有没收到的吗?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05 12:08:00 +0800 CST  
谷梁垂首看着她眼中的惊慌,淡淡道:“你不欢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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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欢迎……可这话给她十个胆子也说不出口,她移眸看向它处,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谷梁捻起长天肩上垂下的一缕发丝,轻轻开口:“对,你脚下这片土地也是朕的,如你之前居住的宅子一样。若朕收回,你可以再搬去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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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只觉得自己骨血都僵硬了,还未来得及说话,谷梁微微俯身向前倾斜,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既然天下之地都是我的,你在何处都是一样,不如随我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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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在长天耳中却是另外一种含义,入耳细细听来,惊惧十分,谷梁不打算放过她,她犹如蝼蚁一般渺小,怎可与大象争斗,她再次跪下,“陛下,我……我……您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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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捏了捏自己的衣袖,诧异长天的反应,明明一句哄人的话,为何这般惊恐?眸光沉了沉,“我从未将你当作棋子,你的理想不过于入朝为官,为一方百姓谋得福利,地方父母官怎可与京官相提并论,官位越高,你想做的事情就越容易。至于辅助新君,都是每个朝臣应该做的,只不过你天资聪颖,胜于常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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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却是倔强的仰首,“您说过,百里长天永不录用,金口已开,焉有收回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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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如同巨石般堵在了谷梁心口,让她久久说不出反驳的话,论性情长天与她何其想象,让她真正的无可奈何。长天的眼中透着疏离与绝然,瞬间让她生起害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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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都是沉默,可再次开口的还是谷梁,她无力道:“那日是你逼我的,我并不想将你定罪,可你口口声声说着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朕是君王,不是普通人,有着至高无上的尊严。再者,人人都有反悔的话,我也是人,为何我就没有反悔的权利,我为何不能收回那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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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仔细品来,颇有种无赖之感。风水轮流转,这下换成长天无语了,谷梁已经放低了姿态,前所未有,她从未见过傲睨一世的谷梁悠之会有低头的一刻,她几欲哑然,她不过是个父母是何人都不知道无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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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拒绝了,“长天不过一介草民,陛下,春考在即,您可以再选出更好的才能之人伴您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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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耐着性子,又问道:“朕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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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人的话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长天刚刚吞下之前的话,谷梁又炸出一道惊雷,“您说什么……你是一朝帝王……”顿了顿,口中干燥,才大着胆子道:“陛下,您今日怎么了,怎么感觉与往常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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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忍耐,一些话语如烈火般在喉头燃烧许久,若再不说,谷梁只觉得骨血中都是连绵无尽的焰火,烧的她体无完肤。她沉淀了须臾,经久岁月之中的思念在这一刻遽然膨胀加深,她哑着嗓子道:“长天,你可知道,我……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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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完,门外响起激昂高亢的声音:“长天,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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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冲进书房,袁子莀刚踏进书房一只脚,在看到谷梁后,迅速地收了回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歪歪倒倒地俯身作揖,“臣袁子莀参加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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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手而立,谷梁蚀人的目光落在袁子莀的背脊上,气势盛然,森森道:“你不在宫中,你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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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溜出来找长天玩耍,谁知被高堂之位者抓个正着,袁子莀欲哭无泪,偷偷抬眼看向长天,希望帮忙解围,可后者还在沉浸在方才谷梁未完的话中,她将袁子莀忽视,询问的眼神看向谷梁,一句话还是替袁子莀解围了,“陛下,您刚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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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朕先回宫了,”谷梁偃旗息鼓,敛袖走出书房,袁子莀赶忙退至一边,欲装透明人时,谷梁停下脚步,朝着她发话:“袁子莀,明日早朝后来朕含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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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无辜的眼神投向长天,抱着门板,声嘶力竭状:“长天,你又招惹陛下了,为什么陛下在这里,你应该通知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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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陛下突然来的,而且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长天将袁子莀拉进来,心疼自己新做的雕花门板,道:“你力气那么大,门板要坏了,修都找不到人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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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恋恋不舍的离开门板,改抱着长天的臂膀,使劲摇晃,“长天,你鬼主意那么多,教教我,明日怎么应付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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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被摇的脑袋都晕,使劲拔开手臂上的双手,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唇角轻挑:“你还是与陛下老实交代为妙,指不定陛下如我一般同情你,就放过你了。玩忽职守的罪名,顶多挨上几十板子也一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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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又是一声哀嚎,长天有些嫌弃捂住双耳,脑中还是谷梁未说完的那句话,长天,我是你的……师父吗?可是她已被逐出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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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脸上尽是苦恼的表情,斜斜靠在椅背上,目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扶摇万里,她万没想到谷梁悠之会后悔,帝京不是久留之地了,她得有着尽快离开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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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转首,闯进了袁子莀探究的目光中,她奇道:“你盯着我看干什么?被陛下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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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从远处搬了张凳子过来,坐在长天几步远处,以手托腮,英气的眉眼下,双眸之中生起精光,正色道:“你说昨晚白姨发现你的紫金簪,却迟迟不肯说簪子的主人是谁,而今日下了朝陛下就到你这里来了,你说紫金簪会不会是陛下之物?我打听到陛下与白姨是闺门手帕交,很有可能那位就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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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实有理的推测,振振有词,可长天丝毫未信,白了她一眼,“你做什么清秋白日大梦,就算我是陛下女儿,明日也救不了你,自求多福吧。”她起身走出去,可刚跨出去,就看到石桌上整齐摆放着如山的礼物,她回首看向袁子莀,怪道:“你带这么多礼物来做什么?发了俸禄没处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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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探出脑袋,撅嘴摇首:“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走上前,顺手在里面翻了几下,一股药材味,霍然回过头来,“应该是陛下带来的,她打了你,道歉也太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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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展颜一笑,侧身靠在门上,眸光异常迷蒙,她越来越看不清那位陛下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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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千里东风,罗幛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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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在含元殿外徘徊许久,饶得几个守门宫女眼花缭乱,不由道:“袁统领,您要进去吗?您都饶了半个时辰了,要不要奴婢帮你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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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通禀,我自己可以,”袁子莀直言拒绝,又在那里兀自打转,抓头骚耳。心如不停的脚步,来回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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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有人唤她,她如见救星侧身看向来人,御阶之下白妡款步而来,她兴奋地迎上去,眉开眼笑,“白姨,你怎么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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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妡轻轻回应,越过她,伸手推开了殿门,干净利落,不似她拖泥带水。看得袁子莀咽下口水,听着一旁小宫人玩笑:“袁统领,要不您也跟着进去,定国侯夫人在,陛下再大的怒火也会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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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瞥了一眼小宫人,并不理会她们的话,半抱着手臂靠在柱子上,白妡这般急匆匆找陛下有何事?关于紫金簪?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05 21:45:00 +0800 CST  
勤劳的我,又来更文了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05 21:46:00 +0800 CST  
第十三章 檄文

金煌殿宇,玉台青砖。不见秋霜之色,四周静谧,唯有谷梁轻轻的呼吸声与朱砂落笔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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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悠之坐于高位上,抬首看向疾步进殿的白妡,又垂首翻开一本奏疏,一面道:“今日不适合与你谈天说地,朕这里忙得狠,要不你明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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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原本停住的步伐,又往前走了几步,几乎站在了御案之前,眉心轻轻一颤,再是多久的友情,仍有君臣的云泥之别,她轻声道:“昨日你带走长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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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只觉身子一寒,心中苦笑,“她心都不在朕这里,强行将她带回来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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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温润的脸上遽然苍白,惊凝的眼神看着她,话音不自觉微微颤抖:“您确信没有带走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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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如外间秋风落叶般轻轻拂过谷梁的心,淡淡眉眼上终于凝结了一层细霜,扔下了朱砂笔,惊问:“何意?她离开帝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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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不同意谷梁的说法,摇头:“如果离开,应该会通知我,可今日长生回去未见到她,连带着阿楠也不见了踪影。因此,我才大胆进宫问你,长天是否在你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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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脸色微变,站起身向外吩咐,“传旨,将袁子莀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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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间,袁子莀就走了进来,谷梁豁然抬眸看向她,二人目光相撞,身子不觉一抖,随即冷静下来,还未开口请罪,就听谷梁急道:“你昨日何时离开长天那里的?你可知长天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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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已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大抵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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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同样是吃惊,跪地言道:“午时前,臣就离去了,走时长天还在那里。至于去了何处,昨日她未曾与臣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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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似千年寒冰。谷梁长指握紧了桌沿,落一叶而知秋,屏息凝神,脑子却是转过千百回,为何她一去,长天就失踪,是偶然还是人为。眉眼凌厉,近二十年来凝结的帝王气势呈现。忽而握拳砸向桌面,笔墨翻腾,染至奏疏之上,她还未想到如何对待长天,就有人先她一步将她掳走。多年前,无能无力之感再次如惊涛巨浪向她狠狠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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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已被谷梁惊人的气势震慑,肤色霜雪,她忘记了,谷梁悠之不止是一个帝王,还与她一般,是一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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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关闭四门,只进不出,不论是谁一律不得出城门。让禁卫军搜遍帝京每一处,不论利用什么手段,也要将长天找出来,”两个不论让袁子莀心中警钟长鸣,她不如帝王那般精明算计,可也意识到长天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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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俯首接旨,“臣袁子莀接旨,”不待谷梁下言,就冲了出去,军人姿态,英气勃勃,胜出了一般闺阁中绣花玩乐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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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般的寂静,点滴声声,白妡眸光盈盈,是不可置信的震惊,触动情肠,心中不免哀戚,宽慰道:“陛下,或许事情未曾有您想的糟糕,再者,您也不是十几年前根基不稳的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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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初登帝位,内忧外患。内则是旬家人与旧臣的不断逼迫,朝纲不稳;外则边疆再次挑起战事,日久生难。
如今,旬家不值一提,犹如一盘散沙;边疆主动求和,使臣即将到达帝京。

几日后,秋风凋碧树,寒烟拢天涯。帝京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传遍了一张讨伐檄文。而檄文内容直指高堂天子,斥责她不该霸占帝位,行事荒诞,驱逐良臣,残害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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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余饭后,文人雅士聚在一起,将檄文内容讨论数遍,再加以延伸,各自发言,字句铿锵,吐沫横飞。袁子莀找人路过,想抓却不知从何抓起,文人不过口笔诛伐,毫无实质性行为。她总不能将天下文人墨客都抓进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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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檄文不知为何传进了谷梁手中,她回去复命时,谷梁正拿在手中观看,白妡也立于一旁,垂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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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一身铠甲,背脊生汗,以手扶着腰间佩刀,小心翼翼地看向白妡,后者触及她的目光,朝之摇首。她也紧紧闭嘴立于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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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臣,幽之于弹丸之地;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公等或家传亲爵,或地协周亲。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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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究竟谁家天下?惟以妇言是用,此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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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字洋洋洒洒的文章谷梁只看了最后几百字,引她注意的是檄文末端的落笔署名,竟是百里长天四字,谷梁将檄文仍给袁子莀,朗声一笑,“袁子莀,你可看出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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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听人说过檄文的内容,观看还是第一次,她大致扫过一眼,目光同样留在了署名处,脑中嗡的一片空白,这篇蛊惑人心的千字檄文竟是长天所为。她抬眸急急辩解道:“陛下,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长天不可能这般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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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乎意料,不知如何替长天辩解。却听到白妡低声开口:“长天也是女子,不可能会写出牝鸡司晨,惟家之索之类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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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道:“不管是与不是,在外间看来,此文就是她写的,朕身边朝夕相伴的的人都对朕恨之入骨,可想而知外间会怎么评价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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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冷的目光寒入心底,袁子莀略略瞟了一言谷梁,便被她的旨意怔住,“袁子莀,传朕旨意,通缉百里长天,朕要见活人,谁若提供忠言信息,朕赏银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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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地哀哀求道:“陛下,要不您再查查,刀剑无眼,她手无缚鸡之力,若伤了,就……就有麻烦了。”


自古帝王最是凉薄,谷梁露出了嘲讽的笑:“袁子莀,抗旨的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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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的话听在袁子莀耳中异常刺耳,跪地紧握的双手上绷现青筋,沉寂了少顷,她低首领命:“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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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如暮,萧萧瑟瑟,叶落成土,渺茫如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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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并未离去,只是与谷梁并肩站在了含元殿外的廊下,无边烟水,无穷秋色。她看了一眼精神恹恹的谷梁,温言道:“你心里还是相信她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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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妡,她在我身边四年,个性看似冷漠,实则温和,檄文文笔太过犀利。她写不出来的……”呼吸带涩,目光微滞,繁复的挣扎在眼中呈现,谷梁幽幽道:“她应该还在这座城中,或许离我们很近,可是朕为帝王,却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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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浓重昏暗,却又似雾霾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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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刀光剑影,扑面而来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不是现实,墙角蜷缩的一人遽然睁开眼,大汗淋漓,眼前昏暗的一盏孤灯仍在那里,长天坐起来,看着自己白净的双手,心渐渐安稳些下来,然而一声缥缈的人声惊得她侧身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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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大人,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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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走来一个少年,衣衫如青烟,淡淡缭绕,烛色幽幽,刀刻的唇角,异色的瞳孔,他走上前,蹲在几步远,魅惑笑言:“我今日带了一个礼物送你。”他将一张纸掷在长天脚下,好心地将灯盏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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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捡起纸张,匆匆看了几眼,本就苍白的脸色已近透明,她将纸揉成团,扔在少年的面上,眉眼生起怒火,咬牙道:“你们边疆人真卑鄙,逼迫我不成,竟冒用我的名讳写下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陛下不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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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你的一颗忠心错付她人了,她已经信了,禁卫军已经满城在通缉你了,出了这间房子,你就会死,没人会容忍自己曾经的下属会背叛自己,更别说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女人了,”少年气焰嚣张,眼中是傲人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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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许恨意在暗淡的眸光中闪动,长天冷笑道:“这种把戏,你们的皇帝在多年前就已经使用了,你们害的袁慕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以为我们大齐子民都是这般胆小怕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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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挑了挑好看的眉头,毫不在意一个少女的灼灼言辞,挑唇说道:“你们大齐都是些阴险无能小人,不然也不能任凭一个女子为帝,我边疆人此次来就是助有能之人登上帝位的,到时我边疆自会与大齐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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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双手双脚被缚,据阴邪少年所言,应该有人串通了他们,可她也着实不知会是何人。心浮气躁之下,不免开始挣扎,她想回去,巨大的阴谋已在团团围绕着谷梁悠之了。谷梁能低声下气去胡同里找她,证明她心中还是有着自己一席之地,她不能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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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对着眼前自顾不暇还想着她人的少女产生几分兴趣,挑起她的下颚,斜斜勾起唇角,“你的拒绝让自己失去了价值,你们文人饱读诗书,如果满腹才华不得出,会不会憋死你。如果你的陛下真如你心中想的那般仁慈,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放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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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眸光一紧,用力挣脱少年的手掌,可少年却紧紧捏住,阴森笑道:“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的陛下如何做,我很期待,但愿她会如之前那般对你。可你已经见过我了,知道我是谁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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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故作深思,瞳孔转了转,自身后手下那里接过一个药瓶,浓重的药味使人不禁侧首。他笑了笑,捏住她的下颚,强行将药灌下去,末了,哈哈笑道:“百里长天,拒绝我的人,你可是第一个,死不得,但愿你能好好活下去,看着我一步步毁了谷梁悠之的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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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水入喉,带来强烈的刺痛,她忍不住咳嗽几声,可未有任何释然,好像有种烈火焚烧的感觉,手腕上的绳子也随着束紧,十指传来刺骨的痛意。她欲弯指时,可双手好似不听她的使唤。剧痛之下,耳畔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声醇厚男人的声音:“你不能放她回去,她回去了,谷梁就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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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劲间传来一痛,迷离之际,她觉得那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有些熟悉。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08 19:25:00 +0800 CST  
我要忍不住问一句,江山虐吗??????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10 19:27:00 +0800 CST  
回来了,历时一天,坎坷万分,没想到被删帖还能回来。超级会员还是有用的,感谢群里集资充超级会员的可爱们。晚上更文,晋江估计恢复不了了。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12 18:38: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回宫

帝京,歌舞乐坊数不胜数,听曲的,看歌舞的,都是人流攒动。但还有一种区别于此二者,那就是青楼。而其中最为佼佼者的当属清韵楼,名字雅致,风流之事却是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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偎香倚玉,弄风抟月,娇滴滴的人儿鸭绿鸯红,琼杯满酌,艳曲低讴,妖娆万分。每当风月射纱窗之时,倒凤颠鸾。而清韵楼的姑**旁处不仅漂亮温柔,而且俱都是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只要进了门,随手把抓一个人,诗词歌舞无不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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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客人流连忘返的原因,不惜花下重金来玩一次,冤大头的人比比皆是。而且帝京之中的人非富即贵,进了清韵楼就不会在意银子。谷梁小公子谷梁信就是如此,几乎把清韵楼当作了第二个家。右相知道了,只要他不惹什么祸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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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清韵楼背后主家都不知是谁,只知道财源滚滚必是大富。许是京中某户官员又许是某个富商,众所周知的是清韵楼背后老板不可得罪,因此无人敢随意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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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清晨,客人与姑娘还在梦中之时,大门口发生了打斗,扰了他们的清静。爬起来欲出门相骂时,看见争斗两方时,又缩回脑袋搂着美人在怀,吭都不敢吭。禁卫军本就不好惹,再加一个刑狱秦俊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闯进去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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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信在帝京闯荡惯了,上到巍峨的禁宫,下到管事的各府衙门,他是通吃。被无辜吵醒后,放开了怀中清韵楼的花魁,披上衣服,蹬蹬的出了清韵楼。走到两队人马相斗的中间,随意瞄了一眼,嚷道:“清早上,不去上朝,在这里打什么架,扰了本公子雅兴不说,陛下怪罪下来,互相斗殴,你们担待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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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没看清,二眼看到了马上的袁子莀,脸色瞬间由白转青,上次刑场之事回去被他爹一顿狠揍,差点出不了门。前几日才敢偷偷溜出来,刚玩几日,不曾料想又遇到这个瘟神。他转身想走,可第三眼时他看清了马上还有一人,那是百里长人,陛下重金通缉之人。他走上前用手摸着自己下颚,桃花眼眨了一下,笑道:“袁子莀,你若求我一下,我今天就帮你脱离了刑狱的纠缠,你要知道,你怀中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要是落在了刑狱,那可就成了老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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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五更时分禁卫军说在客栈中找到了百里长天,她顾不得其他,起身去了客栈。可是不知为什么,人唤不醒。无法,她只好将人带离客栈,想悄悄带回府上。可刚走两步,就遇到秦俊臣,阴魂不散。刑狱因着檄文之事,也在寻找百里长天。可此刻在她禁卫军手中拿人,也有些说不过去。因此二人都不愿松手,当街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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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头疼是谷梁信也出来搅局,她长枪未带,只用着马鞭指着谷梁信,不善的语气:“谷梁信,你最好从哪儿来回哪里去,不然我会像上次那样连滚带爬的出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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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袁子莀声音不大,无人听到,谷梁信干瞪了两眼,悻悻走回去。走到半路,又记起他那个罗哩罗嗦的老爹上次教训他的话,袁子莀虽是朝堂新秀,可其身后曾经的袁家军将领仍然大数奉之为帅,不可小觑,更不可随意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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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咬牙,他又折了回去,仰首看着她,以手作势干咳两声,眸色突转幽深,趁机低声道:“袁子莀,你可要想好了,陛下心思难以琢磨,虽是通缉百里长天,未明说要杀她。你若不将她送进宫,秦俊臣有千万种理由将她带走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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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袁子莀低首多看了他两眼,漆黑的瞳孔转来转去,小心思挺多的,不像是从纨绔公子嘴中说出来的话,很难与上次那个蛮不讲理的公子哥看为同一人。确实,她已不能将人藏起来,唯今之计只有将人送到谷梁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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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秦俊臣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着谷梁信那里嘀嘀咕咕的,料想不是好事。当即喊道:“小公子,扰了你的花酒真是不好意思,只是本官奉命在身,望您不要为难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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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多讲道理,温文尔雅的文官比起拔刀舞剑的武官说话可动听多了。谷梁信甩了甩袖子,走到路中间,看着围观的百姓,大大咧咧嚷道:“秦大人,急什么,你们扰了我的美梦,我还没说话呢,再说这百里长天,陛下可说了,看到者赏银万两,你想吞着银子怕是不成吧,好歹分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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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者?不是提供信息者吗?袁子莀皱了皱眉头,同样的秦俊臣有也是如此。他勒住缰绳,已然有着怒气,“小公子,我可是皇命而为,到时候陛下与右相怪罪下来,您可能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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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别人,谷梁信或许不怕,可是提到谷梁悠之,他还是不觉双腿有些打颤,眉宇间一颤,两人都是不好惹,陛下更是如此,还是回去睡觉,他挥挥手,来时张扬走时跋扈,亦是属于他荒诞不经的风格,丝毫未引起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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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风波过后,两方人还是那样对峙。秦俊臣面上冷笑,可须臾间,天上掉了一些石子下来,刚好砸中她的脑袋。引得百姓低头望去,银光在清晨之际格外亮眼,掉的不是石子,尽是一些碎银子还有铜钱,百姓轰然而至。围着秦俊臣的人马捡钱,原本看似空阔的街道被百姓围堵的水泄不通,袁子莀低头着怀中长天苍白的额头,一咬牙扬鞭从侧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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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口依旧是禁卫军把守宫门,为守之人王只身材健壮,眯起双眼远远瞧见是副统领袁子莀,上前走过去,宫内不可骑马是自古以来的宫规,不管何人都在此停马步行。他欲走过去时,耳畔冷风眨起,一支箭羽从身后射来,他迅速弯下身子躲过。惊然抬首看向刚刚喝住骏马的袁子莀,她一手扶住怀中人,一手准备下马,冷箭射来时她抱紧怀中人,往马的一侧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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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擦着百里长天垂落的秀发而去,吹的发丝在空中翩飞翻卷。可一箭堪堪躲过,半息间,第二只箭不给人喘息的间隔又再度射来,袁子莀侧眸,黑幽幽的瞳孔中映着愈发近前的冷箭,她不敢眨眼,只能带着百里长天翻下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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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就此结束时,两至箭又瞬间在眼前相撞,蓦地掉落尘埃。以箭射箭,第三只箭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被人射落,救了她二人的性命。樱唇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失去血色的脸颊又突转潮红。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死里逃生。前两支箭只是迷惑她而已,第三支箭才是真正想要取她性命,不,是取百里长天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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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快速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后看着前方,禁卫军同样是吃惊的神色,瞬间后,训练有度的侍卫分散后去寻暗箭的来源,而她寻的是救她那支箭所在的方向。未待她细想,身后传来重重的马蹄声,不用回头也知是谁,秦俊臣摆脱围困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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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俊臣原本想告知谷梁,袁子莀救走百里长天,可在宫门口看到二人时,又深感奇怪。宫门口,天子真正的脚下,他也不敢再夺人。只是好奇袁子莀为何突然开窍了,她方才要走的方向可不是回宫,所以他才敢大庭广众之下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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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夺人的争斗都这样悄无声息的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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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奇怪的是,谷梁悠之面对这样一位写下讨伐檄文的人,竟平声静气地未将人送去天牢,在宫中待了片刻后,又让人安然无恙的出了宫。让秦俊臣不仅丢了脸面,也丢了官职,贬去一个贫瘠之地当父母官去了,走时好不难堪。只是一些朝臣心里畅快,啐了一地口水,让你整日耀武扬威,同样丢官罢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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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风云变幻,禁宫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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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秋间日头时而露面,时而躲进云层,桂魄初生,暗涌的清香随着缕缕清风溜进殿中,飘荡在云霄阁凝结的冷冷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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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心中有些焦躁,仍是安然坐在那里,置在桌边的掌心泛红已是冷汗层层。她不过听到谷梁信听人传话说,百里长天在清韵楼门口,只是秦俊臣拦截在侧。无奈下,她亲自出宫,可是刚到宫门口就看到袁子莀安然而归,心也稍稍安定。她本欲回头之际,冷箭破空而出。千钧之际,她只好弯弓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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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心情,想来也是心惊。射箭的右手犹在颤栗,太医在内忙碌了许久,仍是未得出结果,她实在等不得,走近了内殿,扫视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皱眉问道:“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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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面面相觑,探讨了许久,才有一位领头的御医大着胆子上前禀报:“百里大人脉象有些沉浮不定,可具体是何原因,臣等还未查出来,或许醒来后就会好。”
谷梁双手紧握,对于这种话仿若不信,修长的凤眸下冷意层出,“你确信?那人为何还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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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大人……脑后受过重击,需得昏睡些时辰……估计傍晚就该醒了,”御医紧张得喉结滚动,慢慢吞吞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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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郁结胸中不得出的一口气,此时才慢慢吐出,素手挥去:“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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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净后,谷梁才一步一步走至床边,俯身坐下,触及长天苍白的脸颊时,沉静的眸中漾过几许不可微查的心疼,指尖不自觉抚上冰凉的面孔,如一般母亲般喃喃问道:“你冷吗?那日为何你就一丝也不肯松口,你若随我回来,怎会有今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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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了须臾,眉心凝结,面上却有着几分释然,代替帝王的高傲,柔声道:“我虽不知他们为何放你回来,可我猜测你对他们应该还有用处,他们在试探我会怎样对你,是杀还是防。事实就是如此变幻,他们算漏一点,你是我的女儿,再狠毒的檄文都是无济于事。”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12 20:14:00 +0800 CST  
520楼的福利就是:一瓶旺仔牛奶,谁谁是520楼,过来领取你的福利。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13 21:30:00 +0800 CST  
十五章 病症

朝中六部衙门紊条不乱地在运转,而含元殿中却不见了帝王之尊。自谷梁登基后,此种情况从未出现过,工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在殿外等了许久,也不见谷梁回来。不免心中好奇,拖住了方仪问及陛下的去向。
方仪本是从云霄阁中出来拿东西,被一群人围困住,也不知如何劝解,陛下也未曾交代,她忙着转悠了两下,指着宫门口,胡诌道:“陛下出宫了,快回了,几位等等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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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之际,朝臣守在含元殿外急不可耐,兀自围着顶梁的柱子打转,方仪又转了回来,拿着明晃晃的圣旨,太子监国,所有大小事务一律去禀告太子。
朝堂变色也不过须臾间,太子接触政务初初几月,谷梁竟将大任交于他手,一时间朝臣面露难色,手中奏折不知该置于何处,倒是工部尚书率先朝着方仪作揖,踏出了脚步,徐徐走下了含元殿前长长的石阶。众人看到领头的风转向东宫,也随之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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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阁位于含元殿偏僻之处,景色雅致,梧桐直入云际,紫菊气息飘零,却又夹杂着浅浅淡淡的桂花香,雕栏玉砌,和合天成,白云缭绕,有着帝王惯有的威严之色,也有着文人雅士的诗意儒雅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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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之人似睡非睡,似醒未醒,全身一时如被架在火上焚烧,灼热万分,然而火势愈烧愈烈,未有收及之势。她辗转挣扎,努力摆脱烈火焚身之势,十指刺疼,喉咙间也有着同样的刺痛,身体在痛苦挣扎下稍稍苏醒,她睁开眼时,是一张陌生的脸颊,她猛然坐起身子,警惕地环顾同意陌生的四周。触及之处是白色浮华帐,檀木镂空的沉香应景屏风,眉心一凝,已然顾不得刺痛的指尖,掀开被子想要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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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陌生的连接已经不知不觉消失了,她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落地的双脚再次收回,她又坐回了床上,心一惊,目光也随之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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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从外间走过来,看见坐在床上已经醒来的长天,心中欣喜,幽黑双眸中所闪动的是别样清和光芒,然而与之不同的是,百里长天的双眸中是深切的惊讶,恐惧,却无半分该有的欣喜。她向床的内侧躲去,如见地府阴森的鬼魅般看着谷梁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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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一怔,长天眸中的害怕刺入她的心底,再度惊起风雨,令她始料未及。敛下心中不安,俯身坐在床沿上,向她招招手,轻声道:“你怕什么?不认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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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冰凉的墙上,冷意透过肌肤传至四肢百骸,长天不懂,那样狠毒的檄文之下,谷梁为何还会平生静气地与她说话。蓦地惊觉,脑海中忆起阴邪少年的话,放她回来就是让谷梁杀她,又或许有着其他什么目的,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她很想提醒谷梁小心边疆使臣,她的身边依旧险象环生,奈何心中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凝眸看着谷梁,面色如雪,心中郁结,胸口生气一阵绞痛,喉咙火烧火燎,气息无法出,以手捂唇,剧烈的咳嗽起来。谷梁欲上前之际,她摇头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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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在袖中微微颤抖,她不知该如何表达,目光无助地落在谷梁如玉的面孔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该有的声音,心中急躁,指着自己的喉咙,再次摇了摇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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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看着她古怪的模样,心中自是诧异,定定地凝视她,温柔的泉水化为坚固的玄冰,遽然意识到了什么骇人的事情,回头高呼道:“方仪,请御医。”
不过半日间,御医去而复返,顶着谷梁蚀人的目光前去诊脉,却又无从可知病源,茫茫医海中,千奇百怪的病症数不胜数,然而眼前人的脉象着实让他们沉浸在无知的瀚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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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正正经经的大夫反而不如一些闲散在外的医者,比如白妡。闻言百里长天回来后,终究放心不下,进宫来看一眼。进了云霄阁后,才知事情的不对头。她的医术大多来于书本上,虽无多大经验,可医书杂记看多了,也知道了一些一般人无所知的罕见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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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眼下,她一眼扫过百里长天不正常的脸色,诊了脉象,又细细看了看冷如寒冰苍白无力的双手,叹了口气,温和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却照映不出一丝暖意,反而有些不属于她的清然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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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松开双手,率先走出了内殿,站在廊下,回首看着谷梁,今日依旧如去胡同里的那一日一样,一袭广袖长裙,平日高髻的长发散在肩,更显为人母的清和,只是容颜上的情愁依旧可以看出她心中重重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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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一本杂记上看过,有种毒药可使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原以为是荒唐的言论,可今日却让我看个真真实实。不能说话,不能写字,她心里知道事情无法告知她人,就算她见过绑架她的人,恐怕也无法告诉你。我想,这也是她能回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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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如钩,夜色如苦墨深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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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淡淡问道:“杂记上可写了如何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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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摇首,有些茫然,“许久之前不经意间看到的,我得回去再翻一翻,才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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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的目光沉静而忧伤,有些木然,失去了往日的秋水神采。月光下,她似乎只看到了黑夜,晶莹皎皎的白月已经不存在了,幽冥虚空之下,她又像失去了什么,她回头去找,可又什么都看不见,有的只是让她崩溃的迷失与深切入骨的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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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帮她试着减少一些痛苦,”白妡安慰道,然而除此一句再无它话,二人静静地站着。对于谷梁而言,少有如此清闲的时刻,可内心波澜却不比以前任何一时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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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猛然出声,倒是吓了她一跳,开口问她的却是旁的事情,“你与她说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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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挑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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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妡无语瞥她一眼,见她尚在冷静,倒是自己情绪反而十分激动,着实没道理。她抿了抿嘴唇,过了须臾,才道:“我进去看看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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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一半,却又没了下文。谷梁眉头拧起,也不待细想,抬脚也走了进去。只是站在屏风外,并未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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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眼神怆然,修长的细眉缓缓向额间拢去,她有些小小翼翼的拽了拽白妡的衣袖,又指了指殿外的方向,然后期盼的眼神看着她。后者也随着她的指向眸光转向那里,可是除了无尽的夜色,什么都没有。她不大明白长天的意思,可看到她忐忑的神情,顿时明白了她手指的不是那里有何东西,而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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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斜斜地瞄了一眼屏风后的人,勾起唇角,笑道:“你想让我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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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不安的长天,脸上霎时生起微笑,忙不迭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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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事小的白妡也笑着点头,添油加醋的口吻,“也是啊,不沾亲不带故的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好,更何况这里还是皇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陛下又将你逐出师门了,更是不待见你,还是早早地离开这里比较好。我送你回去,想必长生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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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长生,长天心中更是挂念,眸中水气蒙蒙,波光轻漾,让人看着心疼怜惜。
白妡表情甚是认真,道:“那好,我与陛下说一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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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谷梁打断了白妡的话,从屏风后绕了出来,看着白妡,一字一句道:“侯夫人更深露重,该回去了。不沾亲不带故,你二人之间也该无甚交集才是,朕不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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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在胸中憋的难受,白妡见谷梁赶她走,也求之不得,起身离开。
只是苦了百里长天,突然出现的谷梁着实让她害怕,惊凝地看着,气息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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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般怕我,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谷梁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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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靠在那里,昨夜对谷梁坚信的一颗心有些动摇,千年凝结的冰层中出现了一条不可查的裂缝,她拿不准谷梁的心思,为何将她留在这座高墙宫宇之中,监视还是其他什么目的。她除了摇首再无其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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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本是站在那里,居于高位俯视着孩子,忽觉二人距离太过遥远,便坐在了床边,万千柔肠,只化作一句话,“檄文之事,我知与你无关,我留你在这里只为你的安全,不存在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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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长天深吸一口冷气,嘴唇轻轻抖动一下,低眸看着身上盖着的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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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谷梁淡淡一笑,突然握住她的双手,后者骇然心惊,欲抽回自己的手,可碍于谷梁天子的身份,又摒弃了抵制的想法,只是宁静如水的眼中起了一丝涟漪,耳边却是谷梁的低声:“长天,紫金簪的主人是我—谷梁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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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眼中的微微涟漪化为巨浪,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将自己的双手抽回,本就苍白的脸色变的更加雪白,看不见一丝血色,她向后躲去,望图没有听到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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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谷梁却不欲放过她,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语言有些激动,漫长的岁月中她渴望这一刻的到来盼了近二十年,“长天,白妡那晚瞒着你,就是因为她不确定紫金簪到底是丢失,还有有意放置在你身边。而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当年有人带你离开时,为了它日有寻找你的机会,故而在走时从我的妆台上拿走了紫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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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说过,找到紫金簪就可找到你,所以这些年我派人走遍了大齐每一个角落,做梦都未想到你不在大齐境内,那些人竟然将你带去了关外草原之地。”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14 20:17:00 +0800 CST  
十六章 姑姑

不管长天信还是不信,在一个强大的帝王面前她的任何辩驳都是无力地,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病人。默默地接受了眼前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也无言地接受了谷梁对她所做的一切。可又常常茫然无措,胸腔之中空荡荡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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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与外界隔绝,听不到任何关于外间的言论。白妡近乎每日都会来,有时早晨,有时天色都已经黑了,还能看到她匆忙的身影,而她只谈病情,不说其他事,神情也是难得的严肃,每每诊脉后,都会避开她,独自与谷梁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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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时节,寒气愈发演烈。长天午后都会在殿前空旷的地方置上躺椅,然后任由宫女将她裹的严严实实,安稳地躺在上面。有时会看到南飞的大雁,结成一字状,往前飞去。年年天际秋雁结群飞过,只是今年不知为何让她有着一层薄薄的感伤,秋风至,雁群归,她这个无聊的看客怕是最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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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再次消失,她也不知觉地慢慢闭上了双眼。睡梦中的人不过感觉半刻钟的时间,就有人唤醒了她。睁开眼,一张些邪魅的脸悬在自己上方,惊的她猛然坐起身子,怨怪的眼神看着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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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华服,绣襟玉带,谷梁信站在眼前,得意洋洋的样子,整个帝京怕也只有他逍遥快活。看清来人后,她又懒洋洋地缩进了躺椅中,眼睛半阖半睁,半个眼神都未留给他。可刚闭上眼睛,谷梁信邪恶的双手竟不自觉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引得她又挣扎的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竟无一个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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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目嗔怪的样子,倒让谷梁信哈哈一笑,依然轻飘飘的口吻,“这里没有宫人,你别找了。只是我不禁怀疑姑姑是不是被你的檄文引发的言论气狠了,竟将你这个罪魁祸首藏在云霄阁,还派人好生地照顾你。对我却是没个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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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面色生红,耳垂也染上粉意,侧首垂下眼睛,遮住深暗的眸色,不愿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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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前,绯色的衣领下是修长白皙的脖子,肌肤如玉般细腻,尖消的下颚,肌骨莹润,双眸漆黑深不见底,淡淡的忧伤,娉婷俏丽的容颜,让他想起来书中多愁的林黛玉。谷梁信挑起双眉,嘴角扬起一丝笑,凑上前佯装叹道:“百里大人,你可知清韵楼的花魁都不及眼前的你美,沉鱼落雁,啧啧,你若去了清韵楼,第一名的花魁肯定让位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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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不讲世家子弟规矩,在外玩乐快活不谙朝堂阴谋诡计的谷梁信,会大大咧咧的将一名清白的女子比作青楼花魁。长天不欲与他计较,想起身走回殿中,外面又传来了重叠的脚步声,应该不是一人。可谷梁信好巧不巧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好歪了歪脑袋,期盼地看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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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答应过她,今日会带长生进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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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个清秀的少年出现在宫门口,看到长天的身影后,几乎跑到了长天的面前,半跪在她面前,用力抿了抿血色的嘴唇,极其凝重地道:“阿姐,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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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的心头好似绽开一朵鲜花,芳香馥郁,重重地点头,藏在袖中的裹着纱布的双手却不敢露出来。白妡将那本杂记从头至尾翻了许久也未查到解毒的方法,只好先将药膏抹在双手借以消除些许痛苦,虽不能握笔,可也没有再如开始那般时常痛苦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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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今日换了一身宝蓝色的衣服,腰间系着白玉的发带,打扮的甚是世家子弟精神的模样。他扬起脑袋,目光闪亮,宽慰姐姐:“阿姐,你放心,我现在住在袁府,韩师傅对我很好,我也学了很多。你在宫中养伤,毋须挂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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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面上依旧是恬淡和温柔,抬眸看向长天身后的袁子莀,笑着微微俯身,算是表达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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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身着禁卫军的官服,手握银刀,红衣少女,含着冷艳之色。扬唇一笑,却又甚是豪气,“谢什么,他很聪明,我母亲教他的招式,一遍就会,比我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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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旁被三人遗忘的谷梁信踱步过来,懒洋洋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进来,“百里大人,你谢她,为何不谢我,我可是你二人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我提醒这个榆木脑袋将你送进宫,指不定你已经香消玉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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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与袁子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微笑,淡淡地笑意,却是不知何时二人之间已筑起深厚的友谊,或许是百里长天暗中助她潜去边疆,又救了韩莫言,于陌生寒冷的帝京中给了她热切的希望。又或袁子莀是更胜须眉的巾帼,不同旁人的豪迈张扬的个性吸引了百里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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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谷梁信悠闲地看着几人,精明的目光落在长生的面貌上,深深了又看了一眼,惊得跳脚,横眉竖起,“旬子伦,你怎么成了百里长天的弟弟,今早我还看见你随着秦王妃出城了,你怎么赶回来的,插上翅膀飞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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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有声,落地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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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双眸泛红,袖中双手死死攥住,来时闪亮的目光已变黯然。狠厉的眼神看向谷梁信,辩驳道:“谷梁公子,你约莫昨夜歇在清韵楼,花酒喝多了,双眼看不清人,乱认人吧。我不是旬子伦,我是百里长天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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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噎的彻底,原本担心的长天抿嘴一笑,鼓励的目光看着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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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已是很夸张地捂着肚子在笑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嘲弄的语气,“原来满帝京的人都知道你谷梁信逛清韵楼喝花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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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信脸上青白交加,咬牙沉吟了半晌,视线又重新凝定在长生面上,说他认错人,可眼前少年几乎与旬子伦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世间相像者纵然多,可是不可能像之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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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摇首,灵动的双眸一转,指着宫门口,示意谷梁信,你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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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开了目光,谷梁信白了她一眼,理理衣服,又是一个洒脱更流的公子哥,抱怨道:“我有要事来找陛下的,为何要听你的,对了,你哑巴了不成,我进来半个时辰了就没听你开口说一句话,太不把我这个救命恩人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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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无奈,看向袁子莀,后者会意,笑眯眯地走到谷梁信身边,用手一拖,将人拖离了长天的躺椅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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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信好歹是一个男人,怎可容忍被一个女人拖着走,他巧力翻手脱离了袁子莀的掌控。力道不似文弱的公子哥,袁子莀此时才反应过来,扳了一下十指,来了兴趣,阴阴笑道:“原来你会武功,刑场那日装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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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家可没一个**,有时候做事要动脑子,蛮力解决不了,”谷梁信讥讽道,可音落,袁子莀已经自腰间解开了佩刀,扔给了长生,谷梁信的话等于说她只有蛮力,没有脑子。她自是要用蛮力解决,让他心服口服。踢踢脚,往谷梁信那里走去,挑衅的口吻:“是吗,看今日是我蛮力厉害,还是你动脑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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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袍翻飞,二人脚下变幻太快,掌中招式不断交替,长天看了几招,兴趣缺缺,倒是长生难得看到有人过招,星眸灿烂,情绪极是高昂,双手也跟着后面作起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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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眨眨眼睛,二人的动作太快,在自己眼前晃得眼花,她又往躺椅中缩了些许,闭上眼睛,脑中想的却是其他事,谷梁信确实不是一般整日玩闹的纨绔子弟。帝京风云变幻,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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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脑中闪过谷梁冷漠的神色,她在宫中独自撑了二十年,为旬家守着江山,可旬家人依旧视她如恶魔,也许谷梁如每一个帝王那般,骄傲如斯,无论付出多少,都想堂堂正正地将至高无上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甘之如饴,对,就是甘之如饴。哪怕为了保住地位,牺牲自己唯一的孩子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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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斗的风声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气氛凝滞到冰点,长天睁开眼却看到方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已经停住了手脚,笔直地站在了那里。她茫然地侧首看去,陛下站在了那里,面色阴沉,显然不喜欢两人在这里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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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很识事务,朝着谷梁作揖,拉着长生,慌忙溜走,“陛下,长天已经见到长生了,臣等先行回去了,不打扰长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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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谷梁信未有如此良好的警惕,忽略谷梁悠之不善的脸色,掸掸身上染上的灰尘,几乎跳到了她的身侧,桃花眼眯起,关心道:“姑母,听闻您病了,侄儿过来看看您,可看你这神清气爽的模样,传言不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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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朕好的很,你可以回去了,让你父亲不要随意试探,”谷梁语调不高,却透着一股冷漠,似是不想让谷梁信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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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是试探,是您的安危最重要,您不声不响地让太子监国,朝堂上连面都不露,怎能不让人担心,”谷梁信语气坚定,真的是担忧,谷梁悠之从小最疼爱他,是人都有颗柔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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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淡淡道:“我累了,正好趁着这些时间休息,太子监国也是迟早的事,正好让他锻炼,边疆使臣来京也是个契机,太子处理也算得当,无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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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辞柔润,神情亦是温和少许,可看在谷梁信心中冷冽许多,他看了一眼不说话的百里长天,踏出一步,挑了挑眉,“姑母,是不是外间檄文带来的不实言语让您忧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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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及边疆二字,百里长天的痛苦猛然一缩,微微咬住了嘴唇。好似在心中生生剜出一块血肉,带来了很大的痛楚,她深深喘了一口气,目光移向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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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多了,朕有那么脆弱吗?朕是天子,何惧这些不实谣言,不可再乱猜测,不然朕封了你的清韵楼,”话到最后带了一层威胁的含义,清韵楼,谷梁信称之为第二个家,也确实是他的家,因为这个世家公子瞒着天下人创了这座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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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再怎么猜,也不会猜到清韵楼的当家老板,就是日日搂着花魁睡在里面的那位公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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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后又跳了两脚,不甘地指着百里长天,道:“姑母,您这个徒弟做了背信弃义,对不起您的事,您还将她好好地养在这里,我好心进宫关心您,你就如此对我,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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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是我的女儿,她不应该待在我身边,又该待在何处,你还是赶紧回府去,扰了朕来之不易的清净,”谷梁唇角弯起,抿着淡淡的笑意,眸光异于往常般清透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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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叶萧萧,草木摇落,残阳横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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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里长天抬眸恰巧迎上谷梁悠之温软的目光,她垂下眼帘,最多的就是内疚,檄文虽不是她写,可终究因她而起,更不知外间传言对谷梁到底有多少影响,以至于让她暂时不理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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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未及细想,便有人牵住她的手,不解地抬首,谷梁却是神情淡淡,轻轻道:“日头西区,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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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神时,长裙轻摆已逶迤步上了台阶,长天回首看了一眼仍旧站在那里无法回神的谷梁信,陛下一句话确实吓到他了,他挠挠脑后,喃喃道:“百里长天就是祁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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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怯意不知不觉淡去了很多,帝王站在那里,她却破天荒地坐着,再是高傲的帝王亲手给她沏茶,她却不想喝,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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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未做勉强,也顺势坐下来,随意问道:“长生与旬子伦当真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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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不知何意,诚实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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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长生不该是你弟弟,你与秦王平辈,他应唤你一声姑姑才是,”谷梁抬手抚上长天倔强的脸颊,让她正视自己,自信道:“长天,你该正视与他的血缘关系,我迟早一日会公布你的身份,也会让他得到自己应该的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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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使臣来京半月,由白烨带领着游逛帝京,在长市街上与秦王世子为之一物,语言不合,大打出手。秦王世子身份尊贵,年龄虽是不大,武艺不错,不惧使臣身材魁梧,拔剑与之搏斗,人流混乱下,边疆使臣不慎被人刺死,惊起两国风云。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17 21:49:00 +0800 CST  
十七章 惊变

谷梁多日未涉及朝政,听到消息时,脸色一寒,手中端着的汤碗本是一面平静的水镜,瞬间起了微微涟漪,她又轻轻摇动汤勺,问道:“太子如何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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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仪只是将外间大事说给谷梁知晓,其他也未曾多说,“太子说是此事由鸿胪寺卿白烨处事不当而起,命人抓了白烨,世子被秦王囚禁府中,凶手不知是谁,可有些人看到世子的那把剑染上了血,结束后也立时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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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谷梁并没有勃然大怒,斥责太子不该如此处置,只将汤碗放置一旁,“就算人不是他杀的,可是他挑起事端,罪也不可恕,太子竟这般放过他,边疆正使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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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仪回道:“奴婢不知道,东宫未传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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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人不如齐人性子委婉,凡事妄图以武力解决,若不是自己的地盘,怕早就打上了秦王府的大门。秦王不参与朝政,整日诗词饮酒,留恋山水风景,而膝下仅此一子,人到中年,思虑再多怕也想保全自己唯一的血脉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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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子与他同父同母,他虽为嫡长,却向弟弟屈膝下跪,心中本就不痛快,此事一生,怕也是更加憋屈。只是太子自小就被过继到东宫,与之感情不深,在二者之间必定不会偏向旬子伦,兄弟不亲,为自身利益,不合者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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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不说话,太子若为此事犯难,必来云霄阁求助,可他并未前来,说明他有了对策,一个小小的世子,重不过两国之间的邦交。两国之间生灵涂炭非常人所愿,太子再是糊涂,也该分清其中厉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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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几日,太子果然下令,抓捕旬子伦,给与边疆一个满意的答复,可未及宣判,人就死在了狱中。秦王几乎失去了重心,一病不起,倒在了家中,御医回来说是伤心过度,心思焦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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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死了,边疆正使见状也安定下来,与太子和和气气地签订了停战条约,在离京前一日,于宫中举行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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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再是不适,也该出席为边疆使臣践行的晚宴,所有仪典布置都是太子一手操办,为表达大齐对边疆的重视,昭阳殿内焕然一新。规矩、流程、晚宴布置在礼部都是有例可寻,也无其他繁琐之事,太子初次接管也算是得心应手。谷梁一个字都没有吩咐更无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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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时分,白玉雕栏,青砖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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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穿戴整齐后,欲出殿门之际,百里长天盈盈而入,素白衣裳,长发连绵,欣.长的影子落在脚下青砖上。谷梁眉心微微拢起,先是一惊,随即淡笑:“今日怎地愿意踏出云霄阁了,今晚朕要去昭阳殿,没时间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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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回身指着昭阳殿的方向,目光凄切,浓郁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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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不明白她的意思,将人拉进殿内,宫人依礼退下。时辰尚早,谷梁也不急着出殿,可仍旧诧异长天方才的动作,凭着心中臆想,猜测道:“你也要去昭阳殿?”
本就坐下的长天,忽地站了起来,毫不思索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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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滑过墨发,缠绕着太多的纠葛,谷梁心中微微一动,仍是笑颜,目光肃然几分,“你去做什么?那里太危险,今夜一过,朕定会为你寻来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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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听得惊心不已,她静静凝视着身边的谷梁悠之,双眸沉定,谷梁言笑晏晏。此时袁子莀进殿,百官已至,请她移驾昭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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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好似有着不一般的默契,时过境迁,她或许忽视了谷梁作为帝王的才能与果断。侧眸看向谷梁,后者放下手中刚刚捧起的茶盏,双眸如往常精锐,却多了几许明烁犀利,毫不在意道:“想去也可以,不过得换身衣裳,太过素净,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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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白月色,银辉落瞒玉阶。昭阳殿内,沁人的香气暗暗浮动,烟霭飘渺,璀璨的宫灯照亮每一处角落,明眼处,青瓷琉璃,奢贵迷人,华美大气,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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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百官按照文武官阶分布在帝王御座下首左右两侧,品阶愈低,座位愈远。文臣以秦王为首,今日他神采奕奕,一扫往日阴霾。长天本欲在角落中找寻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她今日出现在这里,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不如避着一些人。可袁子莀拉着她坐在了御座下首,在她耳边低低道:“这是陛下新加的座位,你如今无官无阶,坐在我旁边亦可,到时候我也好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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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巡三盏,照旧歌舞乐奏。长天目光焦灼,寻视着边疆那边座位上的几人,又将仔细地将殿中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可找了许久也未看到那个给他下毒的那个少年,心中愈发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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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递来一杯酒水,脸色微醺,道:“你为何老是盯着边疆正使那边瞧?陛下看了你几眼,你都未发觉,心中想什么呢?要不喝杯酒试试,比外面酒馆的酒好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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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首看向上座的谷梁,二人眸光对视,随即分开。酒宴过半,宫人奉上点心,她看了一眼前方,欲垂眸之际,在她前方走过的宫人眸中不经意间暗现决绝之意,不禁迷惑,小小的宫人目光为何这般狠厉。再抬首时,宫人上前将点心砸向上座的谷梁,袖中匕首流星般刺向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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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腾如滚水的殿中瞬间冷静下来,人人都停著推杯,恰似只闻冷冷风声,眼前变幻太坏,人影飞过,行刺的宫人如落地的破败风筝被人踢向殿中,袁子莀鬼魅般地站于谷梁前方,声音清凉:“好大的胆子,御前行刺,谁给你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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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从地上迅速爬起来,一脚踢的她胸腔肺腑都被火烧般炙疼,用手抹去嘴角鲜血,“谷梁悠之,逆天而行,大齐迟早有一日会灭在你手中,人神共弃。我今日不过替天行事罢了,我虽败,可仍还会有后继之人。连你的御前女官都觉得你不仁不义,行事残暴,写下讨伐檄文,希望百姓来推翻你的政权,谷梁悠之,你迟早会毁了大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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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声音铿锵有音,百官面色凝重,或是低头看着桌前美酒或是抬首看着殿中长立的女子,唯有长天将担忧的目光投向谷梁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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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端起酒盅,在眼前晃了晃,气势凌然,笑容内的冰寒之气不言而论,仰首饮尽,道:“可朕登基近二十载,平定边疆,安顺朝纲,大齐已然风调雨顺,国盛昌隆,又待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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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冷哼一声,并未半分害怕,扫视一周,“那你为保帝位,不惜以自己亲生子祁欢公主为祭,又待何说?在你眼中,自己亲身骨肉不如你的帝位重要,百姓在你眼中更是如蝼蚁般随时候可弃。你继位多年,忠臣良将悉数残杀,袁家满门更是冤屈不已,现在正名又有何用?文臣更是被你贬官在外,抑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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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落地,寂静的昭阳殿更是炸开了锅,在意的是前者,百官有些是两朝旧臣,当年祁欢公主莫名失踪,他们都是知道的,可是祭祀的孩子原本以为是民间寻来的,可未曾想到二者竟然联系在一起。女子所说言辞简洁,可真相令人太过震撼,人人都被她带动,含着几分惧意与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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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立于谷梁一旁,面色深沉,不见悲戚之色亦不见高昂之态。看向远处女子,嘴角勾起,清亮的双眸被灯光染上明媚的色彩,道:“袁家保的是大齐百姓,不是单纯的帝王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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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是谷梁心中永远也抹不去一道伤痕,而如今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情地揭开,她握着酒盅的指尖发白,神色淡淡,目光狠狠地穿透女子周身,扬声道:“祭祀也是无可奈何,就算再来一次朕也是不改初心,只是朕为了天下苍生,除了那个孩子无人有资格指责朕。你不过被人唆使来行刺朕,叛国贼子,更无置喙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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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殿再次沸然,目光轻轻飘过秦王的座位,忽而冷了眼光,眸光中有着多少前尘往事的无奈和刻骨铭心地恨意,再次转向女子,“你今日已然败了,多说无异,浪费口舌罢了,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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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败,”女子陡然提高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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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突然冲进来一群手持刀剑的禁卫军,铠甲红袍,灯光下面貌森森可怖。刀光剑影下,众人慌忙往殿的内侧跑去,狼狈难堪。突然明白,女子方才言论不过在掩人耳目,真实的目的就是带领禁卫军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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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眉头紧蹙,气氛凝滞,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失手打翻了桌上酒盅,威仪与力度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太子倒是万分激动,指着数名禁卫军,眉眼生风,站出来呵斥道:“滚出去,陛下未下令,谁让你们随意踏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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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的话未有一丝作用,禁卫军手握长刀,纹丝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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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那里的百里长天明白谷梁口中的‘危险’是何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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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一反往常温和之色,目光犀利,从座位上站起来,阴森的笑容挂在唇角边,步步逼近御座,“是本王让他们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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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子旬焦有些不可置信,昭阳殿周围禁卫军布置皆是他亲自吩咐,他未料到秦王可以这么简单地让人冲进来,如入无人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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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旬氏人,二人血脉相同,命运却是不同,嫡长反而屈居人后。秦王修长的身形立在殿中,负手而立,清冷霸气的眼眸扫视着一切,嘈杂的昭阳殿还是渐渐安静下来,鄙夷地看着面色发青的谷梁悠之,“大齐本是我旬家的,你罔顾先帝遗命,以女子之身登基,世间难寻,行不仁之政,如今,该由旬家人接手帝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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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唇际却扯出一丝冷笑,“太子也姓旬,帝位迟早是他的,你貌似等不及了,还是意欲自己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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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指着太子,笑容更加狰狞,“太子?他行事如三岁稚子,荒诞无聊,江山交于他,也是亡国的下场,我只不过让大齐换一位明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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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妄想,说到底不过是给你弑君篡位争一个好名声罢了,百官在此看的清清楚楚,边疆使臣在此,难道你就不怕边境再生战乱吗?”太子眼神犀利如鹰,恨意在心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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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应证此话似得,边疆正使后一个不起眼的兵士从角落里走出来,摘掉头上头盔,露出貌如女子般的阴邪面孔,雅人深致,玉质金相,人人惊呼世间怎会有男子长得如此妖媚。少年走近秦王,嘴角含笑,“我边疆与秦王已经定下盟约,百年内二者互不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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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焦压抑内心的的惊惧,问道:“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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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扫了一眼旬焦,邪魅一笑,不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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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焦被人如此轻视,耳垂都在发红,却又无计可施。殿中静的可闻咚咚的心跳声,谷梁缓缓起身,步下御阶,走至长天身旁,拍了拍她犹在颤栗的肩膀,轻声道:“你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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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不自觉地想谷梁靠去,点点头,耳畔响起帝王威严的声音:“边疆阿那非膝下五子,四子身形高大威猛,昂藏七尺,唯有第五子阿那丹从小面貌相如女子,面如傅粉,美貌更甚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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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那里,搂住长天柔若无骨的身子,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从容睥睨,好似乾坤在握,看着秦王,“你串通边疆,绑去百里长天,写下檄文,意图在民间引发暴动,进而给你的弑君篡位名正言顺。可你二者又发生矛盾,依照秦王谨慎的性子不会放回百里长天,可阿那丹个性狂妄,却放回了百里长天,想让朕杀了她,真的是冠上了不仁之名,可是朕并未杀她。边疆王子,朕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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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失望,看着你们大齐改朝换代也是一件很爽快的事,”阿那丹异常的双眸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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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看看你们可有机会了,”谷梁目光看完旷远无垠的苍穹,清寂如水,难生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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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发箭羽穿过殿门齐齐射入内,禁卫军纷纷中箭倒地,血腥之气弥漫整个昭阳殿,鲜血洒在了明净如洗的地面。秦王与阿那丹互视一眼,不知所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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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冲进一个手持长剑的少年,青袍之上染上了鲜血,秦王原本失去血色的脸颊上,又陡然生起希望,失声呼道:“子伦……”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17 21:52: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旬子生


月悬中天,少年几乎踏着月光而来,秦王一声呼让他僵直在了原地,眸光随即转过去,紧紧瞬间他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朝前走去,在谷梁面前停下,双膝跪地,禀道:“陛下,长生奉旨前来护驾。殿外乱党已全数拿下,听您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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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众人忽而想起百里长天名不经转的弟弟,整日守在府内不出门的少年,今日却领着禁卫军前来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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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攥紧双手,周身止不住地颤抖如剧,此刻方知问题出在何处,他让旬子伦诈死,瞒住太子旬焦,才将‘尸骨’从牢中运出来。昭阳殿之变,他不信别人,不知该将带领禁卫军的重任交给谁,此时,旬子伦毛遂自荐,那是他自己的儿子,不信他又该信谁。所以他将这个重任交给了他,可他未料到这个旬子伦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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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窗纸透过了清明的月色,谷梁长身立于殿中,衣袂飘飘,目光澄澈精锐,笑了笑,扫了一眼已然变色的秦王,扶起长生,欣慰道:“长生,做得好。如此大功,朕该为你复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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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王的目光如有形的刀刃般刺进长生的心中,长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垂首立于长天一旁,敛下方才盘旋在眸光深处的寒冷,“此乃长生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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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都松了一口气,半个时辰内风向变了又变,可唯独没变的就是谷梁悠之的脸色,一如既往地笑着,只是近前的人看到了,那抹笑意却未达眼底。她又踱步回了御座之上,俯视着众人,高声道:“秦王串通边疆,意图不轨,革去王位,宗族除名。然百里长生原是旬氏中人,乃是秦王之子,平叛有功,朕不株连无辜,今日朕趁着百官俱在,封其安王,赐名旬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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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与夜气让旬子生的眼神分外清寂,他低眸望着长天,笑容稍稍挑在眉梢,随即跪在殿中,神情依旧平静,无人知道他内心的悲伤至极,他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上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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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子生,你父亲交由你处置,至于你的母亲也是,包括整个秦王府也是,”谷梁轻轻吩咐,蛇打七寸,秦王或许做梦也未料到,曾经视若魔鬼般不详的孩子,竟是这样地回来了,将他打入地狱,而他自己却在云端俯视着被害得卑微如土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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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秦王怒目瞪着旬子生,手足冰凉,胸口更是隐隐做痛,指着他道:“逆子,当初应该亲手掐死你,不详之人,回来就如此对我。”原本阴郁沉沉的神情变得异常激动,筹谋半生的计策就这样被他毁了。他猛地冲上前扑了过去,指甲透过衣衫狠狠地刺入旬子生的肉中,旬子生未有动作,也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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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心中怒气化为手中力度,死死掐住旬子生的脖子,额间青筋突起,眸光狠毒,嘴中不忘说道:“你回来就杀了子伦,为何当初你不去死,你若死了,今日我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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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呆在殿中,竟无人上前拉开二人。旬子生眼前明一阵暗一阵,睁目急急喘息,长天慌忙从座位上起身,寻求的目光投向袁子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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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莀无奈的摇摇头,上前拉开了发疯般的秦王,又扶住了振作不起来的旬子生,讽刺道:“长生,这种父亲要之何益,生而不养,此时又要杀你,棉花做的人也该有三分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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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新烛高高燃透,百官立于一旁,俱数看着秦王一家的笑话,可惜秦王妃今日未出席,不然又该是另一番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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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坐在那里,莫名地犹豫起来,片刻后,伸出手摸着御案上坚韧的桌角,听似平静的语调,“双生不详,必有一伤,这种荒诞的传言,民间无知百姓信之,毫无奇怪,堂堂一国亲王自小饱读诗书礼仪周全,竟也信了,着实荒唐。今日你败给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楼主 爱焦的疯丫头  发布于 2017-09-17 21:54:00 +0800 CST  

楼主:爱焦的疯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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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7-07-28 04:3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14 19:43:5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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