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蝶恋花——从围场开始的故事
金锁犹自为小姐不平：“这哪里是身外物？是太太的遗命，小姐你的终身啊！”
紫薇摇头道：“除了性命、节义几样，其它都是身外物。娘就是在世，也不会希望我踏着别人的鲜血，去认什么……亲的。”她把东西推回到永琪手边，续道：“五阿哥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紫薇虽然没有了祖产，要自力更生还是有些途径的。只求您看在小燕子的侠肝义胆上，多照顾她一些。她什么都不了解，没念过书，性格单纯，我怕她真做了格格，反而要受欺负。不怕你生气，紫薇从小略看了几本书，都说侯门似海，宫中想必更加复杂。您若不照顾一些，小燕子她……”
永琪叹了口气，这样的情义，比之宫中那些荣华富贵的所谓“手足”，不知珍贵多少：“皇宫也不是龙潭虎穴，她既然皇女身份住进去，想来也不会有太多麻烦，一般人不敢欺负她。不过你也别走吧，既然济南没有亲人，也没祖产，回去又有何益？不如留在京城，先安顿下来，说不定机缘巧合，有了时机说明真相呢？现在虽不忍她经受波折，获罪受刑，可要让你这样的‘真佛’颠沛流离于市井中，我恐怕也一生难安。既然知道真相了，现下你可就算我妹妹，哪有兄长让妹子……诶？”
夏紫薇今天见了他就没哭过，现在突然痛哭失声，可吓住了永琪。
好不容易她好了些，才哽咽道：“五阿哥，谢谢你的这句‘妹妹’！我走了上千里路，没有一个亲人，受尽了冷言冷语，只有小燕子、柳青柳红拿我当朋友，肯接近我。现在，我总算见到一个亲人，这趟京城，有这样的结果，我也没白来一回。”
“相信我，这不是结果！”永琪沉了声道，也许私生女这种事儿不够光明磊落，也超过了他的想象范畴。但紫薇的义气勇气都让他起敬，“你的结拜姐妹都有那样的气魄，愿意涉险帮你。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济南？”
紫薇不语，其实她害怕自己留在这里，会有一天被人查到什么。也怕自己在京城，给小燕子形成压力。她更害怕，有了这样一个兄长，对她来说，亲情好像更加值得渴望了。要是继续在天子脚下住下去，她深怕自己定力不够，有朝一日背叛了今日的决定。
不，她深深了解自己，她有一腔热血，但是一向不够坚强。尤其她从小没有父亲，受尽别人耻笑，有多想拥有保护自己的父亲，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不能冒险，她不能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不能害了自己的姐姐！
可是金锁不想回去，等紫薇被永琪诚意打动，暂时答应留下后，她半夜里就爬了起来。一看旁边，紫薇果然拿着包袱，正想叫她一起离开。金锁执意不走，紫薇一气之下，转身自己走开：“那好，既然你喜欢京城，我自己回去好了。这样也好，各得所愿！”
金锁忙拿起自己包袱放在桌上：“我从小就是夏家买的丫头，是阎王殿门口，被太太买去免了成个饿死鬼的。从六岁至今快八年，我跟小姐你哪天分开过？别人都说我是个忠仆——现在不怕逾矩，我其实当你是亲人看的！要是贪图京城富贵，才不想回去，我金锁宁愿天打雷劈！”
“金锁！”紫薇后悔自己说重了。
金锁见她消气了，方才说道：“小姐，我是为你想呀！济南那边虽是故土，可太太去了，太老爷他们也走了。舅老爷又不认你，那里除了痛苦，什么都没有。没有房子，没有地，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那里不像京城开明，你一个姑娘家，在那里……说了你又伤心，他们都说你是不祥之刃，来历又不荣耀，谁都不搭理咱们家。你连门都不能出，怎么维持生计？好小姐，求求你别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了，我再也不提那件事了。你不认亲也可以啊，至少留在这里，跟着大家做个生意也能活下去是不是？何况你是女孩儿，在济南……”她看见紫薇又哭了，终于闭嘴——要是在济南，紫薇恐怕一辈子都没人家肯娶。那可不是把一生都毁了？
紫薇抹掉眼泪：“可是，我是女孩儿，就是在京城，也没多好法子啊！而且……”
金锁道：“我知道的！我们从小一块儿玩，小姐你小时候脏衣服哪件不是我洗的，哪样吃的不是我给做的啊？你有多想找到亲人，有多担心克制不住，这些我都知道！但你这样讲义气，今天五阿哥那样确认，你都不说实话，不都为了小燕子能活命？那小燕子是个侠女，能帮小姐找爹的事儿入虎地，我金锁也佩服她是个英雄！她跟你结拜，就也是我金锁的主子了。就算你哪天忘形，我帮你做监督好不好？除非有了十足的把握，不伤她的性命，又可以让小姐你完成太太的遗命，那时候可是最好的时候，咱们再说出来，这样好不好？现在京城里可有你的哥哥在，虽然不能一心指望，借点儿力，做个小买卖什么的，也总可以对不对？实在不行……我看求他帮忙，小姐你入宫做个宫女，等皇上回京可以看到皇上，还可以再看到小燕子，你说好不好？”
紫薇被她说得心动，只是做宫女一事，她不能答应：“你别异想天开了，宫里内侍自有规矩，哪那么容易进去的？”
紫薇摇头道：“除了性命、节义几样，其它都是身外物。娘就是在世，也不会希望我踏着别人的鲜血，去认什么……亲的。”她把东西推回到永琪手边，续道：“五阿哥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紫薇虽然没有了祖产，要自力更生还是有些途径的。只求您看在小燕子的侠肝义胆上，多照顾她一些。她什么都不了解，没念过书，性格单纯，我怕她真做了格格，反而要受欺负。不怕你生气，紫薇从小略看了几本书，都说侯门似海，宫中想必更加复杂。您若不照顾一些，小燕子她……”
永琪叹了口气，这样的情义，比之宫中那些荣华富贵的所谓“手足”，不知珍贵多少：“皇宫也不是龙潭虎穴，她既然皇女身份住进去，想来也不会有太多麻烦，一般人不敢欺负她。不过你也别走吧，既然济南没有亲人，也没祖产，回去又有何益？不如留在京城，先安顿下来，说不定机缘巧合，有了时机说明真相呢？现在虽不忍她经受波折，获罪受刑，可要让你这样的‘真佛’颠沛流离于市井中，我恐怕也一生难安。既然知道真相了，现下你可就算我妹妹，哪有兄长让妹子……诶？”
夏紫薇今天见了他就没哭过，现在突然痛哭失声，可吓住了永琪。
好不容易她好了些，才哽咽道：“五阿哥，谢谢你的这句‘妹妹’！我走了上千里路，没有一个亲人，受尽了冷言冷语，只有小燕子、柳青柳红拿我当朋友，肯接近我。现在，我总算见到一个亲人，这趟京城，有这样的结果，我也没白来一回。”
“相信我，这不是结果！”永琪沉了声道，也许私生女这种事儿不够光明磊落，也超过了他的想象范畴。但紫薇的义气勇气都让他起敬，“你的结拜姐妹都有那样的气魄，愿意涉险帮你。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济南？”
紫薇不语，其实她害怕自己留在这里，会有一天被人查到什么。也怕自己在京城，给小燕子形成压力。她更害怕，有了这样一个兄长，对她来说，亲情好像更加值得渴望了。要是继续在天子脚下住下去，她深怕自己定力不够，有朝一日背叛了今日的决定。
不，她深深了解自己，她有一腔热血，但是一向不够坚强。尤其她从小没有父亲，受尽别人耻笑，有多想拥有保护自己的父亲，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不能冒险，她不能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不能害了自己的姐姐！
可是金锁不想回去，等紫薇被永琪诚意打动，暂时答应留下后，她半夜里就爬了起来。一看旁边，紫薇果然拿着包袱，正想叫她一起离开。金锁执意不走，紫薇一气之下，转身自己走开：“那好，既然你喜欢京城，我自己回去好了。这样也好，各得所愿！”
金锁忙拿起自己包袱放在桌上：“我从小就是夏家买的丫头，是阎王殿门口，被太太买去免了成个饿死鬼的。从六岁至今快八年，我跟小姐你哪天分开过？别人都说我是个忠仆——现在不怕逾矩，我其实当你是亲人看的！要是贪图京城富贵，才不想回去，我金锁宁愿天打雷劈！”
“金锁！”紫薇后悔自己说重了。
金锁见她消气了，方才说道：“小姐，我是为你想呀！济南那边虽是故土，可太太去了，太老爷他们也走了。舅老爷又不认你，那里除了痛苦，什么都没有。没有房子，没有地，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那里不像京城开明，你一个姑娘家，在那里……说了你又伤心，他们都说你是不祥之刃，来历又不荣耀，谁都不搭理咱们家。你连门都不能出，怎么维持生计？好小姐，求求你别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了，我再也不提那件事了。你不认亲也可以啊，至少留在这里，跟着大家做个生意也能活下去是不是？何况你是女孩儿，在济南……”她看见紫薇又哭了，终于闭嘴——要是在济南，紫薇恐怕一辈子都没人家肯娶。那可不是把一生都毁了？
紫薇抹掉眼泪：“可是，我是女孩儿，就是在京城，也没多好法子啊！而且……”
金锁道：“我知道的！我们从小一块儿玩，小姐你小时候脏衣服哪件不是我洗的，哪样吃的不是我给做的啊？你有多想找到亲人，有多担心克制不住，这些我都知道！但你这样讲义气，今天五阿哥那样确认，你都不说实话，不都为了小燕子能活命？那小燕子是个侠女，能帮小姐找爹的事儿入虎地，我金锁也佩服她是个英雄！她跟你结拜，就也是我金锁的主子了。就算你哪天忘形，我帮你做监督好不好？除非有了十足的把握，不伤她的性命，又可以让小姐你完成太太的遗命，那时候可是最好的时候，咱们再说出来，这样好不好？现在京城里可有你的哥哥在，虽然不能一心指望，借点儿力，做个小买卖什么的，也总可以对不对？实在不行……我看求他帮忙，小姐你入宫做个宫女，等皇上回京可以看到皇上，还可以再看到小燕子，你说好不好？”
紫薇被她说得心动，只是做宫女一事，她不能答应：“你别异想天开了，宫里内侍自有规矩，哪那么容易进去的？”
金锁撇了撇嘴：“那五阿哥在，小燕子做了格格。他们两个帮两个人进去，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吧？你又不能抛头露面，赶明儿生意做不好，反而被官府拿去问话，可不好玩。我想过去做别家丫头混吃的，可小姐你又盯着我不让，说你要去。你也不看看你这身子，没事还一年病两场呢，哪家能去得？如果是宫里，起码吃穿不愁，又不必担心那些龌龊事儿。五阿哥他们照应你点儿，做个挂名的，不是更好么？”
“你不要想着认得了五阿哥，就可以总麻烦他了！”
金锁不以为然：“干嘛不找他帮忙？又不是要他多费力，给你寻个生路罢了。还是说你更乐意麻烦柳家？我看，那个柳青……”
“金锁！”紫薇涨红脸喝了一声。
金锁吐了吐舌头，她是前天看到柳青在门口站了一夜，又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可怜：“小姐对他无意，这我看得出来。既然如此，何必总在这里，让他天天看见呢？这样下去，你就忍心伤了他么？我看不如就依我的，请五阿哥帮个忙。好吧，就算不去宫里，别的法子谋生也可以，但你既然没有招儿，就放下点儿自尊和多心。人家还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呢，我们小女子，干嘛这么要强啊！”
紫薇被她说了一大篇，一夜都睡不着。
永琪在宫里又收到了一封信，也没睡好。他多了一个妹妹，就够他“消化”一阵儿了，现在情况还这样复杂。而且那个紫薇，他已经看作不下于和嘉那样亲切的妹妹了。她性格要强，但一看就不怎么强健，不如三姐四妹的身体好。他担心紫薇倔强离开，一大早就跳了起来，匆匆拿了两块点心，上了坐骑边吃边走，等到了大杂院，听说紫薇还在，才安心下来。
这回他让别人都离开，拿着那封信道：“这是皇阿玛手下人给我的信，说皇阿玛对那姑娘身份似有犹疑。上头说她稍有意识时，问话都说她叫小燕子。问她姓氏却说姓夏，母亲是大明湖畔夏雨荷。问她生辰，她说应该是八月初一。这是为何？”
夏紫薇犹豫片刻，永琪让她说实话，她才道：“小燕子不知道她生在何方，不知父母是谁，不知她的名姓生辰。我俩结拜之日，她说她没有这些，我觉得心酸，看她也很失落，就说：‘从此你不必再说没有父母名姓和生辰。我俩已是姐妹，我的姓氏就可以分给你。’本来告诉她我生辰：在八月初二，她也一样的。可她玩心大发，非要做我姐姐，所以说那她就算八月初一好了！“”
“生辰也可以用‘算是’么？”这超过了永琪想象的范围，又禁不住觉得那个小燕子有些可叹。当日她满身是血狼狈不堪，他也没空如尔泰说的那样，“见到人家长得俊俏”。那种情况还能注意女孩儿俊丑的，也就是那些人了，他真的吓都吓懵了，鲜血粘糊糊地沾在手上，感觉一条生命就那么一点点在消失。想着她很年轻可能就活不了，他只是觉得可惜。再能有印象的，也就是她的眼神比见过的女孩儿清澈太多，以及她紧紧抱着包袱，颠来倒去，重复着要见皇阿玛的样子。
这后头的印象，还是见到紫薇后，他回想时记起来的。昨晚想到，就对那姑娘勇气十分感动：“她当时命都快没了，可一点儿也没喊疼，就记得要见皇阿玛，再就一直喊你名字。我现在想想，她是记着要替你找到父亲——如此重情守信，比那些锦缎堆里的闺秀强多了！”
紫薇更是感动，如果不是怕永琪笑话，她早就又要落泪了。
永琪道：“不过，刚才金锁说，想要我帮你进宫。我刚想了想，倒是也不错。皇阿玛这信……你不要说出去，我是妄断圣意，看你不是多嘴之人，又有必要才说的——我想他已经有了困惑怀疑，可是之前别人撺掇着，他已经把这件事定了，现在要否认也很难开口。不如这样，你进宫里去，看看皇阿玛的意思和情势。若有了好时机，你就吐露身份，就说是你身体单薄，无法得见天颜，让皇阿玛知道世上有你这个女儿。本来已想回去，幸好碰上小燕子，就让她带你去围场。可是你没能攀上那座峭壁，中途就跟小燕子走丢了。怕她因此获罪，才那么说的。本来这么说现在也可以去说明，就怕那位姑娘不知情，到时候别人问起来对不上，你俩，还有其他人，都有了欺君之嫌，那就糟糕了。”
这是他昨天想了一晚上的结论，总归还是顾虑着，那地儿是傅恒负责的地方。如不谨慎应对，现今继皇后的那拉氏家族，跟富察氏家族本就不那么和睦。抓到这么个把柄，还不大做文章？到时候，又要牵连那个忠心的重臣，于国于家，于公于私都不利。
紫薇也是聪敏的，闻言就眼前一亮。
永琪心下还有个想法，他日皇阿玛要台阶下时——除非他一辈子忍着不说真相，否则定要有个借口。小燕子冒充格格，和紫薇为了救她而大义让父，这两个的后果是天差地别。反正让他相信皇阿玛会承担错认，还不如相信尔泰能反弹琵琶，跳飞天舞！
既然小燕子不是刺客，还如此侠肝义胆。永琪自小就敬佩江湖中人这些重义重情的事，还是想帮她一把的。
总是他让小燕子眼下只能任人摆布，没办法为自己做辩驳的。帮她跟紫薇都有个好结果，就当是向她赔罪的好了。
紫薇还想过些时，乾隆回来看看情形再进宫。
永琪摇头：“现在宫里就我一个‘主’。上至皇阿玛老佛爷诸位嫔妃贵人，下至总管太监管事宫女，几乎全到行宫去了。眼下我能做主你不进宫。到时候难度大了一百倍你再去么？”
“你不要想着认得了五阿哥，就可以总麻烦他了！”
金锁不以为然：“干嘛不找他帮忙？又不是要他多费力，给你寻个生路罢了。还是说你更乐意麻烦柳家？我看，那个柳青……”
“金锁！”紫薇涨红脸喝了一声。
金锁吐了吐舌头，她是前天看到柳青在门口站了一夜，又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可怜：“小姐对他无意，这我看得出来。既然如此，何必总在这里，让他天天看见呢？这样下去，你就忍心伤了他么？我看不如就依我的，请五阿哥帮个忙。好吧，就算不去宫里，别的法子谋生也可以，但你既然没有招儿，就放下点儿自尊和多心。人家还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呢，我们小女子，干嘛这么要强啊！”
紫薇被她说了一大篇，一夜都睡不着。
永琪在宫里又收到了一封信，也没睡好。他多了一个妹妹，就够他“消化”一阵儿了，现在情况还这样复杂。而且那个紫薇，他已经看作不下于和嘉那样亲切的妹妹了。她性格要强，但一看就不怎么强健，不如三姐四妹的身体好。他担心紫薇倔强离开，一大早就跳了起来，匆匆拿了两块点心，上了坐骑边吃边走，等到了大杂院，听说紫薇还在，才安心下来。
这回他让别人都离开，拿着那封信道：“这是皇阿玛手下人给我的信，说皇阿玛对那姑娘身份似有犹疑。上头说她稍有意识时，问话都说她叫小燕子。问她姓氏却说姓夏，母亲是大明湖畔夏雨荷。问她生辰，她说应该是八月初一。这是为何？”
夏紫薇犹豫片刻，永琪让她说实话，她才道：“小燕子不知道她生在何方，不知父母是谁，不知她的名姓生辰。我俩结拜之日，她说她没有这些，我觉得心酸，看她也很失落，就说：‘从此你不必再说没有父母名姓和生辰。我俩已是姐妹，我的姓氏就可以分给你。’本来告诉她我生辰：在八月初二，她也一样的。可她玩心大发，非要做我姐姐，所以说那她就算八月初一好了！“”
“生辰也可以用‘算是’么？”这超过了永琪想象的范围，又禁不住觉得那个小燕子有些可叹。当日她满身是血狼狈不堪，他也没空如尔泰说的那样，“见到人家长得俊俏”。那种情况还能注意女孩儿俊丑的，也就是那些人了，他真的吓都吓懵了，鲜血粘糊糊地沾在手上，感觉一条生命就那么一点点在消失。想着她很年轻可能就活不了，他只是觉得可惜。再能有印象的，也就是她的眼神比见过的女孩儿清澈太多，以及她紧紧抱着包袱，颠来倒去，重复着要见皇阿玛的样子。
这后头的印象，还是见到紫薇后，他回想时记起来的。昨晚想到，就对那姑娘勇气十分感动：“她当时命都快没了，可一点儿也没喊疼，就记得要见皇阿玛，再就一直喊你名字。我现在想想，她是记着要替你找到父亲——如此重情守信，比那些锦缎堆里的闺秀强多了！”
紫薇更是感动，如果不是怕永琪笑话，她早就又要落泪了。
永琪道：“不过，刚才金锁说，想要我帮你进宫。我刚想了想，倒是也不错。皇阿玛这信……你不要说出去，我是妄断圣意，看你不是多嘴之人，又有必要才说的——我想他已经有了困惑怀疑，可是之前别人撺掇着，他已经把这件事定了，现在要否认也很难开口。不如这样，你进宫里去，看看皇阿玛的意思和情势。若有了好时机，你就吐露身份，就说是你身体单薄，无法得见天颜，让皇阿玛知道世上有你这个女儿。本来已想回去，幸好碰上小燕子，就让她带你去围场。可是你没能攀上那座峭壁，中途就跟小燕子走丢了。怕她因此获罪，才那么说的。本来这么说现在也可以去说明，就怕那位姑娘不知情，到时候别人问起来对不上，你俩，还有其他人，都有了欺君之嫌，那就糟糕了。”
这是他昨天想了一晚上的结论，总归还是顾虑着，那地儿是傅恒负责的地方。如不谨慎应对，现今继皇后的那拉氏家族，跟富察氏家族本就不那么和睦。抓到这么个把柄，还不大做文章？到时候，又要牵连那个忠心的重臣，于国于家，于公于私都不利。
紫薇也是聪敏的，闻言就眼前一亮。
永琪心下还有个想法，他日皇阿玛要台阶下时——除非他一辈子忍着不说真相，否则定要有个借口。小燕子冒充格格，和紫薇为了救她而大义让父，这两个的后果是天差地别。反正让他相信皇阿玛会承担错认，还不如相信尔泰能反弹琵琶，跳飞天舞！
既然小燕子不是刺客，还如此侠肝义胆。永琪自小就敬佩江湖中人这些重义重情的事，还是想帮她一把的。
总是他让小燕子眼下只能任人摆布，没办法为自己做辩驳的。帮她跟紫薇都有个好结果，就当是向她赔罪的好了。
紫薇还想过些时，乾隆回来看看情形再进宫。
永琪摇头：“现在宫里就我一个‘主’。上至皇阿玛老佛爷诸位嫔妃贵人，下至总管太监管事宫女，几乎全到行宫去了。眼下我能做主你不进宫。到时候难度大了一百倍你再去么？”
咳咳，某雪自己拎出自己突然灵感一来，写的句子，就是相信乾隆认错，不如相信尔泰会跳飞天舞的那个。嘿嘿，这句自己觉得，终于，我稍稍有点儿幽默感了。。。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夕阳别梦寒。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夕阳别梦寒。
六 墙里秋千墙外道
永琪趁着这时候大家不在，几个小的也被皇阿玛欢喜下，准去几处皇家宫苑里游玩。皇宫几乎空了，每处只留了两个轮班看着火烛，以防走水。他就到了敬事房，找到一个小桂子从前交好的小管事，塞了两块儿白银给他：“我这里有两个认识的姑娘，都是干干净净的来历，就是孤苦零丁，没有来路。你想个法儿，把她们安到我那儿当宫女，不管职位高低，洒扫杂活都可以。你可有办法？”
金锁张大了眼睛“偷看”他，进宫的路比她想得要难，这位五阿哥，跟在大杂院的样子，就是两个人了。他还是很随和，可是不那么清了，这会儿的他要是当时站在跟前，她可不敢求他办事。
小太监起初做了难色，见到了银子就不难了。他往下巴底下挠了挠：“嗯，这两位姑娘，看着倒是好的。只是奴才就是个小角色，知道道儿，可做不得主儿。这样，五阿哥不如留下两位姑娘，奴才去请个嬷嬷来走个过场。另外把高公公请来，您让他在今年才进的宫女那名目上，记上几笔也就好了。嗯，嬷嬷的事儿，奴才们是担责在身，随口问问，随便查查，只要两个姑娘当真是好人，一定不会为难。”
永琪以目问紫薇，紫薇外柔内刚，也不慌张：“这是公公分内之事，自然是不可省的。”
永琪就让小太监去找人来，那小太监也道义，记得小桂子的交情。他把银子拿走，就在不醒目处，拿个檫子蹭了点儿碎屑下来，随手给了今日也在的小孩儿：“这拿去，一半给你娘看病，这碎的你拿去买糖吃。今日五阿哥的事，可别看得眼浅，以后叨叨出去。要是说漏风声，我第一个打死你，知道不？”
“是！”小孩儿赶紧收下来，“杜公公放心，您的事儿，我哪次多嘴说出去过？”
小杜子继续往外走，拿了银子请来他在宫里的“干娘”，是专管审验秀女的。另外把个高公公怂恿过来，高公公看了紫薇金锁几眼，又看了看永琪神色，知道至少是朋友，也不敢造次怠慢：“五阿哥亲自过来，这银子奴才就不敢收了。只求五阿哥一件事儿，五阿哥就是不答应，这里奴才也给您办好，只是……”
“说吧，什么事儿？”永琪让他坐到一边的矮凳子上。
高公公看见永琪亲自让了紫薇坐在椅子上，知晓这姑娘恐怕不一般，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带进后头屋子，就问了几句名姓籍贯，有无要紧疾病等话，并不上手碰她俩。紫薇松了口气，出来后就听永琪道：“你说的四个人我记下了，小卓子，小杜子，明月还有彩霞。今天这个小杜子我见过了，的确干净利落，也懂得与人为善，让他们总受人欺负我也不忍。我想，新格格进宫，必有需要用人的地方。到时候让小桂子帮你们安排下，也就是了！”
高公公等人忙谢过，就把紫薇两个的名字，都添在今年的所有名册上头。永琪这才知道，原来他就管着这些名册，难怪方便。高公公又道：“只是一件事，请五阿哥尽量不要让她们去娘娘们那儿，其中道道您也懂的。出了事儿两个姑娘往后就都完了，而且并没有走全手续，万一……奴才可担不了责任啊！”
永琪当然不会叫别人涉险，这在下人里是有口皆碑，因此大家才敢这样帮他。他只道：“我就带她们在景阳宫里安顿，再只有新格格来时，可能会过去。别人那里，不必你嘱咐，我也知道不让去的。你赶紧把东西弄好，拿来给我。”
高公公立刻找了亲信，把文书一类弄好，交给永琪。
永琪趁着这时候大家不在，几个小的也被皇阿玛欢喜下，准去几处皇家宫苑里游玩。皇宫几乎空了，每处只留了两个轮班看着火烛，以防走水。他就到了敬事房，找到一个小桂子从前交好的小管事，塞了两块儿白银给他：“我这里有两个认识的姑娘，都是干干净净的来历，就是孤苦零丁，没有来路。你想个法儿，把她们安到我那儿当宫女，不管职位高低，洒扫杂活都可以。你可有办法？”
金锁张大了眼睛“偷看”他，进宫的路比她想得要难，这位五阿哥，跟在大杂院的样子，就是两个人了。他还是很随和，可是不那么清了，这会儿的他要是当时站在跟前，她可不敢求他办事。
小太监起初做了难色，见到了银子就不难了。他往下巴底下挠了挠：“嗯，这两位姑娘，看着倒是好的。只是奴才就是个小角色，知道道儿，可做不得主儿。这样，五阿哥不如留下两位姑娘，奴才去请个嬷嬷来走个过场。另外把高公公请来，您让他在今年才进的宫女那名目上，记上几笔也就好了。嗯，嬷嬷的事儿，奴才们是担责在身，随口问问，随便查查，只要两个姑娘当真是好人，一定不会为难。”
永琪以目问紫薇，紫薇外柔内刚，也不慌张：“这是公公分内之事，自然是不可省的。”
永琪就让小太监去找人来，那小太监也道义，记得小桂子的交情。他把银子拿走，就在不醒目处，拿个檫子蹭了点儿碎屑下来，随手给了今日也在的小孩儿：“这拿去，一半给你娘看病，这碎的你拿去买糖吃。今日五阿哥的事，可别看得眼浅，以后叨叨出去。要是说漏风声，我第一个打死你，知道不？”
“是！”小孩儿赶紧收下来，“杜公公放心，您的事儿，我哪次多嘴说出去过？”
小杜子继续往外走，拿了银子请来他在宫里的“干娘”，是专管审验秀女的。另外把个高公公怂恿过来，高公公看了紫薇金锁几眼，又看了看永琪神色，知道至少是朋友，也不敢造次怠慢：“五阿哥亲自过来，这银子奴才就不敢收了。只求五阿哥一件事儿，五阿哥就是不答应，这里奴才也给您办好，只是……”
“说吧，什么事儿？”永琪让他坐到一边的矮凳子上。
高公公看见永琪亲自让了紫薇坐在椅子上，知晓这姑娘恐怕不一般，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带进后头屋子，就问了几句名姓籍贯，有无要紧疾病等话，并不上手碰她俩。紫薇松了口气，出来后就听永琪道：“你说的四个人我记下了，小卓子，小杜子，明月还有彩霞。今天这个小杜子我见过了，的确干净利落，也懂得与人为善，让他们总受人欺负我也不忍。我想，新格格进宫，必有需要用人的地方。到时候让小桂子帮你们安排下，也就是了！”
高公公等人忙谢过，就把紫薇两个的名字，都添在今年的所有名册上头。永琪这才知道，原来他就管着这些名册，难怪方便。高公公又道：“只是一件事，请五阿哥尽量不要让她们去娘娘们那儿，其中道道您也懂的。出了事儿两个姑娘往后就都完了，而且并没有走全手续，万一……奴才可担不了责任啊！”
永琪当然不会叫别人涉险，这在下人里是有口皆碑，因此大家才敢这样帮他。他只道：“我就带她们在景阳宫里安顿，再只有新格格来时，可能会过去。别人那里，不必你嘱咐，我也知道不让去的。你赶紧把东西弄好，拿来给我。”
高公公立刻找了亲信，把文书一类弄好，交给永琪。
永琪带着紫薇主仆两个，便去了景阳宫。他早就叮嘱了小桂子，小桂子告诉宫内的人，说这两个姑娘，名是宫女，其实也是五阿哥的朋友，在这里暂时住下，是一时之计。大家知道分寸，而且景阳宫原本也不许底下人互相倾轧欺负，不管位次大小，彼此只有互相照应的。当下齐心协力，给她们弄了个偏殿小屋。这屋子不比大杂院住的大太多，安置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紫薇见大家为她忙活，心下感激，拿了早先当掉首饰的银子，想给他们，并让他们不必为自己张罗，又问她该负责什么。那些人笑着推了银子回去：“在景阳宫里，可不许彼此这样给银子，五阿哥知道要罚的！姑娘请安心住吧，这里其实各有份例，各有职责，五阿哥一个人，之前人就只说太多，并没有地方给姑娘去弄。”
紫薇依旧不自在，找了一圈，见一个院子里花圃少人打理，小轩的书架分类不善，就弄了两天时间整理这些。永琪知晓时，那花圃已经被整理得神韵俱佳，精神奕奕，书架的书也闭目可找：“紫薇，你真太能干了！他日谁家少爷能得你芳心，当真天下第一有福之人了！”
紫薇羞得差点钻了地洞，正不知说什么，小桂子就进来说：“皇上带了新格格回宫了，这会儿都到宫门口了！传话的人说，皇上让五阿哥不必去门口迎接，在乾清宫外等候就是！”
紫薇一时就呆了，乍听到皇上两个字，就如同有道惊雷落在她的心头！
永琪瞧了她一眼，依旧更衣出门，带她跟景阳宫众人一起去迎驾。一路上紫薇神魂不定，永琪好说歹说，她才总算定了神色，到了乾隆跟前，还是忘了跪拜只顾发呆。好在乾隆心情大好，其他人也注意不到永琪给她安排的小角落。只有后面一个轿子里，传来一声惊呼：“紫薇！”
紫薇听出是小燕子声音，可比她印象里的虚弱。她一惊，忙往后面的宫门里一闪，生怕此时弄出差错，可不是让永琪落了不是？
永琪看向那轿子，好像是把晴儿出宫那会儿用的借了过来，只是边缘换了几颗更珍贵的珠子。他心下才明白过来，就见轿帘被掀开，一个姑娘被重重绫罗裹着，只是脸色苍白，脚步也不稳当，神色慌张地到处张望，嘴里不停嚷着“紫薇”。
“小燕子！”乾隆在马上喊道，“这里风大，你又跑下来做什么？朕已经说了，你要找你结拜妹妹，等进了宫，朕帮你找人去问。你看这里都是景阳宫的人，哪有你的妹妹？”
永琪看得出来，乾隆言语之间，是真心疼宠这位新“格格”。而那新格格，看来真心没忘掉紫薇的事。他点了点头，想想走上前去道：“嗯……”
一时间他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好了，妹妹，格格，姑娘，小燕子，一个都好像不妥当。
乾隆知道他心思，笑道：“这是太后看中，让朕认下的格格。她母亲乃是一个汉家贵人，当年因一些事儿，没能入宫享福。纪晓岚给她挑了一个封号，朕觉得挺贴切——还珠格格。”
永琪既知真相，就觉别扭。
紫薇见大家为她忙活，心下感激，拿了早先当掉首饰的银子，想给他们，并让他们不必为自己张罗，又问她该负责什么。那些人笑着推了银子回去：“在景阳宫里，可不许彼此这样给银子，五阿哥知道要罚的！姑娘请安心住吧，这里其实各有份例，各有职责，五阿哥一个人，之前人就只说太多，并没有地方给姑娘去弄。”
紫薇依旧不自在，找了一圈，见一个院子里花圃少人打理，小轩的书架分类不善，就弄了两天时间整理这些。永琪知晓时，那花圃已经被整理得神韵俱佳，精神奕奕，书架的书也闭目可找：“紫薇，你真太能干了！他日谁家少爷能得你芳心，当真天下第一有福之人了！”
紫薇羞得差点钻了地洞，正不知说什么，小桂子就进来说：“皇上带了新格格回宫了，这会儿都到宫门口了！传话的人说，皇上让五阿哥不必去门口迎接，在乾清宫外等候就是！”
紫薇一时就呆了，乍听到皇上两个字，就如同有道惊雷落在她的心头！
永琪瞧了她一眼，依旧更衣出门，带她跟景阳宫众人一起去迎驾。一路上紫薇神魂不定，永琪好说歹说，她才总算定了神色，到了乾隆跟前，还是忘了跪拜只顾发呆。好在乾隆心情大好，其他人也注意不到永琪给她安排的小角落。只有后面一个轿子里，传来一声惊呼：“紫薇！”
紫薇听出是小燕子声音，可比她印象里的虚弱。她一惊，忙往后面的宫门里一闪，生怕此时弄出差错，可不是让永琪落了不是？
永琪看向那轿子，好像是把晴儿出宫那会儿用的借了过来，只是边缘换了几颗更珍贵的珠子。他心下才明白过来，就见轿帘被掀开，一个姑娘被重重绫罗裹着，只是脸色苍白，脚步也不稳当，神色慌张地到处张望，嘴里不停嚷着“紫薇”。
“小燕子！”乾隆在马上喊道，“这里风大，你又跑下来做什么？朕已经说了，你要找你结拜妹妹，等进了宫，朕帮你找人去问。你看这里都是景阳宫的人，哪有你的妹妹？”
永琪看得出来，乾隆言语之间，是真心疼宠这位新“格格”。而那新格格，看来真心没忘掉紫薇的事。他点了点头，想想走上前去道：“嗯……”
一时间他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好了，妹妹，格格，姑娘，小燕子，一个都好像不妥当。
乾隆知道他心思，笑道：“这是太后看中，让朕认下的格格。她母亲乃是一个汉家贵人，当年因一些事儿，没能入宫享福。纪晓岚给她挑了一个封号，朕觉得挺贴切——还珠格格。”
永琪既知真相，就觉别扭。
小燕子面上有了为难，叹气：“什么格格不格格，你是五阿哥吗？他们这么叫你的，你叫我名字就最好了，我就叫小燕子！”
乾隆觉得不妥，可一转念，他已说了，这是民间来的格格，一切宫规可以检省。
“唔……”永琪早已被她的诚心打动，为求她安心，笑道，“好吧。我是想告诉你，之前我不小心伤了你，心里难安，也不知道你的家人在哪儿。我去查访时，已经见过你说的那位姑娘。等你先进了宫，把伤养好了，我带你见她们？”
小燕子一把就抓住了他：“原来你就是那天……算了算了，既然你说出来，本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计较。你说你见过紫薇？她在哪里？是不是很生我气？还有还有，她还在京城吗？会不会一生气就走了，不理我了？”
她的面上潮红一片，永琪不用摸，只凭面上热乎乎的气息，就知道她在发高烧。
小燕子的眼神也不那么清明，显然还有点儿糊涂，东一句西一句，就是说起紫薇最清楚。永琪怕她嚷出什么来，忙扶着她上轿，让她好生休息，等到伤好一些“一定带你见她”。
小燕子迷迷澄澄的，眼睛都不知道在看哪儿，上轿时要没有人搀扶，还差点踩空摔倒：“这里人太多了，一个人一个说法，我都不认得，不知道信哪个的了……算了，就信你的好了，不过你得发誓！”
谁都不信，但信他么？
永琪不知道哪儿来的暖流，冲进了心里：“好好好，我发誓带你见她们好不好？你先上轿坐好，皇阿玛等着你呢！”看样子，皇阿玛的态度他猜错了，是很喜欢这个“女儿”才对！就算是当年的二哥三姐，有哪个让皇阿玛等过？皇阿玛选择从北门进去，也是与她方便，好不用下轿多走路吧？
只是，小燕子的样子，与其说是伤了，怎么好像是……
“你不知道吧，这位格格可非一般人！”尔泰见永琪疑惑，等大家进了后宫，笑道，“她受伤，除了要擦药，还要喝药，还要用酒揉散一路磕碰的瘀伤。我听说，这阵子都是老佛爷让皇后娘娘令妃娘娘照料她的，今天宫女才捧了药给她，她拿起来就灌。可是，她拿起来的根本不是药，是一大碗的酒啊！等宫女回过神抢过来时，她都喝下大半碗了，还说醉话：‘这药好好喝，一股酒味儿！’”
原来当真是醉了……
乾隆觉得不妥，可一转念，他已说了，这是民间来的格格，一切宫规可以检省。
“唔……”永琪早已被她的诚心打动，为求她安心，笑道，“好吧。我是想告诉你，之前我不小心伤了你，心里难安，也不知道你的家人在哪儿。我去查访时，已经见过你说的那位姑娘。等你先进了宫，把伤养好了，我带你见她们？”
小燕子一把就抓住了他：“原来你就是那天……算了算了，既然你说出来，本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计较。你说你见过紫薇？她在哪里？是不是很生我气？还有还有，她还在京城吗？会不会一生气就走了，不理我了？”
她的面上潮红一片，永琪不用摸，只凭面上热乎乎的气息，就知道她在发高烧。
小燕子的眼神也不那么清明，显然还有点儿糊涂，东一句西一句，就是说起紫薇最清楚。永琪怕她嚷出什么来，忙扶着她上轿，让她好生休息，等到伤好一些“一定带你见她”。
小燕子迷迷澄澄的，眼睛都不知道在看哪儿，上轿时要没有人搀扶，还差点踩空摔倒：“这里人太多了，一个人一个说法，我都不认得，不知道信哪个的了……算了，就信你的好了，不过你得发誓！”
谁都不信，但信他么？
永琪不知道哪儿来的暖流，冲进了心里：“好好好，我发誓带你见她们好不好？你先上轿坐好，皇阿玛等着你呢！”看样子，皇阿玛的态度他猜错了，是很喜欢这个“女儿”才对！就算是当年的二哥三姐，有哪个让皇阿玛等过？皇阿玛选择从北门进去，也是与她方便，好不用下轿多走路吧？
只是，小燕子的样子，与其说是伤了，怎么好像是……
“你不知道吧，这位格格可非一般人！”尔泰见永琪疑惑，等大家进了后宫，笑道，“她受伤，除了要擦药，还要喝药，还要用酒揉散一路磕碰的瘀伤。我听说，这阵子都是老佛爷让皇后娘娘令妃娘娘照料她的，今天宫女才捧了药给她，她拿起来就灌。可是，她拿起来的根本不是药，是一大碗的酒啊！等宫女回过神抢过来时，她都喝下大半碗了，还说醉话：‘这药好好喝，一股酒味儿！’”
原来当真是醉了……
紫薇看到永琪这儿摊着大堆大堆的东西，知道其实是忙里偷闲来为她解闷的。她寻了个借口退出去，金锁一路上不住捂嘴偷笑。紫薇好奇询问时她笑道：“小姐，你知道吗？今天你就那么在人群里一闪，刚才就有个什么福少爷，问淬兰说：‘那个姑娘是谁？我在宫里以前没有见过，看气度也不像宫女，而且为什么还珠格格一下来，她就躲角落里去了？’”
“啊？淬兰怎么说？”紫薇吓了一跳，她都够注意了，怎么还是有人注意到她？
淬兰正好经过，听到也笑了：“你长得俊俏，却又混在最后头。那位福家大少爷是皇上贴身侍卫，宫里哪处几个太监几个宫女，他都一清二楚。你呢，就像颗夜明珠，站在尘堆里都醒目。不过我没敢直说什么，也不敢让他听出音儿，就按之前说的，你是今年进来的宫女，被安在了五阿哥这儿。反正景阳宫内侍里头，宫女是所有宫殿最少的，添一两个也没人会过问。”
紫薇点点头，谢过淬兰的周旋。她默默回了屋子里时，神魂有些不定，一为今天看到了皇上，还见到了担心了很久的小燕子。皇上的威严让她自豪，皇上对小燕子的温柔让她开心，小燕子的真心叫她感动，小燕子病怏怏的样子又叫她担心。再来，她今日站在宫门边儿，目光扫见一人，那人高坐在马背上，就随在皇上的身后。
“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病了么？”金锁给她拿饭菜进来，这是永琪待客之道，让另外给紫薇做的小灶。
紫薇看了一眼，全都是山东那边的菜式，连盘盏都不知哪儿弄的清淡花色，跟宫里其它处用的都不同。
她摇摇头：“唉，也不知天底下哪个幸运的姑娘，能跟他成为一双，那才更更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呢！”
“啊？淬兰怎么说？”紫薇吓了一跳，她都够注意了，怎么还是有人注意到她？
淬兰正好经过，听到也笑了：“你长得俊俏，却又混在最后头。那位福家大少爷是皇上贴身侍卫，宫里哪处几个太监几个宫女，他都一清二楚。你呢，就像颗夜明珠，站在尘堆里都醒目。不过我没敢直说什么，也不敢让他听出音儿，就按之前说的，你是今年进来的宫女，被安在了五阿哥这儿。反正景阳宫内侍里头，宫女是所有宫殿最少的，添一两个也没人会过问。”
紫薇点点头，谢过淬兰的周旋。她默默回了屋子里时，神魂有些不定，一为今天看到了皇上，还见到了担心了很久的小燕子。皇上的威严让她自豪，皇上对小燕子的温柔让她开心，小燕子的真心叫她感动，小燕子病怏怏的样子又叫她担心。再来，她今日站在宫门边儿，目光扫见一人，那人高坐在马背上，就随在皇上的身后。
“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病了么？”金锁给她拿饭菜进来，这是永琪待客之道，让另外给紫薇做的小灶。
紫薇看了一眼，全都是山东那边的菜式，连盘盏都不知哪儿弄的清淡花色，跟宫里其它处用的都不同。
她摇摇头：“唉，也不知天底下哪个幸运的姑娘，能跟他成为一双，那才更更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呢！”
七 墙外行人
乾隆忙于政务，一句话把小燕子交给永琪和令妃等人照顾。
永琪自不便往延禧宫跑，每日就亲点了几样饮食，几样玩意儿让送去延禧宫。就这样已经是花了不少心思，至于为何要如此费心，他的解释是为求心安，人是他伤了的。有人拿他跟小燕子做文章时，他一摊手：“唉，你们要拿我寻开心也得有个度啊！我是没什么，人家是个姑娘家，坏了她名节怎么好？告诉你们，我就见了她两回，一回她一身血，神思昏昏；一回她一身酒气，醉意醺醺。两次都匆匆忙忙慌慌张张，我连她长着什么样的鼻子，什么样的脸都没看清！”
这是他的真心话，起先小燕子是民女，大家这么说他就皱皱眉了事。现在他们身份可是兄妹，继续乱传下去大家名声都不好听。而且，这两次见面，永琪最多觉得小燕子是个眼神清澈，有侠气的姑娘，很重义气和承诺。这等品质，原就适合结交几分。可她是个女孩儿，总不好跟尔泰一样的结交法子，再说，好印象的同时，小燕子也给了他不少坏记忆。
莽撞，而又粗心。
直至如今，小燕子在他而言，就是这几个点组成的写意人物，实在构不成他们想的那种东西。好在乾隆的态度慢慢地被朝内宫里人都知道了，大家也渐渐把他俩老成兄妹，永琪再对小燕子的关心，也就没人乱猜了。
而延禧宫里的小燕子，到这晚才刚清醒过来。她的烧退了，酒也醒了，瞌睡虫今晚饶过了她，她就等着令妃累极了去休息后，张大了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发呆。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跑来宫里，为什么大家要对她这样好。她只记得迷迷糊糊里有人提过什么格格，格格的，可是那肯定在叫别人吧！
她脑子里有许多画面，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真。最记得深的，是她跟紫薇的约定，以及她刚刚翻过山头，在那里坐下想倒鞋子里的沙子，就被一枝箭射中了。她眯起了眼，之前醉梦中好像有人说，是他伤了自己，可是他长什么样呢？她不记得了！就是围场里那天，她都没有看清楚，只看清了没有搭箭，嘴里嚷着有熊的福家兄弟。当时她听这俩人把自己当熊，又好气又好笑，还想要真的扮成狗熊吓吓他们，所以瞥眼瞅了瞅。
至于骑马在最中间的那个，她记忆中穿得和那对兄弟不一样，那时候正把头转过去。她当时也没想到他是拿箭，不然早就出声了。等到那只小鹿窜走，她发现不妙时，都已经晚了。
“哼！”小燕子姑娘已经不记得那天的原谅，她气呼呼地从床上爬起来。桌上备有笔墨，她就抓着毛笔，蘸饱了墨画了一通。等到心头愤懑消去，她打了个哈欠，又爬上床去睡了。
次日她起来时，桌子已经收拾干净，她眨了眨眼，莫非昨晚还是在做梦？
“姑娘。”几个宫女端着盆盏进来，因为皇后娘娘说了，皇上旨意未下之前，小燕子就不是格格。因此宫里都还喊她姑娘，就等着册书下来，再都改口。小燕子一直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的，至今也没闹清楚她们口中说来说去的格格，就是她自个儿。
小燕子最开始见到这些人，只觉得个个都绫罗绸缎，好生美貌。她当初一会儿以为自己上了天宫，一会儿又因为皇后过来对她冷言冷语，而以为是在地府。一会儿迷茫不知所在，一会儿自愧不如人家斯文。就像现在，她洗脸漱口的动作，都让那些宫女偷偷笑话呢，她直窘迫得挠了挠头：“唉，我说了我是住在大杂院的，那里就没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我知道自己很可笑，你们要笑就大声笑吧！”
“奴婢不敢！”几个宫女顿时矮了一截。
小燕子瞪着眼睛，半晌才明白过来，冲过去把她们扯起来：“你们又做什么？都说了啊，我就是个小民女，不是多高贵的姑娘！唉，你们也真是的，一个个都比我漂亮，好端端的怎么总要跪下来说话呢？我是跟你们开玩笑，你们不要当真，当真就一点没意思了好不好！”
宫女们都战战兢兢，直到确定这新格格的确是大度，才敢放开了些。
一时有小太监进来，说令妃娘娘约小燕子去逛御花园。小燕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好呀好呀！我就想去看看御花园长什么样子！”说着她就唱了两句戏文，把几个内侍吓得赶紧堵住耳朵，掩耳盗铃地自欺欺人——他们可什么也没听到！
乾隆忙于政务，一句话把小燕子交给永琪和令妃等人照顾。
永琪自不便往延禧宫跑，每日就亲点了几样饮食，几样玩意儿让送去延禧宫。就这样已经是花了不少心思，至于为何要如此费心，他的解释是为求心安，人是他伤了的。有人拿他跟小燕子做文章时，他一摊手：“唉，你们要拿我寻开心也得有个度啊！我是没什么，人家是个姑娘家，坏了她名节怎么好？告诉你们，我就见了她两回，一回她一身血，神思昏昏；一回她一身酒气，醉意醺醺。两次都匆匆忙忙慌慌张张，我连她长着什么样的鼻子，什么样的脸都没看清！”
这是他的真心话，起先小燕子是民女，大家这么说他就皱皱眉了事。现在他们身份可是兄妹，继续乱传下去大家名声都不好听。而且，这两次见面，永琪最多觉得小燕子是个眼神清澈，有侠气的姑娘，很重义气和承诺。这等品质，原就适合结交几分。可她是个女孩儿，总不好跟尔泰一样的结交法子，再说，好印象的同时，小燕子也给了他不少坏记忆。
莽撞，而又粗心。
直至如今，小燕子在他而言，就是这几个点组成的写意人物，实在构不成他们想的那种东西。好在乾隆的态度慢慢地被朝内宫里人都知道了，大家也渐渐把他俩老成兄妹，永琪再对小燕子的关心，也就没人乱猜了。
而延禧宫里的小燕子，到这晚才刚清醒过来。她的烧退了，酒也醒了，瞌睡虫今晚饶过了她，她就等着令妃累极了去休息后，张大了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发呆。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跑来宫里，为什么大家要对她这样好。她只记得迷迷糊糊里有人提过什么格格，格格的，可是那肯定在叫别人吧！
她脑子里有许多画面，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真。最记得深的，是她跟紫薇的约定，以及她刚刚翻过山头，在那里坐下想倒鞋子里的沙子，就被一枝箭射中了。她眯起了眼，之前醉梦中好像有人说，是他伤了自己，可是他长什么样呢？她不记得了！就是围场里那天，她都没有看清楚，只看清了没有搭箭，嘴里嚷着有熊的福家兄弟。当时她听这俩人把自己当熊，又好气又好笑，还想要真的扮成狗熊吓吓他们，所以瞥眼瞅了瞅。
至于骑马在最中间的那个，她记忆中穿得和那对兄弟不一样，那时候正把头转过去。她当时也没想到他是拿箭，不然早就出声了。等到那只小鹿窜走，她发现不妙时，都已经晚了。
“哼！”小燕子姑娘已经不记得那天的原谅，她气呼呼地从床上爬起来。桌上备有笔墨，她就抓着毛笔，蘸饱了墨画了一通。等到心头愤懑消去，她打了个哈欠，又爬上床去睡了。
次日她起来时，桌子已经收拾干净，她眨了眨眼，莫非昨晚还是在做梦？
“姑娘。”几个宫女端着盆盏进来，因为皇后娘娘说了，皇上旨意未下之前，小燕子就不是格格。因此宫里都还喊她姑娘，就等着册书下来，再都改口。小燕子一直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的，至今也没闹清楚她们口中说来说去的格格，就是她自个儿。
小燕子最开始见到这些人，只觉得个个都绫罗绸缎，好生美貌。她当初一会儿以为自己上了天宫，一会儿又因为皇后过来对她冷言冷语，而以为是在地府。一会儿迷茫不知所在，一会儿自愧不如人家斯文。就像现在，她洗脸漱口的动作，都让那些宫女偷偷笑话呢，她直窘迫得挠了挠头：“唉，我说了我是住在大杂院的，那里就没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我知道自己很可笑，你们要笑就大声笑吧！”
“奴婢不敢！”几个宫女顿时矮了一截。
小燕子瞪着眼睛，半晌才明白过来，冲过去把她们扯起来：“你们又做什么？都说了啊，我就是个小民女，不是多高贵的姑娘！唉，你们也真是的，一个个都比我漂亮，好端端的怎么总要跪下来说话呢？我是跟你们开玩笑，你们不要当真，当真就一点没意思了好不好！”
宫女们都战战兢兢，直到确定这新格格的确是大度，才敢放开了些。
一时有小太监进来，说令妃娘娘约小燕子去逛御花园。小燕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好呀好呀！我就想去看看御花园长什么样子！”说着她就唱了两句戏文，把几个内侍吓得赶紧堵住耳朵，掩耳盗铃地自欺欺人——他们可什么也没听到！
却说永琪今日也是无事，早起时去了朝堂，送走了兆惠将军，他就回到了宫里。念了几页书后，尔泰从外头提着个笼子进来宫里：“你上次抓的这对狐狸，已经养好了伤。敬事房那头有个小太监有趣，不光会养鸟，这个也养的好，还给它们去了狐臭味儿，你看，白白净净蓬蓬松松的！”
永琪接过来逗了逗，两只狐狸直往他怀里钻。他一面笑一面道：“小桂子给我再找个笼子过来，把这只装进去，送给那位‘格格’去。这一只就连笼子一起，给八弟送去，就说我答应他的小鹿没抓到，就拿这个来补偿吧！”
本来应当送只给紫薇，可她此时就在跟前，一见到狐狸，就吓得缩到角落里了。看来她是养不了的，永琪自个儿想养也不敢留，上回永瑢不知道哪儿去弄来一对兔子养着玩，皇阿玛还说他这样大了，还不务正业，一点儿不像男子汉，当面把那兔子给处死了。他比永瑢大两岁呢，要敢留这个，保准活不了三天！
“你就养着试试呗，说不定皇上上次只是心情不好。”这狐狸送给永璇，尔泰可就难见到了，他自然希望景阳宫里养着，每天过来还可以逗逗。
永琪挑眉：“那你会跳飞天舞咯？”
尔泰扶额，这是他童年一句话说错，给自己挖下个天大的坑啊！
永琪接过来逗了逗，两只狐狸直往他怀里钻。他一面笑一面道：“小桂子给我再找个笼子过来，把这只装进去，送给那位‘格格’去。这一只就连笼子一起，给八弟送去，就说我答应他的小鹿没抓到，就拿这个来补偿吧！”
本来应当送只给紫薇，可她此时就在跟前，一见到狐狸，就吓得缩到角落里了。看来她是养不了的，永琪自个儿想养也不敢留，上回永瑢不知道哪儿去弄来一对兔子养着玩，皇阿玛还说他这样大了，还不务正业，一点儿不像男子汉，当面把那兔子给处死了。他比永瑢大两岁呢，要敢留这个，保准活不了三天！
“你就养着试试呗，说不定皇上上次只是心情不好。”这狐狸送给永璇，尔泰可就难见到了，他自然希望景阳宫里养着，每天过来还可以逗逗。
永琪挑眉：“那你会跳飞天舞咯？”
尔泰扶额，这是他童年一句话说错，给自己挖下个天大的坑啊！
等下会插进来个小狐狸的记忆，希望不会显得他太小气任性脾气不好神马的。哈哈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夕阳别梦寒。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夕阳别梦寒。
想当年永琪还小，先皇后也才过世满三年，他为了皇上高兴，突发奇想地要给皇上用小木棍儿做只大船，意欲皇上以后一帆风顺，也是给皇上圣寿的礼物。
当时永琪只想留个惊喜，偷偷把自己的几样木头摆设拆了，又锯了自己同岁的小树，说是这样才有诚心。又把木头去色，断成只有小指头五分之一粗细的木片、木棍，学着书上造船的法子，拼了拆，拆了拼，又要兼顾念书习武，还不能让乾隆发现。费了一年多，不知熬了几次通宵，勉强才把船拼好了。
不料有个不怀好意之人，就拣在要上色那一阵，把这事儿告诉皇上。他又不说永琪心意为何。皇上向来厌恶旗人子弟弄这些奇淫巧技，自己儿子就更要求严格，从小不给一件这样的东西玩儿。皇上带人到了永和宫里，果然见到永琪在弄那个，一气之下，不由分说将永琪斥责一顿，说他该把心思放到念书上头。还将前明的木匠皇帝搬出来，说他毫无长进不务正业，让愉妃娘娘好生管教。
父子两个争论之时，乾隆把那船给拨到了地上。永琪本不是木工，勉力拼好的船也并不结实，本来就有多处接得不牢，打算用浆糊来加固。这一摔，木船桅杆等细节都断了，船身也裂了口子。
永琪那时候才六岁多点，性子比现在急，也倔强多了。他不懂得如何跟人辩解，也不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就只知道委屈和害怕。
他又觉得，船虽然能补，总是坏过了的，看着只会心焦难受。等乾隆一走，他就拿着刀片，闷闷地把那船给拆了大半个。那时候皇上也得知了真相，就是说不出委婉的话哄他。永琪也觉自己没有理亏之处，梗着脖子跟着犯倔。
那连着大半个月里，一对儿父子每回一见面，就一个天天瞪眼掀眉吹胡子，一个拗着性子闹脾气。皇上火气越来越大，老佛爷左右都劝不住，心里不痛快。愉妃娘娘担心永琪最终会吃亏，请尔泰帮忙以朋友身份劝解。
尔泰那天一进宫，就赶上皇上对永琪大发雷霆，差点动了板子。他好说歹说救下场面，这小祖宗一向不哭不闹好脾气，当时一脸眼泪，怎么劝都不肯跟皇上服软道歉，不仅不肯答应叫人重拼起来，还要把船给烧掉。他又说反正那棵小树已经砍了，就像他心里有了伤口，再就拼不回来的气话。
这些话听得尔泰都觉得狠，皇上更气得跳脚！
尔泰没办法，又劝不动，就把他往边上一拽，逗他：“你要是不哭不拆了，我就给你带泥人进来。要是你答应把这个拼好，让我给你跳飞天舞都可以！”
他那时候情急，随便一说，不想永琪一直记着。不仅记得感激他当时的救场，让永琪不至于吃大亏，也记得了这个承诺。尔泰当然不肯真跳给他看，永琪后来也不执着了，但就把这事儿，当成兄弟间调侃的“把柄”，一说皇上脾气好什么的，他就把那事儿拿出来。
其实，尔泰也知，当年事儿乾隆虽也换着法儿补救过，总归是让永琪心里留了记忆，因此从来不信皇上有好脾气。他现在想想，也起了身冷汗：“不过就是不留下来，也别分开吧，一只狐狸怪孤单的。”
永琪想了想：“那就都给了新格格吧，她马上搬进漱芳斋去，这就当我的贺礼了！”
当时永琪只想留个惊喜，偷偷把自己的几样木头摆设拆了，又锯了自己同岁的小树，说是这样才有诚心。又把木头去色，断成只有小指头五分之一粗细的木片、木棍，学着书上造船的法子，拼了拆，拆了拼，又要兼顾念书习武，还不能让乾隆发现。费了一年多，不知熬了几次通宵，勉强才把船拼好了。
不料有个不怀好意之人，就拣在要上色那一阵，把这事儿告诉皇上。他又不说永琪心意为何。皇上向来厌恶旗人子弟弄这些奇淫巧技，自己儿子就更要求严格，从小不给一件这样的东西玩儿。皇上带人到了永和宫里，果然见到永琪在弄那个，一气之下，不由分说将永琪斥责一顿，说他该把心思放到念书上头。还将前明的木匠皇帝搬出来，说他毫无长进不务正业，让愉妃娘娘好生管教。
父子两个争论之时，乾隆把那船给拨到了地上。永琪本不是木工，勉力拼好的船也并不结实，本来就有多处接得不牢，打算用浆糊来加固。这一摔，木船桅杆等细节都断了，船身也裂了口子。
永琪那时候才六岁多点，性子比现在急，也倔强多了。他不懂得如何跟人辩解，也不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就只知道委屈和害怕。
他又觉得，船虽然能补，总是坏过了的，看着只会心焦难受。等乾隆一走，他就拿着刀片，闷闷地把那船给拆了大半个。那时候皇上也得知了真相，就是说不出委婉的话哄他。永琪也觉自己没有理亏之处，梗着脖子跟着犯倔。
那连着大半个月里，一对儿父子每回一见面，就一个天天瞪眼掀眉吹胡子，一个拗着性子闹脾气。皇上火气越来越大，老佛爷左右都劝不住，心里不痛快。愉妃娘娘担心永琪最终会吃亏，请尔泰帮忙以朋友身份劝解。
尔泰那天一进宫，就赶上皇上对永琪大发雷霆，差点动了板子。他好说歹说救下场面，这小祖宗一向不哭不闹好脾气，当时一脸眼泪，怎么劝都不肯跟皇上服软道歉，不仅不肯答应叫人重拼起来，还要把船给烧掉。他又说反正那棵小树已经砍了，就像他心里有了伤口，再就拼不回来的气话。
这些话听得尔泰都觉得狠，皇上更气得跳脚！
尔泰没办法，又劝不动，就把他往边上一拽，逗他：“你要是不哭不拆了，我就给你带泥人进来。要是你答应把这个拼好，让我给你跳飞天舞都可以！”
他那时候情急，随便一说，不想永琪一直记着。不仅记得感激他当时的救场，让永琪不至于吃大亏，也记得了这个承诺。尔泰当然不肯真跳给他看，永琪后来也不执着了，但就把这事儿，当成兄弟间调侃的“把柄”，一说皇上脾气好什么的，他就把那事儿拿出来。
其实，尔泰也知，当年事儿乾隆虽也换着法儿补救过，总归是让永琪心里留了记忆，因此从来不信皇上有好脾气。他现在想想，也起了身冷汗：“不过就是不留下来，也别分开吧，一只狐狸怪孤单的。”
永琪想了想：“那就都给了新格格吧，她马上搬进漱芳斋去，这就当我的贺礼了！”
狐狸父子的矛盾啊，我纠结一天又怕写过头，显得狐狸过分。又还是想有这个伏笔，以后情节有用处。。。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夕阳别梦寒。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夕阳别梦寒。
http://www.17u.com/blog/article/1845979.html
某雪的新游记，请各位有空了帮我留评吧，最好今天内。。。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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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夕阳别梦寒。
尔泰今天除了来宫里送东西，还有件事：“已经念了几天书了，再不走走就发霉可以种蘑菇了。要不，去御花园里走走？”
“说得好听，你上次看到他们往御花园搬荷花种子，路都走不动了。说是让我散心，是想去做三只手吧？”永琪心知肚明，还是换了身衣服，带他往北门方向逛去。如果永琪不进御花园，尔泰再怎么想逛，也是进不去的。
两人走到大假山后头，趁着内侍不防，尔泰抓了几颗泡在水里的花种，快手塞进了袖子里。倒不是他手脚不干净，其实皇宫御花园布置玲珑，位置可不大，那池子也不大，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花种？不过是那些负责花事的内务府人，借着这差事，从圆明园等几处园林里挖来，除了栽种，更多是分去高价卖给爱花的人家。
尔泰深知此中道道，又不想断人财路，又不想让他们大赚一笔自己的银子。便想出这法子，也就永琪能够跟他配合了。二人弄好这个后，便从假山底下穿过，想去别处走走。忽闻头顶上有人谈笑，永琪抬头向上一看，令妃带着个年轻姑娘正站在挹翠阁前说话呢。
那姑娘明眸皓齿，一袭宫装，永琪认了会儿才敢确定：“这不是我一箭射来的格格么？换了这身衣服，差点认不出了。”
小燕子才听令妃说，皇上要封她做格格。她正困惑，听到有人跟她说话，把头从石头中间探出一瞧，没认出永琪，认得尔泰：“咦？尔泰，你也在宫里呀！”
尔泰先向令妃问安，令妃难得见他，问他父母状况。原来这两人本有些亲缘，尔泰寒暄几句，道说家中都好。就这空闲，他和永琪一起到了假山上面，小燕子对着永琪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突然一指他：“哦，狐狸！”
狐狸？永琪找了半天，那对小狐狸送去延禧宫，没拿着啊：“你说什么？”
小燕子半点也不怕他，尽管左右很多人都显现了谨慎卑微的一面，连令妃也是敛目凝神，不敢随便说话。小燕子却把眉头一挑：“我那天看到你，应该就是你了，在追一双狐狸！”就是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她才知道要往哪里找路，不然可就迷失在了围场山上的荒路上。
令妃吓了一跳：“格格，可不能对五阿哥你啊我的，显得不庄重。”
小燕子一甩袖子：“什么格格弟弟的，都说我不是了！哇，娘娘您当心！”
令妃差点踩错摔下假山，被她扶住犹自一脑门汗：“格格呀，这话您别乱说了。要是这话是真的，这里每个人都逃不过一罚！皇上那么喜欢你，你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嗯？”
小燕子是个光明磊落的性子，让她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莫名其妙就被人格格格格的喊，纵使之前看到乾隆时，皇上的和颜悦色让她有点羡慕紫薇，现在的锦衣玉食，也叫她头一次体会了所谓朱门的生活。可是，她心心念念的，还是想早点见到紫薇，让她来享受这一切。虽然还不明白经过，可小燕子不是傻瓜，她已经想到，中间定有哪里出了错儿。
“说得好听，你上次看到他们往御花园搬荷花种子，路都走不动了。说是让我散心，是想去做三只手吧？”永琪心知肚明，还是换了身衣服，带他往北门方向逛去。如果永琪不进御花园，尔泰再怎么想逛，也是进不去的。
两人走到大假山后头，趁着内侍不防，尔泰抓了几颗泡在水里的花种，快手塞进了袖子里。倒不是他手脚不干净，其实皇宫御花园布置玲珑，位置可不大，那池子也不大，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花种？不过是那些负责花事的内务府人，借着这差事，从圆明园等几处园林里挖来，除了栽种，更多是分去高价卖给爱花的人家。
尔泰深知此中道道，又不想断人财路，又不想让他们大赚一笔自己的银子。便想出这法子，也就永琪能够跟他配合了。二人弄好这个后，便从假山底下穿过，想去别处走走。忽闻头顶上有人谈笑，永琪抬头向上一看，令妃带着个年轻姑娘正站在挹翠阁前说话呢。
那姑娘明眸皓齿，一袭宫装，永琪认了会儿才敢确定：“这不是我一箭射来的格格么？换了这身衣服，差点认不出了。”
小燕子才听令妃说，皇上要封她做格格。她正困惑，听到有人跟她说话，把头从石头中间探出一瞧，没认出永琪，认得尔泰：“咦？尔泰，你也在宫里呀！”
尔泰先向令妃问安，令妃难得见他，问他父母状况。原来这两人本有些亲缘，尔泰寒暄几句，道说家中都好。就这空闲，他和永琪一起到了假山上面，小燕子对着永琪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突然一指他：“哦，狐狸！”
狐狸？永琪找了半天，那对小狐狸送去延禧宫，没拿着啊：“你说什么？”
小燕子半点也不怕他，尽管左右很多人都显现了谨慎卑微的一面，连令妃也是敛目凝神，不敢随便说话。小燕子却把眉头一挑：“我那天看到你，应该就是你了，在追一双狐狸！”就是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她才知道要往哪里找路，不然可就迷失在了围场山上的荒路上。
令妃吓了一跳：“格格，可不能对五阿哥你啊我的，显得不庄重。”
小燕子一甩袖子：“什么格格弟弟的，都说我不是了！哇，娘娘您当心！”
令妃差点踩错摔下假山，被她扶住犹自一脑门汗：“格格呀，这话您别乱说了。要是这话是真的，这里每个人都逃不过一罚！皇上那么喜欢你，你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嗯？”
小燕子是个光明磊落的性子，让她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莫名其妙就被人格格格格的喊，纵使之前看到乾隆时，皇上的和颜悦色让她有点羡慕紫薇，现在的锦衣玉食，也叫她头一次体会了所谓朱门的生活。可是，她心心念念的，还是想早点见到紫薇，让她来享受这一切。虽然还不明白经过，可小燕子不是傻瓜，她已经想到，中间定有哪里出了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