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聚一堂◇-『一触同人』胡不归 【《黑白杀》续】

番外之冤家路窄(五)

杜旅宁一来,慕次不由得贴紧了墙壁,缩到一边。

“杨叔叔,杨慕次在学校的时候就打了我,他还说他要是想我死,没人拦得了,刚才当着我爸爸的面说,让我出不了院。”苟斌撑起身子,一句话拆解出另一种意思,添油加醋的说着。

“哼。”慕次的冷哼清晰的传到病房几个人耳朵里,他一听苟斌这句杨叔叔,不由得在心里把他鄙夷了一万次,人都没弄清楚,就开始拉关系,恐怕还以为杜爸是自己亲叔伯?

苟斌爸爸眼看着家长出面了,自然就把怒火转向杜旅宁,“看来你们这家教也是差得可以。”

杜旅宁看了看缩在一旁弱弱的阿次,又转过头看了看苟斌爸爸,面无表情,“怎么个差法?难道我要教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才算家教好?”

“你这是什么态度?”

杜旅宁笑了,从进门他就看到躺在一边地上的输液卡和阿次满是血迹的拽紧的手掌,“我这家长还没到呢,你就动了私刑,我孩子我打得,别人可动不得。”

慕次一听杜爸这话,心里的委屈更甚,眼前一阵氤氲。

苟斌爸爸气急了,“真是有什么父亲,就有什么孩子,我看你这样的家长教出杀人犯,也属正常。”

“是么?”杜旅宁理了理衣袖,始终没有搬出自己局长的身份,他头也不抬,“我是警察!不知道是不是你口中的这种家长?”

苟斌爸爸这下倒是真的愣住了,难怪这个杨慕次这么拽,敢跟他叫板,感情有这么个人物在背后撑腰。“那倒是不奇怪了,我还纳闷怎么这种品行不端的杀人犯也能进得了一中?原来有这层关系?你小心头上的乌纱不保。不过,隔行如隔山,让他退学也是我一句话的事。”

慕次本也不是听之任之的人,现在苟斌爸爸还扯上杜爸的身份,他就更听不下去了,他走了过来,无视杜旅宁瞪他的目光,“不就是个教育局小职员?你们局长还没发话呢,退学也轮不到你来说。”

苟斌爸爸算是被慕次这句话拱起火来,“以后我看哪个学校敢收你这种杀人犯?”

苟斌爸爸左一个杀人犯,右一个杀人犯,杜旅宁也气不过了,来的时候换上便衣一来是希望不给社会带去太多的关注影响到阿次的学业,二来就是希望阿次知道,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关系来打通的,他不能养成阿次依赖权势的性格!可一进病房,苟斌爸爸咄咄逼人的样子,真的令他也厌恶。照阿次刚才的话,苟斌父亲作为教育局职员竟然纵容儿子到这个地步,看来苟斌也不是个善人,他正要开口,就听身后的阿次说着,“还不是官官相护,以权谋私,一句话的事,你倒是去说啊,我要是怕了,我就不姓杨。”

苟斌爸爸虽是个小职员,但平日里和主任关系密切,逢年过节也走个礼,慕次这话一说,还真就戳他心眼里去了,他气愤抬起手作势就要打。

这还得了了?竟然在自己面前打阿次?杜旅宁抬手就要阻止。

慕次那里容得了苟斌爸爸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揪衣领,踢膝盖,扇耳光的?他算哪根葱?真当他杨慕次是什么人都能打的?他死死扣住苟斌爸爸的手腕,苟斌爸爸疼得龇牙咧嘴,慕次还没下一步动作,就听杜旅宁开口。

“阿次!”

知道杜爸的意思,慕次却置若罔闻,像这种仗势欺人的人和流氓地痞有什么两样?慕次一个翻转,“咔”一声清脆的响音,苟斌爸爸的手腕脱位了,慕次挑眉,“我杨慕次等着你去告,看看我和苟斌谁会坐牢?”

慕次这话一开口,却让本来没有太大火气的杜旅宁一下子就火冒三丈,他开口叫住阿次,就是怕他冲动之下废了人家的手,他可到好,我行我素,给人整脱臼了!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看谁会坐牢,真是傲得没边。他带着火气的一下就往阿次脸上招呼去,慕次直被这一下耳光扇得眼冒金星,整张脸好像都要撕裂开来,紧接着一道凌厉的脚风朝他而来,他却不敢像对付苟斌爸爸那样躲开了,直直被踢出病房门外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了护士,她绕到护士站前面来,就看到那个帅帅的小哥哥顶了顶脸颊,呸的吐了一口血水,映在木地板上那样醒目。

慕次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靠着护士站倔强的撑了起来,眼泪已经落下,他又用手背擦了泪水,咸咸的泪水渗进刚才的伤口里,刺骨的疼。

杜旅宁紧追着出了门,就看到阿次站了起来,靠在护士站边上,他的手指死死扣住护士站边缘,泛白的指节彰显出主人的用力。

“进去。”

杜旅宁的声音威严冷漠。

慕次知道杜爸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去道歉,可他怎么可能给那两父子道歉?他的失误他已经认过错了,这不是他的错。他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又看了看病房门口的苟斌爸爸,咬唇说道,“凭什么?如果你是来让我难堪的,可以不来。”

杜旅宁觉得阿次真是被冲昏了头脑,他走到阿次跟前,顺手把护士站上摆放着的富贵竹全都拿了出来,整个瓶子里的水就冲着阿次泼过去。

“现在是不是我也管不了你了?”

扑面而来的水冰凉冰凉的,杜爸的话一如冰雪覆盖的北极里,冻成尖峰的棱子,寒冰刺骨,直接毫无防备的刺入阿次心里,锥心蚀骨的痛,杜爸这不是摆明了告诉苟斌,自己这个孤儿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他咬紧嘴唇,偏过头去,努力的想要克制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良久,他才用眼里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杜旅宁,转身就跑出病房。

处理完另外几个学生,高晓军才从电梯门口出来,就看到慕次一溜烟向楼道口跑了出去,他冲出电梯,伸手就去抓阿次,却被阿次猛的一下子把手甩开,重重砸到楼道口的门框上,再一抬头,人已经不见了影子,叫也叫不住。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4-12 22:41:00 +0800 CST  
番外之冤家路窄(六)

杜旅宁眼看着阿次跑没影了,才走进病房,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他知道今天的事不全是阿次的错,苟斌爸爸真的做得太过分了。他再次站在苟斌爸爸面前,看着他因为疼痛下垂的手,意有所指,一段话说得不卑不亢,“养不教,父之过,孩子没教好是我的问题,我代他道歉。不过,一个人有罪没罪还要法院来衡量,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否则可以先定个诬陷罪。”

杜旅宁顿了顿再次开口,“孩子的医疗费我一分也不会出,都是年轻气盛,也不是说谁就完全没有错!”

“你在威胁我?”苟斌爸爸在不知道杜旅宁身份之前,以为他会低声下气的求自己,可他一来就把自己吃得死死的,现在还说出这样的话,话里话外还在说着自家孩子的不是,受伤的难道不是苟斌和他吗?障事者反倒理直气壮了。

阿次已经高二,杜旅宁不希望因为这个事,让他断送一生的前途,如果苟斌爸爸真的不依不饶告上教育局,再借点关系,就算自己能处理了这个事,对阿次来说,始终会有影响,他不想看到那样的事发生。

杜旅宁依然面无表情,“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果是一个人的问题那不叫打架,别最后搭上自己孩子,得不偿失。”

说完,杜旅宁转身离开了病房,突然又想起什么,站定了脚步,“忘了告诉你我是刑侦人员,真要论一个人有没有罪,我比你有权利!还有《刑法》第246条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行为。属诽谤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刑法》第243条,捏造事实,作虚假告发,意图陷害他人,使他人受刑事追究的行为,属诬告陷害罪,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最应该夹紧尾巴做人的是你。”

杜旅宁一说完,潇洒的离开病房。

只留下被这一大段话唬的一愣一愣的苟斌爸爸。

高晓军揉着手站在门口,不由得赞叹,“嗯,阿次要是看到你这样,都得拍手叫好了。可惜啊,那孩子跑了。”

杜旅宁对于老同学的话置若罔闻,一边往外走,一边看了看他手背上的一片淤青,“怎么搞的?”

高晓军笑了笑,“没事。”

杜旅宁也没心思去追问,只是问道,“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么样的?”

高晓军把从李健那了解到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老杜,“说来也怪我,没有及时阻止问题的发生,话又说回来,阿次还真没多大的错,顶多也就是个误伤,还扯不到他头上吧?这要换成你当年,那还不把苟斌往死里揍?”

杜旅宁没说话,这么说,阿次还真的没有太大的错,他唯一的错应该就是答应去打架了吧?可是谁又受得了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又想起那孩子倔强,委屈的模样。

“今天的事,如果真要走到利用职务之便的话,我怕以后有人在阿次背后指指点点。”

“嗨,就是学生打架,只是严重了点,苟斌爸爸也不敢告上去,他儿子还是涉事人员呢?就是罪魁祸首,他敢么?再说了你那一番话,他要是个聪明人就不会……”高晓军话还没说完,电话响了,“喂?嗯,好,好的,嗯马上过来。”挂断电话之后,高晓军不由得笑了,“阿次这小子,真是命里遇贵人。”

“怎么说?”杜旅宁看高晓军这样子,好像事情有转机?

“他救的那个中年人,就是教育局局长,如果当时他没出手,可能现在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就是局长了,那真是大新闻,恐怕问题更加严重。我现在先去校长办公室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打给你。”

“好。”

杜旅宁出了医院,外面黑压压的,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他掏出手机,想了想还是给阿次打电话,不知道那孩子跑哪去了,等了许久没人接听,他开始着急,又打给高晓军。

“晓军,麻烦你先看看,阿次在不在学校。”

过了十分钟,高晓军打来电话,杜旅宁正开着车,“在嘛?”

“没有,你先不要担心,孩子可能回家了?”

“嗯。”杜旅宁挂断电话,他知道阿次回家的几率不大,这孩子肯定伤心了,可他还是打电话到家里,“文清,阿次在家吗?不在?哦,没事,可能贪玩忘了时间,如果回去了,记得给我电话,小磊饿了就让他先吃。”

杜旅宁就怕阿次想不通,这孩子本来就敏感又爱钻牛角尖,他透过车窗看了看医院大门的天眼,还是打电话到网络部,“小林呐?嗯,我发了张照片给你,你调一下xx人民医院的监控,帮我找找,他去了哪。”

慕次从医院跑出来,一路跑回学校,可他看了看学校大门,还是转身往后山跑去。

雨越下越大,泥泞的山路并不好走,他抹了一把与雨水混合满是泪水的脸,只想远离医院,远离那些人,远离杜爸,他心里堵得慌,想发泄发泄,却没想到脚下磕到一块石头,膝盖啪的一下撞在石阶上,顿时痛得慕次龇牙咧嘴,可他来不及查看伤口,整个人就重心不稳直接从小径上滚了下去,摔进旁边坡道上树丛里,止不住下滑的趋势。“嗯。”只听闷哼一声,慕次刚才被输液卡划伤的手掌里,嵌进一根尖利的树枝,但他还在不断翻滚着,只有胡乱的抓着旁边的树杆,以求能够停下来,他的指甲里都是树干上的皮毛,指甲也被下坠的重力划破,冒出血珠。他想,会不会就这样摔下山去?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4-13 23:07:00 +0800 CST  
番外之冤家路窄(七)

直到自己整个身子被一颗树卡住,才得以喘息,慕次只觉得背部生疼生疼的,刚才被杜爸踢的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左手手掌也动弹不得,他咬着牙轻轻扯下插进伤口的树枝,好像都能听见枝条剥离血肉的声音,上面还带着些皮肉,难以名状的痛让慕次紧紧握住了手,血顺着掌心滴答滴答的流了下来,慕次缓和了许久才试图站起来,可是只要动一下,脚上就是锥心刺骨的痛,应该是崴脚了吧?他仰着头,一下一下的叫着,声音通过雨幕传出来闷闷的,等到喊累了,索性直接爬在了泥沙里,将头埋进臂弯。雨水透过密密集集的枝叶打了下来,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就像是穿透皮肉骨骼直接敲击在心上,让他的痛无限放大,无限延长。

他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为什么非要有人揭开他心里的伤疤?慕次平日里看上去跳脱倔强,谁都不服,实际那只是他为自己包裹的坚强外衣!他很脆弱,脆弱到杜旅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溃不成军!他渴望得到关爱,得到信任,然而杜爸一来不问青红宅白就打了他,他真的再也不想回那个家里,那不是他的家。

后山到山顶的路不止一条,杜旅宁上上下下的走了好几次,还是没见到阿次的身影,夜幕降临,山路也不好走,他越找越担心,天黑了大雨还在不断的下着,时而伴着电闪雷鸣。阿次一个人在山里,会不会怕?会不会受凉?他打开手机电筒,用弱弱的光源寻找着阿次,有几次他都想叫来局里的人帮着搜索,可又总是抱着下一秒就能找到阿次的侥幸。一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度的,最终他还是打了电话,叫来人手。

夜色越来越深,阿次这才后怕起来,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手掌上的伤口也被血痂覆盖,身上也不那么痛了,他四处张望,却只有黑压压的一片,繁茂的树枝在夜色里狰狞可怖,整个树林只能听见雨点击打树叶的声音和少年急促的呼吸声。慕次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连带着打了几个喷嚏,纵然少年豪勇,却也始终会恐惧。

山林里远远的好像传来呼喊声,那是在叫他么?慕次仔细听了听,磅礴的大雨里,又没了声音,禁不住冷笑,可笑啊杨慕次,你还指望有人关心你?这世上,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直到死去,没有任何人是你可以敞开心扉去依靠的。可没过一会儿,他又真真切切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在刚才摔下来的地方传出来,他身上早已在滚下山的时候粘得到处都是泥沙,又窝身在树丛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慕次仰起头,张了张嘴,声音还没发出去就闭了口。除了杜爸的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可是,杜爸在病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揍他,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了,那不是他的家。他任由着呼喊声越来越远。

“阿次!阿次。”杜旅宁刚从山上下来,别人告诉他下面没有见到人,可他还是固执的想自己去找,找遍每一条路,每个角落。

“阿次,你在吗?杜爸带你回家。”

杜旅宁的声音有些嘶哑,同样的一句话,他反反复复说了很多次,从乌云密布到大雨倾盆,现在雨势逐渐变小,只希望阿次没有出事。

慕次的心不由得扯了下,这是?杜爸?该怎么办?他不知道杜爸是不是能看到自己,但却下意识的缩紧了身子,想低进尘土里。杜旅宁已经又往小径走下去,突然听到坡底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拿着小林带来的搜救灯往旁边的坡底下照,远远就看到树底下缩成一团还在不住颤抖的东西。

“阿次?”

底下那一团抖得更凶了。

杜旅宁扔下伞,就顺着坡道一路滑下去,慕次没想到杜爸居然下来了,模糊的双眼无法聚焦,他只感觉一瞬间呼吸都停止了,杜旅宁用搜救灯照了照眼前的人,满身是泥,脸上更是花里胡哨,好像还带着血迹,身上的内衬都被划破,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口子,凑近了看,阿次像个受惊的小鹿,埋下了头。

他伸出手去,阿次却往后缩了缩,明显不想让自己碰他!杜旅宁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叫来小林,把人带到了小径上。

慕次被带出来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的坐在石阶上,他的眼眸里说不出来是害怕还是担忧。

杜旅宁让小林一一通知了其他人收队,让他们先下山,嘱咐他们注意保暖,等到哄闹的人群远离之后,他才回过头来。

阿次鼻头红红的,坐在那里瑟瑟发抖,他想象着杜爸气愤的一脚又或者斥骂他一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接受这样的雷霆之怒。他僵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杜旅宁看到阿次那个样子,也站住了,两个人都静默着,就好像动一步都会山崩地裂般!

最终还是杜旅宁先妥协,他往前走了两步,阿次却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样,猛的站了起来,这一下又牵扯到肿起来的脚踝,不由得一个趔趄,他忍着疼痛正了身子,心里的小别扭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杜爸,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抬眼虚虚的看了一下杜爸,慕次只想逃。

杜旅宁看到阿次转身,一瘸一拐的背影往又山上去。

“你再走一步试试?”

杜爸的声音进入慕次耳朵,却冷进他心里。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走了,杜爸是不是从此再也不管他?他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就如一根野草般,任由着自生自灭!他犹豫着。

果然阿次听到这句话便不再动了,却也不回头。眼看着孩子只穿了一件校服内衬,山里温度比外面低得多,又淋了雨,还受着伤!杜旅宁把搜救灯放到打伞的那只手提着,右手解开出门时匆匆穿上的外套,从身后给他披上,又将小林递给他的雨伞都遮挡在阿次头上,揉了揉湿答答的头发,“这么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4-13 23:09:00 +0800 CST  
番外之冤家路窄(八)

杜爸放缓的态度,让慕次伪装起来的坚决一下子溃败,可内心还是觉得无法面对他。

杜旅宁走到阿次面前,看着低头不语的孩子,“你小林叔带着人大雨里找了你半天,你真当人吃饱了没事做?”

慕次忍住眼眶里就要溢出来的泪,他偏过头去,“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杜旅宁沉默了良久,才看着阿次,“怪杜爸在医院不给你留面子?觉得我不疼你?觉得委屈?阿次,你和小磊一样,都是我杜旅宁的儿子,只要我在这个世上一天,我就会顾着你们一天。”

慕次低着头,抠着手指,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

“嗯。”杜旅宁只静静看着阿次。

“又不是我的错。”

“嗯。”

“苟斌爸爸侮辱我,您来之前就已经对我拳打脚踢,还想让我跪在苟斌床边了。”慕次越说越激动。

“嗯。”杜旅宁知道阿次的自尊心很强,自然不会轻易跪谁。

“他打我,我就是还手而已,您就……就……”慕次撅着嘴说不下去了。

“就差把手给人弄断了,我叫都叫不住,那还叫还手?真把人废了,你档案上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以后你还能干什么?”杜旅宁再一次将雨伞打到阿次那边,自己半个身子都已经被淋湿,他伸出另一只手紧了紧阿次身上的外套,“杜爸知道是苟斌太过分,你才会和他打架,杜爸也知道苟斌爸爸仗势欺人让你受委屈了,你忍无可忍才会还手的。换做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会揍得他没有力气说话。是杜爸不好,在医院没控制好脾气,可你看看你都说了什么话?你觉得杜爸愿意看着你去坐牢吗?”

慕次没想到杜爸会拿他自己来说事,也没想到杜爸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是单纯的因为他说的那句话而生气,他抬头看着杜爸,没说话。杜旅宁顺手摸了摸阿次的额头,恐怕这孩子已经发烧了,他皱了眉。

慕次原本还想和杜爸倔一倔,可内心的别扭,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打个粉碎,刚才的不快都散了去,杜爸肯定也在山里找了他很久,为了叫他,声音都哑了,身上到处是泥泞,他下意识的就把头埋进杜爸胸脯,小声的抽泣着。

杜旅宁腾出一只手抚在阿次后背,一下一下顺着,阿次这孩子就是太敏感,太顾影自怜!良久,感受着怀中的人逐渐平复了心情,杜旅宁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山里冷,你发烧了,还有伤,先回家处理伤口,你是想让伤口感染杜爸更心疼?”

提到家,慕次又愣住了,他离开杜爸温暖的怀抱,眼神有些怯怯的,手指不自觉的又互相抠着。

“你干妈做了一桌子菜给你过生日,现在还在家等着呢,小磊肚子饿了也不吃,嚷嚷着哥哥怎么还不回去,你就是这么对他们的?况且,你不想回去看看杜爸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慕次猛的抬头,原来杜爸都记得,刑侦局这么忙的情况下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日!慕次声音翁翁的,带着哭过之后浓重的鼻音,“杜爸,我……错了。”

“你是该打。今天的事,本来你站着等杜爸处理就可以,你以为自己什么事都能解决?结果你用的方式就是武力,让人痛了,就算真的手断了又能怎么样?不管谁对谁错,受害者都是苟斌,本来错是一半一半,你这样的态度,反倒是给自己招来一大半。”

慕次垂下眼眸,雨珠顺着头发不断往下滴,他咬了咬嘴唇,“可他说我是杀人犯。”

“你是么?”杜旅宁认真的看着阿次,“阿次,永远不要因为气愤,进入别人语言里的误区。杀人犯不是他说是就是的,万一他今天真的把你告上去,毁的是你的前途,今天是苟斌,往后可能还有别人拿你的身世说事,你见一个揍一个?”

慕次偷眼看了看杜爸,小小声的开口,“我就是气不过。”

杜旅宁叹了口气,这孩子道理都懂,却太过于刚强。他看着阿次身上被雨水冲刷,依然还留着淡淡脚印子的衬衣,“还疼么?”

慕次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心里的疼远比杜爸给他的那一脚严重,他呼着鼻子,摇了摇头。

“臭小子。”杜旅宁把伞递到阿次右手手里,站到下一个台阶,蹲下身子。

慕次的脚下意识的往后缩。

“别动。”杜旅宁撩起慕次裤脚,就看到脚踝处肿起一个大包,轻轻捏了捏,抬起头问着,“能不能走?”

慕次试了试,还是一股扯着的痛楚,他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杜旅宁索性背过身子,“上来。”

“杜爸?”

杜旅宁转头看着阿次,“你的脚不想要了?”

慕次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乖乖伏在杜爸背上,杜爸的背宽大温暖,身上虽然被雨水打湿,却一点也不凉。

慕次伸出左手,“杜爸,你把搜救灯给我吧。”

看了看手上被雨水泡白的伤口,杜旅宁说道,“没事,你打伞就行。手上还痛不痛?”

知道杜爸是心疼他,慕次乖乖收回手,摇了下头,又怕杜爸看不见,才补了一句,“不痛了。”话刚说完,眼眶里又氤氲出一片雾气。“杜爸,您是不是觉得我冲动鲁莽?”冷静下来的阿次也想到了自己言行上的不对,想着肯定更加激怒了苟斌爸爸。

“你知道你救的是什么人吗?”杜旅宁专心看着脚下的路,没有正面回答阿次。

“什么人?”

“教育局局长,如果你不救他,可能今天真的会酿成大祸,打架我不提倡,但在本来已经发生的错误里,你做了正确的决定,做得很好。”

“这么巧?”

“嗯,我着急找你,你高老师打来电话说什么也没听进去,待会儿回家我再仔细问问,可能学校还是免不了对你的处分,不过总比蓄意伤人开除来得好。”

慕次把头靠在杜爸身上,“杜爸,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是。”杜旅宁无奈的说着。

慕次心里又一阵失落,眸子里的光暗了下去。

“但是,只要阿次好好的,杜爸不在乎。”

杜旅宁没有看到,伏在身后的阿次,眼里逐渐逐渐升腾起来的光,比得上山下万家灯火还璀璨。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4-14 23:42:00 +0800 CST  
冤家路窄番外就此完结哈,之前没有想到会写出后面的情节来,联系起后面的现在觉得用这个题目又不太适合了。但是之前已经用了,就这样啦😄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4-14 23:56:00 +0800 CST  
第二十九章

穆熠看着立在门边一身手术服的大哥,突然就觉得,他们何尝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的信仰是扫除罪恶,为民除害,而他大哥是救死扶伤,济世度人!他们在不同的领域,做着同样的事。

慕初远远的就看到自家弟弟略微局促的模样,不知道他在手术室外看见亓景辉受伤有什么感想?有没有感同身受?有没有理解到当初自己为他做手术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站在慕初跟前,穆熠翕动了下唇角,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向是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慕初倒是保持了一个医生良好的职业操守,况且他认为,这里确实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他以一种近乎是走程序的口吻对阿次宣布着手术的结果,“病人情况还算稳定,还在复苏室,观察一个小时,没有问题就可以转去监护室了。不过,二次颅脑手术的愈后可能不太理想,不排除偏瘫的可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谢。”大辉如果能够恢复正常当然更好,但在死神面前能抢回一条命,就已经是最大的眷顾,他还能怨什么?反倒大哥这样平淡无奇的反应让穆熠捉摸不透,他不知道经过刚才的事之后,眼前的人有没有原谅他?他虚虚指了指慕初的脸,“……没事吧?”

慕初遮掩在口罩下的半张脸看不到神情,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盯着眼前的人。“谢我做什么?你不也救了我。”

“我……”穆熠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如果不是为了救人,也不会把大哥置于危险的境地。

沈光的出现打断了门口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流“嗯?你还在。谢谢你刚才出手相救,不然这会手术间恐怕早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他追着慕初出来,是想问一些专业性的问题,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刚才在枪林弹雨中护他们周全的人。

听到沈光的话,穆熠只是礼貌性的扯起嘴角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疏离和冷漠。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并且毫无眼力见的医生,他并没有什么好感。

穆熠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完完整整的落在慕初眼里。阿次还是那个阿次,还是一样的臭脾气,他的骨子里永远带着独有的骄傲,很显然,他并不待见沈光,他看不惯的人自然是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的。

沈光倒是不在意这个人的态度,大概所谓的“江湖人士”都有自己的倨傲?他转过头,对着慕初伸出手,“你好,我叫沈光。”

慕初回以握手,这个沈光虽然关键时刻有些畏手畏脚,但专业技术上还是过硬的,他也收回了一些之前对沈光不好的看法,“沈医生,客气了。”

“我有一些专业性的问题想咨询一下你,可以吗?”

“你说。”

对于医学上晦涩难懂的名词,穆熠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何况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实在是难以理解两人的对话,索性出去找到小宇,跟他说了大致的情况,让他一定要在大辉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穆熠哥。”小宇叫住了要转身的穆熠。

“怎么?”

小宇挠了下后脑勺,他有好多问题,比如穆熠哥怎么的突然就换了个模样?之前来到这里又是为什么?老板究竟是因为什么遇害?刚才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小宇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还是算了。”穆熠哥大概有自己的苦衷,否则谁愿意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

大致猜到了小宇想问什么,可在这个地方,人多嘴杂,既然小宇并不是那么急于想知道结果,也没必要给他解释“以后你会知道的。”

再回到手术间外的时候,大哥和沈光还在原地相谈甚欢,穆熠就不明白了,他的大哥怎么和什么人都能侃侃而谈?他远远的就听到大哥的话。

“嗯,这个问题在中外医学文献上都没有解释。我们的结论主要就是看它一些回馈给我们的指标,治疗上,我们的结果是好的,水肿进一步消退中,但我们的治疗是建立在假设水肿原因是甘露醇蓄积的基础上,但本身这就是个假设,依我的看法……”

听完慕初的想法,沈光又和他交流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停的打算。

慕初看似专心的听着沈光的话,却是用余光暼了瞥不远处心不在焉的阿次,不由得暗暗勾起唇角,让他性格跳脱的弟弟安静的在这里陪着听了半天的天书,也真是为难他了。

沈光听了慕初的话若有所思,这个问题一直纠结了他很久,任何文献资料都不能解答,他似乎还有些想法,“那我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如果这是在学术交流会上,慕初乐于与人讨论这些问题,毕竟个人的思路是局限的,医学的领域是广袤的。但是现在的这个话题如果继续下去,恐怕还得四五十分钟。顾及到弟弟感受,慕初还是礼貌的打断了和沈光的交流。“不好意思,能不能等一下,我还有点急事,需要马上处理。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麻烦你跟我们的夏院长交流,其实他比我还要资深,我都是他的职员。”

跃春刚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给那些医生,走到门口就听到好友这句话,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人卖了?他看着门口的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慕初,言下之意很明白,那就是,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叫我比你要资深?你要帮我做事?

慕初挑了挑眉,不是么?春和医院又不是我的,你才是院长。

跃春无奈的狠狠点头,杨慕初你还真是用人朝前啊?我要跟你友尽。

慕初看着跃春,朋友嘛,就该为了兄弟两肋插刀。

跃春叹了口气我现在想插你两刀,算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的老友好不容易找到弟弟,有个机会可以和阿次好好聊聊,怎么能让沈光耽误了?他扶了下眼镜,把沈光带到一边。“其实,你说的那个问题我也有研究过。”

沈光原本还有些失落,听跃春这么一说,倒还来了兴趣,“是么?要不然到我办公室去谈?”

看着生无可恋的跃春,慕初忍不住笑了,你就满足一下求知若渴的同行吧。他转身和穆熠走出手术室,摁下了手术专梯。进门的时候,穆熠不经意间的瞥了一眼电梯里的摄像头,两人心照不宣的缄默了,但顶上那个冰凉的摄像头却感受不到逐渐弥漫在电梯里莫名的磁场。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4-23 19:35:00 +0800 CST  
第三十章

从见到阿次开始,慕初的头脑就处于紧张状态,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又出现亓景辉的事,紧接着在手术台上经历了一次生死时速!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电梯里,莫名的就放松了,他觉得,世间所有,都不敌阿次好好的站在他身边。

如果说刚才在大环境下,穆熠尚能游刃有余,现在,在电梯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只觉得气压太低,电梯下降带动的气流都让他觉得聒噪,好不容易到了一楼,出了医院,却又看到阿四的车就在门口。

两人一起上了车。

为了避免自己和阿次一模一样的长相引起医务人员的注意,慕初一直穿着刚才做手术的这一身,坐上车之后才迅速脱了下来,扯下口罩,脸上还有点火辣辣的,大拇指轻轻碰了碰伤口,划痕不长,血流下来已经形成一些血痂,他一边打开车里放着的急救箱,一边冲着前排驾驶座的人说道,“阿四,去出租屋。”

穆熠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去出租屋?为什么不去木沙堂?他看到大哥打开一瓶生理盐水,就伸手去帮忙,想帮他处理那些血痂。

手才刚搭上急救箱,慕初就不言不语的从阿次手底下拿走了医用棉签。

穆熠悻悻的收回了手,他知道大哥或许是在气他不辞而别,气他隐姓埋名,气他躲躲藏藏,气他刚才为了大辉可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想他们在出租屋里被打断的话题可能还是要继续下去,难道大哥要回那里去就是这个原因?那么他认为,他们在车上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大哥,对不起。”

慕初用棉签蘸了生理盐水清洗脸上的伤口,面无表情,“不用说对不起,从你刚醒过来,毅然决然离开上海的时候,就跟我没有了关系。你除了对不起,谢谢,还有别的话吗?”

的确,自从认识大哥以来,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这两句了。穆熠有些懊恼,换作别人,他不可能忍受得了这样一而再的冷言冷语,更不喜欢在亲人面前还戴着面具揣测人心,即便是相认之前的阿次,他也不可能对慕初这样低眉顺目,他知道自己有错在先,说出来的话语里竟然带着些难以言状的无奈,“我以为,在手术室里我们配合得很好了。”

“然后呢?”慕初熟练的做着手里的动作,稍稍偏了下身子,对着前面的后视镜看了看伤口。“这并不能说明我已经原谅了你。”

穆熠望了下窗外飞驰的景色,他深知大哥言不由衷,他要是真的不想原谅自己,又怎么可能让他上车和他多费唇舌?“大哥,你这样做真的很没有意思。”

慕初拿起急救箱里的药膏用棉签擦到伤口上,一股清凉的味道涌入鼻腔,“说得对极了,我也认为没有意思。“这样坦率的反驳反倒让穆熠懵了,他迟疑的转过头。

慕初有些颓败,他感觉自己每靠近阿次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你口口声声叫谁大哥?谁是你的大哥?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你姓穆,我姓杨,我们八竿子打不着。”

穆熠觉得大哥有点得理不饶人,“你一定要抓着这个事不放么?”

从进电梯之后,慕初这是第一次看着阿次,然而也只是轻飘飘的一眼,“我在试图与你并肩作战,你却偏偏要独断专行,你还认为我不可理喻了?”

车厢里一时的沉默让阿四都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了过来,他想做个透明人来着,无奈后面这两个人气场太强。他已经跟了老板那么久,居然还是会在这个时候像是翻到沙滩上的鱼,喘不过气。他想,老板明明就口不对心,杨先生还偏偏死心眼,就这同样的倔脾气,要说这两人不是亲兄弟,真是谁也不信。

这句话太熟悉了,曾经穆熠也对大哥说过相似的话。他说,我在为你遮挡冷箭,你却偏偏要占住靶心,原来当他们站在在各自的位置时,看事情的角度果然是不一样的。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知道大哥还在气头上,干脆打开了车窗,和煦的风灌了进来,让他冷静不少。良久,慕初才听到阿次缓缓开口,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着些泄气,就好像外面的风温暖人心,“我知道你在气什么,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认为那样做,是最好的能够保全你的方式,我只是希望能帮你弥补之前二十几年的光明,我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再有一次,我可能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句话让慕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一不小心折断了小小的棉签,又继续换了一根干净的,他的弟弟如果轻易就能改变想法,那就不叫杨慕次了。

“但是,当我看到大辉躺在手术台上,看到他毫无生气的时候,那种感觉不是紧张能够形容的。那一瞬间我才理解了你当时的心情,可以说感同身受,就好像一下子跌进深不见底的海域,腥咸的海水压迫进每一根血管,不断下沉的身体逐渐失去呼吸的能力,越挣扎陷得越深,那是一种清晰地感知到死亡的恐惧。和大辉不同的是,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可能更加无助。”

这就是慕初当时的感受,他在阿次身上动的每一刀都像是对自己的凌迟。穆熠的一字一句算是彻彻底底说到他心里去了,他继续开口“不告而别是我的错,自作主张也是我的错。希望你能原谅我,原谅阿次的无奈之举。”

慕初最在意的,一直都是弟弟为了他付出的一切,甚至是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伴随着的名字,那不仅仅是个代号,而是刻入血肉的印记。现在,他终于从弟弟嘴里听到久违的阿次两个字,而不再是那个莫名的穆熠!他想,这个药膏性浓,竟然刺激到他眼睛里,有些涩涩的。

大哥明显不再生硬的态度,让穆熠确定了他的想法,“大哥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逃避了!我之前的确也是对警队失去了信心,我以为躲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能远离黑暗。以为让你利用我的身份,就可以好好生活。可却没有想过,我们一直身处在黑暗的中心,往哪里走都是巨大的半径。我最大的愿望是大哥能够光明正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却得到银狐重生的消息!我想,这可能就是注定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和大哥同生共死!”

阿次表达感情的方法一向内敛,今天却炙热而坦诚,这一串发自肺腑的话,句句入心。他不是不善言辞,只是不想把情感表达得太过于露骨,当一切水到渠成的时候,他也可以头头是道。慕初脸上终于有了动容的神情,含着的泪湿润了眼眶,他将手里的棉签扔进垃圾袋里。

穆熠看着大哥的动作,眼里闪烁着坚定的星芒,整个人身上一下子就散发出王者归来的荣光,他说得很慢,却也很慎重,他说“大哥,我回来了。”

这样看似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带着攻破坚冰的力量,直闯入慕初的心里,激荡起巨大的声响,久不能平。这种感觉只在阿次第一次承认自己,开口叫他大哥的时候才有。如今,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笑了,那笑容温润得如山间缓缓拂过的春风,夹杂着晨间最晶莹的雨露,“谁回来了?”

仿佛心灵的感应,穆熠心领神会,“阿次回来了。”

慕次话音刚落,慕初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一直忍着的泪水还是滑落下来,“臭小子,我以为你要做一辈子的穆熠。”

车窗外的阳光暖融融的,太阳掩进堆垛的云层里,怎么也隐藏不住自己的万丈光芒,那些透过来的光一点也不刺眼,却带着势倾天下的力量。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4-23 19:35:00 +0800 CST  
这里阿言说两句,之前也有小伙伴说,把穆熠的名字换了吧,感觉怪怪的,既然都知道他是阿次了,为啥不改成慕次?我想说,我固执的认为,之前阿次一直不承认自己,只有在这里,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他,所以注意看的人可能也发现了,从那句话之后称呼会改变。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4-23 19:43:00 +0800 CST  
还有,阿言怎么也不会弃文的,我虽然更新缓慢,坑品还是有保障的,可以参照黑白杀和蓄势待发哈,都是完完整整的。所以,不用担心弃坑的事。再有,阿言五月底有个职称考试,所以可能不会太快更文,耐心等待哟,没事就来除除草。爱你们哟。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4-23 19:45:00 +0800 CST  
好啦😄阿言这次可能真的要等到考完试再来啦。么么哒,爱你们。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5-05 20:32:00 +0800 CST  
您的大反派肆叔已上线@言惜小生煎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5-05 20:33:00 +0800 CST  
不是新文,是昨天的文有点bug,阿言删了重发。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5-06 10:09:00 +0800 CST  
第三十一章

车子在出租屋的巷子外停了下来,说是巷子,也不过是一个人走宽裕,两个人并排就显得拥挤的过道。

小巷子里潮湿,阴冷,垃圾成堆,从来到云南租下房子之后,每天在这里进进出出,有时更是几天不出门。慕次从没在意过出租屋的环境有多恶劣,对于那时的他来说,不过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需要太好。可现在,他走到这里,鼻腔充斥着的难闻气味让他克制不住的咳嗽了两声,却也只能压制着刺激,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大哥。

慕初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眉头微微蹙起,加快了脚步。

看着大哥径上了三楼,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慕次好像有些知道为什么要先来这里了。他掏出钥匙眼睛盯着门上的锁眼,确是有些心惊,这锁一看就被人撬过,立刻警觉起来,脑海里过了好几个想法,想是哪方的人。

“不用紧张,这是阿四弄的,当时知道你住这里,就想看看你在不在里面。”

慕次开门的动作滞住了,知道大哥是迫切想要找到自己,可还是有些不满他这种行为。

“撬锁入户,飞檐走壁,这样的事你做得也不少。”慕初闲闲的靠在墙上,摊了摊手,“我只是担心你又逃走,跟你学了一下。”

慕次略显尴尬,埋头开门,“大哥,你总有理由。”

之前慕初已经经过褚孟阳的口,知道了阿次住的屋子在哪,不过知道归知道,他倒还真没进来参观过。进了房间慕初打量了一下,和楼下一样,采光不错,屋子不大,好在还算干净。他坐到沙发上,抬眼就看到茶几上零散的止痛药,确实如阿四所说有各种种类,并且不下十来种,除外还有些跌打损伤药。

慕次倒了两杯水端过来,就看到大哥拿着药盒在看。

“阿司匹林,去痛片,安乃近,布洛芬,芬必得,扶他林……”慕初一样一样的捡起来看,又放下,不由得有些揪心,他把药扔到桌子上,隐含讽刺的说道,“杨慕次,你可真行。阿四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没太在意,想着你总是忍不住了才会这么做,没想到这个小地方止痛药倒是齐全。”

慕次暗道糟糕,早知道大哥要来,就先把东西收拾干净。他把水杯放在桌上,讪讪的笑了,把一大堆药捡进一旁的塑料袋里,“我没吃多少,偶尔吃两粒,都是大辉买的。”

你当我傻?亓景辉能平白无故给你买这么多止痛药?

看大哥不说话,慕次再次开口,“大哥,我真的没事。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实战演习,都是真打,和这也差不多。”

“你是在跟我说,你已经习惯了?”慕初抬头看着弟弟,语气略有些责备。“这些止痛药的副作用很大,吃多了对内脏有损害,拆东墙补西墙而已!你不看说明书的么?”

慕次也在旁边坐了下来,痛的时候,谁去管那么多?止痛就行,所以家里总有止痛药,有时候打完拳忘了家里还有没有,顺道就买了,买多了就放在那,以备不时之需。当然,他不可能就这样回答大哥,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消气,想了想也只说了两个字,“……看了。”

事到如今,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慕初叹了口气,看着乖乖坐着,低眉顺目的弟弟,坐正了身子,“你打拳的时候,开心吗?”

大辉曾经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不过阿次自己也没有准确的答案,对于他来说,开心不开心并不是首要的。他才来的时候,心里一腔怨愤,好多事纠缠在一起,虽不后悔却失落怅然,那个时候在拳台上挥汗如雨,拳拳到肉,倒也真的让他发泄了一番,再后来,就单纯是为了赚点生活费,得过且过,也算安生。慕次没看大哥,双手交握着搭在膝盖上,淡淡的开口,“不是开心,是安心。”

他在这里的生活虽然并不那么富裕,但可以做一个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大的理想,不用把惩凶除恶作为己任,不用去揣度人心,也不会有太多两难的选择和牺牲,更不会天天踩在刀刃上。

“可我不安心,我没有一天安心过。”

慕初这句话,带着少许埋怨的意味,就那样轻飘飘的,闯进阿次心里。不辞而别的时候他就想过,大哥不可能安安心心的接受自己的身份去生活,自己单方面的想法终归是让他为难了。他再次拿起桌上的水杯给大哥递过去,话语里带着讨好,“我错了,你就当阿次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现在假期结束,我回来了。”

定定的看了阿次许久,慕初才接过杯子,他的弟弟离开一段时间,倒是比以前懂得讨巧了?气也生了,火也发了,该说的话,也在之前跟阿次说过了,没有必要一直放在心上。他嘴边挂着笑,“我不治你。你说,要是杜旅宁知道你跑到这里来打假拳,会有几个想法?”

“额……大哥你不说,老师也不会知道的,你不是不喜欢他么?”

慕初放下杯子,“这跟我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

“那你肯定就不会去跟他说这些。”

“谁说的?我乐见其成。”

慕次瞬间觉得头好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看着弟弟的模样,慕初笑意吟吟,突然想起阿次在拳场上的搏斗,刚才又在自己手术的时候,和那两个杀手对战,不免又担心起他的手指,“你的手?”

“挺好的。”慕次表现得很自然,他的手指恢复得的确挺好了,只是有些发麻,“大哥都看到了,我可以把耍手术刀耍得很威风,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看不出阿次话语里有什么异样,慕初又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回去之后还是去跃春那做个全身检查。”

“嗯。”慕次点头。

“老板,杨先生,我是白煞。”白煞知道老板兄弟俩久别重逢,有很多话要说,可是这件事比较紧急,他也站在外面等了许久,实在等不下去了,才敲了门。

开门的是慕次,把白煞带进屋之后,一改刚才平和温良的模样,眼眸如锋利的刀。

慕初只是静静的坐着,看来他在手术室的时候,阿次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只想着兄弟重逢,可阿次显然比他要思虑得多。

“事情有结果了?”

白煞点头,“如您所料,肆叔的人去医院查了亓老板手术的相关医务人员,还好您之前已经让他们暂时转移,我也安排了人保护亓老板,并且成功进入医院的内部系统隐蔽了他们的信息,那个人无功而返。”

示意白煞坐,慕次自己也坐下了,他把刚才倒的另一杯水推到白煞面前。白煞有些惊讶,虽然老板对他们很好,可也从来不会做到这些。慕初也从心底升起一股诧异,他一直以为那杯水是阿次给他自己倒的,原来,他早就考虑到白煞。

慕次倒是不在意屋里两人的反应,刚才在手术室外,他就跟白煞说过,如果有人来查这件事,就跟着那个人,总能查到肆叔的下落。“那个人去了哪里?”

“一个不起眼的院落,您跟我说过,肆叔不是常人,也吩咐我不要打草惊蛇,我不敢靠太近,远远看着那人进了院子,就回来了。刚才黑进房产局查了一下,户头是一个叫吴勇的人,五十二岁,然后就没有多余的内容。”

听白煞这么说,慕初适时的分析着,“肆叔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名字来买房,这应该是他某个手下的。”

“以你看这个人能不能活着出来?”慕次心里好像有了主意。

慕初摇头,“肆叔的手段是近乎变态的狠辣,我看凶多吉少!你想干什么?”

慕次笑了,整个人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虽然眼下不能把肆叔怎么样,但是让他发个火,生个气,也算是开胃小菜了。”

白煞默默拿起水杯,看了看了然于心的老板,又看了看杨先生,把水一饮而尽,虽然他不知道杨先生是有什么打算,但他可以说这是在戏弄肆叔么?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5-06 10:09:00 +0800 CST  
第三十二章

一处不起眼的独立院落,蔷薇攀着围墙疯狂生长,一只白色小猫伏在围墙上,阳光温润惬意。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惊得小猫飞快蹿过,带起粉嫩的花瓣,落在院内繁茂幽绿的树叶上,伴随着一声猫叫直扑进主人的怀里。

一下一下顺着小猫的毛发,院子主人微微侧目,黑框眼镜下的一双眼睛深不见底。

来人还没开口说话,院子主人首先示意他禁声,那手下是真不明白,他见过花钱买房子给乞丐和孤儿住的,可他家老大花钱买了这么一个环境优美的院子,就为了养几十只流浪猫?

院子主人把小猫放进房间,看了看屋子里各种种类的猫,轻轻掩上门,刚才温柔的眼神一下子就隐藏了,就着院子里浇花的水池洗了手,才接过手下递上来的毛巾擦干。

“匆匆忙忙的,出了什么问题!”

手下迟疑了一下,低着头。老大的手段出了名的狠,可若是隐瞒不报,后果更加严重。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说出来的声音带着颤抖,“任务失败了,我们派去的两个杀手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亓景辉的手术已经成功,现在转往监护室,内外都有人保护。”

手下不敢直视老大,一直埋头看着地面,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回应,这才大胆的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按说干毛巾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可在老大手上使出来,却像是利器一般,硬是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红痕,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打草惊蛇,没用的**。”院子主人语气并不凶狠,随手扔了毛巾,悠悠然问道,“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人闯进去,阻止了他们,我……我……还在……在……”

“我只想知道是谁?”

手下舔了下嘴唇,扑通一声跪在了砖石上。事出这么久,他还没查到那个闯入者是谁。当场做手术的医生护士好像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就连医院内部档案也查不到联络消息,监视器一片空白,这让他从何查起?他虽然跟了老大许久,可也知道老大绝不是恋旧的人,如果不得他的意他可以就在这里杀了自己,而且并不是一死那么简单。曾经他就看到过一个兄弟被老大活活折磨致死。他把人扔进了满是流浪猫的屋子里,过后又把他带出来,好吃好喝的招呼着,却不给疫苗,不给治伤。吃完喝完休息一下又接着扔进屋子,如此反复,直到死亡。他也想过一走了之,可他的父母还在老大监控范围内,他不能不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肆叔……”手下不住的磕头,额头砸在砖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多时就有鲜血顺着石缝流到旁边的泥土里。

院子的主人便是害得亓景辉在黄泉路走了一遭的肆叔,也是慕次一心想要抓到的幕后黑手,说起来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偏瘦,一张脸生得白白净净,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怎么看也是个文弱书生的类型。

原本静谧清新的院落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肆叔瞥了一眼石缝里的血迹,略微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

手下似是感受到了肆叔的不满,立即用衣袖擦去了石板上的血,可渗进石缝里的怎么也擦不去,急得眼泪汪汪,他带着哭腔的说道,“您饶了我,饶了小文吧。”

肆叔不以为然的蹲下身子,拿起旁边架子上平时用来修剪花木的手套带上,血已经被手下擦干,可石板上海残留着深色的印记,他顺着那印记看过去,旁边的草丛上还沾着些许红色的血珠,他一把扯下那草,草上带着新鲜的泥土。

肆叔对着小文仰了仰头,小文立刻手脚并用的爬了几步,想也没想的就将那草吃进嘴里,难以下咽,叶子刺激喉咙,一阵干呕,却又不敢吐出来,只得嚼碎后咽了下去,吃草而已,总比让他喂猫的好。

肆叔就静静的看着小文,好像在看一件自己的玩物,等他含着泪水吃完了带有血迹的草,才拿起架子下一层的铲子,那颜色明显深过其他地方的泥土,让他觉得碍眼。抬起满满一铲的泥土,径直把铲子送进了小文的嘴里,边沿割破了嘴唇,血又滴了下来,小文生怕肆叔再发难,赶紧仰着头,用满是灰尘的衣袖擦着唇角的血,有一两滴还是从袖子上滴了下来,不过还好,直接滴在了铲子上的泥土里。小文闭了下眼睛,狠下心来,一口一口把带着血迹的泥沙吃了下去。

“咳……咳……”小文拼了命的控制自己条件反射下的反应,直到把铲子里的泥土都舔干净,他说话已经含糊不清,整个口腔里都是涩涩的泥沙,“……肆叔……看……在小……小文……跟了您那么久……久的份上,饶了……饶了我吧。”

肆叔把铲子扔到一边,脱下手套,站起身来对着门边喊道,“老吴,把院子清理干净了,我不想再看到什么脏东西,工具都给我换一套新的。”

老吴只是点了下头,他是个哑巴,至于是为什么哑了,谁又知道呢?小文他们曾猜测过,老吴或许是以前犯了什么口嘴,被肆叔拔了舌头。老吴利索的收拾地上的毛巾,手套,拿起粗麻绳就要来绑小文。

小文知道,这个院子的走廊尽头,不高的围墙下面,就是一条河,河水说深不深,说浅不浅。肆叔有洁癖,对他的猫都比人好,自己满身血污,自然不会直接丢进猫房里。

肆叔走了就真的没有转寰的余地,他急急开口,“您再给我半天,半天之内我要是再查不出来,我就……”

肆叔好像来了兴趣,他转过头,看着小文,眼神很认真,“就怎么样?”

小文咽了下口水,事实上他的口腔里已经被泥沙填满,咽下去的只有泥土和满嘴的血腥,“我可以让您的猫活活咬死。”

肆叔扯起嘴角笑了,好像听到了今天第一个令他感兴趣的话题,“老吴,你先处理院子。”

听到这句话,小文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的猫不咬活人,但如果是浑身贴满老鼠的人,就说不定了,到时候看看你是先被老鼠咬死,还是先被猫咬死。”

小文瘫软在地上,好歹他为自己争取了半天时间,大不了,鱼死网破!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5-06 10:10:00 +0800 CST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6-09 17:53:00 +0800 CST  
温馨提示!!!!!第三十三章着实发不出来,一定要展开,查看原图。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6-09 17:54:00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

“小文?”慕初单手手肘撑着茶几,旋转着手中的紫砂茶杯,只轻飘飘的两个字,却犹如泰山压顶般的气势。

这是一种不同于肆叔给人的压迫感,他来自于说话之人本身的气场。小文咽了下口水,“是......”

“你的条件!”完全不容商量的语气。

小文还有些懵,这个银狐竟然可以在他没有说明来意之前,就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和肆叔作对?”

轻轻抬起眼眸,银狐始终没有看他一眼,小文越发觉得自己来对了,心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医院的事不是你做的么?”

“然后呢?以此,你就可以来威胁我了?”慕初放下茶杯,转身,坐定,闲散,淡然。

“不,不是。”小文犹豫片刻,膝盖砸在了地上,“我请您帮我。”

慕初微皱着眉,他本身不是什么唯我独尊之人,曾几何时也是寄人篱下,生活得小心翼翼的人。他的优越感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自然受不得这样的场面。

又或许是阿次曾经被迫下跪的样子令他久不能忘,再有人在他面前跪下时,他居然有不忍心,“说说看,如果你给出的东西,我感兴趣,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小文很着急,以肆叔的神通广大,他的父母现在说不定已经遭到威胁。“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的确,你没有时间了。”慕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小文,他是个利己主义者,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你应该知道,从你踏进木沙堂,肆叔就已经收到消息,你背叛了他,他不会放过你的父母。如果你再不给出点诚意,我想你就见不到他们了。还有,你应该也知道,银狐不是个慈善家,不是谁都要帮的。”

小文膝行几步,加快语速,“您就帮帮我,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慕初没说话,跃春倒是先开口了。

“把一家子人的生死,寄托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身上?哼,这世道可真混浊。”跃春有些气愤,他在为阿初不平。曾经阿初也是在他人手里绝地求生,他能做到如今这般从善如流,纵横稗阖,靠的是自己。如果他也这样连生死大事都要靠他人的话,那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混浊的不是世道,是人本身。”慕初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话虽是这么说,可也并不是那么绝对。人又有什么错?如果混浊的不是世道,他和阿次又何至于深陷泥潭?难以自拔?“你先起来吧。”

事实证明,肆叔的确神通广大。他听到手下传来的消息时,人正躬身在屋子里作画,手里还拿着毛笔,笔尖浓稠的墨滴在沉默中逐渐凝聚,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向下的引力,砸在宣纸上,晕出一大块墨痕。他嫌恶的盯着宣纸,似是在感叹这滴墨毁了一幅好画。

传信的人已经被这一滴墨汁吓得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个不留神,肆叔就会把这失误怪到自己头上。好在肆叔迅速下笔,寥寥几笔中那块墨迹已然变成了一只蜷缩着身子的猫,慵懒的眯着眼,旁边是一颗大树,浓密的树叶为猫遮挡了毒辣的日头。

“大树底下好乘凉!你说是不是?”肆叔头也没抬的换了一张干净的宣纸,借着剩余的墨汁在纸上勾勒出两个清秀的字体。

“是……”

“你说,不听话的玩物是不是应该给他尝点苦头?”

“是……”

“你再派几个人去等我消息。我要让他母亲惨死,最好能让周边的人都知道。”肆叔把毛笔放到笔架上,一招手,桌上伏着的猫便扑了过来,“把他父亲给我带回来,我这幅画还差一点颜料。”

肆叔置身于阴影之中,没有露出正面,可光听声音已经很胆战心惊了。他所说的颜料怕是人血吧?小文那小子,怎么能挑战肆叔的权威?难不成真的找到更加强大的靠山?

传信的人转身离开之后,肆叔才抱起他的猫,将身子窝在观景台的吊椅上,窗外云卷云舒,变幻无常,他微微阖着双眼,“有意思了,死人能复活,不知是僵尸还是还魂?”

房间里的桌子上,铺开的宣纸赫然呈现着“银狐”两个字。

慕次这边刚接到大哥的信息,轻轻一笑,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一侧身子靠着窗台,闲闲的瞥着楼下的情况。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手表上的指针距离预计的时间还有两分钟,东风很快就来!然而,首先出现的是一群来势汹汹的人,看样子,肆叔又增派了人手。慕次赶紧拿起望远镜,确认目标人物没有危险。

慕次一下子紧张起来的状态令白煞好奇,他也站起身来,往楼下看了看,“怎么一下子多出这么些人?”

“杨先生,要不然我们先行动。”阿四已经掏出了他的手枪。

慕次看到他们交谈着,又派了两个人上楼,恐怕东风来不及了,“看来,肆叔是恼羞成怒。”

白煞十分不解,“小文掌握的信息有这么重要?值得肆叔这样大费周章。”

“这个时候对于肆叔来说,背叛是最不能容忍的,即便小文一文不值,他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更何况,小文还是一个核心人物。他知道的肯定不止一点皮毛。”

“您有什么好办法?我们得赶快了。”阿四看着对面楼下的人,硬碰硬是更加不可能的,只要他们一行动,就会有一大波的人涌现。

“快了,再等等。”慕次低头给大哥发着信息,肆叔的人马上行动的话,他根本就没有时间等东风。

很快,慕次看到那些人之中有人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只是守在楼梯口。他笑了笑,不知道大哥让小文给肆叔说了什么,目前看来,效果还是很好的,足矣给他拖延时间。

阿四认为,他跟着老板这么些年,脑子也算灵光了许多,可还是想不到杨先生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能不动声色的展开营救,况且还是在这么紧急的时刻。

“你听。”慕次示意阿四,一个由远及近的轰鸣声,渐渐清晰,那是火车往这边驶过来了。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6-18 19:08:00 +0800 CST  
第三十六章

看到慕次的样子,白煞有一种感觉他会做冒险的事,“您到底要怎么过去?”

“跳过去。”

“什么?”问话的两个人得到的是很耿直的回答,却让他们一阵心惊,不说小文父母的住宅在这栋楼斜对面,就是两栋楼之间,相隔也至少一百多米呢,怎么跳?这要是老板在这里,绝对是一万个不同意。

“我不知道大哥究竟让小文给肆叔说了什么,反正现在是稳住了他,我们才能打这个时间差。看到下面的火车轨道了么?小文父母的住宅在弯道的位置,那个地方与住房的距离相对是比较近的。我刚才已经查过列车表,马上就有一列火车经过,我可以借个路,跳到车顶上,再从弯道跳到房顶,翻窗而入。这样的话,避开楼下和小文父母屋门口的人,应该不是个难事。”

“但是这样做的危险性也是最高的。老板不会同意您这样做。”阿四率先拒绝慕次的想法,他不能再让杨先生去冒险,虽然他很赞同这样的方法,但出于安全的考量,他不同意。

惊异于杨先生的胆魄与思维,白煞也附和道,“对,要不您让我过去,或者四哥也行。”

“不行,大哥那边回去再说吧。你刚才也看到了,小文父母说的是地道方言,我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尚且听不太懂,你去完全没办法交流沟通,到时候他们不跟你走,再大呼小叫,只能越弄越糟糕。还有,小文父母可能不会平白无故的相信我,你的任务是在我过去之后,把这边的情形转达到小文手机上,让他知道他父母的处境,再适时的接通我的电话,我会转交给他父母听。”

阿四知道,这个杨先生比老板还倔,他从不违抗老板的命令,自然也没有理由反驳杨先生的决定,杨先生要做的事,也不是他能阻止的,“那我等您进去之后,在楼下接应您。”

慕次没有拒绝,这么多次了,他和阿四也是有一些默契的。他指了指小文父母的住房和隔壁楼层的房顶,楼与楼之间的间距很小,一大步是可以跨过去的,“我会把他们从房顶转移,我过去之后,白煞到那栋楼上等我,到时候你就带着小文父母从那里出来,表现得自然一些,正常行走就可以。如果失败了,阿四和我断后,我已经通知了褚孟阳,他会在外面接应你。”

“好。”阿四手枪上膛,对杨先生的崇敬又深了几分。事态紧急,多说无益,“您多加小心。”

“好,分头行事。”

慕次已经看到火车头驶入路口,他隐姓埋名那么久,除了今天在医院的一场打斗,也有许久没有经历这种刺激的场景了,一颗沉睡已久的心正跃跃欲试。

他竟然有了第一次行动的感觉,担心,担心这一切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期待,期待这一切可以如他考虑的那样发展。然而喷薄而出的澎湃压制着所有的心思,他仿佛天生就适合这样的“舞台。”在这里他是发光体。他看准时机,在车身挡住对面人的视野时,纵身一跃,伏在车顶上。火车驶入住房区,减慢了速度,然而车顶上凛冽的风还是呼啸着,贯进衬衣里。他突然就想到了刚从警校毕业之后,也是在列车顶上和歹徒搏斗,那一次,老师也在,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慕次在车顶上移动着,弯道的摆度很大,要靠近合适的位置并且趁机跳过去,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眼看着就是最后一节车厢了,如果他再不能成功,那将意味着他的计划失败。幸运的是,他跳过去了,不幸的是,随着巨大的惯性,他摔倒在屋顶,手臂上的皮肤在被烈日晒得灼热的水泥砖上擦破,翻起的皮肉带着细小的灰尘,火辣辣的疼。

时间紧迫,肆叔的人随时会破门而入,他只是顿了顿,又翻身起来,从窗户翻进了小文父母的厨房,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摸出事先准备好的手机和耳线,白煞那边已经切换了小文的视频,慕次带着手机走出厨房,迎面就遇到端着菜盆进来的文母。

“你谁啊?”文母吓得直往后退,文父听到动静也跑了进来。

慕次比了个噤声的姿势,迅速把手机拿到小文父母面前。两人一看视频里的人,两眼就止不住的泪水。慕次把耳机递给他们,自己则默默的靠着门框,等待着。莫名的开始羡慕起小文,至少他还有时刻牵挂着他的父母。

“爸,妈。”小文接通视频,看到母亲安好的一刹那,就眼圈通红,努力憋住眼泪,“你们别说话,听我说。我现在遇到一点麻烦,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很安全!我想我可能连累了你们,这个人是我的朋友,待会他会救你们出来,一定要听他的话。”

文母已经捂住嘴,开始抽泣着,这孩子成天不着家,现在又捅了什么篓子?而他父亲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要把两个没有功夫的人从窗户送上屋顶,是有一定的难度,尤其是文母。所以,慕次决定先把文父送上去,再接应文母。等到两人都送到屋顶,自己才翻上去。

白煞已经在对面的房顶上等着了,小文父母也成功接应过去。在这里一般都是两三层楼的平房,很多人都喜欢把东西拿到屋顶晒,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穿的,所以大多数民房会特地修了可以直达房顶的楼梯,小文父母要从那里下楼就简单多了。

屋顶上铺满了红辣椒,在烈日下晒得尤其干,踩上去都能听见脆响。可这响声在如此紧张的时刻显然就是催命符,几个人的心都揪起来了。白煞带着人走出住房,慕次紧随其后,只要不被外面的人看出什么异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走,唱个空城计。

但是,就好像验证了一句话,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于顺利,就违反了事情的常态。所以,总有人会出来捣乱。

一个大妈骂骂咧咧的从屋里喊着出来,指着刚走到路边的人说道,“你们几个干什么呢,没事儿跑人屋顶干啥?我的辣椒全坏了。”

还守在小文父母住房门口的人听到这个声音,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来,一看,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又听那大妈说是从屋顶下来。赶紧派人上楼检查目标还在不在。

一个手下从楼上跑下来,“哥,人跑了。”

那人扔下烟头,骑上摩托车,“愣着干什么?TMD,追啊。”。

慕次拿出手枪,催促白煞,“按计划行事,赶紧带人走。”话音刚落,就解决了就近的两个人,再转头,两辆摩托车已经快要追上白煞,连开两枪,直往车胎打去,爆胎了,车仰人翻,一下子就拉开了距离。慕次和阿四配合默契,干脆利落,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6-18 19:09:00 +0800 CST  
正文没有,我先上个以前写的初初的番外,你们看不看这个番外以前有发过,时间有点长了,怕你们已经忘记前因,我再发一次番外一之后再接着发,还记得的小伙伴可以直接看番外二。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6-24 19:57:00 +0800 CST  
番外之障日(一)

黑夜无穷无尽,仿佛混沌初开,分不清天与地,只感觉置身于一个狭窄而漫长的甬道里。乌云散去,在明亮的月光下,伸向他脚踝那双血肉模糊的手,却是那般清晰,他惊慌失措的想要逃离现场,一瞬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满地瘦骨嶙峋,眼窝凹陷的人,好像要吃了他,对他虎视眈眈。

荣初猛的从睡梦中惊醒,豆大的汗水打湿了后脑勺的头发,他急促的呼吸着,安静的空间里呼吸声是那样的沉重,他的心还狂跳不止,好像要跳出嗓子眼,他只能静静的平复心情,深深地叹了口气,打开小夜灯,暖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出来荣初整个人失魂落魄,还陷在噩梦中不能自拔。近来,他越发频繁的梦到在实验室里见到的那两个瘾君子,梦到他们伸出血淋淋的双手,那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血肉,梦到自己在简陋的环境里做手术,脑袋上却抵着一把枪。

荣初把额头埋在双手掌心里,自从荣文炳利用那两个瘾君子要挟他制毒之后,他就开始陷入这样恐怖的境地,他开始觉得周围的人都不怀好意,特别容易受惊,说到底也不过才十八九岁,巨大的变故和压力让他逐渐击破内心并不强大的防线,他有些承受不住,他不敢闭眼,一闭眼浮现在漆黑世界里的,就是各种暴力,血腥,恐怖,残忍的画面,他直直的,坐了一夜。

又是一个不眠夜。

英国皇家医学院,生物细菌实验室,教授穿梭于各组做实验的同学身边,时不时的提点一两句,转过头来,却看到这个来自中国的学生拿着试管发呆!他拍了拍荣初的肩膀,“初!”

“啪!”试管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荣初一一看过去,好像看到同学们的嘴脸都变得恶毒,看到他们都在交头接耳的奚落自己,他诚恳的道歉。

“对不起,教授。”

“初,你最近很不在状态!”

荣初现在根本无法直面实验室,直面实验室里的各种器皿,只要看到这些东西,莫名的他就会想到荣文炳,想起那两个瘾君子,想起自己制出的毒品。

“我可能不太适合做这个专业。”荣初开始质疑自己,失去了一向的自信。

教授震惊,这个学生在他眼里一直都是积极向上的,最近却总是出错“你知道这里有多难进么?”

“我知道。”

教授有些愠怒,“你先出去冷静一下。”

荣初默默的走出实验室,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放,他现在,拿不了手术刀,做不了生物细菌试验,这一学期以来,他的理论成绩也直线下降,实际操作更是惨不忍睹,他同时面对教授的斥责,同学的议论,少爷的压力,荣文炳的威胁,他感觉,他快炸了!

不知何时,他身边出现了一个与他同样有着东方面孔的人,荣初以为,他也是被教授赶出实验室,只是往旁边挪了挪。

“荣初。”

“嗯。”

“我叫夏跃春!”夏跃春强调。

“嗯。”荣初再次淡淡的回答,这个人他有点印象,毕竟在这里,帝国学院,同种族的人会更容易相交,上大课的时候,他们会有一些讨论,不过仅限于课上的交流。

“惜字如金啊?”

荣初皱了皱眉,荣文炳的事造成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一个人打交道,他怕身边遇到的,都是荣文炳的眼线。

跃春歪过头,侧耳在实验室里听了听,“喂,教授拿你做反面教材。”

荣初已经习惯了,从曾经各个教授的夸赞,到现在同学们的鄙夷,他接受了从高处坠落的落差,已经习以为常。

“附近你熟么?”今天是中国的3月15号,是他的生日,可对于他来说,却毫无意义,他不知道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意义在哪里?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生日数字是不是属于他!他只知道,荣文炳捡来他的时候,就是这一天!身在异乡,孤身一人,茫茫人生,前途未卜,他心里的孤独感越发浓重,荣初想以酒买醉,醉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也不会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不会有这种油然而生的落寞。

“熟,当然熟,你想去哪?”跃春回过头来,竟然感受到身边的人周身笼罩着一股悲漠。

“喝酒。”

“靠。”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跃春降低音量,“你有钱么?”

从裤兜里摸出英镑,那是少爷平时给他的零用钱,他也没什么用,就都攒下来了,全当今天生日,拿出来挥霍。

“够了吗?”

“你要逃课?”跃春指了指还在实验室亲自做着示范的教授,“教授如果知道了,怎么办?”等他再回过头来时,荣初已经走了。

“嘿,你等等我。”

就读于皇家学院商学系的荣升,下课后,却没有接到阿初的信息,他将手里拿着的盒子放到花台上,摸出手机,拨打了阿初的电话,却无人接听!平时他都会在教室自习,等着自己下课,可今天怎么的?荣升寻思着,穿梭于三三两两的英国学生中,实验室里确实有人上课,却不是阿初他们班。他有些着急了,阿初最近总是魂不守舍,成绩也是一落千丈,曾经他骄傲自信的专业,现在好像都提不起兴趣,有时一句话时常要问两遍他才有反应,又或者傍晚出去深夜才回来,对他的态度也逐渐疏离,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酒吧里放着伊斯兰歌曲,一旁还有镖盘供人玩耍,荣初坐在吧台上,要了杯这里最出名的鸡尾酒。

“There is nothing which has yet been contrived by man bay which so much happiness is produced as by a good tavern or inn ”跃春喝了一口葡萄酒,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这句名言。

荣初摇了摇酒杯,愣愣的说道“对呀,一醉解千愁。世间人类所创造的万物,哪一项比得上酒吧更能给人们带来无限幸福!”

“你没事吧?”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8-06-24 20:07:00 +0800 CST  

楼主:卿言晚遇

字数:275036

发表时间:2017-10-02 03:4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6-04 22:59:52 +0800 CST

评论数:2571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