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雪千寻

13.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传说。
而今,新一代的传说离每个人都很近,虽然名声难听了些,但谁都知道,这名字估计会是百年内武林的噩梦。
七天,四百七十二人,遍布三省九地,一人一剑,尽数屠之。猩红的大字写在墙上乍眼的要命: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河北平定州,有间酒楼,一个说书先生说的是眉飞色舞,听的人却不敢靠的太近,但瞧那一会儿震惊一会儿鄙夷的神情,显然是听的认真。
说书先生说的正是日月神教右使东方黎的事情,他一张脸长得普通,嘴皮子却十分灵巧,说起话来跟打算盘似的,又轻快又明亮。
“今天给大家讲的这一回,正是东方不败血战驻鹰堡,且说那堡主...”他的话被一个中年儒雅的人打断。
“我听说血战驻鹰堡的是日月神教右使东方黎,怎地又成了什么东方不败。”
那说书先生被打断了也不生气,笑道:“这位前辈一看就是武林高人,不过消息未免不大灵通,那东方右使连屠十一家,都在墙上留下了日出东方,唯我不败的血字。早有人传闻他自艺成之后入了日月神教便未尝一败,故此改了名字,叫做东方不败。”
那中年男子正是左使向问天,他闻言不再做声,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悦来。说书先生看在眼里,轻笑了一下,接着说起书来,他说的生动,叫不少人竖耳倾听,一幕幕宛若他自己亲见似的,什么东方黎每至一处杀钝了剑,只好丢弃,又说什么东方黎从驻鹰堡出来,一身白衣都染成了血红,妖孽无双。
又有人问,“那东方不败怎么也是日月神教的右使,又何苦自己亲力亲为,不带些教众去呢?”
说书先生笑道:“这位大哥问的好,这东方不败虽然嗜杀成狂但却是个痴情种子,据说他在扬州城内遇到了位姓雪的青楼女子,一见钟情,与怒蛟帮大打出手最后诛之。后来带雪姑娘去找杀人名医平一指看病,被仇人堵截,险些误了雪姑娘的病情,这才怒极大开杀戒,因是心上人之事,总要亲自动手才好。”他瞥了一眼那中年人,又悠悠地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东方右使与教内不合...”
向问天听着他胡扯,不动声色,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抛下锭银子翩然去了。他一路施展轻功,直上了黑木崖去,想去见任我行,又中途止步,折回了自己的院落。日月神教左右使位高权重,各领一旗五长老,又遥领风雷、神龙、朱雀三堂,但却不大管实务,日里倒也清闲。只是他一进院门小厮就跑来,“左使,风雷堂李堂主等您很久了。”
李铎?他疑惑了一下,风雷堂堂主李铎是趁东方黎不在新时提上来的,也是任我行的心腹,向问天知道他来找自己多数是任我行的事,不敢耽搁,连忙进去。
“李堂主,老夫出去转转倒让你久等。”
李铎见他回来连忙起身抱拳,“左使莫要客气,”他三十几岁的模样,在日月神教也待了不少年岁,光跟着任我行便有几年,与向问天也算熟识。
向问天挥退小厮,问道:“李堂主此次来可是为着...”
他话没说完倒被一个闯进来的愣头青打断,“左使,右使...”他见到李铎坐在那里也是一愣,赶忙不再说。
向问天脸上一寒,喝道:“有什么便说什么,在李堂主面前遮掩什么?”
“是,近日您让我监视着右使的院子,前几日一直运些乱七八糟的药材进去,您说无妨,但今日却有些异常。”
向问天听到他这话心中一苦,本念他忠诚才放他去那边监视着,谁想到今天竟会碰上李铎在这里,这傻小子看不懂自己的眼色倒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任我行疑心最重,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身为左使监视右使,指不定也要疑心自己。眼下他只盼真的有什么异动,也就摆脱了自己的干系。
“什么异常?”
“今日不再运药材了。”
向问天听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却没见那跪在地上的教众与低头喝茶的李铎曾有片刻的眼神交流。向问天在日月神教颇有地位,如今又针对上了东方黎,不逼走他很难有所动作。
“李堂主...”向问天尴尬的笑笑。
李铎却爽朗的道:“左使也是有心,怕右使不在,雪姑娘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受了惊吓,倒想得派人去保护她,属下当真不及左使之谨慎细心。”
向问天见他给了台阶下,也连忙借坡下驴,呵斥那人道:“还不下去。”又以茶代酒与李铎同饮。
李铎恭敬饮下,才道:“教主适才召见属下,说了些琐事,倒是让属下来请左使一叙。
向问天闻言心中明白三分,若是别的事情随便遣人找他便是,派李铎来的话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此事事关东方黎。他心中微微一喜,莫非是教主要向东方黎动手了?连忙道:“既然教主传唤,咱们速速去吧。”
两人一起快步到了万松楼,任我行正负手立在那里,这万松楼是黑木崖最高的一点,下望去一片片山川河流人家,正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楼上的教众都已退下,只余他们三人,任我行这才像回过神来似的冲两人笑笑。
他本来年纪也只有四十岁多一点,但因为练的是吸人内力的功法,终究有失天合,看起来格外苍老。任我行三十岁娶妻,后只得一女盈盈其妻便难产去世,江湖霸业红颜少,他虽然也有些女人却没再另取,也只把这独女拉扯大。刚才他似乎是望着山川出神,实际上却是盯着下方不远处抚琴的女儿,因此回过神后心情也很舒畅,没了平日里略微阴沉的模样。“向老弟,李老弟,不必客气,快坐。”
话虽说的客气,可是他不坐下谁又敢坐?两人连忙客气,待他坐下后才坐到两边。任我行很满意这种态度,这也是权力巅峰的诱人之处。“本座此次找两位老弟来,是说说东方老弟的事情。东方老弟入教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一直对我教忠心耿耿,更是立下汗马功劳。然而本座却听到密报说他被人泄露行踪,深陷围剿,好容易才逃脱出来,险些丧了性命,此乃大仇不得不报。好在东方老弟武艺高强,依然走在了报仇的路上,但我神教却不可坐视不理,免得伤了教众的心。”
李铎听到此话心中冷笑,东方黎被设计围剿是多久前的事了?前阵子他不说去救,今天倒说收到了密保。然而面子上依旧是恭恭敬敬,也是任我行最喜欢的样子,“教主此言极是。”
向问天一听他这话,道是任我行果然也听到了不少江湖传言,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过别的版本,苦矣。
任我行又吩咐李铎几句,着他带风雷堂寻东方黎相协助,说是协助,实际上却是警告她已经够了,不能再继续杀戮下去。日月神教虽然早已冠上了魔教的名头,也竖敌颇多,可是真惹怒了整个武林尤其是几个隐秘的打派,那也是说不得会灭门的事情。李铎应了退下调人,就只剩下他和向问天两人。
任我行亲自给向问天倒了杯酒,“老弟,你我相识二十多年,当饮此杯。”
向问天闻言不好推辞,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等着任我行接下来的话。
“现如今神教青黄不接,正值用人之时。东方黎虽然锋芒毕露,但入教时间尚短,威信虽立,人情不足,如今我们换了三堂堂主更是不必担心。”
向问天点头,“教主说的是极,但是还需小心,时时打压。”
任我行又似不经意的说,“就算向老弟手眼通天,也不该借外人的手除去他。”
向问天听得这话吃了一惊,连忙拜下,“此次属下只是派人通知了几个小势力敲敲他的警钟,万万没有布局杀之。”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向老弟既然这么说我当然是信的,只是这样倒不知是谁所为了。”他这么说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反而扯到了雪千寻身上去,向问天却更加心惊,他不派人调查,莫非是认定了自己做的?
“我让人去查了那位雪千寻姑娘,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被个人贩子拐去的扬州,不过那人贩子早就死了,找不到她祖籍何处。我没去看过,倒是听人说长的绝色,让咱们东方右使开了窍。”他说这话时满脸轻松笑意,“以前我只怕他什么都不在乎,现在有了在乎的人自然好控制了很多。”
向问天却道:“属下倒是觉得没有这人好些,”他皱眉,“两人皆是年轻,如果真有了子嗣,少不得要为子嗣打算些。”
任我行一听脸色一变,这话已经是意指东方不败以后会篡他的位置了,他自己为人父亲对这子嗣传承自然明白,疑心登时又爬了上来,他看看向问天,又觉得眼前那人也不再那么值得信任了。略感疲惫的寒暄几句,便叫他也退了下去,向问天一走,倒又有个人钻了出来,正是本该已经走了的李铎。
任我行又挺直苍老疲惫的身躯,“如何?”
李铎躬身道:“左使派人监视右使住处,这些天也频繁出入黑木崖,不过只是去些酒肆一类,看不出什么异动。”
任我行点点头,没说话,李铎知道这是他让自己下去了,他轻轻抬头,看不出任我行的心思,但却可以笃定,一颗疑心的种子已然生根。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4-26 01:51:00 +0800 CST  
1东方希1雪千寻2东方黎。继续统计!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4-26 01:52:00 +0800 CST  
楼楼在欢乐谷陪三个小朋友玩呢....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4-27 11:24:00 +0800 CST  
大多数都要雪千寻啊~这次真的不是楼主想虐她,是群众的意见啊!番外会有一定篇幅,先出番1缘起透露一点。然后楼主回来了就继续正文啦,五一还要出去玩,嗯嗯在学校就写正文,出去玩就写番外,就这样的节奏。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4-29 11:28:00 +0800 CST  
番1 缘起千寻
“你叫什么名字?”
糯糯的声音响起来,带了甜甜的笑容,“阿寻。”
庙会上的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一个小女孩被挤到角落里,却不慌不闹,乖乖的看着眼前温和的女人。那个女人很美,头发只是简单的挽起来,一双眼睛似桃花而非桃花,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大大的,眼角流淌着媚意。不知为什么,一见这个小女孩就觉得亲切无比,见她略有惶恐的蹲在那里,就忍不住上来安慰。
她后面跟了个冷峻的男子,抱着个长长的黑布包在那看着,一言不发,只是不露痕迹的把挤过来的人挡回去。
“赵济,你派几个兄弟上高处看看有没有像是在找孩子的人。”
男子低低应了一声:“是,大当家。”
这女子叫魏瑾颜,本是连云寨寨主的独女,前几年连云寨出了变故,寨主惨死,寨子被朝廷围剿。二当家带着剩余的兄弟潜逃,也不幸身亡,魏瑾颜从沉痛中恢复过来便接了大当家的位置,重新开始,她手腕高超竟也做的有声有色,在西边打开一片出路,只是如今不知为何又回到这苏州府来。
魏瑾颜矮下身子向阿寻伸出双手,那小女孩微微犹豫了一下,似乎也觉察出了女子的善意,咬着糖人歪头想了一会儿,跌跌撞撞的砸到她的怀里。魏瑾颜不禁一笑,抱住她起身,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找了个小摊子坐下等下属的回复。面摊对面是个卖糖人的小摊子,上面花花绿绿不少模样,阿寻瞅瞅自己手中的,又瞅瞅摊子上的,魏瑾颜看着好笑,“阿寻是吗?还想要吗?我...姨母去为你再买些来。”
阿寻乖巧的摇摇头,“阿寻不要,阿寻有一个了。”说着专心的对付起自己手中这个来。魏瑾颜见此更加喜欢这个孩子,这女孩不过三四岁却懂事的很,长的又水灵可爱,她越看越爱,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一时到舍不得把她送回给她父母了。
然而孩子总是父母的心头肉,她自然不会去做那种伤人之事,尤其是父亲逝世之后,她更对血肉亲情有了极深的体悟和怀念。轻轻抚摸这小女孩的头,一时倒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阿爹对待自己的样子。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一个粉粉嫩嫩的团子模样,每天在阿爹怀里,众位叔叔伯伯宠着疼着,只是自己却没有阿寻这么乖。
她眼角湿润起来。
阿爹一直自豪于她根骨极佳,从四岁起便用药浴泡着,山寨里众当家众管事也是争着抢着教功夫与她,她小小年纪就一身好功夫,上山下水,拦路抢劫,打家劫舍,调戏少男少女...
现在想想还真是荒唐。可是阿爹从来不会重责于她,多是不轻不重的几句,就继续那宠溺的眼神。纵然自己爱上那薄情之人,闯下那弥天祸事,他也依旧是护着自己,直至临终仍是放心不下。
她眼里划过凄楚的恨意,手上加重了力气,阿寻抬头看她,却没有叫嚷,只是默默抿住了嘴唇,魏瑾颜看了好生心疼,连忙把她抱在怀里。
“大当家...”
魏瑾颜皱眉,“说了在外面注意些。”
“是。大小姐,几个兄弟高处看了下,庙会人太多,难发现什么神色焦急的人。”
魏瑾颜也无不满,反而有些欢喜,抱紧阿寻问:“姨娘带你去找阿爹阿娘可好?”
阿寻见她笑容温柔,觉得无比亲近,甜甜的应了一声,又软软的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嘴唇又糯又软,带了点黏黏的糖,魏瑾颜心中倒好似吃了蜜一般,双眼少见的弯起来。赵济呼吸一滞,连忙低下头,不敢去看那张祸国妖民的脸。一旁的路人倒是忍不住飘过视线来,魏瑾颜也不介意,看也不看,抱着阿寻起身走开。早在来之前,赵济已经买下了座不小的庄园,用的是往西有生意的李大户家的名义。魏瑾颜抱着阿寻一路走过去,逗弄着怀中的孩子,一路飘出娇媚的笑声,后面几个青年也渐渐赶上来,不远不近的跟随着。

阿寻在园子住了只一夜,父母的消息就传来了,魏瑾颜坐着花园的石凳,一双眸子紧拴在扑蝶的阿寻身上,嘴角笑意从未减少。
“大小姐,有对夫妇寻女,今早贴告示被朱老三见到,看那眉目与阿寻小姐有七分相似,您看...”
魏瑾颜一双眼睛不离开那个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整天竟抛下了事情专门陪这女孩玩,还觉得悠闲静谧。
赵济有些犹豫:“大小姐,那对夫妻是官家人...”
魏瑾颜眼睛闪烁了一下,又摆摆手,“无妨。”
赵济应声,又退下去唤人,魏瑾颜生出几分不舍来,轻挥衣袖抬手捕住一个蝴蝶,伸手送到阿寻面前,蝴蝶在手心中受到内力吸引,欲飞而不能,轻轻扇动着翅膀,看的小女孩瞪大了双眼,小心翼翼的伸出白嫩的手指去触摸,摸了几下她又有些不舍的道:“姨娘放了它吧。”
“哦?”魏瑾颜很是惊奇。
阿寻咬着手指,细细的声音道:“阿爹说要飞在天上的东西,容不得囚困。”她似乎还不是很理解这句话,只是单纯的重复,可小模样却认真的很。
魏瑾颜愈发喜欢,依言放了蝴蝶,抱起她,“阿爹阿娘要来接阿寻了,阿寻有没有不舍得姨娘啊?”
女孩盯着她的眉眼,又亲了一口,“阿寻会来看姨娘的。”她歪着头也有些不舍得,这姨娘对自己温柔的很,她本不是易于亲近的孩子,从她始终不沾这院子里其他人的便知道了,但是却对同样陌生的魏瑾颜极为亲近。魏瑾颜也喜于这份与众不同,抱着她坐到凳上,就听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自然是赵济,另外两个一个沉重,一个却极为轻灵到近处才听得到,显然也是个练家子。她回头望去,只见三个人从转角处正好过来,其中一人白袍束冠,风流气派,一张脸上笑的份外柔和,她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又扩散为一道嘲讽的弧度。
“多谢小姐救...瑾颜?!”
魏瑾颜的笑容愈发灿烂,眼睛里却被恨意占满,抱着阿寻的手臂一下子收紧,阿寻吃痛,委屈的抿了嘴,看得雪中柏心中一紧,更是叫出声来:“瑾颜!”
魏瑾颜笑容不改,轻轻松了手,拍拍阿寻的肩膀,让她到雪中柏那里去。“雪千总,好久不见,啊不,现在已经是雪守备了。”
雪中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把扑倒自己怀中的雪千寻抱起来递给身边的女子,轻声道:“好久不见。夫人,我与魏小姐是多年的朋友,你且带阿寻回去,我与她叙叙旧便归。”
那女子很是淑德温柔的模样,闻言深情的一瞥,眼中的关切刺的魏瑾颜心中一痛。她柔声向魏瑾颜行礼道谢,又应声往回走,雪中柏见状微微放了心,又看了赵济一眼。
魏瑾颜目送那一大一小两个美人走远,却不理他,自顾自的坐下喝茶。
“瑾颜...”
“男女大防,不可不必。”她冷声说着这话,心里却涩然起来,还是这句话,说的人却调转了个,自己的心态也完全不同了。雪中柏吃了一瘪,低声道:“魏小姐,我有话想与你单独说。”
魏瑾颜嗤笑一声,“我却不敢再单独与你在一起了!”
雪中柏闻言大急,却欲言又止,只能低低叹息一声。魏瑾颜见他无话可说,心中更痛,“赵济,送客。”
“魏小姐,雪某有话...”嗖的一道青光袭来,雪中柏连忙伸手去接,那瓷杯却在他手中迸裂开来,划了几道大口子,登时流出殷红的血。
“四年前,你武功胜于我,如今却不知道如何。”
雪中柏闻言苦笑,握紧了手中碎裂的瓷片,轻声道:“你根骨奇佳,如今已是超过我许多了。”
“我倒觉得并非这个理由,”魏瑾颜走到他面前,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五味陈杂体验过后只余一个苦字。他精神不改风情不改气质不改身姿不改,而她却已经变了太多太多,“这四年,你仕途舒畅,娇妻美妾,自然懈怠了。我却是狂沙黄土,血海深仇,若不修得一身好武艺,只怕再也见不到你。”这话说的如泣如诉,哀哀怨怨,叫人心都碎了一半,雪中柏却颤抖起来,他从没见过她这幅样子,那张脸是娇艳媚然的,眼里却只有憎恨阴毒,像是要吞噬了什么一般,他惊的微退半步,就见眼前的魏瑾颜忽的又飞退回去,转身向里去了,想要去追,却被守着的赵济拦住。那冷峻的青年少见的有了表情,既是恨意又是得意,既是嫉妒又是期盼。“你便是雪中柏?”
雪中柏被阻了脚步,也知魏瑾颜无心与自己深谈,无奈停步,听这话点头:“正是。少侠认识我?”
赵济冷笑一声,“如此甚好,雪守备无寻心急,我等方来苏州府,以后少不了在此扎根落户,说不定没几日就去拜会大人了。”
雪中柏在他这又碰了个钉子,想想也知道全因魏瑾颜对他的恨意,只是...罢罢罢,他哀叹一声,终是转头离开了。
赵济又冷哼一声,方往园子里追去,再看到魏瑾颜的时候她已然一脸平静,负手立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赵济站在她身后,他生性寡言少语,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只能低下头去。
这样的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神游太虚,一个声音又将他唤回来,“赵济。”
“属下在!”
魏瑾颜向他招手,附耳说了些什么,赵济浑身一震,愕然望着他:“大当家曾言此举有伤天合...”
魏瑾颜叹息一声,“你休要多言,我喜她方如此,去北方做个童养媳,好过三四岁便死在这里。”她这话说的也不知有几分真心,但是总带了些报复的情绪,赵济想到那个可爱的女孩,心中不忍,这年代童养媳地位可是低的很,就算找个本分人家也注定了凄苦一生的命运,他头一次质疑魏瑾颜的决定,提议道:“我看大当家这么喜欢她,不如把她带在身边...”
魏瑾颜闻言冷笑:“等她长大了报杀父之仇吗?你休要多言,快去做。”
“是。”
午夜,守备府。
一个黑影闪过,半俯在房顶上观察一遭,向着后宅袭去,他头一次来有些生疏,但却似乎早知道地方,略略扫视,便有目的地的运起轻功。那目的地是个幽静的园子,绿竹正翠,叫人心旷神怡,他步子也慢了下来,戳开窗户纸往里面一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睡的正香,脸上犹挂着甜美的笑容。他眨眨眼睛,似乎也吃惊了一下,但还是小心的吹入一股青烟,又潜进去,抱起,软软的一个身子,可惜了这般娇嫩的人,却要去做个童养媳,也不知便宜了哪个,倒不如再养个十年,床上必然是销魂滋味。他歪心思动起来又立马压制下去,连云寨大当家可是心狠手辣之辈,惹不得惹不得。
一路狸猫似的轻巧又回了李府,魏瑾颜端坐堂中等候,见他回来,目光在他怀中的女孩身上扫过,又不露痕迹的移开。“此事既成,你速速离开苏州,以往之事,连云寨不再追究。”她说完这话,就示意赵济去把阿寻抱过来,赵济上前一手接过阿寻,冷然对那人道:“你日后好自为之,最好莫让我再看到。”
那人尴尬的笑了笑,回身便走,却保持了警惕,谁知这连云寨会不会做什么卸磨杀驴之事。事实上赵济也是正有此意,但魏瑾颜不示意他也不便轻举妄动,抱了阿寻走回去,递向魏瑾颜,她却不接,淡淡道:“关地窖里,事成之后再送走。”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声惨呼,魏瑾颜却并不吃惊,放下茶杯回身去了。
赵济只觉得身上一片寒冷。
仇恨,着实可以改变一个人。

十日之后,一场大火烧了城东区,大火自守备府而起,绵延出一大片,城中李大户新买的园子也被牵连,烧了个七零八落。这场大火足足烧死了上千人,最为凄惨的便是雪家,上上下下无一逃脱。
二十日后,李大户家来省亲的侄女回西北去了,出了城门后倒有一骑岔了路,那人高高瘦瘦,怀里还抱了个孩子,只是孩子偏瘦,脸色也有些蜡黄,抿着嘴俯在他的肩膀上。他背负的长条黑布包裹有些阻了她的视线,她微微歪头,盯着那马上的人,清冷的眼,清冷的笑,侧脸对着她,风轻云淡,全不似前几天那副模样。
身上还在抽痛,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那有意收了力气的鞭子也未免太重了。阿寻却一声不吭,她还小,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温柔的姨娘怎么会突然变得狰狞暴虐,不明白为什么阿爹阿娘不来寻她,不明白为什么马上的叔叔要带自己离开这个城市。她不哭不闹只是满脸的懵懂茫然,她只不明白过去,没有去想未来,更不知道今后的日子里什么样的路在等着她。
那是苍天最狠毒的恶作剧,把最坎特的路,指派给最好的人。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4-29 11:28:00 +0800 CST  
14.“自然而生有,造化以成形,故天无精气,无以制月之明,地无精气无以制山巅镇焉,人无精气无以制身形之存焉,故曰月禀阴阳之所运行,故知道之无情,随机而所化。又云天何言哉,四时行焉,地何言哉,万物生焉。经云用之不可既,无情而运行月也,月者大道之用也。”
雪千寻细细品读着手中的功法,这本书正是苏音交给她的,第一页被撕去了名字,剩下的分三部分,上部说理,中部讲习,下部求用。光看这上部分倒似本道家典籍,她看的认真,纵然是这看似没什么用的上部也读了数遍,中下两部更是烂熟于心。此前平一指教她穴位与武学功底便大赞她的天赋异禀,还不止一次问她是否要舍武习医。雪千寻只是婉拒,倒也琐琐碎碎的学了一些,然则贪多难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她如此聪敏岂会不知?一颗心还是扑在了习武之上,这功法暗合阴阳,修习起来并不困难,反叫人神清气爽,她因此更不懈怠,十数天下来倒也有了些底子。
轻轻把书放下,在脑海中默默回忆一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依着书中夹的字条所言把它烧掉了。三日前小厮曾来报东方黎已和风雷堂汇合往黑木崖走了,她靠坐在廊间,有些欢喜也有些忐忑,想了想还是回房再细细收拾一遭,把所有东西都归到原位,免得惹人生厌。
“姑娘,姑娘,”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却不敢进门,在外面喊道。
雪千寻心中一动,打开房门,就听那小厮喜道:“右使回来了。”
东方黎回来了,她的手指微微抓紧,但却不急。东方黎是日月神教右使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回来了也当先去述职,说不得还要接风洗尘,除非受了重伤否则不可能立马回院子来。
“右使去了千秋殿,怕是晚些才会回来。”
意料之中,雪千寻含笑点头,指指桌子,“不若再取坛今醉来。”小厮连连点头,“姑娘说的是极。”
雪千寻回到屋子里却觉得心中没那么平静了,对着镜子照了照,将满头青丝放开,只扎了个松松的发带。窗外溜进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增添了几分迷离感,雪千寻看着镜中的自己,试探着勾起一个笑容。
张扬,是了。
门又被推开,她轻轻带了一下腮边的发,“放到桌上...”声音鄂然而止,门口的人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来,倒是显得高大了几分,她眼中也有些惊讶,又换成笑意,带了些惊艳。“他们倒也灵巧,晓得把你安排在这里。”身后捧着酒坛子的小厮见她不怪罪,道是这桩功劳已经成了,喜滋滋的把酒放到门边,小心退了出去。
东方黎弯身提起来,看看桌上的两个酒碗,撩起旧的那个,满斟一碗,又笑着对一直不做声的雪千寻道:“可要一起喝些?”
雪千寻回过神来,走上前行礼坐下,伸手将酒碗翻过来,也给自己斟了满满的一碗,“右使好品味,选得此酒。”
东方黎呷了一口,难得的悠闲样子,眯了眼细细品味这酒香,露出似醉非醉的表情,忽的又睁开双眼,精光一闪而过,她转头去看雪千寻可以入画的眉眼,她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飘动着,笑容里有甜也有苦涩,那目光既是对未来的茫然,又是对前路的坚定,正是印象中的那个雪千寻,如此风姿如此性情,也难怪那位只有自己的教主大人最后也会为之动心了。她搭住她的手,温柔的一笑,专注的看着她“我的眼光一向都不错。”
雪千寻迎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躲不闪,脸上也是配合的露出幸福的笑容。小无相功修的是道家无为清净自在,初时于交手斗敌不显什么能力,却对外界环境的变化极为敏感。那屋顶小小的一声,此次不只是东方黎听到了,她终于知道了答案,虽然这答案还有些烟笼雾罩。好似明白了那道士给自己功法,教自己武功的深意,她心中苦笑,右使大人,您这戏演的太差了,早已被有些人看穿一切。
东方黎浑然不觉,或许也并不在乎她们是否看穿,只要达到目的便好,轻轻去吻了那娇柔美人的唇角,心里却想着如何教她武功好生培养。这一盘算便微微晃了神,没注意到雪千寻露出的妖异神色。
雪千寻附和那一吻,却不罢休,端起酒含住一口,一只手搂住东方黎的脖子,就那么贴近薄唇度了过去,美酒的清香在唇间溢开,她忍不住舔舐了一下那痴人唇角的余渍。这样的动作她做的熟练无比,却第一次这般动情,心中好似被塞进一只小奶猫,又软,又痒,她眼神迷离起来,但仍是注意到对面人一瞬间的愣神,两个人的唇都是凉凉的,上下相扣份外契合,东方黎没有推开她,而是微微闭上眼睛,掩去了那抹清冷。
咽下口中的酒,她才又睁开眼,掩饰似的岔开话题。“你伤势怎么样了?”
雪千寻却不肯放过她,贴在她耳边千娇百媚地道:“平先生妙手回春,奴婢已经可以伺候爷了。”她说着便把整个身子都挤入了东方黎的怀里,那身子仍是轻轻的,没多少肉的模样。东方黎心中低声叫苦,好在她对这种情形也早有准备,挺过这些天便是了。“一会儿教主有邀,你收拾一下我们便去。”
雪千寻有些惊讶,她来这有些日子,但是很少出入园子,因此也没有见过威名远扬的魔教教主。她自认不过是这位右使大人带回来的姬妾一类,未曾想还有机会去赴宴。
东方黎看出她的疑惑,认真地解释道:“我已与教主说过,你是有才华的,想推介你入教。”她认定这样一个看资治通鉴,通晓人心,从无惧色的女子必会像那荧幕中英姿与妖媚并存的那个人一样非同凡响。
雪千寻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种话来,这时代女人向来都是男人的附属品,莫说她一个青楼女子,就算是皇后公主也不过是地位尊贵,所谓的有才华往往就是些琴棋书画刺绣之类,不过是闺阁的玩意。她知道东方黎说的才华不是这些,但不喜反惊,女子无才便是德,所谓的有才华是褒是贬?“奴婢不过是小女子一个,万万担不起爷的夸赞,只怕难当这个责任。”她试探的推拒,观察着东方黎的神色,不料东方黎竟真的点了点头:“如今你也处于江湖之中,武功是极为重要的,要在教中站住根脚,纵是一颗玲珑心没有功夫也很难立足。从明天起我就会教你些基本功夫。”她神情认真,一副细心打算的样子。雪千寻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找不出一丝作伪的痕迹,一颗心放松下来,唇边也软出了弧度,这种被认可与被关心的感觉,真是再好不过。
东方黎微微低头,见雪千寻只是轻笑着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微微有些尴尬起来。好在上头又是轻轻的一声,她知道是阿良发出的信号,不露痕迹的拉开了一点距离。“听熊巨说你们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道士?”
雪千寻见她说起这事,知道监视的人已经走了,心中叹息,也坐直了身体,似是哀怨地道:“奴婢没遇见什么道士,倒是遇见了好大一株桃树,上面开了满树桃花哩。”
东方黎听她说的满是酸意,倒是觉得好笑,要是这一株株桃花都知道自己是个女子,只怕要谢了满地。“你们说了什么?”
雪千寻伸出两根手指捏了她的衣角,“爷的桃花当然是给奴婢这个小女子一个下马威了。不过倒也送了份大礼,给了奴婢不少珍贵药材,要跟奴婢做个交易。”
东方黎闻言问道:“什么交易?”
雪千寻半真半假地道:“这个奴婢可不能说,但总归不会害了爷。”
东方黎听了微微点头,若是雪千寻说什么都没有她自然不会相信,但若真的说出个三六九来她也会怀疑。以东方希的性格,自然要想办法堵了她的嘴不让自己知道,至于不会伤害自己...应该吧。
她欲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止住,换话题道:“你收拾整齐,我们这就去拜见教主。”这厢话音未落,那厢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属下张邈特来请右使赴宴。”
东方黎不悦的皱了眉头,谁不知道东方右使的院子不能轻易进得?暗地里也就罢了,如今明面上竟敢闯入?但她也没有多说,张邈是任我行的亲信,随侍护卫无一不由其安排,对其的信任犹胜于李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又冷冷的瞥了一眼单膝跪在门前的张邈,做足了右使的派势。
雪千寻眼睛亮了亮,她最喜欢东方黎这种样子,虽然傲气十足,却能带给人实实在在的安全感,她依言简单整理了一下,也知道江湖儿女多注重一个狂傲脱俗,像以前东方黎说过的那样半散着头发搭了件宽大的外袍,大步跟在她的身后。从院子到千秋殿并不远,一路灯笼照的通亮,迎面来人见了东方黎无不恭敬下拜,更有人高声欢呼。东方黎来到日月神教这几年几乎没有败绩,在普通教众心中威望甚高,雪千寻注意到那些人眼中的狂热,对身前挺拔的身姿又多了一份认知:
惊才绝艳,卓尔不群!
她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愈发坚定,这种心情好像很早很早以前也曾有过,她豁出命去争取却依然失败。然而这次不同,身前这个人虽然是利用自己,但却给了自己极大的尊重和自由,或许还有机遇和平台。她似乎感觉未来的路渐渐明晰光亮起来,而那路的前方,永远有这样一个背影,值得追随。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01 00:48:00 +0800 CST  
15.一路步入千秋殿,殿里已坐满了大半,唯上首三个位置还是空着。众人见东方黎进来接连施礼,东方黎也冷冷的点头应对。几乎同时,向问天也走了进来,与东方黎不同,他对每个人都是笑脸相待,应付起来游刃有余。若说东方黎在教众中威望极盛,那么向问天在日月神教二十余年,就是教内管事之首了。
东方黎也遥遥隔着人群点头,带着雪千寻来到右首位,先是安顿她在身边,自己才盘坐下来,向问天看在眼里,笑容更是温和,与身边人搭了几句话才走上前来。
“多日不见,东方老弟风姿不减啊。”
东方黎礼貌的道谢,疏理感却分明的很,“托教主之福,身上只染了别人的血,未让有心人得逞。”她这话不阴不阳,倒让向问天吃了一憋,只是他心中也着实憋屈的慌,本来只是泄露消息做个警告,没想到却演变成一场围杀,若是成功也好,偏偏还失败了。东方黎并不是傻子,多数已经记恨上了自己,只看现在这态度就能猜得一二。
他讪讪一笑,又转向雪千寻,捋着胡子端详道:“不愧是能让右使铁树开花的人,果真是人间绝色。听闻右使要荐她入教,老夫看来的确使得。”
雪千寻听他提到自己,站起身来施了一礼,但也不自作主张答话,就听东方黎淡然道:“我主领神木旗,掌旗童百熊勇武有余而心细不足,原有冯勇帮衬着,然而现在却也已经走了。千寻非寻常女子,心智坚定间接独到,想来做个副手恰可以弥补其不足。”
向问天一听此言当时便皱了眉头,他本以为东方黎只要引雪千寻入教,给她更正式的地位,没想到竟然还要推荐她到如此重要的位置,然而一个女子,又何以当次重任?他倒不怀疑东方黎是要安插雪千寻进去做眼线,那神木旗只属于右使,又有赫赫战绩将上下人等紧紧结合在一起,对东方黎皆是中心无比,唯一一个是自己老部下的冯勇...也已经死了“雪姑娘虽然风姿卓越,但终究初出江湖,又是个女子,恐怕不太适合当此重任。”
东方黎似是怪异的瞧了他一眼,心思却已经放到了壁后的人身上,那人武功不是很高,细心可以听得低低的呼吸声,她轻轻一笑,“左使此言差矣!你我皆是江湖人士,又岂效那些庸俗之辈对女子有所轻视?莫不说那木兰从军的故事,便是现在江湖,女子成大器者也比比皆是。内有教中何家,外有恒山一派,就最近了说,咱们任大小姐将来也必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她说着声音又低了下来,冷声道:“教主虽武功高强身体康健,但终有百年那一日,教主只有大小姐一个女儿,左使说女子当不起重任,那么你说,谁才适合做这个教主呢?”
向问天为这话一惊,东方黎入教数年,还是第一次说一段如此长如此凌厉的话,若是平时他定会考虑那女子在东方黎心中的地位,然而现在东方黎这话可是有诛心之指,容不得他不解释。“大小姐自然不同,她...”
“没什么不同的,”一个俏生生的女孩站出来,约莫八九岁模样,数着两个发髻,一双眼睛灵动的很,左手牵在一个高大的男子手中,说话的人自然是任我行,“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规矩,右使向来知人善用,雪姑娘既然能得其青睐自然不凡。”
雪千寻闻言知道这个就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了,她素来懂人性情,不去抬头看他,而是站在一旁低头颔首,并不作声,一副恭顺的样子。任我行对她这样子甚是满意,任盈盈却打量起这个姐姐来,日月神教女教众并不多,多数年纪也大了,在黑木崖的更少,除了何家母女偶尔上来,再少有与她亲近的女孩,她看这女子年纪也不大,又站在东方叔叔身边,想来多数要留在黑木崖了,一颗心立马雀跃起来,拉着任我行的手轻轻摆动。
东方黎没注意到这小女孩的心事,对着任我行朗声道:“举贤不避亲,阿寻虽然是我的心上人,但其智慧才能皆不可小觑,就算我今天不推荐她,将来她的锋芒也是掩盖不住的。”她直视任我行的眼睛,眼底毫无隐藏,慨然的很。任我行笑道:“好一个举贤不避亲,本座自然也信你。只是她毕竟刚刚入教,直接做副掌旗未免有人不服,就算是在你的神木旗也一样,而且我看她武功底子一般,也不适合在神木旗那种常须大动干戈的地方。”
他这话一出相当于已经笃定了同意雪千寻入教并委以重任,东方黎见以达到目的便不在为个职务而争执些什么。任我行若将来要传位给任盈盈,那自然就会用起雪千寻,甚至还包括五毒何家等都会被重用。毕竟前头有了先例,又为任盈盈凝结一股势力,她以后的路才会好走许多。
一旁的任盈盈听了这话好生欢喜,摇着任我行的手道:“爹,可否让这位姐姐多陪陪盈盈?”
任我行哑然失笑,“这个可不能问我,你也叫不得姐姐,这是你东方叔叔的女人,少不得也要叫一声婶婶。”
东方黎倒是蛮喜欢这个小女孩的,只是她性子淡,喜怒很少形于颜色,但声音却柔和了不少,“叫姐姐也无妨。至于安排,自然听凭教主做主。”
任盈盈吐了吐舌,满脸期盼的看着任我行,任我行大笑道:“既然右使都这样说了,阿爹便依了你,让你这位雪姐姐做内事副总管,管着你那些大大小小的琐乱事情。”他把这职务说的简单,实则却不凡,黑木崖内事外务两总管负责了许许多多琐碎的事情,实权不小,副总管自然也不是个寻常的位置,然而他却偏偏明指了要管任盈盈的琐事,想要把两个人拉到一条绳上。
东方黎眼神微微闪烁,还没等提点雪千寻,就见她下拜道:“属下多谢教主提拔!”她轻轻颔首表示认同。任我行又与雪千寻温和的交代了几句,方坐到主位上宣布开宴。
这一宴喝到半夜,刚刚入教就被提拔的雪千寻自然成了众矢之的,东方黎神色淡然的替她挡酒,抬手皆干,冷清的眸子倒让不少胆小的止了步。但这酒也不是个个都能挡得,雪千寻自己也喝了不少,她虽然久处风月场,但江湖上那种烈酒喝的并不多,数杯下肚已然微醺,风情万种的茫茫然望去,也不知道勾起多少火来。然而这眸子东顾西盼终究还是定在了身边那清冷的人身上,看她颔首,看她举杯,看她仰头一饮而尽,看她替自己应付过众多寒暄。那张脸清淡白晰的不似正常人,平静的神色似乎永远不会酒醉失态,她就坐在这闹哄哄熙熙攘攘的席中,却好像到哪个雅致的竹居品茶去了。
雪千寻为自己这想法笑起来,歪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谊,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东方黎也侧过头来温柔的一笑,“可是醉了?”
雪千寻摇头,“不是醉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是正好,喝的正好。”那脸颊泛起一丝娇憨的红润,东方黎忍俊不禁,伸手把她的手指抓下来。“既然正好,就不要多喝。”
任我行适才已经带了任盈盈回去,他现在要带雪千寻回去也没人能说什么,何况“小别胜新婚”,正应该早早回去一度春宵才是。她想了想就站起来,身体却打晃了一下,眼前也有些晕晕的,原来自己也有些喝醉了。一旁的雪千寻恍然不觉,还盯着她吃吃的笑,她伸出手揽住那纤细的腰身,运功逼出几分酒气,微微用力就把她横抱起来。
正坐在她下首的李铎怪笑一声,“右使还没尽兴就要回去爱抚佳人了吗?”有道是酒壮人胆,旁边人听他阴阳怪气的话也哈哈大笑起来,忘记了自己笑的是冰块似的右使。东方黎冷冷朝那边一瞥,杀意自周身迸射开来,竟的几人立马醒了酒,一个个寒颤若噤,就连李铎也尴尬的作揖赔礼,偏偏她怀里的雪千寻却无知无觉,一张脸卸尽了或妖或纯的伪装,露出难得的轻松来,一只手勾了她的脖颈。
东方黎低头看了看睡熟的她,心道又是一天过去了,只是这般躲避遮掩总不是长久之计,她要的东西也不知何时能到。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02 00:39:00 +0800 CST  
五一到啦。。可能不那么定时更的少些...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02 00:40:00 +0800 CST  
16.“阿寻,阿爹给你买了桂花糕。”
“阿寻,到爹爹这里来。”
“阿寻...”
雪千寻忽地从梦中醒来,耳畔犹是“阿寻”的唤声,她猛的睁开双眼,入目的却不是记忆中那张模模糊糊的脸,而是清晰的眉眼。
这倒是第一次在醒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东方黎。
东方黎把手中的湿帕放到她手中,严肃地道:“习武之人,不能贪睡,如无要事,晨昏之练,不得荒废。”她说的认真,雪千寻却眉眼弯弯,看着想笑,那严肃的模样活像当初教自己琴棋的老夫子似的,只不过那老夫子色心不老,传授的时候宛如圣贤,一停下来就动手动脚,不似这位少夫子,明明看得美人卧床还一副木头模样。她握了手中温温的湿帕,看了看床头的铜盆,此时窗外不过刚刚透出了光亮,同样宿醉的东方黎却已经衣冠整齐精神百倍的站在这里了。雪千寻见惯了那腌臜懒散之人,便更能觉出这样的人克己自律之人的不凡来,笑道:“师傅莫恼,徒儿这就起来。”说着掀开被子洗了脸,低头看自己一身中衣只是除了外袍又低低笑了一声。
东方黎取了两件贴身短打丢给她,“以后练功换上这个。”初习武的人难免姿势不正,穿着宽大的袍子都嫌碍手碍脚,更何况女装那么零零碎碎。雪千寻应了换上,她大大方方,东方黎也不避嫌,坐在那里似乎想着什么,见她穿好才站起身来。“走吧。”
院子里是有一处演武场的,不过不似很多演武场里那般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这里只有刀剑两种兵器,外加些零零碎碎的暗器,一些木桩木人,和一大片空着的场地。雪千寻跟在东方黎的身后,打量着这处虽然没有落锁却谁也进不得的地方。按说旁人进不得这里该有些脏乱,但却不然,这不大的演武场简洁空旷却干净的很,两边兵器架上一排刀,一排剑,虽然都是寻常兵器,但皆一尘不染,光亮照人。
东方黎走上前去,回头见她打量那些兵器,淡淡道:“家师曾言,精一胜于知百,她虽精于三种兵器,却只教了我一种兵器三套功法。”雪千寻晓得那兵器是剑,倒是好奇什么人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来,她注意着东方黎的深情,却没发现什么追思怀念来,仍旧是那幅清清冷冷的样子,继续道:“你年纪已大,更须知专心之重。你已学内功,我便不再教你,只教你兵器和轻身功法。”
雪千寻闻言一惊,也是,东方黎何等人,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已学了内功,早知如此就不该隐瞒。她当初是打算瞒过几日,待东方黎教自己时,再利用那功法模拟别人内力的特性去假作修习,不料这才短短一日便被戳破,她不知道东方黎会不会因此怀疑自己,一张脸苍白起来。
事实上这也是巧合,小无相功是道家极品功法,她修习之日尚短更是不易发觉,然而她昨夜喝醉,功力便自动运行起来,又适逢东方黎抱着她,就有了轻微的感应。东方黎略经思索就大致摸出了来源,雪千寻之前的经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十几日之别便有了不错的功法,那便只能是东方希了。只是她却不知道这功法是小无相功,否则定然会想起许多故事,想通许多事情。
东方黎见雪千寻少有的露出几丝慌乱来,知道自己的警告起了作用,也无意为难,柔声给她台阶下:“你这功法气息绵长,运转通顺,不比我的功法差,你便安心修炼下去不必担心。”她轻声好语,不问不责,倒是让雪千寻心里生出些古怪的感觉来,闷闷的点了点头。东方黎让她扎了马步,又说了些理论,方自己走到一旁练起剑来。雪千寻也接过江湖中人,剑客更是不少,有些也会早晨到院子里舞上一通,更有身材挺拔眉目俊俏者,一柄长剑舞起来宛若游龙,漂亮的很。照说东方黎这个妙人练起剑更当如是,但事实与想象往往会相差甚远。东方黎练剑不似游龙,倒似个机器,一招一式,往往复复,她明明以快剑著称,练剑的速度却奇慢无比,那眼神似是盯着虚空,刺、挑、抹、招招迟缓,轻轻擦过周边的木人。雪千寻看着吃惊,脚下不由轻轻一晃,那边茫然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嗖的一声,长剑直指,一股剑气窜出,在雪千寻脚边炸裂开,撕裂出长长的一道痕。雪千寻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低头后怕的看了眼脚下,又觉得头皮发麻,一抬头,果然东方黎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这师傅太过严格,远比当初挨板子要骇人的多...雪千寻冲东方黎送上个媚笑,又老老实实的扎好马步。
东方黎却不肯放过她,伸手凌空一捉,又抓得一柄长剑来,反手捏了剑尖,“接着。”
雪千寻闻声出手,那剑柄就生生抵在手心上,巨大的力量顺着手臂后震,撞的她嘭地摔倒,口中涌上一股腥咸。她知道那是血,但也知道这伤势并不重,柔和的内力顺着经脉流动,一股清凉感传来让她好受许多。她支撑着拿着剑又爬起来,又扎起马步。
东方黎轻咦了一声,便不去看她,又慢吞吞的使了一剑,这剑极其简单,只是斜斜的刺出去,然而伴随着这刺出她的手臂却有无数次抖动,看起来到有些力竭的感觉,直到这一剑刺到头,她才又收回来。“我看马步对你而言还算轻松,犹有余力左顾右盼,倒不如就把这剑法也练起来。”她转身道:“这套剑法招式不多,前后二十一招,其中变化也是寥寥,以快准戾制敌。”
“快?”
似乎早料得她会这么问,东方黎没有回答,手上却又送出一剑,这一剑走势同刚刚那招一模一样,却快了三分。一剑不停,她又兀地收回,再度刺去,又快了三分,直至那剑光只剩一道影,她才道:“再快你就看不到了。”
那便是仍然可以更快!可是既然是快剑,为何练起来却如此之慢?
“本门剑法变化尽在细微之间,由慢至快,你现在初学,只需七次变化集于一剑之间,化作剑影即可。”东方黎淡淡的解释过,便慢吞吞的掩饰了三招,随即不再理她,自己去练习“快剑”了,只是那目光时不时的扫过来,见姿势稍有不正就是一道剑气,雪千寻几次躲避不及都留下了浅浅的划痕,虽然不重却生痛的很,但她终究不是寻常娇柔的女子,咬了牙忍了,愈发认真起来,脚下马步,手上用剑,看似笨拙反复,却让东方黎暗自点头。
直到巳时,东方黎才收了剑,她额上也浮了层薄薄的汗珠,只是神情淡然,若不细瞧定是瞧不出的。那边雪千寻更是一张脸从白到红再到白,全凭一股意气挺着,她见东方黎走过来却动也不动,犹自练着自己的。
东方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女子明明手脚皆颤却死咬了姿势位置,初次扎马还要练习上半身,又不许下身丝毫放松,虽是想她累一点晚上不必缠了自己引起怀疑,但这“教育”的未免也有些狠了,她只道是雪千寻有些赌气,主动道:“可以了,我知你那有不少好药,平先生走之前也配好了,就去泡泡,正是吸收药力的好时候。记得过了晌午去当值。”她说着就想从雪千寻旁边走过,冷不防对面那人娇躯一展便歪倒在她怀中,抬头轻笑着望着,眼中满是笑意,哪里有一丝一毫的赌气?东方黎挑挑眉毛,仔细寻觅过去,却找不到一丝作伪。
“右使身上的汗味也是香的很。”雪千寻调笑。
东方黎含笑点头,“阿寻也是,”她轻轻推开雪千寻,又往外走去,忽地回头,露出少见的玩味笑容来:“待下了值,咱们依旧约在此地。”
雪千寻:“.......”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04 22:48:00 +0800 CST  
17.
杂七杂八二十多种药材熬成一海碗汤药,又哗啦啦的倒进浴桶中,满桶的水瞬间变成褐色,散发了浓浓的药香。雪千寻伸手探了探水温,白皙的手指被烫的红起来,但也没有别的法子。
洗经伐髓的药浴可不像泡温泉那么舒服,水须得是滚烫的,药须得是霸道的,每次泡过差不多要褪层皮去,这还是她抵死拒绝了东方黎准备把个大缸架在火上“汤煮”她之后的最好结局,再加上东方黎一天到晚能把人累一喊停就可以直接睡在青石板上的“魔鬼训练”,使得她肤色都深了几分。
然而这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以东方黎之天赋、性情都不由赞她一句“修行神速,所见之人仅一人可媲美。”雪千寻听得这话心里也是微喜,但却知道仍然远远不够,若是放到江湖上,只怕三流都够不上。
比之在武功上的进步神速,在教务上的表现就略微差了些,但也让总管大人甚是满意,只是对右使却有了些怨怼,直接导致日月神教教众都道右使大人夜夜春宵,折腾的副总管大人每天当值无精打采,腰酸腿痛,甚至还有一日直接告了假起不来床了。
此时,泡过药浴,雪千寻又一人度起了“春宵”,每剑七种变化已增至十三,脚下扎马步的地方也不再是平地而是梅花桩,出剑三百变成了出剑千次,但她仍是那副坚定的样子,即使东方黎不在,也从不懈怠。
她撒娇,她媚笑,她会扑到她怀里趴到她背上,却从不叫苦,从不流泪。
东方黎细细品着口中回味悠长的美酒,透过婆娑的树影去看远处斜下方那个认真的人,也生出几分钦佩来。若是早上十年被师傅遇上,其武功想必不逊于阿良,比起自己倒要强上几分了。
“怎么?真的爱上了?”一旁的东方良抢过她的酒袋,大口饮进。东方黎不去看他,仍盯着那女子,身子却又放松了几分。那是可以交付性命的信任。
“她身上有你的影子。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有次惹怒师傅挨罚,希儿扯了我直接溜走,你却认认真真皆是一一做了。”
“后来你晕倒跌进潭水里,昏迷了一天一夜,师傅又不在,希儿哭的跟个泥猴似的还不住骂你痴傻。”
东方良揉揉鼻子,笑道:“是啊,还好师兄你临危不乱,救了我的性命。”他嘴角挑起来,好像想起了很温馨的事情,眼里透出暖意来。东方黎也会心的一笑,目光往得远远的,不知去了何方,直到木桩上的人晃了一下又稳稳的站住了,她才收回注意力,转向东方良道:“你回来了,可拿了那东西?”
东方良摇摇头,又喝了口酒,“没有。我按你说的地方去找了,但没见什么袈裟。”
辟邪剑谱竟然不在林家祖宅?东方黎一时皱了眉,难道这世间还有第二个穿越者?
“她到极限了。”东方良淡淡的提醒,他对雪千寻没有太多的好感,但同样认可她的努力。东方黎回过神来,果然见那边雪千寻已经摇摇欲坠,轻踏细枝,留下丝丝晃动,人却穿了过去,恰好把掉下来的雪千寻横抱怀中。雪千寻似乎早有所料,松了手中长剑勾住她的脖子,笑道:“我便知右使大人舍不得千寻摔疼呢。”东方黎回身去望刚刚坐着的树枝,夜风吹动了树影,空无一人,再低头看怀中的女子,气息悠长,美目轻阂,已是睡熟了。
此夜正深,唯有一人难眠。
东方希拿着个旧袈裟瞧了瞧,丢进火堆中,那火焰猛的升起来,把它吞为一团灰烬。“你说今夜阿良去寻这个东西了?”
希朝沉声道:“正是,属下被他发现,但并没有下杀手,放了属下回来。”
东方希点点头,眉毛去蹙着不解,虽然知道他要走东方不败的旧路,她却总抱了希望,觉得他不会练这灭人欲的功法,然而如今他却真的派阿良去寻了,这武学之道到底有多吸引人,值得那般付出?她伸手挥退希朝,自己却盯了跳动的火焰,这几年她收集的功法也不少了,只是她先天体弱截脉,所学陈杂,终究修不成真正的高手,然而那又如何?她身边高手众多不也一样要对她俯首帖耳?她不懂东方黎的选择,正如她不懂当初东方良的拼命。
“咦?”苏音揉着眼睛从后面走进来,看她依然呆坐着,清醒了三分凑过来搂住她的手臂,撒娇道:“希姐姐怎么还不睡?”
东方希问她:“你说武功究竟有什么好的,竟比其他都重要吗?”
苏音闻言撅起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爹爹当初闭关半年,连娘亲病重都未曾出来。纵然哭晕在灵前又有何用?”她红了眼眶,扑到东方希的怀里,“他们自小逼我练功,我却不愿意,还是喜欢娘亲的易容术。”
东方希安抚的拍拍她的背,苦笑了一下,苏音也不懂,她自然不喜欢习武,否则以她的资质苏家的能耐,武功何限于此?或许只有男子才知晓为何如此吧。“活得逍遥自在便好。既然你逃到了我这里,就算你爹也不敢来捉你回去。”苏音抽抽鼻子,乖巧的点点头,又灿烂的一笑,又变回那个调皮可爱的孩子。
东方希却盘算起日子来,现在已是四月中旬,再过半个月就是那女人的生日,只怕要回宫一趟了。葵花宝典的下落依然没有寻得,只盼雪千寻那边如有消息可以得手,她这般想着眉头又紧皱起来,引得苏音伸手帮她捋平。
之所以放过雪千寻,又予她珍材,自然不是因为东方黎来见了她一面,而是东方良暗来寻她,告诉她东方黎从未碰过雪千寻,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制造弱点而选择的利用工具。所以她才愿意出手把这工具打造的更强一些,作用更多一些,也好让东方黎少放些心思在雪千寻身上,甚至有可能生出几分怀疑。只是这几天她想来想去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味来,当初东方黎明明与她颇为亲近,照顾非常,却在她道出喜欢后疏远躲避,如今又恪守己律,碰也不碰那个女子...她心里生出些不详的预感,联想到京城某些个公子哥儿做的好事,以及东方良的暗自保护形影不离...莫非他喜欢男人?
她猛的摇头把这个恐怖的想法甩出去,吓了拽着她的苏音一跳,大眼睛瞪圆了望着她,很是可爱,东方希冲她笑笑,“去睡吧。”
只是难眠。此夜难眠。

东方黎一身劲装,看着身前给自己整理衣带的人。这阵子苦练下来,她又变得更为纤瘦,然而那一举一动却风情不减,玉指轻轻的把带子打了个结,每每抬眼对望均是淡淡的不舍。
“右使大人何时归来?”那模样活似个送丈夫出征的小娘子。
东方黎也很是配合,温声道:“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她微微瞥向远处盯着这边的任我行,又下了一剂重药,“待我归来,我便娶你。”
雪千寻被她说得一怔,抬眼去看她,只见那眼神深邃,薄唇微挑,甚是柔和,一颗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声音也忍不住低了下来,莫说是站的远的任我行,就连东方黎也是只能看着唇形,好似是说“我等你。”
任我行哈哈大笑,“想不到东方右使有一天也做了儿女情长,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雪副总管不必担心,右使战无不胜,此次也必定凯旋归来。”
东方黎冲着雪千寻自信的点头,又朗声对任我行道:“还望教主好生替我照顾着她。”
向问天也笑道:“莫说照顾,等右使回来,婚房都当时备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任我行的神色,果然见他眼角抽搐了一下,心中了然,倒是迫不及待想要帮忙办这婚事了。
东方黎却不回他,反倒又对雪千寻说起话来。这明明白白的左右不合,年轻气盛,又叫任我行神色缓和了不少。他挥了挥宽大的衣袖,东方黎抱拳行礼,便带着部下离去,雪千寻站在原地目送她,半晌才回过身来,任盈盈跳出来牵住她的手,笑嘻嘻地道:“姐姐不必太牵挂东方叔叔。”
雪千寻看她溜溜直转的眼睛便知她不是为了这事前来,笑而不语,这小孩子心性终是按捺不住,摇着她的手臂道:“雪姐姐,东方叔叔出去啦,你可以来跟盈盈一起住了吗?”雪千寻无奈的揉揉她的脑袋,心中一动,瞟了一眼任我行那边,又点了点头,“好。那姐姐就陪盈盈住几天。”
但是武功还是要练的,东方黎走之前特意叮嘱了减量三成,防止她没有自己看着过渡疲惫。雪千寻站在梅花桩上,长剑斜斜的刺出去,带起一道寒意。她耳朵动了动,听到不远处悉悉索索的声音,长剑忽地转向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痕来。草丛中啊的一声,一个娇小的身子狼狈的滚了出来,她吐吐舌头,虽然狼狈却显然没受伤,两颗眼珠转来转去,显然很是好奇这个地方。“雪姐姐武功进步好快,东方叔叔果然厉害。”
雪千寻见是任盈盈,惊了一下,跳下来绕着她转了一圈确定她无恙才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任盈盈蹦蹦跳跳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那两个小厮武功差的很,我溜进来他们也发觉不了。旁人怕东方叔叔,我可是不怕的。”她说着不怕,但却明显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显然还是怕的,趁东方黎不再才敢溜进来找雪千寻,那位东方叔叔虽然人生的漂亮,但实在太冷,远不如这位雪姐姐温柔体贴,做什么都知情知趣。
雪千寻听她说谎也不戳破,温言道:“你先回去,我还要练会武功。”
任盈盈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别人练武功是偷看不得的,她也是久等不见雪千寻过去才鼓起勇气偷偷跑过来看看,只是旁人都说东方叔叔院子里都是骨架骷髅,自己进来看过才知明明便是清雅脱俗。她暗道要好好回去教训骗她的小子,乖乖点头应了,又央了雪千寻:“那雪姐姐一定要来陪盈盈哦。”见雪千寻点头,又嘟囔道:“东方叔叔太过小气,自己用些凡铁烂剑,也不给姐姐弄个好的。等我去找爹爹为姐姐求把好剑。”
“右使说,习武在于修身,刀斧之利可借而不可依。是以修得大成之前,勿用良器。”
任盈盈好奇道:“东方叔叔也用这普普通通的剑,他也没修得大成吗?未修成便已是教中第一高手,修成后又将如何?”雪千寻一时哑然,只催她速度回去,望着那偷偷潜出去的背影,轻轻一笑,又跳回梅花桩上。
第一千零五十七次出剑。
她并没有听从东方黎的减量,反而是再次试探起自己的极限来,太平凡、太慢、落太远、如不百倍努力,何时可以追上她的脚步?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05 15:39:00 +0800 CST  
楼主在外面坐轮渡,回去更新,估计晚些,莫及莫及,可以先睡哦。更新会保证的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06 21:57:00 +0800 CST  
18.“从这十二本账本里找出帐目有问题的六本,你以后就可以真正当职了。”
大总管霍鸣倚坐在左首处,此总管非皇宫中的那种总管,而是上上下下管理着日月神教中的种种杂物,其地位仅次于教主和左右使,权力倒是要比左右使都大上个一两分。
人道江湖多是潇洒自由,挥金如土,今朝有酒今朝醉。对于些江湖浪子或许是这样的,但对于门派山庄教坛,却绝非如此。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日月神教如此盛威,自然是个有规矩的教派,其层次颇为明朗,由教主往下,左右使、大总管、十长老、三堂主、三总管、三掌旗、众舵主,司职分明。
大总管霍鸣更是个极其有规矩的人,他儒雅潇洒,武功也平平,看起来倒好似个教书先生,但极有风骨,纵是任我行有所谬误也会不加掩饰的指出来。如今这位严厉的中年人却露出笑容来,对着身边的内务总管林友强道:“右使果有识人之明,雪副总管的确能力甚佳。”与大多教中旧人的敬而远之不同,霍鸣唯才是举,对孤傲清冷的东方黎颇有好感,屡次提拔,甚至东方黎坐上右使之位也有他的推介之力。但东方黎依旧对他不冷不热,最多是比对旁人礼貌恭敬些,霍鸣却也不以为意,反而愈发欣赏他。
前些日子他外出不在黑木崖,一回来就听得冷罐子右使竟有了喜欢的人,还不避嫌的推荐给任我行,一时好奇心起,竟到了内务事,正赶上林友强考校雪千寻。他初初打量几眼,问了几个问题,见她思维缜密,回答得体,倒是有了甫见东方黎时的欣喜。虽然两人的性格大不相同,但表现出的聪敏和能力都是一样令人赞叹的。
“右使大人慧眼如炬,大总管也一样是伯乐之人啊。”林友强轻轻一记马屁拍过去,逗的霍鸣一笑,手中折扇轻摆着,就见雪千寻眉头轻挑,显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但她却没有急着下定论,而是依旧缓速向后翻着,霍鸣暗自点头,又对这个年轻的女子好感增了几分。同是武功低微,同是谨慎小心,同是误入江湖,他并不因她的出身而轻鄙,倒生出些同类的感觉。
十二本账本雪千寻一共翻了四个多时辰,找出八本十三处错误,仅有一处忽略,而远胜林友强所有意误导的“六本”。霍鸣忍不住叫了声好,“雪副总管实至名归,以前也曾接触过账务?”
雪千寻施礼摇头,妩媚的倚着桌子,轻笑道:“大总管过赞了,属下以前不过是记记小女子的开销,又哪里晓得账务。全赖林总管多日悉心指点,千寻虽愚,也学得了一二。”她昨夜今晨皆没有停了习武,又连站四个时辰,着实有些体力不支了。不过娇躯微微的倾斜着也别有风姿,不显懒散。
林友强听她如此说,也得意的捋了胡子,这小丫头人长的美,做事机灵,又能说会道,当真讨人喜欢。他原本不太满意任我行塞进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片子来,一接触却亮眼夺目的很。“雪副总管不必谦虚,从明日起你便可以接手司职了。”雪千寻的司职便是主管账务财政,虽不直掌金银,但也跟后世的会计主管之类差不多了,是个实权在握的职位。雪千寻谢过,又陪两位前辈就在内务事用了晚饭才离开。一出门就见任盈盈娇娇俏俏的在不远处转来转去,一见雪千寻出来,不耐的神色瞬间消散,露出飞扬的笑脸来。“姐姐可算出来了。”
雪千寻奇道:“你怎么来了?”
任盈盈笑着过来牵住她的手,抬头道:“我今日去师傅那学琴,正好回来后路过此地,就停下来等你,不料姐姐竟这么晚才回。”这几日她一直和雪千寻一起住的。雪千寻可是个人精,当然摸得这日月神教大小姐的性子,知道她从小没有玩伴,就算是有几个也要顾及她大小姐的身份。这种人要么骄慢任性,要么渴望友情,任大小姐显然是后者,因此她也借着她的需要,摆出随和可亲又自然不避讳的大姐姐样子,是故相处越多任盈盈就对她越发亲昵起来。
宠溺的抚了下任盈盈的发丝,雪千寻对她也有几分真的喜欢,“可曾用过晚膳?”“在先生那里用了些点心,姐姐吃过了?”任盈盈自她身上嗅到了淡淡的酒气,雪千寻笑道:“无妨,再陪我们的大小姐用些。”只看她今天孤伶伶的在这里等自己,就知道任我行是没空陪她的。
任盈盈略带沮丧的脸立刻又放了晴,叫道:“那我们速速回去吧!”
虽然任盈盈年纪并不大,却也没和任我行住的很近,反而拉开了一段距离,江湖仇杀往往祸及家人,就算他是日月神教教主也不得不以防万一。但是大小姐的院子自然是护卫最多的,明里暗里近百人,就算是哪个得宠郡主也未必有这样的待遇。任盈盈拉了雪千寻的手,乐滋滋的走在小径中,她院子里有些个梨花,此时正开到晚季,几阵风过树下就落了一地,白白灿灿悠悠然然,煞是好看。两人踩到这软软的花瓣上,步子也不由轻了下来,任盈盈抬头去望雪千寻,忽的露齿一笑,有几瓣花瓣落在了雪千寻的发上,贴着侧边的十分契合,正头中的那个却有些滑稽了。
雪千寻见她模样,又看她抬起了手,心领神会的低了头,由着那软软的手去够那梨花,忽的她神情一变,就势前倾,一把抱住任盈盈就地打了个滚,躲过了背后而来的寒意,却撞到了一旁的梨树上。
雪白的梨花簌簌的落下来,瞬间模糊了两人的视线,只隐约敲得一个雪白的人影立在离刚刚她们所处的位置不远的地方,手中拿着的并非长剑,倒是一支开满了花的树枝。那树枝轻轻摇晃着,顶上的梨花却好似粘在了上面一样,花瓣抖抖,晃而不落。
风有时停,人却不止。
那人影反手接了朵坠下的花瓣,轻轻弹指,那花瓣就嗖的飞过来,雪千寻却并不惊慌,反而带了些笑意,她一只手捂住了要呼救的任盈盈的嘴,不躲不闪不挡。那片梨花也就飞了过来,却在面前倏地放缓,悄然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右使大人好兴致。”
那白衣人悠悠转过身来,一身雪白的袍子配上白皙的肌肤,衬在这白色的背景中,好似要消失了一般。不过她却没有消失,反而走近了一些,五官渐渐明朗,露出抿着的唇来,看不出喜怒。
“第一次来大小姐的院子,不告而入,还请恕罪。”她先对着任盈盈道。
任盈盈眼珠转了转,脸上的吃惊转成了笑容,“东方叔叔莫不是嫌我抢了你的心上人,才故意吓吓盈盈?”又撅嘴道:“要还你也行,总得先陪我吃完这顿饭。”
东方黎淡淡推辞:“属下已用过晚膳。”
任盈盈故做怪声,“无妨,再陪咱们大小姐用些。”雪千寻闻声忍不住笑了起来,偷眼去看东方黎,那脸却依然没有变化,点点头:“既然如此,属下从命。”她侧身站在了雪千寻旁边,似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中的梨花递了过去,那梨花开的十分饱满,带了股子清香。任盈盈眼见看到,冲着雪千寻做了个鬼脸,人小鬼大的往前走了几步,带路往前。
雪千寻接过梨花,虽然明知道她不会是为这个前来,心里还是生出许多欢喜,笑着低声解释道:“非我偷懒,今日校验,又陪大宗管用晚膳,更遇到大小姐拦路。待稍吃些,我就回去补上。”
东方黎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眼中却划过一抹异色。她刚刚的确是因为去了演武场不见雪千寻而来,但一出手试探就知道她进境飞快,比自己预想中还要好些,是万万不可能偷懒的,也正因如此,后面那招才没有下重手。然而雪千寻却看透自己的心思,不躲不闪,现在更猜到自己为何而来又不慌不忙的解释,实在是太过聪明。
这么聪明的女子,会不会猜到自己的身份?照理是不会的,她从小就服了药,自行毁掉了其他的性特征,赤膊也敢打得。然而有些人却不能以常理而论。她微皱了眉头,逃避绝非长久之计,看来须得抓紧布置了。
一旁的雪千寻见她沉思不语,也知趣的不再说话,落后半步跟着她,手中轻轻抖着花枝,也小心灌注了内力护着。这条小径似乎比平时都长,又似乎比平时都短,但总也有个尽头。尽头处是个漂亮的亭子,桌上摆了七八样菜肴,还微微冒着热气。任盈盈肚子立刻叫了起来,也不在乎做电灯泡了,回头招呼两人。
抬眼,转头,对视。
东方黎微微扭开,大步向亭子走去。雪千寻却笑意爬入眼中,轻轻摸了下刚刚插到发髻里的花枝,人如皓月,皎月如钩。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07 02:06:00 +0800 CST  
不好意思= =朋友手机进水了,明天上班要用我把手机借给她了= =今天暂停明天双更补回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07 23:08:00 +0800 CST  

19.二人并没有在亭子里多待,稍用了些餐点就告辞离去。古人不比现代夜生活多多,一更天多数就歇息了,算起来不过是现在晚上七八点钟。汉乐府诗《孔雀东南飞》中有:“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之句。如今时候不早,虽然江湖不比寻常人家,但黑木崖上也是寂静的很。
雪千寻微微落后东方黎半步,依然可见月光下俊秀的侧脸,她眉间是有骨子英气的,其实也不乏柔和的线条,只是平日里在那些个糙汉子面前板脸竖威信惯了,难免显得有些冷傲。此时她不言不语,微微锁了眉头,像一团清幽幽的火焰,既引的人想靠近,又觉得靠近了反倒会更冷。
但雪千寻不怕冷,她低头把笑意藏起来,搭上东方黎的手臂,“右使在想什么?”“想我们的婚事。”
这答案让雪千寻愣了一下,她本以为那日东方黎所言是在任我行等人面前做样子,未想到她竟然真有此意,是要……娶自己吗?她微上前半步去捕捉东方黎的眼神,却看到她遥遥的看向又前方,眉头先是皱起,又舒缓下来,脸上也带了些许笑意。雪千寻这时才听到浊重的脚步声,又过了几瞬,远远才有几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过来,其中一人嗓门比脚步声更大,喝呼道:“童大哥你也忒不能喝,才三斤酒便这副样子,还没得右使痛快。”
童百熊回道:“右使那可非真酒量,他内功高超,自然可以化解酒意,我图的是一醉之酣爽,岂可同语之?”
“休得狡辩,内功高不也是本事?”一人反驳,不过又遗憾地道:“可惜右使被那妮子迷了眼,一回来便匆匆去了,不能喝个痛快。熊巨,你说说那雪副总管到底生个什么天仙样,倒让咱们右使这般人物都迷了心窍。”
这几人正是神木旗一行,其甫大胜归来,又失了几个兄弟,半是喜半是悲,交杂着难免喝得多了些,又加上在自己地盘,一时轻心竟没有看到已到了不远处的话题中心。
熊巨一手搀着童百熊,他是神木旗一名旗正,平素里常跟在东方黎身边,上次去扬州也是他相随,更是与雪千寻相处时间不短,颇为得意地道:“那雪姑娘可不是什么天仙似的人物。”他好似想压低声音说些悄悄话,可那嗓门却比谁的都大,“依着老熊我看,那姑娘不是天仙,倒似个妖精!那天有小贼在屋顶偷听,右使破窗追去了,老熊闻声赶过去,一下瞧着了那美人,一颦一笑,一走一动,全是风情啊!后来右使回来,才一下子把我吓得清醒,但出去后还是找了四个女子才消得火。”他说的粗俗,旁边得人也伴之发出一阵是男人都懂的笑声。
八长老笑道:“若据你所说,可是个狐狸精了。不过我回来听三长老说,她今日表现极佳,大总管都赞不绝口,那可不是个易被迷惑的人物,想来雪副总管自有几分本事。”
熊巨笑他,“难道咱们右使便易于迷惑了吗?”
一个声音淡淡道:“自是易于迷惑的。”
熊巨闻言大怒,开口便骂,“哪里来的龟孙……”他说到一半忽觉不对,一抬头,插话的正是东方黎本人,此时已在十米之内了。到嘴边的话瞬间又噎了回去,他酒醒了八分,东瞧瞧,西瞧瞧,见身旁几人都是眼观口,鼻观心,一副明则保身你说的最多的样子,心里暗骂,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磕磕巴巴的道:“哎,右使,雪副总管,闲情逸致哈。”
雪千寻明明听得他们在后面八卦两人,却也不怒,反而见他模样笑得花枝烂颤,柔若无骨的依偎在东方黎身上。东方黎不动声色的铺助她,倒也没什么怒意,他曾隶属于神木旗,现在又直领该旗,可以说五年教内生涯与之息息相关,和旗中之人分外熟稔亲近,否则借熊巨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背后说笑。但该有的教训还是要给的,“熊巨这个名字叫得不对,我看该叫熊胆才是。”她明明是开玩笑,偏偏表情认真的很,幽默感就少了好几分,几人都是苦笑,唯有雪千寻笑的更欢了。
熊巨见她没有太过怪罪,装着苦脸道:“老熊不是那个意思,老熊是说右使那个什么来着,哦,目光如炬,有识人之明,看准的人当然差不了,大总管又岂能不认可呢?”
“哦?我看不然,有个姓熊的我便看错了,哪知他竟有如此大的胆子,还敢在背后编排右使夫人的事。”
“老熊哪敢啊,”熊巨作势扇了自己一巴掌,腆着脸笑道:“是喝多了,喝多了多嘴几句。”正说着,他突然捕捉到了重点,惊讶道:“夫人?”这一叫几人都是一愣,莫非右使要娶这位初入教中的副总管了?只是听闻这雪姑娘是青楼女子出身,虽然江湖中人不是很在意这些,但男人嘛,很少有不介意自己女人贞操的,要去青楼楚馆玩玩可以,赎回家做个可有可无的妾室也可以,娶为妻子可就……雪千寻也停了笑容惊讶的望着她,东方黎却神色镇定,淡淡道:“家师略同数术,我也习得些,觉得七日后便是个好日子。”
七日,已足够。
她说罢不去管几人的反应,倒是对着依旧醉醺醺的童百熊颔首招呼,童百熊是她的老上司,还曾舍命相救,与她私交甚好。只不过眼下喝的实在多了,也就没反应过来,晕乎乎的笑道:“右使要成婚了?我有弟妹了?好啊!恭喜老弟!”他这么一说,几人对视一眼也定下心来,终究都是些江湖客,对世俗礼仪看的轻些,都换了一脸喜色道声恭喜。东方黎携雪千寻淡淡应了,也懒得去罚熊巨,刚刚那边气息一阵波动,显然是阿良也十分震惊,她想与他谈谈。
一路直至演武场,两人都没再有对话,雪千寻一直恍然思索,东方黎也不会主动搭话。到了梅花桩附近她才伸出手搭了把力气,把恍恍惚惚的雪千寻抛到了桩上,雪千寻微微一惊,回过神来站稳,神色复杂的看向她,却发现东方黎依旧淡然如水,看不清,看不透,只抬头与她微微一个对视,又转身离开了。雪千寻抿了唇,又放下心思,老老实实的练起功来。她不是那些矫情的普通女子,她不会因为追求一个真真假假的答案错失良缘,更不会因为被利用就心生恨意;她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自怨自艾,更不会因为一点忽视就颓然放弃。她的爱情既复杂又简单,复杂于那份朦胧的爱意中夹杂了对权力的崇拜,对安全感的渴求,对被认可的感激;简单于飞蛾扑火的执着和勇气。她不管东方黎爱不爱她,现在不爱可以以后爱,就算以后也不爱,那也没有关系,她爱她就好。山盟海誓千遍,不如相伴一生,她肯娶她,不管是什么缘由,都已是她意料之外的惊喜。
只要你给,我就敢要;只要你要,我就会给。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08 19:37:00 +0800 CST  

20.“你要娶她?”东方良很少把刀抱在怀里,他的刀是一种罕见的材质,周身黝黑,会沉浸无边的夜色里,那刀不是很长,刀刃也窄,倒也有些似把剑。他习惯于把刀挂在腰间,和东方黎腰间的长剑同一个位置。
东方黎抬头看他,高高的树枝上他微低了头,身子却是挺拔的,年轻的脸上带了酸涩和不满,一如五年前,哦不,现在说起来可是六年了。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抱着这柄刀,只不过略微稚嫩些,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小师妹,一晃六年,那少年已变成一个英姿勃勃的青年了,他不该只做自己的影子。她一想就有些恍惚,忍不住笑起来。
东方良吃不住这沉默,又严肃的重复,“你要娶她?”
“我要娶她。”
“她是个青楼女子。从开苞到现在已经五年了,接了几百个客人。”
东方黎朗声:“我知道。”
“她曾经被人……那般对待过……”
“我知道。”
“希儿还在等着你。”
“我知道。”东方黎淡淡的回答,“我也知道你还喜欢她。”
东方良一怔,尴尬的避开了她的眼神,咬牙道:“师兄,你不必为了我而放弃希儿。”
东方黎笑了笑,一跃而起,坐到他旁边的树枝上,又一把拉他坐下来。这力气用的不小,震的树枝荡了起来,然而两个人却似钉在那枝上一样,随之摆动分外轻松。“我不是为了你才放弃希儿的,希儿很好,但对于我就如个妹妹一般。我非她的良人。”东方黎一边说一边默默感慨,心道自己也有给别人发好人卡的时候。这话她上辈子曾经也听别人说过。
“那雪千寻呢?她哪里好?”东方良说完自己也愣住,雪千寻那女子他也是默默看着的,无论是她的聪慧,还是拼命劲,包括那风情模样,那善解人意的性子……除了出身,当真是个难能可贵的女子。可是不如希儿。他改口:“她哪里比希儿好?”
东方黎轻松的在枝上荡着腿,难得又见到阿良孩子气的一面,让她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一颗心也飞扬起来,笑着解释道:“感情一事,不是谁好你就会爱谁,而是你爱谁就会觉得谁好。”她又道:“不过我并不爱她,我说过,只是相互利用。我利用她让一些人放松警惕,她利用我获得自由地位和实力。她那般聪明的人不会不晓得。”
“可是我却觉得她不是利用你那么简单。”东方良顿了顿,“我看得出她喜欢你。”他曾见过雪千寻细细的擦拭那个旧碗,却不敢用之斟酒自饮;也曾见雪千寻一次次系上那素色发带,神采飞扬;他见过她的默默守候,也见过她张扬的笑容。这模样他在东方希上也见过,那时他酸涩苦恼,此时他本该喜悦,却愈发酸涩苦恼了。爱一个人很难,总是希望她好,却又不能无视自己的情感。他看向东方黎,想知道她这次又要如何面对这份感情,东方黎却沉默了。
雪千寻对她的感情,她不是感觉不到,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莫非爱上东方不败就是雪千寻的宿命?即使是个水货,也依然可以获得这份感情,只是不知道这份感情会不会依旧至死不渝。然而她承受不起,她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有过心爱之人的女子。人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明知道绝无可能再有回响,却二十多年念念不忘。她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生出些愧疚,却又甩出脑海中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雪千寻,或许不会在乎那些。
“阿良,我不会喜欢任何女子的。”她见东方良奇怪的看着她,心中好笑,脸上却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所练的功法,是门先天功法,不能与女子交合。”东方良一怔,虽是惊讶,却有些理解她为何从来都只是逢场作戏了,奇道:“那你如何与她成婚?”
东方黎放空了眼神,“我自有办法。”
他一听东方黎这话虽然不明白她的意图,心里却觉得闷闷的:“这样对她并不公平。”
东方黎抬头看他,轻轻地道:“阿良,这世上没有公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上没有公平。
日月神教右使要成婚了,娶的是前阵子吵的沸沸扬扬的那个青楼女子,据说现在还做了日月神教内务事副总管,可谓是一鸣惊人了。江湖中有人赞叹,有人嗤笑,有人怒骂,包括日月神教的教众里也是反响不一。然而这些声音似乎都影响不到两个主角。东方黎与雪千寻照常练功做事,一应成婚事宜自有别人帮着筹备,只是她终究没有娶雪千寻为妻,而是弄了个“侧夫人”的新名头。这里面发生了什么雪千寻不知道,也不在乎,只是看到东方黎有些憔悴,微微心疼。
东方黎的院子早已被神木旗一帮男女教众霸占收拾,素不喜人进院子的右使而今终于敞开大门,倒是满足了不少人的好奇心。雪千寻近几日都住在任盈盈的院子里,直到第七日一早,一堆老妈子冲进来,把凤冠霞帔往上一套,化妆的化妆,擦粉的擦粉,让院子彻底热闹起来。
“右使喜欢素淡些的,还劳几位手下留情。”
一旁的任盈盈和昨日刚到的蓝凤凰坐在一起,好奇的望着这边,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新娘子的装扮,觉得新奇好看。
“这可是大婚,总要艳丽些才好。”一个帮手的妇人劝道。
雪千寻微红了脸摇摇头,又阻了那边束发的手,她犹记得东方黎喜欢的样子,说她张扬的模样更好看。今日她是她的新娘,旁得她不在乎,只盼东方黎能多分喜欢便好。
那妇人见没得劝,也不再强迫,按她吩咐做了,少了些麻烦速度也就快上了许多,很快装扮完毕,红盖头一盖,就等新郎上门了。虽然任盈盈没有长辈,黑木崖也多是些不懂这些的大汉,大总管却为她准备了一份嫁妆,子孙桶,红蛋喜糖也是一应俱全。检查好一切,妇人又对兴致勃勃的任盈盈道:“这成婚有道关是拦门,雪总管在黑木崖没有亲戚姊妹,这活可就是大小姐的了。”
任盈盈一听有趣,忙问清了这拦门的事情,高高兴兴的去准备了。而东方黎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带着一众兄弟而来。她今日穿了红袍喜服,称的一张白皙俊秀的脸更加丰神玉朗,骑马走在人群的前面,难得的带了笑意,不住的向身边的弟兄抱拳致谢,直到了院子门前,那大门紧锁,她却听到门后面悉悉索索的憋笑声,朗声道:“新娘子可在门里?”原本拦门是要唱些十进门类的喜词,可这些汉子哪懂,都是稀里糊涂的教了,好在门里的任盈盈和蓝凤凰等也不懂,(其实是楼主不懂),同样笑嘻嘻的回答:“院里没有叫新娘子的人,右使大人可是走错啦。”
东方黎笑道:“我这新娘子姓雪名千寻,生得跟朵花似的,大小姐定是认识的,莫要诳我,快行个方便吧。”
她说着挥挥手,熊巨会意的抛了封银子进去,只听里面哐的一声,蓝凤凰啐道:“哝哪家熊人,这大力气。何得还想进门?”她汉话说的不是很好,但声音糯糯的分外好听。
熊巨尴尬的揉揉脑袋看了一眼东方黎,憨声讨好道:“正是熊人,正是熊人。”他这话一出身边人一阵大笑,里面的人也是哑然失笑,显示放过这茬子了,任盈盈又道:“若要行方便也可,但我家雪姐姐不可白白嫁了你去,你得说说日后如何待姐姐。”
“东方不善言辞,只能许诺,皓首不离。”她说的郑重,声音飘进院子里的人耳中,心也是微微颤动。若得皓首不离,她也不需再求其他。任盈盈还在刁难东方黎,雪千寻却渐渐平静下来,双手捏了帕子,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紧闭的大门终究被打开,耀武扬威的呼喝声,炮竹声,号角声,此起彼伏。旁边的妇人小声提醒道:“右使来了。”
一颗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雪千寻只觉手中一片湿润,然后握紧的手被轻轻分开,包裹进一个略带了茧子的手掌中,那人身上有淡淡的却令人无比熟悉的檀香味,在很多个夜晚,伴她入睡。那手掌不大却十分有力,捉住了雪千寻的手,轻轻带起她,让她俯到自己的背上,唯一用力就把这轻飘飘的人背了起来。外面传来一阵欢呼声,东方黎稳稳的背她上轿,又自己上马,浩浩荡荡一行人往她的院子去了。而后便是踢轿门,那轿门她踢的不重,倒是惹来好一番嘲笑,踢轿门有给新娘子威吓之意,这轻轻一脚倒是寓意以后惧妻了。东方黎当然不在意这些,牵了雪千寻出来,细心的放慢了步子,没走多远就到了堂前。那堂上只有两个空椅,却是因为双方皆无父母到场,又不知父母姓名,侧边做了任我行显示其尊贵。
霍鸣与向问天一起主婚,倒也隆重的很,一个个步骤过去,终是到了拜堂这关。东方黎感觉到雪千寻的手微微收紧,安抚的轻拍了拍,就听得霍鸣道:“一拜……”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太虚宫恭贺东方右使新婚大喜,特备薄礼一份!”
此言一出,场内一片轰动,太虚宫近些年在江湖以出售消息闻名,颇为神秘,今天却忽的明晃晃露出脸来,只是不知当头那个年轻道士是这宫中的什么人。不少来参与婚宴的人已抱了盯梢的心思,那道士却神色不动,只是死死盯着那袭红色喜袍。
东方黎闻声苦笑,明明答应了她条件,这婚事还是安生不了。她回头去看,果然见得东方希一身道士装,负手站在那里,嘴上说着贺喜,脸上却没有半分好神色。她身后跟了八个人,其中两人扛了个大箱子,东方黎苦笑抱拳:“多谢道长。还望道长替我向宫主表达谢意。”她不动声色的掩去了东方希的身份,但东方希却不感激,示意身后的人把箱子放下,冷笑道:“东方右使不想看看我给你的贺礼吗?”
“吉时已至,先拜堂不迟。”霍鸣出来解围,向问天却一副看戏的样子。东方希见东方黎不说话,也不迫她,反倒转向雪千寻,“纵是右使不急着看,夫人约莫是想看的。”
东方黎正要拒绝,却被雪千寻捉住了手,这女子微微挑起些盖头,轻声道:“既然道长如此说,那咱们就看看也罢!”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08 21:33:00 +0800 CST  
21.“呵...”东方希一声轻笑,眉毛挑起来,“定不会让两位失望。”她说着甩开折扇,后面的随从似得了号令,扯下那箱子上系着的红花,双手扣住四角,徒手将那拇指粗的铁钉拔了出来,那箱子一下子开始剧烈的挣扎,里面像是装了个活物。东方黎有些不放心的挡到雪千寻身前,定睛看着。
东方希嘲讽的一笑,反手痛快的将箱盖掀开,红木盖子哐的一声砸到地上,箱子里也呜呜几声,半坐起一个赤裸裸被绑了的男子来。那男子生的不错,原本该是一副儒生面孔,只是满脸恐惧浑身虚汗,又赤裸着身子,倒是显出丑陋来,东方黎感觉身后的人呼吸一滞,她心中也是一动,低声道:“你认识?”
还没等雪千寻回答,东方希便冷笑道:“何止认识,相交颇深呢。”
东方希心中一动,也想起个人来,她调查雪千寻背景的时候也得过那么一个消息,说是其曾经随个书生私奔,结果遇人不淑,反被盗取财物卖与青楼,只是被摘月楼老板发现又赎了回来。这男子二十八九岁模样,倒和那消息里的书生十分相似。她想及此事,更觉得这赤裸的人恶心,脚下用力,震了箱子凌空一翻倒扣下来,压在那男子身上只露一个头颅。那男人惨呼一声,可惜嘴上被堵了,也只能痛哼,翻了个白眼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
“莫非右使想到了?也难怪下此狠手。小道想着寻常之物定然入不了右使和侧夫人之眼,故而只能把侧夫人的负心人和右使的前情敌奉上,任由两位处置。”
她在大婚上弄这些幺蛾子,已然是赤裸裸的挑衅了,周围的日月神教众人无一不怒气上涌,只是碍于座山的教主总管左右事均未发话,也不敢贸然动手。霍鸣看看任我行,见他面色深重却不说话,心想大喜的日子也不好真动手把婚事弄砸,忍了气出面道:“道长既然送好了礼,要么入席要么离开,切勿耽搁了及时。”
东方希肥大的袖子一甩,也不理他,反倒是瞧着东方黎两人笑了起来,“东方右使真是好性子,几百顶绿帽子戴在头上,也不怕自个真变了乌龟。”
“你!”没等她说完,后桌的熊巨就蹦了起来,童百熊却半起了座又瞧瞧任我行,悄悄坐下,他非莽汉,不想给东方黎带来麻烦,倒是有几个神木旗弟子见状一拥而上。
东方希身后的随从站出两个提剑迎上,眼看便要交手,却听东方黎沉声道:“住手。”日月神教之人自然停下,倒是太虚宫的弟子也很给面子,抱了剑冷冷的站在那里。
东方黎轻轻松开雪千寻微微颤动的手,又安慰似的拍了下她,向前几步迎上东方希,“昨日之日不可留,千寻之事,从前由不得她做主,我也不会在乎。”她这话不仅说给东方希,也说给这宴上的所有人听,谁还没个不堪的过去,在这江湖,又有谁的双手能够干净,只怕雪千寻反倒能算进极干净的那类。
东方希听着这话笑的更冷,心中酸涩,“那以后你可得好生看着你的爱妻了。”她恨恨地道:“至于你那几百个情敌倒是不必担心,小道自当一一为你寻出送来!”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东方黎却加深了怀疑。三日前东方希明明来找过她,两人定下了三个约定,其中一个便是只可纳为侧夫人,依着东方希的性格本不该再来闹事,然而身前这人一颦一笑包括眼中的愤恨酸楚,都分明做不得假。只是若说她把这书生绑来还可以理解,左右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可那“几百个情敌”里可不乏地方大员,要是真是一一寻出送来,只怕闯了大祸。她对东方希了解颇深,知道她万万不会做出这等没头脑的事情,更是一言九鼎不会说自己做不到的事。单单就因那一句求“而不得,永不相见”。便使得每次说话都要隔着门窗,如今她却说出这话来....东方黎挑起眉毛细细端详身前这个人,淡淡道:“贵宫主的情谊我是晓得的,只是不知道长此次出来,又是否经得你主上的同意。”她捕捉到那个“东方希”听到这句话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心中苦笑起来,原来这不知是谁来给希儿出气了。只是这易容术当真了得,若不是她了解东方希的性格,也万万分不出真假来。
那边道士冷哼一声,没有回答,这边任我行却和向问天、霍鸣交换了眼神。东方黎的来历他们也算是查的清楚,知道他从塞外来到中原,但没想到竟和太虚宫的宫主有所关联...甚至还有些“所谓的情谊”?任我行低低向李铎吩咐一声去查,方大笑道:“今日太虚宫到来也算是给我日月神教几分薄面,不若坐下来一醉方休,我教自然酒菜供应。但要是来捣乱的,本座与众兄弟也愿意接招。”众人见任我行发了话,纷纷站起身来摸了兵器,倒是霍鸣出来阻拦道:“今天是大喜之日,勿动兵戈为妙。几位,请入座。”他话说的委婉,但也隐隐带了威胁的味道,假东方希又瞧了东方黎一眼,见她满脸淡然似乎毫不受影响,而一旁的雪千寻虽一言不发却也看不到神色。她越发为东方希感觉不值,冷笑一声,也不理霍鸣,反身便要离去。
“熊巨,让开路。”东方黎止住了意欲上前阻拦的熊巨,“还请道长代我向令主上问好。”
“也请道长代千寻向姐姐道谢。”一直不说话的雪千寻突然柔柔的开口,那声音自然轻松,全不受影响,倒好像真的收了个不错的礼物似的。那道士蓦地回头冷冷的望着她,不却被厚厚的红盖头遮挡了视线,她没有再说话,又转过身,大步离开。
熊巨有些尴尬又有些烦闷的揉揉脑袋,指指地上那男子,“右使,你看...”
“此等腌臜之流,留着做甚,你去处理了便是。”东方黎一边说一边转身又牵起那只手,入手滑腻,只是手心湿润,泛着凉气。她不动声色的握紧,感觉到那只手也渐渐稳定起来,轻轻回握住。她突然有些迷惘,曾经她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有这一天,小时候想着的是某个英俊的男子,后来变成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然而现在与她携手并行在这里的却是另一个女子,一个影视剧中的女子,一个敢爱敢恨无怨无悔的女子,一个分明看透却从不多言的女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东方黎轻轻拜下去,又轻轻扶起对面的女子,一时恍然,竟没听到“送入洞房”的唱呼声。身边传来一阵促狭的笑意,雪千寻轻轻甩了甩她的手,才被个妇人牵着走了。
新郎照例是要留下来敬酒陪酒的,只是今天出了那茬子事情,到底有些尴尬,众人也散的早些,倒是任我行一直没走,直到人去了大半才低声道:“右使,可有清静地方?”
东方黎也喝的多了些,脑筋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他点点头,转身带路出去。一出门见了风她就清醒许多,脑中盘算起任我行的意图来,只是任我行面色深沉,一副很是挣扎纠结的模样,让她也有些摸不到头脑。直进了书房,请任我行在上位坐下,她才问道:“教主找属下不知何事?”
任我行似是犹豫了一下,“我记得东方兄弟曾说过,武学之道方乃毕生所求。”
东方黎点头,“正是如此。莫非教主得了什么好东西?”她见任我行眉角跳动了一下,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就算任我行真得了什么东西也该自己练才是...她做出大喜的样子看着任我行,任我行反倒十分苦恼不愿再说的模样,摆手道:“罢罢,老弟只当本座什么都没说便是。速速去入洞房吧!”他说完便要起身离开,却被东方黎一把抓住,“教主可别晃点我,属下对日月神教之忠心天地可鉴,若教主有什么稀奇功法传于属下,属下修成也自然是为教主效力的!”她心里猜到了几分,更猜中了任我行的意思。似乎笑傲江湖中葵花宝典的功法就是任我行给东方不败,让他自宫以绝夺位之心的。只是记得不是很清,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怪不得她找了那么久也没有找到。
那背对着东方黎的脸上勾起笑容来,再转过来却化作为难,“老弟不要多心,不是本座不信任你,只是这功法,这功法给了老弟你才会怪我!我问你,武功与情爱那个重要?”
果然是葵花宝典!东方黎呼吸顿了一下,原本她就做了本假的葵花宝典想混过此关,没想到冥冥中自有定数,竟把真的葵花宝典送到了她手上!只是女子可以修习葵花宝典吗?若是修成,或许就可以...她这心思一转就显得犹豫起来,反而更加真实,过了会才回答:“自然是武功。”
任我行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本薄薄的册子来,“这本书是当初拼了十长老伤亡殆尽的代价夺来的,拿到我手中我犹豫了十数年都没练。你是教中我最器重也最信任的人,如今你大婚在即,练与不练,还是自行决定吧!”他把册子望东方黎手中一放就叹息着离开,只留下东方黎定定站在那里,半晌颤抖着翻开了第一页:“欲练神功,引刀自宫。若不自宫,功起热生。热从身起,身燃而生。由下窜上,燥乱不定。”
良久,一声闷哼在书房内响起,屋顶上倏地弹起个黑衣人朝远处轻身而去,又一个人从树后现身,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进去,重新潜回了幽幽的树影中。
任我行负手站在高亭上,遥望着任盈盈的院子。
“教主,他练了。”
“做的不错,下去吧。”
他一动不动,在夜风里如同个雕塑一般,乱发随风飘散,那里面已然夹了丝丝花白。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10 01:11:00 +0800 CST  
在这里说一哈,金老爷子原文中的确是任我行想绝了东方不败夺位的心思教给他的葵花宝典。葵花宝典是元朝(原文有前朝太监)所著,本来是阴阳合欢那类的(双修?)术,大太监把乱七八糟的双修道术参杂到一起变成一本书。葵花宝典只是那本书的残本被收藏到少林寺,后来林家老爷子看过那本书,还俗变成林家家主有了辟邪剑谱,也就是葵花宝典是某本神书的残本,辟邪剑谱是葵花宝典的残本。然后魔教十长老去哪抢这本书忘记了反正还和五岳剑派好顿打,最后葵花宝典落到任我行手中,但是任我行自己有吸星大法啊,他不知道葵花宝典的厉害也不想自宫,就给了东方不败(好阴险也好脑残)。就这样,介绍下葵花宝典相关事宜。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10 01:18:00 +0800 CST  
22.床上是大红色的锦缎,上面铺着些林林总总的干果,花生红枣之类安安静静的躺着。这屋子里大变了样子,原本简洁的空间被硬塞进许多摆设,不变的只有那香炉与旧酒碗,和一柄普普通通的百炼剑。
雪千寻坐在红榻上,微微低着头,那大红的盖头还没人为她摘下,挡住了跃动的烛火,送她来的妇人放下糕点就退了出去,当然也不会有人闹洞房,毕竟那新郎官是冷意四散又地位尊贵的神教右使,谁敢借着酒疯来寻她的开心?
可自己不是。雪千寻握紧了拳头,那道士阴阳怪气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几百顶绿帽子戴在头上,也不怕自个真变了乌龟。”
东方黎可以不在乎,因为她不是真的爱她。
她自己也应当不在乎,她早已过去了几句话便能把她打倒的年纪。上次一次为别人的话而感到屈辱的是什么时候来着?十一岁还是十二岁?然而她还是感觉到一颗心揪了起来,即使被强行放回原位,那滋味却在胸膛里徘徊不散。雪千寻细细的品了这滋味,竟轻轻笑出声来。
在右使大人身边才待了不过两个月,竟然真把自己当作个人了。这感觉不怎么好,人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东西,她还不想那么轻易被打碎。她试图摆出自己最习惯的姿势来——斜歪歪的倚在床梁上,放肆的自己掀开了盖头,散乱了发丝迷朦了眼神,眼含春意半露香肩,从镜中隐隐绰绰的看着那个人影。这才是自己,她心中涌上一股苦涩,又涌上一股快意。
雪千寻,这才是你自己。
今夜的风很大,大红灯笼在窗外摇晃,呼啦着椭圆的影子。雪千寻蓦地睁开眼睛,那紧抿的唇死死的憋回了差点呼出声的不字,她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才发现自己不知觉间竟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外面还是黑着的,静悄悄的夜里只有风声,静悄悄的屋内只有她自己。她微垂了眼睛,心思转动,以右使的威势没谁敢拦他这么久,那么...是他介意?但她又觉得不会。
记忆里那双眼睛总是想用冷意和淡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便是对着她露出丝丝做不得真的温情时也难掩去眼底的清冷,说到底右使并不是一个演技很好的人,也因此她可以确认她从未有过介意和鄙夷。那是为什么?既然她要装作对自己痴迷,起码做戏也该做足了全套。
她犹豫了一下,忽地站了起来,系好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五月份已是初夏,轻风凉而不冷,出得门去似乎还感觉得到白天时的喧闹和酒气。雪千寻扭头往侧面看,果然不远处书房里面还亮着烛火,那里面孤伶伶的站了个人,长长的影子倒映在窗子上,份外苍凉。
她眉尖一挑,眼神中多出许多凌厉,那不是东方黎。几乎同时,她压低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小无相功合乎天地之道,虽然她练的并不精深,却也初显威力,她有意隐藏就算是东方黎也只能在十步以内发现她。然而她才刚刚靠近书房,耳畔就响起一个声音。“进来吧。”
这声音听起来是有几分熟悉的,雪千寻的大脑飞速转动,终于筛选出了类似的声线。那日她与东方黎在崖上被困,得救后有个男子助二人来到开封,虽然她当时看不到那人的样子,对他的声音可是有印象的。多数不是敌人,她这般想,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木门被无声无息的推开,露出里面一身黑衣的人来,这个人瘦瘦高高背对着她,一身黑衣,腰间挂着个似剑又比剑宽的武器,身上还散发了浓浓的酒气,不是今醉那种悠悠的醇香,而是辛辣浓烈。他一手扶住桌子,挺拔的身子竟有些颤抖,雪千寻瞳孔猛然一缩,为地上那斑驳的血迹。
东方良默默转过身来,右手中捏着半张残破的纸,那纸上粘了两个红红的纸印,雪千寻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响,一时间净听不清东方良的话了。
那纸上只有一句半的话,似是因愤怒痛苦之类的缘由才被扯下,最前头明明白白八个大字:“欲练此功,引刀自宫。”
“是真的。是真的。”东方良恍惚的重复,他知道东方黎一直在找些什么东西,也知道东方希不想让他找到。一直到东方黎让他伪造葵花宝典,他才明白了七八分,然而这手中的碎纸,分明不是他伪造的那本。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东方良只觉得心中一片混乱,他早该想到任我行单独找东方黎没什么好事,他早该想到那声闷哼不似伪作,他只是难过烦闷,为自己,为希儿,为师兄,甚至为这雪千寻,所以远离,所以大醉,所以...
“他去了哪里?”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东方良觉得这语气好声熟悉,心里猛地一跳,低下头,却只见雪千寻冷静的站在那里,仰头看他。他摇摇头,涩然道:“我不知道。”
雪千寻没有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只是轻轻从他手中拿走那个纸片,没有疑问,只有肯定。
“你是他的人。”
“这就是葵花宝典。”
“请帮我联系那位小姐。”她镇定的看着东方良,火红的嫁衣还披在她的身上,那位新郎却只留下一滩血就消失不见。然而东方良却难以从她眼中找到一丝慌乱,那里面俱是平静。
如死水般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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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是什么?
是江,汹涌澎湃,从不绝息。
是湖,浩然辽阔,碧波幽幽。
风起浪涌,风停水宁。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11 00:10:00 +0800 CST  
今天的少一点,因为到转折点啦,再写大家又说我卡文了就要给千寻开外挂了,奋斗吧妹子!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11 00:10:00 +0800 CST  
更的少,放大招拿图充数!
右使大人!


楼主 yangxin070311  发布于 2015-05-11 00:18:00 +0800 CST  

楼主:yangxin070311

字数:454451

发表时间:2015-04-16 19:4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18 12:05:05 +0800 CST

评论数:1102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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