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蝶恋花——从围场开始的故事

一楼留给度熊啃,啥都不说了,坑多就多啦,挖坑上瘾的说!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6 23:33:00 +0800 CST  
一 花褪残红青杏小



星月退去,晨光未现。这是一日里最暗时候,皇宫中近千屋舍尽在梦中。唯景阳宫内室的窗上,透出一丝烛光,映出个人影,投在那苍苔上。

这宫里的管事,小桂子小顺子都睡在后殿外间榻上。两人手边搁着个架子,上头展着三四件衣服,最上头一件外袍为素色,只有银线勾成精细纹饰。旁边小几上另搁着几个杯盏、漱盂。一切器皿都为青花瓷器,上头寥寥数笔的花草图,与桌案上供着的宫中摆件风格大相径庭。

“唔?”小桂子揉揉眼睛,“诶,五阿哥是不是起来了?”

小顺子被他推醒,打了个哈欠翻个身继续睡:“不会吧?这还早呢,辛苦半年多,好不容易今日不去上书房,要多睡会吧?咦?我说你怎么就不信?别吵醒了五阿哥!”

小桂子已披衣起身,轻轻打开隔间的门儿往里一瞧:“哟?五阿哥真醒了?这么早就用功,怎不多睡会儿?”

五皇子永琪年方十四,身量比同年人高些,也比他兄长四阿哥略壮些许。此时他正盘膝坐在床上,虽背后就有枕头,可他并不倚靠,坐得端端正正,腰杆儿挺直着。

听见人说话,他挑起眼皮子看了眼,又垂下去继续看书。一手拿着个油灯,顺着所读到的地方挪移,一手拿着笔,墨就放在床上的小案上,看到得意处,提笔勾点一二:“哦,才刚醒了才记起今日是端阳。不过睡不着了,顺便练功看几页书。吵着你们了吧?我这儿无事,你们自去睡吧!”

小桂子忙笑道:“五阿哥说得客气了。既然您不睡了,我们做奴才的,哪里还敢偷懒?只是这天色太暗,灯也不明,看多了伤眼睛。您若不想睡了,不如去外头走走,奴才叫人去拿早膳吧?从年后到今日,每日都对付着匆匆吃个点心,难得今日闲了,又是端阳,总该好生吃玩会儿。”

永琪听到早膳,这才放开了书,拿了写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的签儿夹在书中,让小顺子收了过去。小桂子过来给他梳头时,小顺子捧来水,永琪洗漱一番,喝了杯茶,那头发也就打理妥当了。

小桂子拿来外头的衣服,永琪看了眼儿点点头:“你倒还记得。”

“愉妃娘娘生前待奴才们好,那年五月初五娘娘殁了,奴才们都伤心得不得了,怎能忘了?就是这宫里……”小桂子抹了一把眼泪,三年了,若娘娘还在,又能与五阿哥一同过节了。

永琪冷笑了声,打断他的话:“额娘是我自己额娘,这里人不忘了就是。旁的人,我也不敢奢望。”尤其是那高高在上的皇阿玛,恐怕早已不记得宫里还曾有个愉妃了。

永琪穿戴好后,去愉妃曾住过的永和宫外走了几步,听得里头有人询问,就立刻快步走了。这里早有了新的妃嫔住着,他来,也只是看看额娘往昔种的芍药罢了。只可惜那一丛花颓然倒在泥土里,从根枝上都折断了。

“这帮人!”小顺子咬牙。

小桂子拦住他跟永琪:“五阿哥,愉妃娘娘生前所种的花儿,皇上也曾下令留下,想必没人敢毁。也许,也许是风大了吹折的呢?哎?五阿哥不要冲动啊,您是皇子,来这里本已不该,闹出事儿来,皇上又要罚奴才们了!”

永琪戛然止住脚步,他咬了咬牙,如今额娘逝去,他也十四了。宫中规矩,本来他不能再来,只是刚才那守门的太监,从前就受了愉妃的恩,偷偷放他在这儿走走。想想这些下人难为,再看那门口太监的惊惶眼神,他还是暗叹一声,闪身到了转角处。

来查看的宫人辨出小顺子两个,两人只说是五阿哥让来这里看看。那宫妃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是这样——五阿哥孝心难得,只是今年已经第三年,这孝也过了,本宫也住到了这儿。你们拿着香烛过来,就不合适了吧?”

小桂子忙道:“娘娘明鉴,这不是香烛,只是一只竹篮,几块糕点。五阿哥……知道奴才们年年来这里走,叨扰了您,特让奴才们带这点心过来,向娘娘道谢。”

这是实话,永琪纵然思念先母,也顾虑着这儿住着活人,拿来香烛,虽是祭扫的愉妃,总归于人家不吉利。他每次前来,也就空手过来,唯独这回,也是看着永和宫新人容忍他这三年的情面,想让小桂子他们替他道谢的。

那宫妃这才笑了,让人接过了篮子,随手提了,去向老佛爷请安。永琪等她走后才出来,让小桂子把芍药挖了,带回景阳宫里续活,往宫墙角落拜了三下,也往慈宁宫去了。

这一去,他再不必来永和宫。这里,已没有他牵挂着,也牵挂着他的人了。

到了慈宁宫,门口已经围了三圈。几个还住宫里的皇子皇女见到他来,都弯腰行礼。永琪也一躬身,向着最前头的四阿哥永珹道:“四哥,你前几日新婚大喜,我因孝期没过,不好前去新府。今日见着,向您道贺!”

永珹一把拉住了他:“你的苦衷我知道,不必介怀!嗯……说起来这又是端午,明日起你也该除孝了吧?这样一来,去围场的人又多了一个!”

“围场?”三年来,永琪只是读书守孝,听说大家每年秋日仍去打猎。可现在不是秋天,还去围场?

永珹笑道:“你还不知道?哦!三皇姐要同额驸回京,本来回来也就罢了。没想到额驸一时兴起,说围场里草木丰茂,正好打猎。他这一动心不得了,皇阿玛听说了,也被勾起了兴趣,说是过两日大家一块去围场!”

老佛爷高坐正位,见到永琪进来,头一个想起来:“今天你额娘的忌日,可曾去祭过了?”

永琪跪下行礼,先问老佛爷和皇阿玛安好,而后才回道:“早起已奉过茶饭了,小桂子小顺子也到永和宫门口念想了一回。这几年年年如此,难为顺妃娘娘担待了。”

顺妃即是永和宫的新主,闻言忙立身道:“愉妃姐姐生前待人和善,尤其对同住一宫的我们几个,是照顾有加。三年前姐姐病逝,我等都伤心。那时候五阿哥又小,每日找找母亲都是可悯的。五阿哥每次差人过来,又都只在外头,默默
而来,静静离去,从不打扰到咱们几个,又何言担待呢?”

小顺子暗生冷笑,很想问她既然不打扰,门前的花儿都被那红指甲掐断,又是为何?只是永琪不许生事,路上就说:“顺妃她们是活人,我们年年去‘看’额娘,她心里不喜欢也是正常。现在孝期已过,往后不会再到那里走动。冤家宜解不宜结,仇人宜少不宜多,何必再多争执?当初皇阿玛下旨让永和宫照料这些花儿,是皇阿玛对额娘的哀思。现在时过境迁,你们不许在他面前搬弄是非。”

永琪有言在先,深知他说一不二脾气的下人,此时即使心里不忿,还是不敢诉说。

老佛爷难得见到孙辈们来得齐全,高兴之余,对身边坐着的宫装女孩儿笑道:“晴儿你看,今日这么多人来,热热闹闹。你还说要出去?哀家看,不如也留下来吃粽子吧!今年宫里御厨,新添了法子包含粽子,你也尝尝吧!”

晴儿是蒙古王爷裕亲王的女儿,母亲是老佛爷的亲侄女儿,老佛爷没出阁时,就天天带着。后来亲王福晋相继离世,老佛爷大哭一场,牵着成了孤女的晴儿就带进了宫里。从那时起,晴儿吃的穿的用的,比宫里的皇女们还好些。她生得漂亮又为人大方聪颖,那些皇女们没有不喜欢这个堂姐妹的,平时不只不吃醋,更天天跑来要她一块玩儿。见老佛爷提出,她看了看众人:“既然老佛爷这样说,晴儿要再走了,岂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里讨打了么?

“哈哈哈哈!”老佛爷哪里舍得打她?从来一句重话都没有,哀家知道你在宫里住久了,烦了。这样吧,皇帝将去围场打猎,咱们也一块去凑个热闹?”

乾隆是个孝顺皇帝,平生最敬重母亲,闻言大喜过望,立刻让人准备老佛爷跟晴儿的
车马。永珹见永琪坐在旁边,只顾吃才端上来的粽子,也不向皇阿玛说去围场的事儿。他自己不好骑射,但也不想连着三年,被那学士府的两个少爷,占去射猎头筹,因此起身,本走向乾隆,中途步子一转,向老佛爷道:“老佛爷跟晴格格去,五弟除了孝服就能也一块去,今年的围场,可怕要重修了!”

老佛爷大笑,看向永琪:“哦?你今年也去?”

永琪经过三年戴孝,其实已习惯了清冷日子。他本还记挂,等大家走了,正好一个人去京城街头转转。从小到大,他还没单独去过街上,这几年总是小桂子小顺子,或景阳宫其他下人回家探亲,顺道带了不少外头的东西。他此时对打猎兴趣不大,反而好奇他们说的杂耍班子、满街小吃。可是永珹好心替他提出,他就不好再躲了,笑道:“就怕老佛爷皇阿玛嫌永琪能耐不足,又年轻失礼,吵闹到了老佛爷。”

老佛爷不以为意:“你跟晴儿,上回,唉,也三年了!那次去围场,把草场烧了半边,哀家可说过你们一句没有?哈,正是要你们两个都去,大家才有想不出的乐子啊!”

乾隆也点头道:“既然三年已过,今日起就别再穿这样的衣服。叫内务府给你再制两套,这几件按例烧掉了吧!前几年你在孝内,性子沉闷些也就罢了。今日起,这心思可得多用到读书骑射上头来。还有永珹!你也老大不小了,拉个弓都嫌沉,朕都替你丢人!”

老佛爷为着孙儿们说话:“皇帝也太急了些,永琪是个孝顺孩子,跟他额娘亲切。仅仅三年而已,你就不许他为额娘悲伤了?这种事总是慢慢来的,只要不耽误念书练武,不因此伤了身子,也就好了。倒是你,愉妃在宫里二十多年,也是头一个跟着你的女人。有了空儿你也看看她吧!至于永珹,还有永瑢,他们年轻,身体底子也都不好。这骑射之道,在咱们现在,学着不就为了强身健体么?哀家看来,他二人如今这样,已经没白学了。而且他俩文采出众得很,又不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大节日里你又吼他做什么?”

乾隆泄气,早就知道,老佛爷眼里孙儿们就没一点不好的!

永琪是吃过早膳的,不过他一向爱吃粽子,三年以来为了母孝,滴酒不沾,也不食荤。老佛爷知道这个,指示永珹盯着他别一下吃多了。不过也不需人盯着,永琪在愉妃病中,就为救她读了好些医书。
额娘没有活下来,书都进了脑子里,再也忘不掉的。只吃了一个,又拿起一个,剥开后用筷子夹了小块儿,趁众人不注意,其余都塞给了一直咽口水的小顺子。

小顺子欢喜地接了,分成两半,一半给小桂子,一半囫囵塞进嘴里。

乾隆给老佛爷剥了一个粽子,眼睛扫见这一幕,暗暗点了点头却不知这三年里,永琪已将那两个内侍看作兄弟朋友,得了什么都分他们。小桂子曾推过,说“五阿哥拿给福二爷吧,这么好的东西,奴才们用糟蹋了。”

永琪却有自己想法:“我和尔泰自然是要好的,他要什么都可以找我。可他堂堂大学士的儿子,又有供职,家里什么都不缺,给他也只是当摆设藏着。还不如给你们,解了你们和你们家的燃眉之急呢。”

说笑一场,乾隆先想起了朝廷事务,被老佛爷撵到前头去了。永珹等人也都渐渐散了,老佛爷只留下永琪:“哀家有些事,说完了就准你出去散散心。”

到底是老祖母,一眼看出永琪心事,把他拿捏住了。永琪立刻照做后,听老佛爷说事,竟是想要撮合他跟晴儿。两人对视一眼,晴儿目透焦急,永琪一笑:“老佛爷为我好,其实宫里的皇子,婚事本该父母之命,听凭长辈安排。那些大家闺秀也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谁都一样。不过,就怕老佛爷这好心,断了一桩好姻缘。”

“好姻缘?哪儿来的?”老佛爷忙问。

永琪笑道:“几年前我们跟老佛爷去五台山,我看见……”他贴在老佛爷耳边说了几句。

老佛爷边听边笑,瞥见晴儿脸红成了关公:“哀家还想呢,怎么晴儿至今不曾看中了谁?这满朝的倜傥少爷,她一个也瞧不上,眼界也太高了些?原来只是害臊不说,心里早有了数儿了。哈,这事哀家放在心上了,这回他也要去,恰好,给你探探口风去!”

晴儿羞得无地自容,往永琪背上推了一把以示报复,转头就要走。可她毕竟不是寻常扭捏姑娘,被老佛爷叫回来后,反而镇定了:“老佛爷,晴儿可比五阿哥小半岁呢,现在四阿哥也有了福晋,您还是往闺秀里头挑个好的,早点降伏了五阿哥吧!上次烧了草地,上上次拆了个西洋钟,再没人来管管,皇宫怕都保不住了!”

老佛爷大笑过后,摇了摇头。这晴儿的话,倒提醒了她。永琪面上温顺,骨子里又有好奇心,又有些倔强,总有自己一番主意。这样的皇子,恐怕不是一般贤淑闺秀能管得了的。只是,这皇子的姻缘,除了那几家还能落哪儿去呢?

“算了,你们俩的事儿先放着吧。等从木兰围场回来,哀家再定。”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6 23:36:00 +0800 CST  
二 燕子飞时



皇家狩猎多在秋季,这时节过去,原就是为了找个借口玩乐。

永琪也不紧张习练,逮着老佛爷的话,出宫耍了两日。这两日中,把从前没见过,或见过美没能细看的玩意儿都给看了。那街上几百种点心小吃,或者美肴,他挑了干净顺眼的,尝了有一二十种。当然,他肚皮有限,多半还是让身边跟随的太监侍卫们饱了口福。

“这京城街面上也就这样了,还有一家柳氏杂耍最为精彩。可惜今日怎么没见着?”福家二少爷尔泰,口称来为五阿哥带路,陪他散心。在这里蹭吃蹭喝了两天,见永琪吃够了,他就嘿嘿笑着,拎起个烤的鸡腿,用牙撕了小半个。好端端一个贵家少爷,到了此时,竟满是街头草民的风格。

永琪瞥了一眼摇头:“我看你还是坐好吧,当心福大人或者你哥撞见,你这两块肉上,继年前那回,又要开花一次了。”

尔泰摆摆手,满不为意:“怕什么?我哥在宫里保护皇上,皇上不出来,他就一天都在宫里。我阿玛跑去梁家赴宴,今日也断不会……啊?永琪你这乌鸦嘴!”他说了半句,眼睛望见楼下一个角落,他阿玛的身影就立在那儿!尔泰一着急,连永琪名字都给直呼出来,赶紧端正坐好。永琪把鸡腿放到他碗里让他慢慢吃时,他都没有食欲了。

永琪好奇向楼下张望:“福大人去赴宴?可是怎么会在这里?”

他正要下去看看,被尔泰一下拖住。那年轻的福二爷腿都转着筋:“我才因为管闲事挨了揍,本该在家思过,偷溜出来陪你逛的。要我阿玛撞见,你明天给我收尸吧!”

永琪看他是真心怕了,想了想收回脚步:“你又管什么闲事?还说这种不吉利话!我看就是你嘴上不把门,才会总是挨罚。”难怪他这两天走路还有点不顺溜,敢情果然又吃到了竹笋烧肉。

尔泰跟他同岁,比他还显得稚气:“又不是大事,就是救了个要被嫁给梁家的姑娘。那梁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张扬跋扈地,到处收人家姑娘做小。故意设下圈套,叫那姑娘家里生意被梁家制住,以此要挟要纳妾。我听说了一时不忿,就去把姑娘救走了,可是留下了把柄。唉!梁家让人去我家,明里是客气的,句句却透着狠毒。我阿玛一时下不来台面,又气我总给家里惹祸,就拿家法打过来了。哼!”

永琪挑眉:“福大人还是如此谨慎,既然是你行侠仗义,总不该打你的。就算下不来台,怎么不就做个样子?”

尔泰如同见了知己——他跟永琪也确是知己:“可不就是这话?就是我阿玛老实,不懂得做样子啊!你不知道打得有多狠,我躺了两天才敢下床。唉,还好他抹不开面子,答应梁家赴宴……诶?你在看什么啊?”

永琪指着窗外楼下:“我才看到个新娘子,打这里跑过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心里都不知怎的,就猜着是梁家那新妾。纵然不是,永琪想了一想,也掌不住好奇。他让尔泰躲到雅间里头去,示意下人对楼下喊话:“那楼下的是什么人?在街上喧哗,闹死人了!”

底下人抬头一看,没认出永琪,可认得小桂子:“这不是景阳宫的总管公公么?公公一向可好?我奉老爷的令,来抓个大胆小贼!”

小贼?永琪把差点被好奇心害死的尔泰推回去:“京城天子脚下,尚书府里还能闹贼不成?”

楼下的人打量他几眼,不晓得是谁。福伦本就不想赴宴,因见乱了场面,早早就告辞了。见到永琪在这,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自家的二儿子。那天打了尔泰后,他就后悔不该伤了这孩子行侠仗义的勇气,就该来个双簧,随便混过去就是了。可是打也打了,做父亲的也不好跟儿子道歉,只好两边僵持着。

梁家总管问到永琪,永琪只说是小桂子家里的远亲,来京城逛逛。虽然如此,总管也看出他气宇不俗,小桂子怎么说也是皇子亲信,不敢怠慢。因此抬着头跟他客套解释了几句,说是府上迎新人,不想有人假扮新人,混进家里行窃。他说完永琪越发好奇,跟着前去追赶时,前面唯一的一条胡同里,就剩了两个少年,看上去一主一仆,被这阵势吓得惊慌不已。

永琪跟总管说话,就是听尔泰说了梁家强娶的事,想借此帮人一把。不想跑走的不是新人,而是一个小贼,一时也是哭笑不得。他跟进了胡同,只一眼就辨出那主仆乃是女子假扮,却气梁家把狼犬牵到闹市,放纵它们到处吓人。他心思一转,还不乐意多事了:“这里就他们了,会不会跑前面去了?”

梁总管忙命追赶,永琪目光在那书生手中包袱上转了一圈,皱了皱眉,认出这是块了不得的料子做成。他也不知道书生来历,本想询问,见书生抬眼看来,目光坦荡,可又总不自觉看他坐着的一个竹筐。他心一动,摇了摇头,忍笑走了。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7 08:24:00 +0800 CST  
“那竹筐底下……”永琪既然知道了,就不再陪着搜人。他回到酒楼,把故事说给尔泰。尔泰笑不可抑,问道,“会不会……?”

永琪从容喝茶,笑道:“定是那个‘小贼’无疑。”

小桂子点头:“我也觉得是,但五少爷怎不说破?”

永琪让小顺子添了茶,这一闹还有些饿了,拿了块点心啃着:“呵,又不是偷的我家东西,我做这个恶人做什么?偷窃事小恶,纵狗吓人才是大恶。况且谁知道那小贼是假冒新人,还是新人巴不得被她假扮了好脱身呢?既然无益,放他们一回也无伤大雅吧?”

他的心思常有人说古怪,尔泰他们却是了解。当下众人只是一笑,又玩了两处美景,尔泰送永琪到了皇宫神武门前,看着他进去才转身回家。回去后和父兄见上面,吃了顿茶,亲人之间哪有深仇?不多久就和好,一门心思地等到了乾隆指定那日,父子三个换了武服入宫,陪着皇帝去围场。

永琪本不想出风头,奈何今次福家也在,蒙古亲王们也在。乾隆的儿子现在最小的是十二阿哥,可大阿哥三阿哥失宠,终日闭门不出。二阿哥、七阿哥、九阿哥早夭,八阿哥永璇,十一阿哥永瑆,十二阿哥永璂都不满十岁,这次不来。永珹跟六阿哥永瑢,武艺上只是白学,连把重弓都拿不动,诗词学问才是出彩之处。

乾隆看遍诸子,只好寄希望于永琪。沿路查问他的武艺骑射,永琪一向敬畏皇阿玛,只好拿出看家本事来应付,避免受罚。乾隆观他年轻,本不做太高要求,可永琪表现大大超过他的预期,这才放心,叫来御前一品带刀护卫福尔康,吩咐他:“朕的皇子,带出来的有三个,只有永琪精通骑射。你比他长了四岁,武艺自然比他更熟练,这阵子督促他多练练!”

尔泰知道自己大哥为人,皇上派的差事那是一点也不松懈的。他怕尔康太苛刻,又想要跟永琪“玩儿”,也求了乾隆应允。他原就是永琪的伴读,如今又多陪他练武练箭,磨练打猎要的心性。三个人年岁相仿,等走到围场那儿时,已都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知己,尔康回秉乾隆,说永琪骑射又有许多进步,皇帝这才全然放心了。

这时候圣驾已到了围场,这围场就在燕山一带,离京城不远不近。除了雍正笃信佛法,加上不欲子孙耽误正业,废弃了几年狩猎之外,历代清帝有空都来这儿玩耍。还美其名曰,是不忘祖宗立国根本,教导子孙不废武艺。乾隆登基至今二十年,来围场就有十数次,皇子之中,却只有永琪一人,跟他下场打猎过三次之上。

在这点上,永珹等人不得不服。

和三公主夫妇见过面,乾隆欣喜又欣慰,与她抱头哭了一场。这场景永琪他们可不得了,率领着内侍们巡了一回围场,查看了几处护卫布置后,永琪又稍稍练了一会儿功夫,深吐了口气。他原先是不在意的,岂料皇阿玛十分重视他的表现。虽他不指望在这里一展才华,可要让皇阿玛丢了脸,那可怜的就是他了。

尔泰被父兄两个教了一堆规矩,实在受不了念叨,跑来永琪这里挤了一晚。次日天尚未明,二人就同去乾隆帐外等候。等到乾隆整理妥当出来,众人跟从着上了骏马。

“皇阿玛,我看别人的马儿都好,唯独五弟的是匹笨马。这围场里,不仅妨碍打猎,恐怕还有危险。”和敬跟几个弟弟许久未见,昨晚好生激动地围坐篝火边上聊了半宿。她瞧出三人里头能同去的只有永琪,她是满清的公主,当然希望自己弟弟能给大清皇室长脸。

乾隆往永琪那儿一瞧,也不是什么笨马,只是比起蒙古亲王和他自己的,是逊色些。

和敬让随从牵来一匹蒙古捉的良驹,额驸忙拦着道:“这马没有驯服,当心摔了五阿哥。”

和敬挑眉看向永琪,永琪一见那马儿,就心生喜欢。它通体雪白,唯脖子上有一圈金银相错的鬃毛。如此神驹,耀得他眼睛都亮了,要不是尔泰一直拽着衣角,他立刻就扑上去了。最后看了乾隆一眼,乾隆有点儿担心,但还是含笑点点头。永琪大喜过望,换上那骏马背上,死命拽着它背上鬃毛,绕着围场跑了四五圈,那马儿总算服了他,乖乖地任他给换鞍鞯,只是依旧不许旁人靠近。

额驸袭亲王夸赞时,乾隆扬声大笑:“你不知道,永琪在宫里就是匹野马,不受管束,随性得很。让他驯马,倒是合了脾气,同类相见,还有不能沟通的?”

乾隆一句话逗笑了大家,见到皇帝的紧张和局促,也都随之淡薄不少。永琪坐在马儿背上揉了揉鼻子,好吧,他又被皇阿玛拿来当玩意儿,逗别人开心了!

“今日之围场,如同战场,不要忘了我满人先祖,是怎样打下江山的!从现在起,这里没有身份,没有长幼,唯有胜负。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来!”乾隆打马冲在最前,高声言道。

有他这一声令下,一切顾虑变成虚无。

永琪紧随着乾隆后面,冲进了林子,背后就是袭亲王和三公主,再后,是福家兄弟与蒙古众位王爷。福伦傅恒鄂敏几个只是伴驾,并不十分尽力捕猎,倒是嘱咐自己儿子们:“跟紧了五阿哥。他年轻气盛,当心碰上了猛兽。”

永琪闯入林子里,一路都有收获。等福家兄弟找到他时,他马背上的笼子里,已经装了三只狼,五只兔子跟五只山鸡。兄弟两个追得气喘吁吁,又担惊受怕的,见面不免抱怨,往他背后一看,今日被乾隆指使跟从永琪的尔康吓了一跳:“五阿哥,跟着你的人呢?”

永琪向背后一看,才知道他跑得太快,那些侍卫哪个有他这样的良驹?就是本身骑术也跟不上他,早就甩到了八丈之外,负责跟着永珹他们去了。他不以为意地摊手,气得那两兄弟跺脚后朝他们一摆手,竖起食指让他们安静。他凝神听着山风声响,不多时就见一只花皮的鹿,从林子里窜了出来。

“我要活捉它,带给八弟玩儿!”永琪挑眉。

言罢,他从箭篓子里取出一枝新箭,搭在弦上。尔康尔泰在后头追了一程,本也想抢了这只野鹿去——它如此漂亮,人见人喜。何况皇上也说了,这里都是对手!只是二人坐骑不比永琪那匹厉害,渐渐落了些距离。尔泰见状知晓无望,正想另寻目标,忽听前头有响声。他一惊,想起野鹿刚才逃窜模样,不知怎的打了个激灵:“哥,这林子里莫不是有熊?”

“啊?”尔康打了个愣神的功夫,永琪已经将箭瞄准了野鹿脚边。

永琪并不想致鹿伤残,只想吓它腿软,方便活捉。尔康尔泰往声响方向睁大了眼细看着,突然,一个影子从山石间钻了出来!

“五阿哥当心!”兄弟二人齐声嚷道,尔泰瞬间扑了过去。

可是,山石间并没有熊扑出来,反而随着永琪的箭飞过去,发出“噗”的一声轻响。众人一惊,永琪更是屏住了呼吸,直觉出了大事。片刻,就听那里有人“呀”地惊呼出来,随即,那影子变成了人,软软倒在了大石头上!

永琪眼见得那人倒下,身下鲜血染红草地,瞪大眼睛忘了行动。他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出,更没半点怀疑这是刺客。片刻后他清醒过来,直接从马背上跳下去。

“五阿哥!”尔康阻拦道,他已经发现,中箭的那个穿着平民百姓衣服。围场里除了守卫,都是皇亲国戚,哪来平民百姓?万一是刺客怎么办?

永琪却想,即使是刺客,那也受了重伤:“万一是误入的百姓呢?”他不顾尔康,坚持跑了过去,扶起那个伤者——“是个姑娘?”

尔泰因跟着永琪,常年被他惊吓,随身带着伤药。永琪接过药瓶快速打开,先乱撒在女孩儿伤口处,只想让她少流点血,也不敢轻易拔掉那枝箭。伤药药效极佳,乃是千金难买的皇家药品,进了伤口,免不了一时剧痛。那姑娘含糊地呻吟几声,永琪颤着手掐了两下她人中,她便张开眼睛,对上了永琪的眼。

永琪心中一震,这双眼即便失了神采,其中的清澈,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

他正想开口问话,就见姑娘挣扎着摸索着什么:“包袱……紫……包袱……”

包袱?永琪看向四周,只在草丛里看见一团布料,用剑勾了过来:“这个吗?”他拿不准,它分明是褐色的。

姑娘如同看见珍宝,立刻把它抱住,神思却越发混沌。她昏沉了片刻,永琪又着急又无好办法,忙对尔康道:“你去通知皇阿玛,请他派个太医来瞧瞧!”

“我去找皇上……”你们两个在这里?尔康不放心。

那姑娘突然又张眼,仅仅抓住永琪的衣襟,把他衣服全染红了:“皇上……见……我见皇……”

她说得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永琪也不知缘由,立刻懂了她的意思——这姑娘,是想见皇阿玛?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7 17:12:00 +0800 CST  
这篇基本就是原著改编,就是换了个角度,以及换了部分情节而已啦。。比如小燕子做格格的原因,有些改动。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7 20:01:00 +0800 CST  
三 绿水人家绕


永琪扶着受伤的女孩儿,略动一动她就皱眉喊疼,只得僵住不动。他是个少年皇子,生来富贵荣华,百般护持。家训上是说要受磨练,也就是习武摔打,再来他眼里最艰难的,也就最初开始文武并学,要天不亮起来,过了子时才写完功课
睡下,一年三百六十天,也就歇息个零头。

这之外,可就再没更大的惊吓波折了,兴许永珹永瑢比他历得还多点。他们宫里出了偷盗、偷听、搬弄是非,或者干脆只是害得主子们摔了撞了,就有被当面打死的。永琪曾在一个皇兄那里撞见一回,马上就转身不忍看,堵住耳朵也不忍听。他自小跟随额娘浸濡佛道之法,谈不上荤膻不沾、青灯古佛,心性比皇兄弟们略柔软点儿。别人问他时他也说不上来,就说:“听到他们惨呼有点糟心,反正打发开了就是,何必打骂费力?再有大错的,交给内务府、敬事房惩处还更合适。”

因而他三年前搬来景阳宫,主理两殿事务,从不轻易动用板子鞭子,就是碰到犯了规矩的,也不会叫当面扒下裤头就打。也是为给宫人们留点颜面,好过后做人,也是因为那狼嚎鬼叫实在难听,被打烂了的肉更难看。就算是打猎,他也极少和有些粗心的那样折腾野兽,多半尽力一箭毙命,或就如那野鹿一样吓呆掉带走。像这样活生生血淋淋一个人躺在身上,真是心惊胆战。再想是他自己伤的人家,更是不安。

“姑娘?姑娘?”他看女孩儿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怕她就此睡过去,连喊了几声。其实长久弯着腰,还用手当了她枕头,他已经觉得身体累得很。可是又怕碰疼她,半寸也不敢妄动,只盼望着太医快点儿来。

他喊了几声,女孩儿睫毛颤了颤,眼皮儿撩起一点点。一望就知她还是糊涂着的,可总比一动不动像个死人要好——至少永琪这样觉得,其他人怎么想他就不得而知了。

“姑娘,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尔康见她睁眼,忙问道。

永琪瞪了他眼,尔泰也忙说:“哥,你现在问这些干什么?这姑娘伤得很重!”

尔康一拍他,不敢瞪永琪,自己弟弟总能瞪的:“你懂什么?围场禁地混进个百姓,现在不问等下皇上问起,我们怎么答?这里是该六叔昨天巡查过的,到时候可不牵扯一大堆人!”

他说的六叔,可不是福伦的弟弟,而是先皇后的弟弟,傅恒。

永琪跟尔泰对视一眼,反正也不能让她睡着,这时候该维持点儿意识,好拖延性命。既然要跟她说话,问点儿实际的应该也成。永琪轻轻把女孩儿扶起来,这会儿她醒了,倒是知道避免疼痛。他脱下外头衣服,随手一团,放在她背后,隔开石头的潮气,也可以当个靠枕:“姑娘,你叫什么?不急不急,慢慢说。一会儿太医就来了,就能给你疗伤。”

“包袱……”姑娘嘴巴动了动,半天才出了声儿。

包袱?是这姑娘叫包袱?

尔泰尔康都懵了,唯有永琪指着她手:“你包袱在这里,你一直抱着呢。”

女孩儿把东西抱得更紧,好像要勒进身体里似的,一面瞪着永琪。永琪赶紧摊手:“我是不当心,本想追鹿,没想到伤到了你。你放心,我们带着太医,一定治好你的。你别怕,当心再伤到,这东西只管放在身上,我们不会抢它。”

现在也就他有耐心了,福家兄弟半天听不到重点,早就泄气。一个去前头等乾隆,一个到四周围自己查看去了。

永琪再问她名字,也不指望她回答,因为看起来她十分混沌,除了抱住包袱,什么也不记得。女孩儿休息了一会儿,永琪怕她睡着,又连声喊她,她再次醒过来时,眼泪总算流了下来,喃喃说着什么。永琪仔细听,她仿佛在喊着谁的名字,“紫薇”“紫薇”的。

他轻轻摇了摇女孩儿,不敢用力。

女孩儿也是坚强,好像懂了他的意思,努力再次睁眼看人。尔泰这时候过来道:“五阿哥,我看到皇上他们……”

“皇上?”女孩儿陡地张大了眼睛,呼吸也急促了,“对了,我是……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她激动异常,尔泰见之生疑:“你见皇上做什么?”

姑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反反复复答非所问地,就说要“见皇上”。永琪看得有些揪心,她再这么着,性命就真断了!可他怎么劝说,女孩儿就是平静不了,永琪就想带她过去,尔泰虽然也觉女孩儿可怜,但又哪敢造次?抬手拦着他:“要是是个刺客,那边又有皇上,又有众多亲王重臣,伤了一个都不好啊!”

“可她伤成这样,也没带兵器,怎么伤人?”永琪也不莽撞,刚才就观察过了。这姑娘衣服平整且单薄,再没有藏武器的余地。他执意带着女孩儿,把她放在自己马背上,自己就充当了个牵马的,干脆去迎她一心要见的皇上。只是路上也困惑得很,一个民间小姑娘,心心念念见他皇阿玛做什么?

才出了林子不久,乾隆就飞骑赶来:“永琪?朕听说有个女刺客,在哪儿?伤了人没?”

永琪轻轻一拽缰绳,马儿停步,好在这回还听话,没有发脾气。永琪顾不得自己身上满是血污,跪下道:“皇阿玛,是儿臣伤到了她。请您叫太医来,给她医伤吧?”

乾隆瞪着他的衣服,好不容易才确定不是他受了伤。再看那姑娘,无声无息地仰躺在马背上。他眉头一挑,心思急转:“钟晟、胡枞,你们带女太医救活她。尔康?”

“臣在!”尔康从后头林子里及时赶了过来,正好听到乾隆唤他。

乾隆对他言道:“给这姑娘安排个营帐,不许人去打扰探问。另外,你再派些人手,把她看牢,等她活过来,再问问她的来意。”

尔康赶紧答应,盯着下人们扎帐安床榻,把已经过太医急救的女孩儿抬进去。

永琪被乾隆带入皇帝的营帐,详问经过。他这时才从惊愕慌乱的束缚中脱身,脸色转回来些。乾隆见状了然,倒也不再责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人,从小淘气归淘气,可就连跟人斗勇的经历都少。乾隆还记得,几年前愉妃还在,他带永琪去江南微服私访,永琪见到一地盛行斗鸡,望见两只雄鸡相互厮斗,羽毛纷飞,鲜血直流,还觉得那些人为求一己私心,为图一乐如此残忍对待生灵不妥。对只斗禽还能如此,何况今日还头一次致人重伤,几乎丧命?

乾隆叹气:“他们私下都说朕有古怪脾气,殊不知你更怪。当年才五岁,就敢为老六挡刺客的剑。自己都不怕受伤都不怕死,反而怕别人抢了死了?”

永琪不觉挠头:“若她为别人所伤可能儿臣不怕,只是,一个小姑娘家,被儿臣的箭不慎伤成那样,流了那么多血。儿臣方才给她撒药也止不住,实在有些慌了。儿臣君前失了仪态,请皇阿玛责罚!”

“算了算了,朕难不成怪你心善,因此罚你?只是你自己总说,男儿当沙场立功,马革裹尸也不悔,说要去边关杀敌。如今伤了个女子就慌了,真去了边关,满地血泊,还不被吓死?往后不仅要勤加念书习武,心性也得磨利些才是。朕膝下就你一个善武的,朕还指望你磨练好了,好辅佐江山,如当年怡亲王一样,成一代战功见长的护国王爷呢!”乾隆真不责他,诸子之中,永琪在武艺心性上都已很值得期待了,只是……他心里的期许并不仅仅说出来的这些。要达成所望,永琪如今的脾气,显然是不够看的。

永琪低头应是,可不敢说,去年他皇阿玛打猎回去,也是脸色煞白。他打听过了,还不是因为撞上了刺客?人的胆量总不如狮虎鹰枭,也非草木那般无情,就是武松那样的,还有被吓到的时候,何况平凡如他呢?

乾隆这才转而问起今日经过,永琪将过程说了一遍:“那个包袱如今还在那姑娘那儿,儿臣之前曾想拿来查查,可她捏得很紧,不肯放手。儿臣想着,若是坚持,她又要激动,又加重伤情,就由她去了。”

“嗯……既然如此,反正她就在围场,也出不去。等她醒来再拿来查看不迟——闹了一天,这一来朕的兴致也都没了。你也回去,让人给你沏杯茶,定定神再睡。”乾隆到底还是做父亲的,关心了一句。想当年他头一次亲手伤了个刺客而见人血时,比永琪这会儿还大两岁,那时候的惊惶今日突然记起,才发现原来还是藏在记忆深处。如此一想,永琪今日的表现,也更不算软弱了。

永琪退回自己帐内,本来不想麻烦旁人。可小桂子服侍惯了的,早就沏好了茶,放在温酒用的注子里等着。永琪吃了一杯,睡意都被驱散了,就坐在床上发呆。小顺子还当他惊魂未定,要询问时,永琪一拍手,把他吓了个激灵。

“想起来了!我说那么眼熟,原来……”永琪眼睛都亮了,好像昔日解了什么算法的那种神情。

小顺子忙凑拢问道:“五阿哥解出什么了?咦,五阿哥!皇上让您就在营帐休息几天,您又出去做什么?”

“唉!我又不是瓷器豆腐做的,就是一下慌了,也不会这样就吓死。你要犯懒自己睡去,我去找尔泰。”永琪快手快脚套上衣服。

小顺子自然跟上去:“您又在乱说,奴才看啊,您还是少和福二爷学这些话吧?到明儿说到皇上跟前去,可不得了!”

永琪不以为然,他又不是傻子,哪句犯忌都是懂的。自己私下里说说而已,谁会说给长辈们听?一边赶他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快步去到尔泰那边,下人们回答说:“二爷在那姑娘帐子外头,听说姑娘伤势不好呢!”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7 20:52:00 +0800 CST  
怎么可能?他只见过男装的紫薇,燕子毛都没见到一根呢!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7 21:41:00 +0800 CST  
包袱啊包袱,提示到这里,包袱出现几次啦~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7 22:20:00 +0800 CST  
“哦?”永琪又转了身,走到女孩儿的帐外。

尔康见到他吓了一跳:“皇上不是说……”

永琪一摆手:“唉,没事的!这里怎么样?”

尔泰早就猜到他不会安稳睡觉,永琪心软得很,何况,今天那女孩儿倒在他身上那么久,他一身都被血弄脏了,也没忍心放开。这五阿哥啊,啧啧,自从跟女孩儿对视那一眼后,好像就立刻信了她是好人,真是单纯得很!尔泰心里有点担忧那姑娘来意若不善,永琪必然受挫,但还是实话说道:“我看不太乐观,那枝箭正好穿过了她胸口,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太医全进去了,一时也不顾什么礼节——唉!”

永琪心一紧,眼见一位太医带着药童出来。他趁空拉住一个:“怎么样了?”

那小孩儿忙躬身行礼:“血又在流,大人说总归是药力不够。好的都在宫里头放着呢,这里没带上。再这样下去血怕都要流光了!”

永琪急中生智:“我那儿有从前赐下的止血散,在包袱里头。尔泰,你叫人去取来!”

尔泰怔了征,他说的只可能是当年永琪受伤时,皇上赐下的那瓶药。那药又珍贵,又能久放,就是百年也不会坏。那药粉用了多少珍奇草药,二三百两也就能买小半瓶。永琪固然是皇子,当年还没舍得多用,就取了指甲尖儿那么一点,混在普通伤药里用了,再都只是带着备用,从不真拿出来。

他惊讶之后,仍是飞快去了,也不叫人,就亲自施展轻功找到小桂子。片刻就连锦盒一起捧来,当面交给药童。药童只当是寻常好伤药,就这么拿进去了,不久跑出来:“五阿哥那伤药真好,一瓶子撒下去,血立刻就不流了!”

尔泰差点没哭出来,永琪还是不在意:“救下了就用得值得,再珍贵也是死物。那姑娘年纪好像比我还小,要是治不活,才太可惜!”

药童在门口转了会儿,说了些女孩儿病情的话,突然才想起来:“对了,大人之前怕她睡过去,跟她说话,问过她叫什么。她回答说,‘小燕子’!”

小燕子?

永琪和尔泰诧异莫名。尔泰只好笑,这也是名字不成?

永琪却侧头想了想——听上去不太像人名啊,可套在那姑娘身上一想,他竟然一点不觉得别扭!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7 22:59:00 +0800 CST  
好身世不是重点吧,哈哈,反正永琪爱她就够了。除了做不上皇帝皇后,别的也没区别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7 23:08:00 +0800 CST  
这时候永燕都没见过面,就是个擅闯围场的小姑娘。所以,狐狸这时候只是凭着不忍和善良为她保命。燕子出场那么狼狈奇怪,觉得永琪这时候动心也奇怪了点。动心安排在挹翠对饮那段儿啦!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7 23:51:00 +0800 CST  
某雪一直比较喜欢永燕除了对彼此的爱,也有其它吸引彼此的东西。个人更喜欢永琪在伤到小燕子后,仅仅,或者大部分是出自于愧疚和善良,所以全力救她。而小燕子成为格格,也是出于义气跟善良。
所以这段永琪的行为,是出自于很单纯的心思,最多就是觉得她眼神清澈,有那么点儿好感——用来分辨好人坏人的说。然后就是因为他富贵但不失善心的特质,就成为打动小燕子最重要的一点。
说得好乱。。。希望大家能看懂。因为个人觉得这段初遇,只能作为日后回想的一段有缘所以美好的开始,而不太能成为两人动心的场景。。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夕阳别梦寒。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8 00:44:00 +0800 CST  
各位早,我们这里的商家,把今天称为女生节女王节。反正不管怎么样,各位节日快乐哈!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夕阳别梦寒。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8 08:08:00 +0800 CST  
其实写文在我而言成了个惯性,不过有时候以前出现过的问题,我还比较有阴影的。当年年纪小点儿,写小说什么的都是仿着红楼梦,也学着别人的文风,所以梦里,凌霄的开头,人物个性都有问题的。然后现在有些阴影,总想解释下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讨论,一来也是解释,二来也想确认下,如果写得偏了可以早点儿正回来。
某雪比较喜欢把他们初遇安排在十五左右,因为写婚前故事,总有一二部里淘气或者啼笑皆非的小故事。我是觉得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女孩儿,超过十七岁,就至少会沉稳一点点。十四五岁的小孩子做啥举动,老佛爷他们也都可以当是童言无忌,小孩子不懂事,比较容易原谅一些。
然后对于狐狸,这段我发现自己反复想强调,他被吓到不是懦弱。可是想想,也说明自己有点儿心虚。因为如果放在笙歌,凌霄,这时候他最多是惊讶。可是这篇里十四岁的狐狸,基本定位成不大不小的少年人,而且守孝三年,三年前十一岁也是小孩子。所以他经历的场面,不如其它文里面多,因此发现伤人了,反应就的确好像太大了点儿。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他的善良写过头了,挠头,遁走…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夕阳别梦寒。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8 08:18:00 +0800 CST  
四 枝上柳绵吹又少


永琪自这时之后,依旧跟着乾隆常去打猎,有时也会和王孙贵族们唱和吟对、逞勇比试。只是心里总悬着一件事儿,福家兄弟劝谏不要总去,伤了姑娘名节不好,他就不再过去,只是每日必派下人过去询问。渐渐确定,那姑娘好像的确是叫“小燕子”,可是伤情不轻,连着三四天都浑浑噩噩,无法问话。

“你们就饶了她吧,皇阿玛都没催,非逮着这会儿问她。人家受着伤,哪有精神应付你们问话!”

福伦对永琪的话无法苟同:“可正是这时候,她说的才是真话。等她醒来,那就难保了啊!五阿哥,万事下官都能顺着你们,就是这种关乎皇上安危的大事,恕下官不敢大意。”

“可现在,你们也没问出什么真相不是?”

福伦垂下头,这个么倒是真的,问来问去,就知道她叫小燕子。这名儿还不晓得真假,无从核查。再问别的,她口口声声除了要见皇上,就是包袱,再就是紫薇这种花的名字。说得含含糊糊,怎么都拼凑不起来:“我们还曾经打算把包袱剪开,看看里头是什么。可是一碰包袱,她就使劲攥住,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永琪知道他们不敢松懈,可是那姑娘昏昏沉沉,每天几次被叫醒问话,叫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想了一想:“这样,福大人给我几天的空儿,我这里有个线索,正在调查。两三天的功夫就好,我不耽误你交差,也不必折腾麻烦,如何?”

“这样当然最好!”福伦大喜道。

永琪之前不说,是因看出那包袱,正是那天在梁家追贼那会,被提在那两个少年手里的那种布料。颜色是不一样,可百姓里头,几个能有皇家才有的贡绸做包袱?他心里有疑惑,起先跟尔泰说过,尔泰担心惹出嫌疑,他自己被人反告是纵走刺客,那可倒霉。永琪犹豫了两天,今日一咬牙,还是向老佛爷求了半天,讨了个回去宫里取东西的借口搪塞乾隆,奔回了京城。

“唉!不过一个刺客,累得我们来回奔波。”尔泰不禁抱怨,他这是为什么啊?好好的围场不呆,跟着到处跑,日夜兼程的。

永琪此时心态也单纯,就觉得“是我害她受伤,险些丧命。现在替她查个清楚,若是救下她的命,也算还她一个人情了。”

尔泰不认为如此简单,但没说破:“可你怎么知道能查清楚,指不定她就是个刺客呢?”

永琪勒停马儿,打量着眼前一座四合院,这是一座家宅,门前有蹲着洗衣的,也有提着水或米袋的,男女老幼尽皆齐备。他一步跨进大门,第一眼就看见墙边竖着个旗幡。尔泰也同时看到,惊讶:“原来柳氏杂耍的班子就在这里啊?”

“你们找谁?”看到他们进来,洗衣服的大娘追来,警惕询问。

永琪看了看手上一张字条,那是底下人交给他的:“哦,我是受了河北柳镖头之托,来给他侄儿柳青送样东西。就是杂耍班子的那位班头,不知找得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里。”大娘擦干净手上水滴,快步走到院子西侧,大声道,“柳青柳红!你家里叔叔又拿东西来了!”

尔泰被她声音震得差点捂耳,转头,永琪已这么做了。他反而觉得有趣地指着永琪发笑:“哈哈,你‘家里’‘家外’怕几百个女人,没见过这样的吧?”

永琪立刻给他一脚:“什么家外?”

尔泰笑道:“别装糊涂,都有话放出来了,这会儿各家准备着,何止百个……啊!哇!好了好了,我不敢说了!呵,你心烦她们,拿我这里出气,我招谁惹谁了?那些姑娘,要容貌要才华我看有的还在你之上,你怎么还挑剔?要是我……”

“你要是喜欢,就都娶了去吧!”

尔泰吐舌头,脑袋都快缩进脖子里了,啧啧道:“那可不得了,没有一盏省油灯,就老人家一句话,已经明招暗招目不暇接。我这里庙小,可不敢招惹。就怕一个个都是玫瑰,到时候扎得我尸骨无存啊。”

永琪气得说不出话,这家伙自己都看清楚了,还来让他娶那些人。只是沉闷无聊点儿,还好相敬如宾平平淡淡过去,算是完成人生里的责任,替皇阿玛拉拢那些臣子也无所谓。可一家家都是蛇蝎,他才不要近身咧!真要答应那些人里的谁,啧啧,他一直想要的平静日子,怕是要等下辈子了!

说话间,西侧屋门敞开,走出个短打扮的年轻男子。永琪看了一眼,就觉不是个凡夫俗子,至少并不是“老实人”那一挂的,但这人举止磊落,又不似奸邪之辈,有些意思。他也就拱了拱手:“阁下可是柳班头?”

“不敢,柳氏杂耍是小班子,有的都是兄弟姐妹,没有班头之分。”那人答道,而后才抱拳自报家门:“在下柳青,直呼姓名就好——只是你不像我叔父那里人。他那里是小庙,请不了阁下这尊大佛吧?”

小庙,庙小,永琪直觉今天跟佛家过不去了。他笑了笑,待要拿话搪塞,另一扇门的帘子被从内打开,走出个姑娘:“你是那天助我们的那个……”

柳青见她出来,忙过去道:“紫薇,你怎么出来了?”

紫薇?

这名字里,可不有个“紫”字。哦,那天福伦就说,小燕子的梦话里,一句句地,都是什么“紫薇”。永琪心里有了疑窦,再打量才辨认出来:“你不是潘家巷里,那个……噢!果然是女孩儿!”

那姑娘对她亭亭纳福:“民女夏紫薇……,见过恩……”

她话没说完,永琪就起了鸡皮疙瘩,他从来不喜欢听人喊他恩公,也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恩人。他行善也好,行侠也好,为的只是自己心安,可不对人施恩:“姑娘不必客套。我有件关乎这东西主人性命的事,想要向各位打听打听,可方便进去说么?”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8 12:37:00 +0800 CST  
今天人好少,大家过节去了?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8 18:22:00 +0800 CST  
他拿出晴儿之前给的一块碎布,跟小燕子所携包袱同一花色,同种料子。晴儿翻遍了老佛爷带去绣佛像的碎布匣子,才找出这么一小块,还告诉他说:“这料子还是十四五年前就有的,比我们年岁还大呢。不过也就那一两年受宠,过后没人爱了,那边也不再织这花色的了。你可真是会问,要不是老佛爷虔诚,留下一切碎布绣菩萨,就这个也没有了!我昨儿个问起怎么来的,老佛爷还说我奇怪,怎么问起这没用的老古董了呢!”

夏紫薇脸色骤变:“这不是……可是为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永琪看看周围,又看看柳青才刚走的门儿。夏紫薇望了眼柳青,那青年立刻明白了:“是跟小燕子有关?先请进来说吧!小虎子,把弟弟妹妹带隔壁去!”

他在这里很有魄力,一个小男孩马上从床上爬起来,抱着一堆玩具,引着十来个孩子,从大人们身边钻了出去,还不忘朝永琪尔泰打招呼:“哥哥好!”

永琪顿生玩心,拉了拉小虎子脑袋后的小辫子。他没准备会有小不点儿,就从袖子里把路上买的面人、风车、糖葫芦全塞给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拿去玩儿吧!”

小虎子看了眼柳青,见他摇头还不敢收。永琪坚持再三,柳青才妥协,那几个孩子不少玩具,可全都是柳青等人手工做的,既不精细,也不新鲜。永琪买来本来要给永璇等人的东西,个个都是上品,同样的东西,不管造价还是做工,都非寻常。孩子们拿得兴高采烈,抱着就乐颠颠地进了隔壁。永琪听小虎子喊了一溜儿的“姐姐”“妹妹”,才知道竟然还有其他的孩子。

“他们都是你们的亲戚啊?”

永琪可以藏住好奇,尔泰可就直接问了出来。他在家里做惯了“老幺”,也对可以恣意任性的老幺地位非常满意。永琪对他的评价就是,明明有一千个心眼儿,只肯用处半个来。每次被永琪调侃,他就原话反驳回去。两人从尔泰周岁宴时就认得,只差了半岁而已,至今结交十四年,谁没几桩“把柄”被对方知道啊?

柳青大笑:“怎么可能?不过,他们还有小燕子,都是我柳青的手足。不管是谁受了欺负,我绝对会帮他十倍讨回来!”

说着,就让两人进了屋子。这个屋子很简单,一张桌子两个凳子,一个大通铺,还有一张小床。桌子上放着乱糟糟十多张字,永琪进去时瞟了一眼,从三字经到论语都有,只是字都有点不成体,他才看一眼,最上面的那张就看到六个错字。

“他们没有专门的先生,都是自己听别的孩子背书,一人记住一句,回来抄写的。”夏紫薇也看见了,向永琪解释道。

永琪点了点头,被她焦急的目光震慑,把话题转回了正题。

夏紫薇捏着那块布料,反复确认:“这跟我的包袱看上去很像,但并不是同一块上的。请问,你是围场里头的人吗?是从小燕子那里知道这个的?她现在怎么样?请你们相信,她真的不是故意进去的,她是……”

永琪觉得她太过激动,问题一堆一堆,他一个都来不及回答。好在夏紫薇被她身边的小丫头提醒之后,就冷静了些,他才说道:“那个姑娘,现在确定她是叫小燕子了。她进了围场,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翻进去,呃……我一时不察,伤到了她。”

“你伤了她?”柳青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听到这句就去抓永琪衣襟,想要质问他。

尔泰单独陪着出来,就负责了护卫责任,怎可能让他碰到永琪?立刻上前一步:“柳青,你不要冲动!”

“我冲动?你们这些公子哥儿伤了我妹子,还怪我冲动?”柳青似乎非常在意小燕子,真当成了他的亲手足,瞪着尔泰跟永琪,眼神里藏着刀子一般!

永琪坐着观察屋子里的众人,紫薇的惊怕担心,小丫头的惊讶,柳青的愤怒,还有门帘外头那个柳红倒抽口气的声音,他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这里,更像是个有着二十多口人的大家庭,如果不是柳青亲口说明,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些人其实来自于六个不同的故土,是六个家合成的“大杂院”。

这样的“家”,他从未见过。

因此他没有开口争吵,尔泰没能忍住:“什么呀?她自己跑进皇家围场,谁也没见到她,她就在那儿出现了。若不是五阿哥心软,为她力争,那个什么小燕子,早就被当成刺客直接杀死了,还等这会儿呢!”

柳青还想说什么,柳红一甩帘子冲了进来:“哥,你就收起你的偏见吧!小燕子自己淘气,去了不该去的地儿,现在能保住命就够了,你别再怪这个那个了!要是她在这里,我都想打她一顿!”

夏紫薇更关心小燕子的伤势:“那她现在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尔泰抢了话道:“有人拿了御赐最好的伤药,当面粉一样给她止血,还能不好?”这事要他不提,永琪一辈子都不会向别人邀这个功。

永琪接着道:“不过她现在意识还不是太清醒,太医说她需要休息。嗯,所以,我们先找到她的朋友家人,想问问她进围场的缘由。你们应该知道,这事至关重要。如果没有必要的理由,我们很难堵在场那么多亲王重臣的口,留住她的性命。”

柳青柳红面面相觑,看来都不了解小燕子此行的原因。

永琪正自着急,夏紫薇咬着牙齿站了起来:“她的确是有天大的理由,不得不去围场。她不是过去玩儿,而是要去找她的……父亲的!”

“啊?”除她自己之外,屋内所有人都吃惊不已,谁也没想到,她会给出这么个答案来!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8 20:26:00 +0800 CST  
这篇最大变动是小燕子当格格的原因,从她自己一时冲动地默认,变成了乾隆和紫薇给予她这个身份。因此后面一章漏洞会很多,而且有些逻辑不通的嫌疑,可我还是希望写个在这件事上无愧于紫薇的燕子。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8 22:04:00 +0800 CST  
五 天涯何处无芳草



夏紫薇替小燕子说了个故事,关于小燕子来历的,一段被所有人遗忘的故事。十五年前皇帝南巡,经过山东济南,遇到一个当地住在大明湖畔的姑娘。乾隆喜她貌美性柔,才华出众,口头赐了“贵人”身份,并临幸了她。而后却因姑娘出身汉家,又非包衣,加之其它三五个缘由,这口头承诺没能兑现,乾隆就赶回京里,照顾皇后富察氏的病了。

而后皇后病逝,乾隆悲痛万分,连儿子都顾不得地伤害两个,哪里还记得那民间女子?那姑娘无名无份地生下个女儿,养到几岁,姑娘就过世了——“那个‘女儿’,就是小燕子!”

对这故事,永琪半信半疑。

夏紫薇的神情,不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她那个名为金锁的小丫头,神情显然很着急,很
不满。但他还没表达自己的疑惑时,就有人从围场赶来,给他送了一封乾隆御笔亲书的“家书”:“皇上说,那姑娘近日睡得安稳了,携带的包袱下人们也拿到了手,里头几件东西,是皇上当年赐给一位贵人的亲笔手书。皇上说,那姑娘身份已确认了,皇上还说,五阿哥尽可以在京中休息几日。等皇上不日回京后,便可见见新格格了!”

新格格?

“她成格格了?”金锁第一个嚷了起来,“小姐!”

夏紫薇把她拉到角落里,好像斥了她几句。金锁垂下了脑袋,一张嘴就嘟了起来。夏紫薇这才走到永琪尔泰等人前面,一双眼睛里泪光盈盈,还有许多的好奇。柳青柳红也是好奇得很,那做哥哥的到底直率一点,就直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胆!”乾隆那头来的人是个太监,扯着公鸭嗓子喝道,“五阿哥面前,什么你呀我呀的?”

五阿哥?柳家兄妹惊讶不已,不过仅此而已,对他们而言,知道个身份,晓得是了不得的人物就够了。而夏紫薇的手不停地绕着帕子:“原来是五阿哥。太好了,有五阿哥如此费心,小燕子一定安全无虞。我们陪她来京城里寻亲,耽误了大半个月时光,总算,有了好结果。这一来我俩明天回家去,也安心多了。”

“紫薇,你要走?这是为何?”柳青似是不解,更似不舍。

紫薇如何说的,永琪没有倾听,他心里不信这结果,可是皇阿玛既然有了口谕给他,想必围场那边早就人尽皆知了。就算是存疑,那也只能“信了”。而且……相比起别的什么缘由,唯有这个,是肯定能让那个小燕子活下来的了。既然如此,反正总要有个结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救人何必害人呢?

至于紫薇……他回宫后,让人打点了一些东西,次日送去了大杂院。

他也不知道这是出于哪种心思,不是小桂子小顺子乱猜的“看上了”,而是觉得那姑娘有几分可敬之处。至于为什么,他还想不通。有一瞬想到她会不会是皇阿玛的真女儿,可是立马摇头否决,要是那样的话,她干嘛告诉大家,小燕子是皇女呢?

“原来你是五阿哥。”夏紫薇见到他时,已从别人那儿知道了他身份。她的眼睛还是像个桃子,但是好像又镇定平和了很多,也许是知道朋友无虞而安心了。

永琪恍惚间明白了些原因,这个女孩儿长得有点像那个小燕子,眼睛脸型都有点儿相似。可她,跟他的皇妹和嘉,在眉型鼻子上也有相似。嗯,也难怪昨天会想,她要是自己皇妹,好像也挺合适的。

夏紫薇谢他的东西,但不收下:“我家里还有几处房屋,几块田产……”

“姑娘别逞强了。”小桂子道,“奴才们早打听过了,您是这几天才从南边来了京城,是变卖家产来寻亲的。既然变卖家产,哪来的房屋跟地啊……啊!五阿哥!”

小桂子小顺子都意识到说漏了嘴,低着头不敢看永琪。

永琪一想就明了,他们故意瞒住这事儿。要是之前他就知道,夏紫薇是前不久来京城寻亲,早就不信她的说辞了。他已经有些迷惑,小燕子好像这里每个人都很熟悉她,应该是长住的。既然长住京城,怎么之前那么多年不去找人寻皇阿玛,认回父亲?如果说是近日才知道的,他们又说她没别的亲戚,那那些信物,这些故事,又是何人告诉她的?

今日知道这个,他才了然:“原来,你才是那个……”

“五阿哥,请不要说出来!”夏紫薇几乎跪在他面前,慌得永琪忙扶住。

永琪对她的行为不是猜不出,可他生来就在皇家,看多了骨肉相疑、手足相残的事儿:“你们两个非亲非故,为什么你要说,她是皇女?如此一来,你怎么办?”

“怎么是非亲非故呢?”夏紫薇摇了摇头,好像想起了什么非常幸福的事儿,嘴角都弯了上去。“当时我从济南入京,盘缠耗尽,举目无亲,偶在梁府婚宴遇上小燕子。只是一面之缘,她就几次帮我,替我拿回被偷走的包袱,又帮我安排在这里住下,免受餐风饮露,露宿街头的艰辛。她还不了解我的过往时,甚至就愿意跟我结拜,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姐妹!就是这次冒险,她也是听了我的故事,见我没有办法,侠肝义胆地去替我冒险。其实帮我找……,那个人,于她也没多大好处,她也明知道危险,还说,那是个办法,可是很可能会掉脑袋!她明知道危险,还是偷偷替我去了。又要爬山翻峭壁,又要面对那些守山的侍卫。现在她替我受了伤,还可能获罪,我要是再执念那些身外物,哪里还算是人?”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9 08:31:00 +0800 CST  
冷冷清清

楼主 踏月醉步  发布于 2014-03-09 13:46:00 +0800 CST  

楼主:踏月醉步

字数:217272

发表时间:2014-03-07 07: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30 10:26:1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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