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难止》系列之《绸缪黑手》

这个问题很沉重,本来于他,一个尚初冠未有多久的年轻人,不该那么沉重的,可惜他原本的家却是个有名的地方。


续光五十七年,是一个改变的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因为一个大侠的出现,如今传说中的丰州大侠,“清风剑”封天柳的出现,不仅让整个江湖发生了改变,更让他,布归的家发生了改变。


背手踱行的父亲变得格外威严,悬挂着的那柄祖上传下来的的剑也格外地放出光彩,一向开朗的母亲也开始担心,担心下一次来挑战父亲的人会不会伤了父亲,担心下一次父亲背剑剿匪时会不会不敌受伤,生活悠闲的自己,也被要求着习这习那。


院中的人影剑影闪亮,剑出如风,人行若水,看来煞是好看,最后一个漂亮的剑花挽过,收剑还鞘,然后父亲的声音响起:“孩子,这套剑法你可看清楚了?我给你半月时间,将这套剑舞给我看,这半月,有不懂可以问你齐叔。”


风起尘沙飞,一双白靴飒飒带风,自然扬起无数尘沙,可白靴上却丝毫不沾,他正惊讶间,听得父亲又道:“这一套步法兼腿法,给你一月的时间,将它学会,有不懂的可以问你陈叔。”


院中两人正在相峙,你来我往,拳来拳挡,两人竟是练得同一套拳法,接着父亲道:“这一套拳法,给你一月的时间,多与石叔练练。”


半月过去,父亲见了他使出的剑法之后,大声呵斥道:“你学的什么东西,这半月,你齐叔、陈叔、石叔你都一句话没问,叫你用剑不会用,用拳不会用,轻功和腿法也像没有学过。你到底是怎么做我儿子,怎么做少主的,我们家祖上的面子迟早被你丢尽了。”


母亲还是维护着他的,道:“当家的,天儿今年已二十岁了,一直也没习过武功,你如今突然要他学,时间还这么紧,怎么可能学的好?”


父亲对陪伴了自己二十余年的母亲还是好的,却也有点埋怨道:“也是你自小惯的,唉,如今封天柳横空出世,丰州江湖除了关注他之外,也将视线放到了引领丰州江湖的我们家中,天儿已二十岁了,若是还不好好习武,我庄百年大业,岂不徒然让人笑话了?”


已心神俱疲的他不禁向着父亲吼出了声音:“庄庄庄,你就知道什么百年大业,这关我什么事,我无心江湖,你再强逼我又有什么用!”说罢还将手中的佩剑一把摔在了地上,转身就要离去。


父亲显然也被这一吼吼出了火气,高声道:“你要敢走出这个院子,就不要再待在家中,滚得远远的,也不要说你是我儿子,免得丢我的脸!不识大体的东西!”


他头也不回,愤声道:“滚就滚,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做你儿子!”


父亲已气得说不出话,只“你你你”声音颤抖个不停。


母亲连忙赶上,对他说:“快跟你爹道歉,娘再慢慢跟你爹说,不学就不学。”


他叹息道:“爹已经不是爹了,他只是庄主,娘,恕我不能服侍你了。”


“娘啊,抱歉了。”布归自语,已走出房去。


路过一处角落,布归紧握着的手猛然松开,一块金黄色的东西坠地,却是谁也没看到,这耀耀生光的金元宝就静静躺在角落里,也许会有人看到,也许不会有人看到,也许别人看到了就捡起来,也许别人看到了不捡起来,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没有区别。


某处,布归看不到的地方,一个青年男子面色有点惊讶,他看到了金元宝落地,不过他没有去捡起来,只是仍潜伏着,跟着眼前的这个青年人,布归。


青年男人仍然盯着布归,突然布归一跺脚,抬起头来,青年男人急忙一缩,生怕被布归发现。


布归抬头看着天,天上的太阳仍然将阳光散射到所有的子民,他若有所思,叹了一口气,竟然提步冲了出去。


丰州,聚贤庄。


“老爷,少爷回来了。”


聚贤庄主归不凡少有地迎了出来,而更少见地,连庄主夫人也施施然跟着到了门口。


庄主夫人掩饰不住的开心,与庄主说道:“儿子回来了。”


归不凡点点头道:“是啊,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而不是少庄主回来了,归不凡终于也看透了。


丰州州府,天香坊。


丰州不比接壤的禹州,乃是兵家重地,当然谈不上富裕,本地的苛捐杂税从来都是给百姓剩下些食量,其余一律充军,上头调下来的钱财也多半都是充了粮饷,少有下发到百姓的,是以此地虽说父母官贪不了多少,但百姓也都过着有仅够温饱的日子。


天香坊遍布全国,而丰州这种百姓普遍贫穷的地方,一般都只开上一家州府总坊,丰州则更不用说,所以天香坊也是坐落在丰州州府,却也因为如此,州府的天香坊一向热闹得紧,有些名头大的花魁,往往接的客人都是预约,还得是提前起码七八日。


桃儿虽年轻,却算不上姿色非常,身板更是还没有怎么发育,所以手中的钱粮从不会多,何况天香坊的规矩,老鸨子每月都会收去固定的一笔钱,这笔钱往往还不少,桃儿经常就要享受天香坊对坊中姑娘的救济,说是救济,也就是饿不着,冷不到,想要好吃好喝却是难了。


桃儿入行也有一年了,正是豆蔻时节等待发育,偏偏一年到头也仅寥寥几个客人,还是有几日其他姑娘不便或是人来的实在太多了才关顾她的生意,天天就吃些冷菜冷食,穿的衣服也及不上其他人,看来更是暗淡无光,却是更没有客人了。如此一年来,她甚至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天香坊中侍候其他姑娘的小厮,这也是没办法,毕竟她想把自己当做若其他姑娘一般,也没有办法,只是不知道这对她这么一个不幸入了天香坊的女孩儿是幸还是不幸。


今日的客人似乎格外多,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她悄悄跟坊中的龟公打听,却不想就连龟公这等下人对她也是不理不睬的,甚而吩咐她去分担了一点自己的活,对此桃儿也只能叹一口气,谁叫她长得不漂亮,身材也不好,只是终归还是有人……她不由得摸了摸怀里的金元宝,纵她只能吃些冷的,睡些馊的,她也不曾将这个元宝花出去。


正自怜间,桃儿忽的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奶奶的,军爷给你面子才来你这耍一耍,你他娘跟老子说她没空,一个婊子除了伺候人还忙些什么!”话中的“婊子”一次让桃儿忽然有堕泪的感觉,也不知道其他姑娘听到这个词会有什么反应,相互间称得好听,到头来,到别人嘴里也还是婊子,只是她的眼泪还未出现,一声巨响已经打断了她的思绪,却是那人狠狠砸了一下桌子,桃儿正在楼上,此刻不禁探头出去看看是何人在天香坊大肆吵闹的。


老鸨子正挥着手中的手帕,讨好地笑着对那个头戴头盔,看不到脸的男人道:“军爷行行好。您来得不巧,天香姑娘正在陪一位客人,实在抽不出身来。”说着招手唤来身后的两位姑娘:“天音,天色还不快来帮军爷倒酒?”


“是。”老鸨子身后的两个女子都是婀娜道,之后坐在了那个男人两边,其中一人更是拿起酒壶往男人的酒杯里添酒。


天香,天音,天色三位乃是天香坊丰州分坊的三位花魁,桃儿自然认得,三人都是名副其实,天色不仅姿色动人,身材更是完美,天音精通各种乐器,连从口中发出来的声音也是天籁一般,直遁人的心中,至于不在场的天香,身上的香气却是不加脂粉,天然而来,据说在野外还会招惹蜂蝶围绕。


在添酒的正是天音,她一边添酒,一边笑道,声音都似蜂蜜:“军爷喝酒,由我俩姐妹陪你,不比那天香好多了?”


天色身上着着丝质粉红长裙,此刻已挽过那男人的手臂,坚挺的丰胸似是不经意间轻轻擦着男人的手臂,脸上一笑,着实倾城之姿,让人忍不住就想轻抚她的面容。


可是那男人似乎不吃这一套,先是一拂手拍飞了面前的酒杯,顺带又将天音手中的酒壶扫走,酒洒了一地,还弄湿了天音的蓝色长裙,道:“这酸不拉几的酒也叫酒,看不起军爷我是吗,老子可是从战场上刚下来的,不要糊弄我,我只要天香,马上把她叫下来与我陪酒。”


老鸨子见这男人又发怒,却没有挣开天色的手臂,淡淡一笑,道:“军爷,这两位姑娘难道不好吗?”同时给了天音一个眼色。


天音又怎得会不知,不待那男人说话,已经有样学样,跟天色一般,也贴在了男人身上,手穿过臂弯,挽住了他,之后柔声道:“这位军爷,奴家两位姐妹哪里比不上天香姐姐啊,她不就是身上香点吗?呶,你闻闻看,奴家身上也很香的,而且你弄脏了奴家的衣服,奴家要叫你赔。”


楼上的桃儿眼见楼下如此,着实是自叹不如,这两位姐姐还真不是自己能比得上的,不过她此时也来了兴致,正好老妈妈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走不开,也没人管她,索性就接着看下去。


那男人“哼”了一声,突然伸手入怀,拿了锭足两的银子出来,往桌子上一敲,转眼看右边的天音,道:“庸脂俗粉,俗不可耐,给老子滚远点,区区一件衣服,老子难道还赔不起吗?”


男人又摆脱了左手边的天色,之后突然一笑道:“老鸨子,到底是哪门子的客人,派头这么大,让你一个小小的天香分坊连老子的面子都不给了。说明白些,老子要不是为了来看看传言已久的天香姑娘身上的香气有没有这么神,一早就随军班师了,何苦还耽在这乡下小地方。”


那老鸨子听来只觉不对,她只当这军士打扮的人只是一般的兵痞,是以虽不敢得罪,却也不敢惊动楼上天香房里的大人物,可男人此句一讲,听来这军士竟似大有来头,不觉哑然,不知说什么好。


桃儿也是一惊,只因男人此句说得响极,她也不觉猜测此人的身份,她虽不受重视,可毕竟入坊也有年许,自是知道自己所在的天香坊虽立于市井,但势力却是不弱,她亲眼所见,丰州的知州上次来的时候也是不敢怎样地张狂,她更好奇,想知道这人敢如此说话,到底是何方神圣。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5-12 23:46:00 +0800 CST  
却听得这男人冷笑道:“看来这乡下小地方,却是连消息都不顺,那我便让你们这些小民看清楚点。”说罢,那男人就将自己头上的头盔一摘,赫然是一头两寸不足的短发,而在楼上的桃儿看得分明,他的后脑,分明有一道长约三寸的疤横亘于上,而天灵处也有一条长疤,密密麻麻的短疤痕看来还有无数,却是惊异此人何以至此。


站在男人前边的老鸨子则是看到男人从发际有一条疤痕往上延展而去,脸颊深处还有一处伤痕,看来却是箭伤。


老鸨子已是很惊讶,连声音都开始发颤,道:“你便是先锋军统帅庞血?”


连楼上的桃儿也受了惊,庞血,乃是续光五十八年从上京派下来的先锋军统帅,一年前,也就是续光五十九年,庞血统帅先锋军八十死士,长途跋涉七日,冲进南东岳本营,刺杀当时统筹抵抗承光大军的南东岳西元帅,最后八十死士只一人生还,而庞血则全身受伤二十余处,头上都有几道刀剑伤,最后还是靠最后一名死士杀出重围,两人双双跳入横穿南东岳东南方向的大江天赐江,才得以冲回了丰州驻军的营地,这一切的牺牲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南东岳西元帅重伤不治,西方驻军着实乱了很久,而丰州方面趁此良机,硬是将边境推到了东岳山山脚更东边,从此丰州驻军居高临下,却是足以保得几年太平。不想这大名鼎鼎的先锋军统帅竟然会出现在天香分坊之中,这又如何能不让桃儿受惊呢?


只是老鸨子的见识却远非桃儿所能相比,她知道眼前这位并不仅仅是身具大功的区区先锋军统帅。庞血,乃是上京庞老将军的侄孙,在上京提起庞老将军,只怕没有人会不敬佩,庞老将军乃是两朝元老,少年至青年阶段一直陪当时已经称帝的承光大帝南征北战,深受重用,中年时又亲眼所见承光帝因太子被杀一事震怒,随御驾亲征北蛮,老年时辅佐续光帝立威,又不知道多少江湖高手死在庞老将军与庞少将军的手中,时至今日,庞府发展极盛,甚至皇子也只有去结交他们的份,偏偏庞家到了第三代,却仅剩下庞血一人,是以虽是侄孙,仍是深得庞老将军的喜爱,而庞血本人也是不负众望,一年前的壮举就可以看出来了。


老鸨子倒是丝毫不怀疑眼前自称庞血的男子的真假,一者天下之大,还真找不到敢于冒充上京庞将军府中的人,二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非是军中治病,否则哪有人会将头发剪成这般短,更何况再怎么样,头上这许多触目惊心的伤疤却是做不得假的。


只是老鸨子也不由心里奇怪,素来听闻上京庞家家教甚严,莫说青楼了,连军中常有的赌之一事庞府中都是明令禁止的,这庞家少爷如今怎得会入天香坊中呢?


此事却是庞血自行给老鸨子解答了,他站起来便道:“本来我也不会来此处,这里庸脂俗粉的味道实在是难闻,只是听说此处竟有天香之人,是以才来见识见识,没想到老鸨子竟然拿这些令人恶心的货色来搪塞庞某人,却是看不起庞某了吧。”


其实庞血此来另有目的,只因这并非他第一次来丰州,而上一次,却是十余年前,当时他尚未二十岁,尚不是庞少将军,而是一个混迹市井的青年人,自父母双亡之后就一直寄住在父亲好友家中,而父亲好友家中还有一个女儿,当年庞老将军和庞将军下丰州寻亲的时候,将庞血带回家中,而庞血也就此与父亲好友断了联系。


初时还不觉怎样,只是越久越发思念,可军中事务繁忙,庞血又是初回军中,是以各种训练及备课层出不穷,他一直找不到时间,而当日伯伯与爷爷的态度他也看得清楚了,他们用一张银票就断了庞血与父亲好友的关系,他们日后便算再见,也只得作为陌生人擦身而过,自是不可能支持他下丰州。


一直到续光五十七年,丰州江湖出了一位大侠,之后丰州聚贤庄主,听说是叫什么归不凡的,成功刺杀了南东岳于东岳山的驻军统帅,丰州常驻军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朝廷觉得时机已至,筹划再将边境推上几里,庞血抓住这个机会,请命下派丰州,中间曲曲折折过了一年,一来庞府自开国以来建立威势无双,尤其在对外这一块更是威名昭彰,二来庞血个人也已入军多年,尚无建树,庞家两位大将也觉得是到了该磨练的时候,经过他二人保荐,于续光五十八年,他终于如愿以偿下至丰州。


只是重游故地,却有晴天霹雳,当年父亲好友一家所在的那个县城已在南东岳的一次骚扰作战中化为废墟,而其中逃出多少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续光五十八年,丰州驻军与南东岳的战争正式打响,而整整一年都打听不到消失的曾经的家人的庞血更是奋进,更被总帅命为先锋军统帅,盛怒之下的他仍能冷静,却一定要亲手报仇,是以谋划了那次狙杀计划。


选出八十名死士,饮了诀别酒,几十人便在夜间急行,另一边的大军的争锋也同时进行。


亏得大军针锋相对,庞血与八十名死士一路倒也顺利,只是杀入营中时已是不得不硬碰硬,庞血凭着心中的一口气和手上一把长刀,终于一刀将南东岳元帅劈成了对半,而这一刀的代价就是头上连中数刀,幸得身后的朱彰所救,但他已失去了意识,待得朱彰带着他跳入天赐江中的时候,被冷水一激,他才有那么片刻的醒神。


最后庞血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丰州本营之中,南东岳元帅一死,承光大军示弱破竹,南东岳军心不稳之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自此一战,南东岳不得不休养生息,而丰州方面也知穷寇莫追之理,便在东岳山驻了下来,而庞血也进入了一年养伤期间。


伤养罢,便要回上京之时,那八十死士中唯一存活,如今已成为庞血亲信的朱彰,却告诉他一个让他又喜又伤感的消息,当年失散的小妹妹,极有可能就在丰州天香总坊之中。


庞血也是在上京待过十余年的人,他又怎会不知,天香坊里的姑娘,有一大半就是或因天灾,或因人祸而流离失所的姑娘,抱着万一的心思,他最终还是走进了这个庞家家规不许进入的地方,青楼。


想起年轻时抱着小小的婴儿,问到的淡淡香味,又已调查清楚天香于年纪上竟是相差无几,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先找天香,却不想竟在这里被拦住了,也不知道什么心思,竟无来由地动气,气势看来也十分蛮横,此刻他才终于冷静了下来,然后道:“既然老鸨子知道了我的身份,是否可以叫天香姑娘先来陪我?”


“是哪位军爷找我?”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影配上一个袅袅娜娜的声音,美人儿,确实是一个美人儿从楼梯上步步生莲,声音比天音美妙,姿色比天色美丽,这丰州,竟真有如此天人,庞血一时也是看得迷了神。


桃儿则是一脸羡慕,自己若是长成这样,岂不……可惜仍是个婊子罢了,桃儿想到此处又想堕泪,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从小,她就是在这儿长大的,甚至……她已不敢再想,想起那个夜晚,自己不能再做个哪怕吃不好穿不好仍然能无忧忧虑的女孩,不得不成为一个女人,还是女人中最低下的一种,只是在这一类中,她不知道自己是低下的,还是高尚的。那些江湖豪客总说江湖无奈,人在市井,在这天香坊中,难道就不无奈吗?不过还好还有他,桃儿又摸了摸怀里的那锭金元宝。那是一个男人,年已到男人,心也已到男人,他将这金元宝给了自己,他的话语还如同留在耳边:“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只要有个盼望,是否江湖市井都不再无奈呢?


“可惜,可惜。这天人之姿,白白在此处荒废。”庞血看到天香,却是摇了摇头,似是不忍,又似是遗憾。


天香笑问道:“军爷何来此说,何事可惜了。”


庞血道:“姑娘的香气确实属天所有,可惜已染上尘世的污垢尸臭。罢了罢了,我还是走吧。”说罢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忽然一个眼神瞟到楼上,一个姑娘正拿眼瞧他,却似乎在出神,做统帅久了,自然会留意人的眼神,涣散的要么心志不坚,要么心中有事,只是这个姑娘除了眼神之外,竟然让他有几分亲切感,熟悉感,随后,他心中已是大喜,却不作色。


庞血指着桃儿道:“她我能带走吗?”


老鸨子正庆幸这个麻烦的人终于走了,却见他一伸手,指的却是坊中最普通的一个姑娘,心下一狠,却面若桃花道:“桃儿吗?您带走吧,庞将军之命,我怎么敢不从?”


庞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桃儿心中却似卷起了滔天巨浪,那个带来希望的金元宝此刻炙热得烫人,她真的要被这个粗犷的军爷带走吗?带去哪里?还能不能回来?从前无数次想要脱离,皆因为生活的窘迫不得不放弃,还不容易有了盼头,却又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看老鸨子的反应,自己已是不得不走,龟公已上来“请”自己,那个军爷还站在那里等着,看他的眼里,似乎有泪水,又有欣慰之色,那又是为什么呢?桃儿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下去,签上庞血的手,她的眼里都是泪,泪模糊地她看不清任何东西。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5-12 23:52:00 +0800 CST  
丰州丰荣县。


徐天一此刻手里紧紧握着一个袋子,袋子里面是一堆黄澄澄的物件,心止不住地跳动,简直已忍不住要大声吼叫。


他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面还有他最后的几个铜钱,本来准备去买几个包子吃,之后再去找个活干,好解决燃眉之急,至于其他,也只好先搁置到一边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于是他进了一家裁缝店。


那裁缝店里的伙计斜眼瞥了一下他,就一副没好气地道:“死叫花子,闪开闪开,平白坏了我们店里的生意。”一旁的掌柜看伙计这么待客,稍稍皱了皱眉毛,待得看清了徐天一的一身打扮,眉头虽然仍旧皱着,不过却是看着徐天一。


也难怪伙计和掌柜这般样子,虽然徐天一生的清秀,甚至可以说是英俊,纵不是剑眉星目,也是皓星明目,只是皓星若是沾上尘土,难免也是肮脏,何况徐天一自家中巨变之后,已经流浪在市井两月有余了,身上别说换衣服了,就连澡都没有洗过。


他此刻的模样就是一个十足的乞丐,前两天一场大雨下的匆忙,他根本来不及避开就被淋了一头一身,如今已经干掉的发上沾着些灰尘和秽物,原本黑若无星无月之夜的一头长发如今也是夹黄杂白,原本锐利的乌黑双眉沾上灰尘,竟有七八分像是白眉农夫,眼里浑浊,而甚有韵味的浓黑双眸,如今看来就像是瞎子盲目,至于光洁柔润的皮肤,除了冒出的沧桑胡须之外,也渐渐干燥若是初旱的土地。


一身雪白长衫早已破破烂烂,东一块污泥,西一块黄土,上下黑白相间,还有一些地方露出里面穿着的嫩黄内衣,脚上的靴子看来虽仅是肮脏,其实靴底已有好几个大洞,连里面的袜子,也磨出洞来,经常有污泥灌进来。


可毕竟徐天一原本可不是乞丐,他忍住来自店家的嘲讽,吸了一口气,倒是中气十足道:“我是来买衣服的,不是什么死叫花子。”


几天后,徐天一穿着一件正宗的乞丐装又走进这家裁缝店,拿着一件长衫又走了出去。


原本他手头上的那点钱是无论如何也不够买来这件无论成色还是布料都不算差的长衫的,幸好他原本身上穿着的雪白长衫布料本就是极好的,虽然已经破破烂烂,但是在他刻意的保养下还是够这件长衫的价格的,不过脱下了那件长衫之后,他已无衣裳可穿,也就从一个关系算是不错的小丐那里讨了一件乞丐服装穿在身上,做了几天乞丐。


他从裁缝铺拿到那件长衫,就迫不及待地找了县郊的一处小河,沐浴更衣。


洗去一身风尘,换上那件土黄色的长衫,他就似变了个人一般。


皓星明目,坚毅的眼神配上锋锐的双眉,高挺的鼻梁与还算白净的脸,还有最后那点小钱买的廉价纸扇,上面是他借的文房四宝自己题的一首古诗,腰上配着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祖上传下来的,最为落魄时候也不曾动过当卖念头的古玉,叫上套着洗过之后,看不出来底部有几个大洞的雪白长靴,他已俨然是一位士人公子。


丰州丰荣县也算是一个名头不小的县城,里面大大小小有十来家精商家族,因此这里的钱庄也是格外的多,而且大,尽都是遍布承光江山的大钱庄,天下钱庄,恒通钱庄,聚金钱庄当然都是名列与此。


大钱庄,就算是分号也有底气,所以他们也丝毫不在意今日一位身着土黄长衫的公子带了为数不算少的金元宝换成银票。


大钱庄,总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他们的手也不自觉就伸得深了点,再深点他们也不会被水给压扁的。


所以徐天一很顺利,他已经从落魄得连下一顿也没有的中落公子变成了一位手握巨资的富贵公子。


这远远不够,甚至还不及他以前曾经拥有的,但这已使他有东山再起的信心,何况那个神秘的年近中年的男人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势力,如若借势成功,那自己的中兴之计,就没有万一了,徐天一有巨贾大商拥有的嗅觉,这是他已逝世,将徐家家业全权交给他的父母所言的,他们觉得自己的儿子可以将自己家中的生意做到自己不曾到达的高度。


徐天一知道,这丰荣县,甚至这丰州所有的需求都已经被瓜分,没有一丝插手的余地,毕竟自己的父亲当年一手打拼的时候,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他人漏下的行业,而在父亲死后更是已经被其他人占据了。


他已不觉间将牙咬紧,要不是那个其他人,他根本就不会成为中落公子,而一直是富贵公子,也不会受那两个月的苦楚,更不会被小小裁缝铺中的两个小人物目带鄙夷,这在他看来,就是奇耻大辱。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放到最紧缺的人手里,就一定能获得最为巨大的收益,这岂非就是商道最本质的道理?


天底下谁最缺钱?


这个问题想必很简单,何况徐天一还是一个经历过的人。


天底下最需要钱的人,就是乞丐。


什么地方乞丐最多?当然是丐帮。


徐天一本来从未接触过江湖,自然对这江湖第一大帮没有一点认识,只是这两月来与那小丐也是混的熟了,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


丐帮成帮已有百年,那是诸雄争霸的时候,乱世中的乞丐也被作为一股巨大的势力被无数人拉拢,但他们都没有成功,最终成功的人却出乎意料地淡泊名利,那便是丐帮第一代帮主,天生养。


天生养是个孤儿,他从不需要别人接济,自己也不需要努力,竟近乎天道,以至身负绝顶武功,不知觉间,无数乞丐追随他,吃饱不吃好,穿暖不穿贵,睡好不睡绒,凡事但求平常,深受乱世之苦的人们,所热切希望的不就是平常吗,丐帮的成帮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时过境迁,如今自承光帝正式立朝也已近百年了,太平了这么久,平常就显得这样廉价,而真金白银,就是脱离平常最好的办法了。


徐天一偷偷递了一足锭银给那个小丐,笑了一声道:“承蒙你多日照顾了。”


小丐满眼放光,已偷偷收好,他虽仍小,却早已发现银子的妙处,吃好的,穿贵的,睡绒的,还真都得要钱。


徐天一暗笑一声,果然没有看错这小丐,虽是善良,却也势利。


“小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不做乞丐,做些小营生呢?”这两月的接触,这小丐无疑就是丐帮的,这句话是他的试探,如果照他年少时看的话本里所说的,要脱身从江湖而退,尤其是大帮大派退出,难似登天的话,离他收拢丐帮就又近一步了。


小丐连连摆手道:“这……这只怕不行吧,丐帮有训,一日入丐帮,终身为丐,不可转业。”


“是这样吗?”徐天一故作可惜,其实心里已暗暗高兴,果然与自己所料无差。


小丐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若不是我丐帮,当年我怕是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徐天一感慨道:“可一辈子做个乞丐,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贵帮帮规,未免有点不近人情了。”


小丐道:“徐大哥所言倒是和我们葛副舵主差不多,他也是常常这样感叹。”小丐不觉间已透漏出一个让徐天一心跳加速的消息。


徐天一故作镇定,轻轻点头道:“是吗?我倒是想见见这位葛副舵主。”


小丐笑道:“葛副舵主那个求什么若……呃,反正他很喜欢结交朋友,如果徐大哥你真的想见,我可以给你引见的。”


徐天一心中已然开朗,果然这葛副舵主也是个野心极大的人,正好靠他一靠,于是面露惊喜道:“太好了,前几日听得小兄弟言及江湖潇洒,早就想与其中的英雄风流人士相交了,不知小兄弟何时有空,务必让我与贵副舵主相见。”说着一阵手足无措,好不容易才又拿出一锭足银递给小丐。


小丐笑着接过银两,道:“只要徐大哥有空,现在我们就可以去了。”


徐天一早已胸有成竹,此刻却不能不装的受宠若惊,连声音也自拔高,道:“请小兄弟带路,会见葛副舵主乃是正事,事不宜迟。”


“葛某每每感及帮中弟兄终日乞讨,常常温饱不继,有时更是若过街之鼠,人人举棒想追,哪怕身负武功,奈何理不在己,无从施展,只得受迫受伤,心里就甚是不安,是以数次相荐帮主,立净衣一支,行些正活计,可帮主与一众长老固执己见,只知顾得自己尊崇高位,从不心想底下弟兄,实在令我心寒。”那葛姓副舵主一见面竟先不自我介绍,而是痛心疾首历数心情,此刻顿了一顿,又接着道:“自我提出此见解之后,他们更是限制我的作为,若不是徐贤弟是自己要见我的,只怕也得遭人阻止,只是此番我俩对话,决计不能让第三人知道。”葛姓副舵主方进屋就驱去了房内小厮,原就是要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徐天一笑了笑道:“此事可是急不得的。”既然这位副舵主已经把自己的图谋说的差不多了,徐天一若是还不展示出自己的一些本事来,只怕被杀掉的可能性还高点,于是他索性也不装模作样了,他前半生得享富贵,又精研商道,再加两月前突逢大变,此刻对一些事情看得甚至比江湖人士还清楚。


葛姓副舵主看到徐天一这幅宠辱不惊的样子,已知道眼前这人,可能就是自己大计不可或缺的一个人,笑着问道:“不知徐兄弟有什么见地?”


徐天一折扇轻轻一打,笑道:“如今这天下,卑微之人可不只乞丐。”


葛姓副舵主眯着眼睛,脸上饶有兴趣,道:“洗耳恭听。”


徐天一仍旧笑着,道:“戏子,偷儿,裁缝,铁匠,厨子,除了士人官家甚至连商人都属卑微,虽丐帮中人不能做其他的营生,可若是其他营生的人受他人欺凌迫害,岂不就可由丐帮行侠仗义,之后心入丐帮,但又不舍旧业手艺,此不就是循序而进之道?”


葛姓副舵主一拱手道:“徐兄弟果然胸有大才。”


徐天一谦道:“不及葛舵主胸之大志与爱帮之心。”


葛姓副舵主一扬手道:“徐兄弟非我帮人士,你我平辈相交,志向相投,不若结拜,葛某向天添作兄长。”


徐天一大喜,却正色道:“葛兄在上,受小弟一拜。”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5-13 00:04:00 +0800 CST  
丐帮自建帮以来始终低调行事,虽然帮里的兄弟源源不断,遍布承光十七州,甚至连上京城都有一个分舵,但向来少出风头,因此也从来不受朝廷关注,不受江湖掣肘,而因为松散的组织,往往一个州的具体事宜都由该州分舵舵主自行处理,是以葛向天自接纳徐天一之后,他的计划也开始在丰州市井中实行。


丰州一处小村庄,突然几匹高头大马飞驰了进来,马上的骑士陆续“吁”了几声,大马前腿踢起,最后停在了一家铁匠铺面前,马上带头的那个大汉斜举起右手中的鬼头大刀,一刀就砍在铁匠铺的招牌上,木制的招牌哪里受得了这一刀,直接崩裂成两块,掉了下来。


铁匠铺已有人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正欲怒喊,却见这一伙人凶神恶煞,登时失了胆气:“大大……大人何事来访,小……小人……”话没说完,带头的那大汉已经道:“快将你家传神兵乖乖奉上来,大人我可以放过你。”


王铁匠世代在村子里打些菜刀锄头,甚至连剑都不曾打过,又哪里有什么家传神兵,此时却是又惊又恐,只得道:“小人……小人家中不曾有什么家传神兵啊。”


那大汉哼哼冷笑,道:“这么说你是不愿交出来了?难道一柄兵器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王铁匠哆哆嗦嗦道:“小人,小人是真的没有啊。”


大汉怒道:“冥顽不灵,罢了,让老子宰了你再自己找。”说罢鬼头刀已当头砍下。


王铁匠眼见鬼头刀锋直砍下来,两腿一哆嗦,竟已失禁尿了出来,身形也软了下来,立马就要吃了这一刀了,此时从身周却窜出一个人,正是前两日不知道哪里搬过来的乞丐,此时此刻,他平常拿来打狗的绿竹杖已经接过鬼头刀,往旁边一导,那大汉只觉自己手中的鬼头刀似是被这根竹杖黏住了,连人也被扯下去了。


王铁匠醒来的时候,正看到那个乞丐儿将最后一个大汉一棍子打晕,而身边已经尽是要么昏过去要么不住呻吟的大汉,他连忙朝着乞丐跪下去,连声道:“多谢大侠相助。”


乞丐儿上前扶起他道:“王伯,不要叫我大侠,叫我狗蛋儿就好,既身负武功,就要除恶扬善,这是我们葛副舵主讲的,王伯不必致谢,这些都是我当做的。”


王铁匠仍是磕头就拜,却不管乞丐儿说什么。


可王铁匠有家传神兵的事情,却似乎在丰州黑道之中流传了起来,赶来欲拿走家传神兵的大盗巨匪越来越多,连狗蛋儿也应付的手头发软,王铁匠看着一波一波蜂涌般的恶人,心中焦急,连连叹气。


狗蛋儿突然插嘴道:“王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不如,我去问问我们舵主,能不能让你挂名入我们丐帮,想我丐帮威名,想必这些宵小也不敢再多闹事。”


王铁匠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狗蛋兄弟,你怎么不早说,我入,我入。”


狗蛋儿此时却面露难色,道:“我丐帮虽是不拒四方来客,可是我丐帮中人,向来只能行乞,罢了,帮人帮到底,我帮你找我们舵主问问,能不能让你仍行旧业。”


王铁匠先是听得狗蛋儿说的只能行乞,面上颇为难看,又听到他的后话,又是连声感谢道:“多谢狗蛋儿兄弟了,我老王的性命,就看在你身上了。”


最终经一十七州舵主与周游承光江山的总舵主与七位八袋长老同意,这史无前例的,第一个身入丐帮却不是行乞的人出现了,正是丰州一处不知名小村庄一个没有丝毫武功的铁匠,更将这消息传达给四散于一十七州的六袋以上弟子。


与此同时,葛向天葛副舵主正与徐天一待在一起,这正是他们的第一个试探,试探的结果,看来着实很让人兴奋。


而禹州,刚刚加入丐帮就锋芒毕露,一路立功扶摇直上的六袋弟子张乞儿自然也接到了这个消息,他看着眼前飞鸽传来的信纸,不觉叹了一口气,天生养于乱世之中所建的只求平常的深根大树,终于也被一股风卷的落叶纷纷了。


续光六十年,丰州西南部,虽已是夜间,街中却有匹马儿在狂奔。


马看来没有丝毫的出奇之处,但奔行的速度却远远超过普通的马儿,骑在马上的人儿虽在颠簸,动作看来却十分温柔。


算来这匹马儿跟了自己也方才一年有余,却与自己心有灵犀,张乞儿不觉嘴边露出一丝笑容,有开心,却也有无奈。


张乞儿方自得知丰州第一例不是乞丐的人加入丐帮,便心觉有所不对,左右无事,是以便去丰州探探风,也因此,他如今正在通往丰州分舵的路上。


天光明亮,早晨不知不觉就到来了,在街道上看不到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却能感觉到周围开始温暖,然后有光照在身上,温暖,美好。


稍抬头,已看到太阳从远处山边探出头来,张乞儿似是颇为享受这和煦阳光,总在颠簸的马上,也是双眼微闭,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简直恨不得张开双臂拥抱这温暖。


纵是太阳当头,也有阴暗角落,何况如今太阳初升呢?


一处阴暗小巷,一个小丐正在被两个流氓拳打脚踢,也不知道如何得罪了那两人。


张乞儿是丐帮六袋弟子,看到这一幕怎能不插手,他的手已经搁在要见配着的单刀上,他是带艺投帮,因而身负武功也非正常丐帮弟子的棍法,他正欲下马,却已听到一个声音大喊道:“何人在此,竟敢欺负我丐帮众人,真当我天下第一大帮是浪得虚名吗?”


张乞儿抬目看去,正看到一个少年乞丐,身后负着一根四尺短棍,右手拿着一个破碗,稀稀落落挂着三个袋子,却是三袋弟子,浓眉小眼,炯炯有神,此刻正疾声呵斥。


那两个流氓此刻也抬头看着少年乞丐,其中一个身形稍显瘦弱的冷笑道:“没想到这小乞丐还有人撑腰,难怪骨头这么硬,只不过,乞丐终究是乞丐,纵是来了一帮也还是乞丐,能有什么作用?”另一个强壮些的大汉听了此句,与说话那个对视了一眼,倒是一齐大笑了起来。


张乞儿目力极佳,是以他能看到几人,其实相隔还是很远,不过他内力精深,那流氓说的也响,这句话倒是完完整整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他也冷笑了一声,却是嘲笑那人见识短浅,肯定是没有见过丐帮车轮大阵,彼阵若是有二十名四袋以上弟子布来,哪怕顶尖高手也不敢轻视,不过他此时倒是不准备出手,毕竟已经有后辈要出手了,做长辈的是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这句话让张乞儿听来无所谓,那少年乞丐却是怒火中烧,简直要从眼睛里跳出来,高声道:“竟敢如此诋毁我丐帮,今日若是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枉为我丐帮子弟。”说罢,他竟就将手中的破碗一扔,右手一甩,却是又崩了一个角,而碎片崩出的时候,短棍也已经从背后取出,已拿在手中。


那瘦弱的流氓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大笑道:“丐帮,哈哈。说来好听,除了过去那些事,你们丐帮还能拿出些什么事情吹?现在已是续光六十年,你们还在拿着承光年间的事情吹嘘,要真厉害,叫你们那狗屁祖师天生养出来练练啊。”


眼见眼前这人如此侮辱建帮祖师,连张乞儿也动了真气,何况是年少轻狂的年轻乞丐呢。


不过这位三袋弟子还是很注重自己的身份的,不多纠缠,而是直接自报家门道:“我乃是丐帮三袋弟子肖小三,你二人快快报上名来,好让小爷好好教训你们,教教你们丐帮的丐字怎么个写法。”


仍是那个瘦弱流氓接嘴,只听他道:“凭什么告诉你,老子的名头,你也配知道。”


肖小三此时却是似乎一点火气都没了,轻轻一笑道:“也罢,祖师爷教训,打狗棒打人一定要知道名字,若是打狗,就不需要了,此时此刻我方才知道,这实在是通情达理的很啊。”


这次终于不是瘦弱流氓说话了,不过健壮流氓话仍是很少,只有一声“呸”,人已经冲上来了。


张乞儿“咦”了一声,这健壮流氓看来只识蛮力,此时几步跨来却有几分模样,看来也是有些江湖背景,不是普通的市井中人。


此事张乞儿只是推测,不过待得那流氓一出手,他就彻底确认了,只因出的一拳正是禹州境内一个小帮的“绝学”,虽说在张乞儿看来不值一哂,但却也远远不是市井中的手段。


那流氓跨步快,下盘却稳,这一拳“石破天惊”倒确实有点“石破”的意思,不过破的是沙石,却非岩石。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5-13 00:08:00 +0800 CST  
张乞儿眼界颇高,肖小三眼界却也不低,看他处变不惊的模样,想来也已看透了这一拳势,只是反应之时却又莫名稍慢了两分。


看到肖小三堪堪避过,张乞儿倒是比之他人更加吃惊,便算是较低层的三袋弟子,实也不该只是这个水平。


肖小三虽说避得辛苦,手底下却是不落下风,此刻掌握手中短棍四分处,已经一棍抡了过去,正是攻得那流氓的下盘。


“观察力不错。”这是张乞儿的评价,那流氓正迈步间,虽说有些武功,但下盘却已有不稳,这一棍的力道要是足够,那流氓甚至可能滚上一滚。


其实肖小三自己知道,这一棍只是侥幸,他虽明白当利用此时自己重心不稳,使棍自然而然从上往下,但手上用出之时,却因一者本来高度就不高,二者重心已失,这一棍无论如何也不算有力,甚至已不能算扫,反而该是算靠。


四尺短棍一压一弹,肖小三勉力站稳,他已知自己与眼前这流氓伯仲之间,偏偏那边还有个流氓一直没有搭手,总让他分神担心,拖得越久越是疲乏,于是方一站稳,他就抢攻上前。


步法看似有章法,实际颇为不稳,而且看不出是何章法,张乞儿又皱起了眉头,此人已是三袋弟子,下盘却如此不稳,连上身都晃晃悠悠的,唯一值得肯定的是这一棍的力道看来不弱,短棍已稍稍弯成一个角度,速度也是不算太慢。


流氓自己本就仅三脚猫功夫,平时仗以欺负些平常百姓,今日撞见个自称丐帮弟子的,心里也是发虚,却不想眼前这个少年如此不堪,却是又惊又喜,此刻一见他此招就算以自己完全不入流的眼光看来也属凌乱,已暗暗冷笑,丐帮弟子,也就如此嘛,心神一定,他更是丝毫不惧,左手一卷,却是他那小帮中的一招“浪里淘沙”,卸力连带卸兵,右手已待出拳直取,正是准备一把就将肖小三制服。


手已触上棍子,流氓清楚得感觉到棍上的力道与自己所估无差,正喜上心头,却觉左手压力剧增,连忙缩手,但已赶之不及,巨力已变作剧痛,只当肖小三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幸而那乞丐不知又哪里出了问题,他勉强喊出了第一句总算成句的话:“小四,还不上来帮忙,这该死的乞丐还挺硬的。”


被称作小四的瘦弱流氓似是很听这健壮流氓的话,没有多说一句,已经窜了上来,而且还从怀里掏出了一柄短匕,一下就朝肖小三身上扎去。


肖小三自打定主意先将健壮的流氓打倒,虽方才似有外力乱了自己的计划,但此刻仍是一心一意投入,这也是难怪,毕竟他仍是少年心性,难免冲动,以致小四这一下,他却是丝毫没时间注意,更没想到小四已经手持凶器,他此刻的心思很简单,既然占得上风,就一鼓作气,哪怕硬抗上几拳也得先把眼前这个健壮流氓打趴下,此刻举棍就要当头打下。


小四阴森一笑,正要得手之时,却听得“当”的一声,那肖小三竟似穿了件又硬又滑的衣服,短匕竟然刺不透还滑到一边去了,肖小三完全不知道身后的状况,而健壮流氓事先被一棍打得左手剧痛不能支使,又兼心胆俱寒,气势大弱,退也退不开,只有试图伸起完好的右臂挡上一档,却听见破空之声,右大臂一处地方被不知什么东西打了一下,随后整只右臂酸麻难忍,已经动弹不得,而高举的竹棍,也传来了破空的声音,随后是沉闷的一声,他先是头部痛楚难忍,之后就完全昏了过去,人事不省了。


小四眼见自己跟着的老大被一棍子撂倒在地上,看得也不清楚,只以为肖小三一棍速度非常,连健壮流氓都躲不开,再加身上又是一件神奇的衣服,只当自己真惹上了什么江湖大侠,手上匕首一抛,已经飞也似得逃开了。


肖小三也不去管他,毕竟他也没有真的行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肖小三与他也没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给他一个教训也就罢了,倒是之前被欺负的小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连忙几步上前查看。


其实那两个流氓虽然行事嚣张霸道,但也不是什么残忍之人,欺负小乞丐也只是实在闲的没事做,更不想摊上什么官司,牢饭的味道可是不用猜也知道的,所以小丐除了身上脸上有些脚印,有些淤青之外,也没有大碍,倒是他被肖小三所救,却是对他感谢个不停,更是奉承了他几句。


肖小三微微一笑,摇头道:“丐帮弟子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你不需要怎么谢我,随便一个丐帮子弟看到这个状况都会出手相助的。”


小乞丐仍是连连致谢,不过终于还是问出了一个问题:“肖大哥,我在这乞讨也很久了,只是仍不知道怎么加入丐帮,还望肖大哥能帮个忙,毕竟我……我也想自己保护自己。”


肖小三却突然语塞了,语无伦次道:“这个……只要心有侠义,自然而然……呃,就能加入丐帮。”


小乞丐疑惑道:“肖大哥,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又磕了一个响头,异常坚定地道:“请肖大哥详说。”


张乞儿不觉失笑,这肖小三,果然是个假冒丐帮弟子的普通乞丐,于是也不再隐瞒,纵马上前,然后下马,拉起了跪在地上的乞丐,对他说道:“你去县里的三元街,随便找个乞丐报张乞儿的名字,说你想加入丐帮,自然有人会招待你的。”


肖小三本来和小乞丐一样,看到张乞儿突然走过来,拉起小乞丐,都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听得他自称张乞儿,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跑,自己冒充丐帮弟子的作为肯定都被他看在眼里了,待得他说了让小乞丐仅丐帮,第二个念头却是纳头便拜,还真的如此做了,一边磕头,一边道:“张大哥,我也要入丐帮。”


张乞儿转头笑了笑,道:“让他先去,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这句话却让肖小三顾忌十足,脸上表情也是像五月的天,晴雨不断转换着。


看着小乞丐走远,张乞儿才跟肖小三道:“肖小三?”


肖小三腼腆地抓了抓头,笑着点了点头。


张乞儿突然厉色道:“冒充丐帮弟子,你到底有何居心!”


肖小三一惊一惧,一个趔趄竟是差点摔倒。


看着肖小三这般模样,张乞儿忽的大笑起来,肖小三也憨憨地跟着笑,他已知道,之前那句只是吓吓他的。


张乞儿笑够了,才又道:“本来丐帮便是五湖四海的乞丐聚在一起,算是个家,天下的乞丐要想进入丐帮,只要没有大的过错,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更何况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侠义心肠。”


肖小三听得张乞儿如此夸赞,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几声。


张乞儿看着肖小三略带腼腆又有点夸夸然的脸,忽然叹了一口气,转眼又兴高采烈道:“你我却是有缘,不如结义相交,你认我做个老哥,我认你做个老弟,如何?”


肖小三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这样怎可呢?你是鼎鼎大名的丐帮六袋弟子,我却是连两个流氓都应付不了的没用家伙,我怎么攀得上你呢?”苦笑了一声,又道:“我也知道我肯定打不过那两个人的,刚刚想必是张大哥你出手相助吧。”他却是没有说出方才自己一招变招被张乞儿给干扰了。


张乞儿笑道:“我是见你有缘,又觉得你心性不错,与我相合,与你武功高低毫无关系,何况我观你武功天赋着实不错,只是没有能练的武功,你现在起步,都还有可能赶超我。”他当时确实助了拳,一共将三枚石子当做暗器打了出去,第一枚打在横扫的竹棍上,第二枚打在了瘦弱流氓小四的匕首上,第三枚打在了健壮大汉的右大臂一处穴道,这三枚石子倒确实是决定战局的关键。


肖小三听得张乞儿如此说道,又是拜了下来,道:“既然张大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弟再推脱就显得虚伪了,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张乞儿连忙扶起肖小三,然后道:“咱们也别整那些虚不拉几的,现下张老哥正有急事要去一趟丰州分舵,你稍后也过去,直接找舵主,我会先帮你打点的,好好学武,日后也不必做什么假冒的丐帮弟子,堂堂正正地就做真的丐帮弟子。”


肖小三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张乞儿一笑,道:“做兄长的帮一下义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来言谢之礼呢?”


肖小三连连称是。


两人告别,张乞儿上了马,虽耽误了点时间,但心情较之之前却好了很多,虽然有一丝丝的苦涩在里头,他想起了他的那个弟弟,也跟这个弟弟一般,腼腆却又容易洋洋得意,早先一道习武的时候就老炫耀自己的悟性高绝,可年少轻狂的时节已过,斯人也已逝,这许多难道不会苦涩吗?


他轻轻地抚摸着座下的马儿,马儿却也似通灵,眼里水蒙蒙的一片,似乎是与它现在的主人一道回忆过去的主人。


与此同时,丰州各处似乎掀起了一阵不正之风,许许多多的江湖人士蜂涌般冲进各个小小村庄,而江湖上也传说着何处的何人家中藏着神兵利器,武林秘籍,让一些无所不为的歹人恶徒不断将手中的刀剑指向普通的百姓。


除了些大侠意外遇到,拔刀相助类似独孤无名在飘香县一剑慑人,逼退歹人,丐帮在丰州遍布的弟子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无数丐帮弟子的名号在市井中传播着,传着他们的侠行义举,而那些被无故卷入江湖纷争不胜其扰的普通民众也在丐帮弟子们的透漏下得知了已有人加入丐帮之后仍旧操行旧业,是以他们纷纷询问是否可以如同先例一般,仅加入丐帮受其庇佑而无需做一名真正的乞丐,无数的请求直搅得丐帮一十七州分舵主与帮主焦头烂额,而此时,张乞儿也终于到了丰州分舵。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5-13 00:10:00 +0800 CST  
状态转好,心情大好,预计下次更新会在这几个星期,预告下,接下来可能是单线式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6-06 00:49:00 +0800 CST  
第四章 丐帮阴云


十月天,已入秋初,地处承光大陆东南方向的丰州却仍是深夏模样,日头晒得人发昏,徒步行走了半月有余的肖小三直觉得恨不得摔在地上,不过幸而已到了州府地境,离丐帮分舵所在位置应相差无几,他连忙找了个阴暗角落,把自己缩进阴影里,大口大口呼吸着。


“这位少侠可就是肖小三肖少侠?”肖小三还没阖上眼睛,就听见耳边有人声传来,他猛然一惊,转头看去,却见一满嘴黄牙,蓬头垢面的中年乞丐正笑逐颜开,嘴里的臭气仿佛都带上了乌黑的颜色,熏得肖小三原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更沉重起来,连忙退开几步,这才答道:“正是在下,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诶,我哪是什么前辈,我姓陆,帮里人看我这般模样都叫我一声陆脏,你要叫不习惯,就叫我老陆好了。”那乞丐哈哈一笑,又接着道,“我是奉葛向天陆老舵主之命,特来迎接肖少侠的。”


“迎接我?”肖小三一脸错愕,“不知在下何德何能,让陆老舵主如此看重?”


“少侠不必自谦,既少侠是张乞儿的结拜兄弟,必是天人之姿,我丐帮虽英雄豪杰无数,但却从不自矜自傲,若有少年奇才,我帮自是欢迎之至,是以陆老舵主如此热切。”陆脏言谈却丝毫不似外表粗鄙,侃侃颇有道理。


肖小三思量片刻,也便不再多想,拱手道:“既然陆前辈这么说,小三也就不再多加推脱,但请引我去往分舵。”


“呵呵。”陆脏轻轻一笑,“想必肖少侠对我帮尚未有所了解,我帮自百余年前乱世之中祖师爷创立以来,从不曾有任何定所,只在舵中有要事之时方才一聚,是以老朽虽是相迎,却也并非要将少侠带到哪去,只是将一些物件交予你手中,你若情愿接受,那便算是我丐帮之人了。”


肖小三一脸错愕,显然亦未料到竟还有如此一说,陆脏却笑意更盛,接着道:“肖少侠,你可愿入我丐帮?”


肖小三虽不知如今是何情况,但听得陆脏如此说道,少年热血一起,高声道:“在下倾慕丐帮已久,自是情愿。”


陆脏哈哈一笑,右手一扬,已经持一齐眉长棍在手,喝道:“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丐帮兄弟,眼下我就将我丐帮武艺赐下与你,你可看清了!”


话音未落,他已将手中长棍舞将起来,肖小三连忙屏息凝神,双目不离老陆。


“天泽!”喊出这两字时陆脏已经跃起,双手持棍,肖小三还未看清他的手式,眼中就已经被铺面而来的无数棍影充满,只觉一阵晃神,仿佛暴雨骤临,避无可避。


“地蕴!”陆脏却不管肖小三的反应,口中又喝出一个词,人已蹲下,双手将长棍狠狠击在地上,肖小三方才醒神,就见棍尖在自己眼前落下,慌忙间后退,却一下失了重心,摔在地上,而触地之时体内五脏六腑竟似在循着某个固定的节奏颤动着。


陆脏又是一声长笑,然后才伸手将肖小三拉起来,问道:“你可看清了?”


肖小三摇了摇头道:“晚辈天资愚钝。”


陆脏却丝毫没有再演示一遍的意思,竟席地而坐,在地上写起了字。


肖小三不敢多说,只是专心看着,转眼间,陆脏已在地上题了八个字。


“天泽,地蕴,人思,吾悟。”陆脏将八字缓缓读出,又笑了笑,方才道,“这就是我丐帮八字真言,除了新晋六袋弟子也就是你的义兄张乞儿之外,所有六袋以上弟子都有自己对于此八字的独到理解。”


“晚辈记下了。”肖小三默默点头,似有所悟。


“但张兄弟有过嘱托,肖老弟似乎并无根基,是以老陆今日又带了件东西给你。”陆脏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他。


肖小三恭谨地接过,却见封面上只题了一个字“源”,字形不大却仿佛产生了一股吸力,要将他整个人卷进去,他想将视线绕开,却仍是定定的盯着那个字,竟完全无法摆脱。


“嘿!”陆脏察觉其中不对,吐气开声,已将肖小三唤了出来,之后大笑道:“肖老弟果然天纵奇才,这字形乃是昔年祖师爷亲自创的,据说天赋越高之人越无法从此字中自拔,此处是舵主临摹,已不似祖师爷所题那般霸道,肖老弟竟有感应,老陆所说天人之姿却是无误,可喜可贺!”


“陆前辈谬赞了。”肖小三嘴上自谦,心中却不免得意起来,面上喜色也是难掩。


陆脏哈哈大笑,揉了揉肖小三的一头乱发,良久才收了笑声,语中有些感慨:“年轻真是羡煞人啊。”


肖小三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呵呵傻笑着。


丰州乃边境战乱之地,但州府毕竟州府,且自庞血将边境线一路推到东岳山之后,丰州情势更是较往年要好上许多,是以州府地境生机更盛。


当夜随如流水的月光缓缓流过,太阳从东方徐徐冒头,丰州州府仿佛穿上了金黄色的外衣,有早早起来工作的人迎着日光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对他们来说,没有战乱之苦,能晒晒太阳,就是最幸福的生活了。


而此时此刻,某个不知居于何处角落的小巷之中,一个少年乞儿也走出阴暗,裹上温暖的阳光,舒展开筋骨。


他正是翻看了一夜《源》的肖小三,他本就天资非凡,昔年在父亲身边时就对武学颇有自己的见解,昨日得了这本奇书,于他正是如鱼得水,以前那些零碎的想法,竟在一夜之间自发组合连贯起来。阳光中,他禁不住朗声长笑起来,脚下迈出一套奇异步法,同时昨日陆脏所赠的长棍也已舞在手中,棍影斑驳,却是他自创的一套棍法。


一套舞毕,肖小三鼻尖上已渗出些微汗珠,他伸手擦去,之后才兴奋地看着地上被他方才长棍扫出的几个大字——无影棍,这正是他自创棍法的名字与要义,所谓无影,并非快,而是无征兆,这正是他自见父亲习武以来,冥思苦想欲得的招式。肖小三还想再多加推敲,却有一股马蹄凿地声传来,在这宁静清晨正若惊雷一般,他想起近日丰州恶匪横行,已是拎起长棍就往那个方向奔去。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6-11 18:40:00 +0800 CST  
哪知待得他寻到,却发现竟已有两个女子仗义行侠,而恶匪已倒下几人,只余三人尚在苦斗。


两个女子一着艳红劲装,一着素白长裙。


红衣女子柳眉杏眼,身材娇小,煞是可爱,此刻她正持一条红色长鞭,右手舞动间,长鞭就似一条通体红色的嗜血毒蛇,鞭尖更是灵动非凡,正似毒蛇舌尖,每每往面前光头大汉周身要害刺去,那大汉手中流星锤左支右绌,却是狼狈不堪,全然不似红衣女子轻松写意。


白衣女子淡眉苍目,身材高挑,一副典雅模样,看来手段更高红衣女子一筹,普普通通的白色丝绸在她一双纤纤素手中使出无数手段,左手一抖,左端布头已缠住了左边独眼大汉的单刀,右手一颤,右端布头抽在右边青衣青年的右手上,竟让那青年将手中长剑抛到地上,猛然缩手。


肖小三也是少年傲气作祟,竟颇有些意兴阑珊,转身就欲离去,却听见身后一声“站住”,声音似黄莺出谷,倒是悦耳,只是后面接着的一阵炸响声,已让他提起十分警觉,急忙使长棍往响处一捣,同时转过身来。


“哪来小贼,来了还想走吗?”肖小三还待分辩,那红衣女子却已发难,右手一舞,方被肖小三击落的长鞭又扬起头来,直朝肖小三胸前点来,他着实一惊,已向后一跃,长棍拍走长鞭,接一招直捣黄龙,长棍当胸戳去。


“师妹当心!”红衣女子直欲退开,白衣女子却已看出肖小三此招颇为难缠,右手一挥,丝绸已经卷在长棍之上,再一拉,长棍竟就直直从肖小三手中飞走。


红衣女子见此,哼的一声就又想欺上,哪知肖小三嘿然一笑,竟完全不惊不慌,一步迈上,似慢实快,同时右手已经抓住了长鞭,间不容发间,红衣女子就觉手上一股力道袭来,甚至已不及放开自己的武器,人往前趔趄,之后手上的触感更是让她又羞又怒,这乞丐模样的少年竟然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但奇怪的是,少年的手似乎并不肮脏,更没有些许油腻。


肖小三知道眼前两女乃是仗义行侠,但他毕竟仍是少年,心高气傲,红衣女子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举动,让他也有些小小愠怒,是以只想稍事惩戒,这攀鞭上手也只是下意识动作,但方一入手,他才猛然觉醒,想起男女授受不亲之言,不觉已满脸通红,连忙放开右手,更退后一步。哪知这女子一个趔趄,本来重心不稳,被肖小三抓了手之后又是思绪混乱,待他猛一撒手退开,一下竟就摔在了地上,女子看来煞是年轻,想是不曾有过如此遭遇,眼中泪水盈盈,旋即就要落泪。


本来剑拔弩张的情景在这满盈泪水中化为乌有,肖小三立马就要去扶,口中自然更要致歉:“这位姑娘实在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哼!”那红衣女子丝毫不领情,自顾自站起,右手猛然擦去两眼泪水,只不自觉鼓起的双颊显露出她的不满。


肖小三无论旧时随父游历,还是如今乞行天下,都不曾与什么女子有过交集,哪懂什么安慰之道,直急得满头大汗却不得其法,而红衣女子也仍是少女,其实心中早已不介怀,却不知如何下台,只得把眼神投向白衣女子,却看到她一向依赖的师姐笑意盈盈,以手掩口,又哼一声,转头再不望她。


这一哼声可把肖小三吓了一跳,只怕自己方才又有得罪,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竟似个年长老头一般长叹了一声。


这边三人正或纠缠不清,或自得其乐,旁人却得了机会,本来被白衣女子打倒在地的青年终于找到机会,手一挥,只听一声炸响,一道光火飞上天空,竟是一枚信号弹。


肖小三三人也终于被这炸响吸引,纷纷看向青年,却听这青衣青年猝然大笑道:“待我父率众杀来,小爷要你们两个小妞好看!”


听到这话三人反应却是各不相同,肖小三仍在想着如何安慰红衣女子,白衣女子轻笑不以为然,只有红衣女子一口怒气憋在心中不知如何发泄,偏偏这青年不要命非得触这眉头,她那鲜艳亮极的红色长鞭啪啪啪就往青年英俊的脸上招呼,打得他那高挺的鼻子直抽冷气。


方才抽了一会儿,红衣女子看来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三人就听到一声暴喝:“哪来的小娘皮子,连老子的儿子都敢抽!”伴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柄鬼头大刀,烈烈刀风带着戾气直冲红衣女子而来。


“收刀!”肖小三自然不会置之不理,早已经捡起的长棍一担一抬,竟就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给弹了上去,而棍尖已经往着大刀主人的彪形大汉胸前点去。


“看不出来你这小子竟还懂几分武艺,”彪形大汉轻轻点了点头,出声夸赞,只是接着声音竟是几次变化,到最后已是愤然吼出:“可惜你不该惹到‘混江龙’龙爷的头上!”这句话说完,手中的鬼头刀已经倏忽砍下,力道竟比方才更大一倍,而这一刀挥下,身后两名亲信也已涌了上来,其余喽啰则围成一圈,却是将几人围在中间。


“哼!我道是谁,原来是‘土里混’浑虫啊。”肖小三还未抬手,一条毒蛇却已缠上鬼头刀柄,那大刀却再也无法落下,原来是那红衣女子已然出手,还不忘出声讽刺。


这“混江龙”在江湖上的诨名确实是“土里混”,不过他的本名却是浑龙而非浑虫,这红衣女子自然是听过浑龙的名头,不过她实在不想将这鲁莽土匪冠上龙名,是以改了一改。


“哪来的小娘皮子,嘴里不干不净,非得让老子修理修理吗?”浑龙的亲信显然已听不下去,手中银梭已经抖出,往红衣女子飞去,白衣女子一直审时度势,并无多话,此刻见银梭直飞,右手一抖,就想甩出丝绸,不想银梭方到半路,不知何时摆脱长鞭的鬼头刀已经一卷,却是将银梭拉了回来,然后就听到浑龙粗豪的声音:“一红一白,想必两位就是‘蛇莲仙子’白莲忆的弟子吧?”


“哼,谅你有几分见识,姑奶奶就是‘蛇莲仙子’座下二弟子于韵,可凭你,也敢直呼我师父的名字?”说罢,于韵杏眼怒睁,又一鞭子甩去,却不想浑龙避也不避,竟以其胸膛就接了这一鞭,之后面不改色,语不改调道:“若是你们师父在这,我还真不敢,可惜就你们俩小娃子,老子还真的不怕!上!”这最后一个字却是吐气开声,便若晴天霹雳,猛然炸响。


一众喽啰得了命令,也不再围,蜂拥涌上。


虽于韵师姐妹两人尽得师父真传,肖小三亦在通读《源》之后通贯所学,但三人毕竟年轻,浑龙一人足以力压任意一人,而他两个亲信也有肖小三的水准,其他喽啰武艺虽是不佳,却胜在人多势众,激战方不多时,于韵师姐妹已经有些轻伤,更何况身为男人要挡在最前的肖小三。


此时于韵也是惊讶不已,她方才看似冲动,实际却是因为出师之前师父言及浑龙已及不上她二人,她怎么也想不通师父怎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错,如若是浑龙近年又有进益,这就更让人费解了,他在江湖上的名头也有些年了,武功自在多年前就停在这一水准不能寸进,只是此时此刻于韵也想不了这么多了,跟着的浑龙的几个宵小之辈自占上风便招招下流,她只能一味防守,却是完全找不到进攻机会。


三人之中白衣女子武艺最高,压力也最大,浑龙两大亲信纷纷朝她攻来,纵她双手挥舞之丝绸灵动无比,却仍有些力短,更有无数喽啰不住骚扰,令她不胜其烦,而喽啰中更有一些武艺上佳,行事却最为卑鄙之徒虎视眈眈,手中武器引而不发,只待白衣女子松懈下来。


形势紧急,肖小三想出手帮忙,却被无数喽啰纠缠,长棍完全施展不开,只有些喘息之力尚可以还手,却是无论如何抽不出手去帮助被浑龙力压的于韵亦或被两大亲信缠住的白衣女子。


“哈哈!‘蛇莲仙子’座下,也不过如此!”浑龙方才看来尚有些顾虑,此刻尽占上风之后却突然狂性大发,就如压抑已久的乌云霎时倾盆,手中大刀又快又沉,任于韵辗转腾挪,也还是受了几分伤,身上的红色劲装也撕下几块布条,露出粉嫩的肌肤,当然亦有几条伤口,缓缓渗出鲜红血水。


肖小三看到这几条伤口,也不知心口哪条弦被触动,只觉痛苦无比,一声大吼,竟脱开附近喽啰束缚,只是长棍却也落下。


长棍落下,震起一地灰尘。


于韵忽然觉得时间慢了许多,鬼头大刀缓缓落下,缓缓切开了一个飞扑来的少年的皮肤,肌肉,然后鲜血迸射出来,甚至有几滴溅入她的眼中,她只觉得天昏地暗,眼泪涌出,人亦跪下,就连从不离手的红色长鞭也掉落在地,她又觉得四周四围都寂寥无声,甚至眼前失去了光明,她却没有察觉,她已然昏迷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瞬,或是一年,于韵终于嘤咛一声,从黑暗中醒来,有阳光照射进她的双眸之中,然后是一个素衣白裙的女子,她认得她,是她最为依赖的师姐,蛇莲仙子座下大弟子——林白君。


“师姐!”她第一个动作就是扑进林白君的怀里,紧接着,眼泪就止不住落下,纯净的泪水落在白色裙子上,带起无数的涟漪。


“你放心吧,他没事了。”林白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其中似乎少了些许的镇定,不过仍在哭泣的于韵并没有发现这少少的不同。


“他没事了?”于韵猛然抬起头来,眼中的泪水痕迹还没有消去,还有两条泪痕挂在脸上,煞是让人怜爱,她还在怀疑,怀疑师姐骗她,不过稍后一只放在她头顶秀发上的温暖手掌,就让她无比确信,她似乎还记得被这只手掌握住自己手时的感觉,明明当时只是一瞬。


然后于韵就听到从身后传来的羞涩又带点得意的声音:“原来你这么担心我啊?真是荣幸之至啊。嘿嘿。”


“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我师姐!”不得不说女子变脸的绝活在少女时期就已经炉火纯青了,于韵只听到身后声音的得意就立马破涕为傲,甩过头怒视那个少年。


少年自然就是肖小三,他受伤不轻,此刻身上还是缠着白色绷带,他倒是没有和于韵相争,只是淡淡一笑,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之后正色对林白君说道:“姑娘,不知我受伤之后,发生了什么?”


“对啊对啊,师姐,你怎么杀出重围的,我怎么都不知道你有这么深的功夫。”没有了担心,于韵又恢复了那副跳脱少女的模样,叽叽喳喳就问道。


“怎么会是我呢?我可没有这么精深的功夫。”林白君脸上煞白与殷红同时闪过,这才缓缓道出了昨日之事。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6-11 18:41:00 +0800 CST  
肖小三挡了一刀,于韵晕倒之后,林白君心中自是无比焦急,但她生性沉稳,强忍泪水,只想寻隙能抢出二人,不过看来浑龙也被肖小三那一跃惊到,竟没有即刻下杀手,否则林白君怕也要鲁莽一下了。


其实不仅浑龙惊到,他的一众喽啰和两大亲信也都面色铁青,惊中仿佛又带些许惧怕,甚而大半都停下了动作,林白君知道那时不能冲动,只凝神缓缓往浑龙移去,却是听到附近嘀咕着“丐帮”“命令”一些不明意味的词语,更有一名亲信甚至不再牵制林白君,而是跑到浑龙身边耳语,直到浑龙咬牙猛挥下了大手,所有人又准备下杀手。


林白君明知不妥,却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即出手如电,丝绸往两人卷去就欲逃离,殊不知浑龙已将视线放在她身上,鬼头刀出手阻拦,却将柔软的丝绸也砍成了两半,林白君诧异之中方才知道这浑龙武艺竟真大进至厮,只是此刻她也有些失了理智,竟然不顾一切合身扑上,她已看到刀锋转而向她,立马就要将她剖成两半,甚至惧怕之下闭上了眼睛!


“师姐……”听到此处,于韵已满脸泪痕,肖小三也是沉默,他实在也想不到林白君看来柔弱,却如此烈性。


“别哭了,师姐不是没事吗?”林白君拭去于韵的眼泪,微微一笑道:“是一个无名侠客救了我。”


林白君飞身而出,却迟迟没有感觉到刀锋入肉,直到双脚落地,她才睁开双眼,就看到一个面色古铜的青年男子仗剑而立,而他身边除了林白君自己和两个昏迷的少年少女,俱是尸体,就连方才狂傲非常的浑龙也已是一具尸体,他眼中有惊疑又有无奈,有惧怕却还有解脱,实在是令人恐怖,但林白君却觉得很安心,似乎是因为这青年男子就站在她的身边。


青年男子指了指重伤的肖小三,意是让林白君快点医治他,却没有说话,纵身就要离去,林白君也不知何故,连一贯矜持也不顾,出声问道:“不知大侠高姓大名?”


青年男子沉默片刻,这才说道:“我是谁不重要,倒是那个昏迷的少年,你可以好好问问。”说罢就飞身离去。


“之后我心想那处虽向少人,但如此多条性命栽在那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就带着你们遁走了,之后方才给你治了伤势。”林白君缓缓道来。


“对了,还没问过你是谁呢。”于韵听完故事一般的叙述,这才想起她到此刻还不知道肖小三是谁,于是出声就问。


肖小三抓了抓头道:“哦,一直忘了介绍,我是丐帮新进弟子,叫肖小三。”


“肖小三?”于韵歪着头想了半天,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这名字真难听。”


“我们是‘蛇莲仙子’座下弟子,我叫林白君,她是于韵。”林白君识得大体,也介绍了自己师姐妹二人,又说出心中疑问,“肖少侠,不是我怀疑你,只是听得那侠客所言,也发觉你多多少少有些奇怪,希望你能坦诚相待。”


“是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的!”相比林白君的委婉,于韵就直截了当得多,大声质询道。


肖小三又抓起了他一头乱发,似是毫无头绪,实际心中却在腹诽自己,他也多多少少察觉出自己自离开父亲以后性格竟有些分裂,时而少年老成,时而冲动得意,还有时害羞难当,是个观察仔细的人都会发现自己的奇怪之处,只是幸而他与两女相识已是读完《源》之后,否则这武艺进境,更是百口莫辩。


“既然少侠不便说了,那白君也就不再多问了。”林白君为人体贴,看肖小三这般模样,也就出言解围,可惜两姐妹性格却是极不相同,于韵无论如何也不可罢休,咄咄叫道:“肖小三,快从实招来!”还舞了舞又抓在手里的红色长鞭。


肖小三还在想如何作答,于韵这般一逼,他已脱口而出:“其实我身具奇病。”这自然是他胡编滥造的,也不打算蒙骗他人,只是希望能借坡下驴,让二女绝了此问。哪知于韵竟哼了一声,长鞭卷上了肖小三的右手,温柔道:“原来是这样,这样吧,肖少侠,我师父正擅疑难杂症,你随我去让她诊断一下!”


肖小三正一边感慨于韵竟也懂得温柔,一边苦思逃脱妙法,却不想于韵一句话只把他吓得一张脸煞白。


“若是让姑奶奶知道你虚称病情,非抽你几十下不可!”


看着肖小三被于韵扯着,跟在后面的林白君不觉捂嘴轻笑。


“于姑娘,你初入江湖就回去,是不是有点不好啊。”肖小三被长鞭扯着,脚下不得不跟着于韵,嘴里却不肯善罢甘休,偷偷试探着。


这句话还真的有效果,于韵竟然松开了长鞭,只是冷笑也爬上了她娇嫩的嘴唇:“要你管!”间不容发间,她一扬右手,啪地一声,长鞭已经给肖小三留下了一旦浅浅的淤痕,直令他龇牙咧嘴,于韵又哪不知道自己手下分寸,丝毫不留情面,笑道:“真这么痛啊,正合我意!”又是一鞭下来,肖小三连忙往侧边一跳,堪堪躲开这一鞭。


“肖少侠,师妹也是一番好意,待得见了师尊,若能治你那奇症也是极好的,你又何必呢?”林白君语带关切,只是眼神中偶尔闪过的狡黠光芒透露出她心中的笑意。


“这,林姑娘,你怎么也这么说啊。”肖小三还以为林白君会替他解围,一时不能接受真相,无奈尽显脸上。


“呵呵。”林白君却不回答,只是轻笑不已。


“算了算了,既然你这么不想去面见我师父,那本小姐就给你个机会。”于韵一抖右手,收回了长鞭,笑道:“你跟我光明正大打一架,你若是赢了,我便不管你那什么顽疾,你若是输了,就不要多说废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肖小三好容易得个机会,哪能不珍惜,连忙应承下来,又转首对林白君道:“就请林姑娘做个见证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于韵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不给肖小三准备的时间,长鞭不由分说就欲卷上肖小三的手腕。


肖小三沉下心情,右手不退反进,竟任由长鞭传上,只是五指已经抓上鞭身,同时左手长棍直击于韵下盘。


于韵嘻嘻一笑,却是有八分料到了肖小三的手段,右手一使劲,右足一点地,向着肖小三的右侧钻去,左手一挥,一点红星飞出,却是要打在肖小三的左手上。


“于姑娘,可当心了!”肖小三却更是自信,笑容满面中还用君子手段,出声提醒道。


轻功运使已经绕到肖小三身后的于韵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只当他是虚张声势,一脚就要蹬上他的背部,一根长棍却突兀飞出,正抽在她的脚腕上,后力不减,接着还要点在她的大腿上。此招虽出乎于韵意料,但她毕竟身负真材实料,纵心神一晃,转瞬便已恢复,两手猛地一抖,两边袖中倏忽又飞出数点红星,三颗射在肖小三前方,左右又各有一颗,剩下四颗全都射在肖小三的长棍之上,竟力压棍尖,却是免了即将到大腿上一点。


肖小三此刻却是震惊无比,这一击正是他前几日了悟的无影棍,却是毫无征兆,虽速度并不算快,但于韵在短短片刻间就防住此招,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但他犹记得父亲曾言切勿焦躁,是以虽是震惊,手段却没有停下分毫,左脚点地,就要旋身,却忽地听到身后于韵大笑道:“哈哈,肖小三,我劝你还是不要动弹,然后认输为好。”


“是吗?”肖小三已经旋过身来,长棍尾端握在右手,棍尖正指着于韵的喉咙,其中距离只有三寸,只要肖小三再前倾一分,棍尖就能点在于韵的喉咙上了。


于韵却丝毫不紧张,长鞭也收回,甚至拿着长鞭的右手都背在身后了,嘻嘻笑道:“肖少侠,你可还能再进寸步?睁开眼睛看清楚吧!”


肖小三两眼眯成一线,这才发现于韵何出此言。


他的长棍棍尖竟然已被几根细线扯住,而细线的另一头,就在他的身后与左右,而且除了棍尖之上,他的脚步也已经陷入细线包围间,他丝毫不怀疑这些细线的坚韧度,他方才击不出的一棍早已让他了然了,同时他也不怀疑自己要是妄动,这些纤细的白线必然会染上鲜红颜色。


“看来是你赢了。”肖小三苦笑着摇头道,于韵刚有些得意神色,想要点头承认,却听到肖小三大笑道:“可惜看是看不出输赢的!”说罢他猛然施力,长棍脱手而出,力道却不是向前,而是向上,长棍竟然以棍尖为轴,转了半圈,立马就要打在于韵的脑袋上。


于韵吓了一跳,却是没有分毫反应,幸而林白君还在旁边看着,轻轻叹了口气,手中丝绸已经猛然甩出,却在千钧一发间将长棍拉向了她,这时于韵才双脚一软,坐倒在地。


“于姑娘,承让了。”肖小三得意道,不过片刻就改为苦笑,“还请于姑娘撤去这许多丝线。”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6-11 18:48:00 +0800 CST  
“哼,要不是姑奶奶我不想伤你,你怎么可能赢?”于韵一边收回红星,一边埋怨道:“哪像你个浑乞丐,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要是你那脏兮兮的棍子打到我的头,我非得废了你不可。”


“这不是有林姑娘在吗?她还会让我伤你?”肖小三也知道于韵若是在那种情况下抢攻而来,自己肯定不敌,不过此时倒是得意多占了几分,喜色直溢。


“好啦好啦,不带你去我师父那就是了。”于韵挥挥手,似是要挥走肖小三那副讨厌面容,却又突然想起什么,道:“那你准备去哪?”


“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倒是隐居日久的蛇莲仙子座下你俩姐妹此时入世所为何事?”肖小三反问道。


“并非为什么事,只是家师突然讲及我俩修习时日不短,合该入世磨练。”林白君思虑片刻,却似是仍搞不懂白莲忆此举为何。


“既然如此,两位姑娘可愿与我一并游历丰州?”肖小三沉吟片刻,才道,“丰州看来并不安生,最近恶匪横生,连昔日沉寂之人都有所动作,我们同行,相互也有个照应。”想起江湖如今传闻,肖小三又变得有几分老成之相,这实是因昔日随父亲游历,经常思虑的缘故。


“好啊好啊,师姐,我们便与他一道,也看看他有什么地方瞒着我们,哼。”林白君还在考虑,于韵就猴急起来,看来她实在是输的不甘心的很。


“那就这样吧。”林白君终于也点头,“我观肖少侠江湖经验丰富,我师姐妹也就仰仗少侠了。”


“林姑娘过奖了。”肖小三又有几分羞涩,毕竟父亲向少话,所认识的人也不多,他却并没有被夸奖过几次。


岁月如梭,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年新春,丰州虽近边疆,但新年仍还是喜气洋洋,但就在这喜庆的气氛中,却有三人面沉如铁。


此处正是一家客栈客房之中,三人俱是身穿兜衣,却是风尘赶路装束,他三人方才赶到这个小县城,直到此刻安顿下来,才摘下了兜帽,正是肖小三一行三人。


“肖少侠,此次丐帮大会,你究竟作何打算?”林白君出声打破了沉默,声音清亮典雅,却隐隐有点担心。


“陆老舵主行事一向仗义,对我丐帮一向兢兢业业,此次葛副舵主突然指证他滥用私权,不利丐帮大业,我是怎么也不相信的。”肖小三回答道。


“丐帮大业?究竟是什么?”于韵的声音自带些跳脱,她原本就是个活泼之人,只是此时商量之事颇为重要,她也识得实务。


“你我游历许久,也见到无数丐帮弟子行侠仗义,而被救之人往往最后加入丐帮以求庇护,说来这事乃是九月始的,看看如今,短短几月,丐帮扩张无数,更再也不是单纯乞丐的家,三教九流都或多或少进入丐帮,这可能就是葛副舵主口中的丐帮大业。”肖小三回答道,奇怪的是他明明是丐帮弟子,谈及丐帮扩及,语中竟不是自豪,而是担忧。


“而且,许多耀武扬威的山匪土贼,甚至还包括当年名声武功都远远强于‘土里混’浑龙的人,在丐帮弟子面前竟然不堪一击,实在令人诧异。”林白君满是疑问。


“而且那些恶人都是被打跑,而不是被打死,肖小三,你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于韵也发问道。


“我不知道,”肖小三回话道,“不过我一定要去救下陆老舵主。”


又思量片刻,肖小三又道:“另外,我请你们帮我一件事,这边离你们师父隐居之地并不远,希望你们能叫蛇莲仙子助我一臂之力。”


“不要!你这是想支开我们!”两个女子也不是毫无心机之人,于韵大声否定道。


“丐帮人才济济,我们三人根本不能成事,我意已绝,于韵,听话,我会设法拖延的。”肖小三语气不可置疑,眼里却满是温柔,轻轻抚摸于韵的秀发。


“师妹,听肖少侠的话吧,我们快点去,不要令肖少侠久等。”林白君也出言劝道。


“我……我”于韵想说什么,却最后也没说出来,只是转身从窗跃出,林白君叹了一口气,拱手与肖小三道别,也追了出去。


“唉,于韵,保重了。”肖小三喃喃道,缓缓从房内走出,却不知道有人就藏在屋内一角,那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有几分苦涩,还有几分歉意。


丰州郊外,一处荒林,原本人迹罕至的此地,今日却聚了一群花子,而一群花子面前,有几个营帐,有一人正站在营帐与花子之间,正是丐帮丰州分舵副舵主葛向天。


葛向天此时此刻面有悲色,声嘶力竭道:“自九月始,我丐帮创净衣一脉,几月来我帮人才不断涌入,本是一片大好形势,就在前几日,葛某却听到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是以广聚丐帮子弟,以正我丐帮帮规!”


花子群中一片哗然,葛向天双手平举下压,待得安静下来方才继续道:“想必已经有很多人听说了,陆多难,丰州分舵舵主,竟然勾结官府,要将我丐帮卖给朝廷,换来他的荣华富贵!”


“什么!陆老舵主哪会做这种事情,是你葛向天想要舵主大位吧!”有分舵元老喧哗道,嘴里却是完全不相信葛向天。


“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相信,毕竟我一开始也不相信。”葛向天不住摇头,眼神涣散,仿佛他真得悲极气极,他咳嗽两声,仿佛不忍继续说,“但净衣弟子徐天一掌握了证据,诸位看!”说罢,他已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扬了一扬,接着从八袋长老起,慢慢传了下去。


“妈的,徐天一是谁?敢不敢出来跟大家当面对质!”花子群中又有人喊。


“唉,”葛向天叹气道,“本来是该如此,但当时我与徐天一去找陆多难对质时,他见事情败露,竟不顾舵主身份,一掌就要将其杀害,我虽拼死相救,但陆多难武艺高深,徐兄弟还是受了重伤,此刻仍然昏迷不醒。”


“那就把陆老舵主请出来,我们要当面问他。”


葛向天点了点头,道:“葛某正有此意,来人,带陆多难上来。”


有四人自营帐中出来,正是葛向天的四名亲信,他们抬着一个巨大的物件,上面盖着黑布,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葛向天几步走近,手一扬,已经掀起黑布,露出里面一个巨大的囚笼,笼里有一个老人,见光的一瞬间就紧闭双眼,显然是久在黑暗中,仍需要适应光芒。


这老人正是舵主陆多难,只见他原本红润的脸上死灰一片,身后是狰狞的一串铁链,看来竟是穿住了他的琵琶骨,葛向天厉声道:“陆多难,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呵呵,葛向天,没想到,你竟然打得这个主意。”陆多难缓缓睁开双眼,直盯着眼前的葛向天。


“我打得什么主意?”葛向天就似被侮辱了一般,歇斯底里起来,“你才打得什么主意!”


“唉。”陆多难叹了一口气,看向花子群,道:“我丐帮弟子虽生活不尽如人意,但毕竟是承光子弟,中原正统,我与丰州知州商量由我们花子成军以抵东蛮,难道错了吗?”


花子群一时议论纷纷,但为数不少的人却是微微点头,看来却是颇以为然。


“哼!满口雌黄!”葛向天却冷哼一声,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抖了开来,大声道:“这就是那新任知州给你的信,上面可写得清清楚楚,要你着调五百名丐帮弟子送往上京,作为劫下朝廷发下的军饷的罪犯,而那笔军饷,就由你二人平摊!”


陆多难两眼怒睁,身后穿了琵琶骨的锁链也因为震怒颤动着,大声道:“不可能,这不是我收到的信!这是你伪造的!”


“哼!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葛向天看来也是气极,大声呵斥道,“要我伪造?我可造不出这知州大印!”


无数丐帮弟子原来还在诧异,听了葛向天这一声呵斥,便若油浇滚水,登时沸腾起来,而葛向天的声音更力压他人:“诸位可知,陆多难此举会将我丐帮置于何种地步,大家说说,我们要拿他怎么办!”


“杀!杀了这老狗贼!”花子群中有一人大声喊道,便如投入水中的石子,引起无数涟漪,一波波的声浪袭来,无比恶毒的语言不断压在囚笼里已经重伤在身的陆多难身上,只见他不断蜷缩、颤抖着,愤怒与痛苦相互交缠,让他心痛万分!


“好,今日我葛某就替我丐帮处理门户,几位舵主,你们都没有异议吧。”葛向天又压下了骚动,之后向着另一个营帐问道。


营帐出走出几个人,有见多识广的丐帮弟子认出,正是临近几州的分舵舵主,他们大概是被葛向天请来的,毕竟要杀死一名分舵舵主,在丐帮足以算得上一剑大事了。


那几人看了看群情激奋的众人,终于对着葛向天点了点头,示意允许。


“陆多难,谅你也为舵主多年,葛某就给你一个痛快吧。”葛向天看着陆多难,眼中有些悲悯,手中长棍已往他喉咙处点去!


说时迟那时快,花子群中冲出一满身泥垢的中年男人,右手长棍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出,将葛向天的长棍猛地格了开来。


“是谁如此大胆!”葛向天大怒,看也不看,一棍回舞,直指冲出的那个男人!


本当自己必死,已经闭上眼睛的陆多难听得此言大惊失色,两眼猛地弹开,两股战战想要站起,却因重伤之躯,啪地又摔倒再低,只无奈喃喃道:“你啊你,为什么要出手呢?”


中年男人背靠囚笼,长棍格在身前,笑道:“陆脏脏了一辈子,唯一不脏的,就是眼睛。”


葛向天冷笑道:“早就听说陆多难还有同伙,果然被葛某一激就跳了出来,正好还我个清净丐帮!”说罢双手一招,他的一众亲信已经冲了上去!


“葛老贼,陆脏虽死不悔,不过临死前,怎么也要为丐帮除除害。”陆脏却丝毫不惊慌,大笑一声,猛然跃起,手下正是当日教习肖小三的“天泽”,无数棍影就似天降甘霖,往葛向天罩去。


“陆脏,你果然深藏不露,看来早就该给你个七八袋了。”葛向天笑容儒雅,竟还出言夸赞,手中长棍却丝毫不失凌厉,竟在漫天棍影中点中了陆脏的棍尖,力道雄浑,竟将陆脏滞在了空中,而他身边亲信已经持棍夹上,就要将陆脏击落在地!


“陆前辈!”有人失声叫道,随之而来还有一根长棍,直直飞向葛向天,而长棍之后,还有一个飞奔而来的黑影。


“哼,都来吧,看看我丐帮中究竟有多少害群之马!”葛向天虽被迫收棍,却仍不惊慌,竟然还大笑起来。


黑影接过被击飞的长棍,扶住了已经落地的陆脏,两人就这样拦在囚笼之前。


“小兄弟,你怎么也来了?”陆脏叹了口气,摸了摸黑衣人的头。


“陆前辈,还是先想办法救走陆老舵主吧。”黑衣人没有回答陆脏的问题。


“来了还想走吗?”葛向天冷笑数声,“我丰州丐帮弟子听令,一切相助陆多难之人,杀无赦!”


此刻陆多难已经坐实了出卖丐帮之名,丰州分舵弟子自然听从副舵主葛向天的命令,已经一拥而上,势要将三人一网打尽!


“哈哈哈!陆老舵主,坐稳了,我们走咯!”突然有一阵大笑声传来,而源头竟然在三人的下面!话音未落,囚笼之中的陆多难突然陷了下去,就在众人愣神间,那声音却又响起,“还有两位也一起吧。”之后黑衣人和陆脏也猛地陷了下去,葛向天这才醒神,大声咆哮着就支使丐帮弟子进入被挖空的地穴之中。


葛向天带着丐帮弟子在这里寻了三四个时辰,一条窄长的地道不知道来来回回走了多少次,却仍旧没有丝毫发现,最终也只好铩羽而归。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6-11 18:54:00 +0800 CST  
而就在葛向天带着众多丐帮弟子里里外外搜查地穴的时候,陆脏四人就藏在先前各舵主所居的营帐之中,而之后,他们就趁着混乱离开了荒林,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在一间客栈下榻。


“张老哥,这次多亏有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那黑衣人此刻已经换下了夜行服,正是打定主意前来营救陆多难的肖小三。


原来那救了三人的地下来客却是与肖小三有结义之情的张乞儿,他笑了笑道:“幸好我早知道那葛向天狼子野心,是以这几月拜访四围分舵,得了各舵相助,否则怕是一时也无法应对。”说罢,他又转首问陆脏道:“陆老舵主状况如何?”


陆脏缓缓摇头,轻叹了一口气,道:“老舵主已无性命之危,只是这武功,看来是废了,那葛向天也忒得歹毒,不止穿了老舵主的琵琶骨,还挑断了他的手脚经脉,现在他方经大难,已经睡过去了。”


张乞儿长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也该让老人好好休息了,这样吧,我想个办法安顿他的晚年。”沉吟片刻,他又问陆脏道:“陆兄,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陆脏苦笑,无言以对,毕竟他从小在丐帮长大,甫一离开丐帮,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乞儿也看出了他的无奈,笑道:“你现在也不能待在丐帮了,既然如此,你收拾一下,就跟我一道吧,最近丰州形势很是奇怪,我总有种心不定的感觉。”


陆脏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至于小三,你还没被葛向天发现,就还做你的丐帮弟子,我看你武艺进境飞快,再过不久,可能张老哥都要仰仗你了,你就帮张老哥看看丐帮最近动向,我毕竟不是丰州分舵的人,诸多事项我不能出面。”张乞儿最后对肖小三嘱咐道。


“好,张老哥我听你的。”肖小三点点头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张乞儿突然笑了起来,肖小三倒是吓了一跳,连忙追问。


张乞儿大笑起来:“你那于韵小姑娘和她师姐就快回来了吧,你还不去找她,她怕是要担心死你了?”


“啊?张老哥你怎么知道的?”肖小三惊道。


“好了好了,别问了,快走吧。”张乞儿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肖小三哦了一声,就急匆匆走了,他确实怕于韵会平白无故担心他。


“把他卷进来真的好吗?”陆脏叹了口气,似是问张乞儿,又似是自言自语。


“不知道。”张乞儿语气平淡,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肖小三出了客栈,方才想起自己当时根本就不指望于韵的帮助,是以竟没有跟她们说会合地点,此时却不知道何从寻起,只好先往当时他们入住的客栈行去。


“肖小三!你可恶!”肖小三方到客栈,就听见一声满是委屈的尖叫,还有啪地一声,正是长鞭重重抽在他身上的声音,之后他才看到于韵和林白君两人竟就坐在一张方桌两边。


两人仍是美丽依旧,只是双眼下方都有一层浓浓的眼圈,看来确实憔悴极了。


“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肖小三笑着坐在于韵身边,就伸手要摸她的秀发。


“不要碰我!”于韵却一声大喊,抬手又是一鞭,她嘟起嘴,煞是可爱道:“你不是不想我待在你身边吗?又来找我干吗!”


“于韵,我真的对不起你。”肖小三盯着于韵埋怨的双眼,语气里充满歉意。


于韵却没有回话,只甩过头不理他。


肖小三看着她别扭的样子,注意到她眼角还有泪落的痕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意和冲动,想将她搂在怀里的冲动。


但他最后只是将手放在于韵肩上,却不想于韵直直就往他的怀里钻去,不住啜泣起来。


之前林白君纵显憔悴,仍是端庄模样,此刻看见于韵如此,却有了些活泼样子,忍不住偷笑,而肖小三只能看着她苦笑,手却将于韵搂得更紧了。


仅仅哭了一会,于韵竟就在肖小三怀里睡着了,肖小三这才想到她二人想必担心了许久,甚至没有顾得上休息,连忙找小二开了两间客房,想让林白君和于韵好好休息,不曾想于韵却紧紧抓着肖小三胸口的衣物,他也不想吵醒怀中佳人,所幸就坐着不动,任由于韵在怀中安睡。


直到几个时辰之后,于韵方才悠悠醒来,感觉到脸上传来的温热,她猛地从肖小三怀里弹了出来,脸带红晕,说话有些嚅嗫:“那个……抱歉,我……我方才失态了吧。”


“没事,没事。”肖小三也一脸羞涩,连连说着。


有声音传来,是客房的门被人推开,两人循声望去,正是已经醒来的林白君,此刻她疲倦尽褪,小脸白里透红,嘴上虽带着笑弧,却仍不失典雅仙子模样。


肖小三这才有台阶可下,连忙站起身来向林白君招呼:“林姑娘,你也醒了啊。”


“嗯,之前我俩已在师门休息过了,只是方才太过担心少侠,有些紧张,耗费了些体力。现在已经无恙了。”林白君微笑道。


“你们在这就好了,方才我还在想这边要是没人,要去哪里寻你们呢。”肖小三笑道。


“哼!你哪会去哪儿找我们?”于韵此刻才彻底恢复了跳脱,娇蛮道。


肖小三没有多加分辩,只是轻轻抚摸于韵,而于韵也似只温顺猫儿,倒挺享受。


“呵呵,”林白君先笑了一笑,之后才道:“我二人回去请师父出山,师父却跟我二人言道已有人知晓此事,以那人手段,势必不会让你陷入困境,只叫我二人回此处等你。”


肖小三不禁咋舌,惊道:“这,莫非蛇莲仙子还有未卜先知之能?”片刻却又似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怎么回事?”于韵云里雾里直不清楚肖小三说些什么,以她性子自不会多加隐瞒,出言问道。


肖小三这才道出之前诸多事情,其中艰难离奇直令两女啧啧称奇。


林白君已听出其中事关重要之人,问道:“这么说,那个人就是你义兄张乞儿?”


肖小三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吧。”


于韵惊讶道:“诶,难道他与师父有什么关系吗?”


“我还真不知道。”肖小三摊手道,“不过……”他还要继续说,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之后一片艳丽的火光就从窗外穿射进来。


“这是!”肖小三的话倏然就断了,之后大惊失色,竟直接就破窗而出,向着火光来处飞奔过去!


“喂!肖小三,你又要丢开我吗!”于韵被吓了一跳,旋即一跺脚也跟着窜了出去,同时出去的还有身着素色的林白君。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6-11 18:58:00 +0800 CST  
肖小三倒不是真的要丢开两女,只是这片火光正是陆脏曾与自己说过的丐帮告急之信,他骤惊之下却是来不及与两女分说,他本来武艺已算不错,昨日见到葛向天那一击,心中又开一片天地,就连轻功行劲也有领悟,身形轻盈已极,速度也提了几成,但于韵和林白君两人却大出他所料,后发先至,于韵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出演嘲讽道:“就你这蹩脚轻功,哪比得上我师门的‘蛇行莲步’,哈哈,先走一步咯。”


肖小三连忙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前路不知有何凶险,你还是等我一步吧。”


“好好好,等你就是了,小乌龟。”于韵嘻嘻笑道,直让肖小三苦笑连连。


陆脏被逐出丐帮,张乞儿又不知去做些什么,丐帮之中实已没有与肖小三关系密切之人,只不过有几个在他与两女游历过程中相识的丐帮弟子,此刻迎着三人而来的吴七八正是其中一人。


吴七八,据说是在某年七月八日被葛向天收留的一个孤儿,索性就取了七八这个名字,他在葛向天的教导下,武艺自也不弱,资历也颇为深厚,此时已是一名四袋弟子,不过他生性耿直,与初入丐帮的肖小三也是平辈相交,没有一点轻看的意思,是以肖小三对他印象却是不错,他的相迎正让肖小三免了白白客套的俗礼,直接出口问道:“吴兄弟,我在远处看到丐帮告急信号,即刻飞奔而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七八神色慌张,语速也是快得惊人:“这几月来丐帮行侠丰州,结下不少梁子,也不知谁泄出丐帮为帮主徇私枉义在此聚会的消息,天风寨和黄虎山竟纠集起大大小小的山匪歹徒突袭而来,众长老猝不及防之下伤了不少,葛副舵主这才决定发告急信号,以求附近弟子之助!”


“事态如此紧急,你怎么却在此地?”肖小三皱眉问道,这实在不合情理,也不知其中有什么阴谋。


“只因犯事之人实在过多,葛副舵主恐前来相助的丐帮弟子被各个击破,是以四袋及以下弟子尽被散于四面指引其余兄弟。”吴七八解释道,“其实我也担心不下,既然你来了,我的事也算结了,我们这就一并绕去匪徒后方,先与其他兄弟集合,再大闹他一场!”


“好!全仗吴兄弟引路了!”肖小三点头道。


“不必多言,我们这就走吧!”吴七八已经运起轻功,往一个方向跃去。


一处密林间,一个大营帐隐藏其中,隐匿之道却是颇高,若不靠近,怎也看不出来,肖小三一行三人也是在吴七八确定了许多次地图的带路之下才找到营帐,这其中的厉害,肖小三虽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却能感觉得到,就似身陷迷雾之中一般。


只是奇怪的是,营帐之中没有一点人气,营帐大门虽是布帘,却让人觉得它密不透风。


肖小三和于韵师姐妹方待提醒,不多思量的吴七八已经一把掀开布帘,而此时,一柄长剑随着扬起的布帘直直刺了出来!


“吴少侠小心!”处事冷静的林白君却是第一个出手,素白丝绸一扬,已经拍在长剑上,只是长剑力道雄浑,只是偏了少许,幸而这点偏移于吴七八已是足够,他右掌挥出,身体亦往右边转去,长剑剑脊擦着他的掌心而过,又穿过他的衣裳,这才停了下来。


“肖兄弟快走!这里有诈!”吴七八间不容发间出声喊道,接着竟用双手强接了一剑,猛然一扯,就要将偷袭之人拉出来!


“嘿嘿!来了还想走吗?”肖小三方想近前帮助吴七八,就听到身后奸笑声音,已经迅速转身,右手持棍,已将两名女子护住。


眼前竟有五人之多,个个狞笑不止,却似早在此处等着几人,看到此处,肖小三只觉冷汗从额上滑落,只因那营帐并不算小,里面还不知道藏了多少人!


肖小三正自思量出路,却听见一声惨叫,正是吴七八的声音,而伴随着声音,他已往三人退了过来,却是他与持长剑的人颤抖之时,营帐之中有一人趁隙一掌击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是污毒掌!”林白君扶住吴七八,却是已经看到他胸口上灰黑色的掌印,不觉惊叫出声。


“没想到你个小妞还知道老夫的污毒掌,不知是何门弟子?”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营帐中传出,之后一个面目丑陋,身材矮小奇诡的老人才从营帐中踱步出来。


“竟连丑老都来了,这次事情只怕不简单。”林白君轻声对肖小三道,言下之意正是让肖小三寻隙而逃。


林白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句轻语竟然被人听见了,接着长剑挑开布帘,一个玉面公子款款迈出,只是他的耳朵却大煞风景,却是一对招风耳,之后他微笑道:“小娘子,难道你只认识丑老吗?”


“嘻嘻,早听说你个大耳怪,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于韵嘻嘻笑道。


“在下名为王子馈,还请小娘子切莫提及大耳怪之怪称,却无端脏了小娘子的口。”不想那自称王子馈的却儒雅已极,虽可看出其很是在意那双招风耳,却仍能语气平淡,面不改色。


就在于韵与王子馈闲叙之时,林白君却默默观察着从后面出来的五人,毕竟“污真人”丑老和“玉面大耳”王子馈已经摆在那儿,只怕另外五人也非等闲之辈,结果却大出其所料,那五人并没有什么特点,只是最后,她一眼扫去看到五人手中的武器,却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林白君微微一抽嘴角,却是苦笑溢出,大声说道:“‘污真人’,‘玉面大耳’,‘五行胞胎’,不知小女子几人有何德行,竟能让七位一起出手?”


她只是苦中作乐,却意外地看到七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和些微的愤怒,心中奇怪,却已来不及深究这许多,因为七人竟似被刺激到,同时出手!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6-11 18:59:00 +0800 CST  
肖小三第一个迎了上去,长棍直指,已点在丑老胸上,哪知丑老竟丝毫不以为意,硬顶着长棍就挤上来,右掌击出,正往肖小三额上击去。


肖小三大惊失色,却强自镇定,矮身躲避,同时右手格向丑老手腕,左手已然松开长棍,两指合拢,指作剑使,往丑老空着的左手点去,奈何功力不深,丑老的右掌仍是擦着肖小三的右颊而过,一阵污臭猛然钻进了肖小三的鼻中,他只觉右脸颊发烫,直欲燃烧,但左手剑诀却颇有建功,丑老虽能反应,小臂却仍是多了一道青紫。


而此刻吴七八对上王子馈也是凶险无比,原本他的武功就有所不及,更何况方才被丑老一掌击中,此刻强压污毒,更是无力,只堪堪抵住攻势,身上也多了几道细小剑痕。


至于蛇莲仙子座下两位女子,已是强弩之末,虽两人仍是强攻,红鞭素绸灵动巧妙,那五人身前脚下也是红星点点,但五人分持钢刀、长棍、丝缎、磷笔、石柱五器,内力激发间,五器五行相互配合,刚者愈刚,柔者愈柔,锐利钢刀,炙热磷笔又是红星细线的克星,更有长棍刚柔并济,却是攻守兼备,此刻已将两女引入陷阱,如若两女收力,五种兵器势必都会留下些许印记,是以两女不敢稍歇,只是这般显然不可持久,形势显已岌岌可危。


“林姑娘,你们蛇莲座下的轻功能不能摆脱这几人?”肖小三正自与丑老缠斗,突然发声问道。


于韵反应却是极快,出声喝道:“肖小三,你又打得什么主意?”而此时,肖小三已经看到林白君下意识点了点头,他与吴七八相视一笑,猛然发力,两人都硬抗了对手一记,手却已经抓住两女臂膀!


“如果可以,就帮我们报仇吧!”肖小三大喊,而吴七八大笑,两人同时发力,竟将两女甩了出去!


“肖小三,我恨你!”于韵自然醒觉,泪水猛然溢出,在阳光照射下,竟形成了一道小小淡淡的彩虹,之后,林白君已经抓住于韵,两人向着来处飞驰!


“哪里走!”七人一起大喊,已经猛地窜上去,却看到眼前一闪,两个人影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正是吴肖两人,二人此时不顾一切,向着七人猛攻,就是要拖得时间让两女逃脱!


“滚!”七人又怎会让两人如愿,丑老大喝一声,一股恶臭从他双掌飘出,他竟调起全身功力,向着两人袭去!而其余六人已经迂了个大圆要将两人绕开!


吴肖两人又是一声大笑,全然不避,甚而借丑老之力,向着王子馈和五行中一人飞去,更各自将自己的对手狠狠抱住!


“操!”被抱住的王子馈大骂一声,语气中的惊惧竟比愤怒更甚!他提起长剑,就要往肖小三头颅刺去!而此时此刻,肖小三看见追去的四人,脸上挂着遗憾与不甘。


就在长剑即将刺入的时候,肖小三却又猛然大笑起来,只因五行之中那持棍的头颅在奔驰中竟倏忽落地,他虽看不分明,却猜出两女于身后有所布置,再观其余三人踌躇不前,两女的背影则隐隐就要消失,他又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肖小三已静待死亡,却听到一声长笑,却是吴七八竟然舍开了他的对手,往肖小三这边扑来,单掌截下了长剑,虽他四指尽被割断,却到底阻了这一剑,而肖小三也终于虎口逃生,勉强留住了性命。


“你二人坏了我等大事,就算想痛快地死,老夫也不会答应了。”丑老眼见两女最终逃脱,长叹一声,待得抬头时,却双目尽赤,原本丑陋的面庞更是扭曲可怖,狠狠说道。


“呵呵,再怎样也无所谓了,想来,尽管来吧。”肖小三此刻心情大好,虽知此次必死无疑,却仍是丝毫不惧,嬉笑道。


“你还嘴硬,怎么不看看你和那个死残废身上的伤口?”丑老看来也终于镇定了下来,笑道。


肖小三适才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身上被丑老伤到的地方此刻竟似火焰炙烤,还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待得一眼看去,方才发现肌肉竟已开始腐烂,有脓液从腐烂处流出,而吴七八则已经昏昏欲睡,重心不稳,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


“你们两个不知死活,老夫却不想再多动手了,你们就静等老夫的污毒发作,慢慢体会自己变成一堆烂肉的感觉吧。”丑老伸出蛇般的长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笑道,“放心,他们会将你们四肢截断,再搬进营帐之中,不会再让你们误了我的大事的。”


“丑老!”丑老还想说些什么,王子馈突然叫道,“好像又有人来了,必须抓紧布置了!”


“哼!来得正好,老夫正愁眼前两人不能让我发泄心中的怒火呢。”丑老狞笑道,言下之意却是完全看不上已经毒性发作瘫倒在地的两人。


“竟然来得这么快!丑老,来不及了,准备战斗吧。”王子馈大惊失色,连忙叫道。


“看来勉强还算来得及,否则令郎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肖小三此刻虽已瘫软在地,却仍有些许意识,恍惚间,忽的听到一人的声音,而且此人声音竟还有些熟悉。


“犬子无能,倒是让两位看笑话了……”又有人声,这次肖小三却觉熟悉非常,更是感觉一阵安心袭来,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小三勉强睁开双眼,并不剧烈的光芒射进他的眼眸,却让他双眼刺痛非常,显然是昏迷了很久。


“小三,你终于醒了。”眼前是个非常熟悉的男人,正是他的结拜兄长,六袋弟子张乞儿,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却还是可以看出他的疲惫,显然他已经照顾肖小三很久了,“都怪张老哥,没有提前发现葛向天的奸谋,这才让你身陷险境。”


“张老哥,这不怪你,只怪小三学艺不精,也不知道于韵姐妹怎么样了。”肖小三叹气道。


“哈哈。”张乞儿却突然笑起来,“你是污毒发作,瞎了眼睛吗?”


“唔,”肖小三此刻也看到了正伏在自己腿上的于韵,尴尬笑道:“我一时还未清醒,呵呵。”


肖小三见张乞儿大笑特笑,连忙转移话题:“那,张老哥,我为什么会在这?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张乞儿这才道出其中原委。


原来是时张乞儿已发现葛向天奸计,与陆脏疾驰而来,却正遇到林白君两人,这才在两人带领下寻肖小三。


待得几人到时,战局已经结束,有三人正在救治吴肖两人。


“那三人是谁?”肖小三皱眉道,他虽已猜出其中之一,却怎也想不到为何那人会正巧来相救于他。


“其中两人正是‘丰州大侠’独孤无敌与‘游龙剑客’林南。”张乞儿笑道,肖小三只觉自己身份似乎被张乞儿看破,连忙追问:“还有一人是谁?”


“不知道。”张乞儿摇首,稍加思绪,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不过极有可能是前代丰州大侠,封天柳。”


“封天柳吗?”肖小三沉吟,猛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那吴兄弟怎么样了?”


张乞儿摇摇头,惋惜道:“吴七八功力比你精深,当时就已苏醒,他看来也是想到此事必是葛向天设计排除异己,心神大丧,最后随着三人走了。”


肖小三也自苦笑道:“唉,吴兄弟本性正直,却是那奸贼养子,如何不难受,与那三人一道,远离丐帮,也许是一种解脱。”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6-11 19:12:00 +0800 CST  
赞我不如评论啊亲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6-11 20:53:00 +0800 CST  
忘了说了,下一章,目测起码一个月,已经进入考试期- -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6-11 21:28:00 +0800 CST  
哎呀哈,迟到两天,黑手绸缪 第五章 迷雾渐散 隆重登场!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7-13 13:00:00 +0800 CST  
第五章 迷雾渐散
夜色浓重,丰州州府正陷入沉睡,偶有秉烛,亦是扑朔迷离,即刻间就要燃尽。


知州府衙于黑夜中更显肃穆威严,而照承光大帝立下规矩,就龟在府衙之后的知州住所隐在府衙影下,更显几分神秘。


在一片黑暗中,却有几双闪烁的眼睛悬在屋顶之上,竟是有几个身着黑衣夜行者大逆不道,似乎正在打丰州知州的主意。


“陆兄弟,此事事关重大,我要听到你确实的回答,这知州究竟是否与葛老贼算计陆老帮主有关?”一个黑衣人观察了一下附近,开口问向另一人,声音沉稳慎重,想必是个深思熟虑之人。


“张兄弟,这我怎么能作假?”那被问之人苦笑道,众人也都知道他生性随性,时常发笑,但极少苦笑,也知道他此次的确认真,不至瞎说,“那葛老贼手中的所谓密信明明白白有知州大印,我看得清清楚楚,不信你问问肖小兄弟。”


“这样啊,那我们就进去吧。”先前说话的黑衣人点了点头,人半吊在屋顶上,对着眼前的窗户猛然划出数刀,众人正惊吓他如此霸道之时,却没有听到窗户碎裂的声音,之后黑衣人嘿嘿一笑,轻轻推出一掌,众人这才发现他之前那几刀竟然在无声息中就将窗户上半部分切开,只余上边相连。


“慢慢进去吧,小心点,不要太大声……”黑衣人话未说完,突然变成一声惊呼,“小心!”


“嘿嘿,果然是林夺命,知四的情报就是准确。”一个声音从屋内传出,众人不觉滞住了呼吸,“这手刀法,实在可称当世之绝。”


“我们的计划被识破了,你们快撤,我来断后。”黑衣人横刀,一句话出声竟然是直接叫他人撤开,是否他从屋内人的话中猜出了什么?


“张老哥……”他身后的一个人方要问话,飒飒风响却已迎面而来,几扇窗户猛然洞开,十数个人影窜出,向着众人出手,那说话之人亦被一剑直逼,连忙横棍抵挡,却是将后面半句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嘿嘿,还想撤,你们撤的了吗?”之前的声音又起,这次终于露出真颜,竟是一个少年,其脸上的稚气仍未褪去,嘴角却带着一抹阴笑,手中的折扇更是连连向带头的黑衣人要穴点来。


“张大侠快走,这里有我们拦着!”黑衣人一行正颇有点束手无策,却又有人声响起,循声望去,就看见又有十数个黑衣人运起轻功而来,带头的只露出上半张古铜色的脸,两眼炯炯有神。


张姓黑衣人还在想来人究竟是谁,他身后一个虽裹着黑色夜行服却仍可以看出身形曼妙的女子忽然惊呼出声:“是你吗?你来救我们了?”


他们一行人显然被吓了一跳,其中另一个女子更是喃喃道:“从不曾看见师姐如此失态啊。”却不知道她是对谁说的。


“嗯。”那带头人似乎也吓了一跳,低声答道,又追声道:“几位快走吧!”伴随着声音的还有一柄出鞘的剑,他十数人已瞬间加入战局!


也不知是何缘故,那才至的十数人竟和埋伏的十数人武功似出一脉,攻防间倒像演武,而多出的带头之人更是在其中辗转腾挪,支援各方,比起支援之人的理所当然,埋伏之人却惊讶非常,更显捉襟见肘。


“撤!”明明形势大好,张姓黑衣人却听从了那人的建议,让众人撤离,他的威望甚高,是以众人虽心中奇怪,却依言撤去。


他们渐行渐远,夜也重归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过不多久,城郊的一处民居之中接连跃入几人,俱是身着黑色夜行服之人,看这行头,正是方才夜探的一行人。


这处民居应该就是他们的据点,第一人方才跃入,就将脸上的黑面罩撕下,一把摔在地上,还啐了一声,出声便骂道:“真他妈憋得慌!”此人的真容也显现出来,却是蓬头垢面,脸上到处沾着灰泥,正是被逐出丐帮的陆脏。


“陆兄弟不要急躁,”此时那个声音沉稳的人也露出面貌,那微带不羁的正气脸庞不需多想,正是张乞儿,他语气平淡,轻声道,“此次夜探,也并非全无收获,起码,我们已可以确定官府确实介入了丐帮事宜。”


“唉。”陆脏轻叹,只余沉默。


倒是张乞儿又启话端:“林姑娘,方才你似乎认出了那带头之人,可否告知张某那人是谁?”


肖小三三人也在这一行人中,张乞儿这句话正是问向林白君,只是林白君尚未回答,一向跳脱的于韵也是追问出口道:“是啊,师姐,我还从未见你那副模样呢,到底是怎么了?”


林白君点了点头,答道:“那人就是当日救我我们那无名侠客。”


“救你们?”张乞儿皱眉问道,“你们什么时候遇过险,怎么没跟我说过?”


“是这样的……”肖小三接过话头,将自己三人当日与浑龙一战说与张乞儿听,林白君也补充了些许只有她听到的内容。


张乞儿轻轻颔首,目光却是越发深邃,眉头也越发皱紧,口中喃喃道:“难道……不会吧。”


“张兄弟,你发现了什么吗?”最为性急的陆脏已经开口问道。


“不,只是推测。”张乞儿重新抬头,扫视了一下众人,“现在起,我们分头行动,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一切的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推手,那么这几个地方,我们都不能放过。”


众人虽仍有不懂,却都默然,也是知道张乞儿必然仍有话要讲。


“陆脏兄弟,你现在的身份多有不便,就去联络吴七八,与那几位大侠一道,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


“而我,就以六袋弟子的身份进入丰州分舵,看看那葛向天之后的动向。”


“肖老弟,你就与两位姑娘试探官府的态度,如果我所料不错,那无名大侠,想必还会与你们有所接触的。”


几人都是点了点头,倒是没人发现在张乞儿提到无名大侠之时林白君微微一红的双颊。


日头悄然从东方的云层中冒出了头,些微的阳光透过窗纸,将熟睡的人们唤醒,肖小三自然也不例外,昨夜虽睡得迟了,但当金黄色的光芒散在他眼帘上时,他还是弹开了眼眸,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了身子。


待得于韵与林白君醒来之际,肖小三正站在阳光铺满的院中,怀中抱着陆脏赠与他的长棍,身形挺直,直视前方,目光却散而不凝,也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


于韵方想出声唤他,林白君却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她正不解之时,肖小三的目光已经凝而上扬,手中长棍倏忽斜指向上,风声乍响,已将于韵的眼神吸引过去,她只觉此棍缓慢非常,可一眨眼间却又已上升数尺。


“这……”于韵惊呼出声,林白君却轻轻一笑,赞叹道:“大地之蕴充盈无比,苗长势似慢,倏忽却已参天,肖少侠所悟这招‘地蕴’当属上成。”


“白姑娘谬赞了。”肖小三此刻也注意到两女已伫立良久,笑着自谦道。


“喂喂,你怎么又摆出这副小老头的样子,真难看。”于韵此刻已然忘了方才的震惊,又打趣起肖小三来,直令肖小三干笑不已,直摸后脑。


林白君偷笑之际,还不忘出来打圆场:“呵呵,师妹就是这样,还请肖少侠不要介意。”


“什么嘛!我怎么了我?”于韵一副委屈的样子,肖小三只有苦笑,完全不敢多说。


“好啦好啦,师姐说错了,不跟你纠缠了。”林白君又笑,之后转首对肖小三道,“肖少侠,不知你对接下来是否有什么计划?”


“不瞒白姑娘,我还真没有什么计划,我们还是先去衙门附近看看吧。”肖小三挠了挠头,怪不好意思道。


“切,我也知道要先去衙门那转转。”林白君还没说话,于韵又抢话道,说完也不给二人数落的机会,当头就往知州衙门跑去。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7-13 13:01:00 +0800 CST  
承光大帝乃武功帝君,是以他所立法规甚是简练,除上京之外共设十六州,各州由知州统管,同时州下设一州府,数至十数县,由知县管理,县府边散布村庄,日常小事皆由村中自理,无具体设立官职。旦有事件,若村中可处理,处理完有牢狱之责者,由定期下巡县府捕头压至县府,村中不可处理与在县府发生的事件,则由知县判决,知县定期上报县内情况至知州府,而知州负责审核知县报告并处理州府内发生的事件,官职越大者所需负责的事情更多,是承光法规最基本的通令。


偏巧不巧,肖小三与两女到府衙之时,正有一桩案件待审,依承光法规,有案在审时,府衙内门封禁,但大门与内门间仍有空间可供围观,观者可透过内门栅栏看到内里情况,是以他们几人也得见新任知州的面目。


大出三人所料,新任知州看来竟然比肖小三大不了几岁,只能方才算是男人,只是他在公堂之上,头戴乌纱,倒也有几分威严之色,看来多半是方蓄的青皮胡须勉强有几分精炼模样,两眼倒是大而有神,两眉亦是上斜,颇为正气。


此刻公堂下正跪着两人,一个弯腰躬背,不住磕头,另一个则腰杆挺直,谈笑风生。


听了一会儿,肖小三也算明白了其中周折,原来那磕头的是附近客栈的小二,而傲气凌人的那个则是有名的蛇头,听说在上京还有人,在丰州之处横行霸道,无人能治,连上任知州都让他几分。


“被告林三,本官先问你,原告陈彪告你老爹惊了他从蒙里西大草原特地带来的纯种宝马,你可认罪!”那知州大人听得两人供词,先行向小二林三逼问。


“大人,冤枉啊,明明是陈彪闹市骑马将我老爹生生撞倒,如今他还躺在家中,即刻便要不治,还请大人做主啊!”林三连连磕头,泪水盈眶,不住流淌出来,泪水合着地上的灰尘将他的脸弄花,看来格外可怜。


“陈彪,你也听到了,你可认罪!”知州又看向蛇头陈彪。


“哼哼,这小子明显想讹老子银两,你个小毛头知州,知道怎么判了吧!”那陈彪竟嚣张如斯,奇怪的是,围观的旁人却突然安静,没有说一句话。


“好,那本知州就判一个吧。”那年轻知州忽然笑了一笑,片刻却又转厉色:“大胆陈彪,干扰本官断案,先行杖刑三十,又纵马伤人,即刻杀马示众,陈彪入监,林老一切事宜由陈彪负责,若他日林老伤愈,再定监期,若林老伤逝,哼哼,斩立决!”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判令扔在地上的声音,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他妈这是……”陈彪一声大吼,却被年轻知州震怒的声音打断:“左右怎得还不行刑!难道是不把我这个知州放在眼里吗?”


“是!”衙役一声答应,操着风火棍就要将陈彪压倒,陈彪哪里肯服,怒吼一声,已经战将起来,双手舞动,却是势大力沉,更有奇妙法门,转瞬间两个衙役已经被打倒在地,却也是个习武之人。


“大胆陈彪,还敢拒刑,是哪个给你的胆子,敢不把承光官府放在眼里!”那知州却丝毫不惧,将手上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随着这声暴喝,堂后忽地冲出两人,紧接着一把钢刀已经搁在了陈彪的脖颈上,而另有一只脚重重踢在了陈彪的大腿后侧,他已经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那只脚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又踹在他背上,紧接着直接踩上,更是狠狠一碾,听到咔擦脆响,也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


“左右行刑!”知州又一拍惊堂木,吩咐衙役道。


两个已经爬起来的压抑领命,之前被打倒的怒气迸发,这三十杖刑倒是打得大快人心,而此时肖小三周围之前被震慑住的群众此刻也是醒神,一大片叫好,肖小三三人就在这一片叫好中悄悄退了出来。


“没想到这知州还是个清正明官。”肖小三剥着花生,不经意说道。


此刻他三人已经坐在一间客栈之中,点了几个小菜,拿了壶美酒,倒也惬意。


于韵伸手抢过肖小三剥好的花生米,扔进嘴里,点了点头:“刚才那场好戏确实大快人心。”


肖小三苦笑连连,又伸手取了一颗花生剥着,一边有意无意轻声道:“只是不知道他缘何要陷害陆老舵主。”


林白君轻拈筷子,夹了片菜叶,道:“堂后跃出那两人武功不弱啊。”


肖小三扔了颗花生米进嘴,轻轻颔首,显然他也看了出来。


忽然一阵喧闹声响起,一群人涌进客栈之中,中间有一人被簇拥着,三人一望,才发现正是方才堂上的小二林三。


“嘿,林三,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客栈掌柜打趣道,不过看他刚刚舒展的愁眉,显然是担心到现在。


林三憨笑道:“多亏新任知州大人公正严明,只是……”他迟疑道,“那陈彪后面势力可大哩,也不知道知州大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唉。”这下掌柜的眉头又皱上了,还长叹一口气。


“呵呵!真是乡野村夫,穷担心啥得咧。”突然客栈内一张桌旁的彪形大汉长声大笑道。


“客官,这可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这陈彪在上头的势力……”掌柜还想多说,那大汉一抬手就打断道:“老子就是从上京来的,那叫啥陈彪的势力再大,能大过庞血庞将军不成?”


“可那庞将军,与我们知州有什么关系?”掌柜一时丈二摸不着头脑,呆呆道。


“你这乡野村夫怎得还不明白呢?”大汉猛地喝了一口酒,笑道,“这知州就是庞将军荐保出任丰州知州的。”


“客观此……此话当真?”掌柜还是将信将疑,支吾问道。


“真不真,静观那陈彪下场可不就知道了吗?”大汉不屑一顾,再不理人,只低头喝酒,其他人也就不再自讨无趣,各自散去,只有肖小三沉吟良久,突然出声道:“这位兄弟,过来一起喝酒可好?”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7-13 13:03:00 +0800 CST  
大汉望了肖小三一眼,突然大笑道:“哈哈,可是小兄弟两位美女相伴受不住了?我马上就来,哈哈。”说罢,也不多收拾,两个跨步就迈了过来。


“你这野猪也兀得粗鲁了,看姑奶奶教训……”于韵哪受得了这疯言疯语,起身就要出鞭,肖小三连忙压住她,轻声安慰,她这才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好啦好啦,小娘子,老子梅学过给你道个歉不就得了。”那汉子倒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看于韵愤恨表情竟道了个歉,不过屁股却是丝毫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梅学过,哈哈,这是什么名字啊。”于韵也是直性子之人,听到他的名字当即就发笑道,这下肖小三拦也拦不住,只能苦笑作为歉意。


“你可别笑,这名字可有含义的。”梅学过却是毫不在意,笑道:“我那老娘要我学好,就取个学过,学会改过,结果她忘了我老爹的姓氏,就成了这副模样了,我还真跟这名字似的,倒反而贴切了,哈哈。”


“学过,这名字倒是极好的。”林白君突然插话道,似有深思。


“多谢姑娘吉言,哈哈。”梅学过被林白君一夸,连连大笑,更是频频饮酒,高兴非常。


肖小三见机不可失,连忙趁着他开心之时出声道:“梅兄,方才你所言,可否详细说与在下?在下对这事颇有兴致。”


“本来此事颇为秘密,不过你身边这两位女子性子与我颇合,我便说与你听呗。”那梅学过兴高采烈的,一看就知道秘密这种话是瞎扯淡,不过肖小三也不以为意,只侧耳听着,“我兄弟的朋友的老婆的哥哥是在宫里当差的,要说这个消息,可是我灌了那老小子好几斤酒才从他嘴里套出来的。”


梅学过侃侃而谈,话虽说了一堆,却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肖小三只勉强理出其中脉络。


庞将军正是去年在丰州边疆立下大功的庞血,据说这新任知州年纪轻轻,却颇有才智,更有贵人相助,于一天晚间突然绕过庞府层层严密的守卫,出现在庞血面前,那夜他们相谈甚久,虽没人知道二人说了什么,但第二天,庞将军就将这个年轻人作为了府中的幕僚,一时引为京城佳话。


之后又过了半月有余,丰州知州突然遇袭身亡,庞血就向当今续光帝引荐那个年轻幕僚,续光帝慧眼识人,也被年轻人的才干折服,便委派那年轻人暂代知州之位,并责令其半月内缉拿刺杀前任知州的刺客。


新任知州走马上任,缉拿刺客一事甚至没有引起一点风波就找到真凶,续光帝大喜之下,大玺一盖,就将他正式任命为丰州知州。


梅学过一气说完,口干舌燥,连连饮酒,肖小三则举杯在唇,并无喝下少许,这知州作为实在离奇,他在丰州也不算短,却根本就没听说任何传言,但梅学过所言明确真实,他又不得不信,是以此刻心中脑中急转不停,哪还有心饮酒。


“小兄弟怎得不喝了?可是吓坏了?”梅学过大笑道,“无妨啦,那知州虽神通广大,但老兄我方才看过他断案,却是清正严明,该不是无端生事之人。”


“梅兄所言极是,来来来,咱不管那许多,喝酒喝酒!”肖小三寻思自己担忧之事最好也不与外人道,连忙提神笑道。


酒足饭饱,梅学过随便拿只签儿剔了剔牙,接着一拱手道:“多谢小兄弟款待了。”


“梅兄无需客气。”肖小三连忙客套道,“还多亏梅兄让小老弟长了见识呢。”


“啊呸,好一个小老弟,一副贱样。”于韵轻啐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满肖小三的自甘下位。


“对了,小兄弟,我观你穿着,可是丐帮之人?”梅学过似乎是方才看到肖小三的衣着,咦了一声道。


“梅兄果然见多识广,小弟正是丐帮新入弟子肖小三。”肖小三拱手答道。


梅学过一听,登时喜上眉梢,哈哈笑道。“那正好,我刚想找个人问问这丰州分舵的陆老舵主在哪呢。”


“唉,陆老……”肖小三还想感叹陆老舵主遭奸人陷害,林白君却悄悄肘了下他,他才醒神,连忙一副痛心疾首表情:“那陆老贼私通官府,陷害丐帮,本已经被葛副舵主擒获,最后却又被奸人劫走,实在是本帮之大不幸。”


“什么!”那梅学过一声疾呼,显是不可置信,喃喃道:“陆老舵主一生正气,怎会晚节不保,不行,此事必须告知师尊。”竟再不看一眼肖小三,运起轻功就不知往何处奔去,却是性急之至。


“小三,你不追上去吗?”于韵看肖小三坐着不动,凑上去问道。


“呵呵。”肖小三没有回答,只是苦笑。


于韵看了看肖小三,还想说什么,林白君却插嘴道:“师妹,你追得上吗?”说罢也是苦笑连连。


于韵呆呆想了片刻,也只能跟着二人苦笑。


火红色的晚霞布满了整个天空,壮观的天地奇景仿佛预示着今夜将不会平静。


夕阳渐隐,黄昏下沉,今夜,无星无月。


漆黑笼罩四野,然后夜渐深。


四下寂静。


有灯光飘动着。


“是谁!”提着灯的更夫余光扫到了一双阴冷的双眸,疾呼出声!


有风,又似无风,然后灯熄灭,一双苍白干枯的手将更夫的尸身轻轻放在地上,血缓缓渗出,染红了更夫的衣领。


如墨的夜里,惊现一道素白色的闪电,那双阴冷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疑,苍白干枯的手瞬间收劲,竟然一下攥紧了那道闪电,之后抬手一荡,闪电的另一端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听声音竟是个女子。


风声乍响,那双眸循声望了一眼,又回首继续赶路。


“师姐,你没事吧?”肖小三此刻正背着林白君,健步如飞,而他身边还有一道黑影,自然是一道而行的于韵,她显然很是担心林白君,急切都表现在脸上了。


方才出手偷袭的正是林白君,只被那人一荡之力就震得昏迷,这可吓了肖小三一跳,连忙扛起来就提起十分力气撤离 并


林白君也是突逢乍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此刻夜风一激,也就醒了,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苍灰鬼。”


“苍灰鬼?”肖小三皱眉,他隐约觉得这个名头他以前似乎听过,从心底里就有种不屑与谈的感觉。


“苍灰鬼,大概是五年前出现在江湖中的,习惯以苍灰色长发披散的形象出没,所以人们连他的名字都忘了。他惯用阴劲,伤敌于无形,这位姑娘想必就是这般受了伤吧。”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给肖小三的惊吓可比方才林白君的昏厥还大上几分,他下意识就是长棍扫出,掠起一地尘土。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7-13 13:04:00 +0800 CST  
迅疾的长棍被一张大手攥住了,之后一个有些熟悉的粗豪声音响起:“谁敢对家师不敬!”赫然竟是与肖小三有过一席之识的梅学过。


“梅兄?”肖小三眼尖,已经认出这豪爽大汉,出口唤道。


“原来是小兄弟啊……”梅学过一声大笑,刚要招呼,他背上的白面年轻人又懒懒道:“徒儿,先不忙打招呼,再不走快点,可就赶不上好戏了。”


“是,师父。”梅学过恭谨道,只朝肖小三点了点头,就健步如飞而去。


“跟上。”肖小三心乱如麻,这夜,似乎又扑朔迷离起来,低呼一声,就跟着上了去。


“喂,等等啊!”于韵嘴里说着等等,人却已经越到肖小三前头去了。


肖小三此时却顾不上这许多,只埋头奔着。


行不过数里,肖小三突然被一只毛茸大手一下堵住了嘴,之后右手被猛地一拽,他刚要发难,就听到耳边有轻声传来:“噤声!”最后那只大手才缓缓放开了他的双唇。


“梅兄,你究竟是要干什么?”肖小三双眉紧皱,肃然问道。


“肖少侠,可否先将我放下来?”梅学过还没回答,肖小三就先听到背上传来的声音,他方才想起自己竟然一直未将林白君放下,这才诺诺致歉,连忙放下素衣女子。


那林白君被肖小三驼了一路,已是羞涩难当,满脸通红,此刻如蒙大赦,连连喘气,肖小三见她俏脸通红,也甚感不好意思,只摸头不语,顾左右而言他。


“哈哈,还是头一次看到师姐脸红成这样呢。”偏生还有个好事女子不怕事情闹大,嬉笑不已,肖小三却也无可奈何,连忙转移话题,佯作愠怒对梅学过道:“梅兄,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不要怪肖某无礼了。”


“哈哈,小兄弟可不要迁怒他人啊。”梅学过被眼前之事逗得直乐,只是碍于他那小师父还在背上,只得干笑几声作罢。


“无妨,现在左右也是无事,徒儿你就跟肖少侠说说吧,他既然勇救陆老舵主,想必也是个高义灵巧之士。”年轻人也是有些许笑意,圆场道。


“谨遵师命。”梅学过对他这师父想必是尊敬已极,恭谨应道,又转首对肖小三道:“小兄弟听我慢慢道来……”


梅学过这次叙述却称得上言简意赅,寥寥几语,肖小三只觉脑中脉络被整的清清楚楚。


此次始末,倒与肖小三原本推论无多大分别,那陈彪势力不小,此次在新任知州面前栽了个大跟头,自是不服,纠结了一班人马就要找知州府麻烦,但这只是佯装罢了。实际上,据梅学过的师尊推测,陈彪身后的势力必然斗不过庞将军一家,是以此次目的在于劫出陈彪,但知州本身也并不是傀儡,同样是推测而得,狱中的防备肯定也是十足,虽是如此,劫狱毕竟不能伸张,因此陈彪那方必是派出高手,而知州那方同样也必定不会有多少人,综上而言,丰州大狱才是真正的戏台,才是两方高手真正较量的地方,而此时众人,就是等着看戏的观众。


“喂,死野猪,你背上那不死不活的小白脸就是你师父啊?他什么来头,也敢妄加猜测?”肖小三还在思索,嘴上从不饶人的于韵已经连珠炮般打出一句话来。


“大胆娘们,敢对我师父不敬,欠教训了?”本来随性不羁的梅学过此刻就像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一样,怒发冲冠,跳将起来就是一拳朝着于韵而来,肖小三三人哪料到他说翻脸就翻脸,此刻也是慌忙起身出手拦截,但梅学过武艺高深,这一拳却是如何也拦不下了,于韵更是已经闭目待死。


“徒儿住手,何苦跟个女子计较?”幸而那年轻人出言相救,梅学过才停下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而此时,拳风已经掠过于韵的俏脸,让她隐隐作痛,就似刀割一般。


“哼,要不是我师父大人有大量,我梅某绝不会放过你。”梅学过恨恨道,却是撇过头,不再看于韵。


“在下肖小三,在此代某友人向公子致歉,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肖小三叹了口气,一边安慰于韵,一边拱手对那年轻人问道。


“劣徒鲁莽,让几位见笑了,在下姓吴名谋。”那年轻人翩翩有礼,却与梅学过无一点相似。


“吴谋?”林白君脸上稍有惊色,出言询道,“公子莫非就是‘玉面运筹’吴谋?”


“在下不才,那是他人抬举了。”吴谋笑道,突然神色一凛,低声道,“噤声了,人来了。”


“我还以为吴谋是个老头呢。”看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引走了,于韵才轻声吐出一直憋着的这句话。


虽仍是黑夜,但众人都是内力精深之人,目力自也是远胜于常人,隐隐约约间还是能看到几个人影,想必就是营救陈彪一行,众人登时屏息凝神,只是梅学过不知是何缘故轻声喃喃,而他背上的吴谋连连点头。


倏忽间,火光乍亮,正闪烁在丰州大狱门口,一张古铜色略带英气的脸在火光中忽隐忽现,只有那双有神的双眼一直带着明亮。


隐藏在暗处的肖小三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林白君,果然,她的脸上红晕微闪,差点呼出声来。这看来似敌非友的无名大侠,果真俘获了林白君的心,肖小三不觉想到日后势不可免的冲突,微微叹了一口气。


于韵就没有这么多担忧了,她虽一向才粗枝大叶,此刻也是发现了林白君的异常,自然也猜出此人正是当年相救之人,只想看看他是否真有师姐所述那般武艺高强。


至于梅学过和吴谋,两人脸上有理所当然,也有些遗憾,似乎还有些畏惧和无奈。


此刻那男子手持火把,在劫狱众人眼前一晃而过,接着便摇摇头,略带些遗憾道:“‘富贵浮生’陈浮,‘血红足’齐恨,‘一步一杀’杀破天,没想到昔日叱咤丰州的江湖巨鳄如今一个个屈居人下,实在是可怜啊。”


“可恶,你这兔崽子还好意思说?”那陈浮是个高瘦之人,瘦削的脸庞几可见骨,谁又能想到他是曾经富甲一方,以身慵体肥闻名的‘富贵浮生’陈大胖子呢?他此刻第一个呛声道,心中的怒火让他忍不住吼出来,“若不是那个老怪物,我们三人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那男子原本语气平淡,只听了这一句脸上却一寒,阴沉道:“陈浮,你可知道侮辱家师的下场?”


“诸天下,若是那老怪物在这,我们还会给他三分薄面,可区区一个你,我们还不放在眼里。”齐恨也同样阴沉道,他已抬起他穿着长靴的脚,只是那只脚实在别扭,就算裹着长靴,还是能看出关节异常,“看看这被老怪物毁掉的脚,哼哼,蒙他老人家所赐,我这只脚,已经不是红足了,你可知道,血越来越浓,会是什么颜色!”


“诸天下,我会送你一程的,到西边去。”杀破突然狂笑起来,一手扯开了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裸露的上半身,上面密密麻麻有无数条伤痕。


“看来师尊给你留下的百七十六条伤痕还不够,来吧。”诸天下的脸上已经去了寒气,只有平淡,说罢扔了火把,拔剑出鞘,斜指地面。

楼主 一二白痴二一  发布于 2014-07-13 13:07:00 +0800 CST  

楼主:一二白痴二一

字数:198326

发表时间:2014-02-22 06:4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2-07 19:29:2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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