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鸣谢＃
@幽幽猫尾草为此次第一人称自叙提供了很多意见
@墨华凝雪为妤儿霸气的掌门誓词被我磨了好久
@rasia备用为本文提供了一幅独一无二的插画

还有一只看文，评论，鼓励，找伏笔的大家

第三十三章 换血（一）
两日后，言蹊殿
“换血凶险，一开始我也不赞成，可目前来看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总归有些希望。”
“不行。”
这已经是洛语琼不知道第多少遍说类似的话了，也已经是汲蹊不知道第多少遍这样回答，汲蹊一向寡言，但也并非蛮不讲理，就连洛语琼也未曾见过她如此决绝的时候。
洛语琼重重墩下茶杯，“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能同意？”
“是。” 汲蹊于窗边负手，答得果决。
“为什么？” 算算今日已到最后一日，劝了这么久，洛语琼不禁开始沉不住气，汲蹊一直无法平心面对妤儿她知道，可是霈儿……
“我给过她机会。”
“你那也叫给过机会？！” 不提还好，一听这话洛语琼不由气急，拍案而起。两日前汲蹊以为林清妤护法为筹要她说出潜伏各派的眼线名单及背后目的，就算她一个外人想想也知道妤儿不可能答应。
汲蹊望着窗外没有应声，洛语琼在桌边站定，眼神有些许迷惘。她一向自诩了解这师徒俩，可如今却不得不怀疑，难道在汲蹊心中，实话，当真比孙儿的命还重要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亲手养大的徒弟，你却还是信不过？”
汲蹊背对洛语琼轻闭了眼，沉默一瞬，“是。”
“阿蹊！” 洛语琼平时也是说一不二惯了的人，好言相劝这么久，耐心早就耗光，更别提听见她轻易讲出如此锥心之语，“妤儿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既然从不相信，当初又何苦收她！”
“我的弟子无需你管。”
“好，我不管。” 洛语琼的嗓音有些发颤，她理解汲蹊，知道她放不下对凛倾的宿仇，所以当年即使知道她对林清妤几多苛刻也从未挑明了话刺她。可她不明白，这么多年汲蹊又将林清妤当作了什么？一个需要看守的邪／教余孽？一个任由打骂的出气筒？
她看着长大，比亲传弟子还要亲近的孩子，在这个做师父的眼中便是如此不堪吗？！
“你既承认妤儿是你的弟子，同样为师，我只想问你一句，身为师长，你便是如此教导弟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以稚儿性命要挟？”
汲蹊冷然转过身，“如何教导弟子我自有决断。”
“决断？” 洛语琼怒极反笑，“动辄打骂，宣泄私愤，牵连无辜，这就是你的决断？是，我承认你养育妤儿十数载，教给她的东西不在少数，但你以为，这世上养而不教是错，难道教而不当就不是吗？”
“语琼……” 这两日来汲蹊的脸色比之以往阴郁更甚，听到这话默然良久，出人意料的没有动怒，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憔悴，“别再说了……”
“你……” 相识百年，这个模样的汲蹊洛语琼也仅只见过三次，一时不好再多开口，怒火抵在齿尖，抿着唇任屋内重归沉寂。
“妤儿怎么样？” 汲蹊默了一会儿问道。
“把自己锁在清云居的书房里，谁也不见。”
“小丫头呢？”
“躺在妤儿的房间，一直昏迷着，毒快压不住了。”
“好……”
洛语琼眉蹙愈深，看着汲蹊眼底神色须臾变化，扬声招来守在屋外的嫣素，“把那小丫头带过来，不要惊动妤儿。”
“你要做什么？”
洛语琼移步拦住嫣素，语气倏而急切。两人知根知底，一同临危即位支撑着修仙派走过战后最艰难的时候，见证着对方一步步成为修仙界的至强者。对于汲蹊，她本是交付了全心的信任，此刻却不得不动摇。
屋内苍寒顿起，“让开。”
“你要做什么？” 洛语琼冷声重复。
对面的人毫不退让，汲蹊不想再多言，指尖微动激起周身空气间肉眼可见的波纹，饶是洛语琼反应极快动作也因被卷挟而来的磅礴内息锁住而一瞬滞泄。运足功力打破一室屏障，洛语琼挑了挑唇，深褐的瞳孔眯起，“言蹊尊者可知阁下为何迟迟破不了无相后期？”
“……” 多年挚友从急切到明显的淡漠疏离乃至嘲讽的转变让汲蹊微微愣住。心底泛起一丝阔别已久的酸涩味道，她一向强硬、傲气、不容置疑，这样难言的酸苦，甚至在她一步一步走出荒屋，明知道那是自己和凌梓岚的最后一次见面时，都从未感觉的如此真切……
她知道，她破不了无相境是因为执念太深。她曾经的独断专行或许伤害过太多人，离山这些年，她也曾认真的想过也许自己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
可往事已经无法回头，这一次，她绝不可退让。
“为什么？”
谴退嫣素，洛语琼缓言再度发问，纵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两人都心知肚明，洛语琼何尝是想与她比境界，她只是想问她何时能放下，也想不通她为何非要装的这般铁石心肠。
“朝夕相处十数年的徒弟，难道你就没有半分情分可言？好，就算你芥蒂妤儿的出身，那林霈呢？她是你的徒孙，她身上有岚岚的血脉，她身上还有……” 汲蹊方才的几多挣扎与转瞬的脆弱洛语琼全都看在眼里，褐色的眸染上了些许潮气，丹唇轻启一字一顿，“……你的血脉。”
……
又有谁人能够想到，当年少年英名的管涔首徒凌梓岚，会是汲蹊的亲生女儿……
“够了。” 汲蹊深深闭上眼，等到再睁开时整个人都已恢复到往日肃然，“语琼，我意已决，你拦不住。”
“我本不想拦你。阿蹊，半生相识，我知你并非凉薄之人，为何此事非要一意孤行，甚至连其间缘由都不肯告诉我？”
洛语琼的眼眶渐渐有些发红。当年之事，两人不约而同选择淡忘，她也只把凌梓岚当作挚友最得意的徒弟，可再不提醒，她真怕汲蹊一个走错就是愧悔一生。
沉默良久，汲蹊沉沉叹了口气，“我比你了解妤儿，但凡此事能有一星半点把握，她都不会来求我出手……”
林清妤能找到的那些医书药理，她在凌梓岚离开的十年间又如何找不到？换血的确是此时看来唯一可能的方法，但太难，几乎是以命换命。
脑海里闪过一瞬嗡鸣，指尖狠狠掐进掌心，洛语琼强自稳住心神，“所以呢？”
“语琼，当年岚岚为了那个孩子而死，我不能…再让妤儿因此丢了性命。”
“……” 所以阿蹊，是打算独自看着孙儿离开，宁愿让妤儿自此恨上她，也不想将事情解释清楚吗？
她们管涔山的人，怎么都这么倔呢……
双眸湿了又湿，洛语琼抽身让开，“你去吧，我不拦你。”
“多谢。” 汲蹊转身欲走，还未及踏出房门，向来沉静的言蹊殿外倏然响起一阵两剑相击之声，女孩的声音由远而近，“祖…祖师叔，求您…去…清云居……”
————
最近这两张都比较长，而且我也写的比较慢，所以还是按部分来更吧
这章之后改回以前的模式

一只不想学习来要抱抱的瓜

第三十三章 换血（二）

“多谢。” 汲蹊转身欲走，还未及踏出房门，向来沉静的言蹊殿外倏然响起一阵两剑相击之声，女孩的声音由远而近，“祖…祖师叔，求您…去…清云居……”
“住手！” 汲蹊夺门而出，看清来人后高声喝止嫣素继续拦阻，宋微趁机抽身急拜于殿下，面颊带泪，“祖师叔，求您救救师伯！”
“发生何事？” 洛语琼紧随其后而出，音色不由惶急。
宋微猛地抬头，“师伯在…在给霈儿换血！”
什么？！
三人未及上得主峰峰顶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清云居外结界破的稀碎，卧房的门敞着，血气扑面而来。汲蹊心道不好箭步冲至屋内，入眼一片嫣红，林清妤半身浴血瘫倒在床前，黑发垂落满地，双唇乌紫，惨白的脸色将半边面颊上的妖冶红英衬得刺目。
颈间、两腕、腰腹…… 数不清的血流从林清妤周身深浅不一的口子里接连涌出，林霈被一团真气裹挟漂浮在半空，血脉汩汩汇入，黑红的血色在接触到真气的一瞬转而鲜艳。大滴大滴汗珠从林清妤额间冒下，掺进白衣的血迹斑驳混沌地几乎让人无从分辨…… 林清妤清瘦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两臂却仍执拗的高举着，任凭生命的温度随血液不断流逝……
“妤儿！快停下！” 洛语琼赤着双目厉声喝止，却双手僵在空中不敢上前。“琼姨……” 林清妤闻声艰难的抬起半边身子，仅仅三日不见，整个人却瘦的几近脱相，两道颧骨清晰可见，唇角干涸的泛着死皮…… 一双清泪顺着双颊流下汇入汗迹，人却坚毅的摇了摇头，“我不能……”
“你给我住手！” 额前青筋暴起，汲蹊掌心凝光欲发，裹着林霈的银光狠狠颤了两下，“师父不要！” 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林清妤竭力护住真气，浑身瘫软匍匐至汲蹊脚边，微微仰头，眼中悲戚尽染，“师父，弟子不肖，怕是…… 只求…求您救救霈儿……”
徒儿的哀求有如杜鹃啼血，心头像猛地被人狠狠剜了一刀，汲蹊面色铁青，浑身上下连双唇都在忍不住的颤动，“林清妤！你阳奉阴违以后别想逃得过一顿鞭子！给我撑好！”
清云居上的法力整整持续了三天。
洛语琼独自守在屋外，将感觉到气息波动上来询问的一干人等全部挡了回去，屋内只留宋微一人照应，前前后后端进端出。
第一日，房间里经久的银光晃的人心慌；
第二日，一盆盆血水和染红的白纱被带出来，瘆人的刀片与银针被送进去；
第三日，银光不息，孩童无意识的哼啼不绝，六月骄阳没了结界阻隔肆无忌惮的落下来，满院花树在几乎一夜之间枯败无两。
第三日晚，汲蹊收势走出房间，冲洛语琼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宋微跟在后面，眼底血丝密布，却还算镇定，见到她低头行了个礼，“洛掌门，祖师叔说霈儿无恙了，师伯虽然保住了命，但…修为尽废……”
“好，我知道了。” 活着就好…… 洛语琼摸了摸女孩的头发，“你也三天没合眼，回去歇歇吧。”
宋微没有回答，接着道，“祖师叔说这三天外面发生的事情她都听见了，有些事，请您劝劝师伯……”
“好，我知道。” 洛语琼如常应下，宋微却蓦地红了眼眶，“洛掌门，霈儿她……”
“好孩子，这件事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决定的。”洛语琼的语气有些低沉，“该怎么做我清楚，你先回去。”
“是……” 再没什么回环的余地，宋微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又被叫住，“你拜了阿敏为师？”
“是。”
“茶馆事忙，你师父恐怕少有闲暇亲自教导你，这段日子就先在清云居多帮帮忙吧，你师父那边我来通知。”
“嗯……” 看着宋微点了点头，洛语琼绝世的面庞上这才多了一丝笑意，“去找药阁配池清毒的药浴，之后好好休息。”
四周都静了下来，玉轮天外，夜色如水，洛语琼守在床头，想着往事。
仲夏夜的风裹着丝缕潮气，非但没将一室血腥吹散，反而更氤氲了。洛语琼迟疑了一下起身关上窗户，只余一道小缝透气。月光顺着缝隙穿进，斜映在女子睡梦里轻颤的睫毛上，让人惘然想起静好。
当年林清妤在天山上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她问她想给自己起一个怎样的新名字，踌躇半晌，女孩在她手心里写下“林清妤”这三个字，说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从何处来，要记得救命之恩。
但这三个字她本是不想同意的。既入仙门，哪里有还念着过去的道理，可想了几个林清妤都不答允，最终只能作罢，由着她给自己定了名。
也是十多年以后了，林清妤早已做了掌门，两人再见时她才明白这名字的含义。“叶润林塘密，衣干枕席清”，林清妤向往的澄江碧树她曾经无法做到，如今，散了这一身修为，或许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吧……
“琼姨？” 冰冷的触感握上腕间，女子幽幽醒转，失尽修为又少了大半血液，此刻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彻骨的寒意。屋内太黑，林清妤在身侧摸索半天不见徒儿身影，音调猛然开始慌张，
“琼姨，霈儿呢？”
“在她房间，大概再过两日就能醒了。” 洛语琼点上灯坐回床前，温言安抚，“她没事，毒解了，那块胎记也消下去了。”
“嗯，嗯，好……” 林清妤连声应着，神色放松下去，望着屋顶有些出神。“琼姨……” 良久，素手攀上洛语琼的一双皓腕，林清妤转过头，杏眸间随着烛影摇曳隐隐浮起一层水雾，“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你说。”
“琼姨，师父给霈儿换血的时候，我是清醒着的。师伯在外面给您说的事我都听到了，那些掌门说的，我也听到了…… 谭门主的小弟子突然死在山里，有流言说霈儿是邪／教中人，还有…长老阁闹上了管涔殿，称掌门弟子杀人未遂……”
洛语琼无声默认，腕上的手紧了一分，林清妤神色凄然，“琼姨，他们在逼着山里要人呢对吗？可我们没法解释霈儿是烟毒发作，也就无从辩驳，对吗？”
“是……” 洛语琼沉沉一叹，面色复杂。若单是长老阁闹事还好说一些，但试剑会上的一幕太过骇人，又接连发生命案，眼下流言四起，各派掌门联名要求管涔公开解释当日林霈的异状。可正如林清妤所说的那样，烟毒已解，她们无法证明林霈当日是毒发所致，本还可以验血以正血脉，可林霈却已经受了林清妤的血……
见她点头，林清妤下意识咬了唇，眸光挣扎良久，“琼姨，我现在没了修为，没有能力与各派抗衡，一时也不能再…再护着霈儿……”，眼泪簌簌而下，“师姐走后，我在岚峰外设了结界，除了我只有您和师父能解开。请您…帮我把我的房间收拾一下，让……霈儿去住……”
最后几个字，纵然用尽全力忍着，泪水却还是湿了满脸。“妤儿，你……” 这些她绞尽脑汁也不知如何讲出来的话到头来却是林清妤主动开了口，洛语琼此时眼里心底只余无尽的心疼。高处不胜寒，恐怕没有谁比身为掌门更能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管涔殿外自有她们去挡，可林霈，确是不能再坐在这掌门首徒之位上了……
“琼姨……” 林清妤兀自擦了把泪，极力装得轻松，“再过两天我就要开始闭关，请您告诉师父，如果霈儿问起，就说是我这个做师父的不要她了，不要告诉她换血的事，那孩子太敏感，容易多想……”
“好。”
“告诉霈儿要好好修习，如果…如果师父有空去看她的话，做错了什么也少罚一点，我以前太宠她，她怕疼怕的厉害……”
“好。”
“还有…麻烦您把这块令牌交给连茗，她看到以后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好。”
还有，还有…… 叮嘱声絮絮不停，脸颊干了又湿，心里的话像是怎么说也说不完…… 洛语琼一一应下，直到天快亮才起身离开，空荡的房间独余一人，朝阳破晓，林清妤斜斜倚在床头，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忍不住想再去多看徒儿一眼……
霈儿，对不起，眼下师父无法再护着你了，可你自己一定，一定，要好好的……

番外二 黄粱

眼前的仙山云蒸雾泽，似乎愈雄秀了些，又似乎与记忆里的一般景致。快三年没回来了…… 林清妤清浅一笑接过小弟子递回的令牌，穿过山门信步往山中走，眼下正是午时，也不知师姐是仍待在管涔殿批阅公文，还是已经回了住处。
几年光景，如今的管涔在新任掌门的治理下实力比之从前更盛。三年前曾浔中毒身亡，凌梓岚亦染了烟毒，所幸汲蹊动用全部的外门弟子及时将她寻回，又折去数十年的修为逼出毒素，保住了长徒和她腹中的孩子。而后汲蹊传位，凌梓岚继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她这霁月清风的小师妹出了山。
正月刚过，除去入山小径被清扫干净，林顶山间还是一片皑皑。林清妤循着山路转了个弯，轻踢起一块石砾，想着心事吹响了口哨。离开这么久，师姐信中不说心里肯定生气了，要好好想办法哄哄，还有前年仲夏夜出生的那个小家伙，快该三岁了吧，自己还没见过呢……
“你在唱什么呀？”
入眼一身小号的水蓝弟子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背着小手歪起脑袋看她，细嫩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把。山里什么时候开始收这么小的小孩子啦～ 还不及她大腿高，到处乱跑乱跳的，也真是可爱。
“我不告诉你，” 蹲下到与她齐平的位置，林清妤想逗逗她，“这个地方少有人来，你告诉我你怎么在这，我才告诉你我唱的什么。”
“我……” 小人儿嘟嘟嘴，望望她又望望地面，吐字还不算太清，“我跑出来惹……”
“跑出来的？不知道怎么回家了吗？” 林清妤边说边站起来，“你住哪呀？我送你回家。”
“不要不要……” 谁知小人儿顿了顿摇着头拔腿就往她身后跑，“诶……”，刚想去追，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林清妤再顾不上别的连忙抬头，正瞧见凌梓岚立在离她七八尺的地方，声色冷淡，“过来。”
“师姐气息”荡然无存，林清妤愣到原地，指着自己的鼻尖，说我……？
凌梓岚微微偏头，以同样的神情和语气重复，“过来。”
师姐，我才刚回来，你不至于一上来就一副要算账的架势吧……
裙角被一只小手拉了拉，林清妤苦巴巴地低头，正碰上藏在身后同样苦巴巴的小脸，望着她满是委屈地小声嘟囔，“娘亲要凶我……” 说着还抱上了她的腿，
娘亲？！
霈儿！！
这个吧…好像是家事呢……
凌梓岚好像这才注意到在女儿前面站的是她快三年没着家的师妹，一双凤眼微眯着从上到下扫过这一大一小，拂拂袖转身，“都过来。”
“……” 看着师姐走远林清妤简直哭出来的心都有，正撞气头上，她这运气也真是可以…… 伸手向腿侧的小人儿，“要抱吗？”
“嗯……” 小人儿以跟她差不多的神情点头，刚被抱起来就埋在了她颈间。林清妤安抚又带了点同病相怜的意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师姐家这个小家伙倒是不认生……
“你怎么惹着你娘了？”
小孩儿声音闷闷的，“没有乖乖吃饭……”
“哦，这样啊……” 林清妤感叹一句，“我比你惨上一点。”
凌霈满是稚气的抬头学话问她，“你怎么惹着你娘了？”
“傻丫头，那不是我娘……” 想了想解释道，“我两年多没回家。”
“不能不回家，娘亲会生气。”
“是啊，” 林清妤满面愁苦，“这不就生气了吗……”
两人磨磨蹭蹭进了屋，凌梓岚早就坐在了摆满菜肴又添了双筷子的桌旁等着，眼神点了点旁边的圆凳，“坐吧。”
林清妤依言坐下，凌梓岚淡淡唤着女儿，“霈儿过来。”
“不……” 凌霈在林清妤怀里不安的挪动了一下，眼泪汪汪望着她，“娘亲会凶……”，说着还捂了捂自己身后，“要打的……”
什么？还这么小一点师姐怎么忍心动手嘛，看把孩子吓的…… 林清妤再抬头看向自家师姐的目光里瞬间多了几分谴责，心疼地摸着小孩儿的头，“乖，不会让你娘打你的。”
“……” 这一大一小的对话让凌梓岚倍感无奈，她不过就是看着女儿中午不吃饭着急又担心她饿着扬手吓了一下，还真就被这俩当回事了…… 这凌霈两岁半弄不清，林清妤也两岁半不成？
缓了缓语气指向身旁稍高一截的凳子，“妤儿，她中午没吃饭呢，先让她坐这吃饭。” 又瞪过去一眼，“你也吃饭。”
“哦……” 林清妤眼看着师姐神色变化瞬间明白了大半，看来这小家伙还是斗争经验太少呀，不明白她娘亲的用意…… 诶，等等，刚才好像谁更怂来着……
凌霈两岁多的年纪小粉团儿一般，抱在怀里软软糯糯还带着温度，当真让人舍不得放下来。可既然回来还肩负着哄师姐的重大使命，又还是说什么听什么的好，林清妤犹豫了一下刚想动作，衣服被一只小手牢牢攥住，“妤儿…” 凌霈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唤她，小眼神可怜巴巴的，“抱我吃……”
妤儿？
她怎么能叫妤儿呢！
“乖，你不能叫我妤儿，要叫…嗯……姨娘！”
“姨娘～” 凌霈思索片刻奶声奶气学话叫人，这边凌梓岚却瞬间沉了脸色：还姨娘呢！出去三年不说回来一趟这是连师门也不想认了？！
“霈儿，叫师叔。”
凌霈不依，鼓着小脸一字一顿认真地给她娘纠正，“姨—娘—”
“要叫师叔。” 凌梓岚重复一遍。
“要叫姨娘！” 凌霈毫不退让。
“扑——” 气氛蓦地焦灼，林清妤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这小人儿才多大啊，刚才还怕她娘怕成那样呢，现在就敢一叠声的叫板了，这倔的，果真跟她娘一个脾气……
“笑什么？” 凌梓岚一记眼刀甩向这罪魁祸首，后者连忙止住笑诺诺告饶，“姐～，叫师叔多生分，还是姨娘好听。”
“嗯！”
凌霈很适时地狠狠点了点头附和，一脸耍宝的小模样，“你懂什么？” 凌梓岚也再绷不住，笑骂一句伸手向她，“过来，姨娘累着呢，娘亲抱你。”
“好！” 凌霈欢呼一声，乐颠颠从林清妤膝头爬下来，张开胳膊扑向娘亲，平常吃饭从不抱的，看来姨娘来了就是好！
“要吃这个！” 凌霈偎在她娘身上不时指指点点，凌梓岚淡淡笑笑也就都依了她。一家人一顿饭吃的格外温馨，饭毕，凌梓岚进到里间哄凌霈午睡，林清妤很自觉的收拾完碗筷，倚在门框看师姐唇角噙笑的侧颜。
守着女儿的样子还真是温柔……
“看够了？” 出神间凌梓岚已经起身出来，轻轻关上了屋门，指指圆凳，“过来坐下我们谈谈。”
“师姐……” 林清妤娇嗔一声挪过去，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主动交代，“我这一年住在离广元城不远的郊县。”
“致远走后我辗转寻到了宋夫人和他唯一的女儿，因着是钦犯家眷，母女二人即使侥幸活下来了也在娘家倍受冷眼，我看不过，就在郊县帮她们置了处院子。”
“嗯，”，凌梓岚云淡风轻，“还借了管涔山的名义。”
“嘶……是……”，这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清妤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艰难的承认掉连忙转移话题，“我在小院住下是为了教致远女儿读书，微微比霈儿大三岁，一样可爱，又聪明懂事，就是长相不像她爹……”
许是回山高兴，林清妤把这一年来生活的点点滴滴一股脑导了出来，凌梓岚在一旁静静听着，只她说到眼下宋夫人病重，若不幸去世自己要收宋微为徒时轻皱了下眉，“你一人在外奔波带着一个孩子多有不便，不如送到山里，师姐帮你照顾。”
“不用了，” 林清妤思索片刻轻摇了头，“致远的女儿自当由我照顾。”
“那好，” 凌梓岚没再勉强，轻叹口气，“安远将军谋逆一事来得突然，师姐知道你心中总有歉疚，可想必你该明白，斯人已逝……”
“我明白，” 林清妤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比之伤怀更像追忆，“妤儿是管涔弟子，当初也只是一个人喜欢他罢了，本就不期望什么。如今能多帮些忙，偶尔想起曾经一人一酒，已经足够了。”
“算了不说这个，” 林清妤感慨片刻认真起来，“我之前信中说的几处，师姐可都一一派了眼线？”
“你放心。” 凌梓岚点头。
“嗯，眼下没有确实的证据，需得静观其变，还有……” 林清妤突然前倾握了她两只手，“一定不要告诉师父，我怕……”
“好，” 凌梓岚了然点头，“这些交给我去办，不用你操心。”
“好，” 林清妤又叮嘱了几句，见正事说清神色倏而诡谲，打算开溜，“师姐，霈儿那张凳子太硬怪不得她不喜欢你等着我给你打把新的来……”
“站住。”
“师姐，还有什么事嘛……”
凌梓岚莞尔而笑，“在主峰峰顶帮你建了处院子，记得去看看。”
等凌霈睡醒的时候，林清妤去做她的木匠还没回来，只凌梓岚一人在内室批阅公文，“娘亲……” 凌霈揉揉睡得发蒙的双眼含混唤她，“姨娘在哪……”
果真是有了姨娘忘了亲娘…… 凌梓岚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床前，有意逗她，“姨娘回家了。”
“嗯？” 凌霈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努力睁大眼睛左顾右盼，又跳下床光着脚丫跑了一圈，果然不见林清妤身影，一屁股坐地上，“呜—— 要姨娘要姨娘——”
……
“呜—— 要姨娘要姨娘——”
“霈儿？”柔软的双手把刚睡醒就哭个不停的小人儿抱起来，女子声音轻柔，“乖，师父在呢。”
林霈抹抹眼睛，不管不顾扑进女子怀里，“姨娘……”
“这孩子，是不是睡迷糊了呀……” 好看的眉蹙拢，林清妤轻轻拍打着小徒儿的背哄得莫名其妙，“我是师父……”
“师父？” 林霈糯糯小声念叨，神游许久使劲揉了揉眼总算彻底清醒过来，毛茸茸的脑袋挤到林清妤颈窝，“师父……”
“嗯，是师父。霈儿这是做梦了？梦见了…姨娘？”
“嗯…… ” 林霈点点头直起上身使劲盯着林清妤的脸看，偏偏脑袋有些奇怪，“师父和姨娘一样……”
“还梦见和师父长得一样的姨娘呀？”
“还有娘亲，” 林霈挥着小胖手高兴起来，“有姨娘和娘亲！”
“娘亲？” 林清妤微怔了怔，姨娘是自己，那娘亲…… 师姐，这是，入了女儿的梦吗？
师姐走了有三年了……
沉默一阵，“霈儿，喜欢娘亲吗？”
“喜欢。” 林霈挪了挪身子在林清妤的臂弯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手里比划着，“娘亲抱抱吃饭，嗯…有鸡蛋，有肉肉，还有……” 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小手指着师父，“妤儿……”
妤儿？
小家伙声音软软糯糯的，说完还不忘自己捂住脸咧嘴笑，一副要发坏的神情。林清妤本还有些伤感，此时却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小坏蛋，妤儿是你能叫的呀？”
“嘻嘻……” 两只小胖手张开环到师父脖子上，“娘亲能……”
“是啊，你娘亲才能……”

我最近有点事，应该要一周多以后才能更文了，不过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影大神的小剧场#背影出品#
问个问题，会觉得这章中间语气不连贯吗？因为我是先写的中间后补的头尾，改了一晚上怎么读怎么不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魔怔了

怀了是吗……

我大概这周末更文吧（如果提前说明我勤劳），开启本文的第三部分～
传一张我很喜欢的银杏树，新的一周加油⛽️

第三部分：离恨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引子
钟声从知明台上传过来，经水波一荡更显空明。
她怎么都差点忘了，今日是试剑会后各长老收徒的日子，如果不是这些意外，霈儿本也该在今日随她在知明台上主持拜师礼的。
管涔山的拜师礼极为正式，要先敬天地、再拜祖师，上香、听师父训话、师父赠下拜师礼物、给师父磕头…… 霈儿总闹着想要一把自己的佩剑，她在密室闭关时就打好了，想在拜师礼上送给她…… 还有磕头，除了还小不懂事的时候逢年过节被她逗着给她磕头，越大就越不干了，总是没说两句就扑进她怀里讨压岁钱，从小主意就大，
她本还想趁着拜师礼笑眼瞧她没了办法，规规矩矩给她磕个头呢……

感觉最近更文很低频而且预计未来几个月都只能低频的更了，先跟大家说一声抱歉
我不是很擅长写气氛比较压抑的文字，但是我们按照剧情发展的确要低沉一阵…… 所以我会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尽量提高速度，或者也可能采取现在一节一节发的模式，到时候看一下哪种效果更好再决定～
感谢大家的耐心和鼓励，么么哒！

第三十四章 心牢
（前面的重发了一下）
半年后
天山 • 千年冰牢
绛紫色鸢尾盛开在裙摆上，随女子无声的步伐摇曳旖旎了一地。金线映上玄冰，白发耀日，猝然闯入的光束让这个地处天山忘川池底的牢狱莫名减了一丝阴霾，却紧接着照亮了两侧人间炼狱般的惨绝。
铁门在身后关紧，四周一片死寂，洛语琼翻掌化出一方木盒，盖子打开，冰冷的淡蓝色火焰幽光潋滟，却并不曾为这寒川之堑添上哪怕半分暖意。衣摆沙沙扫过，洛语琼挑眉看着两侧被火光照亮的断臂残肢，积年的往事情仇，散了血腥与生气，被玄冰封住，不腐不糜。
天山冰牢，天山内极刑处决犯人的所在，历来只有掌门人才有权进入，余者但凡有机会窥见其间玄机，皆难逃一个死字。洛语琼朝右微微侧目，犹记得那个被挑断手筋脚筋的人影，那是她初执大业处置的第一名抵不住诱惑偷闯了冰牢的戍守弟子，自那以后，戍守冰牢的人就全被换成了剜了双眼的瞎子。
越往里走，周围越黑，空气也越冷彻。普天之下，但凡名门大派总得有些类似于千年冰牢一类的阴鸷之地，做一座坟，用来埋葬那些见不得光的过往。就像如今，她要亲手，埋葬掉她疼宠多年，最小的弟子。
片刻间已行至牢狱深处，这里是这座庞然大物中唯一点着光亮的地方，洛语琼止步于牢旁，沉沉一叹。冰牢进得出不得，自从几月前亲口下令将洛明真押于此处，洛语琼就已经知道，他们此世的师徒情分已断，拖了这么久，无非是她心中还存有一些不舍罢了。
可洛明真的罪，由不得她不舍。
天山众人只道洛明真私行巫蛊之术害人惹怒掌门被发配冰牢，却不知此事四年前就已见端倪。当年洛语琼无端遇袭，长老阁震怒，天山上下一片愤愤，好不容易等到她醒转想报仇雪恨，却紧接着迎来洛语琼盖不追究违者立斩的禁令。
剑刃染红了几次，风波不得不静下去，事情的真相如尘粒隐于白雪，渺渺无踪。作为此事唯一的知情者，洛语琼早早查明了一切，不纠不理，不代表她会一忍再忍。
牢门发出一阵撞击声，显然是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上来叫门，“臭瞎子，你他娘的赶紧给老子把门打开，爷爷我饶你不死！”
“看来是还有力气闹腾。” 洛语琼冷嗤一声，周身纯郁的内力隔着冰凌将里面的人震得一个趔趄。牢门打开，女子稳步而入，眸色深沉还未及说话，洛明真仓惶下跪，“师父，师父，弟子知错，求求您，饶了弟子……”
“方才的架势呢？” 眼中再不复从前疼宠，洛语琼退后一步甩开被他拽住的披风，语气嫌恶，“饶你？勾结龙鸣，泄露机要，陷害管涔，你要我凭何饶你？”
“师父，弟子只是一时糊涂……”
“四年前我便是信了你一时糊涂。” 洛语琼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当年我查出你与方简暗中勾结，为了平息此事牵连了多少条人命？你呢，却不知悔改，把手脚动到了管涔山上！”
“师父……”
“不必再叫我师父！”
来时预想的平心静气悄怠一空，胸前微微起伏，洛语琼棕褐的瞳孔间似隐藏了整座冰牢的寒意。试剑会之时她恐自己离山洛明真趁机作乱才选择带他同往，却没想到正是这个决定搅得管涔阖山不宁。
万物相生相克，作为天山上最顶级的两样圣物，雪魄冰莲和烈焰针便是如此。当日运功从林霈体内逼出烈焰针时她就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一回山即展开排查，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汲蹊和林清妤不予追究，不代表她能心安理得地不给出一个交代。
牢内的气氛一时陷入僵持，洛明真沉重的喘息声听得真切。洛语琼下意识紧了紧披风，目光明灭落在了那个一身白色囚衣被血痕染红的人影上。冰牢阴寒，她披着狐裘不用内力暖身尚且受不了，眼前那个最怕冷的，恐是忍得很辛苦吧。
本还有很多话想说，本还想问问是因为什么让他恨上了管涔，以至于向龙鸣岛通风报信还不够，甚至要不惜一切代价假罗愿之手陷害林霈……
可如今，眼底心中，只余了一句多说无益……
“吞下这个，到时候死的舒服点。” 洛语琼将手里的木盒放在地上打算离开，伏于地面的人却仿佛被那一簇冰焰击中了一般，猝然发狂。耳畔一阵撕心裂肺的笑声，披风上绣着的鸢尾被死死团在手心里，花瓣抓的破碎，洛明真俊郎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惨笑，“师父就这么想要我死？”
“放肆！” 脱口而出地怒斥却在他紧接着的质问中生生遁形，“为了……林清妤？”
心头猛然痛了一下，洛语琼极尽艰难的保持着声音的平稳，背对他，“你不该死吗？”
“师父是觉得无法向管涔交代吗，还是……” 洛明真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在师父心中，本就是多余的……”
多余？
因为二十多年前无意间被他听到的那句话吗……
洛语琼的身影晃了一下，没有回答，洛明真也低下了头，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癫狂，眼神僵直着喃喃自语，所言所述无非是他这些年憋在心底遭遇的种种“不公”：儿时贪玩被师父一顿胖揍，少年风流被拆散的第一桩姻缘，而立之年满腹才华却被忽视冷待不得重用…… 洛语琼沉默的听着，若不是今日亲耳听到这声声控诉，她从未想过，二十多年师徒，在她这个弟子心里，她的一切关爱都是应当，而她的赏罚分明，却都是厌恶……
“当年说过的话是我不对，但我也可以告诉你，这些年我从未把你看做多余，至于你口口声声说到的偏待也并非事实。”
“我赶走你喜欢的第一个女子是因她品行不端，我不重用你也只因你生性狭隘纵然天资尚佳也难堪大任。” 洛语琼兀自笑了一下，事到如今，她不想再告诉洛明真正因为心中有愧她才会在他儿时对他多加迁就，哪怕明知他对同样年幼的林清妤处处为难，也未曾责备过。
教不严，师之惰…… 洛明真的错的确怪她，怪她一次次私心回护，怪她太过娇惯放纵！
“师父守着妤儿的时候可曾想过弟子的感受，师父要处死小婉，又哪里问过弟子半分？还有碌碌山中的那些日子，挂一个掌门弟子的空名只会更让人耻笑！这些年，弟子，弟子……”
“你想说你恨我？”
沉默的太久了…… 洛语琼转身，两瓣朱唇一笑牵起看得洛明真不禁松手往后退去，她进一步，他退一步，洛语琼的神情太让人感到陌生，似乎眼底映的是红莲业火，似乎唇角的笑意，勾的是冤鬼冥途……
“你是该恨我，这些年我疏忽你，慢怠你，让你过得辛苦。当初若不是我念及你放了那贱婢一条生路，也不会由她生下罗愿被你找到，更不会害你现在身陷牢狱……”
人已被逼到墙角，洛语琼仍是笑着，声音轻腻犹如儿时在他耳边的低呢，“千错万错都是师父的错，你说对吗？”
“师父……” 纵使洛明真此刻再疯癫，他也有些怕了……
“那让师父再错一次怎么样？”
没待他回答，被丢在地上的木盒眨眼窜上洛语琼掌心，纤长的五指掐住他下颚，两瓣唇被迫张开，幽蓝的烈焰强制灌入引得他一阵急喘。灼烧味从嗓子眼里冒出来，洛语琼丢掉木盒跪坐在一旁，神色凌厉却恍惚，“谭岛主的小弟子是你杀的吧？管涔山戒律阁的火，也是你放的？还有烈焰针…… 不是喜欢火吗，玩火自焚，师父再不济这点道理也是教过的吧？”
“不！水……水……” 洛明真双手拧着嗓子不住地摇头颤抖，洛语琼抬头看她，笑意僵在脸上，让那个一向慈爱的面孔显得愈发瘆人，
“没教过吗？那我这师父做的，也真是失职呢……”
话音落地，一室狼藉。不知过了多久，不住挣扎的影子停了下来，神游天外的女子也伧然回神，洛语琼抬手替他阖了眼，舒展手脚躺着，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若说一开始给他冰焰是不想他承受被玄冰碾过肝胆俱碎的痛苦，那后来，则是再也不想，听到他说的那些话了吧……
洛语琼摇了摇头，按动机关冷眼瞧着两块玄冰隆起将那个平躺着的人像这里上百个尸体一般封入岁月，光阴荏苒，或许这段师徒的缘分，本就不该。

（接上）

都说光阴荏苒，可这半年的时光在林霈眼里，好像过了半生。
她对试剑会最后的记忆是林清妤凌厉的一声呼唤，等到再次醒转时就已经躺在了这个她从未到过的楼阁里。
岚望阁，上下共三层。第一层架空，各色武器一字排开，堂前一方棋盘，堂后半坡药圃；第二层是生活起居之所，正中为厅，左右各一间卧房；第三层是书室，层高却比其余两层更高，通顶的书柜一排排架起，所藏书目比林霈从前在清云居见到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正是黄昏，冬日的寒冷肆无忌惮地刮进来，让在灵昭谷和清云居的温润里待惯了的林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得不又去接了一杯热水暖身子，林霈两只手附着杯壁，视线仍挂在翻开的书页上，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天外。
她来这快六个月了，起初不是没哭过闹过，嚎啕着冲向岚峰脚下若隐若现的结界，又被狠狠反弹跌倒在地上，冲刺摔倒，爬起再冲刺，接着摔倒…… 直到弄得筋疲力竭，在感到一阵晕眩后陷入昏沉。
意识清醒时听见身边有了响动，她大喜，迫不及待地睁眼，以为是师父来了要接她回去，可坐在身旁的却是汲蹊和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听到床上的动静同时朝她看去。
女人见她醒了主动起身离开，只余祖孙二人的屋子里气氛一时变得凝重。林霈还记得她几次三番地鼓起勇气才问出口，“师祖，您能告诉我，我师父在哪吗……”
“你以后依例唤我一声尊者吧。” 汲蹊过了一会儿答道。
“师祖！师父，她…她……” 愣怔了一瞬，泪水夺眶而出，林霈挣扎着就要起身下床，却被汲蹊一把按住，只能可怜巴巴地跪坐在床头，哽咽许久，“她不要我了吗……”
“是。” 汲蹊偏过去的侧脸似乎不带一丝感情。
“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我没有听话吗……师祖，你告诉师父好不好，我以后会听话的，她说的话我都会听的…… 别把我丢在这，师父…师父说我要是自己修习的话会狠狠揍我一顿，她没说不要我呀…… 师祖，你跟师父说，我不怕疼的……”
也不知到底哭求了多久多久，汲蹊一反常态地坐在床边，任凭她摇晃哀求都没再说话。等她哭累了嗓子也哑了，汲蹊把她重新塞回被里，留下一张叠好的字迹，转身离去的背影有一些萧索。
那个陌生的女子留了下来，不会说话，只靠文字和简单的手语告诉她自己是岚峰的看山人，似乎是年月太久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指着窗外一棵斜插的红豆树让她唤她红豆。
红豆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武功却极佳，白日里总是在她打扫好漫山的落叶侍弄完堂院的药草后教她一些招式。汲蹊留下的字条上记录着各式各样的书目名称，分门别类的标好，医学药理机关数术无奇不有，似乎是要让她看。
不知为何，虽然仍是郁郁，自见到汲蹊后她却再没动过想要出去的念头。或许是觉得师父不会一直生她的气，或许是想告诉自己，她乖乖听话总有一天师父会愿意来接她…… 林霈把自己变得沉默自律，按部就班地打理岚峰的花草、练剑、读书… 哪怕心不在焉……
太阳落山，茶水温了又凉，自晌午练剑回来她已经在这书室里坐了一整个下午了。敞开的一本医书没翻两页，林霈叹了口气，偏头跟窗边偶尔叽喳的几只雀鸟打了声招呼。红豆不会说话，若不是有这些小鸟能不时跟她聊两句，她简直就要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能说个不停的人。
抱着杯子踱到窗口，越过后山正巧能看到山脚下偶尔粼粼的结界，呆在这里半年，她即使日日心绪不宁也很少再有意地去结界边徘徊了，可是今天，她很想再去试试，
因为明日，是十二月初三……
（三十四章完）

发完这一张大概用了一整个星期吧～ 所以大家是觉得写完一章一起发好还是像这张一样一节一节的发好呀？

#端午彩蛋#

“这是第十章原来的开头，就是连茗把宋微领回来的时候，本来打算的是林霈先到，另两个人后到，但因为那一章太长所以把这段删了。
现作为端午彩蛋奉上，甜甜的～”

转眼回来管涔山又是多半个月过去，这日林霈玩的正疯，却突然就被连映连沁两个一起逮回了清云居。
什么事嘛…… 站在小院儿门口，林霈满脸的摸不清头脑：该练的字提前练完了，《剑章》也背的很好还得了师父表扬，而且今天还是师父允许了她才跑去野草堂的呢，现在这又是怎么了嘛。
“霈儿进来。” 林清妤早就知道了她站在外面，随着淡淡一声吩咐，清云居书房的门应声而开，林霈没办法，只能提了提气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走进去。
这招是刘伯宗教的，他说了，紧张的时候就要表现的比平常更淡定。
她前脚刚迈过门坎儿，紧接着就是一长串好像忍都忍不住的笑声，林霈扭头只见小桌一侧的祝凝已经捧着茶杯笑的快直不起腰了。
紧张可以装装样子，但被笑话是绝不能忍的！
“师父……” 林霈满是委屈的看向小桌另一侧的自家师父，谁知道林清妤也明显是憋着笑的，只不过勉强没笑出来罢了。
林霈更委屈了，一张小脸通红的就差没胀开，可还没等她再娇娇气气的把另一声师父唤出来，就被林清妤一把抓了去抱在身上，
“小花猫儿，又去哪没头没脑的疯了？”
“没……” 林霈本能的刚想否认，又转念一想自己去玩明明都是师父答应了的，便老老实实承认道，“去了野草堂。”
“不错，是诚实的好孩子。” 林清妤带着笑意夸奖道，不知从哪拿来一面铜镜，“自己照照镜子，还认识里面这小人儿吗？”
镜子里的小人儿满脸五颜六色，红的是花汁，棕的是泥土，绿的是草叶，还有一团又灰又黏的… 好像刚刚刘伯宗训练的那只报信鸟玩的好好的突然就从她眼前跑开了，紧接着脸上那块就是一热……
鸟屎呀！
林霈哐当一声把铜镜丢掉，转身就要往林清妤的臂弯里躲，这也太丢人了……
“诶诶诶，” 林清妤一叠声的叫唤，赶在前面掏出一方手帕挡在她面前，这才没使得新换的薄纱水袖也染上那堆花花绿绿，帕子毁了就毁了吧，及时止损最重要。
“没事，粘点鸟屎美容。” 祝凝在一边悠悠喝茶，说风凉话不嫌呛嗓子。
“我们家霈儿不需要。” 林清妤傲娇的白了她一眼，“快给我把那毛巾水盆端来去。”
“是，林大掌门有令属下不敢耽误。”
祝凝永远是话里拖拉，手上却快，等她端来水盆，林清妤涮毛巾洗脸一气呵成，等到把林霈上上下下擦干抹净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才放她下去，推推她的小身子，
“帮师父把门口的两位请进来。”
——————
大家端午快乐呀

端午安康

我觉得大家如果喜欢妤儿的话应该都是喜欢她的赤诚或者温柔吧，那如果妤儿因为某些原因严厉起来了，会感觉违和吗……
还有，想看拍吗……

第三十五章 寿面
（前面改了一点点）
这日的夜没有星星，四下漆寂，管涔山偏僻山峰下的一处木屋，独独闪着昏黄的光。
四周太静，女子压低的嗓音透过门缝隐约可闻。小屋内祝敏一改往日慵懒，手指一卷地图，半身前倾，两道娥眉蹙的紧实。
“庆历国、龙鸣、无量，还有不少小派这几个月来都在清查弟子，我们的眼线被削减的厉害，三年前你额外招的那批又一时补不上，青黄不接，你让我怎么能不着急。”
“上次试剑会让方简吃了那么个哑巴亏，还折了一个掌门弟子，他没有动作才让人奇怪，” 林清妤坐在对面，单手支额端详那张地图，说话不时带着几声咳嗽，“其余几派除了无量也都是平日里依附方简的门派，不过是马首是瞻而已，不足为患。”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
“放心吧，” 林清妤微抬了抬手打断她的话，“清查眼线就不可避免会殃及无辜，减弱兵力，一时半会儿他们闹不起来。”
“但我们这边也实在是不容乐观。与各派间眼线的联络之前一直都是连城在负责，可半年前突然就联系不上她了。连茗倒像是知道点什么的样子，可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
“这样……” 连城失踪是成败攸关的大事，不知是否是有意压制，林清妤略沉吟了阵儿，倒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愕，反倒安慰起祝敏来，“不管怎样我都相信连城的能力和忠心，你也别太担心了…… 连茗呢，近来好吗？”
祝敏点点头，紧锁的眉有了一丝松动，“比从前懂事多了，这半年来帮我担了大半的公事。”
“孩子顶用了。” 林清妤笑得欣慰。
“是啊……”
两人无声的坐了会儿，各自想着心事。夜色深沉中不时传来几声乌鸦的急鸣，丑时的钟声敲响，林清妤又狠咳了一阵，素手捂住嘴，指尖泛起点点白意，“你也该走了，咳咳，再不走茶馆开张前赶不回去了。”
“不急，我对外宣称出门游历，已经将茶馆交由伙计打点。”
“为什么？”
“嗯… 茶馆事儿太多，懒得理。”
“到底怎么了？！”
“我……” 祝敏长叹口气，知道骗不过她，“师叔几次派人找我，你知道的，我得躲着点……”
“……阿敏，辛苦你了……” 林清妤同样一叹，语气怅惘。
“你我不说这些，” 祝敏摇摇头，思索再三斟酌着开口，“我怎样都不妨事，但妤儿，这些事你到底还要瞒着师叔到多久？现在山中事务由师叔代掌，你难道还要让师叔一直觉得四海安然，管涔可以高枕无忧吗？”
“这些事能瞒越久越好。” 林清妤斩钉截铁地摇头，“师父当年绸缪数十载与凛倾一战，本以为可以保天下苍生百年太平，可如今一旦让师父知道凛倾早有异动，甚至于修仙界间同室操戈，又会作何感想？”
“你不愿让师叔操心我能理解。可师叔不是霈儿，不需要你百般庇翼，师叔有足够的能力承受，也有权力来知晓这一切！” 祝敏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她实在不愿看到林清妤哪怕心力交瘁都还是要把所有事往自己身上揽的样子，她怕别人会累，难道她自己就不累吗……
“再瞒一阵吧……” 无言片刻，林清妤叹了口气，甚至脸色突然地白下去几分，只能揉着太阳穴保持清醒，“各派实力尚且不足，近几年间定不会出什么大的动乱，单靠茶馆的人还应付得来。你过两天把连映和连沁叫走帮忙吧，我不常出关，身边有宋儿就够了。”
“……” 又是一阵沉默，祝敏最终妥协，“也好…… 留下微微在这儿，我也放心。”
“微微？”
“嗯～” 祝敏扬唇笑了笑，重新换了杯热茶给她，“你们整天宋儿宋儿叫的，也不嫌难听。”
“好，你的徒弟你说了算。” 林清妤微微一笑，只是笑容挂在苍白的面色上怎么看都无半丝生气。祝敏借着推茶给她的功夫握了握她的手，眉头立刻皱起来，“怎么身上这么凉？还有刚才…是又头疼了？不是这半年来一直闭关吗，怎么身体还是不好？”
“看样子是好不了了……” 林清妤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回过神来忙换了语气，“上次损耗太多，恢复起来也需要时日。”
“那你现在呢，功力恢复了几成？”
“……”
林清妤无声的摇头，看得祝敏心中一紧。她知道林清妤之前修为增长极快除去自身勤谨更多是靠了血脉的加持，可为救林霈耗去了大半鲜血，而后又要承受师徒分离之苦，以她现在的状况看，恐怕是已经伤了根基……
“你后来去看过霈儿吗？”
“没有，” 林清妤偏过头，朝岚峰的方向只望了一眼，双眸却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我怕…去看了她…会不忍心……”
“那你接她回来呀，能在你身边陪陪你也好……”
“不能啊……” 林清妤收回视线，对上祝敏心疼的目光，强自挤了个笑脸，“你应该也听说了，师父和琼姨为了摆平试剑会之事，动用禁术将一个刚死不久的女弟子化成霈儿的样子交给了修仙派，并称文武堂弟子因私自修炼走火入魔，已经被玉碟除了名。现在就算我接她出来，她也一样没有身份立足。”
“况且…… 她在岚峰住着尚能修习文武，跟着我……” 林清妤眸光愈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颓唐使小屋内的氛围愈发压抑，“我现在又能教她些什么……”
功力尽失，即使整日闭关也不知能否恢复，就算她想教再多的东西，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霈儿懂事，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别想这些了，早日把身体养好，山里的事有师叔打理，山外也还有我……”
祝敏一向巧言，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拿出这样冠冕的话加以搪塞，林清妤反笑起来，摸了摸头，“嗯，是啊，我们家阿敏也顶用了……”
说什么呢…… 祝敏不由有些难为情，加之不想再看她继续伤怀，忙转了话题，“那个…过了子时就是你的生辰了，我听…微微说你习惯在这天吃一碗长寿面，这里离微微的住处不远，我去给你煮一碗来。”
“不用了，” 刚想起身就被林清妤拉住，“这么晚孩子肯定睡下了，我一会儿要回密室闭关，你也趁夜走吧。”
“那你……”
“不用。” 林清妤笑笑，“多大人了，哪在乎一碗面呀……”
……
况且她在乎的，从不就是那一碗面呀……
夜色阑珊中，岚峰脚下的结界处，并不安宁。
窸窸窣窣的剐蹭声不断传来，伴随着女孩隐忍的抽气声和结界四周若隐若现的淡淡光晕。林霈小心翼翼蹲在不起眼的草堆里，咬牙从指尖挤出愈显稀薄的血液，一点点涂抹在结界的光壁上。
她在结界旁耗了半夜，方才极度缺觉头晕脑胀跌了一跤，划破了手指这才发现自己的血液是可以将这光壁融化的。
为什么呢？
兴奋劲儿过后林霈爬起来抱着手指琢磨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放弃不管，她只觉得自从来到这岚望阁后她的一切都与从前有着丝丝缕缕的不一样了，身份、性格、甚至连长相都一点点变得与从前不同，
看着光壁前隐约映出的自己的模样，林霈极力忍住鼻头一酸，是愈念着谁，便会愈长成谁的样子吗……
涌出的血液将面前的结界融化出一个摸上去有些剌手的凹面，林霈停下看着已经挤不出血的指尖皱起了眉，又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换了一根手指划上去。红艳的血迅速溢出伤口，被摊开抹成一片，都说十指连心，所幸她现在并不觉得有多疼。
十指都划破的结果就是当朝阳破晓的时候林霈左手腕缠着绷带，右手提着一个食盒努力团起身子钻出那个耗费大量血液溶掉才将将容她通过的破洞。环顾一圈后撒腿沿着下山小径跑去，她以前虽没来过岚峰，但好在周围的几处山峰还是记得的。
天色尚早，管涔殿内议事还未开始，寻山的弟子守了一夜也不由有些犯困。林霈左躲右藏平安上了主峰，心砰砰直跳，可绕过管涔殿越往上走也越开始奇怪，以往无论雨雪骄阳，主峰的山顶上总是清朗温润的，如今却被皑皑白雪覆盖，在这数九寒天里与岚望阁一样的干冷。
她记得以前听师父说过，清云居建的太高，夏日
烈日当头，冬日雪窖冰天，原来单她一个大人住着倒也无碍，后来带了她回来，小孩儿畏热怕冷，这才建了一道能阻隔寒暑的结界。
所以说，林霈使劲摇着头企图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现在连这道结界都撤下了，是因为师父铁心，不让她回来了吗……
清云居的院门敞着，几道屋门却牢牢上了锁。林霈轻手轻脚又迫不及待地将窗户拉开一角窥视，却失望地发现屋里没有一个人影儿。师父会在哪呢…… 管涔殿自然是不能去的，戒律阁…也不知师叔见了她是会帮她把师父叫来还是直接扭送她回岚峰去，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还能不能再叫一声师叔了……
思来想去林霈端端正正跪在了小院正中，晨风刺骨，寒意蹭着双膝不断往身体里钻，让她不得不紧紧握住手中唯一的热源。今天是十二月初三，她…她就是来送一碗面而已，师父一定…不能拒绝的吧……
走在上山的小径上，不知为何，林清妤感觉心里乱的厉害。
祝敏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出了山，她本也打算直接回密室去，却没抵住诱惑想到清云居上再看一眼。
林霈被抱走后她就直接开始了闭关，走的时候还是酷暑，如今却全然一片白茫，只余上山的道路被人打扫干净，像雪峰上盘起的一条黑玉带。
她记得霈儿小时是很喜欢雪的，每次下雪的时候总要吵吵嚷嚷地拉着她去其他山峰上看。有一次她忙的实在没空又被她闹的没办法说了她几句，小孩儿嘟起小脸同她赌了一晚上气，可就算这样，还是要凑在旁边陪她看完公文，才肯自己回去睡觉。
那会儿白白胖胖的小团子，还真是乖的很呢，不像长大，越大越会浑淘……
再往上的雪地里略微有些凌乱，仔细看是一溜脚印，蜿蜒绕到山顶，只有上山的，没有下山的。林清妤心中猛地发沉，强提一口气往山顶赶，近了近了，背挺得笔直的身影闯进眼帘，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人儿，刚触到就是泪水帘帘。
还记得师父的生辰呢吗，还是…还是这些天就一直在这等着师父了吗……
雪地里实在太冷，早上也没来得及吃饭，林霈运起全身的内力抵御饥寒，丝毫没注意到早已有一个人默默无声地站在身后。
一声轻咳在小院儿里传开，林霈仓皇转身，看见朝思暮想的白色身影，一声“师父”卡在喉头，鼻尖一酸，忍不住就想掉泪。
你怎么才来嘛，我等你好久了呀…… 下意识想要冲过去，却被膝盖传来的酸麻和残存的一丝理智死死按在地上，林霈眼巴巴望着林清妤走到她面前，两手背在身后，脸上说不清是悲是喜抑或是毫无表情，就那么看着她，直到把她盯地浑身发毛，问，“怎么在这？”
“我……” 林霈努力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下头不敢看她，把食盒高高举过头顶，“弟子来为师父庆贺生辰。”
“……”
“啪！”
短暂的沉默，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等林霈反应过来已经是手中一空。食盒被击出半丈，面条面汤洒了一地，林霈赤红着双眼抬头，心里也像猛然挨了这重重一击一般，举起的手还没放下，说话哆哆嗦嗦，“师父……”
“不必叫我师父！” 林清妤一句话说完再没看她转身进屋，门“嘭”的一声关在身后，女子仿佛被刚才那一句话耗尽了力气，膝下一软瘫坐在门前。眼泪重新爬了满脸，看着小小的孩子极尽卑微的跪在她面前，她何尝不心痛，她何尝不想下一刻就把她抱起来好好暖暖身子，可是她不能，她好怕就是这么一瞬的心软，原来狠下心做的一切，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从前她从不觉得林霈对她的依赖有什么不妥，从前她甚至觉得只要她快乐顺意，其他的事有她替她做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无论将来是留在管涔还是闯荡四方，林霈都需要迅速成长为一个大人，在没有她的地方，无畏无惧、刚强如铁的活着……
“师父……师父……” 女孩无助的哭喊声在门外一连声地响起。林霈哭的满面涕泪，跪在雪地里喊的撕心裂肺，磕一个头认一句错，
“师父，我以后再也不自己修习了，你看我一眼呀……”
“师父，我…我乖的，我不淘气，你说的我都听……”
“师父，我真的好想你，你别不理我，我以后一点都不***心了……”
“师父，呜呜……”
霈儿……
林清妤跌坐在门前，两只手死死绞在一起，眼底涌出的泪随着她一声声的哀求只增不减。门外的声音渐渐喑哑，门内的泪光湿了又干，正午的日头没有按照计划升起，冷风沿着窗缝灌入，俄而大雪纷纷。
……
“你进来。”

六一快乐
～来自霈宝的祝福

小剧场
九、
六一特别版（现代）
大清早，林霈揉着眼穿着小睡裙一个加速跑一把把门撞开，“小姨！”
“宝贝儿这么早就起来啦？” 林清妤张开双臂接住跳上床的小家伙，使劲亲了一口，“真乖～”
“嘿，小姨～” 林霈掀起被子把自己裹进去，凑到林清妤旁边，环着她的脖子，“今天是儿童节，要出去玩……”
“好呀，正好小姨今天不上班，想去哪玩啊？”
“嗯……去迪士尼！” 林霈在床上拱啊拱啊拱，找到林清妤的猫耳朵发箍戴在头上，“看公主！”
“看什么公主，看我们家小猫咪吧……” 大的那个说着伸手去挠小的痒痒。
“咯咯咯……” 林霈边笑边躲，被子被团成一团，掉出来的手机嗡嗡作响，“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林清妤边说边去看手机，忙把小人儿拽到怀里，“霈儿，快过来，是妈妈呢。”
“妈妈！” 林霈蜷在小姨怀里对着手机屏幕上映出来的女子甜甜唤着。
“霈儿，这么早就起了？”
“嘻嘻，” 林霈往林清妤怀里靠了靠，指着头上戴的发箍，“今天小姨要带我去迪士尼！”
“是嘛，要听小姨话知道吗？”
“知道，” 林霈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子点头，“我可听话了！”
“妤儿，真的？” 问她听不听话还要想想，一看就是没少闹腾。
“姐，真的。” 林清妤把手机拿过来，在屏幕那头看不到的地方使劲儿在那小东西屁股上拧了一把，一本正经道，“小家伙乖着呢。”
“可不能惯着她。”
“姐，放心吧，我才不惯她呢。” 林清妤一记眼刀扫过嬉皮笑脸回头朝她乐的小人儿，“你什么时候回国呀？”
“今年…恐怕要等圣诞了，到时候再说吧。”
“嗯嗯，那好，你闺女可好了，你也自己注意身体啊。嗯，拜拜～”
林清妤两三句结束对话，自从听到老妈圣诞才能回来就明显不高兴的小孩儿立马凑过来，搂着她，“小姨，妈妈还要好久才回来……”
“妈妈工作忙嘛。但圣诞节也好快的，现在都六月份了……”
“嗯，那…去上小学的时候妈妈就不能和我一起了……”
“有小姨陪你去啊～” 林清妤说着又在小脸儿上亲了一口，“我们家霈儿都要成小学生了呢，高不高兴呀？”
“嗯，高兴……” 林霈这些天一想到不用上幼儿园了就感到格外开心，小嘴也咧了开，“幼儿园的孙老师说上小学就都是大孩子啦！”
“就是～ 大孩子还赖在小姨旁边不起床～” 林清妤故作不满。
“嘻嘻，大孩子也可以不起床！” 林霈攀在人家身上赖床赖的理直气壮。
“扑…… 行了行了，赖不过你。” 林清妤用力把小东西拽下来，“我数一二三，再不起床，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一，二，”
“我起床我起床！” 一个三字刚脱口，小东西一咕噜爬起来，跳下床踩上两只拖鞋就往门外奔，“小姨我们比赛，要是我先穿好衣服的话，你就要给我买冰淇淋吃！”
“好好好，买冰淇淋……” 林清妤看着小孩奔远瞬间倒回了床上，这一大清早，要是没那个小东西在旁边闹腾，谁不想多睡一会儿的……
去迪士尼什么的，下午起来吧……

Duang~
Duang~
Duang~
大事三声锣！因家事近来无法频繁更文，特开通定制小剧场服务，来者皆是客，相逢都是缘，阁下可任选文中人物，不限主配，不分亲疏，凡有奇思妙想者皆可畅所欲言，瓜如遇心之所属，定当全力呈现
时辰不早，本瓜～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