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罪

摘了十来个,长安从树上跳了下来,拍拍手上的灰接过外套,“换棵树吧,这棵树被我摘完了。”
“可是树上还有好多诶。”小曈指着树顶。
“那些不行,这片果园可能因为是开放的旅游项目,所以并没怎么好好打理,当时开花的时候就应该摘掉一些,让剩下的果实得到更足够的营养,这树上看上去那么多橘子,可是并不是都甜的。”
“哇!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我还以为你被你师父教成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了呢!”
“我什么时候说这是师父教的了?”长安一脸黑线,“这不是刚才才讲过的吗?”她指的是刚才的讲座。
“啊?哦,原来你在听啊,我还以为你在看手机。”
“我是在看手机啊,边看边听嘛,又不冲突。”长安调皮地一笑。
“行行行,就你智商高!”小曈走了几步,指着一棵树,“这次我来爬,我上去摘,你在下面接。”
“好啊,要是摘到酸的,我可全放你袋子里。”长安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又笑。
“哼,你等着瞧!”她卷卷袖子,一脚踩在树杈上,蹬蹬蹬往上爬,终于爬到能摘到橘子的地方,她费力地伸手扭下一个,低头一看,也不知道长安站在什么地方,大声喊到:“我扔了啊!”
“扔吧。”
长安欢快的声音从树下传来,小曈像是报复一般,随手就往下一丢,却只听到几声轻快的脚步声,以及长安的声音:“继续啊,还有吗?”
“来了来了!”小曈半趴在树上,伸手又扭下一个往下扔。好啊,你还嫌不够吗?我扔不到你就扔快一点,让你接不着!
她一连扔了十几个,才慢慢从树上爬下来,然后就看到长安正靠在树旁,一边吃橘子,一边微笑着看着她,而她面前有一大一小两堆摆得整整齐齐的橘子。
“你都接到了?”她有些不相信。
长安指了指那两堆橘子,“我这六年又不是白练的。”她吞下最后一瓣橘子,“大的这一堆是甜的,小的一堆是酸的,都是你摘下来的,就给你带回去吧。”她不厚道地笑了笑,把垫在橘子下面的塑料袋拎起来,递给小曈。
“诶!怎么这样!你就欺负我平时不买菜,不会挑!”
“哈哈哈,我逗你呢,”长安捂着嘴大笑起来,从自己袋子里拿了几个放到小曈的袋子里,“我没分开放,这小的一堆是因为大的那堆摆不下了才放在一边的。”
小曈狠狠撇了她一眼,这才笑嘻嘻地接过袋子。
玩了半天,孩子们也累了,回到宿舍洗澡,准备睡觉。
澡堂里,女孩子们嬉笑着脱衣服,三五成群地拿着沐浴露洗发水往里面走,走在长安右侧的一个女孩突然叫起来:“哎呀,长安你腿上怎么了?”
长安低头一看,大腿外侧靠后一点的地方有一大块淤青,仔细看还有点肿,她想起来这是早上训练的时候被闻墨踢了一脚,当时只觉得有点疼,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吓人。
“哦,这是我早上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她故作轻松道。
“疼不疼呀?”
“早不疼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女孩们又说了几句换别的话题了,只有小曈仔细打量了一番,等到只剩她俩的时候,她开口道:“她们要是看到你今天爬树的样子,绝对不会相信你会在楼梯上摔跤。”
“哎呀,你知道就好了嘛!干嘛要说出来!”长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就想说你师父怎么对你这么狠?下手没轻没重的!”
“这你可就误会了,师父要是真没轻没重的,我现在就躺在医院里了。”对闻墨的身手,长安五年前就见识过了,当时那么一个大男人都被他一脚踹出几米远,要是换成她,恐怕整个人就废了。
“你啊,这么偏向他,我真怀疑你就是他亲生的!”这些年长安对这个话题已经不敏感了,所以小曈也敢这么跟她开玩笑。
“要真是亲生的就好了,我这辈子还没叫过爸爸呢。”她站在淋蓬头下,弯腰轻轻揉了揉腿上的那块淤青。
“真搞不懂他到底哪里好了,除了打你他还会干什么?”她看到长安一双眼瞪过来,立刻闭嘴了,“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反正又不是我挨打。”
长安转过头继续揉那肿块,“师父哪里好,明天晚上应该就知道了吧。”
明天晚上的家信上,师父会对她说什么呢?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4-29 18:59:00 +0800 CST  
突然发现160楼开头少了一句话给补上:
闻墨读完全文,脑中久久只回荡着一句话:有您的地方就是我家。孩子已经把他当做唯一的家人了,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对他而言却有别的顾忌,孩子真正的家人,她的亲生父母怎么办?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4-30 17:03:00 +0800 CST  
对了,之前说决定是否还要在这里更文的事,既然多数人对剧情线少拍没意见,楼楼就继续在这里更了,然后……放个群号宣传一下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4-30 17:19:00 +0800 CST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01 18:09: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回信
第三天,孩子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信交到闻墨手上,“师父,谢谢您的信,谢谢您。”她脑子里浮现出那些手印、那幅画,她真的很感动,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只能说谢谢。
“回信呢?”
“在里面。”
“嗯,去倒茶。”他打开信封,把孩子打发走了。
闻墨展开那五张纸,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心里有什么触动了一下,孩子和她母亲长得真的很像啊,他叹了口气,拿起第五张纸,纸因为是弄湿了又晾干的,湿过的地方有些皱,他一眼就看出了一只手的轮廓。
手印?孩子这是什么意思呢?他想,自己的手和未来,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的嘴角似乎微微笑了一下,但紧接着,眉宇间又略过一丝担忧,他把纸折好放回了信封。
好,这是你的未来,自然应当由你做主,只是,千万别让自己后悔。
长安端着茶回来了,见师父还在看书,忍不住问了一句:“师父,这信……”
“看过了。”闻墨接过孩子手中的茶杯,“放在你房间里吧,忘记的时候看看。”
“是,谢谢师父。”长安挺高兴,那幅画,她确实挺想要的。
“嗯。”闻墨慢慢抿着茶,似乎在想什么事。
“师父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去洗衣服了。”
“慢着。”他眼睛一扫,定在长安身上,弄得长安身子一僵。
“是,师父?”
“昨天早上练功了没?”他悠悠地问。
长安心里大喊糟糕,她说这两天怎么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原来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她只好低下头承认,“没……”
“今天早上呢?”
“也没有,我错了。”声音轻了下去,她扫了眼放在一旁的戒尺,刚要去拿过来交给闻墨,被他阻止了。
“没让你拿戒尺,”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去换练功服,到练功房等我。”
“是。”长安提心吊胆换好了衣服,师父好像没打算拿戒尺打她?那要怎么罚?翻倍的训练?她整个人一哆嗦,那她宁愿直接被打一顿,师父的训练被称作魔鬼训练都不够的。
她一个人在训练房刚做完热身,闻墨进来了,长安看着他走到一旁,从墙上取下一直挂在那的长鞭,目瞪口呆,师父要拿这个打她?
那条长鞭早就挂在那了,长安还曾经因为好奇,训练完以后偷偷去拿在手上看过,鞭子做工非常精致,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但一眼就能看出打在身上肯定很疼。
她看着闻墨拿着鞭子向自己走过来,吓得全身发抖,竟扑通一声跪下来,“师父,我知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忘了,您拿戒尺吧,别用这个好吗?”
闻墨瞪了她一眼,冷声道:“起来!”
长安吓愣了,一时跪在那没反应。
闻墨皱起眉,心道:一根鞭子就怕成这样,真没出息。他举起手,劈头盖脸一鞭子抽下来。
长安下意识抬手一挡,就听到啪的一声,两手手臂上传来一阵阵痛。她忍不住卷起袖子一看,只是几秒钟,手臂上多了条凸起的鞭痕。
“刚才只用了四分力,”闻墨低头看着她,“你要是打算就这么挨打的话,下次就是八分力了。”
长安立刻爬起来,她知道师父说到做到。
“这么喜欢跪,等会练完了去跪一小时。”闻墨轻描淡写地命令道。
长安不敢不听,明知道一会练完肯定会很累,也只能回答:“是。”
“两天没练,一日不练三日空这句话我是没说过,看书不会没看到过吧?”
“看到过。”
“这就忘了?吃饭倒没忘。”
“没,师父,我不会忘了。”您要罚就快点罚啊,长安在心里喊,这么一句一句的可都是压在我心上啊!
闻墨可能是嫌长鞭拖在地上,伸手把鞭子一折二拿在手里,可这么一个小动作把长安吓得后退一步,刚才手臂上挨了一鞭,现在还疼着,她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怕什么!以后要是有人拿着条鞭子站在你面前你就只会躲吗?”闻墨厉声呵斥。
长安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心里却道:别人我又不怕,我怕的是您啊!
闻墨也没计较她不回话,接着道:“看在你第一次的份上,就罚两分钟,跟我实战,这鞭子你躲得过就躲,躲不过就挨着。”
等等等等!她没听错吧?跟师父实战?那她不是几下就要被甩出去了?还两分钟?两分钟后她还能活着么?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02 15:29:00 +0800 CST  
不等她反应过来,鞭子已经上身了,左臂又挨了一下后她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下一个攻击,唉,硬着头皮上吧,总不能就这么站着挨打吧。
可她哪里躲得过闻墨的速度?不到半分钟,身上已经多了好几条鞭痕了,而且和戒尺不同的是,这鞭子挨过之后会疼好一会,好不容易不疼了,若是不小心碰到还会疼得钻心。
她已经在尽力躲开了,而闻墨却并不满意,一边挥起鞭子往她身上抽,一边冲着她吼:“六年白练了?就只会这么几个动作?”
经他这么一提醒,长安醒悟过来,动作变得灵活了些,滑步、空翻,以及许多其他的衔接性动作,还有闻墨以前教过她的一些套路她都用上了。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躲不过闻墨手中的长鞭,他挥动鞭子的速度好像是和她的反应速度成正比的,她进入状态以后越来越灵活,鞭子也抽得越来越快,事实也确实如此,闻墨一直压着她的极限,她提高一点,他也就跟着提高一点。
估摸着一分半过去了,长安早就喘得不行了,这比她平时的训练累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她必须撑住,撑不住就得多挨打,眼前渐渐变得恍惚了,她全凭着感觉在躲闪。
快一点吧,这两分钟快点过去吧,让她休息一会,她真的要撑不住了,大约不到半分钟前她还能凭身上那些鞭痕传来的疼痛感保持清醒,可是现在,她只想躺下,她有种感觉,只要让她休息,要她做什么都行,可是心底里对闻墨的畏惧远远超过了身体的疲惫,这种畏惧支持着她再多撑过一秒,再多一秒。
闻墨很清楚她现在的状态,但在最后半分钟的前二十秒里他又提高了一点速度,然后在最后十秒的时候一挥鞭,看准了长安躲的方向,脚下轻轻一扫……
长安哪里想得到他会用脚,只是凭着模糊的感觉躲开鞭子,却不料被绊倒在地,又由于速度很快,她重重摔在地上,全身的鞭痕同时疼起来,她感觉自己突然清醒了一下,但很快又恍惚了。
“站起来!”闻墨站在她身边,声音里透着严厉,却并不凶。
长安趴在地上,闻声挣扎了一下,但没有成功,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从来没有想过,两分钟就能让一个人从活蹦乱跳变成这样疲惫不堪。
“放弃了?”闻墨拿着长鞭的手往前伸了伸作为威胁。
长安身子缩了一下,果然还是怕的,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她真的起不来,唉,要打就打吧,别让她动就行了。
闻墨见她没反应,真的一鞭子抽下来,这次不是鞭痕,孩子腿上多了一条血痕,可她一动不动地还是趴在那。
闻墨皱起眉,挨了一鞭子还不动?他总不能再打她吧,这条鞭子是真的能把人打死的。但是孩子今天必须自己站起来,他不能允许她放弃,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任何一件事的放弃都可以和放弃生命画上等号。
“站起来,”他走近她,“站起来今天就原谅你,你可以的。”
长安在恍惚中听着他的话,原谅不原谅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她只想这么趴着,可是师父说她可以的?她可以的!对,师父说她可以,她一定可以的。
她动了动,先撑起两只手臂,似乎是觉得眼前还很模糊,她抬起手,在另一条手臂的鞭痕上用力掐了一下,那疼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了些,她趁着这个劲支起膝盖,然后慢慢离地,换做双脚蹲在地上,再慢慢放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刚站起来时,她眼前一黑,正要伸手去掐,感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没有疼痛的支撑,她实在不行了,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闻墨抱起孩子,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自己起来了,他绝对不能让孩子有自己不行的想法,这种想法越少,将来在真正的实战中存活率就越高。
他抱着孩子来到自己房间,把孩子放在床上,自己去书房拿药,却听到身后虚弱的声音:“师父,师父……”
他走回去,见孩子正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
“师父去拿药。”他握了握孩子的手,淡淡地说。
“我不会让师父失望的,师父说我可以我一定可以的……”她神色还有些恍惚,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闻墨一愣,原来是这句话,原来支撑着孩子站起来的是这最简单的四个字,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的信任对她来说如此重要吗?
“师父去拿药,等一会,听话。”
“嗯。”长安轻轻点头。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02 19:49:00 +0800 CST  
闻墨快步从书房拿了药回来,便看见孩子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他放下药,伸手扶起她,可他一松手,孩子就又要倒下了,他干脆抱起她坐在床边,小心地脱下她身上的练功服,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露了出来,手臂上、背上、腿上,他轻轻碰了一下,孩子全身一抽,伸手就抓住了离手边最近的闻墨的衣袖。
“先喝点水。”闻墨轻轻把她的手从袖子上松下来,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杯送到孩子嘴边,一点点喂下去。
一杯下去,孩子似乎恢复了些,她抬起头,“谢谢师父。”
闻墨似乎是有些不忍心看她的脸,伸手去拿药,然后鼓励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比较疼,你忍一会。”
“嗯。”孩子再次听话地点点头。
闻墨看了看手中的药,似乎是狠下心才决定用的,他一手固定好孩子的手臂,另一手把药擦在她身上的鞭痕上。
刚擦上去时,还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可几秒过后,就开始像火烧一样疼,她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可始终没动一下。
闻墨上好一处,看了看孩子,只见她嘴唇发白,牙齿咬得紧紧的,可从眼睛却可以看出她还努力保持清醒,控制着自己不要乱动。
闻墨起身让她趴在床上,长痛不如短痛,一次性上完吧。他知道这药用在身上有多疼,可是只有这种药能不留疤痕,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忍过去。
他一边上药一边感到孩子在微微颤抖,却一声不吭。他本是做好听到孩子哭喊的准备的,可是看到孩子忍得如此艰辛,终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心疼,不由得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握住孩子紧扣的双手。
长安一怔,一时间忘记了疼痛,扭过头看了看师父,对方还在专心给她上药,她又看了看面前这只大手,松开了抓地发白了的双手,轻轻握住。
一会功夫,闻墨上完了药,只剩下腿上那条长长的血痕。
“坐起来。”声音一点也不严厉,淡淡的。
孩子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趴了一会,她已经恢复了好多,但起来的时候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到身上的伤,疼痛一阵阵向她袭来,过了老半天,她才按闻墨要求的姿势,把左腿伸出去坐好。
闻墨也不急,等她转过身,拿起棉签,“看着怎么处理伤口,以后受伤了自己处理。”
“是。”她还很累,声音依然比较虚弱。
她看着闻墨给自己清理伤口,消毒,上药,一连串的动作十分熟练,尤其是棉签贴在伤口上时力度刚刚好,既不是很疼,药又能完全上上去。
为了防止药被衣服蹭掉,闻墨在伤口上贴了一层薄薄的纱布。
孩子看着腿上白白的一块,伸手轻轻摸了摸,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师父以前经常受伤吗?”
“以前?为什么这么问?”
“您处理伤口好熟练,所以我在想是不是经常做才会这样?”
“师父小时候训练时受过伤,开始出任务以后就没伤过。”他说完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六年前那次是例外。”
长安一愣,低下头,“我,是我不懂事,对不起。”
闻墨没做声,拿起药打算放回书房。
“师父!”声音有些沙哑,她轻咳了两声,接着说:“师父要我去书房跪还是回房间?”
她这么一说,闻墨才想起刚才自己罚她跪一小时的事,想了想,“书房。”
他本以为孩子会在这休息一会或者睡一觉再去,可自己刚拿着药进书房放好,就见她摇摇晃晃地跟了过来,“师父,我穿好衣服就来,您等一下。”
一会功夫,她穿着一条刚到膝盖的连衣裙回来了,一句话也没说,在书桌前跪下来。
闻墨看了她一眼,抿抿嘴,他在想如果孩子开口求他就算了,不罚了,本来自己也就是看不惯她随随便便下跪才那么随口一说,可是她就这么跪下了,即使觉得很累,即使刚挨过他的鞭打,她依然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他的任何一个命令。
是因为太怕他了吗?他觉得孩子应该还没有到喜欢自虐的程度。可是孩子会不会有一天因为太怕他,觉得天天受他的压迫,从怕转变为恨,就像他以前的那些学生一样?
这个从几年前就被他压在心底的问题又被掏了出来,不,他不怕她恨自己,他只怕她会在那样的情绪下杀人。他是一个罪人,他不希望再教出一个罪人来,更何况这孩子不仅是他的学生,还是他未婚妻的女儿,他真的不想再有人走上他的路。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03 14:25:00 +0800 CST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身上的伤早就开始疼起来,手心里也早已捏出冷汗,可长安依旧跪得笔直,凭意志力去控制住微微颤抖的双腿。她没有去想身上有多疼,也没去管还要跪多长时间,自始至终她都在想为什么师父要罚她。因为她两天没练功吗?可是不是已经罚了她两分钟的实战了吗?她回想师父的原话:这么喜欢跪,练完了去跪一小时。原因是她跪下了吗?可是跪下有什么错呢?要不是她师父她才不跪呢!给她什么好处都不会跪下的,就算拿枪对着她都不会!
大概过了三刻钟,闻墨合上电脑,“啪”的一声,把沉思中的长安吓了一跳,抬起头见师父没什么动静,又回到刚才的思绪中。
“以后每个礼拜双休日下午就练实战,要求由我定。”闻墨坐在座位上,看着在他面前一动不动整整跪了三刻钟的长安。
“是。”长安抬起头应了一声,等着师父下面的话。
“今天第一次,动作不够灵活、速度不够快这些先不跟你计较,以后达不到我的要求,罚。”
最后一个字好像带着重量一般压在长安身上,她不敢与师父对视,沉下双眸应道:“是。”
闻墨凝视了她好一会,吐出两个字:“怕我?”
长安微微一愣,不知道师父怎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不过真要说的话,她确实是怕的,不,与其说是怕,敬畏这个词应该更合适,师父又不会害她,所以不可怕,但应该是畏惧的,而畏惧和怕好像又有那么点像,这么想着,她回答:“有一点。”
“还怕什么?”
“呃……”长安还真被问住了,她还怕什么?好像从来没想过,只好如实回答:“我不知道,我没想过。”
“现在想。”
长安半仰着头想了半天,怕师父等烦了,只好说:“好像没有吧。”
“没有?”他轻哼一声,“怕我就能随便跪下了?”
长安一下没明白师父的意思,也不敢说话,莫名其妙看着他。
“现在怕我就给我下跪,以后要是再有更多害怕的事,你是不是都要去跪?你的尊严呢!”他一手拍在桌子上,把孩子吓得全身一缩。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声音柔柔弱弱的,“师父,自古就有跪父母师长的礼仪,这和尊严没有关系,我给您跪只是因为您是我师父,您放心,若是别人,我再怕也绝不会这么做。”
闻墨听到这样的回答,突然想起来七年前他也是用这句“我是你师父”作为自己冷漠严苛的理由,七年后的今天孩子却以同样的一句话跪在自己面前。
“是师父也不行!”闻墨依然冷着脸,语气上稍微平静了些。
你不能受到我太多影响,你应该有你的天,不要来仰望我,不要来仰望一个罪人。
“下次再没有我的命令就跪下,你就给我跪一天!”他站起来,走到孩子面前,“起来吧。”
长安眨着眼睛想了想,“可是,好像还没到一小时。”
“嗯?”闻墨低头冷着脸盯着她。
“呃……是。”长安被他瞪地不得不从,可她刚抬起一条腿,全身传来的痛和膝盖上的酸痛一起袭来,她浑身一颤,摔了下去,膝盖却没有磕在地上,一只大手从身侧扶住她。
闻墨一手扶着她,让她慢慢站好,从一旁拿了本书塞给她,“去床上躺一会,一会吃饭。”
“是。”长安心里明白师父的意思,师父就是想让她休息一会,他知道她肯定想来帮忙做饭,所以故意塞了本书给她,她在心里叹口气,这些年下来终于能懂他一点了,这个永远不能好好说话还喜怒无常的师父,不,他哪有喜啊?明明应该是愤怒无常!
她拿着书回到房间,刚要上床,发现桌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信封,她拿起来一看,这不是师父给她的那封家信吗?
长安轻笑,唉,师父这个人呐!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03 15:13: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 师父喝酒了?
又是两年过去了,长安在闻墨的安排下上了中学,谢筱曈依然和她黏在一起,两人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一起吃午饭、泡图书馆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初一的课程多了些,放学也晚了,长安每天一放就背起书包往家跑,即使她现在是班长,班里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她操心,可她全都想办法推掉了,只为能为师父做一顿晚饭。
这天回到家,长安喊了声“我回来了”,房间里却没有动静,她只当是师父工作忙没理她,便放下书包做饭去了,等她做好饭,走进书房,这才发现不对。
书房里窗帘全拉着,灯也没开,闻墨一个人半仰在椅子上,桌上摆着好几个空酒瓶,他自己手上还拿着一个,正往嘴里倒。
长安愣了一下,她从没见过师父这个样子,情绪这么低落,甚至有些颓废,更让她震惊的是,师父竟然会喝酒!
她记得,这十几年里师父除了水就是茶,家里的茶叶多种多样,时不时还要买新的添上,可是酒,除了做菜用的红酒黄酒白酒,就再也没有别的了,而且师父对酒从来不碰,因为他作为曾经的杀手,作为“死神”,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能让酒精对大脑有一点点干扰。
可是现在,师父竟然在喝酒?而且已经喝了好几瓶了都没有停的意思?
长安心里一颤,都说借酒浇愁,可不就是师父现在的样子?可是师父有什么愁能让他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喝酒呢?
她绕过书桌,轻轻把手放在闻墨正要送到嘴边的酒瓶上,柔声道:“师父,来吃饭吧。”
谁知闻墨粗暴地一把拍开她的手,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大有别拦着我的意思。
长安心里狠狠地一痛,“师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万一您醉了就危险了。”
闻墨却冷笑两声,“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窗户窗帘也都是防弹的,再不济我也是死神,死不了!”
长安皱了皱眉,师父何曾这般过?她一边奇怪是什么事把师父弄成这样,一边着急,总不能真让他这么喝下去吧?
“那我们先吃饭吧,吃完再喝,这样喝累了就直接睡了。”长安依旧柔声细语劝他。
“我不饿。”
长安一脸黑线,心说您是小孩子吗,闹情绪闹得连饭都不吃了。
“那我陪您一起喝吧,我心里也有事,挺难受的。”
“你敢!”
“咚”地一声,又是一个空酒瓶,被他砸在桌上。
长安看着他松开空瓶,又从旁边的箱子里拿了一瓶撬开盖子,松了口气,她倒不怕师父拿她出气,反正如果真的伤到她了,他过后也会照顾她,但她就怕师父突然对自己做些什么,这些年她越来越不能容忍师父受到一点点伤害,就因为这一点,每次实战训练的时候,即使有机会进攻,她也只是做个样子,师父为此没少训斥她打她,可她还是丝毫不改,担心一个万一伤到了师父。
“你心里什么事?”闻墨把瓶盖扔在桌上,喝了一口问。
“我就是看师父这样喝酒,心里难受。”她慢慢蹲下来,把手轻轻搭在闻墨拿酒瓶的那只手上。
“少跟我耍滑头。”他斥了一句,却听不出生气的语气。
“您别喝了好吗?您不吃饭那我不是白做了吗?”长安装作委屈的样子仰头望着他。
“让我安静会。”闻墨推开她的手,把刚喝了一口的酒放在桌上,皱起眉。
“好,我陪您。”长安站起来,退到他身后视线之外的地方,安安静静站着。
她见师父真的没再喝酒,但从后面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几分钟过去了,她有些无聊,便去数桌上的酒瓶,数着数着发现酒瓶下压着一张纸,她忍不住伸长了脖子仔细看那上面的字,这一看,她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了,那是一张精神病患者鉴定书,她再往下看,姓名那一栏写着两个字:文讙。
文讙?这是谁?就是因为这个人得了精神病所以师父才变成这样的?那这个人应该是师父很重要的人吧?可是怎么从没听师父提过呢?不过师父也确实很少提别人,唯一提过的是他师父,这个人难道是他师父?
她正想着,闻墨突然伸手,一把把她从身后拉过来,让她背对着自己坐在腿上。
“师,师父!”长安被吓了一跳,师父小时候就很少抱她,她懂事了以后就更没抱过了,两人唯一有身体接触的时间就是训练的时候,今天闻墨这么一抱,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师父?”她感到师父一手环着自己不让自己从他腿上掉下去,头慢慢靠在了她后背上,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闭嘴。”他轻声斥责。
长安只好静静地坐着,在这个位置,那张纸上的字看得更清楚了,她忍不住通读了一遍。
“长安,你恨过我吗?”
师父的声音在背后轻轻响起,她一愣,师父很少喊她的名字,后面这个问题更是让她心里一抖。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05 19:19:00 +0800 CST  
恨,好沉重的一个词。
是的,我想知道,长安,你恨过我吗?
闻墨心里痛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精神病患者了?
拜托了,骗我也好,说你没有。
他好想听她说没有,可是又觉得自己不配,是啊,都是他的错,那个人的离开,那个人的病,还有孩子不得不过这样的生活,都是他的错啊!
“没有,师父。”长安平静地回答,她放平呼吸,一只手轻轻放在师父环着她的手上,仔细听身后的反应。
闻墨竟苦笑一声,没再说话。
如此美丽的谎言,美丽得令人心痛。
长安等了半天没动静,心里叹了口气,师父在想什么呢?这个人有精神病,她又不会有,她这不是好好的吗?
放在大手上的那只手不由得握紧了些,“师父不会以为我在说谎吧?我答应过师父不会骗您的就一定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闻墨又苦笑了一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师父不相信我吗?”她扭过身子,对上那双有些疲惫的眼睛。
“谁让你乱动了?”闻墨把她扭回去,干脆把两只手都环在她腰上。
不相信她?他也很想、很希望能相信她啊,只是等到她知道了真相的时候,知道了她的师父是一个罪人的时候,真的还能像今天这样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吗?
“那个人,是我的未婚妻。”他犹豫再三,决定先告诉她一点点信息。
长安一怔,然后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一点点失落,“我未来的师母?”
闻墨没有回答,别的话他就不能说了,事实上也说不出口,还是等她十八岁以后吧。
“师父若是还爱,娶回来就是了,您要是没空,我替您照顾。”她说这话时,心里总有那么些不情愿,可是想到这对于师父是不孝之举,便还是这么说了。
“她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了。”语气中含着深深的无奈。
长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不过今天师父怎么了?怎么什么话都跟她说?师父是希望听到她怎样的回答呢?
她正在找话说,只听师父又说,“当时应该把她带出来的,若是带出来就不会有今天了吧。”
“师父,可是,她不是背叛您了吗?”长安轻轻问道,按照她的逻辑,这种事应该不会轻易原谅才对。
闻墨第三次苦笑,“吃饭去吧,饭要冷了吧。”
长安识趣地点点头,先跑出去热菜了。
闻墨把一个个空酒瓶放回箱子,孩子,十八岁之前别离开我,好吗?就当是我养你这些年的恩情,十八岁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自己不会后悔,我都不会拦着。闻墨放好最后一个瓶子,拿起被压在下面的鉴定书,扫了一眼,这个人,还是忘了她吧,给她自由,有自己在一定会成为她的禁锢。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05 19:20:00 +0800 CST  
吃过饭,长安刚要去洗碗,见闻墨又钻进书房里,微微蹙眉,一边烧开水泡茶,一边三下两下洗好碗,端到书房去。
书房里还有一股酒味,她悄声倒好茶,捧到闻墨手里,“师父,多喝点茶,酒就别喝了好吗?”
闻墨看了她一眼,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表示回答。
长安稍稍放心了些,走到他身后,把手放在他肩上轻轻揉着,“师父刚吃完饭先休息一会吧,别急着工作。”
“嗯。”他难得没有骂她多管闲事,一双有些冰凉的手捧着热乎乎的茶杯,一口一口抿着。
长安知道他心里还乱着,便也不说话,就这样轻轻为他按摩,陪着他。
师父,您别难过,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只要我在,我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您,那些曾经让您感到痛苦的人,我会替您“以礼相待”的,就算他们也是杀手,只要有您在,我就不怕,只要有您在,我就什么都能做得到。
是的,只要有您在,只要是您要求的,您需要的,我什么都做,就算要……
最坏的设想还没从脑子里蹦出来,耳边传来了闻墨的声音:“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教你那些课外的东西?”
“您指什么课外的东西?”长安一下没反应过来。
“所有,诗词、书法、体术、暗杀技巧。”闻墨看着手里的茶杯,又倒了点茶。
“难道,不是要让我成为职业杀手吗?和您一样。”长安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她叫他师父,他又是职业杀手,那她不就是要成为杀手的吗?
闻墨听到职业杀手四个字时,整个人一僵,手中的茶漾起几道细细的波纹,又平静下来。
“确实是职业杀手,不过和我不一样。”闻墨捧着茶杯站起来,走到窗前,“你要成为一个不杀人的杀手。”
“啊?可是……”
“杀手是干什么的?”闻墨打断她。
“杀人?”长安有点不确定地回答,师父想什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了?
“杀哪些人?”闻墨一边问一边感觉到从心里升上来的那股血腥味,他已经多少年没有闻到了?孩子现在十三岁,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正天天泡在血腥味和铁锈味中,可孩子跟他不一样,现在说这些,孩子能懂吗?不,自己真的希望她懂吗?
“比如,受到委托,或者国家政府要求的,就像特务那样?”
“嗯,他们为什么想杀这些人?”
“呃……”长安想了好一会,如果是个人要求,可能是因为恨,国家的话,是因为一些国家机密吧?总之都是为了自己,所以,“是为了利益?或者为了满足自己?”
“要达到这些目的就要杀人吗?”
“应该是吧,因为不想让他们妨碍到自己或者根本就不想见到对方啊。”
“也就是说,只要其中一方从另一方的范围内消失就行了吧?”
“嗯,是。”
“这样你还觉得一定得杀人吗?”
“噢,我懂了!”长安叫起来,但是想了想问道:“可是既然不用杀人,那我用大脑就能解决问题了吧,师父最开始问我的问题,我学这些不是就没用了吗?”
“没用?”闻墨转头看着她,“你若是遇到八年前的事怎么办?”
长安被问住了,低下头不做声。
“我确实是被称作死神,但是死神不是最强的,”他又转身面向窗外,“死神只能把东西减少。”他沉默了一会,“我作为杀手十年,一共杀了874个人,但这不代表有874个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或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反而是更多的人失去了,亲人、朋友、部下、上司、甚至活着的意义。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无论对于个人还是国家,这只是在逃避问题。”他垂眸,看着窗上映着的自己,“可惜我知道地太晚了,长安,不要杀人,到最后你会杀了你最重要的东西。”
“是,我发誓,此生绝不杀人。”长安敏感地听出了师父话里的另一个意思,她终于明白了,师父一直在后悔,无法原谅自己,因为他杀了他最重要的东西,恐怕,那是他杀的最后一个人。
有了孩子这句誓言,他心里轻松一些,接着说:“我教你那些,不是为了让你学会怎么杀人,而是为了让你在杀与不杀之间游刃有余,选择权总是在强者手上,要做到不杀且自己也不受伤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师父,我会努力练的,我,明白的。”她弯起一条手臂,摸到另一条手臂上凸起的鞭痕,那是双休日练实战时还没消下去的伤痕。我早就知道您定是有您的意思,所以,您对我再严苛,我也没有怨过您。
能明白就好,闻墨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沙场惊觉起,血染半边天。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如今连那女子也病了,这世上终是要只剩下他闻墨一个人,作为“死神”,看遍生死吗?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07 18:56: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 “死神”回归
已是深夜,闻墨喝完最后一杯茶,电脑下方跳动着一个图标,点开后是一封邮件,里面有一个附件,邮件的最后一行写着:欢迎回来,死神。
闻墨皱了皱眉,打开附件,里面是这次的任务资料,他看了一眼,合上电脑,揉揉太阳穴,退出杀手部队十四年了,如今因这一封鉴定书再次回去,只是为了保持自己在部队中的地位,保证自己的权利,保护他曾经的未婚妻,他徒弟的母亲不要被处理掉。
他悄悄来到长安的房间,孩子早已睡熟了,这张面容与她的母亲越来越像,那个差点死在他刀下,却反过来追求他的“疯女人”,不,该叫她“女鬼”吧。后天去部队的基地露面会见到她吗,现在确实疯了的她?
第二天早上训练完,长安面向闻墨鞠躬,“谢谢师父。”刚要像往常一样去打扫房间,闻墨开口了:
“明天晚上我不回来,你一个人别忘了后天早上的训练。”
“是,您是要出差吗?”
“嗯。”
“那我今晚给您准备行李。”
“不用,没什么要带的。”
那个地方他实在不想多待,所以只要一套换洗的衣服和笔记本电脑就行了。
这次的任务是送一份文件,因为部队的系统把他当做新人,自动下达了最简单的任务,这也是他完成任务后不得不去一趟基地的原因,有好多程序等着他走一遍,承认他的最高等级杀手的“死神”身份。
送完文件,闻墨一个人坐在飞机上,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饭盒,从上午忙到现在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坐的这趟飞机又不提供晚饭,幸好一早出门时孩子硬是给他塞了一份便当,就是这个小饭盒。他打开一看,是一盒炒饭,配了胡萝卜、青豆、玉米、鸡蛋、番茄,还有剁碎的虾仁,餐具是一把勺子。
闻墨不免眼前一亮,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嘴角,心里道:倒是细心。料到他不会在外面吃饭,又要坐飞机,特地做了炒饭,用勺子代替了筷子。他想起之前有一次孩子做了盘切得粗细不均的炒土豆丝,结果被自己以刀功不好的理由打了一顿,从那以后,孩子就多多少少避免做需要切片切丝的菜,可今天这炒饭里的胡萝卜丁切得这么均匀,他知道,定是自己偷偷练了吧。
一口气吃完饭,满意地舔舔嘴唇,虽然还没饱,不过今天的晚宴多少能再吃一点吧。
下了飞机,刚出机场,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请问是闻墨先生吗?”
闻墨皱了皱眉,忍住想把对方按倒在地的冲动,从来没有人敢在他身后跟他说话,这和偷袭没什么区别,不过现在在机场,他又是以新人的身份,暂时先忍忍吧。
“是我。”他头也不回冷冷地答道,全身散发出冰凉的气场把对方吓得一愣,“……请跟我来。”
坐上部队专程接送的轿车,两人一路上没有任何言语,对方专心开车,闻墨则半眯着眼养神,这条路他走了十年了,虽然退出杀手部队这么多年后多多少少有一些变化,但他依旧闭着眼睛都能到达基地,尽管如此部队还是派了个人来接他,是什么意思呢?单单表示对他的重视吗?肯定不会那么简单,那个能抢了他“死神”的女人的人想得肯定没这么简单。
“晚宴几点开始?”他问。
“八点,您放心,我们来得及。”开车的男子回答。
我们?还真会套近乎,闻墨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安排得很紧,好像就是不让他有空闲一样,也好,这样就不会碰到她了。
半小时后,男子把车停在了一幢高楼下的停车库里,两人穿过几百辆车来到一扇门前,“我们这里的人就从这个门进出,为了防止有人拿断指冒充,除了指纹识别器,我们还要进行一次全身的扫描,衣服不用脱,进去以后把双手举起来就行了。”他边说边做着示范,闻墨一言不发地看着,十几年过去了,还是什么都没变。
两人上到一楼,一名穿着职业装的女士已站在电梯口,“是闻墨先生吧?文先生让您先随我去办手续,晚宴将在27分钟后开始,您需要在此之前恢复您的名号。”
“就是说,我还要以我这个名号的身份在晚宴上讲话咯?”闻墨眯着眼睛问。
“呃……讲话倒不用,因为横幅上写了您的名号,所以……得先让系统承认您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闻墨恍然大悟,这是在故意公开他的身份,给他树敌啊!和其他名号不同,被称作死神的人永远只有一个,就是历来出任务成功率最高的职业杀手,是所有职业杀手终生追求的目标,但同样,被称为死神的人将面临着最大的危险,因为一旦任务失败,就会失去这个称号,而任务失败的意义是:死。除此之外,还会被所有的杀手作为目标,随时有被暗杀的可能。所以一般来说,死神的真实名字以及相貌等信息只会被记载在档案里,并尽量保密,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闻墨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真是可以,你真是可以,害我杀了那个人,抢了我的女人生了孩子,改造了孩子的基因,逼疯了她还不够,如今还要把我往死里逼,文生,你真的很可以!行啊,你放心,我闻墨这条命谁拿走都可以,就是不会落在你手上!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11 22:02:00 +0800 CST  
“加上这次的任务您也顺利完成了,目前为止您出任务的成功率为百分之百,系统已承认您的死神名号。现在离晚宴还有四分钟,请做好准备。”女士非常机械地交代完,转身离开。
只留给他四分钟,不过足够了,他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从衣柜里找出自己以前用的面具,一边向会场赶去一边戴上面具。
总负责人已经开始讲话,闻墨躲在幕后听着……
“……我们的部队曾一度失去‘死神’这位领头人,可是今天,他回来了,八岁进入杀手界,连续十年总共出任务672次,成功率百分之百的他,在十三年后的今天,终于回归了部队,他就是我们杀手界第十八代死神:闻墨!”
主持人向幕布后看去,刚刚还感觉有个人影在那,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这位传说中的神秘人物的亮相,可是等到的却是人群中“咚”地一声,一个人不知怎么摔倒在地,手中酒杯里的酒洒了一身。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去,摔倒的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这时又是“咚”地一声,又一个人摔倒了,大家这才有些惊慌起来,四处张望着,在哪?“死神”在哪?从哪里出来,又到哪里去了?
连续撂倒五个人后,闻墨不再动作,混在人群里和众人一起“东张西望”。
众人等了好一会不再有动静,那摔倒的五个人陆陆续续爬起来,跟着一起寻找“死神”。
“血!你脖子上怎么有血?”突然有人指着其中一个摔倒的人叫起来。
那人顺着他指地方摸去,这才感到脖子上有一道一指长的伤口微微作痛,手指上沾上了些许红色的液体。
“你脖子上也有!”另一个人叫起来。
大家顺着他的手看去,另一个刚才摔倒的人在相同的地方也有一道一摸一样的伤口,很快,大家在剩下三个人身上也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伤口。
连影子都没看见就能把人摔倒,还留下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这就是“死神”?这个实力差距也太大了吧!
主持人在台上看着慌乱的人群,凭他那个纵览全局的角度,在刚才也只是隐约看见一道黑影在空中一闪而过,等了一会,他见没再有人倒下,定定神,拿起话筒,“看来我们这位死神大人露面的方式比较特殊,刚才有人看见这位大人的样子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
“不过大家放心,今天我们会场是全封闭的,既然这位大人进来了就没有机会出去,说不定哪一位运气好可以与他说上话哦!那么,现在我宣布:晚宴开始!”
闻墨脸上不动声色,他知道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今天这里来的是几乎所有在任的杀手,以及部队里直属的相关人员,风险是相当大的,他必须沉住气,演好一个普通的杀手。
杀手演杀手,不仅不简单,其实非常有难度,要演一个普通人是杀手必备的技能,尤其在这种宴会上,人人都隐藏着自己的杀气,如同普通人一样吃喝、谈笑自若,不让别人看出自己杀手的身份,区别就在于水平的高低了——他既不能演得不像,那样一眼就能看出来,又不能演得太像,否则不知道哪个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同之处——最普通的那个一定是特殊的。
他一边去拿吃的,一边在心里反复拿捏着,难是难,不过今天有一个好处是,那个总负责人文生不在现场,在场的这些全是生面孔,没有人给他捣乱,应该多多少少顺利一点吧。
“请问,您是新来的吗?”一位身着西装的男士捧着酒杯上来搭话。
闻墨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回应般地与他碰了一下,“也不算新来的吧,不过因为工作不常待在这里,您呢?难道是前辈?”
“前辈?哈哈,你这叫法真是,刚从学校毕业吗?”
闻墨尴尬地笑笑,“我在这其实有一段时间了。”他喝了口酒来掩饰脸上的不自然。
“没事没事,再多待几年就会更熟悉这里了。”
真是个单纯的人,男子心想。
两人互相祝福了几句便分开了。
楼上的一间房间里坐着一名男子,旁边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位女子,四肢平放,双眼茫然地直视着前方。
“哎呀呀,你的原未婚夫真是厉害,把我们这的高手都打发走了。”男子看着面前的屏幕略微勾着嘴角说道,“真不愧是‘死神’啊,你说是不是呀,讙讙。”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女子没有反应,依旧直视前方。
男子抓住她的一只手揉捏起来,“你知道吗?我前天刚把你的精神鉴定书寄给他,他今天就回来了,哈哈哈,我还不知道呢,我们那冷血的死神大人竟然对你这么上心,看来不需要利用那个小丫头了,用你就行了。”
女子的眼神似乎晃动了一下,嘴里开始念着什么。
“你说什么?”男子安静下来,把耳朵凑近她嘴边,“墨?对,没错,你的墨回来了,我很快就可以……”他突然停下来,阴笑着的脸也正经起来,因为他听到女子好像换了一个词在念叨。
“安安?放心,放心,再过几年就能见到她了,我们亲爱的女儿。”
女子不理会,嘴里依旧“安安,安安”地念着,一直木讷的双眸不经意间闪动了一下。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18 21:41:00 +0800 CST  
宴会结束,闻墨也吃饱喝足了,慢悠悠混在人群里出去以后,在拐角处,遇到了他最不想遇到的人。
虽然刚才在会场里看到摄像头之后就猜到结束后他会出现,不过说真的,闻墨恨不得杀了他,这个与他出自同一师门的师弟——文生。
“欢迎回来。”文生微微勾了勾嘴角,“宴会,玩得开心吗?”
闻墨眯起眼,“有事?”
“看来你终于想通了啊。”
“想通什么?”闻墨表面平静,内心却翻江倒海,时隔十三年,依然不能减轻他心里对他的怨。
“当然是重新做回杀手的事啊,只有任务才是你这一生的全部,天才杀手。”
“任务我可以接,杀人的事我一律不做。”
“怎么能这么说呢?绝情、冷血、有手段,这些无一不是杀手所必备的要素,而你在这些方面的造诣简直是顶尖的级别,整个世界怕是都没有人能超过,你作为这么优秀的杀手怎么能拒绝任务呢?难道你不想从此举世闻名,即使殉职以后名字都响彻整个杀手界吗?”
“我再说一遍,我不杀人,如果你给我传杀人的任务我会全部退回。”闻墨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完,便越过他离开。
“啊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原未婚妻吧,你这次回来不就是来看她的吗?没事的,有我在,她不会发疯。”文生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闻墨停住脚步,“看她?”他冷哼一声,“那种背叛了我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去看?”
文生显然一愣,随即笑起来,“哈哈哈,真不愧是被称为‘死神’的人,这种冷血无情,绝不容他人背叛,哈哈哈,真是举世少有的啊!”末了,他恢复正常语气,一字一句地说:“既然这么容不得背叛,你,怎么不去死啊?”
周围空气的温度在逐渐下降,文生似乎还嫌不够,又添上一句:“或者,怎么不杀了我啊?”
对,你死了,我就解恨了,可如果你杀了我,杀了那个孩子的父亲,她会恨你的吧?就这样把你身边的事物一样一样的夺走,闻墨你知道吗?光是这么想想,我都觉得高兴啊!
忍住,你要忍住,闻墨在心里不断地默念,再恨他也不能动手,你发了誓的,你在那个人的墓前发了誓的,不,就算不是这样,为了那个孩子,你也不能杀人,你的罪已经够深了,至少最后在孩子面前演好你的形象。
不断下降的温度突然停住了,对,要为了孩子,他对自己说。
“我不杀人。”扔下这四个字,他扬长而去,留下文生在原地发愣。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你能够坐在死神的位置还能保持自我的?是当年的那件事吗?为什么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后你不但没有疯掉反而更加“像个人”了呢?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得到我想要的所有东西?明明除了会杀人以外你一无是处,却还要放弃你活着的唯一意义,你让我们这些被你远远甩在后面的人怎么活啊?
文生默默回到原来的房间,女子还保持原来的姿势躺在床上,双目无神。
“你知道吗?”他坐在床边,极温柔地抚摸着女子的脸,“你被抛弃了,被你最在乎的那个人,你看,他根本不爱你,你跟我有了孩子,你精神不正常,他就要抛弃你,呵呵,没关系,我会一直照顾你,因为,你已经为我疯了嘛。”文生似乎根本没注意到,那病态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是的,疯了,大家都疯了才好,那样他才不寂寞。
女子没有反应,就这般听他说着,笑着,疯着。啊,她也疯了,但她听到墨回来了,她听到墨不会来看她,啊,这样就够了,墨不会回来,墨会离他远远的,和她的孩子一起,他们都会好好地,正常地,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只是,这样,怕是一生都见不到她的长安了吧。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女子依旧呆呆地躺在床上。
“怎么哭了?”文生脸上显出一点厌恶,“担心你的墨?他都不要你了,保留点自尊吧!”
“安安……安……”
“原来在想长安啊,”文生的表情又柔和下来,“没关系,还有五年,再等五年你就能见到了,长安不会有事,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第一个女儿嘛。”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22 19:07: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 师父,我在
在基地过了一夜,闻墨便坐飞机匆匆赶了回去,这种地方不能多待,文生的挑衅一次能忍过去,下一次就不知道能不能保持理性了。
回到家已是中午,长安还在学校上课,习惯性地在房里走了一圈,检查是否有不寻常的地方,却发现厨房冰箱里有一份便当,闻墨一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这才觉得有些饿了,他把便当热了热坐在饭桌旁吃起来。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昨天晚宴上那么多山珍海味却都不如眼前这小小的便当,不如它的味道,更不如它的暖心。
他吃完饭,换了件衣服躺床上睡觉去了,好久没有过的精神压力让他现在突然觉得很累。
这一觉直睡到五点多,长安回来。
“师父,我回来了!”看到门口的鞋,她知道闻墨已经回来了,一边换鞋一边往屋里喊了一声。
等了一会,屋里没有动静,长安心里咯噔一下,忙扔下包跑去书房,里面没有人,师父不在这里喝酒,她稍许放下心来,又跑到卧室,见师父睡在床上,被子好好地盖着,轻手轻脚走上前试了试呼吸,确定只是普通的睡着了,这才舒展开有些紧张的表情。
可正当她要起身去做饭,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猛地抓住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狠狠按在床上,脖子被掐住了。
“师……父……”她轻声叫着,一时没弄清师父的意图,她有些不安。
掐在脖子上的手渐渐增加力度,长安呼吸急促起来,一只手被抓住不能动,另一只手抵住闻墨的手,至少保持能够呼吸。
她没敢用力,就这么等了几秒,见闻墨丝毫没有动静,费力地抬头看去,这一看,吓得她全身发冷,何时见过师父有这样的表情?这般漠然、不屑,好像在做的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她立刻感觉到不对,用尽全力大喊了一声:“师父!”
闻墨好像从梦中惊醒了一般,松开手,惊讶地看着长安从床上无力地滑下去,一边咳嗽,一边大喘着气。
“伤到了吗?”他掀开被子下床,鞋也没穿,把长安扶起来。
“没事,我没事。”长安急忙摇头,反过来要抚闻墨坐下,“师父,您先穿鞋,家里我好几天没打扫了,地上脏。”
闻墨皱皱眉,伸手去试她脖子上的脉搏,长安下意识往后一躲。
“别动。”
他用三根手指轻轻按在脖子侧面,长安僵立着,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正常呼吸。”他命令。
长安垂着眸,专心致志地吸气呼气。
还好,闻墨放下手,只是受了点惊吓,自己刚才那无意识的攻击没有伤着她。看着脖子上那几道红印,松了口气后,他又冷下脸,“谁准你在我睡觉的时候进来的?伤了也活该。”他用脚勾过两只鞋,没好气地把脚插进去。
“对不起,”长安低下头欠了欠身,上前蹲下给他穿鞋,“您刚从外面回来,我怕您是晕过去了。”
“你师父在你眼里那么没用?”
“没没没,您……您很厉害的。”她本想说:您可是死神,可是想到师父出差前的那些话,就没说出口,一时又想不出别的,只好说了大白话,说完后便嘿嘿笑了,“您再休息会,我做饭去。”
吃过晚饭,长安先给闻墨泡了壶茶,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完成作业后,拿出班主任给她的一份文件大致浏览了一遍,打开手机里的文档开始编辑,十几分钟后,一份班会会议流程出现在屏幕上,她通读一遍,改了几个地方,把文件发送给一个同学,附上:这是本周班会的内容,请做好准备。
大约过了一分钟,对方回复:遵命,班长大人!
她回了个笑的表情问:礼拜四早上能给我看成品吗?
回复:明白!(我尽量)
她又发了个摸头的表情:实在不行要及时说哦。
回复:好的!定不负您所望!一个敬礼的表情。
长安看着屏幕笑了笑,大家都只道她是个做事极有手段的人,什么事在她手里都能顺利解决,哪知她在家却是“任人摆布”的地位,不过自己也愿意,对她来说那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他的恩她用一生也还不清吧。
她拿起书,翻到昨天看到的地方,这辈子如果能就这样过下去,会有多幸福啊!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25 20:33:00 +0800 CST  
一直看到九点多,她翻过最后一页,合上书,坐在桌前静静回想了一会,会心一笑,把书放进书橱,拿出另一本书放进包里。
她去厨房看了看水壶里还有小半壶热水,拎着去了书房,师父不在,她转头望了望,拿起桌上的茶壶,里面已经空了,她重新倒上热水后把水壶放回厨房,然后去阳台收衣服。
还没走到阳台门口,她看见有个人坐在那,先是一愣,转身到衣橱里拿了件大衣,又到书房倒了杯茶回到阳台,轻轻把茶杯放在窗台上,把大衣盖在闭着双眼半躺在藤椅上的人身上。
闻墨半睁开眼睛。
“晚上这里凉,打扰您了。”长安递上茶杯,不再多话,欠了欠身退回屋里。
她打了盆热水,用手试了试温度,端到阳台,什么话也不说,把盆放在一边,蹲下来抬起闻墨的脚脱下鞋袜,拉过盆,放进去,卷起袖子,用手轻轻揉捏。
看您今天这状态就不像没事的样子,出差?肯定是跑到你们那个杀手部队去了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您不愿说我就等,等到您愿意为止。
长安半蹲半跪在地上,专心地为他洗脚。
有这个孩子在身边心里总能静的下来,啊,要是能一直待在身边就好了,可是好害怕,好怕自己有一天会像今天下午那样失手害死她。说到下午,那个梦真的好可怕!
闻墨抿着茶,毫不掩饰地凝视着她,任由她摆弄自己的双脚。他回想下午做的那个梦,他梦到孩子为了他被文生害死了,梦到自己又变回了杀人不眨眼的“死神”,梦到身边堆着数不尽的尸体,梦到文生趁他睡着时要来杀他,他反手掐住他的脖子,醒来才发现了差点被他掐死的孩子。
他倒吸一口冷气,第一次那么害怕梦境变成现实,即使以前出任务前梦到自己被杀了也从没放在心上过,可这一次,他宁愿梦里死的人是他自己。
还能做些什么,还能再做些什么才能避免这样的事发生?
闻墨深深地皱起眉。
师父,和我说说吧,不管您以前有什么师父什么未婚妻杀了多少人犯了多少罪,您现在身边不是只有我吗?我也想感受您看到的那个世界,即使我看不到,听您说说也好啊,您为什么要一个人在前面走得那么快那么急那么孤单?您确实被称作死神,但说到底您还是人啊,您有血有肉有心,为什么要去扮演那么孤高的一个角色呢?我不求您等我,只要您偶尔回头看我一眼就好,尤其是您累了的时候,我只是,只是不想看着您那么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啊!
长安低着头,不愿被看到紧蹙的双眉。
“明天早上开始,每天先训练实战。”
我能做的大概只有这个了,我能从别人手上保护你,但我无法从自己手上保护你,所以我只能不断地提高要求,越来越严苛地对你。要怨我就怨吧,我只想你能好好活下去。
“是。”
刚听到声音的时候长安小小的激动了一下,师父终于说话了,可当听到的是训练内容时,她掩饰不住失落,把头低得更低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好一阵沉寂。
水温渐渐低下来,长安去拿了毛巾回来给闻墨擦脚。
师父到底在想什么呢?要怎么开口问他呢?问了他会说吗?
长安正想着,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她抬起头,看到闻墨正以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她。
“师父?”
“你还能像这样给我洗多少次脚呢?”他好像在问她,又好像在说给自己听。
长安愣了愣,几乎是喊了出来,“多少次都行!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的!我也不会结婚,我会一直照顾您!”说完后才发觉有些欠妥,又低下头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像古代那些奴婢一样了吗?这么轻贱自己,要惹师父生气了吧。她静静地低着头,等着闻墨的训斥。
“好啊,”闻墨摸摸她的头仰回去,闭上眼睛,“那就待在我身边吧,一直这么待着,就不会死了吧?”啊,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呢?等她十八岁的时候知道了过去的那一切,她会更痛苦的吧?闻墨啊,你也挺自私的啊!
“不会的,我可是您的徒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的!所以,所以,您能不能和我说说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的声音由一开始的有些激动渐渐轻下来,真的要问吗?这是她该问的吗?
遇到什么事?自己有那么不对劲吗?连孩子都开始担心他?可是他要怎么说呢?我遇到了你父亲,我们吵了一架?这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26 21:47:00 +0800 CST  
长安见他好久不回答,鼓起勇气继续问:“是不是遇到您原来那个未婚妻了?她的情况很不好吗?我……我知道这些不是我该管的事,但是我是您的徒弟,我只有您……”她越说越轻,到后面几乎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闻墨半睁开眼睛,看着上面,他没有回答长安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一般:“长安,我可能真的是死神吧。在我身边的人几乎都不在了,父母、师父、同一师门的兄弟姐妹、我的学生,连未婚妻也疯了,却只有我还活着。为什么我是死神啊?啊,对了,你也是我的学生吧。”
“我不会死的!”长安向前一扑抱住他的双腿,把头埋在膝盖间,“我不会死的!我知道的,您训练时总是要求苛刻,就是要我竭尽全力,要我能在以后的每一场战斗中活下来,我会做到的,我会做到,然后一直待在您身边!”她的眼睛有些红,不敢抬头,怕被闻墨看到。
闻墨愣在那好一会,坐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听到了,不早了,睡觉吧。”
长安站起来,依旧低着头,捉住闻墨的手弯下腰轻吻了一下手背,“您今天终于像个人了。”她轻笑。
“骂我?”闻墨挑眉。
“以前都像个神,一个人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谁都看不到的东西,总是掩饰着自己的感情,不愿意,也没有人能靠近您。”她脸上流过一丝忧伤,笑了笑,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师父肯定不想听吧,竟然有人试图剥开他的心,“对不起,我今天话太多了,您也睡吧,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洗衣机上就行。”她鞠了一躬,端起盆去了卫生间。
会活下去啊。闻墨看着那小小的背影笑了笑,和她说说话心里竟觉得释放了些,轻松了许多。文生,你女儿这么说呢,要活下去待在我身边,她要为我活下去呢。你为了杀我养在我身边的“道具”已经不如你所愿了。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26 21:48:00 +0800 CST  
长安见他好久不回答,鼓起勇气继续问:“是不是遇到您原来那个未婚妻了?她的情况很不好吗?我……我知道这些不是我该管的事,但是我是您的徒弟,我只有您……”她越说越轻,到后面几乎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闻墨半睁开眼睛,看着上面,他没有回答长安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一般:“长安,我可能真的是死神吧。在我身边的人几乎都不在了,父母、师父、同一师门的兄弟姐妹、我的学生,连未婚妻也疯了,却只有我还活着。为什么我是死神啊?啊,对了,你也是我的学生吧。”
“我不会死的!”长安向前一扑抱住他的双腿,把头埋在膝盖间,“我不会死的!我知道的,您训练时总是要求苛刻,就是要我竭尽全力,要我能在以后的每一场战斗中活下来,我会做到的,我会做到,然后一直待在您身边!”她的眼睛有些红,不敢抬头,怕被闻墨看到。
闻墨愣在那好一会,坐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听到了,不早了,睡觉吧。”
长安站起来,依旧低着头,捉住闻墨的手弯下腰轻吻了一下手背,“您今天终于像个人了。”她轻笑。
“骂我?”闻墨挑眉。
“以前都像个神,一个人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谁都看不到的东西,总是掩饰着自己的感情,不愿意,也没有人能靠近您。”她脸上流过一丝忧伤,笑了笑,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师父肯定不想听吧,竟然有人试图剥开他的心,“对不起,我今天话太多了,您也睡吧,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洗衣机上就行。”她鞠了一躬,端起盆去了卫生间。
会活下去啊。闻墨看着那小小的背影笑了笑,和她说说话心里竟觉得释放了些,轻松了许多。文生,你女儿这么说呢,要活下去待在我身边,她要为我活下去呢。你为了杀我养在我身边的“道具”已经不如你所愿了。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26 21:48:00 +0800 CST  
有人说我的文有点玛丽苏,真的有吗?楼楼自己没感觉啊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26 21:49: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 班长和徒弟
初中的第一次期中考很快就结束了,午休的时候分数出来后,谢筱曈跑到长安的班级,在门口张望了一会,问坐在门口的同学:“你们班长安呢?还有数学课代表,老师叫他们过去。”
那同学转头喊:“班长!数学课代表!查水表了!”
“班长不在。”数学课代表回了一句。
“班长在操场上看书,你去操场上找她吧。”一个刚打完球回来的男生咽下几大口水,站起来把空瓶当做篮球往垃圾桶里一投,“乒”“咚”两声,传来男生的欢呼:“耶!进了!”
小曈两眼一翻,竟然带着书,看来要等她回来是不可能了,她跑下楼,在操场上跑了大半圈才看到长安正捧着书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坐在最高的双杠上,她边跑边喊:“长安——”
长安回过头,合上书,一个后空翻从双杠上跳下来。
“当心!”一个人从身后扶起她,“那么高,当心点。”
长安一愣,瞬间换上一副礼貌的笑容,“谢谢。”她拿着书向小曈迎上去,“怎么了?”
“那个人是谁?好像不是你们班的。”小曈指了指那个刚才扶起长安的男生,他正慢慢向教学楼走去。
“我也不认识,他没带红领巾,至少应该是初二的吧?”
“嗯,”小曈拖了个长长的鼻音,“算啦,不管他不管他,话说你刚刚在干嘛呀,真是的,看书还非要跑到操场上来。”
“啊,早上被师父批了,”长安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腰部力量不行。”
“哼,你这么在意他的话,他还是那样对你。”小曈抱不平地嘟囔,“先提醒你一下,你这次大概又要挨打了哦。”
“为什么?”
“期中考啊,我的大班长,你不会都忘了吧?”
“没忘,分数出来了?”
“对啊,我刚帮老师登完分。”
“嗯。”长安应了一声,分数她是知道的,交卷之前她就全算好了,除了作文,她可以保证一分不差。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我看过你的卷子了哦,你数学扣的那两分简直是,我看的时候都觉得那不是你做的题。”
“哦?这么了解我啊?”
长安刚伸出手,小曈嬉笑着跳开了,“哎呀,不了解不了解,你你你,离我远点,别挠我!”
“一点都不老实。”长安哼了一声,“你大老远跑操场上来找我就这事?”
“关心你还不好,”见长安要走,她大叫:“诶诶!不是我啊,是老师找你!”
“老师?”
“数学老师,我也被叫去了,不知道要干嘛。”
“早说不就好了。”长安大步跨上楼梯,三下两下跑上三楼,气都不喘一口,小曈跟在后面哇哇大叫。
敲了敲门,“孙老师?”
“长安,你来,”她翻开一叠卷子最上面的那一张,“这道题怎么做的你讲一下。”
“先观察这四个式子之间的关系,这里y的系数都是1所以先把y消去比较容易,消去y后再化简,发现w的系数相同,再把w消去,只剩下x和z就和前面的题一样代入消元或者化系数相同就能做了。”
“嗯,很好!这张卷子就交给你了,你来讲,这道题最后是不是算错了再好好算一下,答案是17不是19。”
“好的。”
“嗯,后天吧,后天一早那节课,来得及准备吗?”
“来得及。”
看了看还在叉着腰喘气的小曈,“谢筱曈,你们班就你负责,这两叠卷子你们带回去看看大家都集中错在什么地方,这两天好好讨论一下。”
“啊?我也要?”
“你都考满分了,叫什么叫!”
“哦,好吧。”小曈哭丧着脸,又是件麻烦事,唉!
“长安,这个成绩单发下去,加一条作业,写反思,家长签字,明天不交的站后面上课。”
“好的。”
两人一人捧着一大叠卷子走出办公室。
“啊啊,真麻烦,好不容易考个满分以为考完了就不用再看这张卷子了!”
“讲个题而已啊,怎么做就怎么讲呗。”
“那不是还要再做一遍嘛,等于我们的作业加了一张卷子啊!”
“哪有那么夸张?”
“要是我和你在一个班就好了,我听着你讲就行了,真是的,我要转班!”
“转啊,像小学时那样一起好好玩耍也不错。”
“那还是算了吧,我现在挺自由的。”小曈别过头,一脸黑线,“真可怜你们班的同学,生活在这样一个班长的专制下。”
“我们班可是很和谐的。”长安笑笑,转身进了自己班级。
她把成绩单交给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同学,温柔地微笑:“能不能帮我发一下?”
“噢,好。”
长安把那叠卷子放进自己的桌肚,回到黑板前,在作业的区域写下:成绩单写反思,家长签字。转过身看看午休快结束了,大家也差不多到齐了,她轻轻敲了敲讲台,“肃静!”
聊天的都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楼主 落翼生  发布于 2017-05-31 19:05:00 +0800 CST  

楼主:落翼生

字数:115778

发表时间:2017-03-21 00:5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8-30 13:20:4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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