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续还一之《前堂云燕》

我怎么点进来看不到罗罗的回复呢?
无论如何,早上好!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18 08:42:00 +0800 CST  
呜呜,我的帖子被吞掉了吗?265楼那个…… 怎么回事?
吧务要是看到,帮个忙查查后台行不…… 我出门前确实删过楼层,但删掉的是重发的内容,就是不知道有木有手误了。
谢谢!


@踏月醉步@念琪_思燕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18 11:04:00 +0800 CST  
正文
卷一·策马


021 | 来不及了,丑媳妇儿发威啦!


转眼,却是风平浪静地过了三个多月。


小燕子不是个杞人忧天之人,永琪也不愿意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过日子。于是,宜香院之事所带来的阴影,在几个年轻人几番团聚,谈笑人生之下,便烟消云散了。


现已入秋,是皇室祭祖享庙的时节。


天未亮,永琪就带着小燕子出了门。在飞快的马车上,小燕子将脑袋靠在永琪肩上,正继续补眠,永琪则时而盯着她的睡颜浅笑,时而望向窗外沉思。当马车一轱辘停顿时,小燕子把头一磕,人也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问:“到了呀?”她钻出马车,站在帘前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迎着一丁点破晓的晨光笑了笑:“天都亮了呢!永琪,我们到底走了多久啊?”


永琪牵着她,待人一蹦一跳,从车上落到了自己身边,他平静的脸庞才浮现一丝温暖的笑意。小燕子并没留意到永琪的情绪变化,只是一笑,便跑远了。她到处张望,只见四面辽阔,前方有大柱和几栋建筑。


百尺为形,千尺为势,这恢宏壮丽,而深沉肃穆的地方,便是皇家园寝。


小燕子浑然不知,只是沉浸在打量这新奇地儿的欢乐中,奔上了一座平桥。平桥尽头,有两名守卫驻扎,只见这才换了早班便有人前来,不禁振起精神,刚要警示,却见后头徐徐跟来一人—— 竟是五阿哥。


自五阿哥回宫后,每年这个时节总会亲访园寝一趟,是以在此当守卫当得久了的,早已见怪不怪。更何况,这当中的嫔妃园寝今年初进行修建时,五阿哥还来监过工的!因此,这两个守卫便连忙迎上前去,跪拜低首,齐喊:“五阿哥吉祥,五福晋吉祥!”


小燕子睁了睁眸,瞥向永琪扮了个鬼脸,凑上去咬耳朵道:“原来,这还是皇宫的地方啊!到处都有守卫,真没意思!”永琪淡笑不语,意示了守门们平身,便牵起小燕子入内,这才答道:“这里要是没守卫,早就被洗劫一空了!”


“为什么?”


小燕子不解,忽觉得有些阴冷,才发现俩人走到了树林间,似乎依山而行。树木疏疏落落,但因早晨露气湿重,让人在吐纳间觉得清泠冷飕。忽见两侧出现耸起的墓碑,小燕子恍然大悟了,连忙将永琪的手臂一勒,低呼道:“啊,我知道了!这里就是东陵嘛…… 你、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太阳还没晒到屁股呢,就带我来这种地方……”


她颇有娇嗔之意,却佯装镇定,永琪唇角轻扬,不动声色地将凑过来的人儿搂紧了些,调侃道:“要是我早点告诉你,你会不来吗?”他没说清楚,但语音里的笑意,显然是在问她会不会“不敢”来。


小燕子暗地里掐了一把他结实的手臂,哼声道:“也不会有正常人没事儿想来吧?”说完,却想起今儿是祭祖日,一会儿他们还得去太庙集合的。可听说,太庙都是供奉历代帝后和功臣,永琪的娘充其量只是个贵妃,并没有入太庙。


所以,永琪来这儿是想……


“哎呀!我真笨!”


小燕子一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溜了嘴,还配合着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哪有人这么用力敲自己脑袋的?还嫌不够傻、不够笨呀?”永琪心疼地喊,有些责备,又有些宠溺地,替她检视着脑袋,再用拇指轻轻按揉,问道:“怎么样,痛不痛?”


小燕子猛地摇头,将永琪的手扯了下来:“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笨了,你就不要管我的头嘛!”她努努嘴,拉住永琪温厚的手掌,摆在手心间搓了搓,低声道:“永琪…… 你是来看额娘的吧?”成婚至今,小燕子很少主动提到愉妃,是因为害怕令永琪伤心难过。而这事儿,也总让她在想,会否自己无父无母,还比永琪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儿?


至少,她这么些年也就这样嘻嘻哈哈、不痛不痒地走过来了。


永琪望着小燕子水灵灵的大眼睛,暖意便从心里荡漾到了脸上。他掐了掐小燕子的脸庞,点点头:“是啊!丑媳妇儿终是要见婆婆的,我既已娶了你,没道理还是自己一个人来看额娘!”


小燕子一顿,把嘴抿了抿,挑起秀眉,咬牙道:“说我丑是吧…… 没关系,那,我就让你瞧瞧我这个‘丑媳妇儿'的厉害!”她坏笑,永琪则是一凛,清清嗓,勉强笑了笑:“呵呵,小… 小燕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


“来不及了,丑媳妇儿发威啦!”小燕子笑着大叫一声,双手成爪状,扑向了永琪。永琪侧身躲开,无奈摇头,笑道:“你这哪是‘丑媳妇儿'?明明就是‘母老虎'!”他选词的用意,本是在‘媳妇'二字上,没想小燕子却咬住了一个‘丑'字不放,但无论如何,能让她开口闭口带上‘媳妇'二字,永琪还是听得十分欢喜。


可他一句‘母老虎',却激发了小燕子的灵感,她便索性扮成了老虎,低吼怪叫地,又往永琪身上一扑:“那我就是老虎!看我怎么把你变成病狐狸!”她跳上了永琪的背,挂在那儿,开始边对着他的脖子吹气,边道:“这叫‘驱魂大法'!我在民间的时候听道士说过,只要对住一个人的脖子吹十下,就可以把那个人的魂魄吹光!僵尸就是这么变的…… 一、二、三……”


“哦,是吗?那我倒要看看管不管用……”


永琪配合着她玩儿,干脆直接背起小燕子,双手勾住了她的腿儿,便一步步继续前进。小燕子荡着腿,数到了八,忽觉没趣,也当真有些微喘,就不玩儿了。她撇撇嘴,歪起脑袋问:“永琪,你以前都自己来吗?”


“嗯”永琪点点头,解释道:“离开皇宫前,奶娘带我来过一次… 回来后,奶娘也离开皇宫了,我就自己来… 至于和嘉,她对额娘完全没印象,我不想让她背负多余的伤感,所以不曾带她来过。”


“哦。”


小燕子静默,在永琪背上咋了咋舌,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忽道:“哎,额娘… 是不是像老佛爷和皇后那样的?还是像令妃娘娘?可是,令妃娘娘也总对我说‘成何体统'……!万一额娘看到你背我,也觉得我‘成何体统',那怎么办?”她对于鬼神之说还是颇为相信的,而今又身在园寝,不禁有些胆怯,便嚷着要下来。


永琪拗不过她,又担心把人摔了,只好依言。俩人接着斗嘴拌了几句,直到来到愉妃墓前,这才止住。


俩人跪在墓前,感受着园寝的庄严肃穆,都沉默了。永琪正想着额娘就在墓里头安息,心中无比激动—— 有哀伤,但也有愤慨,有安慰。尤其,小燕子就在身旁,他还有什么可求的?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18 20:05:00 +0800 CST  
永琪淡淡地笑了,忽然从怀里拿出一包糕点,放在地上掀开来,轻轻地道:“额娘,我又帮您偷了几块桂花糕…… 不过,这一次不是御膳房的了,是我府里的人做的… 小燕子可喜欢吃了!所以,我想应该不会比御膳房的差吧…”永琪说得认真,小燕子却盯着那桂花糕,有些难以置信……


这不是,她昨儿一转身就不见了的桂花糕?原来是被永琪给“偷走”的?而且,他难得来探望额娘,就带了这一包东西?


小燕子瞠目结舌一阵,回过神来时,开口就打断了永琪:“你也太小气了吧?就用一包桂花糕来祭拜额娘?成何体统!”不顾永琪正想反驳,小燕子回头面对着墓碑,双手合十,闭起眼睛便诚心地道:“额娘,这一次永琪没事先通知我,所以我什么也没准备,您不能怪我哦!还有,他也太太太小气了,唉,连我都看不下去…… 但是您别生气,我会替您好好教训他的!嗯!”


“喂喂喂,在额娘面前说要教训她的儿子,你才成何体统呢!”


永琪拧了拧小燕子的鼻尖,直到她睁眼气呼呼地瞪来,才松手叹道:“这是我和额娘之间的‘习俗'!小的时候,我不能和额娘住在一起,所以每当奶娘说要带我去见额娘,我都会事先偷一点儿御膳房给阿哥所送来的点心,等见到额娘,就转送给她… 额娘她,每一次收到,都会很开心的… 当然,现在的我,也知道额娘不是真的喜欢吃点心…… 但既然心意最重要,我也不去拘泥形式了。”


因永琪伸出了手抚着她背脊,小燕子便往他臂弯里一靠,嘟嘴道:“但这也太小气了!反正习俗是人定的,以后,这事就归我管!我来帮你准备祭拜额娘的东西… 保证人家有什么,额娘她一样都不缺!”她信心满满,昂首望着永琪,送上了一张大笑脸。


永琪低眸看她,也嗤地笑了,弯起食指轻刮她鼻梁,目光深邃:“好!就听你的…… 你啊,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可到底还是个姑娘家,比男孩子贴心些。”


俩人相视而笑,永琪便轻轻地把唇擦过小燕子额间,低声道:“小燕子,那我就要替额娘,好好谢谢你了!”小燕子扬着嘴角,嘟囔道:“我才要谢谢额娘呢!如果不是她,我…… 我就遇不到你了。”她的声音细小如蚊,但永琪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心窝一暖,感动地道:“人生的事,不正是都这样吗?有因才有果,有你才有我!几千年、几万年后的事,我不知道。但今生今世,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们是再也分不开的了。”


小燕子心喜,高兴的一抱永琪,爽朗地道:“好!君子一言,八马难追…… 外加九个香炉!”


“啊?”


永琪一怔,有些听不明白了。小燕子最近,都挺勤奋地向笼月学习,成语量一天比一天多,但莫名其妙的词儿也增加了不少,总听得他一头雾水。前面那句,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改编,这还能够听懂,但后面那句……


“九个香炉?什么意思啊?”


小燕子努努嘴,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嘀咕道:“我也不知道… 笼月说,那三只脚的容器,叫做‘鼎'… 但我都叫它香炉!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说话要像香炉呢?还要像九个香炉?”


永琪这下总算听懂了,好笑地道:“是‘一言九鼎'!‘鼎'有权利的象征,代表说话的份量,所以承诺的事情不能反悔,就叫‘一言九鼎'。”他耐心地解释,小燕子却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最后看一看天空,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睛。


永琪知道,这是她不耐烦时的无声抗议,只得摇摇头,转移话题:“丑媳妇儿拜见婆婆完毕!我们走吧,还得赶去太庙集合呢!”俩人扶着彼此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墓碑弯腰一拜,才离开园寝。


马车渐行渐远,永琪拿出备好的食盒,让小燕子在路上吃着点心果腹。期间,他回头看了看窗外,直到园寝消失在眼界中, 不禁心中一叹:“额娘,对不起,答应您的事,直到遇见了小燕子我才做到…… 往后,只要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再想着要报仇了… 您放心吧!”

很快地,天已大亮,太阳挂上枝头,光辉铺洒在巍峨宏丽的太庙上,越发衬得威严森森。永琪和小燕子从正门外一路小跑到享殿里,混入了人群当中,才停下来喘口气。见俩人闪身就插进自己跟前的位置里,永瑢暗自偷笑,扯扯永琪的衣袖,凑上前道:“五哥,怎么这么狼狈?昨晚太起劲儿,今早就和五嫂都起不来了吗?”


不待永琪回答,小燕子红着耳根子,回头便咬牙道:“你、简直就是,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哼!”她将永琪的衣袖夺了回来,就死命地拉住一扯,不让永琪说话。永琪无奈,只好瞪了永瑢一眼,便回过身站好。


而小燕子正瞧见了紫薇,兴奋地朝她挥一挥手,也让永琪打个招呼。永琪淡笑,只是颔首,见紫薇眼里有释然之意,便知她定是一直没看见自己和小燕子,担心了好一阵。可小燕子么…… 看她都笑出了声,正对着晴儿扮鬼脸,哪里有丝毫的危机感?


须知,祭祖对普通来百姓而言,已是不可怠慢的大事儿。对皇家来说,那就更是不得有误,否则便是对列祖列宗的大不敬,重罚起来可是会让人吃不消的。好在,他们赶上了便好。


但今年,乾隆无暇分身,只得派其弟弘曕代行礼、享太庙。弘曕在朝中人称‘果亲王',是庄亲王允禄的继子,但因现掌刑部尚书一职,是以也有人以此职衔称呼他。可乾隆因宜香院一案,对弘曕颇有微词,而弘曕借这个机会,却提议要拉拔四阿哥,准备“让贤”。乾隆对此事不置可否,仍拖延缓住了,至今未下决定。


无论如何,此人口蜜腹剑,两面三刀,永琪心里忖着,若四阿哥真当上了这刑部尚书之位,他恐怕还得多照应些。


突然,宏大的钟声鸣起,响彻大殿内外。碎语人声顿消,所有人肃然起敬,缓慢地随着前头的人,挪动着脚步。


太后与弘曕在最前方,领着众人对迁到享殿里的祖宗牌位拜礼。听永琪说,这供奉的皇帝从太祖到他爷爷,一共五个人;有功亲王,则包括像晴儿的父亲那样的人。她小声问话,永琪也小声回答,但不知是错觉还是心虚,小燕子只觉得这么说话还是太引人注意了,也就乖乖闭起嘴巴,按照口令又跪下又起身,再跪下,再起身,再再跪下……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奏乐!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再奏乐!


行叩拜礼……


再行叩拜礼……


奏乐!


仪仗整肃,韶乐悠扬,小燕子却觉得头昏脑胀,一跪下,都不想再站起来了!她的旗头都稍微倾斜了,面上也有薄汗,袖子裙摆也早弄皱了。一瞥身旁,永琪却衣冠整整,从容不迫,磕头的动作仍然一丝不苟,不禁教她目瞪口呆,佩服极了。不只永琪,她看前面的四阿哥、远处的晴儿,还有皇后和令妃,全都泰然自若,不禁怀疑这皇家的人,会不会全是木头做的啊?否则,怎能这么听话,而且一点都不会累似的。


不过,小燕子见紫薇也有些吃力的样子,心里才有些平衡,暗暗地道:“这是什么破规矩嘛!再拜下去,活人也都要成死人了!紫薇也真是的,认什么爹,真是活着找罪受…… 唉,如果我们都找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嫁了,就不用吃这种苦头啦…… 啊,不行,那永琪怎么办?他对我这么好,我挺舍不得的… 还有皇阿玛,这么疼我,我也舍不得……”


如此,各种祭祀在小燕子的胡思乱想当中,就不知不觉都结束了。


……
第二十一章 完
(补文重发)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18 20:09:00 +0800 CST  
正文
卷一·策马


022| 以后,绝不让你久等


已过晌午,待太后、皇后、贵妃,和阿哥格格等都安排到了地方歇息,殿外的百官们才得了喝水喘息的时间。正式的礼仪,其实已经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众人无须参与,皇后和贵妃们便先陪着太后她老人家回宫,而阿哥格格、王公大臣,也陆陆续续,相继离开。


永琪和小燕子却是等到祖宗牌位都一一奉回了祧殿,才又到后配殿里休息。永琪望着一脸倦容的小燕子,不禁心疼地替她揉了会儿肩,轻声道:“对不起,我忘了你没参与过祭祀,应该先给你一点儿心理准备的。”小燕子扭动着肩骨,又捶了捶自己的大腿,嚷道:“心理准备有什么用?你应该给我一个‘跪得容易',那才有用!免得我这膝盖,都快跪烂了!”


“什么‘跪得容易',你可别尽想些馊主意!”


“这哪是馊主意?你们这规矩,才是破规矩呢!为什么动不动就要人左跪一次、右跪一次,向这个人跪一次,又要向那个人再跪一次?就不能一次跪完么?我真应该好好想想,看能不能发明一个小软垫之类的,做好了,让宫里的人绑在膝盖上!这样,不管跪几次,就不怕啦!嗯,我就叫它‘跪得容易'!呵呵!说不定,还能多做一些卖给大家,狠狠赚它一大笔!”


小燕子振了振精神,眸光慧黠,永琪却摇摇头,严厉地道:“你什么小软垫都不许‘发明',听到没有?我知道这些规矩很繁琐,但都是祖宗传下来的,咬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 就当是为了我,嗯?”


永琪正经八百,很是认真,小燕子泄气地垂下肩膀,张臂环住了他腰间,昂首看着他道:“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忍到现在啊!但是,这也太折磨人了嘛!我说一说也不行吗?”她理直气壮,委屈愠怒,永琪轻声一叹,温和答道:“我知道…… 所以,我很感动,也很感激啊!今天,你一大早就被我拉了起来,从园寝赶回这儿,应该已经很累了,还要不停地跪拜… 我没有要求你,只是,有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别心无城府地到处说,知道吗?”


“嗯!”


小燕子点点头,靠回椅背上,展着双臂呈一个‘大'字形,长叹一声:“我的天啊,真的累死了!”她瞥头,望向永琪:“奇怪,难道你都不累吗?”永琪正站着喝茶,端下了杯子,才笑道:“我当然累啊,又不是铁打的身子… 只是,我也早习惯了,何况还有事情要处理,哪能喊累?”


心里有种强烈的不舍与酸楚,似乎就叫心疼。小燕子坐直了起来,用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盈盈地盯着永琪:“你还有什么事要处理?”永琪勾唇,似笑非笑:“还有好多事就对了… 哎,紫薇和尔康好像还在等我们,你去看看他们在哪儿好不好?我等礼部巡场收工后,就去找你们。”


“好吧!”


小燕子不疑有它,站了起来,开始蹦蹦跳跳地活动着筋骨,叮咛道:“那你快一点儿,我想先去学士府,换了衣服,然后再去会宾楼!”永琪颔首,替她摆正了旗头,顺着流苏摸下,捧起了小燕子的脸,凑上一吻:“知道了,你去吧!我很快就来。”


待红着脸的小燕子跑开后,永琪从东后殿来到了西后殿,见一僧尼伫立其中,也不讶异,恭敬地手掌合十一拜:“永琪见过师太。”那僧尼面容看似正入老年,但淡定从容,一尘不染的姿态,宛如清莲,给人一种苍劲润华,和蔼可亲之感。


她还以一礼,缓缓地开口道:“五阿哥客气了。老尼云游归观,就听弟子说五阿哥亲自来问了好几次,是为了福晋的身世吧?”永琪一怔,心想自己好不容易等到静慧师太归观,便借着祭祀之日,安排白云观的僧尼们到太庙念佛诵经,才见到了她,但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师太怎么就看出来了?


“五阿哥不必惊讶。当初还珠格格祭天游行时,老尼正巧看见了,就在想,她会不会是当年走失了的小女孩?那个眉目,那种神情,实在是太像了…… 可就算她是当年的小女孩,如今成了皇上亲封的格格,就断不能回到过去的身份。既是如此,老尼何必追究?”


静慧师太老神在在,永琪也不疾不徐,接着道:“师太说的,永琪都理会得。只是,我想知道,小… 小燕子她,还有没有家人?师太对她的身世了解多少,能否将收养她的经过,告知永琪?”小燕子曾说,她只记得小时候住在一个叫做‘白云观'的尼姑庵里,照顾自己的尼姑,就叫‘静慧师太',可除此之外,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尽管小燕子表面上装作满不在乎,但永琪看得出,她还是很渴望能够有线索,让她找到家人的。但这个希望太渺茫了,就连自强自立,长成一个开朗姑娘的小燕子,都会承受不起失望的打击,而既然现状并没什么不好,她便不强求,是以从没提过想找静慧师太问问身世。


永琪也担心会令她希望落空,于是只暗中调查,打算等有了眉目再告诉小燕子。而若是一点线索也没有的话,至少小燕子不曾有过期待,也就不会难过了。


静慧师太看起来很是欣慰,低喃道:“小燕子… 她,还是叫做小燕子呀?那就好、那就好…”将目光放回永琪身上,她笑了笑,眼角都皱出了纹路,但记忆清晰,口齿流利地说:“那是甲子年冬天的事了,有一位奶娘,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来到白云观借宿。女孩儿才两岁,路都还不太会走呢;那男孩却看起来至少有七八岁,小小年纪,气宇轩昂的,但眉目里总有一股不附和年龄的深沉。有一日,那奶娘将孩子们带了出去,说是要寻访一户姓江的友人。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回来时都挺狼狈的,好似跟人大闹了一场。翌日,奶娘就带着男孩儿走了,临走前,托我好好带大她家小姐…… ‘小燕子'就是奶娘给她取的名字,取意是不管飞了多远,都能记得回家的路。至于真姓名,奶娘从未提过,老尼也就不得而知了。”


永琪莫名地听得心惊胆战,忍不住质问道:“那个奶娘,也不说到底为了什么,要抛下小燕子么?她当时还那么小,要怎么办?”他的喉头哽了哽,一方面为儿时的小燕子感到不平;另一方面却又想,若奶娘不把小燕子留在观中,她是不是就不会走失,不会遇到柳青柳红、不会遇到紫薇…… 更不会遇到他?

面对永琪的失态,静慧师太摇了摇头,淡淡地道:“那个,你得问问奶娘她自己了。不过,小燕子起初虽哭闹了好一阵,但毕竟年纪小,久了就不记得奶娘,也不记得她哥哥了吧!在观中,起居也还过得去,她调皮好动,总不好好念书,成天跟一群山村里的孩子们打架,回来后就哭着说他们笑自己没爹没娘,是个很令人头疼,却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才好的孩子。可她也有懂事贴心的一面,观中有大人或小孩病了,她总是第一个去关心、慰问,偶尔,还会在山里捡回来一堆受伤的小动物… 猫、狗、松鼠、兔子,甚至蛇也给抱回来过…… 唉!”


似乎是想起了历历在目的往事,有个脸蛋圆乎乎的小女孩儿,眨着一双圆乎乎的眼睛,正抱着一条蛇,紧紧张张地跑进了她房中。小女孩儿目光真挚,用她那软软的声音哀求着:“师太、师太!朋友们坏,它本来在树上睡觉的,被他们用树枝打下来了,还拿石头砸它,你看它流血了…… 救救它好不好?”


那一瞬间,静慧真不知她是该庆幸这蛇已奄奄一息,还是该称赞这孩子善良勇敢。她让人把蛇带走后,拉着脏兮兮的小女孩儿到井边打水,问道:“朋友们拿石头砸小蛇,所以小蛇才流血了。那小燕子呢?小燕子怎么也流血了?”她用干净的帕子,给小女孩儿清理额头上的一道口子,小女孩儿则努努嘴,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是爬树摔了磕到的?也可能,是刚刚被石头打到的?师太、师太,你要帮我教训他们哦!我现在虽然没爹没娘,但我有师太,有好多尼姑姐姐,比他们多了好多疼我的人,对不对?”


静慧点点头,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是,小燕子最乖了,师太和姐姐们都疼你。好了,去找清扬、清韵她们玩吧,别再溜出去了,知道吗?”小女孩儿跟没事儿似的挥舞着小拳头,再揪了揪头顶两侧的羊角辫,咧嘴一笑:“可是师太,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去找他的!就在柿子林里!他刚刚帮我打了一架,我要去谢谢人家,很快就回来!”她不标准地行了个礼,转身便如风似箭地跑了。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19 08:49:00 +0800 CST  
静慧无奈,随她去了,便在想,这小燕子或许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但她和燕子一样,自由自在,俊俏轻快,机灵活泼,也就不失了这名字的意义。


永琪见静慧师太陷入沉思,心里纵然很想知道关于小燕子儿时的一切,但也不好打断,只是默默地等。他正想,抱着受伤的蛇回观里,这种事大概真只有小燕子做得出来了。小时候的她,不知长什么样子?常常被小朋友们欺负吗?


想到这一处,永琪却忘了是十几年前的事,认真起来,竟一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能替小燕子教训那一群坏朋友!


霎那间,这念头窜过脑海,唤起了一股熟悉感。但永琪怎么也捉摸不透,便在静慧师太的一声叹息中,回过了神来:“师太,永琪礼数不周,让您一路风尘仆仆,才回观里便赶了过来…”静慧师太淡笑,摇头道:“哪里。小燕子走丢后,老尼一直都很愧疚,放心不下。现在,知道她安然无恙,还嫁了个好人家,老尼也就终于可以卸下心头大石了。”


永琪颔首,承诺道:“我一定好好待她。”


突然,外头传来了小燕子的声音,正喊着:“永琪,你在哪儿?怎么跑不见了…… 唉,你再不出来,我和紫薇尔康就不等你啦!”永琪似乎感受得到她寻人的心情、话中的依恋,一股喜悦不禁跃然心上。


静慧师太点点头,抬手往外举了举:“五阿哥去吧!有机会的话,带她到观中见见故人吧!和她年纪相仿的几个丫头,至今还偶尔会提起她的。至于身世,五阿哥不必牵挂,小燕子命中该有的,老天爷不会亏待她;而她命里没有的,便是任谁也强求不来。”

四周似乎一下子静了下来,永琪郑重地行了一礼,便与静慧师太一个往后门离开,一个往前殿里去了。永琪正是在前殿的井亭里看见了小燕子,一个箭步上前,就将她拥在了怀里。小燕子还以为他是在“赔罪”,因上半身动弹不得,只好气鼓鼓地踹了他两脚:“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马车在门外都等了好久,只差你一个人了!”


“是,我知道错了…… 以后,绝不让你久等,嗯?”


永琪虽然向来脾气好,对她又体贴又顺从,但小燕子还是察觉得出,他这会儿是比平时还要更温柔。她睁大眼睛,打量着永琪,正想说话,却被他打断了。


“不是说紫薇和尔康还在等吗?我们快走吧!”


永琪扬起嘴角,拉了她就跑,小燕子莞尔,一时也忘了追究什么异常,只是紧紧地跟上他的脚步。


入夜。


会宾楼打烊了,灯火却依旧通明。


“等等,我们以别的方式行酒令好不好?你们每次都出得好难,我不要!”小燕子嚷道,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众人笑,紫薇则问道:“好好好!那你说,想以什么方式?”小燕子扬起嘴角,身子倾到了桌面,认真地道:“我们把每个人都分成两组,这么一来,一个人不会,还有另一个人可以帮忙想。那,紫薇和尔康一组,我和永琪一组,金锁就和柳青一组,柳……”


还没说完,金锁便发话了:“小燕子,可我们的人数是单数,你这样不公平啊!而且,我想和柳红一组。”小燕子坐了起来,回头看她:“哪有不公平?不是还有箫剑么?这喝酒,怎么能少了‘千古情仇酒一壶'的萧剑呢?我去叫他!”她刚想动身,脑筋就一转,悄声问道:“金锁,还是…… 你想和箫剑一组?早说嘛!那也成!我给你办了哈!”


“小燕子!”


众人齐喊,永琪则拉住了她,无奈道:“我们来了大半天都没看到箫剑,这就说明他不在呀!你瞎热情什么?”小燕子躲着永琪欲戳她脑袋的食指,嘟囔一声:“我可是好心啊!”紫薇摇头,好笑地道:“你这不是好心,是热心… 可常常弄巧成拙,是典型的糊涂心。”尔康点头,接着调侃:“是啊!而且你挖空心思,就只想得到这个方法?你这行酒令的方式有问题,若是另一个人能帮忙回答,那岂不从头到尾都永琪在答题?不成。”


“哎,你不糗我就很难过是不是?”小燕子咬牙道,瞪了尔康一眼。回头看向永琪,她眼里的不满却被一抹讨好的光辉取代:“永琪……”永琪莞尔,任她环住了自己的手臂,仍不为所动,还索性若无其事地吃起酒菜。


柳青见状,只得笑说:“小燕子啊,但箫剑真的不在!他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没说一声要去哪儿。哎,他这个人向来见首不见尾的,又比我们几个年长,说不定,已经有心上人,或是未婚妻什么的?”柳红佯装生气地掷下了筷子,哼声道:“是啊,小燕子,亏我还把你当女侠、好姐妹!这些事情,你都打听清楚了没?没打听清楚,就想把好姐妹‘卖了',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我柳红,难道就没人要,得劳烦你来牵红线么?”


“啊不… 我不是这个意思嘛!你看,箫剑文的好武的也好,人品好,长相好,谈吐好…”小燕子掰着手指数,末了,朝柳红一皱鼻尖:“这么好的人,要是落入别人的‘大家庭'里,那多可惜!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有金锁……”


乍被点明的金锁一怔,忙喊:“我也不要!我只是一个丫头,只想好好服侍小姐,跟着小姐一辈子……”她说这话时,不经意地瞄了尔康一眼,情急之下,起身便跑出去了。


“金锁!”


紫薇欲追,无奈被尔康牵得牢牢的,柳青便道:“我去看看她吧!”紫薇颔首,望向小燕子无力地道:“你看吧,又弄巧成拙了!”柳红跟着起身,打着圆场:“我哥那个二愣子不会说话,我得去看看… 反正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若没事的话,就回家吧!这里我一会儿再来收拾。”她接着拍了拍小燕子的肩头,语重心长:“你啊,就当好你的少奶奶、管家婆。至于别人的红线,还是让月老来牵吧!”


柳红一走,紫薇和尔康也离开了。


“诶?这…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她们都怪怪的?”小燕子不解地道,双手环抱在胸前,垂下了脑袋:“我又闯祸了,对不对?”永琪扬了扬嘴角,怜惜地将小燕子抱在怀里,柔声解释:“对,但也不对。你只是把火给点燃了,他们之间…… 导火线早已存在了,可没人敢去触碰。或许,点燃了也好,否则再拖下去,恐怕拖到七老八十还解决不了。”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唔,而且你好像也怪怪的……”


小燕子拉开与永琪之间的距离,眯着眼睛将他打量。永琪无奈,暗想她在自个儿面前数了箫剑一连串的“好”,自己能不怪吗?但永琪也知道她是说者无心,笑着摇了摇头,便道:“我看你回家了也没心情睡吧?我们就一路走回兰苑,当是散散步,我再一路解释给你听。”


“唉,也只能这样啦!”


小燕子无奈,大大地叹了口气,便再度投入永琪怀中。


她知道,就算天下人都光了,还是会有一个人,不离不弃…… 她的好,她的坏,这个人都会照单全收,是她这一辈子的依靠。如此想着,嘴角也禁不住上扬,灰心一扫,又开始想该如何让柳红与金锁,也能像她和紫薇一样幸福。


……
第二十二章 完
(情节好像又拖拉了点儿?不知道大家觉得如何?)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19 09:01:00 +0800 CST  
正文
卷一·策马


023| 她的神情,她的轮廓,她的姿态,都像极了一个人!


经永琪说明,小燕子才猛然想起被她遗忘已久的事—— 紫薇在拔刀的时候,已经把金锁“给了”尔康了。但是,连她都明白那是“权宜之策”,金锁怎么就认死扣了?或许,不是当事人,所以无法理解。更何况,小燕子向来只觉得尔康固然文采好、武功好,对紫薇很好,对永琪很好,但就是对她不怎么好,想想就气。


这个人,大小眼,哼!


永琪对于她给尔康的评价感到啼笑皆非,但也不得不承认,小燕子的话还是都挺有道理的。可无论如何,金锁是紫薇的心结,若尔康处理不当,他们三人都会受伤。而身为好友,永琪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只好默许小燕子正酝酿着的“办法”了。


后来,也不知是小燕子的“办法”奏效了,还是尔康、紫薇、金锁已经谈开了,在半个月后为小燕子和紫薇举行的生日宴上,他们三人看起来都挺自在快乐的。尤其是紫薇和金锁,少了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仿佛比之前更轻松、亲密。瞧小燕子还能愉快地拿金锁调侃尔康,俩人却不再尴尬,反而一起将她闹得无地自容,钻到自己怀里来,永琪也就真的放心了。


至于宣誓了“自主权”的金锁将来又有何归宿,便还是交给小燕子—— 和紫薇,让她们姑娘家去伤脑筋吧!毕竟,永琪近日刚从内务的大小事宜,着手掌握了审视内库的权利,这才发现朝廷虽富强充足,但岁入已降,开支却仍然有增无减,难怪余银是一年比一年少!


他还当宫里的节庆宴会、各大赏赐,年年一般,没什么好值得探究的,但此刻查过了内库,永琪才知道为什么小燕子总说他这个少爷没“见识”了。也难怪,这丫头陪他赴宴时,总要频频感叹奢侈的、浪费的,而宫里定期送来的新衣裳和新首饰,不是被小燕子转手当回礼送人,就是被她卖了换银子,救济穷人之余,倒还攒了不少。


永琪便想,若是宫里的大臣们能有小燕子这半分思想,内库定能比现在更扎实些。而内库既是如此,国库的情况更是可想而知了。虽说,短期内当然没问题,但若继续放纵,那三四十年后、四五十年后…… 待国库的充盈须得加重在百姓的赋税上时,国家还不得衰落么?


就算是再一百年,但放到浩瀚的历史上,仍是一个短暂的岁月。永琪当然没想过大清能长长久久,可同样的,他也不觉得大清会这么快走向衰退。至少,不会是他皇阿玛在位期间。


于是,永琪最近正努力地想方设法,企图拟定改革内务方案。一如他向来坚信的,只有管好内务,其他的一切才能正常发展。为此,他找过纪晓岚商议,找过各个相关大臣商讨,还得须鼓起勇气向乾隆进谏实况、报告方案进度,几乎忙得不开交。


时入晚秋,兰苑里木芙蓉都开了花,白的、粉的、红的、紫的,五彩缤纷,竟然人有种仿佛到了春天的错觉。


小燕子正拿着永琪送她的生日礼物—— 一把剑,在两侧有木芙蓉的夹道中练功夫。她将花瓣唰得漫天飞舞,虽只是看起来声势赫赫、天花乱坠,但实际上无章无法,虚有其表,可还是让几个门外汉瞧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绿溪只是在一旁偷笑,心想五阿哥的功夫这么好,怎么就不多教教福晋呢?


她却不知,永琪教是教过,但对小燕子不够狠、不够坚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其实,他觉得鞭子更适合小燕子,但那丫头鱼与熊掌都想要,鞭子练得没法儿突破了,就总想练剑。可她又没有专属于自己的剑,不是拿了永琪的,就是向岩泉他们轮着借。他们不敢不借,却也不太敢借,久而久之就索性“隐身”了。永琪见状,便趁她生日时送了一把特定命人打造的剑,只希望能让她高兴。


永琪当时说了:“武器,就是要顺手,才能用得称心。你向我们借的那些,对你来说都太重了,所以你总特别使劲儿,拿得不对,力道也不对。这一把剑,我让人特意造得轻巧,这么一来,你就不用连单手指剑的动作,都要挣扎半天才练好了!”


而事实证明,这把剑,小燕子确实也用得得心应手。


待得累了,她心满意足地将剑还入鞘中,宝贝似的吹拂着上头看不见的尘,再用袖子轻轻擦拭。几个下人何时见过她这么小心翼翼,无不交换着眼神偷笑,而小燕子知道却也不在乎,朝他们一众人做了个凶恶状,便大摇大摆地走回屋子里。


不久,和嘉来了,一张脸陪着笑,拉了小燕子就往外走,说是要到石景花园赏花儿去。小燕子不疑有它,拿着剑,高高兴兴地就出门了。哪知,和嘉自上了马车就开始心不在焉,到了石景花园,她更是赏着脚下的石头,过多赏树上的花儿。


兰苑里都是移植的草木,因此有的应着时节而开,有的到了时节反已凋谢,但想来府里都会四季盎然。但石景花园里,有秋菊金桂月季木槿,正开得姹紫嫣红,一树树的桃李杏橘,则绿肥红瘦,既有秋季丰收之美,也有草木摇落而变衰的应节之象。


小燕子顺手摘了几颗山楂果子,便与和嘉坐在树荫下的石台歇脚。她只带了笼月和绿溪一起出门,便让她们和小仪别太拘谨,分了大家果子,便张口一咬:“嗯…… 好酸啊!不过还是算比较甜的了!呵呵,我以前没东西吃的时候,就经常得摘树上的果子充饥… 这认果子的本事么,还是没退步的!”小燕子捏一捏微麻的下巴,见笼月和小仪像小老鼠咬饼似的,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向和嘉:“你怎么了?一整天古古怪怪的…… 不吃的话,那我要了!”


和嘉本能地握着果子便往怀里拢,讨宠地道:“谁说我不要了,只是在想事情罢了!”小燕子耸耸肩,睁眼看她:“在想什么?跟福隆安有关?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兴致,邀我一起来赏花……”永琪曾说,依和嘉的个性,自得其乐地将园子里的花都摘光了,弄得满目凄惨,可能性还比较高一些。因此,小燕子才打消了邀和嘉到兰苑赏紫薇花的念头。


那一些紫薇花,可有她帮忙照顾打理的份呢!生辰那天,她还让人移植了一棵到学士府,让紫薇感动得都抱住她哭了。这事儿,想想就让小燕子觉得满足,不自觉扬着嘴角吃着山楂,嘴里酸酸的,心里却甜甜的。


而和嘉正又气又羞,刚作势要将山楂一口吃了,小仪却道:“小姐!不可以!”她遂俯身在和嘉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和嘉脸色骤变,果子一扔,还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小燕子微诧,蹙着秀眉捡起果子,往衣袖上蹭了蹭,不解地道:“这果子是有毒还是长刺儿啊?你们干嘛大惊小怪的!”


和嘉怔了怔,见小燕子正要吃,便抢了下来,忙道:“别、别吃!都别吃!”她连笼月那咬了快一半的也抢了过来,还有绿溪和小仪的,都全堆在桌子中央,不准她们碰:“别…… 都别吃…”说完,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咬了咬唇,低下脑袋。


小燕子瞠目结舌,心想这山楂该不会真有毒吧?她和绿溪都吃了一个,笼月和小仪也吃了一半…… 小燕子摸摸脖子,又摸摸额头,还将笼月、绿溪和小仪打量了一番,疑惑地道:“这果子没毒啊!”和嘉倏地抬起脑袋,大眼睛盯着小燕子,认真地道:“可是,吃了会让孩子流掉啊!小仪说的!”


“孩子?”


轮到小燕子发愣了,半晌后回过神来:“可我不是孕妇啊……”她的目光从笼月和绿溪的身上,迅速地又回到和嘉身上,恍然大悟:“啊,你……”和嘉满脸通红,上前拽住小燕子的手臂,嘟嘴道:“不许说,不许说出来!”


小燕子发笑,摇头晃脑地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是好事呀,我偏要说!和嘉有… 唔!”和嘉抬手捂住了小燕子的嘴,急切地道:“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才来问嫂嫂你的…… 就别闹我了。”她委屈,小燕子也无奈地笑了,起身按着和嘉坐好,柔声说:“这可是喜事,什么怎么办?就好好照顾身子,把孩子生下来啊!”


和嘉也平静了下来,双手不自觉地摆在腹部上,喃喃地道:“当然要生下来啊!”她摇摇头,振了振精神,拉着小燕子问道:“嫂嫂,你说…… 我该亲自告诉福隆安好,还是…… 就让他自己发现?”小燕子也不太了解,点着下巴想了想:“如果是我,我会想亲自说吧!”


“你该不会还没让福隆安知道吧?啊,不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燕子立马又问,神情忽然认真了起来,坐在和嘉对面打量着她—— 还是一样的瓜子脸、大眼睛、娇小的个儿、红润的气色,却少了平时的淘气劲儿。


或许,这跟有了孩子相关吧?


小燕子正想,和嘉则半笑半羞地不答,小仪便道:“小姐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在家里忽然就昏了过去,差点吓死我了!好一点儿后,又怕那些嬷嬷们大惊小怪,不让喊大夫,我只好央着小姐出来上医官…… 这才知道,小姐就急着去兰苑找少夫人您了。”


“找我干嘛?”—— 小燕子一怔,差点问出口了。


她虽对这事儿没经验,但毕竟比和嘉年长几岁,又是她嫂子。和嘉肯来找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她,这让小燕子意识过来时,少不得有些莫名地惊讶、震撼,与欣慰。她遂笑了,爽朗地道:“这么说我第一…… 唔,第四个知道的?哈哈!那你得赶快回去告诉福隆安,否则孩子他爹,竟是第八个才知道的,那多没面子!”和嘉嘴角扬了扬,却嘟囔道:“怎么会是第八个呀?”


“我是第四个,笼月和绿溪是第五、第六个…… 我回去后就马上告诉永琪,那他是第七个,福隆安不就是第八个了?哈哈……”


小燕子逐渐被和嘉有喜的消息感染,都乘兴站了起来,想想永琪知道后应该也会很开心的,便越发地喜不胜收。和嘉见小燕子笑颜逐开,却不禁犹豫了会儿,小心翼翼地道:“嫂嫂…… 你不会介意么?”原本,该是嫂嫂比她先当上娘亲的!


和嘉眨眼,看样子哀哀戚戚的,教小燕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挑眉插腰地道:“你们兄妹俩是觉得我很小气吗?我小燕子到底哪里像个小气鬼?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只不介意,还要好好计划,让大家都庆祝一番!”


她跳上前半拥住了和嘉,五个姑娘正欢喜,忽听得一人喊道:“小叔,您看前面是谁?笑得这么高兴,还说要庆祝,是咱们家有什么喜事吗?”五人齐回头,和嘉一怔,起身道:“小叔、八哥!你们也来赏花么?”她莞尔,却只是嘴角一动,眼里并无笑意。


永琪曾说过,怀疑愉妃当年一事中毒与弘曕相关,于是叮嘱了小燕子对此人要多提防些。现下看来,这事儿和嘉多少也是知道的,小燕子压了压冲动,舒了一口气,才眉开眼笑地转过身:“王爷吉祥!”她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帕子,不情愿地模样唯有了解她者才看得出,外人只当是她机灵古怪的淘气又犯了,正讨宠卖乖。


和嘉口中的小叔与八哥,正是果亲王弘曕和八阿哥永璇。永璇遂对小燕子行礼喊了声“五嫂”,便越过她走到石台上坐下,那弘曕却是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绾着妇人髻、身穿红衣的女子,眉飞色舞,清眸流盼,走近时见她转身行礼,心里突然“咯嗒”一下,不觉一怔。


她的神情,她的轮廓,她的姿态,都像极了一个人!


二十年前,那个人也是如此,在誉有天堂之称的美丽杭州,在洒满午后阳光的花园里,如一支刚盛放的花儿,对自己扬眉一笑,行礼叫了声“王爷”。那清脆明朗的语态,鲜明生动的笑颜,教人只消一眼,便刻骨铭心。


“小叔?”


听永璇叫唤,弘曕才回过神来:“都是自家人,随同辈的喊我‘小叔'即可,在外头就别太拘谨了。”他多看了小燕子几眼,竟觉得有种痛在内心深处蔓延开来,才发现事隔多年,他其实并没忘记那惊鸿一瞥的身影。


弘曕并不是没见过小燕子,但他也从没见过小燕子汉人装束的模样,更不曾如此近距离接触。何况他常年不在宫中,重要节庆才出现参与,即是享太庙那时,他只瞥见小燕子有些狼狈,不曾细看。


或许,是他曾忽视了什么,而乾隆和太后,看样子也未曾留意过。


……
第二十三章 完
(抱歉!消失了两天~ 思考下文去了,决定写的时候尽量脱水,否则发展有点慢。希望大家不会觉得下文加快,变得突兀了。)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22 09:12:00 +0800 CST  
忘了备注,再溜上来说说:
本文里,会把弘曕的年纪调高些,为的是……想来聪明的大家,看到这章结尾就知道了。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22 09:41:00 +0800 CST  
正文
卷一·策马


024| 永琪很是庆幸,小燕子对他送的礼物,爱不释手


夜已深,暖乎乎的被窝里,小燕子正偎在永琪怀里,对他诉说着白天所发生的一切。


永琪听闻和嘉有喜,自是高兴。小燕子正说要挑个近日去买礼送她,永琪却不禁失笑:“这也太早了吧?离孩子出世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挑,甚至派人去寻。”小燕子拉着永琪的衣襟,睁大眼睛道:“那怎么行?你不是说,和嘉什么稀奇的宝贝没见过,让她自个儿上街挑自己喜欢的么?我这个当嫂嫂的,还没送过她什么礼物呢…… 要是再等几个月,她肚子大了岂不是不能出门?当然得趁现在,早早陪她上街买了,我也可以早点儿省心。”


永琪低头看她,半晌才道:“那好吧!重阳那日,照例沐休…… 到时,我和福隆安陪你们上街去。不过,节庆人多,你们俩可得安份一点儿。尤其是你,每次一看见人群,就兴高采烈地往前冲,转眼就让我找不到人了。”


像是配合着自己的话语,永琪收紧了他的臂弯,就俯下身来。因永琪的手搭在腰间,小燕子觉得有些痒,笑着扭动了下,拉开俩人之间的距离:“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 我跟和嘉,今天还遇到了你那个小叔和永璇。”


永琪听罢,果然一怔:“他对你们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吗?”小燕子摇摇头,缩起了膝盖抱着,答道:“他没说什么,就是家常便饭。倒是永璇,抢了我的剑,说是要研究研究… 我不肯,他就说除非我打赢他,否则不还……”永琪脸色一沉,目光描摹着小燕子的脸庞,语气温醇地道:“所以呢,你们打架了?”


小燕子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抹怒色,愤愤不平地道:“哪有抢了人家的剑,还逼着人家陪你打架的?总之,我才不要被看扁,当然跟他打啊!只可惜,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连一个大孩子都打不过…… 哼!结果,还是绿溪帮我抢回来的,笼月也骂了永璇一顿—— 我才知道,原来平时温柔安静的,骂起人来那才可怕!”


说到此处,她又似乎不生气了,反而有些好奇与得意,大眼睛闪亮亮的,眸光随着她的思绪转动而起舞,煞是动人。永琪浅笑,伸手理了理她的发丝,便说:“永璇虽是大孩子,但毕竟小你不多,又是个能走路起就被扔去习武的男孩儿…… 他的武功,自然比你好一些。但是,若绿溪三两下就能搞定他,那你专心一点、勤劳一点,要胜他并不难。”


“真的?”


小燕子坐了起来,眼珠子一转,手肘就按在床面上撑起下巴,凑近了望向永琪:“那你再教教我好不好?我不想练‘基本的',就想学你和尔康练剑时那种,唰唰唰的招式,看起来好威风呢!”永琪暗笑,伸手将她拉到了怀里,略微沉声道:“是说我威风,还是尔康威风啊?”


小燕子乍听一怔,本能地道:“当然是……”


一个“你”才想说出口,她却反应了过来,眼珠子一转,鼓腮道:“不跟你说了,很晚啦,我要睡觉!”永琪哪里肯让她逃避,挑眉道:“话怎么能说一半?当然是谁,快说!不说我就呵你痒,看你说不说!”


永琪作势拿人,小燕子立即提高警惕,揪住被子瞪他:“我偏不说,你呵我痒也不说!更何况,你也未必捉得到我……”


“是吗?”


永琪漫不经心地语音未落,人已扯掉了被子,钳住了措手不及的小燕子。他勾起唇角,问道:“那如果我吻你,你说不说?”小燕子睁大眼睛,抿紧了唇,教永琪只得无奈一笑,眼底闪起了一抹慧黠:“我觉得,还是呵你痒好了!呵你痒,你肯定会说…”婚后,他才发现小燕子当真很怕痒!即便是他无意间摸上小燕子腰间,或者悄悄地抚上她肩头,都能把人吓一跳。


永琪不禁觉得有趣,也觉得好笑。堂堂的小燕子女侠,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痒?


知道了这“天大的秘密”,永琪当然要善加使用。不过,小燕子就在气息吐纳间的距离,永琪简直就能感受到她慌张的心跳,不禁清朗一笑。小燕子正不解,但望着永琪贴在面前的脸庞忽然一亮,却不禁呆呆地出神了—— 直到,他毫无预警,强势而温柔的,俯身给了自己一记深情绵长的拥吻。


九月初九这日,天气晴和,永琪、小燕子、紫薇、尔康、和嘉、福隆安,三对佳偶结伴出游。


在热闹的市集上,和嘉高高兴兴地为自己与孩子挑礼,末了,众人便到会宾楼与金锁会合,顺道与柳青柳红一起聚餐。众人说说笑笑,正打算离开时,已是夕阳西下。


和嘉意犹未尽,本想去看看落日,等天黑再到水边放灯,偏偏福隆安担心她的身子,说什么都不肯让步,她只好认命地回家去了。同时,尔康也因紫薇体弱,见外头起风了,微凉,便与她先回了学士府。


至于永琪和小燕子,别了他们,便索性弃车骑马。来到一处山下,俩人又将马儿系在路旁让小顺子和小桂子看管,自个儿徒步登高去了。


“永琪,快点!再慢吞吞的话,就看不到落日了!”


小燕子又兴奋又急切,一路跑在永琪前头,还要时不时地回头催人。永琪淡笑,嘴里称是,仍旧不疾不徐地跟着。他正满足于欣赏小燕子活蹦乱跳的身影,眼里尽是宠溺。尤其,当小燕子回眸灿笑,喊着他名字的时候,永琪更觉得有一股暖意淌到了心坎里去。


才到半山腰,其实已可见落日挂在橙黄的天际。


小燕子惊叹着,转身蹦跶到了永琪怀里,仰着头看他:“你看!很美吧…… 以前,我也带紫薇和金锁来过。只是,她们爬得好慢,要看落日的话,都得好早出发呢!不过很值得的,对吧?”


“是啊!”


永琪应了一声,双手从小燕子身后环起她腰间,目光眺望到了天边,脸上的笑,才渐渐绽开。俩人的笑颜,揉进夕阳的余辉里,更添安宁与温暖。


半山腰已有个亭子,永琪牵着小燕子到里头歇息,享受着近日来未曾有过的悠闲舒缓。不知不觉,陆陆续续来了一二个老人、一二对情侣、一二群孩童。老人们赏景踏秋,情侣各低眉耳语,孩童则上下追逐,织成一幅温馨安详的生活画。


风很轻,但永琪却听得树上的枝头骤然剧烈摇曳。


小燕子正想上前去教孩子们踢毽子,刚起身,却被永琪紧紧地握住了手。因他太突然,太用力,小燕子吓了一跳,不解地道:“怎么了?”一回头,只见永琪缓缓地望了过来,唇角轻扬,温和地说:“小燕子,我教你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小燕子“啊”了一声,但见永琪颇为认真,还是答道:“招式和剑诀都背会了,只是还没找到人陪我对打试验过。”永琪站了起来,伸手搭在小燕子挂在腰间的剑柄上,淡淡地道:“练习对打和真正应用,是不一样的。我示范给你看,好不好?”


除非是江湖人士,或者侍卫护卫,否则一般人都不会随便把武器带在身上。但此刻,永琪很是庆幸,小燕子对他送的礼物,爱不释手。


一头雾水的小燕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永琪脸色忽沉。此时,她才惊觉不对劲,正暗道不妙,永琪已拔出了她的佩剑,再猛地将人一拉—— 跑!


只是瞬间,四周的老人、情侣、孩童,竟凶神恶煞地蜂拥而来!


眼前晃落几道影子,挡在她身前身后。只见光影重叠,刀剑交错,小燕子还在拼命地跑,耳边有呼啸的风声大作,宛如山雨欲来,遮云盖日。


永琪牢牢地握住小燕子,拼命地往前冲,必要时刻,便提剑杀敌,只一下子,衣袖上、手上、脸上,都沾了艳丽的红斑。


他不曾杀人。身为阿哥,时时有人保护,他真正出手或遇险的时候不多。就算是宜香院那次,他急了、恼了、真怒了,也只是伤人而不杀人。可现在,薄而冰冷的锋芒数度与他贴肤而过,敌人似乎招招致命,不死不休,永琪直觉得危机四伏,杀机重重,尤其担心小燕子会受伤,顷刻,便燃起了冷酷的一面,见神诛神,见佛灭佛!




……
第二十四章 未完
(我到底神马时候要去卷二的说……自拍。此文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大家有什么建议可以尽管提出来哦!)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25 08:14:00 +0800 CST  
(续 024)


小燕子像一支离弓的箭,根本完全收势不住,待永琪猛然止步,她仍惯性地往前冲着。永琪将握紧着她的手用力一扯,才把人转了个半圈,扯到怀里来。


乍然停下,小燕子惊魂未定,缓过神来时,才知道永琪为什么停下了。


都说是来登高的,他们俩方才一路往前跑,跑到了顶峰上,已无路可逃了。


小燕子看着前方的断崖,倒抽起凉气。只是瞬间,又惊觉手腕的力道一松,接着被人用力一推,身子狠狠地向后飞了出去,便跌落在地面上。她一时晕头转向,扶着脑袋稳住视线后,只来得及看见永琪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趔趄着往后仰倒。


但他身后,只有至少百十丈的深渊!


永琪——!


他的名字卡在喉咙里,小燕子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隐隐作痛,刚撑起的身子又软了下去。那一瞬间,她直觉得有股锥心之痛,痛后则是恐惧,接着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


朦胧间,只见岩泉冲了出来,及时拉住了永琪。那敌手,似乎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动也不动。小燕子来不及思考,匆匆抹了把脸,便奔向永琪,投入了他怀里。


永琪屏息凝神,伸手搭在了小燕子背上,听岩泉道:“主子,下面都解决了。”永琪“嗯”了一声,闭目调息,面色沉重:“你去把马车驶过来…… 尸首,就让高山带人处理。”


岩泉一凛,低声应允,见绿溪和绿林正过来,便办理事宜去了。


……
(第二十四章 未完)
悲催的只有一点,就先发了。
另外,终于要写到儿时落下的病根鸟~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26 08:22:00 +0800 CST  
(续)


兰苑里,被高山和绿林找来的大夫已经够多了。然而,乾隆听闻永琪受伤了的消息后,又派了几位太医过来,把卧室都给挤满了。小燕子不知自己是如何被赶出来的,但见大夫们一个个进了卧室里诊视永琪,便一直没出来过,竟杵在院子里发呆,一时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后来,是岩泉实在看不下去,好像进了房里,大吼一声,嚷了一顿,就见几个大夫和太医脸色苍白地跑了出来,只留下胡太医、杜太医和一位民间有名的大夫。那是小燕子在发呆时唯一注意到的事,当下还曾想,这样也好,否则屋子里堆满了人,永琪还怎么呼吸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往她肩上一拍,吓得惊起,遂问:“什么人?什么事?永琪… 是不是永琪他……”正语无伦次,却定眼一看,发现是晴儿。晴儿扯了扯嘴角,按着小燕子的双肩,柔声道:“是我!老佛爷让我来瞧瞧五阿哥的伤…… 我说,你们俩怎么回事?上一次我来,是你躺着,永琪着急着;这一次我来,却是永琪躺着,你着急着… 看来啊,我还是祈祷自己能够少来几趟的好。”

她语音里有淡淡的笑意,小燕子知道那是为了安慰自己,却始终笑不出来。叹了口气,她只道:“我宁愿躺在里头的人是我…… 我从来不知道,‘急死人'这话,原来是真的…… 我就像那个什么,锅子上的蚂蚁,都快烤焦了!”小燕子撅嘴、望天,忽然觉得腿部传来阵阵酸麻,才惊觉自己恍神站了老半天,便与晴儿到了屋里外间坐着。


她虽是被“赶出来”的,但此刻不敢再回到内间里去。只因,方才太医和大夫们商量来商量去,都是在摇头叹气,一幅永琪“快死了”、“没救了”的模样,教她又气又伤心。可她毕竟不懂医术,若在一旁碍手碍脚,怕是会耽误大夫们施针急救,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笼月等人给“拖”出去的。


见小燕子终于肯回屋坐下,明月和彩霞趁机端了饭菜来,彩霞劝道:“晴格格匆匆赶来,应该还没吃晚饭,格格,您就陪晴格格吃一点,好不好?”明月正摆好了两幅碗筷,遂点头附和:“是啊格格!若您还是没胃口…… 不然,咱们也坐下陪您一起吃?”晴儿自然听出了她们的求助,笑了笑,便说:“小燕子,你就看俩这么心急如焚,都快欲眼望穿了,就多少吃一点吧!否则,怎么照顾永琪?”


“永琪”二字把小燕子唤了回神,只见她睁圆了眼睛,蹙起秀眉:“我是心急,但不想到坟墓里去啊!”晴儿啼笑皆非,趁机将碗筷塞到了小燕子手里:“那就吃吧!不然不是被烤焦,而是被饿死,那多不值得?”小燕子努努嘴,扒了几口饭,边嚼边说:“唔,饿死是大… 饿死当然不值得… 但也不能受伤死,着急死啊!”她喃喃自语,又唉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望向晴儿:“对了,晴儿…… 你是跟永琪从小一起长大的,是不是?”


晴儿点点头:“是啊!除了他出宫那一段时间… 此外,尤其是愉妃娘娘刚过世的时候,老佛爷担心五阿哥,就把他接到了慈宁宫去住。当时,我已经在宫里了,几乎天天与五阿哥一起读书吃饭的。”


小燕子明眸忽闪,巴巴地望着晴儿,诚恳地道:“那么,永琪出宫治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应该知道吧?你告诉我好不好?永琪总是避重就轻,只说曾经生了很严重的病,但因为现在都好了,就觉得没必要再提… 但是你看看,他嘴上说好了,可这一受伤,什么病根子就全都长回来了!我知道,他是怕我担心所以不肯说,但他不说,我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又要怎么照顾他?晴儿,你告诉嘛!”


晴儿犹豫了,坦诚道:“小燕子,你都说了,五阿哥怕你担心才不肯说……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小燕子搁下碗筷,索性转过身子对着晴儿:“那你和永琪不说,不也让我很为难?”


晴儿欲言又止,最终受不了小燕子的凝视,便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说!咱们都是女人,我了解你的心情…… 但五阿哥不肯说,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并不是不信任你可以帮他分担… 而是,他们男人总这样,尤其啊,是像五阿哥这样,天生就有‘优越感'的男人…… 何况,他这病,还得从愉妃刚过世的时候说起,也难怪他不愿意多说……”


事关五阿哥,以及他的童年,他的病。明月和彩霞见自己格格边听着“故事”,边鬼使神差地动起筷子,晴格格也留心地边说边为她夹菜,便悄悄地离开了。


……
(第二十四章 完)
下一章就会解释永琪为何生病,又为何出宫治病了。
然后再来两三章平淡中带刺激,温馨中带搞笑的段子,这一卷就会结束~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28 08:57:00 +0800 CST  
正文
卷一·策马


025|


是冬天,外头下着大雪。


鹅毛般大片大片的雪花,沾在了永琪的衣上、脸上,然后渐渐融化。冰冷的触感,教他惊醒过来,抹了抹了冻僵的小脸,才一路小跑到室内,到额娘的棺木旁。


过了今年生辰,他就五岁了,可以跟着哥哥们一起入武厅了。他将标准的礼节行了一遍,末了却磕头三次,才坐在自己的腿上,望着那案台上的牌位—— 太高了,否则他应当给额娘上柱香才是。


他昨夜就想陪着额娘,无奈皇阿玛一声令下,让人把他带走,就谁也不敢违抗。他想违抗,也曾反抗,只是于事无补。夜里,他是哭着入睡的。现下醒来,趁着天还蒙蒙亮,整座皇宫似乎都静悄悄的,他便从昨日暂住的景阳宫里跑来了额娘的景仁宫。他并没有多加一件外衣,进来后也没有将门合上。或许是忘了,也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


跪了良久,方听得有婴儿的啼哭声,永琪才回过神来。


是妹妹醒了!


他的妹妹,才三天大的妹妹…… 是唯一能带给他情绪起伏的小东西了。他咬咬牙,撑着酸疼又冻麻的小腿站了起来,循声跑到了卧室里,推开半掩的门。妹妹正在小摇床里,永琪看不见,只好拉来了凳子,往上头一站,才看见了她。永琪轻轻晃着小摇床,脑袋里正想着这么一个小东西,要多久才能长得跟他一样大呢?


不过妹妹终究是妹妹,肯定不会长得比他高,比他大。因此,他身为哥哥,就要照顾妹妹、保护妹妹。尤其,他们都没有额娘了,而皇阿玛是大家的皇阿玛,又不会特别关心他们。


妹妹还在哭,永琪想伸手碰她,却想起身上还带着寒气。于是,拼命将手掌互搓热了,才捂到妹妹脸上。兴许是乍被一双暖乎乎又肉乎乎的嫩掌碰上,舒舒服服的,小宝宝还当真止住了哭声,小嘴巴卿了下,试图睁眸看人。


永琪得意地笑了,将双掌握了起来,伸出食指,从两边戳了戳妹妹的脸颊。他柔声呢喃道:“妹妹乖,你还有哥哥… 哥哥以后,要像大阿哥照顾我那样,好好照顾你… 啊,不对,要比大阿哥照顾得更好…… 因为,我才是你的亲哥哥… 是亲哥哥哦!”


小宝宝打了个呵欠,永琪正觉得新奇,却被一阵惊呼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那是妹妹的奶娘,正捧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进来,想是准备要为妹妹擦澡,却没想一出去回来,竟看见他在房里。


那奶娘赶紧放下水盆,就牵起了他,碎碎念道:“五阿哥,您的奶娘到处在找您呢!没想到跑这来了… 您是想看妹妹吧?那得说一声,知不知道?您看看,这么跑出来,把手都冻红了… 赶紧让奶娘带您换衣服,然后取取暖,嗯?您一会儿,不还得上书房么?昨两天都缺了两次课,不怕落后,惹娘娘在天上难过么……”


永琪委屈,嘟着嘴,只是点头。


他不想让额娘难过的。只是,大人们都说妹妹身子弱,什么‘中毒'、什么‘活不过周岁',听得他糊里糊涂,又很是牵挂。正因如此,大人们都把妹妹‘隔离'起来,他很担心,却又看不见!而且,他最后一次看到额娘时,额娘正穿着一袭就寝的裙装,很是单薄。但前天都没下雪,今天下雪了,不知额娘会不会冷,进棺材前有人为她添衣服了没?


皇宫虽大,照顾他娘儿俩的人虽多,但没一个比额娘对他来得细心。想想,他也应该对额娘同样细心的!只是,皇阿玛大概不会答应让他开棺吧!所以,他只能大清早的跑来,想说有人陪陪额娘,她就不会那么冷了。


但小孩的心思又有谁知,他也表达不出来,只好默默承受。


生辰那天,永琪也如愿进了武厅。他刚满五岁,冲劲十足,每每习武,都比前年长的哥哥和哥哥的侍从们,要来得勤快许多。他的伴读—— 福尔泰,还没五岁,却也得以一起习武,但他见尔泰瘦瘦小小的,常常只让他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则蹲马步、练拳式,几乎除了读书、吃饭、睡觉,就是习武。


期间,他偶尔觉得胸口疼痛,或者喘不上气来,有时候还脸色苍白得把尔泰给吓哭了!可永琪只以为是习武的必要过程,并不多加在意,也不让尔泰与大人们说。他就怕,如果大人们知道了,会不会也将他‘隔离'起来?那么,他就不能习武,不能上书房了…… 那样的话,额娘可得失望的!


于是,他得坚强起来,把底子搞好,或许就不会只练几下便喘得不行了。


他一直这么坚信,这么认为,直到听闻皇阿玛要把妹妹交给惠贵妃那一天……


他哭了,央求皇阿玛让妹妹跟他一起住,他会好好照顾妹妹,也好好念书习武,不会让皇阿玛失望的。可皇阿玛并不答应,又大声嚷嚷地要奶娘把他带走。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皇阿玛总要自己被‘带走',一时任性,竟撒腿追上抱着妹妹的奶娘,拉住了她:“我不要走,我要妹妹!额娘说,要我好好照顾妹妹的!皇阿玛,永琪答应额娘的……”


一屋子的宫女、嬷嬷们,好像也在哭。呜呜咽咽的,眼泪的如同泛滥的洪水…… 永琪只觉得胸口好闷,仿佛四面有水漫灌进了他的口鼻,教他无法呼吸,无法挣扎。拉住奶娘的手一松,他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朦朦胧胧之际,仿佛看见皇阿玛朝他跑了过来。但他不能承认,不能妥协,想站起来,却还是禁不住,被拖入了深沉的黑暗里,而到处,还有人在呼叫着他的名字……


“永琪、永琪!”


永琪低呼一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汗湿衣背,气喘得仿佛差点窒息似的。只是瞬间,小燕子便扑了过来,搂住着他,嚷嚷道:“哪有人像你这样的,连在梦里都还要硬撑!都不知道你梦见什么,看起来明明就很难过,很害怕,却抿着嘴不肯喊出来…… 是想憋死你自己,还是想急死我呀?”


……
(第二十五章 未完)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29 08:56:00 +0800 CST  
来了,一会儿更!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29 23:11:00 +0800 CST  
(续)


永琪把脑袋歇在小燕子的颈窝里,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咳了几声,心里却平静下来了。他伸手搭在小燕子背上,安抚着同样紧张的她:“没事… 没事了…… 只是做噩梦而已。醒来,就没事了。”他轻轻地闭上眼睛,想好好体会依赖着小燕子的感觉。


小燕子拢住永琪,撅起了嘴,心想:“做噩梦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他啊?”但想想,永琪方才的模样还真是吓人,令她后怕。小燕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才发现永琪靠在她怀里,依恋着她。


这感觉,这想法,竟如此美好。


向来,都是她向永琪寻求庇护和安慰。没想到反过来时,骄傲的、霸道的永琪,竟也会欣然接纳,甚至安适其中,让小燕子既意外又暖心。


转瞬,小燕子又想,他们这样,到底是谁在安慰谁呢?


她想笑,却酸出了眼泪来,想抽泣止住,却被永琪发现了。他刚止下一咳,便坐了起来,抬手为小燕子拭泪,勾唇一笑:“怎么突然哭了?”小燕子瞪人,却偎到他怀里,哼声嘟囔:“我怎么知道,认识你们之后,就莫名其妙变成爱哭鬼了!”永琪噗嗤一声,凑上脑袋与她脸贴脸,笑着说:“傻燕子!”


傻燕子,叫得多亲昵熟稔。


小燕子鼓腮,不满却窃喜。自从成亲后,永琪的一举一动、只词片语,常常带给她这种矛盾感。但无疑,这样的矛盾,却令她觉得幸福、温暖。


她用粉拳捶了捶永琪的胸膛,威胁道:“别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不敢打人哦!”永琪笑了笑,将人搂得更紧:“你当然不会不敢,只是会不舍得!”小燕子羞红了脸,一咬唇,忽然有股怨念。


这人,无赖!


她凑上脸蛋皱了皱鼻尖,便坐直了起来,用目光描摹着他的略微苍白的脸:“对了,你饿不饿?”永琪欲回答,却被咳嗽呛了,小燕子赶紧为他拍背,秀眉竟是一蹙—— 这是他醒来咳的第三次了!


永琪从她的表情当中,看到了一丝不悦。他稳住了气息,挑起一眉,赶紧回答:“饿!”他看一看四周,发现外间微微亮着烛光,房里也点着灯,窗外是暗的,便又问:“我睡了多久?”


外头应该刚下过雨,永琪掀起被子想下床,就感受到阴雨之气袭来。倾耳一听,还有着屋檐滴水的淅淅沥沥声。这些,在宁静的夜里都太显著了。


小燕子任他下了床,走到椅子上坐下,便递上水:“也渴了吧?这都两天两夜了,你再不醒,太医的人头就不保了!”永琪喝了两口水,温温热热的,该是刚换过。想着便搁了茶杯,见小燕子在身旁坐下,托腮望来,永琪就近一看,才发现她眼周泛着阴影,不禁心疼地伸手触碰:“两天两夜…… 你没睡过吧?”


永琪微凉的指尖在她脸上轻弹,小燕子忍住喉头的轻颤,笑着说:“哪睡得着?不过,也撑不住,睡过一小会儿!”她的发丝半铺半松挽着,有些凌乱,此刻明亮一笑,竟有种清幽之妖娆。


永琪“嗯”了一声,笑意才在唇边漾开,替她拢了拢发。


小燕子真觉得太久没见他这般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了,一时想试探真假虚实,忍不住唤道:“永琪。”他又“嗯”了一声,这次却清韵长扬,望进了自己眼里。小燕子莞尔,眨巴了下:“没事。你就坐着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叫明月彩霞做点东西给你吃… 顺便,让她们把药也煎了… 这几天,不只我,连大家都没睡好!一会儿,我让小顺子告诉其他人你醒了,这样,大家就可以放心睡觉,笼月和清风就不用起来替明月彩霞的夜班啦!”

她笑得勉强,永琪何尝看不出,轻叹一声,拉住了欲出去的她:“我受伤,吓坏你了,是不是?”小燕子不敢回想两日来的魂不守舍,转过身看看永琪,低低地道:“是受重伤!可我就是笨,一开始没看出来…… 直到我们回来,你一进房就昏过去了,我才知道…… 但那个时候,好像绿林已经跑出去找大夫了。”


大家都有所察觉似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小顺子已拎着大夫进来,而卧室里则不知什么时候烧起了香炭—— 据胡太医后来所说,是对帮助缓解永琪的病情,有帮助的。尔康来的时候,也曾说:“都快入冬了,他这个时候受伤,才会引起病发的。”


这么说来,其实大家都对他的病情略知一二,就她不懂。


小燕子的确生气,气永琪对她说话都带有保留。但一抬眸,只见他的脸色几乎白得透明,因烛光渲染才红红通通的,便气不起来了。叹息一声,端走了他的杯子,小燕子犹豫半会儿,终道:“还有…… 我问过晴儿了。关于你的病。”


永琪微诧,但为她的歉然更感愧疚。拉住了她的手腕,永琪只道:“本该我亲口告诉你的…… 但回宫之后,都不发作了…”小燕子听罢瞪人:“真的没发作过?”永琪顿了顿,握拳掩嘴,清起了嗓子:“就两次。”


晴儿说,永琪小时候病倒,是受了风寒不曾好好调理,之后又过于劳动和锻炼,再碰上令他大悲大怒之事,终耗伤心神气血,种下病根。当时,他只要一咳便没完没了,但不咳了,人就躺在那儿动也不动,面无血色,四肢冰冷,更教人担惊受怕。那时,北京城里恰巧来了一个游医,乾隆听闻他妙手独步天下,名气之大,便请了进宫。奈何,游医性情倒也倔强,不肯留在宫中为永琪诊治,双方几番商议,才让年仅五岁的永琪随他出宫了。


永琪这一离开,则是十年后才再次回到宫中。那一年,他十五岁,模样比现在更稚气些,但眼神很是坚定、温醇,让人一看,便知是当年的五阿哥。永琪不太说出宫后都如何,大家也就不追问,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便好。


而他发病的两次,据说都是特别的冷的冬天。太医说,他这一次受伤,只是暂时将抵抗能力削弱了,让病根浮出表面,却并没有真正发作。可一旦入冬,他得时时注意保暖,否则容易血流受阻,造成对人心的负荷。


小燕子听了只觉后怕,便守在永琪身边不愿意离开。此刻,才明白晴儿为什么说,他咳嗽倒比不咳来得好。但无论如何,他醒来总算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在永琪的笑颜安慰之下,小燕子也打起精神,转身出了卧房,打点事物去了。小燕子不在,永琪合上了眼静养,不禁轻拢眉峰。


方才的梦… 额娘……


当年,若不是额娘中了毒,也不会导致气血亏损而难产。这些,自然是他长大后才理解的。而额娘,好像也是临终前才知道一二。当时,她一双泪眼带着怜惜与不舍,直向自己道歉…… 永琪本来不知为何,但后来师父—— 也就是游医,他曾说自己身上潜伏了一种“西施毒”,但毒性极轻极浅,若不是自己脉弱气薄,恐怕完全不会浮现出来,教他察觉。


显然,太医们是丝毫没有发现的。也是经师父说明,永琪才恍然大悟—— 或许,这慢性毒药,是长期被煨入额娘的饮食当中,才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妹妹之所以中毒,显然是因母体的关系,而他自己…… 偶尔去见见额娘,吃喝都和额娘一起,还有额娘舍不得吃,让人带去阿哥所给他的点心等。他吃得不多,所以中毒不深,但还是残留下来了。


但跟在师父身边,永琪大多只是潜心学习如何调息稳脉,待病情缓和了,身子底养壮了,才开始用药医治。整整十年,他才与普通人不差。师父命他离开前,曾给了一颗药丸,说是要根治这病,就得把潜伏的毒给除去了—— 而这药丸,正是解药。吃了解药,永琪不只能与常人无异,甚至能比常人健壮。


永琪就此拜别游医,带着一起离开皇宫的小顺子和小桂子,还有被派来接他的岩泉,四人一道踏上了回京的路。可那解药,永琪一直没吃…… 他带着解药回来,只见妹妹已经长大了。游医曾为和嘉留下抗制病毒的药方,说是造化就凭孩子,而她虽多病寿夭,但也顽强地长成了个活泼的小姑娘。


兄妹俩重逢,那解药,就成了永琪带给和嘉的见面礼了。


……
(第二十五章 完)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1-29 23:47:00 +0800 CST  
大家早上好!上来通知一声,今天和明天都不会更文。但是星期三有一天假,到时候可以用一整天的时间好好构思和写文,争取多写一点然后发文!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2-02 11:11:00 +0800 CST  
@罗罗琪儿天啊!罗罗好有心!!!谢谢罗罗~~~~!难得放假,我比平时多睡了一下,然后现在开始码字…… 看看今天能不能把这一卷结了~ 预计也就再两个章节而已。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2-04 13:02:00 +0800 CST  
正文
卷一·策马


026 | 她好想好想,飞奔去找永琪!


转瞬,到了隔年二月。


小燕子不只学会了“盼”字怎么写,还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字的滋味儿。


约莫三个月前,永琪为了剿灭泽天教一事,自请到江南督案。大家原是顾忌他重伤初愈,但永琪执意前往,乾隆劝解不果,又说不过他,只好任他去了。小燕子本该一起去的,但谁知她在出发的前一日竟病倒了,永琪不愿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上路,可出发的日子又不能延后,便只好独自去了。


小燕子是无奈至极,但自己这“不病则矣,一病则要人命”的身子,她也很是清楚,只得妥协。她这一病,可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能起来后又头重脚轻了两天左右,待得又能活蹦乱跳的时候,想再追上永琪也来不及了。何况,乾隆本就不答应让她一同前往,只是永琪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罢了。


看来,她这一病,倒是还解决了一个问题似的。


但开朗如小燕子,既不能出远门,她便串近门,几乎天天到学士府报道,也乐在其中。只是,倒霉的尔康只好把紫薇“借”给小燕子,三天两头便独守空闺一次,让他直呼不满,真希望永琪快些回来。当然,有个人比他更希望永琪能赶快回来,但在尔康吐槽之际,也总反驳:“你要搞清楚,你这是把紫薇‘还'给我,不是‘借'给我!没有我,你会认识紫薇吗?哼!”


总之,紫薇夹在两人中间,倒也无奈而充实快乐。这其中,最令人感到快乐的,便是紫薇也怀孕了的消息!而且,又是在二月初二,她与尔康成亲满一年之日知晓的,把众人都乐坏了。


当下,福晋急急想去庙里祈福。尔康听闻消息后,便从朝房赶了回来,在路上碰见了正出门的福晋、紫薇和小燕子,就一道走了。只见尔康瞻前顾后,粘着紫薇不放,还巴不得抱着她走上台阶,才不到半个时辰,小燕子就已经大呼受不了了!


可是,紫薇一脸幸福洋溢,尔康也难得地不与她斗嘴,甚至笑脸对人,小燕子在默默观察之时,也忍不住想起了永琪。这些日子,她刻意不去触碰“思念”,但每当夜深人静,将睡未睡时,永琪的身影总会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但现在,光天化日,庙宇市集,人声大作,她发现她快要按捺不住寂寞了。


她好想好想,飞奔去找永琪!


不知不觉,离开了众人,尔康一家正在庙堂内与住持说话,小燕子则在外头悠晃。庙宇临近郊外,林荫旁还算比较安静,又有和煦温暖的日光,带走了些许寒凉。小燕子已求来了一枚平安符,甚至抽到了上上签,但仍是有些愁苦。为此,她想了一番,只笑自己何时也这么婆婆妈妈了?只得振起精神,不去想这“同道中人”的话。


普通老百姓为了生计,装神弄鬼,说些好听话骗骗心乱之人,也是有的。尤其,是这种庙宇附近解签或算命看相的。但这都是你情我愿的“善意谎言”,既不害人,小燕子便不在乎。虽然,这解签的人对她说的,也不尽是好听话。


解签的说,她有思慕之人将归来,而这还是她生命当中的贵人,若有幸重逢,便代表她即将面临的灾难被化解了。那解签之人还劝她要多加小心,小燕子敷衍地笑着,心想自己目前最大的灾难,可不就是被紫薇唤作“相思”的东西?紫薇说,这病的解药是永琪,而永琪回来,她的相思自然会解,不就无灾无难,好吃好睡了?


于是,这铁定是个神棍,危言耸听。


刚这么想,小燕子噗嗤一笑,却察觉身后有人。她本以为是绿溪不知又从哪儿跳了出来,可一回头,直视下只看见一双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着自己瞧。小燕子睁目结舌了一会儿,面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蒙面人,却骤然目光凌厉,似乎是想劫人。她耳边扫过一缕劲风,蒙面人倒退了几步,小燕子才回过神来,惊呼道:“你又是什么人?追着我到底有完没完!看我今天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叫小燕子!”


……
(第二十六章,自然是未完,哈哈!)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2-04 14:13:00 +0800 CST  
(续)


她一口气嚷嚷着,绿溪已从树梢上跃下,与那人过招。


小燕子正想帮忙,却无从着手,刚要唤其他人,却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绿溪见状,急得只能大喊还在庙里的明月彩霞—— 岩泉和高山被五阿哥带走了,兰苑的守备只能交给她哥哥,何况是与紫薇格格出门,福额驸又一起跟着,绿溪本以为只有自己贴身保护小燕子便够了。


哪知,一碰上真正的高手,她一对一还是能应付,但若来了一群,她便寡不敌众了!


但面前这人,显然只是阻挡她接近小燕子,并没有真正出手。绿溪正感疑惑,却拿定了注意,下手越发狠了。果然,此人只守不攻,绿溪趁他分神,抢到了小燕子身边,却只见另一人直接将她拎起,飞身入了丛林!


尔康等人正祈福完毕,才出来也见到了这一幕,吓得紫薇惊呼一声,明月、彩霞和福晋也目瞪口呆。绿溪的身影一闪而过,尔康立即反应,忙将紫薇交给福晋,嘱咐道:“看来又是针对永琪而来的,你们去兰苑通知绿林,然后先呆在那儿!我跟上去瞧瞧!”永琪不在,处理这小燕子的大祸小祸、突发状况,尔康是当仁不让的。


一纵身,尔康也转眼消失在林间。事不宜迟,紫薇等人也匆匆上了马车,赶往兰苑,见绿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了出去后,提在心口的气才舒缓了些。紫薇摸着还平坦的肚子,望着天际,不由得在心中一叹:“永琪吩咐过万不能掉以轻心的… 都怪我要这个时候出来祈福…… 尔康,你一定要找到小燕子啊!”


她这厢急如心焚,却不知迫不及待归来的永琪其实已在城外,更不知小燕子那儿是有惊无险,且尔康的出现将弄巧成拙一番,让他与小燕子真正陷入困窘之境……


只见明亮的天泛起朦胧薄雾,温度急转直下,好冷。忽然,又有鸟雀低飞争栖,紫薇因凉而打了个寒颤,明月便匆匆上前合了窗子,彩霞则把她牵至厅中就坐。明月转过身来,一声叹息,只说:“看来快下雪了…… 我去给福晋和格格端热茶来,先压压惊,驱驱寒吧!”



……
(未完)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2-04 14:32:00 +0800 CST  
(续)


果不多时,天空开始飘落起雪花,薄薄绵绵地铺了一地。


蒙面人将小燕子带到林间的一处空旷地,落下时轻轻推了她一把。小燕子踩着枯叶堆,寂静的四周响起一阵嘶碎声,清清脆脆,却令人觉得森然。她身后,绿溪正被另外两个人拿住,小燕子闷哼哼地碎了一嘴,忽听得不远处有马车驶来,才恍然一怔。


那是一辆几乎只容得下一人的小型马车,灰褐车身以深蓝布帘装襄,雕饰倒映反衬着阳光,自有一股低调而奢华之感。但在小燕子看来,这沉重的华丽无不透露着一股俗气,而那群打手,脸上虽蒙着黑布,却衣着不凡。想来,这车中之人,应该是个大红贵人或王侯世家,但没什么眼光就是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嘴角扬了扬,车子里的人却发话了。


那人的声音低沉而古怪,像是极力掩饰些什么,说道:“你是五福晋,两年前进了宫,被皇上误认为格格。真相大白后,你嫁给了五阿哥,但在进宫前,你一直是以卖艺为生,住在一个叫做‘大杂院'的地方,以‘小燕子'自称…… 但那‘大杂院'已经不在了,跟你一起同住在那儿的柳氏兄妹开起了客栈。你是十二岁那年遇见他们的…… 但那之前呢?在那之前,你叫什么?住在那儿?你父母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有些激动,末了才缓和语气,叹道:“你若是个孤儿,那可对身世有什么印象?若不是孤儿,那么…… 你对父母,还记得多少?”小燕子听得稀里糊涂,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哼声道:“我干嘛要告诉你?”但是,这人怎么知道她是十二岁那一年遇见柳青柳红的?这事儿,她连永琪都没说过!


“你在调查我?”小燕子恍然大悟,横眉竖眼地吼了一句。可惜,里头人看不见她,她也再怎么瞪也瞪不穿那厚厚的帘子。车子里的人沉默了,小燕子只觉嗅到了一股…… 是愧疚么?她放低了防备架势,认命似的叹了一口气,只道:“从我记事起,我就叫做‘小燕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叫‘小燕子',反正我就是叫‘小燕子',一直是四处流浪着长大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父母是谁,诶,这些你若查到了,可以顺便告诉我啊!”


……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2-04 15:16:00 +0800 CST  
(续)


她鬼灵精怪地眨眨眸,说得深情急切,尤其央求一句,还颇为殷情。可她没那么笨,将自己仅有的“身世”全盘托出。知道她曾安居在白云观里的,除了柳青柳红,便是永琪了。大概“同是天涯沦落人”,大杂院里的老老小小,从没人过问她是从何处来的,且紫薇也没问过。于是,知道这事的人,确实少之又少。


就不知,她父母知道吗?是父母把她寄养在白云观的吗?还是,她是被静慧师太捡回来的呢?


小燕子愣了愣,想起这些,不禁黯然。


进宫前,没人在乎她是谁,她的身世是什么。怎么进宫后,人人都想追究这件事?老佛爷也曾探问过、令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问过、永瑢因好奇而问过、和嘉因不解而问过、尔康的额娘因关心想帮忙也问过……


而眼前这个、车子里这个,不知道是谁,也在问。


她的身世,她的父母是谁,有这么重要吗?


她有些生气了,不动声色的敛眉咬牙。那人感叹一声,答道:“我也希望自己知道答案,能够直接告诉你…… 但只怕,这答案太惊为天人,连累他倒没什么,但毁了你…… 又将是我的遗憾呐!”他说倒后来,有些喃喃自语。小燕子听不太清楚,只“啊”了一声,踩着小步子在车前打量,不解地道:“那你捉我来这里,就只是想知道我是谁?你这个人有病啊!”直接上前问她不就好了!


害得她以为,是泽天教的人,还想大打出手,过过瘾,顺便替永琪报仇呢!


那人哼笑一声,遂冷然地道:“看来我真是有病,才会心软了。”小燕子挑眉,佯装思索着如何回答,却忽然越过紧跟着自己的蒙面人,试图掀起帘子想看车里的人。奈何,那蒙面人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许多,她一有动作,手腕立即被牢牢地捉住。


那蒙人冷哼,喝道:“不得无礼!别以为主子敬你一分,就可以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了!”小燕子疼得切齿,挣扎着嚷道:“你们才是在万岁爷头上动人呢!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快把我放开!”绿溪见状,酝酿了许久的情绪也猛然释放,左踩一脚,右出一拳,摆脱了俩人,便上前解救小燕子。


车里的人听得一阵喧哗,沉吟道:“好了,别为难她们……”话未完,小燕子刚挣脱了蒙面人,一个踉跄拉了绿溪一块摔到地上,纷纷“哎哟”出声。同时,锋芒在空中亮起,众人抬头,只见是尔康提着剑,直直刺向了车帘。
……
(未完)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3-12-04 15:50:00 +0800 CST  

楼主:卓锦之兰

字数:76991

发表时间:2013-10-12 17:2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0-31 12:17:3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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