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苑同人】【原创】你是二爷我是馕(九辫儿)

入夜 郭宅
师徒两人对坐饭桌,师父讲究礼法,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的寂然无声,吃好了,张云雷收拾好,给师父沏了茶给奉上。
“今儿怎么回事儿?”郭德纲点点桌子,示意把茶放下。
“梁鹤坤突然不舒服,就找了个人顶上了。”张云雷自然知道师父说的什么。
“哦。”郭德纲点点头“反响不错?”
“还成。”张云雷不敢和郭德纲对视,只是低着头点一点。
“给你换个搭档怎么样?”郭德纲问他
张云雷愣了一下,他拿不准师父的意思。
“梁鹤坤还行。”张云雷踟蹰着
“稳重有余,活泼不足,不能长久,我看上次来家里那个小子就不错。”郭德纲看着张云雷“伶俐,胆子也大,叫杨九郎对吧。”
张云雷心中一紧。
“你觉得怎么样?”郭德纲又问
语气如常,可张云雷此刻后背陡然除了一身冷汗。师父知道了什么?他究竟知道了多少?自己该说什么?进不得退不了,如履薄冰。
“不怎么样。”张云雷张口“今儿我和他搭了一场,不合适,他太闹。”
“是吗?”郭德纲挑挑眉
“嗯。”张云雷点点头“今儿梁鹤坤要误事,后台就他一个捧哏能上,老阎说他跟您说,我就没多嘴。”
“什么时候你也会偷懒了?”郭德纲问他
张云雷听了这话,赶紧站好垂手肃立。
“我错了。”张云雷恭恭敬敬回话“下回不敢了。”
“别人说别人的,你回你的。”郭德纲训斥“你在外边的事儿你以为我没在就不知道?”
张云雷一颗心拎到嗓子眼。
“我让你自己说。“郭德纲看了他一眼“说说吧。”
一句话,似寒冰刺骨,似炭火灼肉。
“我错了。”张云雷干脆跪下身来“我不该偷懒。”
“是懒的说还是压根儿就没想说呢?”郭德纲站起身俯视着眼前这个跪低的人。
这一句话,两个结果,懒得说左不过挨上几下子,跪上一会子,可瞒着那就不一样了,后果他不敢想,也来不及想,张云雷一颗心突突突的蹦着,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脑子转的飞快,他不能承认是他瞒着,可他也不敢不承认,因为他不知道师父到底知道了多少。
“是不是忘了自己吃谁的饭长大的了?”郭德纲冷笑一声
“我没有。”张云雷似乎是被电击一般,眼里皆是惊惧。
“你敢说跟那小子没有猫腻?”郭德纲盯着张云雷看
张云雷只是摇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再说!”郭德纲厉声呵斥
小孩儿脸上赫然五个指印,飞快的浮出。
“没有…”张云雷赶紧说话
嘴角被打破,血丝染红了嘴角。
“真的没有…”张云雷说的恳切
他要赌一把,赌老天放不放他一马。
郭德纲上前一步,捏着下颚抬起小孩儿的脸来回看了看“破了相怎么上台。”
张云雷被掐的生疼,却不敢皱一下眉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15 22:12:00 +0800 CST  
“你怎么证明你的话呢?”郭德纲问
“您想让我怎么证明?”张云雷回答的吃力。
血顺着郭德纲的指尖流进掌心,这种无言的倔强让郭德纲恼怒,也刺激了他敏感的神经。
郭德纲狠狠甩开小孩儿的脸,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人儿。
“师父…师父…”张云雷被这眼神吓坏了,下意识地认错“我错了…”
“**!”郭德纲一把掀了桌子
桌上的碟子茶碗伴着滚烫的水,通通砸在小孩儿的身上。
师父像是发了狂,一把拎起小孩儿狠狠掼在墙上,由嫌不能解气,顺手抄起一把椅子砸过去,小孩儿被甩到墙上,疼的七荤八素,还没缓过劲儿,眼瞅着师父抄起椅子,这要砸在身上不死也要半条命,赶紧捂住头向边上一滚,险险躲过。
“我错了!师父!我错了!”小孩儿一咬牙扑过去跪抱住师父大腿“您消消火吧……我错了我错了!”
他太熟悉这样的场景了,师父这时变成恶魔,丧失理智,此刻他唯有拼命自保。任凭雨点般的拳打脚踢,他死死抱住师父不松手,不能松手。
“您别生气…”张云雷死死抱住,嘴里不住的说“我错了!我错了!”
郭德纲发泄出怒火,停下来喘着粗气。
“师父…别打了…”张云雷哭的不能自已“疼…疼…您别打死我,我听话,听话…”
良久,郭德纲恢复了理智和气力,他俯视着抱住自己的小孩儿,好看的孩子此刻很狼狈的样子。
抬起手抚摸了几下小孩儿的头发,把头发拢整齐。小孩儿似乎感受到师父怒气已消,慢慢松开手,抬头看着师父。
“小辫儿。”郭德纲眼神很复杂“好好跟着师父说相声不好吗?”
“好好!”张云雷哽咽着连连点头,疼的慌不择路叫着“爸爸,您别打了…我哪也不去,我跟您说相声…”
“好儿子,听话。”郭德纲用袖子擦试着小孩儿的脸蛋,破了的嘴角“你听话爸爸不打你。”
“我听话。”张云雷又是连连应声
“跟着师父好好说相声,师父把你捧成角儿,让你红遍大江南北。”郭德纲软了声音,笑一笑“咱们爷们儿一块儿。”
张云雷木然的点着头。
“我知道你愿意跟那小子在一起玩,喜欢跟他玩。”郭德纲又说“玩玩怕什么,师父把他放在你身边儿,慢慢玩,从明儿起,让杨九郎跟着你。”
说完郭德纲似乎很舒畅的样子,信步而走。
张云雷看着师父的背影,腿软的不能起身,前路茫茫,浮沉坎坷不由己。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15 22:12:00 +0800 CST  
杨九郎接到通知后,可以说是非常惊喜了,惊的是速度之快,喜的是心想事成。
第二天,他早早的就来了后台,从坐科就没来过这么早。
在后台来回溜达,坐立难安。
恨不得日思夜想的小师哥此刻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小瞎子~”张云雷笑咪咪的踱步过去
“小师兄!”杨九郎简直要蹦起来了,一下子弹射过去。
彼此一个眼神相接,皆是欢喜。碍于监守,俩人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按照常规对对词。
在侧目条候场,此刻没有旁人,只有俩儿小孩儿。
“小师兄,这也忒快了吧,怎么回事儿啊?”杨九郎压低声音问“你嘴角怎么回事儿,怎么觉得有点儿肿呢?”
“还肿?我昨晚上冰了半宿呢。”张云雷皱着眉摸摸嘴角
师父鲜少把他打破相,毕竟还要登台演出呢。
“师父又打你了?”杨九郎蹙眉
“没事儿,就扇了一嘴巴。”张云雷语气轻松的带过
仿佛昨天晚上的那场灾难就是一个嘴巴的事儿,其实但凡杨九郎认真看看就会发现张云雷时不时的捂一捂肋下,那里昨天被踹的厉害了,青紫了很大一片,早晨起床都直不起身子,喘气都觉得很疼,不过张云雷遮掩的很好,而且当时的九郎满心愉悦,一心盯着他的小师哥脸上看,他觉得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侧颜。
“怎么就让我和你搭了呢?”杨九郎又问
“师父说梁鹤坤活泼不足,觉得咱俩昨还成呗。”张云雷笑一笑“夸你伶俐。”
“嘿嘿,不过这样也好,咱俩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块儿了,方便…”杨九郎欲说出口
张云雷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睛向后一瞟,轻轻摇摇头。
杨九郎当即住了嘴,点点头,小哥俩心照不宣。
自从和杨九郎搭伙,张云雷觉得日子过的有了盼头,每天盼着上班,盼着和那个小瞎子在台上嬉笑一场,好像是阴天久了,终于见了亮光。
哪怕不能椅竹畅饮,可细水长流也足以羡尽俗人眼,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的不错,家里的那些磨难也就悉数咽了下去。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了四个月,看守也放松了警惕,这两位小爷太闹腾,天天的变着花样的戏弄他们,小辫儿说话太损,他们偏偏还不了嘴,九郎呢鬼点子太多,一惊一乍,满后台蹿,看守身心俱疲,恨不能跟班主辞了这份工作,好多活几年,不过好在两位小爷从不出格。
时间久了,俩看守就开始倒班,反正一切上了正轨,一个人看着也出不了格,偏偏这天就出了事儿。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15 22:13:00 +0800 CST  
一个不留神,小辫儿竟然没了踪影!
“跑哪去了?!”监守老黄问九郎
屋里整个找了一圈,没有,当下老黄就有点儿急了,额上泛起一层汗。
“我哪知道啊,那会儿不说上厕所吗,你去厕所看看切啊。”杨九郎不慌不忙,翘着二郎腿,嚼着泡泡糖,一副事不关己的坦然模样。
“我去了!根本没有!”老黄恨不得瞪死眼前这个甩片汤话的小子。
“女厕所去了吗……”杨九郎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北京瘫做派
“我抽你啊!”老黄瞪一眼骂道,急赤白脸的样子。
“别别别!黄大哥您甭别着急,他跑不了,他都没怎么出过门他能去哪,咱啊一块儿找找。”杨九郎这才站起身来,略俯着身子稳声劝道“别急别急!”
说着话,俩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围着剧院来回寻,绕了了好几大圈,溜的腿都细了,别说人了鬼影儿没见着一个,最后又回了后台。
“哎呦…要不咱今儿就先这样吧…”杨九郎喘着粗气,一手搭在门框上“我这都无偿加这么长的班儿了…明要还没回来再说吧…”
监守老黄也累的胡咧带喘的,眼瞅着杨九郎要和自己拜拜,哪里肯放他走。
“不行,没找着小辫儿你也别走…”老黄平复着呼吸一把拽住杨九郎。
“要我说就怨你,你平时儿看的忒严,那小师兄想干什么你也不让,前两天一直说要去旁边儿那家吃碗儿菜你也不让,我听他念叨好几回,是不是溜出去吃好吃的切了,你去看看去。”杨九郎撇开老黄的牵制,以手做扇扇风。
“你得跟我一块去。”老黄又拽他
“我不能去,我去了万一他回来了没人怎么办。”杨九郎赶紧又甩开“说话就说话咱别老上手成吗…”
“你少来这套!准是你撺掇的没跑!”老黄恨的牙根痒“天天的没憋好屁!”
“你少来这套!”杨九郎拿出北京小爷的气势把重音前移,还了回去“我还说你撺掇的呢!你天天跟人在一块你看不好你怨我!我拿这份儿钱吗我!不去!爱谁谁!你给师父打电话吧,就说人丢了!”
一番话语,夹枪带棒,老黄一时间还真不敢打这个电话,万一小辫儿没跑,自己这一打电话玩忽职守啊,非得丢了差事,再者班主怎么管教小辫儿他有所耳闻,这孩子虽然嘴损了些,但要是因为自己一个电话平白遭罪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那你跟这儿等着,我再看看去,你别跑啊!”老黄再三嘱咐“我一会儿就回来。”
“您快去吧!”杨九郎点点头往沙发上一摊“我跟这儿歇会儿”
瞅着老黄彻底消失在门口,杨九郎一个弹跳起身,一溜烟儿跑了。
谁不跑谁是大.傻.B。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16 21:42:00 +0800 CST  
那么说,张云雷藏在哪了呢,就在隔壁杂物间里,杨九郎的主意,美名其曰灯下黑,那屋里杂物多灯光暗,张云雷又瘦往东西后边儿一猫儿不把东西拨拉开一件件看根本找不着。
“小师兄!”杨九郎在门口压低声音喊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张云雷从里边走出来了,向外探探头,身上一道灰两道土的,脸上也沾上了些灰,一双眼睛灵动的看着,杨九郎抬手给抹了抹脸上的灰,结果混着汗水更变成了一张花脸猫。
“没事儿了,快出来!”杨九郎兴奋的招呼着
“给他支开了?”张云雷问“吓我心砰砰的!”
“别砰砰了,咱也得赶紧走,要不一会儿丫该回来了。”杨九郎拉住张云雷的胳膊。
俩人一路小跑,眼瞅着要出园子门,张云雷脚步不自觉的慢下来。
“怎么了?”杨九郎有点着急“一会儿老黄回来可就跑不了了!”
张云雷内心百感交集,自己真的要走?这一步迈出去可就是真的跑了,再难回还。
“走啊!愣着干嘛呢?”杨九郎不管那么多,拉起手就给拽出去了。
一下出了门,门外是条商业街,车水马龙立刻淹没了张云雷,灯红酒绿人影绰绰,张云雷深吸一口气,透彻心扉。俩人顺着人行道一路奔跑,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杨九郎在前张云雷紧随其后,他执着的跟着前面那个人要奔向一个自己陌生的正常的世界,他紧张又害怕,可他还是跟着他跑了,那一刻两人心无旁骛,一心只要闯出去,少年便是如此,翻千山涉万水去为那个不可为。
一路上杨九郎拉着张云雷兜兜转转,打车,转公交坐地铁,绕了大半个北京城,一路上时不时向身后看,怕张云雷被人群挤散,就拽着他的胳膊,把这辈子看到的谍战片的玩意儿都用上了,张云雷被拉着走,边跟着走边看着他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再紧张都不觉得紧张了,只剩下好笑。
俩人折腾了小半夜,到了夜里三点才算到了落脚的地方,一栋老式单元楼,沿着楼梯往上爬,一层两层,爬了四层,来到一个调绿漆的房门前。杨九郎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张云雷走进去杨九郎回身看看楼道并没有人,才彻底安心的带上门。
“这是你家?”张云雷环视了一下小房子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处处都是时光的痕迹,可还算干净,看得出是用心收拾过的。
“不是,我租的,先跟这凑合着,咱们从长计议。”杨九郎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的样子“别看地方不大,白天采光不错,能光照好久,我看着准备了点儿生活用品,你看看缺什么,明儿在买。”
张云雷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孩儿跟着大人,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拖鞋。”杨九郎从鞋柜拿出一双拖鞋“换上,饿不饿,冰箱里我存了点儿牛奶还有点儿水果、果汁什么乱七八糟的,那边上有方便面。饿了就先垫点,我先给你开开热水器去。”
倒是料理的井井有条。
“谢谢…”张云雷没由来的拘谨了一下,他实在是不习惯道谢。
“嗨!你跟我客气什么啊!”杨九郎粲然一笑贫着“小师哥,你千万别跟我客气!咱俩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条裤子里的…”
“我叫张磊。”张云雷打断了他的瞎贫
“啊?”杨九郎原地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叫张磊。”张云雷又认真说了一遍“92年的,我是天津人。”
杨九郎眨眨眼睛,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走到张云雷对面。
“我叫杨昊翔,那个我是89年的,我就是北京的。”杨九郎也说了一番儿“这会儿算是交心了吧。”
张云雷看着眼前的杨九郎觉得像是做梦,美梦,半夜都要笑醒的那种。
“那个,我去开热水。”杨九郎挠挠头“你先歇会儿。”
可张云雷依旧跟在他身后,杨九郎回头抛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我也得看看啊。”张云雷瞥他一眼忍着笑“这不是咱家吗?”
若是真的有什么岁月静好,大概就是此刻。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16 21:44:00 +0800 CST  
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杨九郎找到了工作,在一个工厂负责固体废弃物的处理,月薪6000。
张云雷也在酒吧做了驻唱,一场一百五,点歌儿上花篮买酒的提成另算。
日子虽然不宽裕但是好在两个大男人没什么需求,除了每月租房四千,别的就是吃喝拉撒,再偶尔买点儿生活必需品,每礼拜吃顿大餐,别的大点的支出也就是球赛门票和护嗓药了。
杨九郎朝九晚五,张云雷呢则是下午才出门,彼时年轻人一腔热血无处释放,杨九郎天天倒地铁,去张云雷驻唱的酒吧,点上杯酒,等着他下班,张云雷晚上下班晚,没有地铁,打车不合算,俩人攒了两月,买了个小踏板,晚风吹在身上,飒飒爽朗。
偶尔也会吵两句,左不过是杨九郎又没把拖鞋摆在鞋架上了,或者哪个美女又给张云雷点酒啦,又或者纯粹就是瞎拌嘴,俩人闹着闹着一个当真了,不过吵了架俩人认错也大概是四六开,张云雷四杨九郎六,可无论如何绝不会过夜了还没和好。
这日子竟然还真的让他们过起来了,不仅过起来了,而且他们还觉得十分美好。
这天张云雷快中午才起,刷牙洗脸,看一眼桶里,死瞎子又不把衣服放洗衣机,张云雷踢了一脚桶,然后认命的把衣服塞进洗衣机,洗衣机轰隆隆的转,噪声不小。这洗衣机是房东的遗留产物,能用,就是老爷机,动静忒大,杨九郎说这老爷一干活,整个屋就赶上迪厅的动感了。
“你等着,等我这个月发了工资什么不干也先换了你!”张云雷蹲在洗衣机跟前,嘴里叼着牙刷,手指着洗衣机骂
在洗衣机的轰鸣声里,险些听不到敲门的声音。
张云雷纳闷,会是谁啊?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16 21:45:00 +0800 CST  
打开门,张云雷愣了。
眼前那个男人,那副略带亏欠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
“爸…”张云雷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多钱?”张云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四十六万。”男人满面愁容
“你有多少?”张云雷又问
男人摇头
“你逗我玩呢,一分钱没有?!”张云雷冷笑低声问“你俩挣的钱呢?!”
“哪有多少钱啊,你跑了我俩也不好意思跟人那呆着了,哪还好意思要钱?”男人点起一颗烟,花白的头发消瘦的脸,嘶哑的声音“那点老底儿不够检查住院的呢,我要不是没了办法我也不来找你,磊磊…那是你妈妈啊。”
“老家房子呢,卖了去。”张云雷沉吟了一会儿说到
“你妈不让,她说就是她死喽也不能买卖房子,说那房子给你留着结婚…”男人说到此处红了眼圈
“行了行了,哭嘛呀。”张云雷终于看不过去递过一张纸巾“你也别着急,我想想办法吧…”
“你妈还在医院躺着呢…”男人擦擦眼泪沉沉叹了口气又说了一句“人说拿不出钱就得出院…等不了…”
“可我现在真没钱啊……”张云雷无奈摊手“跟医院好好说说,你回老家借借,能借多少算多少,我也想办法筹钱…”
张云雷说着深深皱眉,钱钱钱,该去哪筹钱呢?老板那不知道能不能预支工资,翔子那…心里盘算着,可怎么盘算也不够四十六万,四万六还差不多,抽出一支烟,小孩儿的脸儿被烟雾挡住。
“来不及,已经欠了不少了,老家我能借的都借了…你说怎么办,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妈…”男人说着又哽咽“你忍心看着你妈就…”
“你看我值四十六万嘛。”张云雷被说的烦躁不安,夹着烟深深吸一口,重重吐出,弯腰曲背胳膊压在腿上,负气说道“你卖了我得了!”
可男人却没有接话,张云雷陡然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心像是沉入了海底冰山,掐了烟,一瞬间撇着嘴似是要委屈的哭了,可下一秒小孩儿摇摇头,只露出一个苦笑。
“走吧。”男人站在门口回身叫他
“等会儿。”张云雷穿戴整齐坐在沙发,面无表情“洗着衣服呢,我晾上再走。”
老爷机,终于停止了呱噪的轰鸣。
张云雷走至跟前打开盖子,刚刚洗完的衣服是他熟悉的清新味道,伸手从里面拎出帽衫,展开挂上衣架,勾到晾衣架,然后仔仔细细的拽平褶皱。
这衣服是杨淏翔昨儿穿着的,昨天晚上翔子特别大方的买了全家桶,俩人把窗帘都拉上,看中央六的电影,吃的开心,边吃边互相闹,一手油蹭到袖口,张云雷仔细看了看,老爷机洗不干净,袖口还残余着一块污渍,像把刀的形状,深深插进他的胸口,来回旋转着,要把他的一颗心绞碎,难过的要死,他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走吧。”男人又催了一句
张云雷把头埋进还湿漉漉的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酸涩,他想记住这一刻,他想记住和那个小瞎子在一起的每一刻,此后余生,他要靠着这些回忆蛮慢捱过。
真舍不得。
出了楼门,张云雷就被单独带上了一辆车。
车子飞速行驶在路上,张云雷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风景,恍如隔世一般,原来同样一个城市的空气,真的会有不一样的味道。
车子并没有行驶到师父家门口,而是离着家门口还有很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了,张云雷迈下车眯着眼睛看,熟悉的面孔,老黄一只手抄兜站在路口等他。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16 21:45:00 +0800 CST  
“呦?没给你开了啊?”张云雷甚至皮皮一笑
“开了,可你这不就又回来了嘛,我也就又回来了。”老黄掐了烟,看着眼前这个孩子。
他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老黄没说他从心里不想看见这个小孩儿,可小孩儿还是来了。
“嘿!我还给你找了个工作,挺好。”张云雷点点头,一抬下颚“走啊?”
老黄伸手拦住“班主说,叛逃欺师灭祖,背信弃义,非人,不能走回去了。”
张云雷皱了眉头,静静地看着老黄,静静地等着下文。
“一步一跪。”老黄说的有点为难“小辫儿…难为你了…”
老黄说到底不是个狠心的人,他是可怜这个孩子的。
“一步一跪…”张云雷喃喃复了一遍,扯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又长叹一声“行啊,都行。”
老黄没说话,掏出烟盒递了一根,小孩儿也不客气接了过来,侧头就着老黄手里的火点上。
一口一口的吸着烟,直到烧至烟蒂,把烟扔到地上,用脚一碾,向前走了一步,膝盖下屈,终于跪了下去,双膝跪地,这一跪,跪碎了他世界所有的光亮,终要舍身为笔去描绘他人万里江山。
一步一跪一叩首。
沥青路面,隔着裤子蹭着肉,路面儿石砾树枝皆不避,跪下去,硌的膝盖疼。头磕在地上“嘭”一声闷响,一步两步,他次次回家从来没觉得这段路远,可今天怎么走也走不到头,老黄跟在小孩儿身后,看着那个小孩儿起身跪下又起身,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动作从开始的利落再到后来的踉跄,跪的人受罪,看的人皱眉。
不过是个孩子,何至于此?
郭德纲双手背后,站在二楼窗口透过窗帘缝隙向外看,看小孩儿乖乖的一步一跪,看小孩儿乖乖的向家走来,乖乖的向他归来,玻璃上倒映出一双岁月雕琢过的眼睛,满是沧桑。
踉踉跄跄行完这一段路,终于到了门口。
老黄要给他开门,张云雷伸手拉住了他,轻轻的。
“等一下。”张云雷看起来有点儿无措
手长都是土,还有被石子铬出的深深浅浅印子,膝盖处的布磨破了露出里面红色的血肉,混着尘土一片模糊。
“我自己来。”张云雷颤颤伸手,摸在冰冷的大门上,咬牙重重推开。
一道门,不过这次没人再拉着他的手,前路他只能自己走,无人伴他,再无人伴他了。
老黄看着孩子推门的手在轻微的的打颤,轻轻转过头不去看他。
小孩儿推开门,走进去。
斜阳夕照,偌大的宅子笼罩在一片暗光之中,张云雷时至今日才发现,原来师父家光照并不是很好,杨九郎租的小房子这个时间里面还是一派温馨的余光吧,可见房子大也不见得什么都好。
他咬咬嘴唇想自己真是疯了,福祸不明,竟然还有闲心想这些,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回忆了一下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那个做了他几个月的家的地方,想念在哪所房子里的一切,想念那个活泼的人,甚至现在想想好像那个老式洗衣机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可他又不敢多想,多想了就挺不过去了。
人啊,总是贪恋春风暖,奈何十冬腊月寒。
“小辫儿小辫儿!”厅里的八哥扑棱着翅膀叫
在家的时候张云雷总是喂它,时间久了,八哥也认得了他,能叫他的名字。
张云雷托着疼痛的膝盖慢慢挪过去过去,伸手摸摸它的羽毛。
“小玩意儿~”张云雷伸手点点它的头,笑起来。
八哥忽闪着翅膀想要回应,又被爪腕的金链困住,腾的落了回去。
“谁啊?”
身后一个声音传过来,张云雷浑身一凛,慢慢转过身。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16 21:45:00 +0800 CST  
“师父。”张云雷埋着头不敢抬头和男人对视
他浑身紧绷着,身体本能的抵御着将要来临的外界侵害。
“我还以为你得饿死在外边。”郭德纲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一下“看来过的不错,还胖了点。挺好的,走了五个月了吧,怎么又想起回来了?”
张云雷张张嘴又闭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都哪儿蹭的灰儿啊”郭德纲随手一指小孩儿“这些日子跑到哪野去了。”
张云雷没说话,跪下身,一头磕到地上,膝盖额头疼的发木。
“我妈在医院等我救命。”张云雷咬牙说出来
“哦,那你赶紧着去吧。”郭德纲点点头面不改色
“求求您救救我妈。”张云雷不抬头,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
“凭什么?”郭德纲挑眉
“师父。”张云雷连磕几下,头撞地板声音很响。
“师父师父!”鹦哥飞舞着学舌
“畜.生,师父也是你叫的?”郭德纲把手里的玉石球狠狠掷向鹦哥。
正正好好扔到鹦哥的头上,鹦哥叫声都没发出一句,直直的一头扎下来,脚踝的小金链子拎着它的身子,哗啦啦作响,死尸悬在张云雷的头上来回打着晃。
鹦哥的血滴在地板上,溅起一点儿弹到张云雷的指尖,温热的血却是炭火灼伤一般,张云雷浑身一凛,一颗心吓得要从腹中冲出来!
他把头埋的更低,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不抖的很明显,血滴滴下落,就在眼前。
“师父…”张云雷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颤颤巍巍
“还真是小瞧你了。”郭德纲并不接茬,只是说自己的“留着那两条腿是让你站台上使活的,可你到跑的个利索。”
张云雷浑身抖如筛糠。
“不过你也忒没出息了,跑都跑了怎么又回来呢?要是我给了你钱过两天你又跑了,缺钱了又回来了,我这儿可不是救济所。”郭德纲走到沙发跟前坐好,审视着眼前的小孩儿。
“您看我值多少钱?”张云雷抬起头,眼睛蒙着一层水雾。
可他不能哭,这会儿就哭了,一会儿又该怎么办啊。
“不听话的玩意儿,在我这儿一分钱不值。”郭德纲撇嘴摇头。
“四十六万,我把自己卖给您。”张云雷轻轻咬了下唇说“我以后挣的钱也都全是您的,我后半辈子到死都是您的。”
他从来没敢和师父讨价还价,这是第一次和师父,卖的是他自己。
“单论你,贵了。”郭德纲撇他一眼,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论起咱们这行,一万个人能里出来一个,剩下那九千九百九就不算冤枉,你现在回来,我也不问原因,把这九千多人不蒙冤给你加上,再给你捡回一步一叩首扔了的傲气,这样吧,给你凑成个整数,五十万。”
“谢谢您。”张云雷一时间各种心绪涌上心头。
规规矩矩磕个头。
“行了,这事儿谈好了,另一件儿是不是也得说一说?”郭德纲悠悠然发话“你跑这事儿咱怎么算?”
张云雷头一次知道客厅挂着的那条马鞭原来并不是一个装饰品,那马鞭最粗两指,最细如刃。半臂长,如蛇吐信子,一鞭下去,咬肉啃骨。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18 22:06:00 +0800 CST  
小孩儿两手被合绑在鹦哥架上,躲闪不得。
师父说马鞭或者是腿断一个,才算完。
只是头一下,疼!多疼呢,疼的受不了,是真的受不了,从来没有过的疼,没有循序渐进,那感觉根本就不是打在肉上,更像是直接撕开了肉,这马鞭要饮他的血。
“啊!”张云雷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不受控制的躲避,两只手拼命的想要挣脱锁链,身子拧向一边,疼的小孩儿一张脸皱在一起,不住的吸气,疼的声音发着颤音。
“疼吗?”郭德纲对折马鞭,冷冷问一句
张云雷疼的说不出话,忍了很久的泪珠滚落。
见他不答,又一下
张云雷这次直接喊劈了嗓子,他脑袋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老天啊,你他.妈直接弄死我行不行!
“疼不疼?”郭德纲又问
张云雷哆嗦了半天,才吐出一个疼字
“记着,路是自己走的。”郭德纲像是在跟他说着无比平常的话一样“你要跑就得受得住疼。”
“师父!师父!”张云雷疼怕了,哭着哀求“您放我一次吧,求您了…”
郭德纲凌空甩了一鞭子“有些事儿碰不得,既然你记不住,咱就得想想办法让你记着,少爷,再疼你忍着吧!”
鞭子随着话音儿落在臀腿交接的地方
“啊!啊啊!”张云雷疼的弹起来,他想要蹲下身,缓上一时半刻,奈何两手被束,只能原地扭来扭去。
疼出一身冷汗,汗水碰到破损处,如烈火灼烧,伤口撒盐。
“师父!您直接弄死我得了!”张云雷疼的口不择言,他实在是忍不了这钝刀割肉之痛,只求来个痛快。
“混账!”郭德纲却怒火中烧,连着狠抽了两下“少废话!今天就得让你记一辈子,不打的你再想跑就腿软,你是我师父!”
没有饶恕,没有希望。
每打一下他就哭的更厉害一些,一双手紧紧抱住架杆儿,关节用力的泛白,身子紧紧贴在架子上,身后的疼痛躲不开,饶不了。
一下疼过一下,疼的小孩儿要绝望了,他只能*在心里默念。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啊,救救我吧……
小瞎子,你怎么还不来救我,我要疼死了…疼死了…
“救救我…”张云雷心里想着,随着疼痛的压迫,嘴里小声嘀咕出声“救救我…”
“救你?!”郭德纲微眯着眼睛,透着危险的光,抬手用了十分的力气“谁也救不了你!”
“啊呀!”张云雷简直绝望至极
身后的疼一阵又一阵的撕扯着他,摧毁着他的身体,也要摧毁他的神经,不知挨了多少下,小孩儿终于哭着改了口。
“师父!您饶了我吧!您饶了我吧!”手腕因为挣扎太过,磨出了血,小孩儿喊的撕心裂肺“我不敢了我不敢跑了,我错了我不敢了啊!我再也不敢了!”
“还跑吗?”郭德纲喘着粗气
“我真的不敢了,不敢了…”张云雷哭的要背过气去,他眼前哭的一片。
郭德纲高高扬起马鞭
“啊!”张云雷吓得惊慌失措,一双手死命的抓住锁链,瑟缩成一团。
郭德纲见小孩儿的血肉模糊的身后,到底没再打下去。
亲手剪断了鞭子。
“记着,这马鞭儿是替你的腿折的,再要有一回,折的准是你的腿。”郭德纲把剪断的鞭子扔在张云雷跟前。
拂袖而去,没人给他解开束缚。
【小师哥,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小孩儿附在架子上,恸哭。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18 22:06:00 +0800 CST  
人不过向死而生,期间历尽劫数,全都是命。
张云雷身后的伤算不得轻,撕裂皮肉比刀伤更难愈合,一时半会儿长不好,医生给上了药,还裹了几层纱布,性命无忧就是受罪呗。
尤其是臀腿那一处伤口,没法儿包扎,一走路,裤子磨着伤处,反复磨损愈合不了,站着疼坐着更疼,躺不下晚上只能趴着睡觉,可小孩儿睡觉不是很老实偶尔翻身压到伤口就直接从睡梦中疼醒。
天天拄着一根小拐杖,对外只说是伤了腿,在家养了几个月。
可既然回来了就得开始上班啊,不过他身子不好,现在也没了搭档,不知道师父是不是有意不给他脸,授意只给他排开场的节目,天天去上班就是唱上两个大段儿的太平歌词,完事儿还不准早退,开场演完,剩下的时间就得站在后台等着,一站就是三四个小时,也是再罚他不听话,不过他不在乎,跟哪站着不是站着,在家他反而更害怕。
上得台来,还没张口,底下就有观众喊他。
“小辫儿。”地底下有相熟的老观众凑到前面
“哎!”张云雷也脆生生的应声,手里调着话筒
“九郎呢?”观众打听
他俩虽然搭的时间不长,可是俩小孩儿伶俐招人喜欢,竟也有人捧,好久不见终于遇到了,想要问一问,可张云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笑一笑
“您是来捧我的还是捧他的啊。”打个哈哈遮过去
“这是给你俩的,你给九郎捎回去吧。”观众递上一个袋子。
“好嘞,我谢谢您。”张云雷伏下身接过东西,双手合十感谢一番
一俯身又扯着伤处,疼的一蹙眉。
他是开场,不能耽误时间。忍着疼回到话筒那,手拿御子。
“学徒张云雷,挚挚诚诚给您唱一太平歌词,层层见喜。”
一曲唱罢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家都是来看相声的,这曲啊调儿啊的并不招人待见,压压耳音罢了。
张云雷回了后台,像以前一样依旧是没什么人理他,他找了个角儿靠着歇会儿,伸手从大褂内兜想掏帕子,擦擦额头的冷汗。
这身儿大褂是他走之前常穿的的,明黄色。
一伸手摸到了一个凉凉的小东西。
拿出来看,是把小钥匙。
对了,这钥匙是初识时杨九郎给他的。
看着银晃晃的小钥匙,张云雷不觉的就向下撇了嘴。
拖着残腿,去找柜子。
“干嘛去?”依旧是老黄
“我不跑。”张云雷白一眼,甩一句
好容易蹭到柜跟前,眯着眼看,柜子在最底下,得蹲下去才能够着锁,他试着蹲了蹲,身后撕裂一样疼。
“我来?”老黄站在身后想帮忙
“显你啊?”张云雷不接他的情谊
一咬牙蹲下身去,刚刚擦干净的冷汗陡然就又浮了细密的一层。
“活该。”老黄皱了眉
这个小兔崽子嘴太欠,可偏偏有时候又让人有点心疼。
开了锁,张云雷往里看,那袋子糖还在里面。只是有了很多浮土。拎出来,也不管上面的土,从里面掏出两块糖。
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老黄,这袋子糖要是快没了,你就给我补上一袋,要一样的啊。”张云雷说着扶着柜子慢慢起身,疼的龇牙咧嘴,可嘴角却带着笑,像个小孩儿。
“不管。”老黄说“我又不是保姆。”
“你不管我就跑。”张云雷扶着腰,斜着眼,一副无赖模样。
逗老黄是他生活里无数不多的乐趣了,老黄人善不会给他告状。
“你…”老黄被怼的没了话,半天憋出一句“你那腿能跑?”
“吃完这袋糖就能。”张云雷歪起嘴角,一脸得意
俩人正斗着嘴,那边第一场节目下了台。
“辫儿哥,您的东西我给捎下来了。”一个演员往桌子上撩了一个小袋子。
是刚才那位观众送的,他怕误时下场匆忙没来及拿。
“哎。”张云雷应了一声
嚼着糖,拖着腿再慢慢蹭回去。
打开袋子,里面是两个小玩偶,一个小羊驼,蔑视一切的神情,还有一只小河马,眯着小眼睛,他看着俩玩偶乐的不行。玩了一会儿才接着往下看,底下压着一本小相册,张云雷打开相册,大概有个七八页。
里面那两个小小子穿着不同颜色的大褂,或是使相或是玩闹,观众详细记录了是哪一天哪一场,其中有一张,是自己把头靠在那人肩头,自己眉眼皆是一派欢喜,那人嘴角勾起,一手虚揽着自己的腰身。
手尖儿轻触那张脸儿,摸了摸。
“翔子。”张云雷轻轻念了一声
“起来!让我进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震了张云雷的心
“翔子!”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18 22:20:00 +0800 CST  
不过只隔了几天天,俩人心境状况全然不同。
“怎么着怎么着!法治社会你们要怎么着!”杨九郎吵吵着闯进后台,一手指着“我一猜就是你们!非法拘禁啊!”
几个保安连拉带拽拦不住,也知道他原来也是演员,不敢死乞白咧的拦,竟由着杨九郎撕撕扯扯一路从侧门冲进了后台。
“翔子!”张云雷五味杂陈撇着八字眉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万分想念的人。
“磊磊!”杨九郎直接冲到身边,看他那可怜的模样心里一扎,一把拉住了张云雷把他护在身后“没事儿啊没事儿!别害怕,有我呢!”
杨九郎一人对阵四五个保安,气势丝毫不输。
“怎么着!在围我,我报警了啊!”杨九郎叫嚣着
“你报警!我还报警呢!”保安伸手要拽他“捣什么乱啊!”
“哎!你动我一下试试!”杨九郎一副泼皮样子,歪着身子向对方靠过去“你敢动我敢躺在这!”
“出去出去!”保安轰他
四五个保安一对眼神儿,就要上手给他架出去。
张云雷一看这架势要坏事儿,赶紧从杨九郎身后一瘸一拐站出来,腿脚不甚利索的把九郎揽在身后边儿。
“别别别!别动手!”张云雷拦着
那边儿老黄早把情况通知给了班主,这会儿看情况不好,又赶紧过来控场。
“这不是说话的地儿。”老黄劝和着“九郎,班主吩咐了咱们换个地方聊。”
“我不去!凭什么跟你们聊啊!就不去!”杨九郎一挥手,拉起张云雷的手“咱走!”
张云雷被拽着向前迈了两步,然后保安又向前逼近两步。
“您看这…”老黄夹在中间,显得很为难,于是把目光投向张云雷。
张云雷撇了下嘴角,带着些孩子气,无奈的轻轻把手挣开了。
“哎?”杨九郎瞪大眼睛不解
“移步吧,一两句话咱说不清楚。”老黄又劝,做了个请的姿势。
“移什么移!”张云雷横眉立目打断了老黄,对着九郎笑一笑说“翔子,你先回去吧。”
“你呢?咱不得一块走吗?”杨九郎盯着张云雷
张云雷没说话,低了头。
“两位小爷,听咱老黄一句话吧,移移步,万一聊完咱们皆大欢喜了呢。”老黄劝着,见两人都不动弹,就又拉九郎“走吧,真不害您。”
杨九郎被拽着走,一步一回头的看小孩儿,张云雷闭了眼睛叹了口气,然后跟了上去,俩人没坐一辆车。
张云雷到家的时候,杨九郎已经跟郭德纲面对面坐着了。
张云雷进了门顺着边儿,蹭到沙发跟前站好,没他座的份儿,再说伤口太疼他确实也坐不下。
“这不回来了,让他自己跟你说说。”郭德纲依旧像个笑佛一般和善可亲
“你、你、你真是自己回来的?”杨九郎说话都打磕吧,一股子不相信。
张云雷点点头。
“说话。”郭德纲嗔怒看他一眼“哑巴啊?”
“是,是我自己回来的。”张云雷低了头,声音小小的低低的,他不敢看杨九郎。
“为什么啊?”杨九郎一下子站起来,两步站在张云雷对面儿“你告我为什么啊?”
张云雷躲着他的目光。
“是不是他逼你的!”杨九郎指着郭德纲
“不是。”张云雷摇摇头,把杨九郎指着郭德纲的手按了下来。
“你看你这孩子,我又不是人贩子,我拐他干什么,半大小子还得吃我的喝我的。”郭德纲甚至用开玩笑的口气笑说。
“张磊,我算什么?”杨九郎皱着眉质问
张云雷答不出来,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泛酸,他瞪大眼睛生怕就这么哭出来,不能哭,不能哭…
“我问你呢!我算什么啊?”杨九郎握住小孩儿胳膊晃了一晃“你看着我!告我我算什么!”
张云雷被扯的前后进退两步,拉扯了伤口,疼的皱了眉。
杨九郎却会错了意,以为他嫌自己碰他,当下松了手。
“得,你们师徒情深的,我狗拿耗子。”杨九郎一舔下唇轻咬一下,点点头恨恨说着“我真他.妈多余!”
杨九郎要走,擦肩时,张云雷下意识的虚拉了一下九郎的胳膊。
杨九郎回头看他,他就又怯怯的松了手。
杨九郎深望着他,满眼执念,只要张云雷说句话,自己今天说什么都给他带出去。可张云雷没说话,杨九郎便真的要走,这里他太多余了。
“九郎。”郭德纲叫住了他
杨九郎回头,满眼戾气
“你要是想回来。”郭德纲站起身走过去“还和小辫儿一场,待遇照旧。”
杨九郎看了看郭德纲又看了看张云雷,张云雷躲开了他的眼神。
“我啊,没老抓耗子的闲心。”杨九郎说完转身就走
郭德纲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直面撩脸子了,觉得有趣。
而张云雷看着杨九郎,痴痴的看着背影消失于尽头,那是他生命中出现过的光,他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还杵这儿干嘛呢?”郭德纲斜眼看张云雷
“我要是哭了挨打吗?”张云雷问
郭德纲一挑眉,没言语。
于是张云雷就咬着牙硬生生的把那些眼泪咽回去了,可眼泪太咸,倒沁回心里,蜇的疼。
张云雷换了搭档,连着换了仨,依旧没有起色。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知道,杨九郎走了,把他的一魂三魄带着一起走了,他再也没了那股子灵动的劲儿。
郭德纲想尽了办法,可张云雷只得形未有神。挨的打竟比学艺之初还要多,简直是日日带着伤。打时他也哭,哭着认错哭着说改,可一上了台,他就好似全忘了,只能把词勉强顺下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20 20:46:00 +0800 CST  
郭宅
“小辫儿,让杨九郎回来怎么样?”郭德纲看着报纸似是无意一般问他
张云雷收拾桌子的手停了一下。
“不怎么样。”张云雷回答
“嗯?”郭德纲放下报纸“别干了,说说为什么不怎么样。”
张云雷便停了活儿,垂手而立。
“他不会回来的。”张云雷低声说
“为什么?”郭德纲分析“他是个好材料,又好这个,本来能成事儿,现在你都回来了,他为什么不回来?”
好像很有道理。
“他上次走的时候不就说不来么。”张云雷说着
“那是上回的事儿了,人是会变的。”郭德纲喝了口茶“明儿你替我去给九郎送个东西。”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张云雷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不去。”张云雷回答的斩钉截铁
“什么?”郭德纲很诧异,当下皱了眉“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不去。”张云雷就真的又说了一遍“我回来是我自己的事儿,他要走是他的事儿,您也甭指着我去留他。”
“混·帐!”郭德纲扔了盖碗儿“我要不是看你天天跟个死人一样我费这个心思?!”
张云雷也不应这话,蹲下身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郭德纲看他这幅犯倔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来,一脚踢在胸口。
张云雷没防备,整个人被踹倒,手里的瓷片落在地上,胳膊蹭着瓷片划过去,登时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滴滴答答是顺着胳膊滴在地上。
“跪下!”郭德纲斥责
师父让跪,他就捂着流血的伤口,起身跪好。
“我在问你最后一遍,你去不去?”郭德纲指着小孩儿极力压着怒气。
“不去。”张云雷一咬牙脱口而出
“行!有骨气!”郭德纲气急冷笑“张云雷啊张云雷我看你今儿能挺到什么时候。”
张云雷几乎没有忤逆过他师父,小时候不懂事儿时有过一次,逃跑算一次,今天又算一次。
小时候师父告诉他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绝不可以没有规矩。小孩儿那时候好动,站不好坐不住,郭德纲为了让他静下来,让他两腿之间夹张纸,头上顶茶碗儿,两肩膀放酒盅,对着墙背贯儿,掉一件东西就多背十遍,要是连着摔俩茶碗儿这顿打准没跑。
看,从小他的一举一动都要练,怎么上台,怎么站,怎么鞠躬,怎么下台,手该抬到哪,剑指或是兰花指,袖子怎么卷,大褂拎到哪,又该怎么撩,扇子该转还是扔…哪里有什么天生的风流倜傥,那些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背后没人在意。
多少打骂能配的喊得那声好儿?
张云雷记不清他多久没这么站过了,今儿算是重温一回吧。
两手握着一个倒放的小酒盅,酒盅底儿上,一根点着的蜡烛明明晃晃。胳膊上的伤口不深已经不流血了,可就是疼的发木,蜡油顺着烛身滴落,稍微一晃就会溅到手上。
师父拿着掸子立在身后。
“去不去?”郭德纲问
“不去。”张云雷回
身后陡然挨了一下,张云雷一晃,蜡油溅到手上,好像火星子直接落在手上。
张云雷倒吸一口气咬了下唇。
“不去?”郭德纲站在身后看不见表情
“不去。”张云雷如是答道
又是一下子
这回张云雷被打的往前迈了一步,手上被烫了一小块儿,险些扔了酒盅。
“还是不去?”郭德纲十分有耐心
“…不去。”张云雷声音有点儿颤
掸子不似鞭子凌烈,却犹如钝刀割肉,连着阵的疼,叠着劲儿的翻着番儿疼,每打一下,郭德纲就问一次,直到蜡烛烧尽,张云雷也没改口。
“小.畜.生,毛没长齐天天的就总想着要翻天儿。”郭德纲彻底恼了没了耐心。
掸子四下纷飞,胳膊腿,前胸后背,只管发了狠的打,小孩儿越是不改口,师父就越是生气。
这是一场更甚于之前的较量。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20 20:51:00 +0800 CST  
掸子飞舞,惨叫连连,不分地方雨点一般疼在身上,师父盛怒之下失了准头,打在红木座椅之上,掸子应声而断。
“去不去!”郭德纲断裂的掸子指着被打的躲闪不得的小孩儿厉声呵斥
“不去,不去!”张云雷捂着头躲在塌边儿“打死我也不去!
“好好好!”郭德纲青筋暴起,怒目圆睁,连喊三声好字
四下寻摸趁手的物件,眼瞅着抄起宝阁上的大花瓶,小孩儿躲无可躲。
要往外掼,郭德纲住了手。
张云雷闭着眼等待着剧痛,却没有如期到来,轻轻睁开眼睛看,却见师父缓缓把东西放下。
“你不值我再赔上一花瓶。”郭德纲冷静下来发话“我和你打个赌,三天之内杨九郎回来登台!”
连日失魂落魄,加上连连劫难,张云雷生了一场病,病来的很急,高烧,烧的孩子一直说胡话,前言不答后语
当晚就送了医院。
张云雷躺在病床上,一直絮絮叨叨,时不时的哭上一两声,声音很小,可听起来很伤心。
郭德纲看着病床上的小孩儿,不知不觉已经长的那么高了,可就是不长肉,这一阵子折腾的更是瘦的厉害,被子盖在身上,整个人好像都都陷进去找不到了一样。
郭德纲想起初见小孩儿时的样子,那是惠儿家一位老人过寿,寿宴即热闹又杂乱,那就他第一次见到小孩儿,当时小孩儿只有四五岁,脑袋后边儿的长生辫儿拴着红绳,趁着大人不注意,小小子自己踩着凳子往上爬,伸手够不到桌子上的糖,干脆抬腿要上桌,可腿又太短,眼瞅着一脚就要踏空,郭德纲赶紧过去给拎了一把,把小小孩儿举在面前,小脸儿胖乎乎的,一双眼睛倒是生的很好看里面藏着光。
“要吃糖啊?”郭德纲给拿了一块。
拨开糖纸,塞进孩子嘴里,小小孩儿就乐了,啪嗒亲了一口,亲了他一脸的糖。
乍见之欢。
后来呢?怎么就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
他记不起第一次打小孩儿是因为什么了,总之是吓得孩子哭了很久,可学艺哪有不吃苦的?这一行太难了,既然要为祖师爷传道,那就只能舍了这多出来的心疼,惊涛骇浪人世起伏,谁来的及心疼谁?
欲成大事不拘小节,可没人能理解郭德纲,大家都觉得他疯了,前妻带走了儿子,父子不见,惠儿恩爱未满三年而亡,一别无期,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反手捅了他的刀子,一路坎坎坷坷,再回头,原地剩下的竟只有这一个了。
人就是如此,越往前走越念旧,他没有力气再去养一帮孩子了,可他的这辈子都在追求的梦想又不能轻易托与他人,所以他要把这唯一的一个抓紧,抓死在手里。一个躲一个追,一步步走成了无法回还的局面。不过他不后悔,他不怕小孩儿恨他,若将一个行业的兴衰成败扛在肩上,感情实在是即奢侈又多余。
力回天地君已惫,回首少年华发生。
郭德纲掀开被子一角,小孩儿划伤的手臂也被包好了,手背扎着输液器,末端有些回血,不知道是不是药里有安定的成分,小孩儿睡沉了,只是面有残泪,郭德纲顺手给擦了眼泪。
又想着伸手给小孩儿归置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那边传来了敲门声,郭德纲就停了手,只是把被子又给小孩儿盖上了。
“班主,九郎来了。”老黄如是说到。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20 20:51:00 +0800 CST  
那天对于张、杨二人都是生命的分水岭。
杨九郎那年刚刚二十一岁,他的人生观价值观都还是在学校的象牙塔里构建而成的。郭德纲那天对他说过的话打破了他原本的观念,杨九郎很迷茫,他的人生阅历无法支撑他去判断郭德纲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他亦不知道自己来这儿是对的还是错的。一度郭德纲几乎就要说服他了,可他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脑袋乱麻理不出头绪。
只是那天,他看着病床上的张云雷,有点儿心疼。
他是地地道道的老北京,北京小爷最局气。
他说喜欢的时候是真的喜欢,走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不喜欢了,可是现在看着这个人,还是他.妈的喜欢。
既然喜欢,就先护着他吧,护一时算一时,少年心性浅,不想以后,只顾着当下。
张云雷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这个人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瞎子。”张云雷嘟囔着,他以为是梦,真好,还能见他。
“小师哥。”杨九郎握住他的手,极尽温柔。
那触感那么真实。
“你能常来梦里见我吗?”张云雷眼睛无力的眨一眨,可怜巴巴。
“梦?”杨九郎呆了一下反应过来,感情小孩儿以为是梦,心里难过的不行“不是梦!l不是梦,真的是我,真的!”
张云雷似乎很难理解一样皱着眉头想,喉结微动。
“你摸摸你看看真的是我!”杨九郎拽着张云雷的手摸着自己的脸
张云雷要挣脱他的手,杨九郎以为他不信,抓的更用力了,着急忙慌的解释。
“真的是我,不是做梦,真的真的!”杨九郎连着说了好几遍“张磊,真是我…”
“针,针…”张云雷企图盖过他的声音,但是奈何烧的浑身没力气,声音还虚着,只能小声的连着说,可杨九郎以为他不信,更加着急的解释。
一时间,俩人各说各的,最后还是张云雷费劲的甩开杨九郎的手
“拽着我的针呢。”张云雷散了很久的一魂三魄终于归了位
“呦呦呦!对不住,对不住。”杨九郎松了手连连道歉,一副很内疚的样子。
“我想喝口水?”张云雷舔舔干涸的嘴唇
“哎!”杨九郎赶紧给倒了一杯
张云雷半倚着杨九郎,就着他的手喝了三四大口,才觉得喉咙不那么疼了,人也清醒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张云雷这才有了力气问
“嗯,就回来了。”杨九郎敷衍了一下
“是不是我师父找你了?”张云雷面露忧虑“翔子,你不用管我,真的,没必要。你没必要赔上你自己。”
“我没觉得我赔了啊,我在这儿上班既能和你在一起还能挣钱,这么说我还觉得是我赚了呢。”杨九郎嘿嘿一笑“你呀,别瞎想,饿不饿?我给你去打点饭吧。”
“杨淏翔,我没跟你闹。”张云雷正色着急着“你不了解我师父,他对人的控制是你想象不到的…”
“那个…盖饭怎么样?”杨九郎不搭理他“不行,我忘了医生说你虚脱了,咱们还是先喝粥吧…”
“翔子!”张云雷用尽自己全身力量打断了他“你听我一句话行不行…”
“你别说了,你要是能把自己料理明白我也放心,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状态…”杨九郎来回指了张云雷一遭,一副担忧的模样
“这都是我的事儿。”张云雷摇摇手“跟你没关系。”
“你这么说就不太合适了吧……”杨九郎双手背在身后,两脚来回换着重心,像个小企鹅来回晃“毕竟咱也是一床上睡过的交情…”
“你有点儿正形,成不成。”张云雷脸一红,真是让人脑袋疼
“我不告诉过你一回嘛,我喜欢啊,我愿意。”杨九郎低了头“起码吧,现在让我不管你,我自己过意不去,万一以后后悔了呢…”
“那你现在留下来,以后后悔了呢?”张云雷急急追了一句“你想过吗?”
“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杨九郎盯着张云雷
“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事儿,翔子你知道一个人一辈子就这么一辈子吧。”张云雷用尽自己有限的学识企图把话说明白。
可说的还是很乱,但是杨九郎听明白了。
“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杨九郎眼神儿有点儿躲闪,脸也不自觉的泛红“知道,才不愿意错回去…反正你甭劝我了,咱们不聊这事儿了啊。”
“你真是,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你!”张云雷拿手指着杨九郎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20 21:11:00 +0800 CST  
“生什么气啊,对了,我还跟他说好了,以后他不能虐待你。”杨九郎凑近一步,一脸快夸我的表情“我是不是很聪明!”
“翔子,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这里边儿的事儿。”张云雷越着急越说不清楚“哎呀…哎呀!我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啊!”
“你要说明白什么?这不挺明白的吗?”杨九郎看着他着急十分不理解
“明白个屁!我把自己卖给他了,你明白吗!”张云雷吼出来
杨九郎愣在原地
“什么?什么意思?”杨九郎难以消化这句话“什么叫卖了?”
“我,张磊。”张云雷喘着粗气指着自己,深吸一口气“下半辈子都卖给他了,卖了五十万。”
“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杨九郎伸手摸了摸张云雷的脑袋“这什么社会了都…”
“翔子,这就是咱俩的不一样,你是正常人,我不是,我从很小就跟着师父,我学的东西都是他教的,都是关于这行的,我和社会是脱节的,你说相声是因为你喜欢,我是除了这行没有别的本事,不光我,我一家子都指着这个活!我小时候跑过,我家把我送回来换工作,我跟你跑过,我妈在医院等钱救命,我就得一步一叩的像条狗一样爬回来,因为我离他根本他.妈的活不了!”张云雷一口气说出来“往后他要我活的像个人我就像个人,他要我活得像条狗我就得像条狗,你明白?!这是我的命我认命,可你不应该搅进来。”
明明张云雷声音不大,音调发抖底气发虚,却还是震了杨九郎的心。
“你怎么…怎么不早告诉我…”杨九郎觉得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难以消化,只能择着重点去理解“我可以帮你啊,咱一块想办法,我有房子,肯定不止五十万…”
“你是可以帮我,这次你卖房子帮了我,下次呢?再下次呢?”张云雷边说边摇头“我也是个男人,就算我不要脸了,可翔子,我也不能拖死你啊,为了我一家拖死你家,这事儿我干不出来,不怕你笑话,咱俩在一块的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活到现在最高兴的几天。可我知道那就是一场美梦,现在该醒了,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说的身陷泥潭,我自己就是个泥潭,你救不出我,和我在一起只能是让你自己也陷进来,死在这个泥潭里,所以,翔子你走吧,离我越远越好。”
“晚了…”杨九郎听了这一大段,颓然坐在椅子上
张云雷心一惊,这时他才注意到杨九郎的指腹上一抹鲜红的印泥。
“你签什么了?”张云雷用发抖的手拉起杨九郎的手,盯着那抹红色。
“……合约。”杨九郎扯动了一下嘴角
“写的什么?”张云雷一双眼睛皆是惧色
“写的什么不重要了,反正咱俩现在加起来欠人家整一百了。”杨九郎捂住脑袋,一跺脚“这他妈就是个套啊……”
小狮子张牙舞爪自以为林中之王,却不见森林深处的巨龙黑暗中盯着自己的眼。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20 21:11:00 +0800 CST  
事儿竟然就这样又回到了原点,他俩依旧一场演出,可经历了这么些事儿,又有点人面桃花的意思,小师兄变成了磊磊,小瞎子变成了翔子。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转眼便是三年。
三年俩人从开场演到了中场演到倒二演到底活。
少年渐渐褪去稚气。
现在的他们已经习惯了别人叫他们,张云雷、杨九郎。
从无人问津到如今的名气渐响,也有了些拥趸,可和别人不大相似,他俩的拥趸大多是姑娘。
也是了,张云雷长大了,越发出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长身玉立,倜傥风流。还真是那句,笑起来一双眼睛又秀又媚,却是不笑起来又冷若冰霜,真真是迷倒了一众女孩,可他的眼睛心思又全不在女孩们的身上,可见而不能得女孩们就对他更加着迷。
这天下了台,九涵照例把礼物给他运到后台。
九涵也跟了小一年了,老黄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况且现在他和杨九郎俩人又都有枷锁,彼此还是牵绊,也没了跑的资本。
“辫儿哥东西给您放这?”九涵把礼物码好在后台
“嗯。”张云雷点点头,点起烟
那时,他已经有了很重的烟瘾。
“九郎哥,这是您的。”九涵又从一堆礼物里边择出一件儿“给您放哪?”
“行了行了,放里边吧,不用单拿出来寒碜我。”杨九郎笑着摆摆手“你辫儿哥人那是批发,到我这儿就得改零售,撂下吧啊。”
张云雷听了也是一笑。
“不是,那姑娘非得让我给您送手里。”九涵还是拿了过来
“什么啊,是不是房卡?”杨九郎开着玩笑
“哟,你还挺盼着啊。”张云雷背对着他哼一声接了一句
“我这不跟九涵逗闷子吗。”杨九郎走过去接东西,轻轻推了小孩儿脑袋一把小声说“天天抽吧你就,非得逮你个现行,你就老实了。”
“别动我头发。”张云雷皱一眉。
自从九郎跟在自己身边,真的是少挨了很多打,九郎聪明,总能给遮过去。
杨九郎接过盒子,开了看一眼,就合上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什么啊?”张云雷扭头问一句
“没什么,信。”杨九郎把信拿出来“要不你给审阅一下?”
总有些小姑娘愿意给他们写信,都堆了一箱子了。
“没那闲心。”张云雷没在意,掐了烟,起身去厕所。
杨九郎眼看着九涵跟着张云雷出去了,从信底下抽出那张照片,照片里女孩笑颜如花儿把头靠在杨九郎的肩膀上,他把照片扔进抽屉底层。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20 21:27:00 +0800 CST  
北京的夜灯红酒绿,从来都不寂寞,张云雷坐在车上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北京太大了,大到让人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可这么大的北京,却没有一个让他藏身的地方。
张云雷看看身边儿,杨九郎塞着耳机闭着眼睛睡着了,头歪着左右摇晃没有依靠,张云雷伸出手把那人的头扶到自己肩膀。肩头一沉,又带着温暖,轻轻取下一只耳机,塞进自己耳朵,九郎不爱听戏,大多会听一些流行歌曲,这首歌张云雷叫不出名字,觉得不难听,想翻出手机看一眼叫什么歌,蹑手蹑脚的从杨九郎的衣兜掏出手机,生怕惊醒了他,好容易掏了出来,按亮屏幕,迎面是一条短信提醒。
【九郎哥哥,那天很开心,照片洗了两张,随信附赠一份,留作纪念…】
短信没有显示完,张云雷皱了眉,伸手想点进去看后边儿是什么,手指向前伸了两回又都收回来了。就这样看着屏幕由亮变暗,到最后漆黑一遍。
耳机里传来的歌声,好聚好散如此便罢,各自潇洒。
张云雷皱着眉,下意识的撕扯着嘴唇上起的干裂,随着车子一颠簸,张云雷一疼嘴里泛起一丝甜腥味道。
“呦…”杨九郎也陡然睁开眼睛,似是有些没睡醒的慌张,喘着“睡着了…”
又发觉自己枕着张云雷的肩膀。
“给你压麻了吧。”杨九郎来回摩擦着脸,补了一句“怎么不叫醒我啊,这到哪儿了?“
张云雷没说话。
“快到您家了。”前边儿九涵答了一句
“怎么不理人啊?”杨九郎纳闷,看了张云雷一眼“回去多喝点水,那嘴干成什么了都。”
张云雷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到了被自己咽了下去。
“嗯。”张云雷点点头,转头不再看他
车停了,杨九郎拍了张云雷肩膀一下。
“走了啊。”杨九郎起身要下车
“翔子!”张云雷突然叫住他
杨九郎回了一个怎么了的表情
“…没事儿。”张云雷挥挥手
“怎么了?”杨九郎纳闷,明明是有事儿的样子啊
“明儿歪唱,给我带着御子。”张云雷只能装作随意的样子“别忘了。”
“嗨!就这事啊,忘不了。”杨九郎笑一下,下了车,关上车门,在外边和他挥挥手,就转身进了小区。
张云雷有些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问问不就得了,怎么就不敢问出口呢……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20 21:27:00 +0800 CST  
这事儿到底张云雷也没提,日子接着走,秋天就入了寒冬。
这天是个大日子,三庆园今儿晚上正式开演,这个是张云雷要自己抗起来的地头,后台一片忙碌,杨九郎也跟着忙活,张云雷疏懒,细碎准备全靠九郎一把抓,倒是张云雷自己坐着跟那歇着,除非有人跑来问,他才料理。
“辫儿哥,这是今儿的主持人,雯雯。”九涵带着一姑娘走过来“带回来跟您见一面儿。”
“张老师您好。”雯雯走上前打招呼
“你…”张云雷一个好字没出口,咽了回去继而大声喊道“杨九郎!杨淏翔!”
“这呢!”远处杨九郎听到,拨开一众人走过来“这不来了嘛,嚷什么…”
三人打了个照面儿,杨九郎就知道坏事儿了。
那么说这姑娘是谁呢?没错,就是照片上那姑娘,杨九郎问心有愧吗?
倒也谈不上。
这姑娘原是九郎一粉丝,小姑娘漂亮有趣,次数多了,杨九郎就有了个印象,那照片怎么来的呢?说来也巧,那天杨九郎去超市买东西,结账的时候一模兜钱包没带拉车上了,那姑娘呢就排他后边儿了,顺道就给结了。杨九郎不好意思要人姑娘钱,就说让姑娘等他一会儿,自己去车里拿钱给人家。姑娘就去前边儿咖啡厅坐着等,九郎来的时候姑娘人家咖啡都点好了,要是转身就走杨九郎觉得挺拨人家姑娘面子的,小姑娘再下不来台,就坐下喝了杯咖啡,姑娘呢确实可爱,三句两句说的挺投缘,小女孩红着脸把手机微信递过来,杨九郎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加上了,俩人还合了个影。
就这么点儿事儿,可杨九郎问心无愧吗?
还多少有点儿,尤其是他不想让张云雷知道了,主要是麻烦,他不好解释啊。
今儿又是怎么回事呢?要说姑娘是真喜欢九郎,姑娘也是北京人,就在传媒学院读播音主持,三庆找主持,人姑娘盘靓条顺凭什么应聘不上啊,况且主持人也不是他找的,事儿就这么回事儿。
起初杨九郎看见姑娘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哪知道手机信息那回事儿啊,他更不知道张云雷第二天就找着他抽屉里那张照片了,所以也没太在意。
姑娘不知道他俩的事儿,杨九郎不知道张云雷知道他俩的事儿,张云雷知道他俩有事儿可他又拿不准都有什么事儿,三人是瞎想加误会,这事儿可就掰扯不清了。
可杨九郎毕竟不傻,看这架势是要出事儿,杨九郎当下冷汗都出来了。
“那个…”杨九郎咽了咽口水“张云雷,要不咱俩里屋探讨一下…”
“滚进来!”张云雷横眉立目三步并作两步就进了里屋
“没事儿啊,没事儿…”杨九郎还安慰了一下不明真相的群众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我跟他探讨一下业务…”
这边交代给九涵,杨九郎一摸脑袋,好嘛,一头的汗啊!
那边杨九郎交代了一下活儿的功夫,张云雷掀开帘子一看,更生气了,怎么着?还跟那安慰上了,他心里这个气。
带着这八分气,杨九郎一进门,刚把门关上想向前哄哄,可一近身张云雷回手就是一嘴巴。
打完这下,俩人都愣了两秒。
“痛快了?”杨九郎捂着脸,但还是软着口气
毕竟他不算无愧啊。
“你几个意思?”张云雷抬手一指外边儿
“什么几个意思?你几个意思啊,干嘛啊,上来就一嘴巴!”杨九郎说着也带上了三分烦躁,他这脸可疼的很,下手真黑。
“那女的怎么回事儿。”张云雷指着门外边儿,气的直抖。
“人不告你那是主持人嘛。”杨九郎想着遮过去完事儿了。
“滚开!”张云雷推开杨九郎出去
杨九郎犹豫着该不该追出去,这功夫张云雷就又回来了,抬手照片就给他甩脸上了。
“那个!”杨九郎一见慌了神“张云雷,你听我解释一下啊……”
可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抵赖。俩人越说越多,越说火气越大。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20 21:54:00 +0800 CST  
“至于吗!”杨九郎最后也烦了“多大点事儿你瞎折腾什么啊!”
杨九郎的意思是他俩这么多年不该为这点事儿吵吵,可张云雷听着那就是拱火呢。
“我瞎折腾?!”张云雷满腔怒火,伸手推了杨九郎一把
“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啊!”杨九郎被推的一个踉跄,心烦意乱,声音也大了一些。
“喜欢你带出去,爱他.妈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到我这儿出头露面的恶心谁呢!”张云雷咬牙切齿
有些口不择言
“不是,说话怎么还那么难听啊…”杨九郎皱眉“你自个儿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啊…”
“谁说话好听你找谁去啊!”张云雷凌厉的还嘴
“我他.妈想找,我也得去的了!”杨九郎终于彻底恼了
人啊就是这样,生起气来,谁最了解你,谁就能把刀插的更深一些。
“你什么意思啊?”张云雷看他,深深的定着眼前这个人。
“什么意思,你跟你师父你们爷俩最知道!”杨九郎喘着粗气
这话算是彻底撕了张云雷的心,这几年来的唇齿相依,让张云雷以为自己有了铠甲无坚不摧,可他忘了杨九郎也只是一个爱上自己的普通人,一辈子实在是太长了,如今他只觉得大失所望。
“你!你!”张云雷气的手直哆嗦“你别往我身上拽!我说不让你来,你自己非要来!”
“那还不因为是你!”杨九郎说话已经不过脑子了,完全是为了还击“你不招我有这事儿?!”
“我他.妈哪招你了!”张云雷满腔怒火又悲切无望的吼着“是你非得掺乎进来,你非得要我跟你走!”
“废话!你别让我看见你你别让我喜欢上你啊!”杨九郎跳起来喊
“我没让!”张云雷大声强行打断他,闭着眼喊着“你活该!”
“我活该!我他.妈本来活的好好的,就是因为碰上你了我!”杨九郎脱口而出,用尽了力气。
世界安静了一秒,两人对望,皆是红了眼圈,看着对方狰狞的面貌。
“你不说你不会后悔吗?”张云雷强忍着眼泪轻生问
杨九郎抑制不住眼泪,于是别过头不说话。
张云雷点点头,走出门去,俩人双肩相撞,谁也没有回头。
外面传来九涵的声音“辫儿哥您去哪?”
“散场!”张云雷喊的声嘶力竭
一后台的人晾在那里,杨九郎回身一拳狠狠打在墙上。

楼主 白马少年小童鞋  发布于 2019-02-20 21:54:00 +0800 CST  

楼主:白马少年小童鞋

字数:99293

发表时间:2019-02-09 05:3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10 12:07:1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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